第三章 野树林（3）

    他着急了，东一听，西一听，声音又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要包围他。在他静静站着聆听的时候，一只兔子穿过树林向他匆匆跑来了。他等着，期待着脚步声放慢，或是绕开他走别的路。可是，那动物却在跑过他时几乎擦到了他。兔子板着面孔，很凶狠地瞪着大眼，“滚出去，你这个笨蛋，滚出去！”鼹鼠帖他吱吱叫着绕过一个树桩，进了一个普通的窝，消失了。

    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加大了，后来竟像突然洒下的冰雹，撒拉撒拉打在他周围枯叶的地毯上。现在整个树林都似乎在使劲地奔跑、追赶、围猎。是想包围什么东西或什么人么？他慌乱了，没有目地地跑了起来，不知道往什么地方去。他绊着，磕着，钻着，躲着，最后是一株老山毛榉让他避进了一个深深的黑洞里，保护了他，也给了他椅，说不定还给了他安全，谁说得清？总之，他太疲倦，再也走不动了，只能钻到落进树洞里的枯叶里，希望能暂时得到点安全。他躺在那儿喘气、颤抖、静听着外面的口哨声和脚步声。这时他才终于充分明白了这种可怕东西的涵义：住在田野和树丛里的小居民在这儿所遇到的，在他们最黑暗的时刻所感受到的东西——水老鼠曾经徒然地努力想让他避开的东西：野树林里的恐怖。

    与此同时我们舒服温暖的水老鼠却在炉火边打着盹，那张还没有写完的诗笺从他膝头上掉了下来。他的脑袋后仰，张着嘴，做着在绿色的河岸上漫游的梦。这时，一个煤块掉了下来，炉火啵地一声，爆出了一团火，他一惊，醒了，想起了刚才做着的事，伸出手从地板上拾起了他的诗，细读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子找鼹鼠，想问他能不能想起一个押韵的好字眼。但是鼹鼠不在。

    他听了一会儿，屋子似乎很平静。

    然后，他叫了几声，“鼹鼠！”却没有回答。他站起身，进了大厅。

    鼹鼠的帽子没有挂在他平时挂帽子的楔子上，往常总放在伞架旁边的雨鞋也不见了。 水老鼠走出房门仔细检查了屋外泥泞的地面，希望能找到鼹鼠的脚印。没错，脚印就在那儿。鼹鼠的雨鞋还是新的，是为过冬买的，鞋底新而尖的凸钉印在泥地上清晰可见。鼹鼠走的路笔直，有目的，径自通向野树林。

    水老鼠脸色沉重，站着沉思了一两分钟。然后，他重新进了屋，在腰间系上皮带，皮带里一对手枪，拿起了靠在大厅角落里的一根棍子，便出发了。他大步流星向野树林走去。他来到树林的外层，毫不犹豫地钻进了树林。这时天已渐渐黑了下来，他向两边张望，想找出他朋友的踪迹。一张张顽皮的小脸从洞里露出，一见那勇敢的动物、手枪和攥在手上那凶狠的棍子，马上便不见了。在他刚进来时清楚帖的哨音和脚步声也远去了、消失了，一切都极其安谧平静。他威风凛凛地穿过林子，来到最远的尽头，然后，拐向小径，迳直横穿树林，在整个地区努力搜寻。他大声地呼唤着，“鼹鼠！鼹鼠！鼹鼠！你在哪儿？是我，水老鼠！”水老鼠在树林里耐心地搜寻了一个多钟头，终于极其高兴地帖了一声轻轻的叫喊，是回答。他靠那声音的指引钻进了越来越浓的黑暗，来到了一株老山毛榉树下。树身上有一个洞，一个微弱的声音正从那儿传出，“水老鼠，真是你吗？”

    水老鼠钻进洞里，发现了鼹鼠。鼹鼠已经筋疲力尽，还在打着颤。“啊，水老鼠！”鼹鼠叫道，“我好害怕呀，你想不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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