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菜

    尊贵驯良的燕窝

    我常想，如果中国的载人飞船哪一天登陆外星球，在奇妙的新世界里，我们一定会先于其他国家找到一种可供人类食用的食物；那东西可能微小之极，然而却美味无比。因为在地球上，中国人味觉之敏锐早已得到无数次的证实。

    比如燕窝这种有千年历史的美味。我们的老祖宗看见燕子在天上飞来飞去，就琢磨：这家伙好吃吗？至于为什么燕子会飞，呆子才会问。经过一番研究，老祖宗得出结论：燕子并不好吃，但是燕窝却是难得的美味珍馐。于是燕窝遂成为中华美食中的上品，流传千古。

    燕窝最早见载于元代贾铭的《饮食须知》：“燕窝味甘性平。黄、黑、霉烂者有毒，勿食。”

    《金瓶梅词话》中则有“燕窝、鱼翅绝好下饭”的说法。自此而后，关于燕窝的记载连篇累牍，不可胜数。曹雪芹在他的《红楼梦》中就不厌其烦地反复说到燕窝，以至被清人裕瑞批评为“写食品处处不离燕窝，未免俗气”。我猜，曹先生这么?嗦大概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渲染贾家“珍珠如土金如铁”的奢侈生活，因为只有富贵人家才吃得起燕窝；二是因为小说里的公子小姐身体柔弱，多愁善感，需常常进食燕窝滋补，这与古时多视燕窝为珍贵的滋补药品有关。

    《本草逢源》说，燕窝是“食品中之最驯良者”；《本草求真》又称其为“药中至平至美之味者也”。除了这些高贵秉质，燕窝的珍贵还在于它的产量少。燕窝为雨燕科鸟类金丝燕及多种同属燕用唾液或羽融唾液混凝筑结的窠巢，燕子在窝被采后虽能二次筑巢，然而毕竟唾液有限，而且二次筑的巢，毛、藻等杂质增多，食用价值随之降低。

    燕窝分为洞燕、厝燕、加工燕三大类。洞燕为采自岩洞的天然燕窝，是三类之中的最优者，它又可分为白燕、毛燕、血燕、红燕四种。白燕是燕鸟第一次筑的窝，颜色洁白，光洁晶莹，呈半碗状，略有清香，涨发加工时出料高，是最上品，其价格可比黄金。因过去常常作为官场赠品和进献朝廷的贡品，又称官燕、贡燕。燕窝经涨发之后多以汤羹菜式烹制，可咸可甜，也可以烩、拌食用，口感柔软、嫩糯。因为它本身并没有什么滋味，调制时通常以具有鲜味的配料并用。

    燕窝虽然烹制方式有限，但国人吃的想像力却是无限，而且燕窝又历来为王公贵族所青睐，所以繁衍出花样众多的吃法。煮燕窝即为清代官府的名菜，其制法如下：

    将燕窝浸软，入锅加泉水汆一下，取出洗净，再用鸡汤、肉汤或蘑菇汤煮，小火烩煮至熟即成。

    清代散文家、美食家袁枚在《随园食单》里论及燕窝时说：“此物至清，不可以油腻杂之；此物至文，不可以武物串之。”那么以他来看怎样调制为妙呢？他认为阳明府的冬瓜燕窝就足可称道：“以柔配柔，以清入清，重用鸡汁、蘑菇汁而已。”方法很简单，不要过多搀杂别的荤物就行了。袁枚为一代美食大家，他的论点我们不可不重视。燕窝菜品种繁多，在各菜系中都能找到它尊贵的身影，而且高踞筵席主菜之位，就不必笔者一一赘述了。

    虽说书里关于燕窝的文字连篇累牍，但是我私下以为，那不过是燕子的唾液，和任何动物的唾液一样，何补之有？

    流连梦中的

    海南椰子盅

    提起海南，就会联想到美丽的热带海岸。碧蓝的海水，炽热燃烧的太阳，色彩鲜艳浓烈像一幅油画。这画上除了几何状的小巧建筑，除了光着晒黑的身子的孩子，必不可少的该是摇曳多姿的椰子树了。椰子树像手臂长长伸出海滩，在每个人心中唤起渴望的涟漪，仿佛是生命中的驿站，或早或迟，总有一天你将站到椰子树下，在那里徘徊、流连……

    1997年，与妻子结婚旅行来到海南。按我的想法，见到椰子树就抵达了优美风光的核心，不必再东奔西跑。我们没想到，在北方超市价格昂贵的椰子，在这里仅卖两元一个，这下可乐坏了。一路之上，早喝够了各种可乐、橘子汁、矿泉水，在海南，这些饮料更失去了解渴的效果，于是，在海南的几天，椰子汁成为我们最钟爱的饮料。经常坐在海滩上，一人捧一个，心情愉快地消磨掉整个下午。临了，离开海南，再捎上十几个。本以为赚了大便宜，却不想哪能喝得了，周游了近十天，直至回到家中才放下这个沉重负担。

    至于吃，最美味的该算海南椰子盅了。本来我并不喜欢什么西瓜盅、冬瓜盅之类的菜肴，认为外表雕龙刻凤，搞得花里胡哨，里面必然滥竽充数，没有多少实质内容。然而妻子依然沉浸在结婚的排场中，非要在菜桌上体现出来。菜上来一看是两个椰子盅，外壳上雕刻着海南风光，线条清晰，栩栩如生。打开盅盖，香气四溢，肉香之中还隐隐透出椰香，胃口不禁为之一振，未及投箸，倒先夸赞起来。里面的鸽肉细嫩酥烂，食之齿舌生香，舀一勺汤上来，颜色乳白醇厚，勺底还沉着珠玉般的红白圆粒，细细品尝之后，才知道是火腿、冬菇等制成。而那浓郁的椰香，已经是我们非常熟悉的了。餐厅设置在别墅的二层上，从我们坐的地方可以眺望傍晚的风光，太阳的余晖还十分明亮，椰子树影摇动于一片粼粼波光之上，美味与美景一同品赏，让人陶醉。

    椰子树在海南已经有两千多年的生长历史了。据《南越笔记》载：“琼州多椰子，昔在汉成帝时，赵飞燕立为后，其妹献珍物中有椰叶席，见重于世。”看来椰子叶也曾是古人喜爱的东西。用椰子制作菜肴为海南岛独有的特色，古时就有“椰子制白馔”之说。发展到现在，经一代代厨师发挥创造，海南已经有椰子百花盒、椰液香酥鸭、椰子宴等数十个品种。海南椰子盅又名琼州椰子盅，乃是海南最为著名的特色菜肴。在第二届全国烹饪比赛中，海南青年厨师吴日辉曾凭借一道琼州椰子盅艳惊四座，摘得大赛金牌。

    在我的房间里，还保存着几个椰子壳，我在幻想中常常把它们变成美妙的海南椰子盅。它们虽然不能变化，但椰子盅的美味常常出现在我的记忆中，香气弥漫，四散开来，化做梦中的椰子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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