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姓埋名16年(1)

    2002年春天的一个晚上，托尼·圣地亚哥像往常一样陪妻子和孩子呆在家里。34岁的他是一家小保安公司的副总裁，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妻子嫁给他已经快10年了，两个孩子活泼可爱。一天紧张的工作之后，他准备陪孩子做做游戏，看看电视，再给商业伙伴发几封邮件。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平静的生活。圣地亚哥打开门，发现门口站着一位身穿制服的弗吉尼亚州骑警。

    “圣地亚哥先生，我们对您的持枪许可证申请感到困惑，它们似乎前后不一致……”

    骑警的话刚说到一半，圣地亚哥的心就往下一沉，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10年前，他曾在哥伦比亚特区申请过一个持枪证，现在随着公司业务的扩展，他又准备在弗吉尼亚州申请一个，只不过当时他使用的名字是约瑟夫·昆塔纳。

    “我们发现您有两个名字，您是约瑟夫·昆塔纳吗？我们掌握的信息表明您和这个名字有联系。约瑟夫·昆塔纳有重罪记录，如果您就是他，您的申请就是违法的。”

    圣地亚哥感到太阳穴附近的血管悸动着，自己精心构筑的生活似乎正在眼前坍塌，他仿佛能看到自己戴着手铐被带出家门的情景。

    “好吧，”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让我们坐下来，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故事要从圣地亚哥的母亲米达莉娅·奥蒂兹说起。用今天的话来说，当年的奥蒂兹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古惑妹”。她10岁就开始抽烟，此后又学会了吸毒、赌马，尽管没有驾驶证，却敢开着汽车在纽约布朗克斯区横冲直撞。25岁之前已经生下了5个孩子，他们分别属于3个父亲。1974年，奥蒂兹在一家名为“黑人和波多黎各建筑工人联盟”的民权组织工作时结识了吉米·西姆斯，并很快和他同居。

    在当时的纽约建筑圈里，吉米可是个让人闻之色变的人物。他以“黑人和波多黎各建筑工人联盟”为掩护，专门从事敲诈建筑公司的勾当：趁着夜色在建筑工地搞破坏，到了白天又大摇大摆地去收取保护费，声称自己可以防止类似事件的发生。

    1974年底的一天，几名联邦特工在街上秘密逮捕了奥蒂兹，把她带到位于曼哈顿“联邦广场大厦”的检察官办公室。他们告诉奥蒂兹，一个叫朱尼奥尔的同伙告发了吉米，同时指证她曾两次目击吉米一伙安放炸弹，吉米还经常在她家藏匿雷管和手榴弹。警方希望她能够在法庭上指证吉米，否则就送她进监狱。他们还警告说，一旦吉米知道她接受过联邦特工的讯问，肯定会对她和她的孩子们下毒手的。在特工们的反复劝说和威胁之下，奥蒂兹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决心带着孩子进入“联邦证人保护计划”。

    圣地亚哥还记得那是1974年12月的一天，几个穿黑西服的高大男子把他从课堂上匆匆带走，回到布朗克斯区的家。家里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屋里一片狼藉，母亲和另外几个黑衣男子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不时打碎一些东西；他的4个兄弟姐妹全都吓呆了，最小的妹妹、两岁的詹妮弗哭个不停。一名男子低声命令他们，只能带枕头和毯子，其他家当一律扔下。在驶出纽约的汽车上以及在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母亲和黑衣男子不断叮嘱几个孩子：吉米叔叔是个大坏蛋，他要杀他们全家，所以绝对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自然他们全都有了新名字，圣地亚哥改为约瑟夫·昆塔纳。

    在此后的几个月里，他们一直在散发着霉味的汽车旅馆里“打游击”，从纽约到密苏里，最后来到弗吉尼亚定居。

    许多美国影片都提到过证人保护计划，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受到保护的证人并不像影片中描写的那样吃穿不愁，不仅如此，他们还要面对巨大的精神压力。对于一个拉扯着5个孩子、没有一技之长的女子来说，这似乎过于沉重。按照证人保护计划的规定，奥蒂兹每个月只能从美国司法部那里领到900美元，而且这些钱在一年内将逐步减少，直到最终停发。为了生存下去，奥蒂兹想尽了办法，她卖过保险，曾伪造履历申请一份图书馆工作，还带着两个不满3岁的孩子开过出租车，但是由于自己的特殊身份、照顾孩子需要占用太多的时间，奥蒂兹始终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虽然不必像母亲那样为生计发愁，但圣地亚哥也承担起了与年龄不相称的巨大压力。每次转到一所新学校，他都不得不面对校方怀疑的目光和让他害怕的问题：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什么档案里没有三年级以前的记录？安东尼·昆塔纳是你的真名吗？从很小的时候起，大人就教圣地亚哥不要说谎，上帝能听到一切，会惩罚那些撒谎的坏人。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每天生活在谎言中，否则就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而与学校相比，圣地亚哥更害怕回到家中，因为他害怕母亲的拳头。由于生活负担过重、孤独和紧张使奥蒂兹变得焦虑易怒，往往会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动手打孩子，挨打成了孩子们的家常便饭。在5个孩子当中，二儿子迈克尔挨的打是最多也是最狠的，因为他从来不哭。有一次奥蒂兹甚至把他绑在浴缸里过了一夜。

    有一天被母亲暴打之后，圣地亚哥离家出走，结果被送到社会福利机构，开始了被人收养的生活，那时他还不满10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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