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结束了，痛苦却并未结束

    有一位哲学家说过，战争并没有胜利者。当美国在世界各地取得了各种战争胜利的时候，作为战争的直接参与者——普通士兵，却难以忘记战争带来的阴影。

    9月的南加州，阳光一如既往的灿烂，四周到处悬挂着迎接战士归来的标语。霍莉本希望与丈夫分别7个月后的重逢，会像好莱坞的战争电影一般，悲喜交集，热泪盈眶。不管怎样，这是丈夫第一次看到只有5个月的小女儿——孩子出生时，她的丈夫塔维斯下士正在伊拉克执行任务。然而，和其他迎接丈夫归来的妻子一样，她看到的，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

    回到家中的塔维斯连续几天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突然，他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颤抖一直持续了15分钟。在伊拉克战场上，一颗炸弹在距离他几英尺的地方爆炸，这段回忆令他的身体失去了控制。

    在美军士兵被派往伊拉克执行任务期间，他们的家人时刻生活在忐旎安中，担心随时会接到家人阵亡的消息。还有很多妻子，要身兼父职，独自抚养孩子。那些回到妻子、父母、孩子、恋人身边的男人们，本应令家人感到开心，但事实并非如此。在他们家中，更多的是厨房中的争执和卧室里的哭泣。他们或者发现自己的丈夫变得冷漠，或者发现自己的儿子变得易怒，这场战争无情地摧毁了很多人的生活。

    从伊拉克回到家乡的士兵们也经历着另一场痛苦的战争。不同于伊战的是，这场战争没有穿着军服的敌人，也没有明枪暗炮的袭击。他们在战争中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不在行动中掺杂任何个人感情，这一切令他们在战争中得以幸免于难的做法，在他们回到家乡后难以适应正常人的生活。

    返回美国的大部分士兵都感到无法与周围的人正常沟通，他们中很少有人会与周围的人谈起战争中的经历。有些人会告诉他们的伴侣自己都做了什么，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感觉很灰心。他们当中大部分人感觉，只有同曾经历战争的人交谈才会感到安慰，那可能是曾在越战、朝鲜战争或者二战中服役的父辈甚至祖辈。

    至于其他人的经历，36岁的部队参谋威利所说的话很有代表性——“你可以对那些人讲几万个故事，但他们仍旧不能明白战争究竟意味着什么。这并不是他们的过错，那只是因为他们不曾亲身经历过。对于他们来说，在路上开着车突然遭遇炸弹袭击实在是太遥远了。”

    从战争中退下来的罗杰下士曾试图与周围的人就战争中的经历进行沟通。他讲自己在一次战斗后用数码相机拍摄的照片，照片上有战死的伊拉克士兵。然而，朋友们的反应却像是在看一部战争影片，有人甚至说：“太酷了！”这不仅令他绝望，更令他感到愤怒。22岁的罗杰说：“照片上的伊拉克士兵在被打死前，曾不停地向我们射击。我想要告诉他们生命是多么的宝贵，平静的生活多么幸福，可他们完全不能理解。”

    美国历史上曾经历过的几次战争，从国内战争到一战、二战以及越南战争，都使参与其中的士兵留下了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同样，从伊拉克回到故乡的美国士兵也没能幸免。

    军事心理学家如今已经在研究此次战争给人们带来的心理创伤。根据一份官方报告显示，16%的海军士兵和17%的陆军士兵在回到美国本土后的3—4个月，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心理异常。海军医护人员三等兵格里姆曾在战争中杀死至少7名伊拉克士兵，现在的他尽管已经回到家乡，却依然神经紧绷，并且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在军营所在地，有士兵牵涉在内的交通事故明显上升。

    而由于长时间离家，这些士兵在回家后性格发生变化，又在与人沟通上遇到困难，他们的婚姻也变得岌岌可危。仅塔维斯所属的部队中就有超过20人与妻子分手。塔维斯说：“经过那场战争，我们都更加体会到与家人与妻子在一起的幸福，可是这需要一个适应过程，重新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实在是太难了。”

    所有这一切都是战争后遗症，战争后遗症并不是现代战争的专利，美国学者在研究130年前美国内战的时候发现，任何战争对参战者的伤害都是永久的。 英国广播公司曾经报道，美国研究者发现美国内战时期的士兵在战争过后都出现了各种生理和心理上的疾病，战争的创伤跟随他们一生。这为“现代战争后遗症”逐步为政府接受提供了新的证据。

    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的研究者对15000名南北战争时期士兵研究后发现，85%的南北战争士兵在战争后或者身体上出现了各种疾病，或者在心理上承受阴影，出现精神病症状。其中1/3的人身心俱创，健康不断恶化，心理也备受折磨。大多数生理上的疾病都与心脏、胃和心理健康有关。

    专家发现南北战争中的年轻士兵是最脆弱最容易受伤害的人群。他们大都低于17岁，几乎是童子军。年轻士兵身心受伤的几率比31岁以上的士兵高出93%。研究者说，这是因为年轻士兵正处于身心发育阶段，更容易在战争中受到生理和心理上的伤害。此外级别越低的士兵不仅死亡率越高，而且战后产生后遗症的几率比团编制以上的军人高出51%。

    像历史上所有的战争一样，美国南北战争也充满了腥风血雨。130年前战争的主要武器就是大炮、步枪和刺刀。战争最激烈时大都是白刃战。300万人参加了这场异常惨烈的战争，97万人在战争中或死或伤，占当时美国人口的3%。56万3千人在战争中死去。

    此项研究的负责人罗克珊·科恩教授说，这项新的发现使人们从更全面的角度评估战争对人类造成的伤害。南北战争的研究数据第一次为战争后遗症提供了客观的证据。由此证明经历过战争的人们更容易患上生理和心理上的疾病。这些病痛将跟随他们一生。

    与南北战争相呼应的是“现代战争后遗症”，最近发生的例子莫过于美国的伊拉克战争。曾经有消息称，近100名驻伊美军士兵陆续感染上了类似肺炎的神秘疾病，两人已经死亡。然而年轻健康的男子死于“肺炎”是非常不正常的。专家分析这种神秘疾病很有可能是由炭疽疫苗引起的。

    现代战争后遗症的例子不胜枚举，最著名的莫过于“海湾综合征”。1991年海湾战争以后，大约6000名英国老兵普遍患有包括癌症、运动神经疾病和关节疼痛等疾病，他们感觉肌肉疼痛、长期疲乏、失眠、丧失记忆、头晕、情绪低落、身体消瘦以及性功能减退等等，还有些人已经在病痛中离开了人世。由于症状复杂、起因不明，这些病症被统称为“海湾战争综合症”。然而让海湾战争士兵失望的是，英国政府及美国政府对这些海湾怪病都不予承认。多年来英国国防部一直否认这些病症是由海湾战争引起的，称这些病症“不能作为一种可信的临床病症实体”，因此拒绝为出现“海湾综合征”的士兵赔偿。

    科学家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曾耗用巨资，对“海湾综合征”调查。结果都没有找到证据和病因。由于缺乏证据，很多海湾战争老兵忍受病痛，也不能得到资助。南北战争的后遗症数据为“海湾综合征”提供了新的证据。研究负责人科恩教授说，南北战争几乎无法和现代战争相比较。但130年前的战争杀伤力同样发生在21世纪的战士身上。事实证明战争无论古今，都会危害经历者的健康。战争的杀伤力并不因为武器的先进或者笨拙有丝毫减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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