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峰老战士的寻友之旅

    1995年秋的一天，一个农民从海拔3400多米的片马镇长尾巴山上发现了一处飞机残骸。滇西某边防部队两名战士在执行任务中，发现农民手中拿着的两块金黄色的金属物，感到情况特殊，立即报告到部队周政委和刘副政委那里，两位领导极为重视。

    从滇西重镇保山沿怒江而上至六库，再往北到福贡等地，大峡谷两侧都是海拔3000多米至6000米的高山峻岭，而这一带正是当年中国抗日战争最艰难时期抠的“驼峰航线”的必经之地。在航空史上这次最为艰险的大空运中，中美两民投入了近万名飞行和地勤人员、1000多架飞机。历时3年的空运使中美双方500多架飞机消失在深山野林之中，1500多名空勤人员牺牲和失踪。

    飞机残骸是驼峰大空运的历史见证，必须予以保护！周政委与刘副政委心里十分清常前些年在下基层蹲点时，得知泸水县片马镇边防派出所老所长罗文发在70～80年代曾勘查垢处飞机残骸，但都是零零散散的，有的飞机零蓟农民拿回家当作烤烟叶用的锅子。而这次发现，情况明显不一样，也许是一架比较完整的飞机残骸，如果是这样，其意义就非同一般了！经研究后，边防部队下达命令，通知各检查站和边防派出所，密切注意掌握情况。

    果然，1996年秋，片马镇边防派出所从农民那儿获悉，在中缅边境长尾巴山上确有一架比较完整的飞机残骸。为了把情况弄清楚，11月中旬，我边防官兵在执行巡逻任务时，首次勘查了这架编号为53号的中国航空公司飞机残骸。现场发现，飞机尚完好，油漆还蛮亮，但机身已被人割成两截。出发前，周政委叮嘱注意搜寻尸骨，这对分析机上人员下落很重要，但搜寻结果没有找到尸骨。

    勘查人员回到驻地后，边防部队迅速向上级机关作了正式汇报，并通报给了地方政府。

    2005年2月14日，某报纸发表了在云南省泸水县片马镇中缅边境我国一侧发现驼峰空运失事飞机残骸的消息，还随文配发了飞机残骸和失踪飞行人员遗留的一只皮鞋的照片。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南方周末等新闻媒体也迅速转发了这一消息。

    在驼峰空运幸存的老战士和关注这段历史的海内外人士得知这一消息，迅速引起强烈震动。由于条件险恶和资料匮乏，“驼峰航线”上失事的500多架飞机迄今尚未发现一架比较完整的残骸，这次发现的是最为完整的一架。而且从这架飞机残骸所处位置和飞机编号看，正是当年驼峰空运中著名的“福克斯丫口”事件中失事的那架53号飞机。这让老战士们更加关注和激动，

    “福克斯丫口”是驼峰空运飞行员们取的名字，位于云南省泸水县片马丫口稍南一点的地方。片马丫口地处高黎贡山山脉的一个峡谷，东连怒江，西靠中缅边界。海拔3300多米，常年云雾缭绕，气候变化莫测，气流和风向不定，十分寒冷。但与高黎贡山、怒江等其他天险相比，这个丫口是当时飞机能低飞通往缅甸的一条空中捷径，被驼峰飞行员们喻为“v丫口”（即“胜利丫口”）。

    1943年3月11日早晨，中国航空公司美籍驾驶员福克斯和两名中国飞行人员，驾着满载锡、钨锰矿和猪鬃等货物的飞机从昆明起飞，与他们同行的还有3架运输机。在准备穿越片马丫口时，他们发现气象恶劣，云层极厚，只能飞南边那个丫口，而且必须飞得更低。前3架飞机擦着树梢飞了过去，当福克斯驾机欲飞越时，碰上了强烈的低气流。这股气流会把飞机吹向右侧的山脊上，然后顺着山脊吹入险恶的怒江峡谷。福克斯只好驾着53号飞机迫降在山坡上。坠机几乎是完整地趴在山坡上，驾驶员的座舱门没有被打开。因此，许多驼峰飞行员都相信福克斯和两名中国飞行人员还活着。驼峰老飞行员潘国定、周雹华人杰都说，那时候我们每次飞越片马丫口，都要往南飞一下去查看53号飞机，有的飞行员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在晚上超低空飞行，然后用着陆灯照射驾驶舱。我们都希望他们能逃生。

    经过无数次的空中搜寻后，飞行员们只好遗憾地离开这个被他们称作为“福克斯丫口”的地方。但是，53号机组人员是死是活？这个谜团几十年来一直萦绕着驼峰老飞行人员。这次飞机残骸被勘查，他们都希望能从现场遗物中解开这个谜。

    北京航空联谊会副会长、军队离休干部华人杰教授说，在这次寻找53号机组人员之前，北京、昆明等地的航空联谊会就做过许多努力来探寻驼峰空运的遗迹遗物，多次组织美国驼峰老战士来中国，寻找驼峰航线上失踪的亲友。抗战老飞行员李裕虽已70多岁高龄，但每次美国驼峰老战友们来华访问，他都热情接待，细心帮助他们了解情况。

    华人杰教授介绍说，53号飞机残骸被发现的消息见报后，我们迅速查找了机组人员名单，除了蛰驶美国人福克斯之外，另外两名中国人是副驾驶谭宣（香港籍）、报务员王国梁（广东籍）。由于失踪50多年，生还希望很小，我国有关部门已确定他们为烈士，姓名已镌刻在南京抗日航空烈士纪念碑上。

    能这么快查找到失踪人员名单，与老战士夏华女士的多年辛勤劳动分不开。夏华多年来一直在默默无闻地做着搜寻工作，由于资料缺乏，寻找、收集、确认“驼峰航线”上牺牲和失踪人员姓名极其艰难，但是她通过各种渠道查找、收集、整理，最终有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名单资料。

    驼峰空运53号飞机残骸被勘查的消息，使美国的老飞行员们同样激动不已。

    1943年当53号飞机失事后，福克斯孩提时代的老朋友汉克斯于当年10月来到中国，他不相信福克斯会死在那个峡谷中。为了寻找福克斯，为了支持中国抗战，作为飞行员的汉克斯也加入了驼峰飞行。一年后的1944年10月，中队收复被日军占领的片马不久，汉克斯和中国航空公司另外两名美籍飞行员及10几名中民组成营救队，向片马53号飞机失事处进发，在原始森林中跋涉9天9夜，但最后因断粮缺水和突发疾病而宣告失败。自那以后，半个多世纪以来，再回驼峰探寻老友的梦想一直萦绕着汉克斯。

    除了像汉克斯这样的美国驼峰老飞行员怀着重返驼峰的梦想外，一位在驼峰空运时期还是小女孩、如今已62岁的美国人夏兰女士也怀着一个很强烈的驼峰梦。夏兰一家四代与中国有着密切的关系，其父在抗日战争时期曾任中国政府的盐务官，日军进攻香港时，其父参加了武装抵抗，被日军炸死，其母被日军关进香港的集中营。年幼的夏兰和弟弟随着中国保姆从重庆流浪到昆明，途中多次遭到日军飞机扫射，险些丧命，后于1942年圣诞节前被中国航空公司飞行员营救，通过“驼峰航线”来到印度加尔各答，然后再从印度返回美国。童年时的经历使夏兰终身难忘，当53号飞机残骸被发现的消息传到海外时，夏兰决定借这次机会重返中国，重返驼峰，寻找过去的足迹。

    1997年6月5日，已80高龄的汉克斯和夏兰在昆明巫家坝机场相遇了，两位老人眼中闪着泪花，与前来迎接他们的北京航联会副会长华人杰、昆明航联会副会长高丽良等人紧紧握手。他们没有想到，半个世纪之后会在“驼峰航线”的一端——昆明巫家坝机场相逢。

    当汉克斯从中国人员手中接过53号飞机上的零件时，老人先是仔细端详，然后肯定地说：“就是它，53号飞机！就是他，亲爱的福克斯！”

    在滇缅公路起点处，夏兰抚摸着一棵树，流着泪向记者叙述了童年的遭遇。她说：“我爱中国，怀念驼峰的山山水水。在那样艰险的情况下，中美两国人民能并肩抠出一条航线，支援反法西斯的战斗，如今中美两国人民依然能排除万难，世代友好下去！”

    美国驼峰老飞行员汉克斯向昆明驼峰飞行纪念碑献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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