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外交：能否实现既“亲美”又“入亚”？（6）

    2008年4月，以民主党为首的在野党控制下的参议院否决了有关日本政府为驻日美军提供“温馨预算”的特别协定。尽管相关协定根据众议院的表决结果优先于参议院的原则最终获得了国会的通过，但这成为战后日本参议院否决的第一例与外国有关的协定。2009年4月，日本国会在表决有关驻日美军基地调整的法案时，民主党对日美两国政府之间已经达成的协议再次投下了否决票。人们开始怀疑，民主党是否真的要摆脱对美一边倒的外交路线了。

    不过，随着民主党距离政权的宝座越来越近，其对美政策也开始逐渐回归现实路线。2009年7月27日，民主党公布了面向此次众议院选举的《政权公约》，其中有关外交的部分开篇就是要构建“紧密而且对等的日美同盟关系”。而民主党刚刚在当月23日公布的《2009年民主党政策集》中提出要与美国“构筑对等的伙伴关系”。在“对等”之前加上“紧密”一词，表明民主党外交政策的首要任务仍然是要建立密切的日美同盟关系。此外，民主党在《2008年政策集》中明确表示反对海上自卫队在印度洋为美英等国的军舰供油的活动，但在2009年的政策集和此次《政权公约》中这一表述遭到删除。同样被删掉的还有关于要检讨日本政府向驻日美军提供“温馨预算”的表述。至于日美地位协定，民主党在2008年的政策集中表示要“着手进行根本的修改”，到了2009年的政策集中则变成要“提出修改”，而在此次《政权公约》中的说法则进一步软化为“要朝着修改的方向努力”。

    如果说日本民主党上台之后最有可能发生变化的外交关系是日美关系，那么日本民主党新政权将碰到的第一个重大外交问题则是要不要延长海上自卫队在印度洋为美英等盟国的军舰供油的活动期限。由于民主党前代表小泽一郎曾宣称供油活动违反宪法，且民主党最近几年都反对延长供油活动的期限，按理说民主党在获得政权后应该立即撤回在印度洋进行供油活动的海上自卫队舰艇。但如果民主党新政权果真这么做，肯定会使主导阿富汗战争的美国非常不愉快，尤其是在当前奥巴马总统已经将美国反恐斗争的焦点从伊拉克转移到了阿富汗但阿富汗局势并无明显好转的局势下。美国著名的国际关系学者、哈佛大学教授约瑟夫·奈2009年8月13日在接受日本《朝日新闻》采访时警告说，“日本应该想一想，供油活动不仅给美国，而且给日本自身带来了多少利益。大选后的新政权必须考虑（如果停止供油活动）将会对美国国会（的对日评价）造成多大的影响”。

    正是出于稳定日美关系的考虑，民主党代表鸠山由纪夫决定在新政权成立之后并不马上撤回在印度洋进行供油活动的自卫队舰艇，但也不再延长即将于2010年1月到期的新《反恐特别措施法》的期限，届时日本海上自卫队的舰艇将因为法律失效而自动撤回。不过，民主党新政权还会与美国研究参与协助阿富汗恢复稳定的新方式来代替以往的供油活动。这些新方式包括日本向阿富汗提供更多经济援助或人道援助，以及帮助阿富汗强化警察等治安机构。至于小泽曾经提到过的参加在阿富汗的联合国维持治安部队（isaf）的想法则由于争议太大短期之内难以实现。美国方面是否愿意接受民主党新政权取代供油活动的新方案暂且不论，日本政府内部也对民主党要求停止供油活动的主张存在质疑。在日本外务省看来，自2001年开始供油活动以来日本一共花费了大约690亿日元，与那些向阿富汗派出了地面部队并且出现了大量死伤者的国家相比，供油活动可谓是一个既安全又廉价的贡献手段。民主党新政权在处理这一问题时稍有不慎，不仅有可能惹怒美国老大哥还会遭到国内舆论的强烈批评。

    民主党新政权在日美关系上面临的另一个重大考验是以普天间机场迁移为代表的驻日美军基地整编的问题。为了减轻日本的基地负担同时维持美军在远东地区的战斗力，日美两国政府就调整驻日美军基地达成一系列协议。其中的一项主要内容是美军在2014年之前将目前驻在冲绳的海军陆战队等部队的指挥机构约8000人以及大约9000名家属转移到关岛，在总额为102.7亿美元的搬迁费用（包括在关岛修建新的住房）中日本将负担60.9亿美元。同时，美军还将位于冲绳宜野湾市中心的普天间机场搬迁到名护市的美军施瓦布营地内，从而使普天间机场周围的宜野湾市民不再遭受噪音的困扰也无需再为美军飞机可能掉到自家房顶上而提心吊胆。但目前围绕跑道建设的具体问题名护市与美方产生分歧，夹在中间的日本政府也尚未找到打破僵局的方案。民主党一直主张将普天间机场迁出冲绳，鸠山在2009年5月就任民主党代表的记者会上明确重申了这一点。但是日本政府已经与美国就将驻冲绳的部分美军官兵转移到关岛以及搬迁普天间机场一事签订了条约并获得了日本国会的通过。最关键的是，美国助理国防部长葛瑞格森等负责此事的美方官员在普天间问题上态度坚决、不肯再作出半点改变。民主党新政权到底有多大的勇气迫使美国在普天间机场迁移的问题上作出让步，将成为考验民主党是否有能力构建“对等的日美同盟关系”的第一块试金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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