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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乐风云: 第二章 乾坤易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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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乾坤易势(2)

        就在李景隆惶恐不安时,黄子澄的一封密信,让他稍稍松了口气。在信中,子澄竭力安抚景隆,表示建文平燕之心未变,自己免职也只是慢燕人之心,兼堵部分勋臣武将之口的权宜之计,让李景隆不要因此而忧心。但同时,黄子澄也对景隆的失败十分失望。在信的结尾,黄子澄措辞严厉,要求李景隆务必要尽快剿平燕藩,不得再有闪失。

        这一旨一信,给了李景隆莫大的压力,他已经输不起了。无奈之下,德州大军于寒冬中再次开拔,向大同方向扑去。同时,李景隆以平燕总兵官身份传令陈质,命其率山西行都司兵马东出大同,对燕军形成夹击。

        南军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朱棣的眼睛。朱棣可没打算在蔚州和景隆决战。此次西征的目的是削弱山西行都司,同时疲德州兵马。如今这两个目的都已达到,燕军再逗留在山西境内也就没有必要了。在得知李景隆越过太行山上的紫荆关后,朱棣折兵北上,一路经小五台山、美峪所、怀来等地,从居庸关退回了北平。

        南军累死累活地从山东赶到山西,却不料扑了个空。李景隆气得眼冒金星,却也无法可想,只得又从原路退了回去。

        这一去一回,可把南军害了个苦。景隆出兵期间,河北风雪满天,南军本不耐寒,衣被又不充足,这一路上被冻得是叫苦不迭。不出意料,李景隆又成了众人发泄怨气的靶子,平燕主帅的威望降入冰点。待回到德州,景隆清点部属,发现有不少部下在途中被冻死,被冻掉手指的也达数千之多!至于兵仗军械损失更是不可胜计,一路上南军连人都要被冻僵了,谁还会拿着这些碍事家伙?此时李景隆才知上了朱棣的大当,但为时已晚。

        南军损失惨重,燕军却收获颇丰。经此一战,山西行都司实力大损,短期内不可能再威胁北平。而蔚州等地的归降,也进一步增强了燕军的实力,燕王旗下的卫所又多了几个。

        而最为巧合的是,塞外鞑靼的北元朝廷此时发生内乱。国公赵脱列于与司徒赵灰邻帖木儿被北元皇帝坤帖木儿猜忌,南下投降大明,正好被退兵途中的燕军接个正着。

        西征大同,居然意外的收获这么一只鞑靼精骑,朱棣不由喜出望外。他当即致书坤帖木儿,一番恫吓;同时又给昔日与自己交好的瓦剌部头领猛哥帖木儿去信,请其牵制鞑靼的北元朝廷,以防其趁机兴兵南下,从而免去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在回到北平后,朱棣又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山海关主将、江阴侯吴高被罢免了!

        “吾之计得逞矣!”得知这个消息,朱棣心中充满了得意。

        这一切都是朱棣的策划!当日道衍提出清除羽翼之计,但因燕军实力有限,故只能舍辽东而取大同。但辽东与大同一样,都是燕藩肘腋之患,辽东实力仍存,将来决战之时朱棣又岂能安心?

        不能力拔,便就智取!一番思谋,朱棣将目光瞄准了镇守山海关的吴高。

        吴高是辽东军主将,世袭江阴侯。燕藩靖难后,吴高奉旨屯兵山海关,从东路威胁北平。吴高正牌子勋臣出身,其妹更是被建文废黜的齐王朱欂的王妃!有这么些因素在,这位世袭侯爷对削藩平燕自无甚兴趣。其出兵放马,亦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到山海关后,吴高一直龟缩不出,仅有的一次围攻永平,还打得勉勉强强,燕军主力一到,他便一溜烟儿逃回了山海关。对吴高这种消极心理,朱棣早已摸得一清二楚。本来,有这么个人物做辽东统帅,对燕藩其实是有利无弊,朱棣也犯不着去寻他的晦气。但现在的情况却逐渐起了变化。

        李景隆是世袭曹国公,其在京城时便与吴高关系莫逆。且吴高之父吴良曾在李景隆之父李文忠麾下,两人关系亦是不错。李景隆继任北伐主帅后,曾数次致函吴高,请其鼎力相助,并从登莱等地经海路给辽东运了好些粮饷器械。吴高无论如何也抹不开李景隆的情面,便加紧整顿军马,准备明年开春后配合李景隆讨燕。山海关内的厉兵秣马自逃不过燕军密探之眼,这些消息悉数被传回到北平燕王府中。得知情况后,朱棣终于决定要除掉吴高。

        西征大同前,朱棣亲写书信二封,分别送给吴高及他的副手——都督佥事杨文。在给吴高的信中,朱棣溢美之词跃然纸上,把他一顿好捧;而给杨文的信中却充满了诋毁与侮辱。待到信件发出之时,朱棣有意将两封信作了调换:给吴高的信“错送”给了杨文,而杨文的信则交到了吴高手上。

        朱棣这一手并不高明。但此计妙就妙在:它牢牢把握住了朝廷与杨文的心。

        杨文是辽东老将,当初耿璿调往真定后,他本以为下一任辽东主将会是自己,谁知耿炳文却派了个吴高来。而吴高到任后,一味的龟缩不战,这更让一心想在平燕战事中建功立业的杨文老大不满,总想找机会取而代之。接到朱棣“错送”的信,杨文自以为抓到了吴高的把柄,大喜之下,他当即拜发奏本,参吴高暗结燕藩,并将此信附上,派人直送朝廷。

        吴高是勋臣,这样的身份本就不能让建文君臣放心。当初启用吴高时,齐泰还为此犹豫许久,只不过因着时任平燕总兵官耿炳文的一力保荐,才允其上任。现在耿炳文已兵败失势,继任的李景隆也连遭败绩处境堪忧,吴高在朝中已失了保人。待到杨文奏折一上,齐泰震惊之下深信不疑,当即劝建文将其罢免。建文本也不信任吴高,于是便下旨罢其官职,并夺其爵位,徒往广西安置,并令杨文接任其职。

        吴高虽不是什么名将,但其人心思缜密,行事谨慎,辽东军在其手下虽无大作为,但也军心不散,战力不减,始终对北平保持威胁。而杨文却不同。此人有勇无谋,又粗鲁贪杯,待属下甚苛,他甫一接任,便把个山海关搞得是鸡飞狗跳。将士们怀念吴高,对杨文老大不满,军心顿也就涣散下来。由此,本就不算强的辽东军也实力大降,对燕藩的威胁大大降低。

        “今辽东亦暂时无忧,朝廷之四面合围,仅只剩南面一路,王爷先前设下的那步棋,是不是也该动了?”得知吴高已被撤,金忠马上进府。在向朱棣贺喜的同时,他也出言提醒。

        朱棣笑容一窒。半晌,他方露出一丝为难之色,犹豫道:“世忠,本王思来想去,总觉心中不安,要不还是另寻他法吧……”

        “王爷!”金忠叹了口气道,“臣亦知此计有伤天和,但要破九江,这无疑是最有效之法。若是失败,我燕藩亦不损什么,但若功成,则乾坤一举易势。王爷当以靖难大业为重,切勿因小不忍而乱大谋啊!”

        朱棣沉默不语,从其神情中可见其内心十分纠结。

        金忠一阵默然,再道:“且京城那边为此事运筹许久,如今应也已到发动之时,王爷若再不布置接应,到时候事情一败,祸患反而更甚啊!”

        “然此计太过玄奇,只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朱棣仍在犹豫,但语气已软化许多。

        “以眼下形势看,若夫人不赔,兵必折无疑;但若赔了夫人,这兵多半还是不会折的!”金忠坚定答道。想了一想,他又略为焦急地道,“当断不断,乃兵家大忌,王爷当知!”

        “尔去安排吧!”终于,朱棣艰难地做出了决定。他挥了挥手,随即人有气无力地倒在王座上。

        “王爷……”见朱棣如此,金忠上前一步,欲劝慰几句,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愣了半晌,他也只得暗叹口气,告退而去。

        第二日清早,几个客商打扮的男子驾着马车驶出文明门,向德州方向驰去。

        三

        就在北方的燕军与南军各自蓄力,准备生死大战之际,徐妙锦在狗儿和尹庆的护送下,已平安回到金陵。

        入城之前,狗儿二人便告辞归去,妙锦知他们不便入京,遂也不阻拦,只将身上剩下的盘缠尽数赏给他们,便自己牵着马,晃晃悠悠地打道回府。

        妙锦的归来,自然在中山王府内掀起了轩然大波。徐辉祖暴跳如雷,将她一阵怒骂之余,更是气得要行家法。妙锦自知理亏,故当辉祖责骂时一声不吭,但当听说要挨篾条抽时她顿就急了,当即以跳三尺高道:“咿呀!你要敢打我,改天进宫时我就跟娘娘说我去北平了。还说是你放心不下大姐,才故意放我过去的!”

        “你……”徐辉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妙锦的鼻子,哆哆嗦嗦了半天吭不出声儿来。

        “好了!”一旁的增寿忙训妙锦道,“你这丫头,惹下了天大的祸患,害得我们一家人为你担心受怕,大哥教训你一番,你还有脸顶嘴?还不赶紧向大哥赔罪?”

        妙锦北上期间,增寿两次给北平去信,关怀之情跃然纸上。因着这层关系,妙锦对他的不满已去掉不少。此时见他教训自己,妙锦虽不尽服气,但也乖乖听话,拉起辉祖的手,撒着娇道:“大哥,小妹知道错了,你就莫生气了。也别拿篾条抽我了好不?”

        妙锦一副小女儿家哀求之态,辉祖明知其是假装出来的,但也顿时心软。不过此次她孤身北上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若不惩戒,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想到这里,辉祖仍把脸板得死死的,扭头对徐增寿道:“你说,该如何处置!”

        增寿暗中一笑。他明白辉祖的想法:若罚得轻了,妙锦根本不会引以为戒;可若罚得重了,她又必然不服。这小妮子不谙世事,却又胆大包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要真在皇后那里说漏了嘴,那徐家可就麻烦大了。此间轻重,辉祖把握不准,只有推给自己。反正徐家人中,就数他徐增寿与妙锦最亲,即便他处罚的稍重些,妙锦忍忍也会接受。

        不过增寿却没重罚妙锦的意思。想了一想,他摇摇头,无奈对辉祖笑道:“这妮子便是我家混世魔王,弟弟又能拿他怎样。依我看,不如仍照以前那般,禁其出府便是!”

        “她的足禁得了吗?”辉祖断然否决。

        “那你还要把我怎样!”妙锦杏眼一瞪。

        “好了好了!”增寿见他们二人又要争执,忙道,“大哥放心,我叫人多盯着她就是了!”

        辉祖明知此法对妙锦无用,但也无计可施,只得恨恨对妙锦道:“你就尽管闹吧,我看你非得把我们徐家闹得败了方才安心!”说完,便一甩袖子,气呼呼的去了。

        妙锦对着辉祖的背影吐吐舌头,笑眯眯地转过身子跟增寿道了声谢,便四处张望道:“玉蚕姐姐和景儿妹妹呢?我回府半天了,她们怎么不来看我啊?”

        徐增寿一愣,随即尴尬一笑道:“你出走的这段日子,玉蚕和景儿也不知所踪了……”

        “什么!不知所踪?”妙锦花容失色。

        “不错!”增寿垂着头,黯然道,“你走以后,她们在府中暂没了差事,你四嫂便将她们收到自己房中当差。过了二十来日,有一次你嫂子命她二人上街买些绸布,结果就一去不返,再无音信。”

        “那你怎不派人去找啊?”妙锦一下急了,她与玉蚕她们虽相交未久,但情如姐妹,此刻听得二人失踪,立时心急如焚。

        “京师这么大,到哪去找?”徐增寿回道。

        “那她二人就没再回来过?”

        “没有!”徐增寿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见增寿摇头,妙锦顿时泄了气,黯然神伤道:“玉蚕姐姐待我甚好,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人影了呢?”

        “好了好了!”见妙锦眼有些发红,增寿忙上前安慰道,“兴许她们觉得你已不在,不好意思继续在府里待下去了。所以你也莫太伤心,没准儿她们知你回府,便又返回来侍候你了!”

        “真的吗?”妙锦闻言一喜,脸上顿又冒出几分激动之色。

        “是真的。若非如此,她们又怎会不辞而别呢?”增寿笑着安慰。

        听增寿这么一说,妙锦的心情好转起来,这时才感觉到自己饿了,忙嚷道:“四哥快去叫人开饭,妹妹已经好几个月没吃到咱府里的清蒸花鲢了,心中早惦记着哩!”

        “一见你回府,我便让厨房去做了。你是惹祸归来,自然没人给你大肆铺张的接风洗尘,我便让下人直接送到我屋里去了。你到我房里去吃吧!”

        “咿呀,好咧!”妙锦当即眉开眼笑,缠着增寿的手便一溜儿向后院去了。

        诚如辉祖所料,想拴住妙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虽然增寿也确实严格叮嘱家人,禁止妙锦出府乱逛,但他却不可能阻止妙锦应召入宫。没过几日,马皇后便得知了妙锦“康复”的消息,随即一道懿旨下来,召她入宫相见。

        在进宫之前,增寿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她口无禁忌说漏了嘴。好在妙锦也知道北平之事是万不能为外人知的,当即一口答应,绝不会泄露半分。进宫之后,她果然十分小心,只拣着女儿家的琐碎事跟马后提。马后也万未料到妙锦这短时间内竟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见到她比以前瘦了几分,马后不知这是她曾劳累奔波的缘故,还以为是久病所致,当即心疼地说道:“你这疯丫头,平日里就没个安分,这次遭场大病,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老实?”

        “哪有什么大病哪!”妙锦磕着瓜子,对马后笑道,“不过是气虚体寒,在家静养了几个月罢了!”

        “还不是大病?”马后伸出食指,对着妙锦的额头轻轻一戳道,“马云上次奉本宫旨意去看你,回来便说你脸色苍白,病怏怏地窝在床上,一点精神都没有。当时本宫听了,急得差点没掉下泪来。要不是碍着这皇后身份,本宫都要亲自到大功坊看你去了。”

        “马云见到我?”妙锦闻言一愣。她已从增寿处得知自己“患病”其间,马后几次派人去府上探望,但都被徐家兄弟以各种理由挡在卧房之外。此时听马后说马云曾见得她本人,妙锦一时就犯了迷糊。

        “怎么,马云没曾见到你?”见妙锦犯愣,马后顿时起了疑惑,眼光顿也瞄向了一旁侍候的马云。

        马云见状,忙躬身笑道:“娘娘有所不知。小的去了几次,徐小姐都在房中歇息,小的也不敢打扰,只能隔着窗远远瞧着,故小姐都不知我曾见到她哩!”

        “原来如此!”马后这才释了疑惑,转而对妙锦笑道,“看来你这妮子还是患病时最安分。”

        妙锦听马云这般说,心中更是迷惑,不过也不敢再说什么,忙另起了个话头,把这事给掩了过去。

        妙锦在坤宁宫待了许久,又与马后一起用了午膳,方告辞出宫。马后虑着她大病刚愈,便命马云送她一程。刚走出坤宁门,妙锦便瞅着个四下无人的机会问马云道:“你是怎么见着我的呀?”

        马和躬身一笑,解释道:“奴婢哪曾见过小姐?只是娘娘曾特地嘱咐,定要奴婢亲眼看看小姐身体如何。奴婢无奈,只得这么跟娘娘回话了!”

        “咿呀!”妙锦低声惊呼道,“那这不是欺骗娘娘么?你不怕她怪罪呀?”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若说每次去见小姐都被拦住,那娘娘得知必然疑心,万一再换别人去探视,小姐的事儿怕就瞒不住了!”说到这里,马和恭恭敬敬地一揖道,“小姐在真定义释马骐,奴婢感激万分。替小姐遮掩亦是理所应当!”

        妙锦这才明白过来:当初自己在真定放了马骐一条生路,他回京后履行诺言,未有泄露自己行踪,但却把事情告诉马云。马云知道自己其实是去了北平,出于感恩之心,不仅没揭穿自己的底细,反而尽力在皇后面前为自己遮掩。

        搞清楚状况后,妙锦对马云兄弟也大生好感,当即谢道:“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小姐这是哪里话!”马云忙答道,“奴婢虽卑贱,但也明白事理。小姐先后救我兄弟二人性命,奴婢自当要知恩图报,这谢字却是当不得的!”

        见马云如此真诚,妙锦更加感动,但也从他之言不再道谢,随即出宫而去。

        一出西华门,徐家的几个家奴便迎了上来。妙锦知道他们是四哥派来盯着自己的,不过她也不在乎。堂堂徐四小姐想逛逛大街,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胆敢阻拦?待出了西安门,妙锦招呼也不打,骑着马便往织棉坊方向而去。家奴们果然不敢吭声,只紧紧跟上。

        妙锦到织棉坊,是想着年关将至,自己原先的几件漂亮衣裳又在往来北平的奔波中多被磨损,故特意来这里挑上两匹合意的绸缎做新衣用。按朝廷的规定,金陵城内“百工货物买卖,各有区肆”,而这织棉坊正是各式绸缎花布的制作兼买卖之所。一进坊内,妙锦便被大江南北运来的各式缎子迷花了眼,女儿家爱美之心顿被激发出来。一路上,她左瞅瞅右看看,挨家挨铺的细挑精选,一副乐不思蜀之态。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妙锦从一家绸布店挑选了两匹上好的彩锦出来,正喜滋滋地准备打道回府,忽然背后却传来一阵惊叫声:“四小姐!四小姐!真的是你么?”

        妙锦扭头一瞧,见一个脸色蜡黄的少女又惊又喜地望着自己——竟正是增寿口中已失踪数月的景儿!

        “咿呀!”妙锦亦一声惊呼,疾步上前拉住景儿的手道,“景儿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呜……”见到妙锦,景儿情绪万分激动,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似哗啦啦直往下掉。

        妙锦见景儿如此,知其失踪数月必然历经磨难,又见玉蚕并未在旁,一时心下更急,忙追问道:“景儿妹妹,你这段日子去哪了,玉蚕姐姐呢?”

        妙锦不说还好,一提起玉蚕,景儿更加激动,竟然当街嚎啕大哭起来。

        景儿这么一哭,妙锦顿知玉蚕情况不妙,心中更是一沉。此时哭声已引得一些闲人侧目,妙锦知此地不宜长谈,遂好好抚慰景儿一番,然后带着她一起回府。

        回到家中,妙锦亲自斟了杯茶给景儿缓缓喝下,总算让她情绪稍缓了些。随即,景儿抽抽泣泣地把她与玉蚕失踪的前后过程徐徐道来:

        原来那日下午,玉蚕与景儿受增寿夫人之命,来到三山门外南北货商云集的塌房一带,给府里购买一些从广东贩来的新鲜荔枝。待买好时,天色已经渐黑,两人结伴回城,刚走到北伞巷与三山门外大街交汇处,忽然从巷子中冲出两辆马车。马车上跳下几个黑衣男子,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抓玉蚕的岐阳王府管家杨思美!

        一见杨思美,玉蚕二人便知不好,正要出声求救,杨思美便令手下一拥而上,将她们用绳子缚了,一股脑塞进马车,然后直接向城内开去。

        到达岐阳王府,玉蚕立刻被送到李增枝房中,景儿则被扔到柴房里看管起来。两日后,李景隆誓师北伐,李增枝以参将身份从征。这个色胆包天,竟置军法于不顾,将玉蚕也一起带上。景儿眼见玉蚕被增枝掳走,一时悲愤交加,但却无计可施。

        李家兄弟出征,府中家奴也大都随行,京城府邸内便空荡起来。景儿本不是重要角色,自也没什么人看管她,于是便被她寻了个机会跑了出来!

        景儿逃脱生天,自然想着要搭救自家小姐。可她在京中无权无势,又能有什么办法?思索一番,她只得返回中山王府,向徐家求救。

        岐阳王府位于中城的玄津桥,中山王府则在南城的大功坊内。当时天色已暗,街上已没什么行人。景儿孤身一人,沿着西安门三条巷、里仁街向西转,经过马府街,再过朱雀街、大中街等几条大道,继而拐入小巷,终于到了中山王府后门外的全福巷。眼见王府在望,景儿忙加快脚步,可就在离王府后门不过二三十步距离时,突然又冲出个男子,掏出块手帕对准她的鼻子一捂,景儿顿觉天旋地转,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景儿醒来时,已是在一个四面皆是高墙的小院里,身边则站立着两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壮妇。景儿哭喊求救,两个壮妇却听若未闻,根本就不理她。其后数月,景儿便被囚在此处。这期间,其衣食供应一应不缺,但就是脱身不得,而这两个壮妇整日不离其左右,但却一句话也不说。景儿受此折磨,几乎就要发疯,几次寻死,但都被壮妇发现阻止,果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就在景儿几乎就要崩溃时,情况突然起了变化。就在今日,忽然院门打开,两个男人进来,不由分说架起景儿便走。此时的景儿已被折磨得七荤八素,只能任凭他们摆布。与上次一样,这次她又被塞进一辆马车。在颠簸了约一炷香功夫后,忽然车子一停,两个男人架起她往外一扔,随即绝尘而去。

        景儿没来由的被囚了几个月,连到底是谁做的都不知道,便又稀里糊涂的被放了出来。待清醒过来,她四下一望,见此地正是自己昔日做工的织棉坊。景儿原先做工时租住的房子早已退掉,她甫脱大难,人尚是浑浑噩噩,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坊内瞎逛,正巧与妙锦撞个正着。

        听完景儿讲述,妙锦已哭成了个泪人。在为景儿的悲惨遭遇感伤不已的同时,对李增枝强抢玉蚕的行径,妙锦更是怒不可遏!想到玉蚕如今深陷李增枝这个淫贼的魔爪,妙锦顿觉心中有一团熊熊烈火燃烧。她恨不得立即就抓到李增枝,在这个淫贼身上戳几个大窟窿!

        “景儿妹妹,你先在家中住着,我定会帮你报仇!”妙锦咬牙切齿地道。

        景儿凄道:“奴婢这番难遭的是没头没脑,要报仇也不知道寻谁。只是玉蚕小姐被李家抓住,必然日夜受苦受难,还请小姐无论如何要想法子将她救出苦海。”

        “你放心,玉蚕与我情同姐妹,我绝不会坐视不救!”妙锦当即应允。

        待安顿好景儿,妙锦想了一想,便直接去找增寿。

        增寿还在衙门里当值,妙锦在他书房里等了大半个时辰,他才散衙回来。

        见妙锦气鼓鼓地坐在自己房中,增寿遂开口笑道:“今日不是进宫去了吗?怎回来后却如个受气包似的,莫非被娘娘骂了?”

        “四哥你总算回来了!”妙锦一跃而起,忙拉着增寿的手坐了,旋把今日见景儿之事详详细细地说了,末了恨恨道,“李增枝丧心病狂,竟敢趁我不在,偷偷把玉蚕姐姐抓了。四哥,这次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我出头,不光要救玉蚕姐姐,连这个大魔头也绝不能轻饶了他!”

        徐增寿一阵沉默。过了好久,他方长叹口气,沉声道:“妹子,此事要从长计议!”

        “什么!”妙锦气得一跺脚道,“这还要从长计议?玉蚕姐姐被抓时可已是我徐家的人了!四哥你怎么这么窝囊,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不敢吭声?”本来,妙锦去北平后徐增寿对她颇为关心,屡次去信询问近况。回家这几天,他也对这位小妹关怀备至。因着这层关系,妙锦对这个四哥又亲近起来。刚才她想着上次玉蚕得救,也有增寿的功劳在,这次李增枝又下黑手,正好请他相助,才专门来请他拿主意,却没曾想这四哥憋了半天,却畏畏缩缩地说了句“从长计议”!

        “妹子你听我说!”见妙锦一脸愤怒,增寿忙拉着她坐下,解释道,“今时不同往日,想救玉蚕,绝非轻易可以做到!妹子你想,你说玉蚕被增枝所擒,有何证据?难道仅凭景儿一言?第一次救玉蚕时,是在大街上撞个正着,故而李家抵赖不得,可如今玉蚕人迹全无,我们总不能空口白牙就去要人吧?”

        “怎算人迹全无?”妙锦当即嚷道,“景儿亲眼见着,李增枝北上前把她也带上了!大不了我们去德州要人!”

        “就算李增枝北上时果真带上了玉蚕,可他又怎会承认?将军出征,私带女眷,这可是大罪!何况玉蚕还不是女眷,而是被强抢的民女!若这罪坐实,别说李增枝难逃谪戌,就是李景隆也会被夺职罢官!所以,我们去要人,他们肯定是死不认账!”

        “那我去告官,人是在三山门丢的,我去找上元县令和应天府尹,让他们批下文书去德州查!”妙锦又道。

        “他们岂敢去查李家兄弟?”徐增寿连连摇头。

        妙锦气得脸颊通红,当即叫道:“他们不敢查,那我去找炆哥哥!他是皇帝,总不能坐视李家兄弟强抢民女吧!”

        “万万不可!”徐增寿吓了一跳,赶紧说道,“你若去找皇上,那我徐家危矣!”

        “明明他李增枝抢我徐家的人,皇上怎会反倒罚我徐家?”妙锦一时大惑不解。

        “妹子你想!”徐增寿叹口气道,“如今李景隆正厉兵秣马,准备与燕藩决一死战。值此关键之时,玉蚕之事若查证属实,朝野大哗之下,李景隆遭池鱼之殃,必然会被罢免,就是皇上也救他不得!大战在即,主帅因罪被免,这可是兵家大忌!何况皇上又对李景隆期望甚高,正指望着他能荡平燕藩,你将此事抖落出来,岂不是不合时宜?就是查证不实,李景隆威望也必大减,对平燕大大不利。在皇上心中,平燕大业与一介民女孰轻孰重,难道你就不清楚?故你去找皇上,他肯定会置之不理。”

        “那这和我徐家又有什么关系?我去跟皇上说,他纵然不听,也不至于对我徐家不利啊!”

        “当然会不利!”增寿断然道,“燕藩靖难,我徐家身处嫌疑之地,本就该谨慎言行,远离是非。可你倒好,竟在这当口去抖李景隆家的丑事。这让皇上看在眼里,他又会怎么想?他必然会认为是我们徐家有意搬弄是非,在决战前夕搅乱前方军心!我徐家已处在风口浪尖,若皇上再生此等疑心,则大祸将至矣!”

        “那你说怎么办?”增寿这也不行那也不可,妙锦听得心里大急。

        “引而不发,待战事结束再说!”徐增寿想也不想便道。

        “那可不行!”妙锦当即摇头。她在离开北平前听朱棣说过,两军下次决战,怎么着也得到三月以后,而待到前方战事结束那就更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想到玉蚕现在整天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妙锦便心急如焚。她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绝不能这么无所事事地坐等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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