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良知与正义苍生与鬼神（7）

    贾谊明白，无论何种制度，其实都由人制定的。所以，他才会说：“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纲纪有序，六亲和睦，此非天之所为，人之所设也。人之所设，不为不立，不修则坏。汉兴至今二十余年，宜定制度，兴礼乐，然后诸侯轨道，百姓素朴，狱讼衰息”（《汉书·贾谊传》）。既然制度由人制定，当它不能适应社会发展，就要革新，扯别的没用。

    贾谊的思想虽然兼取百家，自成一体，但其核心依然是儒家思想。所以他提出“仁政”思想也是其应有之意。他的仁政思想主要包括：爱民，尽敬，尊贤。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民本思想。贾谊认为一个国家的兴亡并不取决于天命，而取决于民意。“故夫灾与福也，非粹在天也，必在士民也”（《新书·大政上》）。这就要求执政者不要动不动就推卸责任，执政的优劣要看民众的满意程度。执政者如果一意孤行，“知恶而弗改，必受天殃”（《新书·大政上》）。

    贾谊警告执政者“故夫民者，至贱而不可简也，至愚而不可欺也。故自古至于今，与民为仇者，有迟有速，而民必胜之”（《新书·大政上》）。与民为敌迟早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为什么人民的力量如此之大，贾谊认为“故夫民者，大族也，民不可不畏也。故夫民者，多力而不可适也”（《新书·大政上》）。人民人数多，养活着官吏与君主。没有人民还要什么政府，人民过得贫穷，政府再富也是靠剥削获得的。

    人民的地位既然如此至上，如果有罪恶发生，也是因最高层而引起，即便吏治也是由最高层引发。执政者的素质决定了吏治好坏。如何选择官吏，贾谊提出让民众参与对官吏的选举。他说：“上选吏焉，必使民与焉。”（《新书·大政下》）毕竟只有人民选出的官吏才能对民负责，否则只能对上或组织负责。可惜两千多年后的今天，我们还要谈论这样的话题；更有甚者其思想与贾谊相差何止千万倍。

    贾谊发展了民本思想，把人民放到极其突出地位。但他依然没有找到民主思想，其政治理论的核心依然是君主。只不过他希望君主仁慈些，不要与人民为敌。贾谊也明白单纯靠某个人不能保证国家的安定与人民的福祉，所以他才非常重视制度的建设以弥补人治弊病。为何在中国只能产生民本思想而不能产生民主思想，这是值得研究的大课题。

    让国民幸福生活·让邓通富贵

    以民为本起码要让国民过上幸福生活，而不是没事“忆苦思甜”。既然是农业社会，民本思想在物质上的保障就是以农为本。贾谊认为工商业的迅猛发展会占去大量的农耕劳动力；会使社会产生不良的浮躁气氛，习俗礼制都将受到挑战，奢侈浪费之风随之兴起。贾谊倡导“男耕女织”的农业经济。在重视农业发展的大前提下，最值得关注的便是国家粮食储备，否则自然灾害、战乱一旦出现，社会将面临无法收拾的乱局。他引用管子的话“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说明粮食储备对国民的重要性。农业如此重要，这就要求执政者爱惜民力，不占农时，力行节俭，减轻赋税，达到藏富于民。对贾谊提出的重农政策，刘恒很赞同。

    贾谊始终认为任何制度的制定都要以国家稳定和国民福祉为前提。他坚决反对国家允许私人铸钱的货币政策。汉帝国沿袭秦制，其货币分为黄金和铜钱两种。“黄金以镒为名，上币；铜钱质如周钱，文曰半两，重如其文。”在帝国初年，刘邦领导的中央政府认为秦帝国的钱币太重，便允许民间铸钱，所铸之钱比秦半两又轻又小，形似榆荚，故又名“荚钱”。这些荚钱通常只有秦钱的四分之一，即重三铢左右。从地下出土的汉初钱币来看，大部分都不足三铢，但其钱文仍为“半两”。货币因重量减轻而贬值，而缺乏必要的货币管理加速了通货膨胀。物价飞涨，米价涨至一石万钱，而马价也涨到一匹百金。

    为了摆脱困境，吕雉在其执政期间搞过两次货币改革，先是铸行八铢钱，增加钱的重量，规定为八铢，比“荚钱”的重量增加了近两倍，但仍未达到秦半两的重量。禁止民间私铸，政府垄断铸币权。后又行五分钱，这次改革主要是减轻铸币的重量，改铸的“五分钱”只有秦半两的五分之一，实重约24 铢。政府依然垄断铸币权，但改革顺应了社会上轻钱流行这一事实。

    到了刘恒执政初年，为了解决货币问题，于公元前175年（汉文帝前元五年）废除盗铸钱令听凭民间铸钱。铸造的四铢钱还是称为“半两”，钱比以往重了不少。这意味着在是否国家垄断货币上，汉政府放弃国家垄断。即便是今天，我们也会惊讶于汉政府的货币政策。按理这必将给货币流通带来更大的混乱。各个地方使用不同的铸钱，轻重不同，相互折算繁琐，铸钱者为图暴利，往往在铸钱时混入铅、铁等贱金属。货币政策的出台似乎没有解决目前混乱的局面。

    贾谊认为国家应该实施货币垄断，但他反对政府运用强制力管制，如果政府过于干涉的话，反而更会使民众铤而走险，此举对国家的稳定不利。要彻底解决问题就需要从源头切断，即国家垄断铜矿的开采权，进而控制货币流通，平抑物价，民众也会信赖国家的统一货币。贾山也反对中央的货币政策，他认为钱本身没有价值，但可以使人富贵，而富贵是皇帝的专利。贾山的建议没水准，和他的《至言》没法比。《至言》借秦为喻，言治乱之道，言辞激切，气势不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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