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流氓称帝（11）

    韩信为平民时家里很穷，大概品行也不怎么样，连被推举做官的资格都没有。如果这是事实，很难想象刘邦居然能做官。他也不会经商维持生计，整天佩把剑四处闲逛，就连吃饭问题都不能解决。经常寄居在别人家吃闲饭，时间长了自然引起人们的厌恶。

    他多次前往亭长家里蹭饭，不得了，很不见外，一连气在人家吃了数月。亭长的妻子肯定嫌恶他了，这也不是社会，家里也不是免费的公共食堂，怎么连个间断也没有。她就提前做好早饭，端到内室去吃。估计该开饭了，韩信就来了，一看，乖乖！没有准备早餐呀！韩信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他们的用意。伤自尊了，一怒之下甩袖而走，再也不来了。

    韩信也会去钓鱼，大概是闲的，总之不是为了吃鱼而钓鱼，否则很难解释在几十天里，他吃的都是漂母带的饭。在几位老妇人中，只有这位漂母对他如此，且这种帮助直到漂洗完毕。韩信很高兴，对漂母许诺将来一定会报答她老人家。可漂母却生气地说：“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史记·淮阴侯列传》）——大丈夫不能养活自己，我是同情你呀，才给你吃的，难道是为了得到报答吗？

    我们的民族历史中，有很多这样平凡的人，可惜史书留给他们的空间实在太小了。漂母说出了很朴素的道理，同情之下的帮助并不奢望回报，也不该去想回报。但同情绝非怜悯，不是以救世主的姿态高高在上，而是为其找到一条出路。漂母没有为韩信点明未来之路，但她却以愤怒的语气责怪韩信，作为大丈夫自立是最起码的要求，我给你饭吃，并非是对你这种行为的认可，只是基于我朴素的善良之心。

    韩信的确胸怀大志，虽然家里贫穷，穷的母亲故去都没条件埋葬，可他还是为母亲寻找既高又宽敞的坟地，让母亲地下过得体面，因为在她坟墓周围有许多达官富人的坟墓做伴。

    如果这些事情还不足以说明韩信与众不同，那么他肯于受胯下之辱则让我们令眼相看。当地屠户中有个年轻人看不惯韩信，他对韩信的评价是，这个带刀佩剑的傻大个不过是个胆小鬼。于是这个青年耍起了小流氓，当众对韩信讲：“不怕死，拿剑刺我；怕死，从我胯下爬过。”常人怎么能受如此之辱，早就拔剑相向。但韩信没有，他仔细地打量了年轻人一番，俯下身去，跪下，趴在地上，从他的胯下爬了过去。过分的游戏证明屠户说得没错，韩信也就成了人们的谈资与笑料。

    大概历史总是为有大志向的人准备的，或者说有大志向的人总能寻到历史的脉络，也许韩信就是这样的人。他参加革命军后一路不得志，后来跑到刘邦那里，起初也没得到足够重视，还差点丢了命。那次同伙十三人都被杀了，轮到韩信，他抬头仰视正好看见夏侯婴，说汉王不是想统一天下吗，为何斩杀壮士？夏侯婴闻听此言不同凡响，观其相貌堂堂，不该杀呀！便放了韩信。聊天的时候，夏侯婴发现韩信果然不一般，就把韩信推荐给刘邦。刘邦当时根本没看好他，直到以后萧何推荐，韩信才被重用。

    从出身来讲，韩信没有理由贬低人家樊哙。要知道每个人来到纷扰的世界都是被动的，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无法选择是否该来到这个世界，无法选择性别，无法选择国籍、出身、相貌。我们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却来到了这个世界。但我们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生命与尊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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