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49）

    有一次，汉哀帝置酒未央宫麒麟殿，招待董贤父子亲属，汉哀帝吃得有些醉意了，看着董贤的面孔，笑嘻嘻的说：“我要效法尧禅位给舜的榜样，把皇帝位传给你，何如？”外戚中常侍王闳随侍在侧，说：“天下是高皇帝打下来的天下，并不是陛下所有，陛下承宗庙，应当把皇位传之子孙以至无穷，不可传他姓。这是大事，天子无戏言。”汉哀帝显然不悦，叫王闳出去，此王闳不得再侍宴。

    汉哀帝做了六年皇帝就死了，死时才二十六岁。看来早死与同性恋的恶癖有关。哀帝一死，王太后当政，重用外戚王莽，董贤夫妻只好双双自杀。王莽怀疑董贤诈死，发棺送狱中查验后，将这对夫妻的尸首裸葬于狱中，董贤的家属充军，家产由朝廷变卖，共得四十三万万钱。

    （取材自《汉书·哀帝纪》、《汉书·宣元六王传》、《汉书·佞幸传》、《汉书·外戚传》、《汉书·何武王嘉师丹传》、《汉书·蒯伍江息夫传》）

    98．“轻烟散入五侯家”

    西汉到了成、哀年间，汉成帝平地起陵墓用尽国库，汉哀帝让董贤这种宝货总理朝政，腐朽确已达到顶点，也确实是该亡了。哀帝之后，是汉平帝刘衍（公元1年——5年），九岁当皇帝，由太皇太后（原是汉元帝的王皇后）临朝，朝政实权落在太皇太后的侄子、外戚王莽手里，汉平帝当了五年挂名皇帝，至十四岁死。，有人说是王莽以鸩酒毒死的。这以后，王莽代汉，做了一阵子皇帝。

    说到王莽代汉，还得从汉元帝的王皇后说起。王皇后的父亲王禁，因身为皇后之父而封为阳平侯，王禁共生有四女八男，死后由长子王风袭封侯爵。到汉元帝死后，太子刘骜继立为汉成帝，王皇后自然也就升为王太后。汉成帝以王风为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增封五千户，又封王太后的同母弟王崇为安成侯，食邑万户；其余王太后之庶弟王谭等都赐爵关内侯（最低的侯爵）。五年以后，王崇死，由遗腹子王奉世袭封侯爵。由于王太后死了亲弟弟十分伤心，于是在其次年即河平二年，汉成帝索性把王太后的五个原来已封为关内侯的庶弟一律正式封侯：王潭为平阿侯，王商为成都侯，王立为红阳侯，王根为曲阳侯，王逢时为高平侯。所以世人称之为五侯。后来东汉还有五宦官同日封侯之事。所以唐人韩翊《寒食》诗云：“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有人说，“五侯”是指西汉末期外戚，也有人则说“五侯”系指东汉末期宦官。对“五侯”的理解也可不必过于拘泥，总之，“日暮”、“御柳斜”都是一种象征的形象，“五侯”也可看成是外戚宦官的象征性名词，两汉之末，都是皇权入于宦官、外戚之手，皇权旁落是一样的。

    汉成帝以后，又经过汉哀帝、汉平帝两代，王太后又成了太皇太后，因为王太皇太后的地位始终保持不变，所以王氏一族外戚的掌权情况虽然不免时有起落，比如董贤总理朝政时，王氏一族的权就要小一些，但却能始终靠着太皇太后这顶大红伞，大体上保持着显赫的地位。这样，到汉平帝九岁当傀儡皇帝，王太皇太后自己抓住朝政大权时，实权也就落到了她的侄子王莽的手中。所以，汉成帝同一天封了外戚五侯，也就为他日王莽代汉做好了组织准备。这样再来看韩翊那首《寒食》诗，就觉得更有味道了。

    （取材自《汉书·元后传》、《汉书·外戚传》、《汉书·王莽传》）

    99．王莽如何发迹

    王莽的父亲王曼早死，王曼是王太后的唯一因为早死而没有来得及封侯的弟弟。在封建社会中，发迹常常是靠机遇的，既然王莽的父亲王曼失掉了这个机遇，那么，王莽一家，便成了当时十分显赫的王氏外戚系统的一个例外，王莽跟随着寡妇母亲，过的是孤贫的生活。不过，王莽毕竟又属于王太后宗族，还是存在着可以利用的条件。因此，观察王莽如何发迹，对于我们的理解封建社会上层人事关系，是特别有趣和有教益的。

    王莽从师学过儒学的《礼经》，勤身博学，被服都学正规的儒生，注意俭朴；孝母、孝敬寡嫂，抚养死去的兄长留下的孤子；外交当世英俊，内敬已经封侯的伯父们，都有礼数。因而，在上层人士和儒生的圈子中，逐渐得到了恭俭的声名。

    王莽的大伯父大将军王凤病重时，王莽伏侍其疾病，亲尝汤药，乱首垢面，衣不解带者数月。王凤临死前，将王莽托付给王太后和汉成帝，于是汉成帝拜王莽为黄门郎，后来又升任射声校尉。

    过了一阵子，说王莽好话的人越来越多。西汉后期，外戚普遍骄奢淫佚，像王莽这样恭俭有礼的人，也实在不多见。王莽的叔父成都侯王商于是上书汉成帝，愿分自己的户邑给王莽为侯。其时许多有名的大臣也都上书说王莽的好话。想来王太后受过大将军王凤死前的嘱托，也必起了作用。所以，汉成帝在永始元年追封王莽死去的父亲王曼为新都哀侯，由王莽嗣父爵为新都侯，封在南阳郡新野（今河南省新野县）之都乡，千五百户。不久，又升任其官为骑都尉光禄大夫侍中。

    王莽的爵位越高，做人也就越谦虚。家无余财，尽数用以结交将相卿大夫和当代名士。他的舆马衣裘，随时可以送给宾客。王莽之兄王永早死，有子王光，王莽教侄王光学于博士门下；每当王莽赐休沐出宫时，整车骑，奉羊酒，慰问王光的老师，并且遍及所有同学。一时间儒生围观，长老叹息，觉得王莽不以富贵骄人，尊师重道，实在不易。侄子王光比王莽的儿子王宇年龄小，王莽为子王宇和侄王光同日娶妇，宾客满堂，王莽置酒招待，过一会儿，就有人出来说，太夫人（王莽的寡妇母亲）有什么病痛，需要吃什么药，王莽立即罢饮，到后房伏侍太夫人服药，一餐之间，如是者好几次，满座赞叹。不久，王莽在绥和元年升为大司马，更是俭约过人。王莽母亲生病，公卿列候都派夫人到大司马府上问候病情，王莽妻子出来迎客，衣短拖不及地，以布为蔽膝，见者开始都以为是奴仆，后来才知道是大司马夫人，皆大惊。王莽由此声名更佳。

    汉成帝死后，无子，汉哀帝是以皇帝近亲的藩王身份选为皇帝的。王太后成为太皇太后。汉哀帝的亲祖母原是汉元帝的妃子傅昭仪，后来，傅昭仪之子封定陶恭王，傅昭仪随其子定陶恭王就国，称定陶王太后。定陶恭王死后，其王太子刘肷被选为汉哀帝，这样，原为傅昭仪的汉哀帝亲祖母就被尊为帝太太后，后又改称皇太太后。

    这一来，原为汉元帝王皇后的王太皇太后和原为汉元帝妃子傅昭仪的傅皇太太后之间，就有一个复杂的名分问题。从历史看，一个本来是皇后，一个本来是妃子，贵贱很清楚。从现实，要分两方面来分析：第一方面，汉哀帝在理论上，是继汉成帝而为皇帝的，因此，他应该认汉成帝的亲生母亲原王皇后、现王太皇太后为嫡祖母，而他的亲祖母原傅昭仪、现皇太太后，不管怎么说，不是皇家正统，而只是藩王之母；另一方面，现皇太太后却又是现任皇帝汉哀帝的亲祖母，母以子贵，孙子做了皇帝，祖母应当更贵。这封建社会的名分之间，实在太有考究了，这就给人们提供了一种特殊的两难选择。本来，一个称王太皇太后，一个称傅皇太太后，也是一种煞费苦心的称号，有一种并立的意思，但是，如果两人在一起时，总又不能并立，这就难办了。

    有一次，在未央宫置酒排座次时，这种两难状况终于暴露出来了。内者令、也就是宦官总头目摆酒席座次时，将傅皇太太后的座位排在王太皇太后旁边，自然是表示两位太后应该并立之意。王莽这时候以大司马身份检查座次排列情况后，责备内者令说：“太皇太后是至尊，定陶太后（即傅皇太太后）是藩妾，怎么能和至尊并列？”于是通知撤去傅皇太太后的和太皇太后并列的位置，而将她排在较低的座次上。这下予，傅皇太太后火了，不肯出席。汉哀帝自然不愉快，于是王莽辞官回自己封地，坐了三年冷板凳。后来，许多臣子上书为王莽讲话，汉哀帝这才召王莽回京师，也不给他任何官职。汉裒帝对王莽的这种处理，王太皇太后自然不满意，但是她又不便干涉皇帝的朝政，只能放在心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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