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24）

    53．齐王出兵威胁诸吕

    吕太后临朝称制七年，病重。于是命赵王吕禄为上将军，指挥北军；以吕王吕产指挥南军。吕太后死前，告诫吕产、吕禄说：“高皇帝定天下时，与大臣相约，‘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今吕氏封王，大臣不平。我快要死了，皇帝年少，恐怕大臣为变。你们必须据兵卫宫，千万不能送葬，以免为人所制。”又立遗诏，以吕王吕产为相国，以吕禄女为皇后。

    当时，以诸吕为一方，以刘姓王侯和汉高祖原先的老臣为一方，双方对立，气氛严重。诸吕想先下手为强，又怕周勃、灌婴等带兵驻在外地的武将，未敢动手。朱虚侯刘章的妻子就是吕禄的女儿，所以刘章知道诸吕迟早要动手，于是刘章派人通知其兄齐王，要齐王发兵西进京师，刘章与太尉周勃、丞相陈平等人，从京城为内应，以诛诸吕。

    齐王刘襄与其舅父驷钧、郎中令祝午、中尉魏勃秘密商量出兵，而齐相召平反对，于是召平发齐卒包围王宫，名义上是卫护齐壬，实际上是软禁。中尉魏勃欺骗召平说：“齐王没有汉虎符就发兵，不对。相君包围王府是应该的。勃愿带兵包围王府。”召平相信了魏勃，令魏勃带兵围王宫。魏勃带兵后，反而包围了相府。召平只好自杀。于是齐王尽起国中之兵，并且派内史祝午欺骗琅邪王刘泽说：“齐王要发兵尽诛吕氏，齐王认为自己是晚辈，年少，没有打过仗，想把举国之兵交给大王带。大王在高皇帝时就为将，习于战事。齐王不敢离军中，命臣请大王去临淄见齐王一起计事，并率领齐兵西行以平关中诸吕之乱。”琅邪王刘泽相信了祝午，赶到齐都临淄，却被齐王软禁了。祝午于是把琅邪国之兵全部并入齐兵西进。

    齐王刘襄为什么欺骗刘泽呢？原来，刘泽是汉高祖刘邦的远房弟弟，以军功封营陵侯，但因宗亲关系上比较疏远，所以不得封王。吕后封诸吕为王时，为了平衡，从齐国那里割了十余县封刘泽为琅邪王。所以齐王心里有气，这次借这个机会恢复齐国疆土和兵力。

    琅邪王刘泽被欺后，估计终究再得不到琅邪王国了，于是对齐王说：“齐悼惠王（齐王刘襄之父刘肥）本来是高皇帝长子，推本言之，大王就是高皇帝嫡长孙（这是不承认吕后的刘邦皇后地位前提下的推论），应当立为皇帝。如今诸大臣狐疑，定不下立什么人为皇帝，而我刘泽在刘氏宗亲当中年龄最长了，大臣一定会尊重我的意见。大王留我在齐国也没有用，不如让我入关计事。”齐王刘襄觉得刘泽的话有道理；他也不细想想，自己夺了刘泽的王国，刘泽还愿不愿帮自己讲话，便派车送刘泽赴京。

    刘泽走后，齐王遂举兵攻吕国（也是原齐国领土，吕太后分封给其侄孙吕台的）济南郡，发兵通告诸侯说：“吕太后年龄已高，偏听诸吕，废皇帝而另立，又连杀三赵王（赵王刘如意，赵幽王刘友，赵王刘恢），灭梁、赵、燕以王诸吕，分齐为四。今吕太后崩，诸吕擅自提高自己的官职，劫列侯忠臣，矫制以令天下，宗庙因此而危。寡人率兵以诛不当为王者。”

    相国吕产听说齐王发兵西进，便命令大将军灌婴带兵东向而击齐王。灌婴率兵至荥阳，与部下将领商量说：“诸吕在关中控制了军权，欲危刘氏而自立。我等破齐，等于是帮了诸吕的忙。”于是驻兵荥阳，派人和齐王讲和，等待京师的变化。齐王于是把原属于齐国的济南郡拿下来，屯兵于齐国西界。

    （取材自《史记·吕太后本纪》、《史记·齐障惠王世世家》《史记·荆燕世家》、《史记·樊郦滕灌传》）

    54．诸吕尽诛后大臣拥立汉文帝

    绛侯周勃虽名为太尉，实际上南、北两军兵权都不在他手里。没有兵权，对诸吕也是无可奈何。正好曲周侯郦商老病不能治官事，其子郦寄与吕禄私交颇好。于是，陈平与周勃同谋，派人将郦商软禁起来，要郦商的儿子郦寄去骗吕禄说：“高皇帝与吕太后共定天下，刘氏所立九王，吕氏所立三王，都是经过大臣讨论的，也都已布告诸侯，诸侯都认为是应该立的。如今太后已崩，皇帝年少，足下身佩赵王印，不急于回到自己的分封王国去当藩王，而作为上将军留于京师统兵，为大臣诸侯所疑。足下何不归还相印，将兵权交给太尉？也请梁王吕产归还相国印，和大臣结盟而回自己的分封王国。这样，齐兵必罢，大臣也心安了，足下可以高枕而王于千里之国，此乃万世之利也。”吕禄觉得郦寄说得有道理，想归还上将军印，把兵权交给太尉周勃，于是把这个想法报告给梁王吕产和诸吕老人，诸吕有的认为这个办法好，有的认为不好，犹豫不决。吕禄相信郦寄，时常和郦寄一起外出游猎。游猎时经过其姑吕须处，吕须即樊哙的妻子，这时樊哙已死，吕须也已由吕太后封为临光侯。吕须看到吕禄出猎，大怒说：“你为将而丢掉军队出猎，吕氏整个宗族都要坏在你手上！”便将所有的珠玉宝器散于堂下，说：“没有必要为别人看守这些东西。”

    八月，平阳侯曹窋行御史大夫事，见相国吕产商量工作。这时，郎中令贾寿刚刚出使齐国回来，责怪吕产说：“大王若不早点去自己的分封国梁国去，再下去恐怕即使想走也走不掉了。”便将灌婴和齐、楚联合，欲诛诸吕的消息，告诉吕产，于是催吕产快点入宫。平阳侯曹窋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快马赶去报告丞相陈平、太尉周勃。周勃想进入北军，不得入，襄平侯纪通掌管符节，于是要纪通假传皇帝旨意，持节送太尉入北军。太尉周勃又叫郦寄和典客（掌管诸侯和投降的少数民族的大臣）刘揭先去对吕禄说：“皇帝派太尉守北军，要足下归梁国，赶快交出将印来，不然，要发生祸事。”吕禄以为郦寄不会欺骗自己，于是解上将军印给典客刘揭，以兵权交太尉。太尉入北军，行令于军中说：“愿意跟着吕氏走的，右袒（露出右臂）；愿意跟着刘氏走的，左袒（露出左臂）。”全军个个都左袒。这时，吕禄已经交出上将军印走了。太尉周勃于是统领北军。

    不过，还有南军在相国吕产手中。吕产不愿交出军权，但又不知道吕禄已经离开北军，于是入未央宫，想以皇帝的名义作乱。平阳侯曹窋知道吕产的计划后，立即告诉丞相陈平，陈平于是召朱虚侯刘章辅助太尉周勃。周勃命令刘章监军门，又命令平阳侯曹窋通知卫尉（掌管宫门尉兵的大臣）：“不让相国吕产入未央宫殿门！”吕产入未央宫，驻军廷中，不得入殿门，徘徊往来，平阳侯曹窗恐怕真打起来，未央宫卫兵的兵力不及吕产的南军，赶快驰告太尉周勃。周勃也怕打不过诸吕，不敢明言诛诸吕的口号，便派朱虚侯刘章带千余人，入未央宫保护皇帝。刘章带兵入未央宫门，在廷中和吕产两军对阵，刘章举兵击吕产，吕产逃走，天风大起，吕产从官大乱，不敢接战。刘章遂追击吕产，杀之于未央宫内郎中令府吏厕中。

    刘章杀吕产后，皇帝派谒者（代皇帝传令的使者）持节（代表皇帝的凭证）慰劳刘章。朱虚侯刘章要夺取谒者的节信，渴者不肯，刘章便坐上谒者的马车，借着节信的威力通行无阻，于是进长乐官（原吕太后宫），斩长乐宫卫尉吕更始。然后回来，驰入北军，报告太尉周勃。太尉周勃于是起来拜贺刘章说：“最担心的就是吕产，吕产已诛，天下定了。”于是斩吕禄、鞭死吕须，并且派人分头逮捕所有诸吕，无论男女少长，见一个杀一个，将吕氏宗族全都杀光。吕氏宗族本来和刘氏宗亲以及汉高祖的大臣们，都是一起打天下的同伙，原无矛盾。只因为吕太后目光短浅，人为地拔高吕氏一族的地位，人为地打击刘氏宗亲和其他大臣，一手制造了对立，终于导致整个吕氏宗族的彻底完蛋。而刘邦临死前要杀樊哙，交代要重用陈平、周勃，以及担心戚夫人母子安全，又可看出这对帝王夫妻的勾心斗角达到何等尖锐复杂而且深刻的程度，真正煞是好看。

    大臣们在一起秘密商量说：“现在的年轻皇帝和汉惠帝的已经封王的诸子梁王、淮阳王、常山王，其实都并不真是汉惠帝之子，都是吕太后把别人家的儿子，杀掉其母亲，弄到后宫，假作为汉惠帝的儿子，立他们为王，以增强吕氏的力量。既然吕氏全部宗族都杀光了，皇帝和这几个留着，长大了有了权，我们就都要被杀了，不如选一个诸侯王中最贤的立为皇帝。”有人说：“死去的齐悼惠王原是高皇帝长子，如今其嫡长孙，可立为皇帝。”琅邪王刘泽心里恨齐王欺骗自己，便说：“齐王母家驷钧，为人恶戾，就像穿上衣冠的老虎一样。刚刚因为吕后乱了天下，如今又立齐王，等于是又一个吕氏出来了。”大臣们全同意刘泽的意见，又进一步商量，是否可立淮南王刘长，商量下来，觉得淮南王年少，母家又恶。于是大臣们意见渐趋一致，认为：“代王刘恒母家薄氏，是君子长者。而且代王在高皇帝还活着的亲生儿子中，年龄最大。为人仁厚宽孝。立高皇帝儿子则顺，立善人则大臣安。”于是大臣们秘密派人召代王刘恒。起先代王派人辞谢。大臣们再一次派人去迎接代王。代王与大臣们商量，怕其中有鬼。中尉宋昌认为不会有什么阴谋，应去京师；代王报告母亲薄太后，薄太后也拿不定主意；最后求教予占卜，卜辞说：“大横庚庚，余为天王，夏启以光。”①①大意是说，前途的道路十分通达，代王刘恒将会像夏启接替夏禹一样，顺利地成为皇帝。大吉。于是代王刘恒派薄太后之弟薄昭去见绛侯周勃，周勃向薄昭详细介绍了情况，薄昭回报代王刘恒说：“大臣迎立大王是可信的，无可怀疑。”代王刘恒乃笑谓宋昌说：“果如公言。”于是命宋昌骖乘，带着主要大臣乘六马快车赴长安。到了高陵（今陕西省高凌县），暂时停下来，派宋昌先驰入长安观察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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