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27）

    齐国的国君齐庄公（前553——前547）也惑于崔杼妻子的美色，便和崔妻私通了，经常到崔杼家中去和崔妻幽会。以后就越来越公开，甚至随便到把崔杼的帽子拿来赐给臣下。崔杼对此十分恼火，一直想找机会报复。正好齐庄公的宦官贾举受到齐庄公的鞭笞，于是贾举随时把齐庄公的情况报告崔杼，以此来出自己挨鞭打的这口怨气。

    崔杼心里有气，称病不上朝。齐庄公到崔杼家中来探病，乘机去找崔杼的妻子。崔杼的妻子走进内室，和崔杼一起从侧门走出去。齐庄公不知道，还靠着柱子唱歌来吸引崔杼的妻子。宦官贾举乘机要齐庄公的侍从们待在外面，而自己进入崔家，把大门关掉。于是崔杼带着自己的全副武装的家兵将齐庄公包围起来。

    齐庄公登上高台要求释放自己，家兵们不同意；齐庄公又要求订立一定的盟约，提出释放自己的交换条件，家兵们仍旧不同意；齐庄公再提出要求让自己到齐国宗庙去自杀，家兵们仍旧不同意，说：“大夫崔杼有病，不能听从命令，我们是崔杼的家臣，只知道受崔杼之命巡夜围杀淫者，不接受其他任何命令。”于是齐庄公翻墙头往外逃，崔杼的家兵们射中齐庄公的腿部，庄公从墙头上掉下来，崔杼的家兵们便杀了齐庄公。齐庄公的一批有宠的嬖近之臣，大都随着齐庄公死了。

    齐国大夫晏婴听到齐庄公被杀，赶到崔杼家中齐庄公被杀的现场。有人问他：“你是不是打算随着国君一起死。”晏婴说：“一个国家有国君，并不是为了让他处在百姓之上，而是为了社稷；一个国家之所以有臣子，并不是为了食君之禄，而是为了社稷。所以，国君如果是为社稷而死，臣子应该随国君而死。如果国君只是为他自己个人的事情而死，那么除非是他亲近私昵者，其余臣于是不应该跟着死的。”于是，开了崔家的门进去，俯伏在齐庄公的尸首上大哭，然后按照送丧的礼节跪拜、跳跃了三次，这才走出崔家。有人劝崔杼说：“晏婴哭拜齐庄公，是给你难堪，应该杀掉他。”崔杼说：“晏婴得到百姓的爱戴，不杀为好!”

    于是崔杼立齐庄公的异母弟杵臼为国君，是为齐景公（前547——前489）。齐景公立后，以崔杼为右相，另一大臣庆封为左相。崔杼、庆封恐怕臣民们不服，于是把所有居住在国都的人召集到齐国始祖太公的宗庙里，立下盟誓说：“不和崔杼、庆封同心者死。”到了晏婴，晏婴仰天叹息说：“婴如不能与忠君、利社稷者同心，当受上帝之谴。”说完，以血涂在口上，表示忠于誓言。杀鸡、狗、马之类的动物取其血，然后涂血于口边，或含血于口中，是当时立盟誓者常用的表示忠于盟誓的方式，叫做：歃血为盟。庆封看到晏婴不肯保证和自己同心，想把晏子杀掉。崔杼说：“晏于是忠臣，还是放过他吧！”

    齐太史在简策上记下这段历史说：“崔杼弑其君。”崔杼杀了太史。太史的弟弟仍旧在简策上再记下这句话，崔杼又将他的弟弟杀了。齐太史的另一个弟弟仍旧坚持太史的职责，再写下“崔杼弑其君”五个字。崔杼自己也胆寒了，终于不杀齐太史的第二个弟弟，而听任他在史策上记下这句不利于自己的话了。齐国的南史氏听到传言，说太史都给崔杼杀死了，带着竹简，到太史官邸，准备继承太史们直书历史的作风，直书崔杼弑君，到了以后，听说史策上已经记下这段话了，这才回家。

    （取材自《史记·齐太公世家》、《左传·襄公二十五年》）

    73．杀庆封而贻笑于诸侯

    楚康王（前559——前544）在位十五年而死，其子熊员继立为王，而以叔父公子围为令尹，主管军事。熊员立为王以后四年，生病；其叔父令尹熊围正好出使赴郑，熊围在路上听到为王的侄子生病的消息，立即赶回楚国，利用探病的机会，把已立为楚王的侄子熊员绞死，并杀其两子，自立为王，是为楚灵王（前540——前528）。

    楚灵王三年六月，会盟诸侯于申地，除晋、宋、鲁、卫没有参加外，其他各国诸侯都参加了。楚灵王面有骄色。大臣伍举谏劝他说：“夏桀在有仍大会诸侯以后，有闵氏叛之；商纣在黎山大会诸侯之后，东夷叛之；周幽王在太室盟会诸侯之后，戎、翟叛之。一次会盟诸侯，并不能保证今后一直当盟主，大王要慎终。”

    楚灵王为了要做一件在诸侯们当中有影响的事情，便决定为被弑的齐庄公报仇，在同年七月份，带着会盟的诸侯们的兵马，包围了吴国的朱方城，把支持崔杼弑齐庄公的原齐国大臣庆封抓住了。原来，这时齐国国内的情况比起崔杼刚杀齐庄公时，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起先是，庆封逼死了崔杼，自己专了齐国国政，继而，庆封的儿子庆舍又和老子庆封闹翻了，把老子庆封赶出齐国，庆封逃往鲁国，后因齐国君臣对鲁国有意见，鲁国不敢收留庆封，庆封又逃往吴国，吴王句余接受了庆封，把他封于朱方之地，于是庆封把全族都接到朱方聚居。齐国的君臣们认为，庆封是支持崔杼弑齐庄公的，对吴国的收留庆封有意见，但是吴国强大，齐国君臣无可奈何。这次，楚灵王打下朱方，逮捕了庆封及其族人，是为了表明，他能做齐国君臣做不到的事，表示自己作为诸侯盟主的权威力量。

    楚灵王于是准备当着所有诸侯的面杀掉庆封。大臣伍举谏劝楚灵王说：“臣听说自己没有毛病的人，才可以杀别人。庆封因为做了对国君不恭顺之事，所以才被擒于此，他怎么会一句话不讲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听任大王杀他呢？如果他讲几句难听的话，给诸侯们听到了，反而不好!”因为楚灵王自己是弑君篡位的，并不比庆封高明，伍举作为臣下，当然不能把话全部挑明了讲；但是，话已讲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够清楚明白的了。照讲，楚灵王也该有点自知之明。但是，楚灵王这时已被诸侯会盟的盛况和攻打吴国朱方之地的胜利冲昏了脑袋，哪里听得进伍举的谏劝，仍旧坚持要当着所有会盟诸侯们的面，杀掉庆封。

    于是，楚灵王准备好了斧钺，大会诸侯，把各盟国的军队全部排列成阵势，然后把庆封押上来，命人数说他的罪状说：“做人绝不要像庆封那样，弑了他的国君，还要逼着大夫们立盟支持自己。”庆封自然不愿就这样被杀掉，于是，也大声叫道：“做人不要像楚共王的庶子熊围（即楚灵王）那样，弑了他的当国君的兄长楚康王的儿子楚王熊员，取而代之，还要厚着脸皮召集诸侯们会盟！”庆封这样一喊，所有列队的各士都哄然大笑。

    楚灵王自讨了一个大大的没趣，赶快下令把庆封杀掉，庆封的族人也被一个不留地同时杀光。

    （取材自《史记·楚世家》、《史记·齐太公世家》、《左传，襄公二十八年》、《左传·昭公四年》、《榖粱传·昭公四年》）

    74．悔赐

    楚灵王三年，楚国大会诸侯于申地时，鲁昭公（前541——前509）称病不肯赴会，晋、宋、卫等几个国家也没有参加。楚灵王故意摆出一副十分阔气的派头，大臣伍举谏劝他说：“夏桀、商纣、周幽王三代国君，都是用奢侈的气派骄于诸侯，结果是，诸侯们纷纷叛变。如今大王也摆出奢侈的气派，臣很有些担心。”楚灵王听不进伍举的意见。

    郑国的贤大夫子产听说楚灵王拒谏，对周围的人议论说：“郑国离楚国太近，我本来担心，楚国越强大，郑国就越危险。现在，我不担心这件事了。楚国国君奢侈而又拒谏，不出十年，必有恶果。”

    楚灵王七年，楚国建成了有名的章华台，这是花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才建造成功的。楚灵王想请诸侯们来参加建成的祭礼。春秋时候，诸侯们的宫室每当建成时，都要举行盛大的祭礼，这种祭礼有个专门的名称，叫做：“落”。所以后代凡是重要的建筑造成以后，往往叫做：落成。这就是从“落”的祭礼中演变而出的一个名词。楚灵王便和大臣们商量，最好能将那些大会诸侯时不肯来楚国的诸侯请来参加章华台的落礼。太宰薳启疆说：“臣有办法请得到鲁国国君。”

    于是楚灵王派薳启疆出使到鲁国去。薳启疆见到鲁昭公后，在讲话中暗示：如果鲁昭公这次不去楚国，楚国就要发兵攻打鲁国了。当时楚强鲁弱，鲁昭公只好应召而去楚国。

    鲁国是周公的后代，虽然弱了，但是毕竟在诸侯中有影响，所以，楚灵王见鲁昭公果然被请来了，觉得很有面子，便将楚国有名的宝器大屈之弓送给鲁昭公。礼物送出之后，楚灵王又懊悔了，心中舍不得。薳启疆说：“臣有办法让鲁昭公自己送回来。”于是薳启疆去见鲁昭公，鲁昭公自然和他谈起楚灵王赠弓之事，薳启疆立即拜贺。鲁昭公奇怪地问：“为什么值得你祝贺？”薳启疆说：“大屈之弓是鲁国有名的镇国之宝，齐国、晋国、越国都十分想得到它，楚国一直舍不得送给他们，而只送给君王。君王回国，务必要防备这三个邻国，防他们对贵国居心不良。君王这次能得到如此贵重的礼物，我怎么能不贺呢？”鲁昭公一听，心中害怕了，赶快把大屈之弓还给楚灵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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