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你在我眼里是最美

    东方红，太阳起，淯水有皇帝要登基。

    他的本名叫刘玄，从此成为更始帝。

    公元23年二月，早春的风还很寒冷，淯水之畔整齐地站着一队队兵马，等待更始皇帝的登基大典。

    历史上的登基大典举办了很多次，相比那些隆重、奢华、肃穆的登基大典，这一次是那么的荒诞、简陋和草率。

    “皇帝咋还不来？”站在列队中的狐朋甲，两手蜷在袖子里，禁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么冷的天，鼓捣这个事，不是遭罪吗？”

    狗友乙也冻得难耐，他和狐朋甲都被从宛城的前线抽回来，极其不情愿地参加这个仪式：“什么狗屁更始皇帝，不就是那个装死的刘玄吗？”

    站在狐朋甲和狗友乙前面的刘縯一脸铁青。

    一个人模狗样的家伙走过来，一边比画着，一边冲着众人大喊：“等会皇帝出来，我做这个手势，你们就鼓掌；我做这个手势，你们就‘下跪’；我做这个手势，你们就喊‘万岁’；我再做这个手势，你们就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去他奶奶的。”狐朋甲骂了一句。

    “记住了吗？”这名很具有电视晚会导演天赋的家伙继续指导大家，“我们先试一遍。”

    “试你奶奶的。”狗友乙也学着狐朋甲，骂了一句。

    刘縯咳嗽了一声，狐朋甲和狗友乙互相对视一眼，不再做声，背靠背翻起了白眼。

    在王匡、王凤的簇拥下，刘玄走上了临时搭的台子，面南背北，表情茫然，动作机械，像一具拉线人偶。

    “万岁！万岁万万岁！”在那名人模狗样的家伙的带领下，下面的人一起跪倒在地，喊道。

    “刚才我发现，这边的喊声没有那边的热烈。”这个家伙没完了，指着刘縯这边说，“再来一次，你们能超过那边的新市、平林部队吗？”

    “来你娘的头。”刘縯差点就把这句话骂了出来。

    “皇帝，真的不是一般人。”狐朋甲望着台上准备讲话的刘玄，自言自语。

    “你咋看出来呢？”狗友乙不解其意。

    “这么冷的天，我穿这么多，还冻得打喷嚏，他只穿件袍子，都出汗。”

    《后汉书》记载，登基这天，准备讲话的刘邪羞愧流汗，举手不能言”。

    这，正是王匡、王凤等人想要的。

    接下来的一切，更在他们的策划之中。

    以前的起义军核心领导层属于一个草台班子，现在有了皇帝，就要明确落实领导层的官职大小和具体分工。

    更始政权的核心领导层是这样落实的：刘縯、刘秀的养父刘良因为在家族中德高望重，又属于皇帝刘玄的族叔，被封为国三老，这个岗位名誉很高，但并没有实权。

    真正有实权的是这五个人：定国上公王匡，成国上公王凤，大司马朱鲔，大司徒刘縯和大司空陈牧。

    除了刘縯，全是绿林嫡系。

    刘縯的大司徒也有名无实。按汉制，大司马为三公之首，大司徒相当于管理行政事务的丞相，可在那个时候，起义军才那么大点地盘，尚不稳定，哪有什么行政事务需要管理？枪杆子里出政权，兵权才是硬道理。

    刘秀的官更小——太常偏将军。

    将军本来就分很多种，刘秀基本属于最末种——偏的。

    这种存心挤对人的安排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于是“豪桀失望，多不繁。

    刘縯和刘秀也不服，也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但是，他们都是要成大事的人，对他们而言，只要能成大事，别说吃一只苍蝇，就是吃一窝，也都能带着翅膀咽到肚里。

    就像美国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上的男主角，为了越狱，可以用十九年的时间挖一条地道，对于他的狱友来说，别说去挖地道，就是最后从五百码的粪池管道里往外爬都做不到，宁可被关一辈子。尽管，狱友也知道，忍过那五百码的恶臭，就能重获自由。

    对于他们这些成大事的人来说，最怕的就是，没有忍的机会。

    《后汉书》记载，在刘縯被封为大司徒后不久，绿林军的平林部队攻打新野，遭遇顽抗，一时无法破城。这时，新野县城城墙上出现了一个人，正是这个县城的父母官——新野宰。

    新野宰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冲绿林军喊：“你们是刘縯的部队吗？”

    平林部队的首领说：“是一伙的！都是跟着刘玄皇帝打天下的！”

    新野宰说：“你们要是有大司徒刘縯的介绍信，我就投降！”

    话传到刘縯那里，刘縯一听，心里也很高兴，带着一支部队就来了，新野宰立刻开门献城。

    “刘縯，你在我眼里是最美。”新野宰唱道：

    你在我眼里是最美，每一个士兵都不像土匪

    纪律严，人都好

    是一支有情有义的正规部队

    只认刘縯，不认刘玄的事情，一再而在地发生。

    在王匡等人看来，这样的事情意味着：只认刘縯，不认绿林。

    他们没有看过《肖申克的救赎》，也不是能成多大事的人，但是，他们已经在心里暗暗想好：“刘縯，不要给我机会，给我机会，我们就要了你的命。”

    只是，现在还不是除掉刘縯的时机。

    刘縯带领的主力部队还在包围宛城，刘秀支队在昆阳、定陵、郾县等地连连告捷，新莽王朝储备在那里的数十万斛粮草和大量牛马财物已落入起义军帐下。对于更始政权来说，他们还指望着刘縯早些拿下宛城，好正式“迁都”过去，靠着一个稳固的根据地发号四方，传令天下。

    也许，他们的指望，很快就会化作泡影。

    这时候，王莽派出了一支号称百万的大军，要对起义军进行彻底的剿灭。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即将打响。

    参加这次战役的人，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他们的名字都应该载入史册。尽管，历史从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千九百八十五年之后，在我从史籍上看这场战役的时候，仍觉得心绪跌宕，慷慨难平。

    一千九百八十五年之后，在我准备把这场战役重新写成文字时，敲击键盘的手指开始颤抖。

    有一些地方，我们每当说起，便会想起山清水秀的风景，想起恬静如画的家园，比如丽江、周庄、桂林、杭州……

    有一些地方，我们每当提起，则会想起刀光剑影的厮杀，想起金戈铁马的狼烟，就像：巨鹿、官渡、赤壁、淝水……

    有一个地方，曾被我们忽视，在那里，曾有谷起历史上任何一场伟大的战役都不逊色的一战。

    那个地方叫昆阳。

    首先，我们向参加过昆阳之战的所有将士致敬。他们流下的鲜血，让后来的东汉王朝飘扬起绛红色的旗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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