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间惆怅客: 第七幕 被病独行逢乳虎(4)
第七幕被病独行逢乳虎(4)
只是,令狐绹就像是离他越来越远的那朵云彩,曾经捧过他的月明,亦曾断了他的去路,就像是理他越来越远的恋人,七夕佳期一过,他们的关系就成藏星暗淡,而后令狐绹已是“宣隔重城”。
其实,李商隐的后半生里,只需令狐绹高抬贵手,他就能入了杏苑;或者李商隐自己放弃,那就入了不问世事的桃花源。只是,李商隐从未放弃过他的理想,一直追求自己诗里那种壮丽的人生——“一朝携剑起,上马即如飞”。
842年,李商隐终于再一次以试书判拔萃合格,被任命为秘书省正字。这距离他仕途上第一个小——秘书省校书郎的初释褐(出仕)时,已经过了整整三年。
这一时期,李商隐的少年壮志已经逐渐被现实磨折,他深刻感受到一种无力感,即士子的命运完全取决于显贵的好恶。当意气风发时的理想逐渐灰暗,李商隐的仕途在白茫茫的一片大雾中,他只能摸索前进,再也看不见照亮理想的太阳,只能用诗歌“自携明月移灯疾”,走在这片大雾迷锁的天下人间……
之三 未妨惆怅是清狂
这段秘书省的生活也很短,不过半年左右。但很显然,两次进入秘书省的生活对李商隐来说总是欢喜的。期间他写出了那首著名的《无题》,没有分离的悲苦,没有失意的感伤,含着喜悦,做得一夜秦楼客,偷看吴王苑内花——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 春酒暖,分曹射覆 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 类转蓬。
李商隐在参加一个达官的夜宴时,遇见一个不能忘怀的女子,于是在第二日追忆起此事,只觉昨夜轻风温柔、星辰闪亮。在那画楼之西桂堂东的宴会上,遇见了她,虽然相隔很远,却心有灵犀。两人猜拳测谜行酒令,酒暖灯红中但觉情意绵绵。可惜听到晨鼓声敲响,自己就得去应付官事,到兰台走马上班,顿感自身如飘蓬浮转不定。一夜暧昧的感情就戛然而止,到得白日,就留下这样一首诗,提醒自己不要忘怀有情时。
看起来,李商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没有结果的爱情,也能风流潇洒地挥挥手洒下几滴墨汁,而后一一忘怀。但就是这样一首风流诗,却成为爱情的千古绝唱。
李商隐待在这暗夜下的政权中心,与权位偶得一拍即合意,如这《无题》,偶得星夜好风、酒暖灯红时,如一场梦寐。故有《无题之斗:“闻道阊门萼绿华,昔年相望抵天涯。岂知一夜秦楼客,偷看吴王苑内花。”
李商隐听说,那在侯门深海里的有萼绿华般的仙女,昔日想要见她一面却远隔天涯,没想到有一天到这侯门做客,竟看到了这遐想了许久的西施女。
于是愉,两人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但蓦然梦醒,像是天亮说分手落了一地爱情的劫灰,却更似李商隐在这夜里偶得昙花盛时的仕途之欢。不过天明后,还是一身青衫风雨,失意地离去,于是无边无际的寂寞浓浓地围绕在李商隐身畔。所以,一夜秦楼客醒时,李商隐惆怅了,把自己幻想成那个女子,怀想两人情浓时至痴颠清狂,而情淡时,“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
李商隐在秘书省里,想象了一场失恋,以安慰自己的失意悲伤。
一夜的好风好梦,天一亮就已残断,而李商隐仍想留在梦中留住好时光,不想被催促的鼓声惊醒,所以要说“岂能抛断梦,听鼓事朝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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