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亮心灵的人（8）

    如今我能用长有翅膀的语言说话，再也不需要麻烦别人在一边翻译了，如此得到的方便是难以用文字表述清楚的。现在我可以一边思考一边说话，而不像以前只能想好了再用手指写出来。

    但是，我并不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真的能说话了。我只是掌握了说话基本要领的一部分，而且只有富勒小姐和莎莉文老师明白我的意思，其他人勉强能听懂很小一部分。我也不是掌握了这些基本语音以后，就水到渠成地会说话了，要不是莎莉文老师卓有成效的教导方式和不厌其烦的努力，我是不可能游刃有余地和别人说话的。

    最初，我夜以继日地苦练，才有几个亲密的朋友能明白我的意思。随后，在莎莉文老师的帮助下，我反反复复地练习每一个字音，翻来覆去地琢磨各种音的自由组合。就是现在，她还每天不断给我纠正不标准的发音。

    只有呕心沥血教导过聋哑孩童说话的人才明白这种训练意味着什么，也只有他们才能体会到我曾经遭遇和必须克服的种种困难，那是常人意想不到的。我完完全全是靠手指揣摩莎莉文小姐的发音：我用触觉感知她喉咙的颤动、嘴唇的变化和面部的运动，而这往往产生很多误解。遇到这种情况，我就和自己较劲，反反复复仔细推敲、练习那些困难的词句，有时一练就是几小时，直到自我满意为止。

    我的任务是练习、练习、再练习。失败和疲劳常常在我耳边敲退堂鼓，但一想到只有坚持不懈才能标准地发音，才能用我的进步回报爱我的和我爱的人，我就有了动力和勇气。我多么希望他们能为我的成功绽露出骄傲而欣慰的笑容啊！

    “我的话，小妹妹都能听懂了。”我就靠着这一坚强的信念支撑着自己，毫不气馁、勇敢地战胜一切困难。我常常喜不自禁地反复念叨：“现在我不是哑巴了。”每每想到我能够随心所欲地同母亲聊天，能够准确无误地理解她嘴形变化的不同含义，就满怀信心。当意识到用嘴的交流要比用手指说话容易得多时，真是欣喜若狂。为此，我不想再用手语字母同人谈话了。但和莎莉文小姐以及一些朋友交谈时，我依然用手语字母，因为比起唇读法，手语字母更加方便易懂。

    在这里，也许有必要说明一下盲聋人通用的手语字母。那些不了解我们的人似乎对手语满腹疑惑。别人给我读书或交谈时，会把他们要表达的意思用手指在我手上拼写出单词，连成句子，这是聋人使用的一般方法。我的手轻轻地放在别人的手上，不妨碍别人写字，又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指的运动。和人们阅读一样，我感觉到的是一个个单词，而不是独立的字母。经常和我交流的人，手指灵活自如，有些人拼写时手指如飞，就像技术娴熟的打字员在打字机上飞快地打字一样。当然，我常常不知不觉熟练地拼写，就像正常人写字一样。

    插上语言的翅膀以后，我迫不及待地想飞回家。令我激动万分的时刻终于来了，我踏上了回家的列车。一路上，我不停地用嘴和莎莉文老师说话，不是为了消磨时光、为说话而说话，而是不愿意放过点滴可以完善发音的时间。不知不觉火车进站了，全家人早已等候在站台上了。一下火车，母亲就一把搂过我，她全身颤抖着，激动得不能言语，屏声凝气地倾听我发出的每一个单词。妹妹米珠丽抓着我的手，热烈地亲吻我，高兴得绕着我一个劲儿又蹦又跳。站在旁边的父亲一直默默无声地看着，慈祥的脸上露出欣慰、激动的神色。直到现在，一想到当时的场景，我就感动得泪流满面，真好像以赛亚（基督教《圣经》中的人物，希伯来的大预言家）的预言在我身上应验了一样：“山岭齐声歌唱，树木拍手欢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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