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当“我”君临天下……（8）

    真正要说沙王天下，可能还是老天厉害，地球不正是茫茫宇宙中一粒孤零零的沙子吗？“朕”充其量是个“副沙王”，所谓“二把手”，助理。大自然一盘散沙的结构是“朕”的作品吗？不是！粮食生产极其不易是“朕”的作为吗？也不是！群众疾病是“朕”的作为吗？更不是！就是“朕”本人，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一路上对成本与效益的算计心就是大自然赋予的。

    《礼记》云：“君天下曰‘天子’。”最高的王者之所以称“天子”，极其重要的含义就是以天为则，做天的助理。尧是传说中的一代圣王，《论语?泰伯》中孔夫子明确地感慨了一句：“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

    一“王”字就别出心裁地表明：所谓王，就是上天之子的角色。按董仲舒《春秋繁露》中的解释：“古之造文者，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三画者，天、地与人也；而连其中者，通其道也。取天、地与人之中以为贯而参通之，非王者孰能当？”

    这正是儒家所追求的“赞天地之化育”，原本天化地育，大自然生养万物，“朕”作为二把手，利益最大化的最佳选择就是以天为则，从而助天地之化育（“赞”是助的意思）。《中庸》认为，一个人做到极致——所谓“至诚”与“尽性”，实质即“我”把利益最大化的算计进行到底——就是与天地并立为三。《中庸》云：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怎么赞天地之化育？一言以蔽之，尽可能地去组织化！虽不能使天下完全一盘散沙，但也要尽可能促进天下沙子化，这是毫无疑问的。组织化文明容易出现聚众滋事，甚至一发不可收拾，严重偏离自由民主。以天为则，一心一意做沙王，是“朕”同时也是整个天下利益最大化的最佳选择。

    技术含量多高为宜

    具体来讲，首先可能得限制技术的创造和使用。技术是组织化文明的“集成电路”，每一次重大的技术革新，几乎都导致人类组织化程度的大幅提高，最后的结果是整个社会成为一架大机器，人成为社会大机器上的螺丝钉，不仅自由民主丧失殆尽，甚至绝大多数人的命运落入少数人掌中。

    一般主张对技术要辩证看待，固然可以军用杀人，但更可以民用，作为生产力。这应该符合事实，尽管技术首先往往都是军用，但后来都转化为生产力，大举改善非注目礼方面的吃喝住穿。

    是不是将技术限制在纯粹民用上呢？不太可能！就像可以从军用转为民用一样，技术也可以从民用转为军用。早在春秋时期，管子就发现了玄机，明确提出：“耕器具则战器备，农事习则攻战巧矣。”意思是说，农民和农具向后一转即成为战士和兵器。

    农具杀人还蛮有效率的。加特林机枪是最早的实用型连射火器，发明人是19世纪的美国人理查?加特林，灵感就来自纯粹民用的自动播种机。时值南北战争爆发，加特林原希望自己发明的机枪能尽早结束内战，但后来目睹数以千计的士兵因之死伤，不禁痛心疾首。

    真正的问题是：人类究竟需要多大的生产力？如果说以人为本，人是极其有限的，站起三碗饭，躺倒三尺床，发展技术的目的何在，是有个界，还是没个度？中华历史上，技术虽不说很早就受到抑制，但地位的确不太高尚，所谓“奇技淫巧”。在指责商纣王荒淫无道时，《尚书》就提道：“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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