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的自由王国（17）

    为什么“春秋战国乱悠悠”

    作为委托—代理，封建当然不是纸上游戏，首先就是周天子“授土授民”，具体包括“胙土”（分配居地）、“赐姓”（赐予姓氏）和“命氏”（给予国号）。诸侯当然也不能无所作为，首先就是注目致礼，对天子称“守”或“守臣”，所谓“诸侯之于天子,曰某土之守臣某”，守应该算得上代理人最准确的名字。

    可周王朝后来为什么衰亡了呢？除天子自身的因素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代理人造反，几乎贯穿整个周王朝。周武王一去世，商纣王之子武庚即于殷地与“三监”叛乱。至东周时期，王室衰微，代理人之间更是打作一团，所谓“春秋战国乱悠悠”。太史公《史记》序言提道：“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

    秦始皇重新统一天下后，丞相王绾提出在远地分封诸侯，始皇帝吩咐群臣议论，大家认可，独廷尉李斯表示“置诸侯不便”。道理正是以史为鉴：“周文武所封子弟同姓甚众，然后属疏远，相攻击如仇雠，诸侯更相诛伐，周天子弗能禁止。”意思是说，代理人造反，怎么办？始皇帝最后采纳李斯的意见，废封诸侯，改立郡县。

    劣币驱逐良币

    宏观窝里斗的最大特征就是以力服人，而且是组织暴力。这直接导致走火入魔，微观窝里斗中，人一个也不能少，更不能死，“我”、别人、第三者相互需要、相互监督、相互尊重，共生共荣；宏观窝里斗中，火药味十足，充满血腥。公元前262—前260年的秦赵长平之战，被认为是中华古代史上规模最大的战役，流血漂杵，秦对赵“前后斩首虏四十五万人”。

    为避免血腥，是不是不分封而治，甚至取消委托—代理呢？宏观窝里斗的确走火入魔，冷兵器战争或许还可忍受，热兵器战争更是人死如麻。史料显示，第一次世界大战共造成1600多万人死亡，第二次世界大战共造成5000多万人死亡，不亦人同草芥乎？

    但不分封而治甚至取消委托—代理，并不能避免宏观窝里斗。窝里面的人数超过“我”以理养众最大可能的规模，随时可能出现以力服人，甚至大打出手，乃至打作一团，比分封而治更快地出现暴力组织化，比委托—代理更快地滑向宏观窝里斗。咋回事呢？

    假设窝里任意两个人，一个小石头，一个小棍子。可能是兄弟，也可能是邻居，也可能是朋友，还可能是亲戚，也可能刚刚认识，甚至可能什么都不是。不管关系如何，发生在眼前的事实就是：小石头和小棍子起哄了！即他们俩之间的注目礼争夺战暂时搁下，不再“阋于墙”，一致对外，以力服人。

    人天生是注目礼人，小石头和小棍子的注目礼争夺战为什么会暂时搁下呢？原因应该在于他们俩不是没打过，而是注目礼争夺战已告一段落，可能是小石头用暴力打败了小棍子，也可能是小棍子以理忽悠了小石头，还可能是他们俩受到外界的刺激而被迫携手。不管具体如何，是胁迫，是忽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一个跟着另一个起哄了。

    这当然是新情况，就像一盘散沙，窝里面的人原本一个一个的，大玩窝里斗，谁管谁呀？谁服谁呀？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嘛，小石头和小棍子联手出击，甚至分工合作，比如小石头正面诱敌，小棍子背后偷袭，一开始肯定得手，劣币驱逐良币，人一个个被打得落花流水，也一个个甘拜下风而被收编，形成真正的起哄组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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