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新鞋（1）

    佚名

    “您不喜欢我的新鞋吗？”

    当丽贝卡将一双雅致的高跟鞋放在我的膝盖上时，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这双鞋外观很简单，毫无瑕疵，只是我这双长满老茧的手会破坏了它们圆滑的曲线。

    “多么优质的皮革！真不错。”

    “才85块钱！”

    “上帝啊！我一定是变老了，丽贝卡。买一双鞋好像是花了很多钱啊。”

    “噢，奶奶，我明白您所说的那些。”

    丽贝卡倾斜着身体吻了一下我的脸颊，她那柔软而富有光泽的头发晃动着。她的香水弥漫着春天和青春的气息。23岁的她可是全家的宝贝。

    “奶奶，先不要睡觉，您的生日宴会就要开始啦。” 她轻轻地说着，溜出了房间。

    睡觉，让我多皱的眼皮垂下来，就像太阳底下的老胖猫一样。为了让自己清醒，我眨了几下眼，将目光转向餐厅，插着黄玫瑰的银碗雅致地摆放在餐桌上，这都是为了庆祝我的86岁生日。亚麻制的桌布铺好了，我抚摸着，指尖上的感觉是那么舒罚沉甸甸的银器就在桌上，那一刻，我怀疑自己虚弱的老手能否抓得住它，不会出现这精美的瓷器摔落的令人尴尬的声音吧。说话声和宴会的准备声让我平静了许多，我着膝上这双丽贝卡的光滑而凉爽的新皮鞋，每一次抚摸，我都很放松，很愉悦。每一次抚摸，都让我回忆起很久以前的另一双新鞋。那时我才39岁吧？难以置信！ 1935年的一个炎热的午后，我站在花园里，好像听到有人叫我。

    “夫人，您好，夫人！”

    沙哑的声音让我很震惊，我很快转过身。站在篱笆旁的是一位年轻的男子，还不到20岁，一头凌乱的金发像个小男孩。他的衣服又脏又皱，我警惕地看着他。我常常看到粗糙、疲惫而孤独的男人从房子附近的围栏院子前经过。他们要么是从货轮上下来的，要么是城市的流浪者，要么是找工作的。我的杰克也在外面的某个地方。

    “夫人，能让我喝口水吗？”

    “进院子来吧。”我喊道，并指给他门外水龙头上挂着的瓷杯。我刚刚接了3桶水，准备浇园子用。我把水放在了太阳底下晒晒。现在水龙头还滴着水。

    他大口吞饮，却慢慢咽下，接着，将水拍到脸上，用手把头发上的灰尘抹掉，又抹了抹他的后脖颈。他说：“感觉真好。” 算是以这种方式道了谢。当注意到太阳下的水桶时，他拘谨而尴尬地站在那里。

    “我能为您分担什么工作吗？齿或是浇花？”

    这是什么花园啊！豆类、番茄，在坚硬而干裂的土地上挣扎着生存，稀疏的草地也好不到哪去。我能让他做点什么呢？房子要重新粉刷，粉刷就要花钱，我却没有。在我向他摇头之前，我象征性地四处张望了一下。

    当他倒在地上，双臂抱着头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的劳累和绝望。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我想，他可能是我的儿子，他的年龄与艾丽斯相仿。我知道他是饿了。我能给他点什么呢？冰箱里的东西太少了：一些牛奶、一块黄油，还有少许为晚餐准备的波罗尼亚香肠。

    “进来吧，别在太阳底下了，坐在门廊上。” 我说，对自己这样直接的命令我感到很惊讶。“我给你拿些吃的。”在这些艰难的岁月中，我的情感有些交错，我不能信任自己，正如我不能忍受他眼中流露出的害羞一样。当我爬上楼梯回房时，我对自己很生气，气自己无能，气空空的食橱，气无情的干旱，气整个遭受苦难的村庄。

    我狠狠地切下一块面包，猛地一下打岿箱取出牛奶，拧下自制的果酱盖子，好像我狂乱的举动能够消除我的内疚感一样，因为我给他的东西太少了。当我端着食物走向门廊时，我看到花园附近的男孩，正在一个水桶里清洗他的衬衣。我放下这些根本不够的食物，回到了屋里。

    虽然窗帘已经拉上了，但是房间还是很热，变成了一个满是黄光、不透风的盒子。我的印花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湿了一片。每一块湿处，褪色的雏菊花都好像开了花一样。我瘫坐在扶手椅子上，将肿胀的双脚放在一个厚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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