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废墟中站起（1）

    自画像：骆朝辉，男，公元１９８３年１０月２８日生，公元２００１年７月毕业于湖北省咸宁市鄂南高中，兴趣广泛，但无一精通。

    骆朝辉

    “难道这就是我高三生活的开始？”我苦笑着对自己说。

    一刻钟以前，我被新任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你的事情我早有耳闻，你是以地区语、数、外三科联赛第一名进校的，后来高一的第一次期中考试你也曾考过第一。不过，从此以后你就沉沦了，连年级前十名都进不了。”新班主任姓皮，刚刚带了一届毕业班，现在又被学校安排来中途接手我们这个问题班，据说是以“心狠手辣”闻名。此刻他正坐在椅子上，略显嘲弄地看着我。瘦削的脸颊，厚厚的镜片，布着血丝的眼睛，难以捉摸的目光，背着灯光看来确实有些可怕。

    其实皮头的话有一点不客观①，因为就在前不久的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我也考了年级第三。这个成绩虽然也不是太令人满意，但至少也可以给自己和父母一个安慰了，我当然不会傻到去反驳他，他不可能不了解我的成绩。

    皮头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然后话锋一转：“你过去做过的一些事情我都知道，像你这样自恃聪明而胡作非为的学生，我见得不少，结果每一个最后都过得很惨。”

    皮头的这几句话听得我一愣一愣的，我自忖虽然偶有不轨，但扪心自问还不至于如此罪恶昭彰吧?我正苦苦在脑海中寻觅我所犯的罪恶，皮头又开口了：“照你现在的情况，一年以后，你只能去读武大华科了，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先给你一个佐证，你第一次月考肯定进不了年级前十。”

    ……

    我原本以为换了班主任，一切都会改变：我们班糟糕的学习氛围，同学们之间的矛盾，当然还包括自己的学习热情。然而，谁料新班主任对我的印象竟然这样坏，看来这个高三比我所想的要困难许多，我对自己说。

    高三学年的开始也正是学科竞赛最活跃的时候，物理、化学、数学，这些竞赛接踵而来，搅得本已忙碌的高三更加昏天黑地。对于我来说，这也是实现我的梦想的最后捷径了。我从很早开始就有一个梦：在学科竞赛中取得全国一等奖，然后拒绝免试的诱惑，毅然参加高考，最后以很高的分数考上清华。但现在对我来说，这个梦想已经修正了，如果真的有免试的机会，我想自己是不会拒绝的。

    我们学校没有竞赛班，准备竞赛只有靠自己了。高二的时候我也曾经参加过全国物理竞赛，不过那个时候自己太荒唐，整天忙于玩游戏，后来得了个省级二等奖就铩羽而归。这一次不一样了，至少我之前做了自认为完善的准备，这最后的机会再错过就太不值了。

    ９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是物理竞赛的日子。坦白地说，我做题时的感觉十分好。在距离结束还有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时候，我做完了，虽然没有计算器，一些运算可能不是太准确，但是我想至少进决赛应该没有问题了。

    考试结束了，我交了卷，然后和同学讨论起题目来。我发现我最得意的一道题目——在那道光学题目中，我用了一种自创的比较简单的做法，几行字就把问题给解决了——竟然和同学的答案不一样！我强压下心中的慌张，马上回到教室，又开始了验算。我果然错了，我的方法不存在问题，然而我在解最后那道一元二次方程时，将所得解的正负号弄反了。由于我的做法和标准做法肯定不一样，所以我基本不可能从这道题中拿到过程分。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又开始对其他题目进行检查，当然也发现了一些错误。我初算了一下，我的成绩就在决赛线左右！我很难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怎么说呢？那是一种失望和希望交汇的心情。如果我干脆没有一点进决赛的可能还罢，我会痛骂自己一顿，然后去准备其他的竞赛，问题是，偏偏却又给我开了这样一扇小门。预赛结束后，我对物理竞赛的复习时断时续，看其他科目的书也没有什么兴趣。几天后（几天还是十几天，我现在已经记不得了，反正只觉得是无比的漫长和难熬，这种感觉我在高考结束后又更加强烈地体会到一次），结果出来了。我们班物理老师带着几个人去了武汉，其中没有我。再后来，我又拿到了一张省级二等奖的获奖证书，而我参加了决赛的同学拿到了一张省级一等奖证书和一张全国三等奖证书。

    后来的事态发展超出了我的预料。化学竞赛初赛的难度和我们平时考的复习卷差不多，又是取名次，眼高手低的我自然折戟沉沙，倒是平常最没有把握的数学，还得了一个全国三等奖。虽然在回来的当晚自己就把第二试的题目都解决了，不过自己当时的感觉并不是冤枉，而是找到了一点自信。在经历了大喜大悲后，我竟发现自己变得豁达了许多。

    我无法形容自己当时在理化竞赛失败后的感受，对于我而言，竞赛有着十分特别的意义。我上初中时，在班上才排十几名，后来，在一次校内的类似智力竞赛的活动中，考了第二，老师才注意到我，而自己也因此大有自信，甚至还因此在初一上学期就入了团。后来竞赛也就经常地眷顾我。细细算来，参加而没有得奖的竞赛确实少之又少，可以说，我得来的大部分赞誉都是竞赛带给我的，从某种程度上说，竞赛就是我的遮羞布。我高二有一段时间，因为玩ps和电脑游戏，再加上看小说，以及上课睡觉的关系，成绩一落千丈，甚至连拿班上第一都靠不住，最惨的时候在成绩表第一页的中部才能看见我（大概十几名的样子）。然而当老师质疑我成绩的时候，我总是说我这段时间准备竞赛呢?当父母提醒我要注意学习的时候，我总是说现在竞赛要紧，其他事先缓一缓。当我警告自己，这样做我将不能实现我儿时的梦想时，我也告诉自己，没关系，还有竞赛呢。当我以竞赛为借口，欺骗老师，欺骗父母，欺骗自己的时候，我何曾想到，有一天，竞赛会真的抛弃我，抛弃它对我的眷顾，抛弃它给我带来的荣誉。然而我和竞赛的蜜月终于结束了，因为我高一高二所欠的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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