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宝镜 第九章（1）

    性格与才智

    两者乃智慧之轴。自然或使人以性格见长，中以智识擅场善则能令两者都更上一层。性格与才智合作，强过赫求力士与阿塔拉斯（atlas，希腊神话中支撑天地的力士，因看了女妖媚杜莎而变成石山），蓁禀赋亦随之焕发出众。

    两者缺一，只能成一半之功，而令福运恣其妒嫉或肆其冷落。

    才智所获称赏，向来较多，但才智欲成其功，需赖性格与兴起配合。反之，性格优秀，则才智之缺陷更加可议。

    有些明智之人，品味虽非庸俗，却说天性完全取决于才智，但经验显示，我们看过两者本未倒置而成的怪物。

    两者灵魂的精华与美饰。但才智是完美境界的冠冕。人自身是个小世界，灵魂是他的苍穹。才智之于小世界，犹太阳之于大世界。阿波罗号称明裁慎虑之神，道理在此。智知更进一步，即生命更进一步。我们人格之多少，寓于理智思维。

    人的能力使他优于动物，正如天使之优于人。他智力优上，以至兼具神性。

    五官缺一，生命即有大憾，有如心灵四肢不全。缺乏想像或推理更何其严重。

    人与人之别，有时大如之异：差异不在本质，即在环境，不在活力，而在人格。

    狐狸进雕刻作坊，见一面具，说道：“没有脑袋的头真可爱！我找到了许多哲学家认为不可能有的真空。”很多人的见识，与此孤一般。见事要有窍门：要细察事物的内在。外在之美，往往镀饰着丑陋无知。身披狮皮而不开口，最笨的野兽也能骗过最精的。沉默能治愚蠢；不仅掩饰空洞，更使之神秘莫测。

    至于性格，在跛脚又盲目的时代（文学常把‘时间’描写成跛子，此处加上盲目，意指在基督教之前的年代），人颂扬其为神性之灵。古人张大其重要性，称之为守护神。见解稍误者，则指性格为主宰人这个小世界的。如今哲学已归基督教，知道它只是一种有益的优异倾向。

    性格无妨独特，而不可反常；可以练，而不宜矛盾。性格与身分相当者，为数不多：王候并非尽有英雄气概，学者亦非个个慎思明辩。

    良好的性格，是崇高天性的果实，乃气质成熟而提升灵魂所致。此等性格令人敬畏，使人选择能带来光荣的事业，其察事体物之能，也不可限量。

    没有哪种性格或才智适合一切事业：两者非彼此不合，就是不见容所业。

    有时候，我们因自负或责任感而迷路，以至性格与所业完全相左。披坚执锐遭羞蒙耻之人，厕身堂庙可能智足谋国。奇隆（chilon，希腊七圣哲之一）曾有此良言：“先求自知，而后勤力致用。”

    明知之人，知的第一步应是自知，顺养气性，尊重理智……违逆气质，每多恶果。冲逆个人品味、才智与运势之水而行舟，是致命的折磨。

    这种顺逆之理，施于国家与城市亦然。行为往往比天时重要。罗马也不是适合一切性格与才智，在学问之地科林斯（corinth，希腊城市，凯撒将之作为罗马政权在希腊重心），亦非人人得其所哉。同一城市，某些人以之为家，某些人有如谪居。即使我们伟大的马德里，以有伟大的菲利普而成东西世界，某些人也视之如后母。一个人能找到其天然的中心，何其幸福！乌鸦不在缪斯（muses希腊神话中掌管诗、才艺的九位女神）之间筑巢，智者难得寻于喧嚣市声之中，明慎之人不与呶呶群小为伍。

    芸芸国族之间，性格或习俗的正反吸斥也良可省思。来者不拒，皆大欢喜，甚不可能。各个族类，有的高傲可憎，有的轻浮可厌，有的多诈，有的野蛮，谁能消受？除非我们自己出身如此族类，他人以为不堪，而我们与之相得甚乐。

    得遇性格才智相投之人，是一大福气，懂得寻求其人，则有赖修养；能与他们交道不渝，更见工夫。有些一席之谈，无人不以为生平至乐，性格独特之人尤知珍惜，盖人性变化无限，善良与恶意、崇高与俗陋、明智与无知怪妄，两极悬殊。

    自然而然择交得友，也是社福。机缘通常抢先一步，不曾顾及我们的气质，即我们决定居处、带来，以及，更有甚者，朋友、仆人，乃至配偶。此所以处处有人嗟叹福薄运蹇，凄怨度日如陷内牢，为他人的恶质劣性所累，像拖着脚铐，进退吃力。

    性格与才智，何者不足较佳，或何者过多较佳，殊难遽论。不足与有余，都可冯人力改善，以修养为提升。最幸福是恰如其分，而成英雄器局。不过，不识天生志业而枉费此等器局之人，也所在多有。

    立言与立功

    赫希奥德工（hesiod，西元前八世纪极负盛名之希腊诗人）之中，各个天神职司我们某个有用的特质。其实，我们的智慧不是帕拉斯给的，美不是维纳斯赏的，口才不是麦丘利传的，勇力也并非马尔斯所授。是由后天的修养与不断努力，而有这些造诣。某些人言谈吐属之中那股令我们敬服的力量，也不是朱庇特赐予；那力量是勤习不辍，积久功深所致。

    人类绝大多数是极端派。有人或由天生，或因他人恶意而极无自信，认为自己将一事无成。他们从不试试自己的运气，也止不试自己才具，因而侮辱了两者。他们一步一惧，目中没有坦途，满眼只见障碍立即认命自己渺小无能，因此不肯稍试作为，等于授权他人主宰他们的行动，甚至他们的欲求。这些是没有浮筒便绝对不敢下水的人，作尽姿态，了无实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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