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钻的工作室在11楼，里面做了些简单的装潢。从门口一进来，就可以看到工作室当中紧挨窗户的位置有一张玻璃茶桌，左边有一排银色的产品柜靠在窗户对面的墙上，其他墙上还和风钻工作室一样贴着宣传画。地上铺有地毯，当然不是迎接外国元首的那种。因此，看起来还蛮像样，的确有点商务场所的味道。

    凌钻时间宝贵，不可与我等同日而语，寒暄片刻，我就图穷匕现，阐明来意。凌钻就从产品柜里翻出一本《成功之路》来，50块，并声称这是最后一本了。我一听，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50块就50块，赶紧抢下来。

    关于“最后一本”的说法，后来我还在其他地方听说过。如此的巧合就难免要让人怀疑：是不是领导为了增加自己在下级心目中的分量而有意为之？。就好像单位里面分房子，领导说“把最后一套都给你了”，从此你就有了可以和媳妇长期恩爱的安全现场，你怎不对他感恩戴德呢？至于那50块钱，你还会在乎吗？肯定不会，就像我当时拿到《成功之路》一样，觉得自己从此就有了可以长期做这个生意的的饭碗，高兴还来不急呢！

    高兴之余，我还没有忘记请凌钻在《成功之路》上给我签名题词。

    凌钻翻到刊有他们夫妻图片和事迹的那页，大笔一挥，给我题了7个字：永不言败，做钻石！落款是苍劲有力的艺术签名。那字体错落有致地结合在一起，还真有气势。他还随手给我画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钻石，就好像神笔马良一样，让我欣喜万分，以致于没有检查他的题词是不是完整。等我下楼以后才发现，凌钻的题词没有时间。这对于我这样一个对历史特殊敏感的人来说，是有着巨大缺憾的。于是赶紧原路返回，必恭必敬地请凌钻补签了时间：2003年5月1日。

    拿到了《成功之路》后，开讲opp的4个条件都符合了。我就兴冲冲地回去找了骆和另一个同学鼠哥。当时我说有重要的思想要跟他们分享，不料鼠哥开玩笑说：“听到‘分享’这个词，又好像是在做传销。”鼠哥当年也是参加过雅利传销的，所以对“分享”很敏感。他经常说些让我吃惊的话，这种感觉，自我认识他以来就一直存在着。

    当年“分享”这个词就像一个蒙着面纱的贵妇人，随着传销大潮神秘地出现在我们青春无悔的学生时代，从未见过世面的我们，听上级把她说得美艳动人，不觉怦然心动。鼠哥就似无意胜有意地说：“不就是把人拉下水吗？！”让人听了要觉察她美丽外表下隐藏的蛇蝎心肠来。但那时做雅利的校友们个个都好像吸食了福寿膏，即使知道有毒也无力自拔了。

    关于鼠哥，还有一事可以说。那时候，我和鼠哥正值思想混沌时期，两人都在图书馆里“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就像徐福东渡蓬莱想找到长生不老之灵丹妙药一样，我们也想从中找到解决人生意义的真谛。记得有一天下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就在离宿舍不远的那个小卖店路段，我无不迷惘地问鼠哥：我们这么拼命地读这么多书（不是专业书，全是课外书）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沉思了一会儿，说：大概是在寻找广泛存在的普遍真理！听了这话，我犹如晋武陵渔人偶遇桃花源一样吃惊，又仿佛拨云见月，醐醍灌顶，遂引他为知己。鲁迅先生说过：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后来我和他多有往来，友谊密切，但却被这次福州之行把相互之间的感情弄得黯淡无光。

    我一听他这么说，心里吃了一惊，看起来鼠哥“思想不正确”。而骆呢？在此之前已经被我问懵了，所以还拿出笔记本来准备记录。

    我在这个生意里参加了多少次会议，还没有看见过一个第一次听opp就会拿起笔来做记录的新人，就连我第一次参加opp也未有如此惊人的举动啊。骆一定是以为我要跟他讲什么爆炸性的理论。不不不，他搞错了！如果他知道我要跟他讲0pp，一定会失望至极。

    想到这里，我心里就有点发虚。加上当时我opp还不很熟练，一看他那架势，就慌了神，把opp讲成ppo。讲得我是面红耳赤大汗淋漓神魂颠倒晕头转向，讲得内容也是颠三倒四翻来覆去断断续续毫无条理，听得他们也是闷头闷脑晕晕乎乎稀里糊涂大惑不解。最后实在讲不下去，我干脆把讲稿一扔，说：“反正资料都有，还是你们自己去看吧。”

    听我这样说，他们显然有点尴尬。一场期待已久的思想盛宴结果变成了a公司的opp，这跟他们之前预料的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好比古代洞房花烛夜，新郎满怀希望地揭开新娘的红盖头时，却发现媒婆说的关之琳变成了钟无盐。尤其是骆，掩饰不住失望的神情。事已至此，即使他们再怎么着也要给我这个老同学一个面子，都没有当即表示反对。

    当时我非常清楚地告诉他们我的目的：我该给你们讲的都讲了，这是一个机会，要做不做都是你们的事。今天我只是来告诉你们我已经在做了，我不希望哪一天你们忽然知道了我在做这个生意之后，说我在骗人。

    但是事先的申明并不能阻止信任的失去，opp完以后，连气氛都好像变了，仿佛我染上了sars病毒，并且可以通过空气传播。虽然表面上还谈笑风生，但每个人心里都暗流汹涌，就好像正在进行一场利益悠关的政治谈判。既然是谈判，就只有对手，没有朋友，何况还是利益悠关！风钻说过，做这个生意可以让人看出谁是真正的朋友。但是，是不是支持你的就叫做朋友？不支持你的就不叫做朋友？朋友的定义就是以支持不支持你来定义的吗？如果是这样，我相信风钻的朋友并不多。我没有做到风钻那个层次，不知道那个层次的交际圈是怎么样的。但是我记得风钻这样教导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钱鬼都看不起你。我不能赞同这样的说法，至少我的兄弟朋友圈里面没有这种人。如果与一个人只有纯粹的金钱关系，我不会把他当成朋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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