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提供租马的村民同心协力是有原因的（4）

    这就像是囚徒困境中的那两个囚犯，每个人都有认罪的诱惑，但其实只有合作能使得他们的利益最大。所以，任何寡头都有相互合作的动机，这又叫做勾结。当寡头勾结起来进行合作的时候，就类似于垄断。

    雨崩村的村民本来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人，各自根据自家的驴的数量为租马服务定价。这时候，他们是寡头。当他们在村长的组织之下联合起来，成为一个垄断者般的整体，提高租马的价格，其实就是勾结。

    要以消除竞争为目的而勾结定价，需要满足许多条件。比如，我和杏子elle三个人坐在一家酒吧里。我们相貌性格各有不同。设想elle提议道：瞧那些在我们身边转悠的臭男人们！不能轻易让他们得逞。我们约定，不出五百元以上酒水费的男人，我们谁都不搭理他！这就是勾结。经济学的问题是：这样联合起来对谁有利，对谁不利？但如果全酒吧的女人都参与，结果会怎么样，如果全世界的女人都参与，结果又会怎么样？约定是否能守得住？那些虽然加入但觉得自己并没有从中得到好处的女人，有什么办法？

    勾结是否能够一直进行下去的一个很重要的条件是商品是否同质。这个同质的意思是，不仅质量相同，供应的数量和成本也必须相同或接近。只要供应的商品是异质的，收益最大化的最佳定价就不相同，勾结就很难继续。酒吧内女人勾结这个例子中，不同女人长相不同，身材不同，性格不同，气质不同，当然是异质的，如果非要结成女人联盟，那么本可以以优越的自身条件得到更多更昂贵的邀约的女人就会悄悄地脱离联盟。

    村民之间的合作能够实现而不至于崩散是有原因的。首先，他们能够确定所有潜在的竞争者，即本村有驴和人力的每家每户。再者，即便驴子有强壮和瘦弱之分，但租马提供的服务大同小异，村委会可以对每一家需要提供的驴的数量以及每匹驴的质量和服务作出精确的计算，以达到村民的共识。最重要的是，他们定下的合作协议具有很强的约束力和强制性。如果任何一个村民私下里以低于或者高于统一价格而谋取私利的话，不仅自己的良心会受到谴责，更严重的是在全村子里的流言蜚语下，再不可能在村子里立足。这时候，每个村民在做出选择的时候并不是只进行唯一一次博弈，一次错误的抉择会导致未来很长时间内的损失，这使得他们在行动中会更小心谨慎。

    垄断者有影响操控价格的能力，他们抬高价格会使消费者的利益受损。所以有人提出，要对垄断进行管制，降低价格使之接近成本，减少垄断者的利润。可是垄断者的生产成本是随着产量的上升而不断降低的，该根据哪一个成本来定价呢？一个提议是，按照最后一单位产品的边际成本来定价。

    边际成本

    是指每增加一单位产品带来的总成本的增加量。

    但是，像雨崩村这样因为联合导致规模经济效应的垄断者来说，边际成本是最低的单位成本。如果这样定价，整个村子的租马生意就会亏本而无法继续经营了。还有人提出，亏损的那部分钱可以由当地政府来给一定的补贴，让游客享受得到低价格租马的实惠。但是税收的来源本身就是很复杂的问题，并且税收和垄断一样也是楔子，会带来无谓损失。另一个提议是按服务的平均成本开出价格。但这样定价的问题是，提供驴的村民就再不会想方设法努力降低租马成本同时提高服务质量了，因为只要一降低成本，管制价格也随之而降，收益也少了，得不偿失。最后一种提议是，直接把租马服务全权交给当地政府来经营。但这依然不是个好的解决方法。因为一般而言，政府并不是一个敏锐精明的市场经营者，越俎代疱的结果常常是低效率。

    勾结也不一定不好。比如它能够使得价格统一透明，防止村民乱要价，也使得租马服务不会参差不齐，从而提高了效率。村民们之间缔结价格联盟的尝试本身是无害的。我们不应该混淆动机、尝试与效果之间的区别。商人们的动机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得到收益。但尝试有好有坏。效果则是由市场来显示的。价格联盟如果成功，就是有效的，如果不成功，它会自动瓦解。所以说，存在即是合理。

    最后我们都没有租马，背上行李，徒步前往雨崩上村。一路上，略带疲惫的我们不时相互微笑和给彼此鼓劲。迎面而来的每一个人，无论是驴友，还是村民，都会相视而笑，挥手致意，道一声扎西德勒或者你好。

    村上春树说把玩孤独，但其实没有人喜欢孤独，只是不喜欢失望罢了。都说人与人之间都是有距离的，就如在两个陡峭的山头，彼此相望，两人似乎只要伸手就能触及彼此，但如果要贴近在一起，脚下还有千山万水，沟沟壑壑。但是，在这里，我却看到了人们最单纯善良的那一面，感觉到了彼此的亲近。

    让同心协力的村民自己

    撕毁协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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