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嫡女上位手札》 第001章:天煞孤星 三月末,桃花盛开。 长公主府后院的桃花林下,少男少女们分坐一处。 谢婉坐在一旁,轻轻拨弄着落下花瓣,听着几步之外,几个少女正在谈论自己。 “她就是永誉侯府的那个天煞孤星?” “对,刚刚领她来的嬷嬷,就是这么介绍的。” “长公主怎么邀了她来?宁王再怎么着,也不会看上这个天煞孤星吧?” “我听说,是侯老夫人知道了长公主设宴,特意托人求来的请帖,就指着今天有人能看上她,好把她给送出侯府呢!” “谁敢娶她啊?要不是她克死了永誉侯跟侯夫人,永誉侯府能落魄到现在这般光景?一个三岁的奶娃当了侯爷,说出去都是笑话!” “但……她长的好看啊!” 听了这话,几个少女顿时沉默了下来,悄悄转头看了谢婉一眼。 谢婉朝她们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众少女:…… “好看又怎么样?空有一张脸罢了!” “就是,她不仅克父克母,还心肠歹毒,从道观回府的第一天,葬礼上就把两个叔叔赶出了侯府。听说现在就仗着弟弟对她的依赖,在侯府里作威作福呢!谁敢娶她这样的?!” 听到这儿,谢婉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花瓣,淡淡道:“谁敢娶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爹娘不是被我克死的,而是我那两个好叔叔贪墨府上银子,导致送马草的人以次充好,让马匹在山崖处突然发狂,才害得他们坠崖。” 她转头看向那几个少女道:“还有,多谢你们承认我的美貌。我每日揽镜自照,也发现确实比你们好看。” 这话一出,几个少女齐齐色变。 有少女正要反驳,谢婉却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飘然离去。 看着她婷婷袅袅的背影,那少女气的原地跺脚:“不过是空有一张脸罢了!谁不知道她就是个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整个侯府的男丁,就剩了一个三岁的永誉侯!她谢婉凭什么这么高傲?!” 有少女,看了看那妖娆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道:“就凭她那张脸和身段吧?” 其它人忽然就没了声。 她们可以看不起永誉侯府,可以看不起谢婉,但无法昧着良心去说她不好看。 因为,她们还不瞎。 身后的议论,谢婉压根就没当回事。 怼完人就跑,那是她一贯的招数。 吵架这事儿她并不擅长,多吵几句,她就没词了。 怼完就跑,让她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无处发泄,只能对着她妖娆绝美的背影,暗自憋屈。 四周,所有少男们看似在谈笑风生,可那目光却都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谢婉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目不斜视抬脚朝外走去。 刚刚走出桃花林,正巧与侯老夫人,也就是她的祖母张氏遇了个正着。 张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皱眉低声道:“你跟我来。” 谢婉没有说话,只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张老夫人领着她避开人群,直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才停了脚步看着她,劈头盖脸头一句话就是:“待会儿王大人要来,你给我主动点!整个京城也就他不嫌弃你,愿意娶你!” 吏部左侍郎王佑,今年三十有二,正三品,手握官员举荐大权,七品之下基本他一句话就能搞定。 去年他刚死了发妻,膝下有个比她小两岁的儿子,府里还有三个妾室,庶子庶女就不必说了。 谢婉轻笑了一声,看向张老夫人道:“祖母,就这么急着把我赶出侯府?” 张老夫人冷哼一声:“是又怎么样?你已经把持了侯府一年有余,难道还想这么继续霸占下去?!再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谢婉冷笑一声:“祖母是为了我好么?难道不是因为,那王大人许了祖母,只要将我嫁给他,就给我那两个好叔父寻个好差事?” 被她一语道破真相,张老夫人的脸顿时就黑了。 她恼羞成怒的道:“难道不应该么?你叔父也不过是贪了中馈一点银子而已,你就不管不顾当着陛下的面,将他们给赶了出去!有你这么当晚辈的么?!” “呵!只是贪墨了点银子。” 谢婉冷笑着道:“可他们害死了我的爹娘!像蛀虫一般,趁着我母亲怀孕生子的时候,蛀空了侯府。现在,祖母居然还想把我卖给所谓的王大人,来换取他们的前程,祖母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就凭我是你的祖母!” 张老夫人怒气冲冲的道:“自古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娘不在了,自然得听我的!我让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再说了,你爹娘不是你叔父们害死的,他们是去道观接你回府的路上摔死的,他们是你克死的!” 话说到这儿,已无争论的必要。 谢婉冷笑一声,没有再开口。 张老夫人看着她的模样,冷声道:“你给我好好在这儿等着,王大人马上就过来,你若是不听话,我就告到宫里去,说你不忠不孝,拿捏着临儿霸占侯府,苛待祖母,我倒要看看,有谁能护着你!” 说完这话,她拂袖转身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谢婉冷笑,非但没有往外走,反而直接转身朝院内走去。 想卖她给那两个叔父铺路,不如做梦来的更实际。 心里到底是憋着火,谢婉走的很快,也没怎么看路,拐过一个拐角,嘭的一声撞上了一个硬实的胸膛。 淡淡的龙涎香瞬间入了鼻,谢婉揉了揉略有些发酸的鼻尖,抬眸迎上了男子的目光。 他一双丹凤眼,墨发束冠,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贵气逼人。 俊美的样貌,因着他强大的气势和略显冷冽的双眸,不怒自威。 他手里拿着一串玉珠,正轻轻拨动着,垂眸看着谢婉,没有开口。 宁王李彧。 踏破鞋铁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两人贴的极近,谢婉手指微动,一个触手温热硬物,便悄无声息的落入袖中。 她往后退了一步,屈身行礼:“臣女谢婉,见过王爷。” 第002章:臣女恭送王爷 李彧嗯了一声,抬脚越过她朝外走去。 走了两步,忽然脚步一顿,垂首看了看腰间,然后回眸朝谢婉看了过去。 谢婉立刻朝他扬起一个笑容,再次屈身:“臣女恭送王爷。” 柳黛眉、桃花眼,小而挺的鼻梁俏生生的挺立着,缀了光更显雪肌无暇透亮,一张樱桃小嘴抹着淡淡的口脂,粉粉嫩嫩。 削肩、柳腰,可衣衫勾勒出的身段却妖娆无比。 明明是艳丽的长相,妖娆的身形,却媚而不俗,还透着一股子清雅,极其矛盾又和谐。 李彧皱了皱眉,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领着内侍转身离去。 很快,李彧的背影便消失不见。 谢婉脚下一软,连忙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柱子,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 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他久居高位,习惯掌控生死,气势威压皆令人胆寒。 尤其是最后,他回身看过来的那一眼,不怒自威带着看透一切的了然。 若不是为了今日已准备多时,谢婉当场就跪了。 捏了捏袖中的玉佩,她长长松了口气。 好在,结果是好的。 没错。 今日这般场景,无论是偷取玉佩,还是之后李彧的反应,谢婉已演练过多次。 胎穿到这个世界时,正巧是月食之夜,被传乃克父克母天煞孤星之命,张老夫人的寻死觅活之下,非要将她送入道观。 这一待就是十多年。 尽管在道观长大,但永誉侯和夫人待她极好,不仅派了丫鬟婆子照顾,每年还送大量钱财上山,为的就是不让她吃苦。 他们只要一得空就会来看她,尤其是侯夫人,几乎每月都会去道观住上好几日。 谢婉前世是孤儿,也是被道姑们收养,在道观长大的,所以这一世,有了父母,她很珍惜也很感恩。 及笄前一日,永誉侯与夫人接她回府,然而万万没想到,马匹在行至山崖处突然发狂,永誉侯与夫人坠下山崖。 被寻到的时候,她爹永誉侯已经身亡,而她娘因为被她爹用身子护着,仍有一息尚存。 临终之前,她嘱咐谢婉,定要护好刚刚两岁的弟弟谢临。 谢婉一边派人通知侯府,一边带着棺木下山,结果马匹分明是中毒发狂,张老夫人却硬说是她克死,接了尸身设灵堂办丧事,硬是不允她踏入侯府半步。 谢婉并未与他们争论,而是暗地里潜入府中搜集证据,在陛下前来悼唁之时将一切捅破,摆出证据逼得侯府当场分家,将那两个叔父赶出了侯府。 入府之后,她又强势掌了侯府的当家权,护着幼弟与府上财产,任凭张老夫人如何谩骂诋毁,绝不退让半步。 但她,终究是女子,在这个时代终究是要嫁人,而孝这一字大过天,在婚事上,她再强势有手腕,张老夫人不点头也是无用。 侯府没落,寻常贵公子即便不在乎权势,家中也会为他寻一个对仕途有助益的女子为妻,而一般的人家,又无法震慑张氏,逼得她点头同意婚事。 谢婉思来想去,整个京中唯有宁王李彧最为合适。 他一人之下,不需要联姻增加权势,只要他开口,张氏不同意也得同意。 最重要的是,若她能嫁给他,弟弟的前途安危皆能无忧,而且说不定,她还能调查父母身死的真相。 或许在旁人看来,李彧与她乃是云泥之别,她有这般想法,委实太过可笑,也太过不自量力。 可李彧是她唯一的希望,不搏一把,她实在心有不甘。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又捏了捏袖中的玉佩,唇角微微扬起。 老天还是待她不薄,不是么? 平复了下心情,谢婉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屋门前,难怪会撞上李彧。 她转眸朝屋内看了一眼,只见屋中高座上放着茶水。 谢婉想了想,抬脚入屋,拿起木几上的茶盏,缓缓放到唇边,朱唇微抿,很快茶盏上便留下了淡淡的口脂印。 嫌弃那口脂印太淡,她又抿了一口,这才满意的放下茶盏,转身离去。 春风徐徐,阳光洒落在身上,衬的人暖洋洋的。 长公主坐在院中,与一帮贵妇人说话,今儿个来的人委实有些多,但能与她搭话的,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 “宁王到!” 一声通传,院内顿时雅雀无声。 除了长公主之外,所有妇人都急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摆,朝着缓步入院的李彧曲身行礼:“见过宁王!” 李彧淡淡嗯了一声,道了一声免礼,目不斜视来到长公主面前,抱拳行了一礼:“皇姐。” 宫女搬了张椅子,放到了长公主身旁,长公主看着他轻哼了一声:“坐吧。” 李彧在一旁坐下,理了理衣摆,沉默不语。 因着他的到来,原本欢声笑语的院子,此刻却安静的如同深夜。 长公主也习惯了他给旁人带来的威压,只轻咳一声,略有些责怪的看着他道:“不是早就来了么?怎的现在才过来?” 脑中闪过一张明艳的脸, 李彧淡淡道:“寻了个清净之地,待了片刻。” 长公主闻言顿时就无奈了,轻哼了一声道:“你从小就是个闷葫芦,偏偏还喜欢清净,也不怕给闷出病来!” 说完这话,她压低声音凑到他耳旁道:“你可是答应过母后,今儿个要同那些少男少女们在一处,待足了一个时辰才行!” 听得这话,李彧眸中明显闪过一丝不耐,淡淡道:“知道了。” 见他应下,长公主顿时便露了笑,扫了一眼明显拘谨了贵妇们一眼,轻咳一声道:“行了行了,也别在这儿杵着了,我们这些妇人可不用你陪,你且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李彧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刚刚坐下的贵妇们又急忙起身行礼:“恭送宁王。” 李彧一走,院子里的贵妇们都悄悄松了口气,马国公夫人笑着道:“宁王一来,吓的臣妇连大气都不敢出。” 长公主闻言叹了口气:“莫说是你们,就连本宫都觉得,他一来这院子里的气温都低了些,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这个胆量,与他在一处。” 第003章:腿都是抖的 马国公夫人连忙笑着道:“长公主多虑了,宁王器宇轩昂,能同他在一处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再者说了,男子对待心意的女子,总是不同的。” 听得这话,长公主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夫君,笑了笑道:“也是,且看有没有人,能有这个福分,入得了他的眼吧。” 谢婉从院子里出来之后,便又回到了桃花林。 此时的少男少女们,已经将长桌并在一处,做起了游戏。 她一到,众人的目光立刻齐齐落在了她的身上,今日亮相,谢婉俨然已经成了风云人物。 先前被她挤兑的少女们,本不愿意搭理她,可待会儿宁王要来,未免给李彧落得一个欺负人的印象,礼部尚书的嫡女孔月茹主动招呼她道:“这不是永誉侯府的谢妹妹么,快来快来,他们正仗着人多,欺负我们女子呢!” 这话一出,那些贵公子顿时就不干了,笑着道:“分明是你们比不过,难道还要怪我们没有手下留情不成?” 贵女们闻言也不干了:“分明就是你们仗着人多。” 少男少女们笑着争论起来,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谢婉笑了笑,抬脚来到桌旁。 孔月茹笑着拉着谢婉在身旁坐下,指了指桌上摆着的诗词道:“他们以桃花为题,我们作诗比试。分明我们也作了好些佳作,可最后他们偏偏说,他们的佳作比咱们女子的多,硬是判了他们男子赢,这不是仗着人多欺负咱们么?” “你快些作上一首,如此一来,两边佳作就一般多了,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俗话说,食色性也。 即便知晓永誉侯府的情况,也无法阻拦人对美色打量的目光。 并不是只有男子才看美人,女子也看。 只是与男子的心思不同,女子看美人除了欣赏之外,还有比较、不服、嫉妒,甚至是想要摧毁的情绪夹杂其中。 谢婉在道观长大,一年多前才回到京城,这事儿没有人不知道。 这些京城贵子贵女的吟诗作对,曲水流觞,投壶马球,她一样没学过。 这也是那些少女说她只有一张脸的原因。 可现在,孔月茹却指着桌上的那些诗词,让她作一首佳作,以便让贵女们赢了这局。 好似成败只系于她一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各种各样的心思。 谢婉看着桌上的诗词,余光却一直停留在外间,待到终于瞧见那一抹暗色的衣角,她缓缓扬起一个笑容来。 一阵春风拂过,几瓣桃花缓缓飘落下来。 粉红的花瓣,好似也能辨别美丑一般,竟围着艳丽又娇媚妖娆的美人打起了漩。 众人的目光顿时就变了,尤其是那些贵公子们,原本还有些看好戏的,此刻也流露出了些许痴迷。 谢婉抬眸看向众人,很是坦然的开口道:“我不会。” 众人闻言顿时回了神,美人空有皮相,委实有些可惜了。 贵公子中有人笑着圆场:“以数量取胜,委实是我们不对,这样吧,在这些诗词选出一个最佳的来,到底是你们赢还是我们赢,咱们一首定胜负。” 一番话,立刻得到一众怜香惜玉贵公子们的赞同,孔月茹笑着道:“怎么可能不会呢?谢妹妹就不要谦言了。” 谢婉看着她,笑了笑:“为何不能不会?在座的诸位,自幼学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而我自幼在道观中,学的是道法自然。不曾学过自然不会,孔姐姐会道法么?” 孔月茹当然不会,她一脸讶然的道:“可道法又有何用呢?我们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当举案齐眉、红袖添香,谢妹妹只会道法,难道成亲之后,要给夫君念静心咒不成?”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原本沉迷谢婉美色的贵公子们,面色顿时复杂了。 谢婉神色不动,只笑着道:“修习道法其一要素便是有智,我习道法,知晓该如何破心中妄念世间浊相,使人心有宁静如有所归。” “道法包罗万象,日后成亲,我能明夫君之言,懂夫君之难,解夫君之苦。红袖添香易寻,解语花难觅,知心人难求,孔姐姐觉得是也不是?” 孔月茹一下子竟无言以对,若是点头,岂不是相当于承认了,自己只是那个易寻的红袖添香? 可说不是,她又寻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就在这时,外间忽然传来通报声:“宁王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宁王。” 李彧的目光从谢婉面上扫过,淡淡嗯了一声:“免礼。” 众人起了身,李彧在一直空着的首座上坐下,看了站着的众人一眼,略略抬了抬手:“坐吧,本王坐一会儿便走,你们该如何便如何,无需在意本王。” “谢宁王。” 落座之后,众人面面相觑,有胆小的贵女已经紧张的捏着帕子,整个人都在发抖,贵子们也没好多少,腿都是抖的。 李彧的威压连那些贵妇都怕,更不用说这些少男少女了。 谢婉也紧张,但较之前已上好了许多,手脚并没有发软,只是心跳的有些急。 看着众人安静如鸡,瑟瑟发抖的模样,她觉得,自己比他们强多了。 场面很安静,非常安静,尽管李彧已经说了,当他不在,该做什么做什么,但没有一个人开口。 李彧的目光扫了一眼场上众人,随即便闭了眼,腕间的玉石珠串褪至手中,一颗一颗拨弄起来。 这是闭目休息,彻底不打算理睬他们了。 孔月茹现在很懊恼,刚刚宁王坐下的时候,她应该开口让他评诗的,难得今儿个马语姗不在,她是女子中的第一人,这么好露脸的机会,她居然错过了。 谢婉瞧着她一脸懊恼,又是看诗词又是偷看李彧的模样,垂了垂眼眸,没有开口。 孔月茹挣扎了片刻,绞着手指站了起来:“王爷,不知可否请您评一评诗?今日我们以桃花为题作诗,男子与女子相较,一时竟分不出胜负,若是王爷能从中择一佳作,我等定然心服口服。” 第004章:你笑给谁看?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朝李彧投去了期盼的目光。 李彧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朝孔月茹看了一眼,开了口:“本王不通诗文。” 此言一出,众人面上都有些难堪,谁不知道宁王文韬武略才高八斗,这是根本不屑与他们点评罢了。 孔月茹站在那里,咬紧了下唇,难堪不已,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坐在她另一侧的姑娘,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这才回过神坐了下来。 谢婉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李彧是宁王,看的天下儒生的文章,评的是状元探花,就是平日的看的奏章,那也是各地官员斟酌再三的手笔,他们这些少男少女的诗词,在他看来与玩闹无异。 堂堂宁王岂会有空,跟你们玩这些小孩子的把戏。 谢婉抬眸朝上座望去,却撞上了李彧的目光。 四目相对,两两相望。 谢婉强忍着要低头的冲动,朝他露齿一笑。 手中拨动的玉珠停了一瞬,才又继续响起,李彧收回目光站起身来:“本王还有事,你们随意。” 直到李彧的背影消失不见,桃花林内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贵公子们又是孺慕又是后怕的道:“宁王只比我们年长几岁,可这一身的威压、气势,也太强大了些。” “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宁王十四岁便开始征战沙场,陛下登基之后,更是协助处理朝政,莫说是咱们了,就是朝臣也没有几个不怵的。” “我若是能有宁王一半的能耐,也不至于天天被我爹念叨了。” “你想什么呢?还一半,若是能有三分之一,这朝堂上便有你的一席之地了!” “说的也是。” 贵公子们在意的是李彧的气势和能耐,而贵女们在意的却是他的容貌和修养。 “宁王可真好看,虽然每次他出现我都怕的要死,但还是忍不住看。” “我也偷偷看了,宁王长的可真俊!若是我将来夫君,能是这般就好了。” “你怎么不说,直接嫁给宁王呢?” “我倒是想啊,可我不敢!再者说了,宁王也看不上我!” 谢婉将众人的议论听在耳中,略略挑了挑眉,红唇微勾。 不敢么? 正好,她敢。 此时的孔月茹,终于从难堪中回过神来,一转眸就瞧见了谢婉含笑的模样。 她顿时咬了唇,有些恼羞成怒的压低声音道:“你别太得意了,我倒要看看,你的祖母,会将你许给什么样的人!” 谢婉闻言愣了愣:“孔姐姐不会以为,宁王那句不通诗文,是在帮着我说话吧?” 没错,孔月茹就是这般以为的。 前脚谢婉才说了不会诗文,后脚宁王便出现了,这般近的距离,他不可能没听见。 自己请他评诗,他想要拒绝有很多种回绝的办法,可他却偏偏说了那句:不通诗文。 这不是在帮谢婉说话,又是什么?! 谢婉瞧着她的愤恨不甘的模样,顿时就笑了:“孔姐姐若是愿意这般想,便这般想吧。但我还是想跟孔姐姐说一句,真不是。” 他只是懒得跟一帮小屁孩一道玩罢了。 李彧出了桃花林,身旁的小全子就忍不住提醒道:“爷,您可是答应过要同那些公子小姐在一处,待足一个时辰的,这满打满算,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呢!” 听得这话,李彧顿时皱了皱眉:“本王答应母后的是,今日要在皇姐府上待足一个时辰,并非皇姐说的,要与那些人待在一处。” 对这样的回答,小全子一点也不意外,只笑了笑开口问道:“那爷现在打算去何处?” 李彧想了想:“回先前的院子。” 小全子应了一声是,两人便又回到了原先所在的院子。 进了屋,李彧便又坐在了原先的位置上,随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小全子见状连忙道:“这茶都凉了,奴才给爷换一壶热的去。” 李彧端起茶盏淡淡道:“不必,眼下天已热了。” 自家爷喜喝凉茶,尤其是批阅奏章的时候,唯有凉茶方能降火。 小全子也已经习惯了,也没再说什么。 李彧看着窗外,缓缓饮了一口茶,然而茶刚入口,端着茶盏的手却忽然一顿。 他皱了皱眉,垂眸看向手中的茶盏,瞧见了上面淡淡的口脂印。 脑中不由又浮现出了那张明艳的脸,桃花纷飞,美人勾唇而笑,分明是该难堪的时候,她却比任何人都理直气壮:“我不。”。 茶盏上的口脂,显然不是一次就印下的,修长的手指在杯口抹过,李彧放下茶盏,从袖中取出帕子,擦了擦唇,又擦了擦手。 他取了另外的茶盏,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后将帕子和原先的杯子一起递给小全子,淡淡道:“毁了。” 小全子愣愣的接过,躬身应了一声是。 谢婉与孔月茹短暂交谈之后,便再无言语。 李彧走后,少男少女们之间的气氛又重新热闹了起来,只是这次再无人提诗文罢了。 美人终究是美人,即便贵公子们知晓她与孔月茹不合,但依旧忍不住跃跃欲试,想要与美人攀谈几句。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出手,美人却已经被人给唤走了。 唤走谢婉的不是旁人,而是张老夫人。 看着面前熟悉的院子,谢婉莫名有些想笑。 张老夫人顿时皱了眉:“你笑什么?眼下王大人还没来,你笑给谁看?!” 谢婉闻言收了笑,看着张老夫人道:“祖母,天下男子千千万,您当真非要将我许给一个足已做我父亲的男子?” “什么叫足以做你父亲?!”张老夫人朝她瞪眼:“你是生的晚!你父亲比王大人长了五岁!” “有区别么?” 谢婉冷哼了一声:“王大人的长子,只比我小两岁,你让他是唤我娘,还是唤我姐?!你硬要将我许配给一个足以做我父亲的男子,会让旁人如何看待你,看待侯府?就算你当真要卖了我给那两人换个前程,好歹也顾些脸面吧?” “这里是长公主府,你却硬拉着自己的孙女来这僻静之处,与旁的男子私会。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且不说旁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我,就是长公主也绝不会允你这般玷污了她的府邸!” 第005章:毁了你的清白 “你少拿长公主来吓我!” 张老夫人恼声道:“我特意看过,这里僻静的就连个下人都不会来,你不说我不说,长公主她怎么会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今儿个王大人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真是无可救药! 谢婉冷笑一声:“要见祖母自己见,请恕我不奉陪!” 说完这话,她转身便走。 张老夫人猛的拉住了她,一巴掌就朝她脸上打了过去。 谢婉偏头避开,一把扯过自己的衣袖,看着张老夫人冷声道:“你虽是我的祖母,但与我却并无恩情,你若好生为我寻一门正常的亲事,看在父亲的份上,我自会尽力为你养老送终,可你却只想着卖了我为你那两个好儿子铺路!” “今日,你强迫我见那王大人,日后我敢保证,你绝不可能从王大人那儿讨的半分好处!” 看着她彻底冷了眉眼,甚至有些发狠的样子,张老夫人莫名就想起了那日,她在陛下面前告状,逼得侯府当场分家的情景,当即就沉默了下来。 此时,院子主屋內,小全子朝外间看了一眼,低声道:“主子要不要去看看,这里毕竟是长公主府,今儿个又是长公主设宴,真闹出事儿就不好了。” 李彧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目光在手指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本王从不管家事。” 听得这话,小全子也不好再劝,只是又朝外看了一眼,心头低叹了一声,挺好的一个姑娘,偏偏是那样的命格,摊上那么个祖母,真真是可惜了。 谢婉的话,给了张老夫人当头一棒,她看着这个她恨了十多年的孙女,心里有些打鼓。 她是知道谢婉貌美的,甚至她有时候都不相信,这样的一个人间尤物居然会出自谢家。 身为女子,她再清楚不过,一个貌美的女子对男人的杀伤力究竟能有多大,倘若真的将谢婉逼到绝境上,保不准她当真会不遗余力害了她的两个儿子。 她已经害死一个人,绝不能再让她害了她仅剩的两个儿子! 于是她连忙又放下了威逼的架势,轻哼一声开口道:“祖母跟王大人都说好了的,他马上就要过来了,你就见上一见,也不会损失什么。再者,祖母也是为了你好,你天煞孤星的命格,又有几人愿意娶你?” “你口口声声说我要将你卖了,若是当真将你卖了,直接将你送给旁人做妾不是更好?” 听得这话,谢婉冷笑了一声:“你不是不想将我送给旁人做妾,而是因为,你要脸面,不想落个迫害孤女的坏名声,连累了你那两个宝贝儿子!” 被谢婉一语道破心中那点计较,张老夫人有些恼羞成怒,眼看着苦口婆心的戏码眼看着要演不下去的时候,王大人终于来了。 张老夫人一见他,立刻就变了脸,扬起谄媚的笑容道:“王大人您可总算来了。” 看着张老夫人那谄媚的样子,谢婉在心头冷笑了一声,她这个好祖母,不去做老鸨真的可惜了。 王大人名为王得水,取名为如鱼得水之意,今年三十有二,养尊处优身形未曾发福,说句大实话,看上去也并没有那么差劲。 他瞧见谢婉,顿时眼睛都亮了,快走几步来到面前,对张氏的话置若罔闻,只对谢婉道:“谢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张老夫人见他对自己理都不理,当即讪讪的道:“那张大人你们聊,我去替你们守着外间。” 此处乃是道路的尽头,唯一的出口便是那个巷子,以及身后已经关上门的院子。 王得水闻言终于舍得分一个眼神给张老夫人,点了点头,淡淡道了一声:“有劳老夫人。” 张老夫人见状,立刻喜笑颜开的到另一头守着去了。 谢婉冷笑了一声:“原本此处僻静,不会有人注意,可一个穿的花红柳绿的大活人往路口上一站,不注意的都要注意了。” 旁人家的老人,是年纪越大越沉稳,可张老夫人却是年纪越大,越喜欢穿的鲜艳,今儿个就穿了一身暗红。 听得这话,张老夫人的脚步就是一顿,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得水看了谢婉一眼,眸中欢喜更甚,转眸对她道:“老夫人自行离去便好,王某对苏姑娘说几句话便走。” 张老夫人闻言连忙点头应是,临走时还警告似的看了谢婉一眼。 谢婉简直要被气笑了,带着自己的孙女儿与男子私会,不仅将孙女单独留下,还警告孙儿不得离开,这天底下岂有这般为人祖母的! 目送着张氏离开,王得水看着谢婉面上浓浓的讥讽之色,叹了口气柔声道:“我知晓谢姑娘心有不甘,毕竟王某已不是少年。可王某对谢姑娘当真是一见倾心念念不忘,如果逾矩之处,也是情难自禁,还望谢姑娘海涵。” 谢婉转眸看他,淡淡道:“王大人乃是两榜进士,年纪轻轻便已身处要职,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又何必因为小女子,趟了永誉侯府这浑水?” 听她这么说,王得水面上欢喜更甚,他笑了笑道:“王某与发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后院那两位姬妾,也是母亲和发妻做主纳的,不怕苏姑娘笑话,王某活到这么大,还是在见到苏姑娘后,才知情这一字为何物。” 谢婉闻言,面色丝毫不为所动,只看着他道:“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这桩婚事,不过是我祖母一厢情愿的买卖。” “王大人即便不为自己的仕途考虑,也该为自己的儿子着想,娶了我对王家只有害处并无好处,更何况,小女子对王大人无意,还望王大人莫要再纠缠。” 说完这话,谢婉朝他欠了欠身,转身便要离去。 王得水却一下拉住了她:“苏姑娘当真执意如此?” 谢婉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冷了眼眸:“王大人还请自重!” “自重?” 王得水撕去了儒雅、痴情的表象,冷笑了一声:“此处乃是长公主府,王某冒险前来,不是来听苏姑娘跟王某划清界限的,苏姑娘不妨猜猜,若是此刻王某毁了你的清白,再说上一句是受了你的勾引,你觉得结果会如何?” 第006章:臣冤枉啊! 谢婉没有回话,只再次冷声道:“放开!” 王得水笑了笑:“既然苏姑娘不知,那不如由王某来告知你好了,王某乃是吏部左侍郎,朝廷正三品大员,出了这样的事情,对王某而言不过是私德有亏,最多罚奉一年罢了。可苏姑娘就不同了,不仅名声清白全无,最后还得乖乖嫁给王某,日后就是这京城也难自处。” “与其如此,倒不如你心甘情愿的嫁给王某,只要你将王某侍奉好了,王某可向你保证,在王某府上绝不会有人越过了你去,就是在外间,王某也愿意为你做脸,不比你被你那祖母卖给旁人做小妾了强?” “此事不劳王大人操心!”谢婉皱眉冷声道:“放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王得水的面色也冷了下来,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就要上下其手。 谢婉猛的一个挣扎,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正要提裙就跑,王得水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人给拉回来! “臭丫头,还想跑?!给脸不要脸!” 王得水一手抓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就朝谢婉的脸上打了过去! 谢婉偏头闪过,王得水的巴掌落了空,却更激起他的征服欲来,他干脆改成去撕扯她的衣领,一边撕扯,还一边恶狠狠的道:“等我今天上了你,看你还清高不清高!” 呲啦! 谢婉的衣袖被扯下了大半,好在里面还有里衣,并没有露出肌肤来。 可这样声音却刺激到了王得水的神经,他当即死死抓住谢婉的手腕,低头就要朝她亲过去。 身后院门紧闭,半点动静也无。 屋内的小全子急的都冒了汗,外间正在发生强抢民女的事情,可自家爷却稳坐如山。 然而他不敢劝,自家爷的性子他很清楚,除非爷自己改了主意,否则任何人劝说都没有用。 院门虽然关着,但屋门却是打开的,那衣衫撕扯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进来,时不时还有院门被碰撞到的声音。 小全子急的在心里喊,苏姑娘,你倒是喊救命啊!你喊一声,就算爷他不救你,说不定有旁人来救你呢?! 然而,谢婉并没有出声,从头到尾都没有,除了用力挣扎的闷哼声之外,她并没有发出任何呼救。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外间传来的声音,以及李彧手中书页翻动的声响。 外间的挣扎声似乎越来越弱,小全子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这时,一直看书的李彧忽然开口道:“一个时辰到了么?” 小全子闻言一喜,可转眼一看刻漏,心又凉了半截,实话实说道:“尚未。” 李彧放下手中书本,站起身来道:“那也差不多了,走吧。” 院门外的谢婉,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衣领,咬着牙不吭声。 身后紧闭的院门,仿佛在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王得水还在拉扯,谢婉干脆蹲下了身子,将自己团成了一团,就连王得水拉扯着她的头发,她也没有痛呼或者松开衣领过。 王得水拉扯了半天,也没见她吃痛松开,不由呸了一声,干脆开始拳打脚踢。 谢婉都受了。 痛么? 怎能不痛?! 无论是被扯落的头发,还是身上的挨的打,每一处都不再叫嚣着疼,叫嚣着痛。 可是她不能出声,若是出声了,不管她今天有没有守住清白,她都完了。 这个时代对女子极其苛刻,并不会因为,你比旁人多了一世的记忆,就会对你另眼相待,当你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那就只能顺应规则,在规则之内做最好的自己。 唯有这样,才不会被划为异类,轻则被当成疯子,重则被当成魑魅魍魉,弄不好,还会落得个烈火焚身的下场。 正如这王得水所说,他是朝廷大员,是正三品,是男人!即便被人看到了,最多也只是罚奉闭门思过而已。 可她却不同,她是女子,又有那样的一个祖母,被人瞧见了,她最后的结局,却是不得不嫁给王得水。 可笑么? 很可笑吧? 然而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地位不平等造成的差距!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差别! 更可笑的是,事情传出去之后,这世间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同情她的遭遇,只会骂她不知羞耻勾引男人! 不然,人家王大人怎么不去强别人,偏偏来强她?! 没有人会同情她,那些贵女只会高高在上对她不齿,甚至还有人会觉得,是这王得水吃了亏,上了一个狐狸精的当! 一个女子的清白,一个女子的痛苦,一个女子的人生,没有人会在乎。 谢婉自嘲的笑了笑,或许她不该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个世间能救她的只有自己! 她冷了眼眸,握紧了拳。 就在这时,紧闭的院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突如其来的声响,将正气的对谢婉拳打脚踢的王得水吓了一跳,他回头望去,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宁……宁王。” 李彧的目光,从挨着墙角缩成一团的谢婉身上滑过,垂眸看向跪在脚下的王得水,缓缓开口:“王得水,你出息了。” 王得水顿时吓的浑身发抖,连忙磕头道:“臣,臣只是一时糊涂。” 说到这儿,他忽然猛的抬起头来,指着墙边的谢婉愤愤道:“不,不对都是这个贱人勾引臣的!臣只是一时情难自禁!” 他看向谢婉的眼神凶狠而怨恨,仿佛她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谢婉的唇角扯出一个冷漠讥讽的弧度,没有起身行礼,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仿佛是被吓坏了一般,蜷缩着瑟瑟发抖。 李彧看了谢婉一眼,目光又落回了王得水的身上。 手中的玉珠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他的声音依旧清冽,半点起伏也无:“王得水,你身为朝廷命官,在长公主府内私会女眷,强行不轨,本王会如实禀奏陛下,明日早朝你且等候惩处。” 宁王与当今圣上乃是一母同胞,加上某些缘故,当今圣上对宁王多有亏欠,凡是宁王启奏几乎无一不允。 宁王如今这般发话,便代表着他的惩处绝不会是罚奉这般轻了。 王得水顿时就慌了,连连叩首道:“王爷!臣冤枉啊!王爷!” 第007章:我舍不得 小全子冷哼一声:“王爷冤枉你?!王爷一直都在这院中,发生的所有事情,王爷都心知肚明!朝廷有你这种官员,简直就是玷污了朝堂!” 小全子不仅是李彧的内侍,还是宁王府内院总管,虽是个太监看似低贱,可实际上就连朝中大员,见着了也得客客气气的唤一声全公公。 因为他的话,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很多时候还代表了李彧的态度。 王得水听得这话,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他趴在地上不住的哀求:“求宁王开恩!” 李彧没有答话,只站在那处,静静的拨弄着手中的玉珠。 小全子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冷声道:“还不快滚!难道还要王爷派人来请你走不成?!” “臣这就走,臣这就走。”王得水连忙站起来,躬着身子离开。 路过谢婉时,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都是这个祸水!都是这个贱人! 她给他等着! 瞧见他的眼神,小全子皱眉道:“慢着!” 王得水连忙停下脚步,弯腰恭声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小全子看了李彧一眼,这才冷声开口道:“今日之事,王爷不想在外间听见半句风言风语!” 王得水闻言一愣,连忙道:“是,臣绝不外传。” 听得这话,小全子这才满意的道:“滚!” 王得水滚了,很快便消失在巷子口。 小全子看着谢婉,轻叹了一声,上前将她搀扶起来,低声安抚道:“没事儿了谢姑娘,别怕。” 谢婉没有出声,她只是紧紧的抓住自己的领口,轻轻颤抖着。 小全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有些无措的收回了手。 这时,李彧动了。 他抬脚走到谢婉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双黑眸不见喜怒:“为何不用?” 谢婉闻言一愣,咬了咬唇没有出声。 李彧见状微微皱眉,冷声开口道:“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本王的玉佩,为何不用?!” 一旁的小全子,听得这话傻了眼。 玉佩? 什么玉佩? 他天天跟着主子,可以确定,这是主子今儿个第一次瞧见谢姑娘。 谢姑娘是什么时候,得到了主子的玉佩?! 谢婉的长睫轻颤了下。 原来他知道。 所以,他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见死不救,而是在他与她第一见面之时,在知晓了她的那难堪的处境之后,就已经默许给了她玉佩,让她能够避免先前的困境。 谢婉抬起头来,朝他翩然一笑,轻声道:“我舍不得。” 现在的她很狼狈,墨发散乱,衣衫褴褛,就连那张美艳的脸,也因为挨了打,鬓角微微有些青紫。 但,这依旧不影响她的美。 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是舍不得连累的他的名声,还是舍不得这么轻易的使用好不容易得来玉佩? 因为他和她都知道,这玉佩毕竟是她胆大妄为偷来的,只要玉佩一出,他就必定会收回,不会给她第二次使用的机会。 李彧皱了眉,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道:“随你。”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他的衣袖忽然一沉。 李彧皱眉低头,就见一只纤纤玉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那玉手很是白嫩,手指纤纤如嫩荑,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只是手背上的青紫,看起来很是碍眼。 李彧收回目光回眸望去,眸色微冷:“放开。” 谢婉立刻放开了他的衣袖,美目因为受到了惊吓微微一缩,然后便蓄满了水。 她很是无措的看着他,一双美目眼泪欲落不落:“我能不能,请你帮帮我?” 不是宁王不是王爷,不是臣女也不是小女子,而是,你和我。 李彧沉了沉眼眸,冷声吐出两个字来:“不能。” 说完这话,他丝毫没有停留,转身便走。 小全子看了她一眼,低叹一声,也急忙跟着离开了。 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子口,谢婉眨了眨眼,任由眼泪滑落。 她不是哭,只是之前蓄着的眼泪有点多,得一直睁着眼才能欲落不落,轻轻一眨便挤出来罢了。 谢婉捏捏已经被藏在暗袖中的衣袖,大大松了口气。 她没有骗他,她确实舍不得用这个玉佩,玉佩用一次便会被收走,她必须同要将玉佩用在刀刃上才行。 刚刚若是她真的抵挡不住,她必然会用。 可刚刚那种情况,却并不是她对付不了的。 她两世都在道观长大,别说拳脚功夫,就是什么算命、风水、驱鬼,以及各种法事和雌黄之术,都是跟师父们是学过的,对付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得水,还是绰绰有余。 而她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她在赌。 赌他会来救她。 她走之时,院门是开着的,可回来之后,院门却关了。 这里正如张氏所言,连下人都不会路过,所以便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他来过又走了,二是他仍在。 她刚刚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都准备动手了,他却出现了。 虽然,不如她预料的那般英雄救美,然后他将她带走,换好衣衫什么的,好让两人更近一步,但,他没有收回玉佩不是么? 也就是说,他给了她一个利用他的机会。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归是他给了。 谢婉挑了挑眉,如果说之前她还想用玉佩做些什么,那她现在,却什么都不想做了。 她要一直留着这个玉佩,让他每每看到自己身上少了个挂饰,都会想起她来。 念念不忘,才会有回响。 为人那么冷,拒绝起来也毫不客气,看上去真是个冷漠无情的男人。 那就让她再赌一赌好了,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坚若磐石,冷若冰霜。 谢婉抬头朝巷子口看去,她的好祖母没有来找她,这会儿恐怕正美滋滋的等着后续,就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出去,傻子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这么弱小无助又可怜,遇到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也就只能蹲在这巷子里,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谢婉收回目光,重新蹲下身子,将自己团成了一团。 第008章:这可使不得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眼看着便到了快要用膳的时候,巷子里,谢婉仍孤零零的团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宫女匆匆而来,瞧见了团缩在巷子里的谢婉,连忙上前,低声安抚道:“谢姑娘别怕,长公主已经知道了,奴婢们带谢姑娘与换件衣衫,今日之事绝不会传出去的!” 她,好像又赌赢了。 谢婉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两个宫女,哑声道:“多谢长公主殿下。” 那两个宫女瞧见她狼狈的模样和脸上的泪痕,轻叹了口气:“放心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长公主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谢婉再次道了谢,任由两个宫女搀扶着起了身。 待瞧清楚她的狼狈之后,其中一个宫女忍不住呸了一声,痛骂道:“畜生!” 两个宫女拎着一个盒子,里面装了衣衫等物,她们直接带着谢婉进了后院的偏房,帮她换好了衣衫,重新梳子了发髻,还为她上了妆容,遮掩住了发鬓的那点青色。 待到收拾好了,两人仔细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破绽之后,两人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谢婉道:“谢姑娘请随奴婢们来,长公主在等你。” 她们说什么,谢婉都点头说好,好似已经完全被吓坏了。 加上她绝美的样貌,此刻在那两位宫女眼中,她像极了脆弱的瓷娃娃。 不由的,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放轻放柔了些,一边领着她朝外走,一边低声道:“谢姑娘别怕,长公主为人心善极好相处,而且她最看不得的事情,便是男子……” 说到此处,说话的那宫女顿了顿,生怕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断了话头改口道:“总之,长公主定会为你出头的,你不用担心也不必害怕。” 谢婉的脸色好了许多,闻言低低嗯了一声:“我不怕。” 她说的是实话,然而配上她低低声音,再想一想,她之前经历的事情,两个宫女只以为她是在给她自己壮胆打气,亦或是在安慰自己,不由就更心疼了。 此刻,外间宴席已经布好,众人已经开始落座。 长公主借着更衣的由头,正在屋内大发雷霆! 张氏、王得水!他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在她的公主府,竟然敢在她设宴的时候,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 身旁的黎嬷嬷瞧着她的模样,连忙劝道:“公主息怒,事已至此您生气也只会伤了自己的身子,为了张氏和王得水那种小人,气坏了身子委实不值当。” “本宫越想越气!” 长公主猛的拍了下桌子,冷声道:“尤其是那张氏,本就是乡下的村妇,若不是故去的永誉侯给她挣了个诰命,她有什么资格出现在本宫的宴席之上?!一身土气拎不清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在本宫的公主府做下这等龌龊之事,本宫绝不能轻饶了她!” 黎嬷嬷点了点头,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情来:“那谢姑娘……” 提起谢婉,长公主的怒气顿时就小了些:“那丫头的性子,本宫很是喜欢。当初永誉侯去世,她做的那事儿就深得本宫的心。让本宫想起了当初,护着陛下和彧儿时的情景。” 黎嬷嬷也有些感叹:“是啊,当初先皇去世,公主殿下也是凭着一己之力,挡住了朝堂上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才有了后来陛下顺利亲政。” 想起过去,长公主也甚是感慨,开口道:“当初永誉侯去世,谢婉那丫头分明已经陷入绝境,却能够抓住机会,赶走府上那两只蛀虫,护住了幼弟还有侯府家产。” “你再看她今日,遇到那样的事也不哭不闹,若是寻常女子早就哭哭啼啼,到处找人求助了。而且她长的极美,本宫还从未见过那般媚而不俗的女子。只可惜,她那命格……” 黎嬷嬷犹豫了一会儿道:“不是说,过了及笄之日命格就散了么?而且依着奴婢看,宁王也未必会在意命格之说。” 长公主闻言一愣:“这跟彧儿又有何干?” 黎嬷嬷笑着道:“您想想看,宁王是什么性子?陛下和公主送到他府上的女子,宁王眼都不眨转身就送入了青楼。可今儿个,他却主动派人来跟您说了谢姑娘的事儿,明摆着就是要您帮着善后,为谢姑娘讨个说法嘛。” 长公主闻言神色一动,但很快又迟疑起来:“或许,只是不过是因为,那王得水在他门前做那龌龊之事,惹怒他罢了。” 黎嬷嬷顿时就笑了:“宁王是您看着长大的,您什么时候瞧见过他,做那些多余之事?” “即便那王得水惹怒了宁王,依着他的性子,严惩了王得水,这事儿便算过去了,又怎么会多此一举,特意派人来同您知会一声,还特意点明了,谢姑娘依旧在那巷子里?” 听得这话,长公主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你说的有道理。” 黎嬷嬷笑着道:“所以啊,公主这赏花宴也不是全然是糟心的事。” 长公主听得这话,心头的愤怒总算散去了,她笑了笑道:“你说,若是本宫直接将那谢婉送到彧儿榻上如何?” 黎嬷嬷一听连忙道:“公主,这可使不得!” 长公主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谢婉再怎么说也是永誉侯留下的嫡女,而且那命格之说,也委实让人忌惮。 再者,李彧的性子她了解,若是她当真这么做了,只会适得其反。 长公主看向黎嬷嬷,皱眉道:“此事有些让本宫为难。若是寻常女子,不管身份高低,只要彧儿有意,本宫必定撮合撮合,可……” “公主不必苦恼。” 黎嬷嬷给她倒了杯茶递了过去:“缘分天定,所谓有一就有二,宁王今日能为了谢姑娘破例一次,未必就不会有第二次,次数多了,宁王的态度也就摆在那儿了,公主只需看着便好。” 长公主闻言点了点头:“今日也算卸下了本宫心头的一块大石,本宫还以为,当年那事儿之后,彧儿已无心男女之事。说起来,也是本宫和陛下对不起他……” 正说着,外间宫女通报:“禀公主,谢姑娘到了。” 第009章:礼尚往来 长公主闻言连忙道:“快请进来。” 谢婉抬脚进了屋,屈膝朝长公主福身行礼:“臣女谢婉,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一瞧谢婉,顿时眼睛就亮了,尽管早间已经见过一面,但此刻再见,她还是又被惊艳了一番。 放在身前的手指纤纤如嫩荑,皮肤白皙如凝脂,美丽脖颈像蝤蛴,额头方正眉弯细,尤其是那腰身,纤细不足一握,最最难得的是,尽管是艳美的样貌,气质却很是出尘。 倾国倾城,艳而不俗。 许是因为在道观长大的缘故,整个人给人感觉很是淡雅平静,连带着让看的人,都是心中一静。 长公主起了身,来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光滑柔软的玉手之下,竟摸到了两处薄茧。 莫说是侯府的嫡女,就是寻常富贵家的女子,哪个是手上有茧的?! 长公主顿时对那张氏更厌恶了些,柔声对谢婉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这话一出,谢婉的眸中顿时就有了泪,她连忙低下头,哑声道:“臣女谢过长公主相助。” 长公主牵着她的手拍了拍,轻叹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值得谢的,你是在本宫府上出的事儿,就是本宫的责任。你且放心,那王得水此生仕途便算是到头了,今儿个这事儿,外间绝不会听得半点风声去!” 谢婉闻言连忙又行了一礼:“长公主大恩,臣女没齿难忘。” 瞧着她落下了泪,长公主亲自取了帕子替她轻轻擦拭着,柔声道:“别哭,妆哭花了让旁人瞧出来就不好了。你且坐着同本宫说说话,平复下心情,宴席快开始的时候,本宫带你出去。” 说着,长公主就牵着谢婉的手,领着她坐了下来。 一旁的黎嬷嬷赶紧让人到了茶,亲自端着茶盏递给了谢婉:“谢姑娘饮些热茶,定定神。” 谢婉双手接过茶盏,捧在手心,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黎嬷嬷:“谢谢嬷嬷。” 黎嬷嬷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心肠也跟着软了软:“谢姑娘不必跟老奴这般客气。” 听得这话,谢婉朝她笑了笑。 长公主在一旁瞧着的模样,忍不住心疼起来,转眸对黎嬷嬷道:“将本宫那套红宝石的头面拿来。” 红宝石的头面是长公主心爱之物,平日里自己都没怎么戴过。 黎嬷嬷知道,谢婉是真得了长公主的怜爱,连忙将那套头面给取了过来。 长公主让黎嬷嬷将头面递给谢婉,看着她柔声道:“本宫将这套头面赠与你,并不是安抚你今儿个的遭遇,而是真心觉得与你有缘。” 谢婉连忙道谢,而后从腕口褪下一枚玉镯来,双手恭敬的递上。 她看着长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此物可能入不了公主殿下的眼,却是臣女最好的一枚玉镯,平日里也不曾戴过,还是今儿个赴宴特意戴上的,臣女将此物赠与公主,还望公主莫要嫌弃。” 看着这枚质地上乘,却并不罕见的玉镯,长公主有些讶异:“为何要赠本宫?” “礼尚往来。” 谢婉的两颊飞上了红晕,她看着长公主羞涩的道:“公主殿下帮助臣女良多,本该另备谢礼相赠,可臣女也知晓与公主殿下身份有别,日后未必能有幸再与公主殿下相见。而且……” 谢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此物确实是臣女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了。” 听着她的话,瞧着她不好意思的羞涩模样,长公主有些愣住了。 她还未曾见过一个女子,这般表达自己的囊中羞涩,这么理解礼尚往来这四个字。 这种表达和理解,并不让人反感,反而更像是一个不谙世事少女,怀着一颗赤诚之心,在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最好的东西,赠与自己喜欢的人。 谢婉出生没多久便被送入道观,可不是就是个不谙世事的? 关键是,她虽不谙世事,却又知礼数知进退,实在是让人心生好感。 长公主连忙伸手结果,顺手就戴在了手上,看了看玉镯,朝谢婉笑着道:“挺好,本宫很喜欢。” 听了这话,谢婉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欢喜的笑容:“公主殿下喜欢便好。” 黎嬷嬷取了红宝石头面来,正要递上,长公主却道:“先放着吧,她也没带个丫鬟来,自己拿着不大方便,回头的时候,你带着人给她送到府上去。” 黎嬷嬷闻言有些惊讶,要知道,当面相赠和大张旗鼓的送去府上,意义可大不相同。 看来,长公主是真的喜欢谢婉,要给她做脸了。 谢婉闻言连忙起身道谢,长公主伸手将她扶起,看着她道:“本宫觉得与你甚是有缘,往后你若遇到了难处,也可尽管来寻本宫。” “谢公主殿下。”谢婉朝她露了笑:“公主殿下是臣女回京之后,第一个对臣女表达善意之人。” 长公主闻言笑了笑:“这话有些不对,第一个对你表达善意的,应该是宁王才是。” 看着谢婉一脸茫然模样,长公主也没有细说,只笑着道:“你记着本宫这话便是。” 就在这时,外间宫女来报,说是宴席已经备好,众人也已经落座了。 长公主起了身,牵着谢婉的手道:“走吧,同本宫一道出去。” 谢婉嗯了一声,搀扶着长公主朝外走去,在宫人一声通报后,随着长公主一道迈入了设席的院子。 张老夫人瞧见谢婉搀扶着长公主进来,顿时就皱了眉。 这个死丫头怎么在这儿?王大人呢?! 她当即心里就咯噔一声,不会是被长公主发现了吧,这死丫头的衣服发髻都换过了,显然是被长公主知道了。 张老夫人顿时就有些慌乱起来。 另一桌的孔月茹也是皱了眉,她自然也注意到谢婉的衣衫发髻换过了,她轻哼了一声,低声道:“我就知道,这狐媚子惯会做这些谄上媚下之事。 坐在她身旁,与她交好的少女低声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仗着一张好脸罢了。” 长公主一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长公主摆了摆手,道了一声免礼,让众人落座,然后就坐在了主座上。 还命人特意添了个凳子,让谢婉坐在她身旁。 第010章:你话太多了 长公主这般另眼相待,不知道嫉妒红了多少人的眼。 张老夫人得意洋洋,虽然还记挂着王得水的事情,可她现在却更欢喜谢婉给她长了脸。 当然,除了长脸之外,更重要的是,得到长公主欢喜的谢婉,说不定能被更不怕死,又有权势的人看上。 男宾女宾不同席,女宾席上,贵妇人们瞧着张老夫人那一脸得意洋洋,又眸含算计的模样,眸中皆是不齿。 本就嫌弃她是乡野村妇出身,如今更瞧不上她了。 张老夫人浑然不觉,只觉得自己有脸面的很。 宴席开始之后,她笑着同身旁的工部左侍郎夫人说话,左侍郎夫人就好似没听见一般,转而同身旁另一个贵妇人聊起天来,说着长公主府里的花开的如何如何。 那贵妇人笑着搭话,两人聊的其乐融融,全然将她当成了空气。 张老夫人气的拧紧了手中的帕子,心里暗呸了一声:有什么可了不起的,等她将谢婉送到王公大臣的府上,到时候,她们还不是得上赶着同她说话! 她抬眸朝主桌看去,见长公主同谢婉有说有笑,还特意命身旁的人给她布菜,当即又重新得意起来。 一顿饭就这么用完了,谢婉明显感觉到了长公主的善意。 饭后,长公主带着她又回到了屋中,寻着她说了些话,然后才派人将她送了出去。 谢婉走了,长公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道:“真真是个好姑娘,可惜偏偏是那样的命格,又有张氏那样的祖母。” 黎嬷嬷也叹声道:“谁说不是呢,虽是山上养大的,可知礼有节,知恩图报,待人真诚,眼皮子也不似的张氏那一家子浅薄。就连样貌也不相似,谢侯府这是歹竹出好笋了!” 长公主想起张氏那张市侩谄媚的脸,就觉得一阵厌烦,她皱了皱眉道:“若不是考虑到彧儿,本宫都想直接收了她当义女,也免得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被张氏那一家给连累了。” 黎嬷嬷听得这话顿时就笑了:“宁王好不容易待一个女子有所不同,您若是将谢姑娘收做义女,那谢姑娘见着王爷还不得喊一声舅舅?王爷嘴上不说,心里还不定怎么怨您呢!” “他要是会为了这事儿怨我,那倒好了!” 长公主跟着笑了笑,而后忽然又皱了眉头,看向黎嬷嬷问道:“你说,为何她没有提起彧儿?她的事儿被彧儿撞了个正着,彧儿走后,本宫的人就到了。谁都看的出来,是彧儿找的本宫吧?她为何只字不提?” 黎嬷嬷闻言也皱了皱眉:“许是因为男女有别?怕公主殿下误会她是个攀龙附凤的?毕竟公主您没有主动提起,只说了一句您不是第一个对她表达善意的人罢了。” “本宫光顾着心疼她,将这茬给忘了!” 长公主很是懊恼:“若是之前本宫提了,她肯定是要谢的,这一来二往的不就有了交集?!” 瞧着她懊恼的模样,黎嬷嬷的笑了笑:“先前您还说,她的命格摆在那儿,不好撮合呢。” 听得这话,长公主轻叹了一声:“她那命格确实让人忌惮,且看看再说吧。” 马车在路上走着,马车内一片寂静,唯有玉石拨动偶尔发出的相击声。 小全子看着端坐着闭目养神的李彧,有些欲言又止。 先前他以为自家主子见死不救,可后来他才发现,主子不是不救,而是早早就与谢姑娘有了交集,做了安排。 只是那安排,谢姑娘不曾用罢了。 可问题是,谢姑娘与自家主子今儿个是头回相见,而且在主子出门英雄救美之前,压根就没说过话啊!更不要说什么赠玉佩,什么舍不得了。 哦不对,是说过的。 谢姑娘当时说的是见过摄政王,而自家主子说的是:嗯。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小全子想的头疼,忍不住就抠了抠脑袋。 自家爷今儿个很反常,这反常指的不是英雄救美,毕竟那样的事情,连他都看不过去,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子,又怎么真的能让其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他说的反常,是指自家爷临走之时,命他将此事告知了长公主。 主子从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那些被长公主从青楼里赎回来的女子们,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今天主子特意命他将此事告知了长公主,还点名了谢姑娘所在之地,摆明了就是让长公主去替谢姑娘善后。 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谢姑娘生的极美,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小全子就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可若是说主子看上她了吧,偏偏主子让谢姑娘吃了那么多的苦,险些都失身了,才现身。 这是看上的样子么? 可你若是说没看上吧,那后面让长公主善后又是怎么回事? 小全子头疼,忍不住又抠了抠脑袋。 “要抠下去抠。” 李彧的声音淡淡响起,小全子连忙放下手,讨好的朝他笑了笑。 李彧看了他一眼,重新闭上了眼。 小全子犹豫了好一会儿,决定不为难自己,试探着将好奇问出了口:“爷,觉得谢姑娘如何?” 车厢内玉珠相击的声音骤停了一瞬,这才又接着响起,李彧轻启薄唇,淡淡道:“她如何,与本王何干?” 小全子六岁就跟着他,虽不是李彧肚里的蛔虫,却也足够了解。 他看了一眼李彧手中的玉珠,试探着道:“可爷先前命奴才将谢姑娘的事儿,告知了长公主,长公主必然会误会,若是长公主她直接将谢姑娘给送到府上,该如何是好?” 听得这话,李彧睁开眼,收了玉珠串戴入腕间,理了理袖口没有答话。 小全子见他这般反应,当即便陷入了苦恼之中:“若真是如此,那可就难办了。毕竟谢伯府再落魄,也有爵位的人家,总不能将谢姑娘也送到青楼去,希望长公主殿下莫要会错了意,当真将人送来才好。” 李彧闻言抬眸看他,冷声道:“小全子。” 小全子:“奴才在。” 李彧:“你话太多了。” 小全子:…… 第011章:不识好歹! 宴席散后,张老夫人便给长公主府的一个内侍塞了银子,让他去前院看看,王得水在不在。 内侍收了银子,去前院转了一圈,回来告诉她道:“王大人先前宴席未开始之前,便已经离开了。” 听得这话,张老夫人心头顿时就咯噔一声,看来谢婉那个死丫头同王大人私会的事儿被长公主知道了。 可不对呀,若是长公主知晓了此事,又怎还会对勾搭男人的死丫头那般好? 张老夫人越想越觉得应该是那个死丫头给王大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让王大人先回去了。 想到这里,张老夫人的一颗心就放了下来,站在外间等着谢婉。 不大一会儿,谢婉缓步而来,还是长公主身边的丫鬟给送过来的。 张老夫人一瞧连忙走了过去,笑着对那丫鬟道:“有劳送我这不孝孙女过来,替我谢过长公主。” 丫鬟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寻常人家的老夫人,在外好歹开口自称一声老身,她倒好,一口一个我的。 对公主也不曾用敬称,真真是不知礼数! 丫鬟没接她的话,转而朝谢婉福了福身:“奴婢便先告退了。” 谢婉屈膝回礼:“有劳。” 张老夫人被丫鬟视为无物,心头顿时就憋了火,可她也不敢发作,只等丫鬟离开之后,转头看向谢婉,劈头盖脸第一句话便是:“你这个死丫头是怎么回事?王大人呢?!” 谢婉看了她一眼,皱眉低声道:“祖母当真要在此处,同我讨论王大人的事情?” 周遭有人看了过来,张老夫人轻哼了一声:“死丫头,回去再跟你算账!” 说着这话,张老夫人一扭身便带着身旁的丫鬟走了。 谢婉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神色淡淡的抬脚跟上她,随着她上了马车。 刚刚在马车上坐下,张老夫人的话就连带着口水一同落了下来:“你跟王大人是怎么回事?长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谢婉擦了擦额头上的口水,淡淡看着她道:“也没什么,就是在祖母您走后,王大人想要对我用强,恰巧被宁王看见将我救了,派人告知了长公主。哦对,长公主和宁王都亲口说过,母亲您口中的王大人,仕途已经到了尽头。” 张老夫人闻言顿时破口大骂:“你这个扫把星!我就知道,带着你准没好事!王大人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怎么……怎么如此不识好歹?!现在好了,王大人没了官职,你两个叔父的事情该怎么办?!” 他们的事情,与她何干。 谢婉冷笑了一声:“祖母若觉得我是扫把星,不若还是去跟了两个叔父的好,左右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今的侯府可没有您的儿子。” “呸!” 张氏朝地上啐了一口:“想把我赶走,好让你一个人霸占临儿的俸禄,霸占侯府产业?你做梦!” 谢婉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其实永誉侯府根本没有什么产业,她爹是乡野出身,硬是凭着赫赫战功被先皇封为永誉侯,从封侯到去世,也不过十余载。 根基不深,加上她娘性子软,虽说是掌着中馈,可怀孕生子,还要上山陪她,能顾及到的东西很少。 渐渐的,侯府产业变成了那两个叔父的私产,整个侯府如今除了三个铺子的租金之外,就全靠谢临的俸禄支撑。 至于她娘的娘家,唯有在她爹和她娘去世的时候来过一次之外,就再也没了走动。 如今的侯府,说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也不为过。 张老夫人见谢婉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当即冷哼一声道:“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现在掌着家就如何了,孝这一字大过天,你再大的野心,也得嫁出去!侯府还是得姓谢!” 谢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的这个祖母,哪怕是有了诰命,哪怕是在京城待了十余年,可无论品性还是言行举止,都与那些整天在村口破口大骂的农妇无异。 她就弄不明白,好歹耳濡目染十多年了,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你那是什么眼神?!” 张老夫人瞪了眼:“你在长公主府出了那样的事儿,长公主肯定给了你赏赐安抚了吧?东西呢?!” 谢婉闻言冷笑,直接张开双臂,让她看个清楚:“祖母觉得,我身上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藏东西的么?” 其实她有。 袖中藏着李彧的贴身玉佩,和一些碎银,那些碎银本来是为了收买公主府的下人,打听李彧的动向的。 结果老天都在帮她,银子压根没派上用场。 可她知道,张氏不会搜,因为在张氏看来,她发生那样的事情,长公主肯定会觉得她是个勾人的狐媚子,随意给点东西,就算打发了。 张氏那样的人,总会用自己的眼界和想法来揣度别人,以为别人都跟她一个样。 再者,张氏也不敢。 毕竟是在她手底下吃过亏的。 果然,张老夫人没有去搜她的身,但目光还是在她领口逛了一圈,见到那里平平,而腰间也无鼓胀,这才轻哼一声收回目光。 她看着谢婉道:“你也是的,好歹也是在长公主府出的事,哭一哭闹一闹,也不至于什么都没得到。” 听得这话,谢婉真的是连嘲讽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冷笑着道:“然后呢,长公主觉得我不堪,彻底不管我,接着今天在场的所有达官贵人都会知道,我险些被王得水玷污。可王德水马上就要被罢官,你是要我嫁给他么?!” 张老夫人听得这话,顿时就愣了,皱了皱眉道:“那自然不行!” 王得水没了官职,能帮她那两个儿子什么忙? 她将谢婉送去给旁人做妾,也比给王得水当夫人来得强! “好好的一件事,怎么就被宁王给撞见了呢?!” 张老夫人朝谢婉瞪眼:“还不是你不识好歹!若是你识好歹,又怎会发生今日这般事情?!三品大员的夫人不好么?难道非要让我将你嫁给一个穷小子,你就开心?!” 谢婉闻言看了她一眼,径直靠着车厢,闭了眼。 第012章:有人吃了屎 穷小子自然不成,不是她看不起那些寒门学子,亦或是凭着自己能耐往上爬的人。 而是因为,他们不能给她想要的。 她容貌过盛,现在还有命格之说压着,倒瞧不出什么来。 可命格之说,日子久了自然就破了,王公贵族私下里的腌臜,懂得都懂。 就她这个样貌,娶她的那人若是真心待她,魑魅魍魉一来,她倒是可以拼个你死我活,但那人又该如何? 孑然一身自然毫无顾虑,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可她还有临儿,那人还有家人,而能从那人手中抢人的,必定地位显赫,届时那人不仅受了夺妻之痛,还会被人断了仕途,受人耻笑。 若是那人不是真心待她,那她也不可能嫁给他。 佛家讲究因果,道家更是如此,她前世无父无母,这一世父母双全还有幼弟,生恩养恩她全占了,不能不报。 父母之死绝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马匹发狂,她爹乃是凭着赫赫战功封侯的,堂堂永誉侯手起刀落千军万马之中来去自如,怎么可能制服不了一两匹发狂的马? 所以,无论是为了临儿,还是为了调查父母之死的真相,亦或是为了她自己,她必须得找个能护得住她,护得住临儿的人当靠山。 张氏说了半天,见她只依靠着车厢闭着眼,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顿时也觉得无趣,轻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了下来,如诗和如画立刻迎了上来,瞧见张老夫人下了马车,立刻屈膝行礼:“见过老夫人。” 张老夫人朝两人冷哼了一声,径直越过她们进了府。 两人对她的态度早已习惯,转头去迎谢婉。 谢婉下了马车,如诗如画随着她往府里走,如诗关切的低声问道:“小姐,一切都还好吧?” “还好。”谢婉看了她一眼:“回院子再说。” 回到了自己的汀兰院,谢婉慵懒的躺在小榻上,这才将在长公主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如诗和如画,却听得火冒三丈。 她们二人都是从小被送到道观,与谢婉一道长大的,情义非比寻常。 如诗气的破口大骂:“不要脸的老东西,心偏到没边了!她这么喜欢那个王大人,怎么不自己去?!” 听得这话,如画和谢婉顿时都笑了。 如画笑着道:“她没那个本钱啊,要是有,难保不会为了那两个儿子,亲自上。” 谢婉看着两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给你们起名如诗如画,本是盼着,一个能出口成章,一个能静雅如画,结果你们二人倒好,一个吵架没输过,一个打架永远冲在第一个。” 如诗轻咳了一声:“小姐不是说过么?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我说过那么多,对你有利的就记着。”谢婉换了话题:“临儿今日可好?” 如画回答道:“同往日一样,上午跟着夫子学了会儿,中午睡了午觉,这会儿正在上课,来找过小姐一回,听闻小姐不在,也没闹腾,不高兴是有的。” 谢婉嗯了一声。 谢临现在三岁了,已经不如之前那么粘人,乖巧可爱的紧。 谢婉从袖中取出李彧的玉佩,在手中细细端详,唇角微微扬起。 如诗和如画瞧见她手中的玉佩,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姐,这玉佩是……” 谢婉让如画拿个锦盒来,一边将玉佩仔细装好,一边笑着道:“你们未来姑爷的。” 听了这话,如诗和如画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诧。 如画要聪明些,当即便反应了过来:“这个是宁王的?小姐已经拿下宁王了?!” “哪有那么快?”谢婉起身下榻将锦盒收好:“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人长得好看,性情也很不错。” “性情不错?”如诗有些傻眼:“宁王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送去宁王府里的那些女子,他眼睛眨都不眨就直接送去了青楼,小姐是从哪儿看出来,宁王性情不错的?” 如画也跟着道:“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宁王是个冷面阎罗,小姐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谢婉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不懂,我就喜欢这种冷落冰霜的,你们想想,若是一个男子对所有人都不假颜色,只对你一人温情脉脉,是不是很带感?” 毕竟相伴十年,如诗和如画已经习惯她的用词,二人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很带感。 如画挑了挑眉:“这便是小姐要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谢婉点了点头:“他现在还是小姐我,单方面宣布的未来夫君,从他今天对我的态度来看,想要让他承认,应该不是太难。” 他今天救了她两次,不知道是真的外冷内热,还是单单对她如此,若是后者,那他现在有没有想起她? 但愿是想了吧,希望今天的话,以后不要被啪啪打脸才是。 今儿个是沐休,但折子却没有断。 当今陛下不大爱处理朝政,所有的奏折都是先送到宁王府,由李彧筛选过才呈上去。 因着在长公主府耽误了半日,李彧回来用完饭后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可小全子却发现,本该是最忙碌的时候,自家王爷却有些心不在焉。 比如,每每批阅奏章的间隙,拿起茶盏饮茶的时候,自家王爷都会看着茶盏微微出神,过了一会儿才放下茶盏,继续忙碌。 小全子借着倒茶的时候,细细打量着茶盏。 就是平日里用的那一套啊,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小全子想不通,等到李彧又看着茶盏微微愣神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爷,这茶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李彧闻言顿时回过神来,放下茶盏淡淡道:“没有。” 小全子就更不明白了:“那爷为何总盯着茶盏出神?奴才数了数,已经是第九次了!” 李彧握着朱笔的手微微一僵:“你的话太多了。” 小全子:…… 他明明才说了两句好么?! 谢婉回府没多久,黎嬷嬷便带着人,捧着装着红宝石头面的锦盒,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第013章:脑袋要摇起来 张老夫人的话,谢婉压根没放在心上,倒是如诗和如画却气的不行。 如诗气鼓鼓的道:“小姐怎么不让奴婢骂回去?” 谢婉闻言淡淡道:“咱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那等腌臜的话,即便是回了也落不得好。” 收好红宝石头面,她想了想又将李彧的玉佩给放了进去。 如诗和如画本来还在愤愤不平,瞧见玉佩,注意力顿时就被吸引了过去。 两人互看了一眼,如诗试探着开口问道:“小姐,这玉佩是……” 谢婉收好玉佩,朝着两人挑了挑眉:“你们未来姑爷的。” 听了这话,如诗和如画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诧。 完了完了! 自家小姐出去了一趟,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给骗了! 瞧着两人一副痛心疾首,想说点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谢婉笑着道:“想到哪去了,这是宁王李彧的贴身玉佩,我偷来的。准确的说,虽然是我偷的,但他默许了。” 想起李彧,谢婉的面上带了笑:“我看上他了。” 听得这话,如诗和如画的下巴惊掉在了地上,好半天才捡了起来。 如诗斟酌了下用词:“小姐看上宁王什么了?” 谢婉想了想:“看上他长的好看,看上他性情不错。” “性情不错?”如诗有些傻眼:“宁王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送去宁王府里的那些女子,他眼睛眨都不眨就直接送去了青楼,小姐是从哪儿看出来,宁王性情不错的?” 如画也跟着道:“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宁王是个冷面阎罗,小姐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谢婉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不懂,我就喜欢这种冷若冰霜的,你们想想,若是一个男子对所有人都不假颜色,只对你一人温情脉脉,是不是很带感?” 毕竟相伴十年,如诗和如画已经习惯她的用词,二人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很带感。 如画有些好奇:“这便是小姐要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谢婉点了点头:“算是吧,现在也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但从他今天对我的态度来看,让他喜欢我,应该不是太难。” 他今天救了她两次,不知道是真的外冷内热,还是单单对她如此,若是后者,那他现在有没有想起她? 但愿是想了吧,希望今天的话,以后不要被啪啪打脸才是。 今儿个是沐休,但折子却没有断。 当今陛下不大爱处理朝政,所有的奏折都是先送到宁王府,由李彧筛选过才呈上去。 因着在长公主府耽误了半日,李彧回来用完饭后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可小全子却发现,本该是最忙碌的时候,自家王爷却有些心不在焉。 比如,每每批阅奏章的间隙,拿起茶盏饮茶的时候,自家王爷都会看着茶盏微微出神,过了一会儿才放下茶盏,继续忙碌。 小全子借着倒茶的时候,细细打量着茶盏。 就是平日里用的那一套啊,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小全子想不通,等到李彧又看着茶盏微微愣神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爷,这茶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李彧闻言顿时回过神来,放下茶盏淡淡道:“没有。” 小全子就更不明白了:“那爷为何总盯着茶盏出神?奴才数了数,已经是……” 李彧淡淡打断了他的话:“小全子。” “奴才在。” “你的话太多了。” 小全子:…… 他明明才说了两句好么?! 傍晚时候,谢临一下学就屁颠屁颠就过来了。 一瞧见谢婉,他立刻朝她跑了过来,然后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将脸贴在她的腹部,紧紧抱着她:“阿姐,临儿好久都没看到你了。” 谢婉拍了拍他的背,笑着道:“阿姐这不是回来了么?” 谢临却半点也没有被安抚到,紧紧的抱着她不撒手,阿姐身上好香,他要多抱抱。 谢婉拿他没法,便任由他抱着,直到他抱够了,这才牵着他在桌边坐下,笑着道:“临儿今天跟夫子学了些什么?教教阿姐好不好?阿姐没上过学,只能靠你这个小夫子了。” 谢临闻言朝里间床头看了一眼。 他已经不是两岁的小孩子了,阿姐还天天拿这些话来哄骗他,床头还放着话本呢,骗他之前先收好,好么? 谢临在心里叹了口气。 唉…… 自己的阿姐,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谁让他是这家里,唯一懂事的那个呢。 他坐直了小小的身子,轻咳了一声,转头对门边上站着的小书童道:“将本侯爷的书拿过来。” 小书童立刻将书本拿了过来,谢临伸手接过,翻开到最新学的那页,指着书上的字道:“来,跟我念: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谢婉跟着念了一遍,谢临很不满意:“你的脑袋要这样摇起来!本夫子都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谢婉:…… 她委实不大明白,为何念书要摇脑袋,但瞧着谢临一脸认真和坚持,她也只能跟着摇头晃脑:“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好不容易学完,谢婉立刻打发他上屋外玩去。 看着他离开,谢婉撑住脑袋:“快将橘子拿过来,我头晕。” 如诗将早就准备好的橘子拨开递了过来,看着谢婉嗅着橘子皮的味道,又心疼又好笑:“小姐何苦这般折腾自己?侯爷又不是不爱学的。” “你们不懂。”谢婉深深吸了一口:“我这是增加他学习的积极性。” 上辈子她看电视,某个教育专家就是这么说的,她也没养过孩子,也只能照本宣科。 好在,效果是不错的,谢临每日学的知识都很扎实,只是有点,太废脑子了。 嗯,还是物理意义上的废。 张老夫人在谢婉那受了气,可偏偏门外的打扫丫鬟又是个死脑筋,也不知道从哪变出一盆水来,当着她的面就泼洒进了屋内,把她气的个半死。 那丫鬟又是个狗仗人势的,她要惩罚,那丫鬟就说要去禀告谢婉。 张氏气的够呛,回到自己屋中就让身边的嬷嬷去把她那两个儿子叫了过来。 第014章:有动静了! 谢志峰和谢志康本就惦记着王得水的事儿,正聚在一块儿,焦急的等着消息。 得了信,两人立刻就赶到了侯府,因着谢婉吩咐过,两人不得从正门进,故而两人是后门悄悄进来的。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可谢志峰瞧见了张老夫人,还是立刻抱怨道:“娘,你说说看,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堂堂侯爷的二叔父,被赶出去也就算了,居然连进个侯府都要走后门,偌大个侯府,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把持着,说出去都是笑话!” 张老夫人轻哼了一声:“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自己的错?若不是你留了把柄被那丫头逮住,会有今天?侯府当家是陛下亲口定的,你还敢去骂陛下不成?!” “那也不能一直怎么下去。”谢志峰梗着脖子道:“左右孝期已出,将她嫁出去便是。” 说到这个张老夫人就来了气,她将白日里在长公主发生的事情说了:“眼下王得水是废了,她又得了长公主的青睐,长公主还特意派了身边的嬷嬷来给她做脸,送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给她,这下,她的尾巴更要翘到天上去了!” “再翘也没用!这婚事还是得娘你说了算!” 谢志峰冷哼了一声:“既然她这么不识抬举,咱们也别想别的了,直接找个人把她嫁过去就行!最近礼部尚书刚刚打死了新娶的婆娘,正好缺一个呢!” “老二你就是头脑简单!”谢志康皱眉道:“那丫头就不是个听话的,如果给她许个一瞧就不好的婚事,她肯定会闹,现在她又得了长公主青眼,真闹起来咱们理亏。要找,就得找那种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 他嘿嘿笑了两声,张老夫人和谢志峰顿时就懂了。 张氏皱了皱眉:“这样的人,怕是不好找吧?更何况,那个小贱人的命格摆在那,哪个达官贵人敢娶她?” 谢志康笑了笑:“娘放心,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有的是人呢!只是你也知道,这样的人身份都很显赫,我和二弟要同他们结交,必然要花好些银子……” 张氏闻言顿时懂了,皱了皱眉,进屋捧了个木盒出来:“这是才发下的银子,你们省着点花。你们那死鬼大哥,留给我的也就一个诰命了。” 谢志康接了木盒笑着道:“娘放心,这事儿包在我和二弟身上。” 谢志康与谢志峰前脚进了府,后脚谢婉就得了信。 如诗一边伺候着她沐浴,一边气呼呼的道:“那母子三人凑一块儿,肯定又在算计小姐。” 谢婉不以为然:“让他们算计,就他们那个眼界和能力,唯一能算计的,也就是我的婚事了。今儿个长公主送了头面过来,他们即便是算计,也得寻个身份过的去的。我不怕他们算计,就怕他们不算计。” 如今的女子乃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和李彧不仅男女有别,身份差距还大,没有她那两个好叔父领路,她还真没办法,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他的圈子里。 如诗和如画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已有了打算,当即便放下心来。 毕竟自家小姐有颗七窍玲珑心,她们自打三岁跟了小姐,还没见小姐吃亏过。 然而,谢志康和谢志峰还是让谢婉失望了。 三天过去,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就连张氏也老实的紧,没出什么幺蛾子。 谢婉看着手中的玉佩,皱了眉。 李彧身边从来都不缺对他心怀不轨的女子,即便在长公主府,她的大胆给他留下了几分印象,甚至是惊艳,可若是长时间不见,这份印象和惊艳也会淡去,最后被丢弃在一旁。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否则就是前功尽弃。 谢婉凝视着手中的玉佩良久,忽然手一松,任由玉佩直直的落了下去。 啪嗒! 玉佩摔落在地,碎成了两半。 屋内静极了。 如诗和如画看着地上碎裂的玉佩,一脸的震惊。 如画转头看向谢婉:“小姐不是极喜爱这枚玉佩么,这几日得了空都在手中把玩,怎的忽然……” 就摔了呢? “我要的不是这枚玉佩,而是它代表的那个人。” 谢婉弯腰将地上的玉佩捡起,拿出帕子小心的包裹好,转头对如画道:“备车,随我出去一趟。” 如画立刻领命而去,如诗一边去取帷幔,一边问道:“小姐怎的忽然要出门了?” 谢婉将裹着玉佩的帕子收好,笑了笑道:“修玉佩。” “啊?”如诗整个人都有些懵,谢婉却没有再解释什么,带上帷帽就出了门。 马车很快就在一栋气派的楼阁面前停了下来,楼阁的门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琳琅坊。 琳琅坊不仅卖各种玉器、金器、稀罕物件,坊内还有能工巧匠,修复各种珍贵的物件。 最重要的是,谢婉知道,这琳琅坊是李彧的产业。 谢婉下了马车,刚进琳琅坊,小二便迎了上来:“这位姑娘,是要买些什么?” 谢婉看着他道:“我不买东西,只是想要劳请贵坊的师父修复一枚玉佩,此玉佩比较贵重,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 小二看了看她,又探头看了门外的马车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后道:“姑娘二楼请。” 琳琅坊共有三层,一层是一些比较精巧的物件,二楼则是贵客所在,有单独的雅间。 三楼并不对外开放,据说是放着琳琅坊最顶级的物件。 小二将谢婉领到一个雅间,奉上茶让她稍后,然后便退出去了。 谢婉将帷帽取了放在一旁,静静的品着茶,如画虽是第一次来这般富丽堂皇的地方,但也没多少不适,静静的站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琳琅坊的掌柜来了,瞧见谢婉的样貌顿时一愣,然后才反应了过来,拱手歉意道:“姑娘仙人之姿,是老夫失礼了。老夫姓木,乃是琳琅坊的掌柜,不知姑娘要修复什么玉佩?” “原来是木掌柜。” 谢婉从袖中取出帕子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然后一点一点打开:“这玉佩乃是贵人所赠,我很是爱惜。” 说到这儿,她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道:“只可惜身旁丫鬟愚钝,不小心给摔破了,想看看贵坊能否修复。” 木掌柜抬脚上前,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摔成两半的玉佩,待看见上面的字,手顿时一抖,险些又给摔了。 他一脸惊诧的抬头看着谢婉道:“这……” 第015章:私闯民宅 谢婉朝他点了点头:“正如木掌柜所想的那般。” 木掌柜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谢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此玉佩实在太过贵重,老夫也不知晓到底能不能修复,晚些时候寻几个师傅都看看,姑娘若是信的过的话可将玉佩留下,明日再来。” 谢婉没有任何犹豫,当即点头道:“那好,我明日再来。只是……” 木掌柜看着她:“只是如何?” 谢婉朝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实不相瞒,我归京并没有多久,也未曾出过几次门,有些谨小慎微。并非不信任木掌柜,而是这玉佩对我来说太过重要,我将此玉寄放在掌柜这儿,还劳烦掌柜给我写个凭证。” 听得这话,木掌柜微微愣了愣,而后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是老夫考虑不周,莫说是这般贵重的玉佩,就是寻常物件寄在琳琅坊,也是该写个凭证的,谢姑娘请稍后。” 木掌柜写了个收据过来,递给谢婉。 谢婉看了一眼,确认上面注明了是宁王的贴身玉佩,这才收好收据戴上帷帽,朝木掌柜道:“叨扰了。” 木掌柜小心将玉佩重新放在帕子上收好,亲自将她送下楼,一直送到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这才匆忙回身对小二道:“快,备马车,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出了琳琅坊上了马车,看着手中的收据,谢婉心情极好,扬起的唇角就没落下过。 如画猜不透她这般摔玉又修玉,到底是为何,但见她高兴便也跟着高兴起来。 主仆二人乐呵呵的,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买了糕点这才打道回府。 一如往常,李彧在书房办公,小全子留在屋内伺候着。 忽然外间有小太监匆匆进来禀告:“启禀主子,琳琅坊木掌柜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告。” 李彧闻言放下了笔,淡淡道:“传。” 木掌柜匆匆而来,进了书房朝李彧行礼:“奴才见过主子。” 李彧嗯了一声:“免礼,你来所谓何事?” 木掌柜看了他一眼,从袖中取出丝帕,抬脚上前,小心翼翼的将丝帕展开,露出里间碎成两半的玉佩来,躬身道:“先前有位样貌美艳的姑娘去了琳琅坊,想请奴才修复这枚玉佩。” 小全子顺着看了一眼,惊呼道:“这……不是爷的贴身玉佩么?” 说完这话,他猛的捂住了嘴。 坏了!先前在长公主府的时候,还听闻爷和谢姑娘说什么玉佩的话,木掌柜说的美艳的姑娘,应当就是谢姑娘了。 除了谢姑娘之外,爷的玉佩也没落到旁人手上过。 好好的玉佩,怎么就突然碎了呢?! 李彧看着面前的丝帕里的玉牌,俊脸顿时就冷了下来。 犹记得那日,她被王得水纠缠,他问她为何不用玉佩,她的回答是:“舍不得。” 李彧冷笑了一声:“好一个舍不得。” 小全子和木掌柜闻言,顿时心头一凛,因为他们知道,主子已经动怒了。 李彧拿起玉佩,出手温热的上等羊脂白玉,在修长的手指中,更显贵重。 他又冷笑了一声,随手放在一旁,冷声道:“毁了!” 小全子和木掌柜闻言皆是一愣,小全子有些迟疑道:“这……真要毁了么?” 李彧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小全子连忙拿起玉佩:“奴才这就去,现在就去。” 说完这话,他便蹬蹬的小跑着出了书房。 木掌柜看了看李彧面上的冷色,忽然明白了什么,低声道:“那位姑娘说,她很是爱惜,只是丫鬟愚钝,这才不小心摔碎了。” 李彧闻言冷哼一声:“与本王何干?” 木掌柜:…… 这能关系么?谁不知道主子爷不近女色,就是府上的丫鬟也少的可怜,更不要说赠女子玉佩了。 这当是主子第一次赠女子玉佩,结果还被摔碎了,更要命的是,还被他捅到了面前来。 难怪主子脸色会如此难看。 木掌柜犹豫了一会儿道:“奴才同那姑娘约了明日无论是否能修好玉佩,都将玉佩交还给她,可现在,奴才该如何回复?” “实话实说。”李彧重新拿起了笔,显然不愿意再谈:“无事便退下吧。” 木掌柜没用动,他有些为难的道:“可……奴才写了凭证给那位姑娘,还……注明了,那是主子的贴身玉佩。” 听得这话,李彧手中的笔一顿,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那凭证是她主动要的,还是你主动给的?” 木掌柜躬身回道:“是那位姑娘主动要的。” 李彧看着桌上的丝帕,沉默着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小全子匆匆跑回来了:“爷,事情已经办妥。” 李彧皱了皱眉:“毁了?” 小全子点头:“毁了,奴才用石头敲的,砸的粉碎,保证连碎屑都捡不起来。” 李彧:…… 他看着桌上的丝帕,沉默了好一会儿,从身上解下一枚玉佩来,对木掌柜道:“将此物给她。” 木掌柜连忙恭敬的伸手接过,看了桌上的丝帕一眼,终究还是没敢提,转身出了门。 他走后,李彧继续处理公务,桌上的女子丝帕实在太过显眼,小全子想说点什么,可一想到他已经被主子嫌弃过几回话多,便闭了嘴,佯装什么也没看见。 就在这时,李彧忽然淡淡开了口:“换一方砚台来。” 小全子闻言回神,急忙重新拿了个砚台过来,研墨。 待墨研好之后,他正要将原先的砚台拿下去,就听得李彧道:“将砚台洗了,就用那方帕子洗。” 小全子:…… 为什么他有一种自家主子在报复谢姑娘的错觉,可问题是,主子这么报复,谢姑娘她也不知道啊! 小全子拿起帕子和砚台默默退了出去。 翌日下午,谢婉准时出现在了琳琅坊,木掌柜一早便在一楼等着了,一瞧她进来,连忙便迎了上去,还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低声道:“姑娘,二楼请。” 琳琅坊内已经有了两三位客人,瞧见木掌柜亲自迎人还这般恭敬,不由就多看了两眼。 帷幔罩了大半个身子,那些人也瞧不出什么来,只看的出来,是名女子。 谢婉随着掌柜上了二楼雅间,摘了帷幔,不等坐下便问道:“不知我那玉佩如何了?可能修复?” 第016章:就凭这个! 翌日下午,谢婉准时出现在了琳琅坊,木掌柜一早便在一楼等着了,一瞧她进来,连忙便迎了上去,还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低声道:“姑娘,二楼请。” 琳琅坊内已经有了两三位客人,瞧见木掌柜亲自迎人还这般恭敬,不由就多看了两眼。 帷幔罩了大半个身子,那些人也瞧不出什么来,只看的出来,是名女子。 谢婉随着掌柜上了二楼雅间,摘了帷幔,不等坐下便问道:“不知我那玉佩如何了?可能修复?” 木掌柜没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郑重的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她。 谢婉伸手接过,便看见了里间与之前全然不同的玉佩,之前的玉佩是厚实的圆形,而现在这个,却是方形。 唯一相同的是,中间都刻着一个彧字。 看着这枚玉佩,谢婉顿时就笑了。 琳琅坊是谁的产业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能在京城开出这么一家琳琅坊来的,身份必定贵重,因为前几日长公主赠她的红宝石头面的锦盒上,就刻着琳琅坊三个字。 她来这儿修玉佩,能不能修好倒是在其次,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让李彧知道,他给她的玉佩,摔碎了。 她的本意,也只是想在李彧面前刷个存在感,毕竟让他生气,总比被被他给忘了强。 昨儿个木掌柜将玉佩收下,她当即便知道,那块碎玉定然是会呈到李彧面前去的,所以她故意要了收据,为的就是怕李彧把玉佩给收回了,断了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 可她没想到,木掌柜居然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李彧看到碎玉的时候肯定是生气了吧,可最终他却又给了一枚新的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一气之下命人将玉佩扔了或者毁了,而她手中又有收据,无奈之下他只能给她一枚新的。 哎呀呀,他这么可爱,让她有点想得寸进尺了怎么办? 谢婉本就是艳丽的长相,这一笑便如海棠绽放,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木掌柜微微晃神,而后便连忙收了目光,不敢再多看上一眼。 毕竟,能得自家主子连赠两枚玉佩的女子,眼前这位绝无仅有,往后,他该如何称呼,还不好说。 谢婉盖好锦盒,小心的放入宽袖中收好,这才看向木掌柜道:“玉佩修复的很好,劳烦掌柜替我谢过那位师傅。” 木掌柜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没接话。 毕竟他也不知道,那位“师傅”需不需要她这声谢。 谢婉收了笑,看着木掌柜道:“不知掌柜可还记得,昨儿个同这玉佩一道送来的,还有一方丝帕。那方丝帕,乃是我母亲的遗物,与我而言很是珍贵,还劳烦掌柜归还。” 木掌柜闻言彻底傻了眼:“母亲的遗物?” 谢婉点头,一脸诚恳的道:“那帕子对我很是重要,旁的无法替代。” 木掌柜头有些大了,他很是为难的道:“那方丝帕如今在那位“师傅”手中,我也不知,那位如何处置了。” “无妨的。”谢婉朝他笑了笑:“于那位师傅而言,不过一方帕子而已,想必也无甚用处。只是那丝帕是我母亲所留不多的遗物,还劳烦掌柜帮我问上一问。”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木掌柜也只能点头说了一声好。 毕竟,昨儿个人家确实是将帕子送来了,他也确实收了,不管是不是遗物,人家既然索要,他就得归还。 再者说了,眼前这位姑娘跟自家主子是个什么关系,将来会是什么关系,都不好说,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家主子对这位姑娘是不同的。 万一将来真有那么一天,他现在示好,也算是占得先机。 见他应下,谢婉也见好就收,朝他笑了笑道:“那就有劳木掌柜了,明儿个此时,我再来。” 送走了她,木掌柜马不停滴的去了宁王府。 李彧依旧在书房看奏章,屋内依旧只有一个小全子伺候着。 外间内侍通报木掌柜求见的时候,小全子惊讶了一下:“木掌柜这两天跑的还挺勤。” 李彧手中的笔微顿:“他昨日也是这个时候来的?” 小全子看了眼屋内的刻漏,点头道:“可不是么,不早不晚,跟掐着时辰过来似的。” 李彧闻言皱了眉,沉默了一会儿,才对通报的内侍道:“传。” 木掌柜进了书房,行了一礼之后,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那位姑娘说,之前包着碎玉的丝帕乃是她母亲为数不多的遗物,所以……” 在李彧越来越冷的目光下,他还是艰难的说完最后一句:“那位姑娘想要将丝帕要回去。” 这话一出,书房内温度骤降。 小全子站在那儿瞪着眼,连大气都不敢出。 丝帕…… 昨儿个自家爷,让他用丝帕去洗砚台,他洗完回来之后问爷,这丝帕该如何处置,爷让他看着办。 这可难住了他,毕竟他自幼跟随主子,对主子的心思还是有那么几分了解的。 自家爷大小就稳重又心思深沉,说好听了叫少年老成,说不好听了就是叫无趣,何曾见过他,做出拿女子丝帕来泄愤的幼稚举动? 自家爷对那谢小姐非同一般,这话他已经说腻了,所以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丝帕定然是个烫手的山芋。 他若是洗了妥善收着吧,万一自家爷哪天想起来,看见丝帕恢复如新,爷的愤岂不是白泄了? 这些日子,他已经被爷嫌弃过好几回,万不能再让自家爷嫌弃了。 秉着多做多错,不做不错的原则,小全子最终决定,就将丝帕这么收起来。 可今儿个人来要了,经过一晚上的墨汁的浸染,神仙在世也没法恢复了呀。 就那副模样送回去的话,那谢小姐岂不是就知道了自家爷幼稚的举动? 小全子光是用想的,都觉得头皮发麻。 李彧深深皱了眉,转眸看向了小全子。 小全子当即周身一凛,很是无辜的道:“爷,帕子还在,就是……” 李彧语声清冷:“就是如何?” 小全子硬着头皮道:“就是……昨儿个洗完砚台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这话一出,书房内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李彧沉默了一会儿,冷声开口道:“取来!” “是!” 第017章:哎呀,手滑了 李彧看着那个婉字,神色不明。 小全子看着他的脸色,顿时又悟了。 自家爷,这是又被谢姑娘给架了起来,弄得骑虎难下了啊! 为什么要说又呢? 咳咳,约莫是因为,此时此景跟昨日爷在听闻,谢姑娘手中握着凭证,冷着脸解下身上玉佩递给木掌柜时的情景,十分相似的缘故吧。 这帕子,谢姑娘说是遗物,那即便不是也是了。 自家爷拿帕子泄愤,是有几分幼稚在了,黑漆漆的帕子已经难以复原,若是这般送回去,那岂不是等于在告诉谢姑娘,自家爷都干了些什么幼稚的事儿? 爷的一世英名,和英明神武的形象,就全毁了啊! 小全子想一想谢姑娘看到帕子时的场景,都觉得头皮发麻。 李彧从帕子上收回目光,看着小全子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蠢货:“你办了一个好差事!” 小全子:…… 这也能怪他? 好吧 ,怪他! 小全子忠心耿耿的道:“爷,要不咱们寻个绣娘,赶紧重新绣一方帕子,这是素帕,一会儿就成了。” 李彧看他的眼神,顿时更像在看一个傻子了。 木掌柜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道:“此事恐怕不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让旁人知晓了此事,必然会胡乱猜测,若是以为主子拿了一个女子的帕子,还舍不得归还原物,另寻人做了帕子归还,那可如何是好?!” 小全子:…… 他想了想又道:“那……那干脆直接说,只是一方素帕以为不重要,随手就丢了?” 李彧这回连看都懒的看他了,直接从靠在椅背上闭了眼。 木掌柜看了一眼他的神色,低声解释道:“那位姑娘都说是母亲的遗物了,若是说弄丢了,她问在何处丢的,又是何人丢的,要如何回答?那位姑娘拿了主子给的第二枚玉佩,即便是个愚钝的,也已然知晓帕子在何处丢的了。” 更何况,那位姑娘显然并不愚钝。 非但不愚钝,反而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小全子:…… 其实,他觉得挺好的。 自家爷对谢姑娘显然是不一样的,谢姑娘借着明显不是遗物的帕子纠缠,意思也很明显。 倒不如,直接就说弄丢了,这样一来,谢姑娘就有借口来见自家爷了嘛!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李彧的声音淡淡在书房内响起,小全子朝他看了一眼,没说话。 自家爷这态度,弄得好像他是黄花大闺女似的。 谢姑娘她容易么! 当然,这话小全子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他很诚恳的问道:“那依爷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李彧从腕间退下玉珠串来,一颗颗的拨弄着。 屋内很是安静,小全子和木掌柜谁都没敢出声,只余玉珠相击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 过了半响,玉珠相击的声音停了下来,李彧睁开眼看着木掌柜道:“你直接同她说,帕子已经被本王命人毁了,本王府上,从不留无关之人的物件。” 这话一出,小全子和木掌柜的心,瞬间就凉了一些。 李彧又接着道:“若是她再纠缠,你随意在琳琅坊取一物件,将她打发了便是。” 听得这话,小全子和木掌柜的心,顿时又凉了一截。 木掌柜看了桌上那黑漆漆的帕子一眼,垂眸躬身:“是。” 木掌柜揣着一颗凉了一半的心走了,小全子看着桌上黑漆漆的丝帕,欲言又止。 李彧皱眉,冷声道:“说!” 小全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壮着胆子道:“其实,奴才觉得,谢姑娘挺好的。” 李彧轻哼了一声:“胆大妄为,得寸进尺。好在何处?” 小全子想了想,很认真的道:“谢姑娘长得好,身段也好。” 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张艳丽的脸,还有那婀娜却不让人觉得轻浮的身段,李彧垂了垂眼眸,重新拿起笔,语声不明:“你懂的挺多。” 小全子嘿嘿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奴才虽是个太监,但也是个人,爱美之心还是有的。” “将这帕子洗了。” “啊?” 李彧语声清冷:“什么时候将这帕子洗干净,什么时候再来伺候,寻些事情做,省的你整日胡思乱想。” 小全子:…… 身为内侍总管,他很忙的好么?! 小全子拿着帕子,赶走了左右,哼哧哼哧在井旁洗帕子的时候,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主子罚他,到底是因为他为谢姑娘说了话呢,还是因为那句身段好? 若是因为后者…… 小全子忍不住嘿嘿一笑。 他就说嘛,谢姑娘那样有趣又聪慧的人,还是那样的一副好样貌,真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自家爷不可能无动于衷。 就是那命格,有些让人忌惮,等再过些日子,寻护国寺的方丈重新算算好了。 他真是个贴心的奴才,为主子操碎了心。 翌日,又到了要去琳琅坊的时候。 这一次,谢婉却没有直接动身,而是从自己的一堆贴身衣物中,寻出一条肚兜来,一点一点折成了巴掌大小,然后又让如诗寻了一根红绸来,仔仔细细的绑了,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最后又寻了个精致小巧的锦盒,装了进去,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诗和如画被她的举动给惊着了,如诗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这是……” 谢婉笑了笑:“这是谢礼。你们未来姑爷,连赠了我两枚玉佩,怎么招我也该回个礼才是,礼尚往来嘛!” 如诗和如画彻底傻了眼。 回礼回自己的肚兜?! 这等惊世骇俗的回礼,真的不会出什么事儿吗?! “放心吧,出不了事儿。” 谢婉安抚她们二人道:“挑夫婿呢,最低等的,是你对我好,其次是家事样貌,最上等的是人品。是即便他不喜欢你,即便某天成了怨偶,你也能相信,依着他的人品,绝不会做出任何诋毁你,伤害你的事情来。” 她拿起锦盒在袖中收好,戴上帷帽笑着道:“走吧。” 木掌柜依旧一早在琳琅坊等着,瞧见谢婉进来,他立刻迎了上去。 昨个儿个他想了一夜,虽然主子说了那般绝情又撇清关系的话,但从那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帕子中,多少也能窥探一二。 故而,木掌柜还是决定,对这位姑娘恭敬着些,准是没错的。 第018章:好一个舍不得 昨个儿个他想了一夜,虽然主子说了那般绝情又撇清关系的话,但从那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帕子中,多少也能窥探一二。 思来想去,木掌柜还是决定,对这位姑娘恭敬着些,准是没错的。 他今儿个特别留意了下谢婉乘坐的马车,待看到上面的标识后,对谢婉的身份,心中有了数。 也是,若是寻常的大家闺秀,早就被主子冷漠给吓退了,哪会那般胆大,连逼着主子两次骑虎难下。 谢婉来到二楼雅间,摘下帷幔坐下,这才开口道:“又来叨扰木掌柜了。” 木掌柜连忙道:“谢姑娘客气了。” 被他唤出身份,谢婉也没有任何意外,毕竟她坐着侯府的马车来去,稍微留意下便能知晓。 她笑了笑,开口问道:“不知我那帕子……” 木掌柜看了她一眼,轻叹了口气道:“那位已经将帕子丢了。” “丢了?” 来之前不是没料到会是这般答案,谢婉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她追问到:“那位是这般回掌柜的?” 觑着她脸上的神色,木掌柜点了点头,转达了李彧的话:“那位说,他的府上,从不留无关之人的物件。” 听得这话,谢婉微微一愣,皱眉沉默了片刻,忽然低低笑了。 木掌柜本以为她会被打击到不行,毕竟这般绝情的话,别说是个小姑娘了,就是他这么个大老爷们听了,都有些的受挫。 可他没想到,谢婉不仅没被打击到,反而笑了。 而且,他看的出来,她笑的挺开心。 木掌柜疑惑问道:“谢姑娘为何发笑?” 谢婉笑着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位竟然有些孩子气罢了。” 嗯??!! 木掌柜彻底愣了,她是怎么从这般绝情的话里,看出来孩子气的? 谢婉笑了笑:“我与那位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是天壤之别,你想想,若是那位真的觉得我是无关之人,不屑理睬于我,大可不必说什么无关之人的话,只需一句未曾见过,便能将我打发了。” “毕竟,他若是不允,我连他的面都见不着。我是女子,府中又是眼下这般光景,但凡我还要些脸面,就不可能一直纠缠,一两回也就退却了。” 木掌柜闻言恍然大悟。 是啊,依旧主子的性子,若真的觉得眼前这位谢姑娘无关紧要,那是连正眼都懒的给的,更不要说,为了一方帕子,想了半天对策,连玉珠都用上了。 要知道,主子唯有在思考,或者是忍耐的时候,才会用上玉珠。 谢婉接着道:“其实,玉佩的事情也是同理。虽然我手中有凭证,可他不认,我又能耐他何?毕竟,玉佩是在我手中受损,他收回也是天经地义,根本无需补第二块给我。” 说到这儿,她又笑了笑:“所以,他这无关之人的话,多少是有些在跟我赌气的。” 木掌柜闻言,眼睛都瞪大了。 若不是碍着身份,他都想给谢婉鼓掌了! 那黑漆漆的帕子,加上无关之人的话,可不就是在赌气么?! 木掌柜看着谢婉由衷的道:“谢姑娘对那位的了解,我等望尘莫及。” 这有啥呀,不就是玻璃渣里找糖么? 她很擅长! 谢婉笑了笑,从袖中取出锦盒来,递给木掌柜道:“今日恐怕还要再劳烦木掌柜跑一趟,这是我给那位备的赔礼,也是谢礼。他见到其中的礼物之后,必然就不会同我置气了。” 木掌柜闻言伸手接过,对里间东西很是好奇。 谢婉嘱咐道:“里间之物甚是私密,还劳烦木掌柜亲自送到他的手中,在这期间万不可打开,也不可交与旁人之手,切记!” 木掌柜闻言顿时就歇了一探究竟的心思,立刻小心收好,正色道:“谢姑娘放心,此物在交与那位之前,绝不会有任何人瞧见。” “那就有劳了。”谢婉起了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他除了那无关之人的话,还说了旁的么?” 木掌柜想了想道:“那位还说,若是谢姑娘纠缠,让我在琳琅坊内寻一物,当做是给姑娘的赔偿,将姑娘给打发了。” 谢婉闻言嘟了嘟嘴:“他还真是小气。” 木掌柜轻咳了一声,这话他没法接。 就在这时,外间忽然响起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什么赔礼?让我来看看。” 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少年笑着走了进来。 少年约莫十六七上下,样貌很是俊俏,整个人的气质也很是干净,面上扬着笑,朝气蓬勃。 他身着白衣腰间挂着环佩,一瞧便知身份不低。 少年一进屋,便瞧见了谢婉,与她目光对个正着。 他脸上的笑忽然就僵住了,一张俊脸涨的通红,呆呆的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好似被人施了定身法术一般。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谢婉下意识的收回目光,重新戴好帷帽,朝木掌柜欠了欠身道:“我还有事儿,就不多扰了,告辞。” 少年在此,木掌柜不好多言,便点头道:“谢姑娘慢走。” 谢婉嗯了一声,朝外走去。 少年站在门口正好堵着门,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直到谢婉来到他面前,抬眸看他,这才回了神。 一张俊脸顿时又红了几分,连忙侧身让开,结结巴巴道:“对……对不住。” 谢婉没有答话,只朝他欠了欠身便越过他走了。 少年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下了二楼消失不见,这才回过神来,朝木掌柜道:“那姑娘是何人?你唤她谢姑娘?” 木掌柜毕竟是过来人,瞧见少年的模样,心头便咯噔一声,连忙岔开话题道:“小侯爷怎的来了?” 少年不是旁人,正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兴安侯韩兴华的嫡长子,韩璟。 韩璟闻言顿时皱了眉:“本世子现在最烦的就是旁人唤我小侯爷,小侯爷是永誉侯府那个三岁的奶娃!” “是是是。”木掌柜连忙顺着他,又问了一遍:“世子今日怎的来的?” “本世子今日来是……” 话说到一半,韩璟忽然反应过来:“本世子问你话呢,少问东问西的!她……” 他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她是哪家的?本世子以前怎么没见过?” 第019章:他这么可爱 木掌柜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位大爷,怎么就听不懂言下之意,非要刨根究底呢?! 木掌柜开始装傻:“世子指的是刚才那位姑娘?小的也不知道,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只是知道她姓谢,应该不是什么世家小姐,毕竟小的之前从未见过。” “你当小爷是傻的?” 韩璟看着他,冷哼了一声:“你将她单独请到雅间,不仅亲自招待,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怎么可能是第一次见?小爷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还想糊弄,小爷天天带人堵着你的大门,让你一桩生意都做不成!” 这确实是这位小祖宗能做出来的事儿,木掌柜只能叹气道:“不是小的不愿意告诉世子,实在是那位姑娘的身份有些特殊,她乃故去的永誉侯嫡女,被批克父克母的那位。” 说完这话,他看了韩璟一眼,意思很明显。 就算你对谢姑娘有意,就谢姑娘那命格,你们也没戏啊! 你可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独苗啊! 韩璟看懂了。 “克父克母关我什么事儿?”他轻哼了一声,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又不是克夫。” 木掌柜:……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然没法反驳! 看着韩璟一副一见钟情、坠入爱河的模样,木掌柜只能暗暗着急。 毕竟,自家主子跟谢姑娘的事儿,还没有搬到明面上,主子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现在都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他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胡乱多嘴。 木掌柜只能委婉的道:“世子,撇开命格之说不谈,您与谢姑娘也不合适呀,您都嫌弃那位小侯爷,就更不要说旁人了!” 韩璟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抬了抬下巴道:“谁说小爷嫌弃了,只是那帮人喜欢故意将小爷比作一个奶娃,故而有些不喜欢这个称呼罢了。小爷还没有到无端端嫌弃一个奶娃的地步。” “是是是。” 木掌柜陪着笑脸:“小的意思是,世子身份尊贵,再者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流言可畏啊。” 男女之间,甭说是私相授受,就是单方面的纠缠,一旦传了出去,男子倒不会如何,可女子却是要遭殃的。 若是女子有个硬实的娘家倒也罢了,旁人最多也就是私下非议几句,可若是那女子无依无靠,下场如何还真不好说。 说起来,还是谢姑娘棋高一着。 她一没有纠缠,二没有与主子相见,甚至连主子身份都没点过,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传话,说的还都是即便被提起,也寻不出任何错处,能被人抓住把柄之言。 袖中的那个锦盒用的也是谢礼的名义,毕竟那位“修”好了玉佩,给份谢礼也不算什么。 韩璟看了木掌柜一眼:“你慌什么?小爷只是……只是见她面善,随意问问罢了。” 最好只是随意问问。 木掌柜连忙应是,岔开话题:“不知世子今日来,所谓何事?” 韩璟透过窗户朝外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带着永誉侯府标识的马车正在驶离琳琅坊。 没得到回应,木掌柜不由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头就大了。 他连忙提高声音,大喊了一声:“世子!” 韩璟被他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呵斥道:“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别仗着自己是小舅舅的人,就对本世子大呼小叫!” 他若不是主子的人,也不会这么防着这么个祖宗! “小的怎么敢对世子大呼小叫?”木掌柜开口道:“只是唤了世子几次,都未曾得到回应,就才迫不得已……” “行了行了。” 韩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冠冕堂皇的话就别说了,寻个罕见的物件来,我好拿回去哄我娘开心。那日我娘办赏花宴,我躲了出去,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生我的气。” 这茬总算过去了,木掌柜顿时松了口气,笑着道:“世子三楼请。” 谢婉并没有把遇见韩璟的事儿放在心上,毕竟,前世今生,她的样貌一直都很招摇,对那种惊艳的眼神早已习惯。 加上木掌柜对她和李彧的事,也算是知根知底了,她并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刚刚回到侯府进了院子,如诗就迎了上来:“小姐,钱婶来过了。” 钱婶乃是当年,坠崖车夫的妻子。 一年多之前,坠崖的事情发生之后,谢婉就找到了他们一家人,这些日子也一直有着联系。 谢婉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问道:“她来做什么?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不是。”如诗回答道:“钱婶说,自从她丈夫去世之后,她婆婆就有些癔症了,所以经过一家人商量之后,决定离开京城这个伤心的地方。” 听得这话,谢婉顿时皱了眉:“一家子离开京城?” 如诗点了点头,她低声道:“小姐,有没有可能,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毕竟当年老爷夫人死的实在太过蹊跷,而且无论怎么查,都只有马匹发狂这么一个答案。 当年除了老爷夫人之外,一道坠崖身亡的,就只有有车夫,与夫人的两个贴身丫鬟,丫鬟是自幼便跟着夫人的,无父无母从人牙子手中买的。 也就是说,唯一有牵扯的,就只有谢志峰、谢志康,以及钱婶这一家子了。 谢志峰和谢志康,多半只是被推出来担责的,如果真有人知道什么内情,那肯定是钱婶。 而现在,钱婶却要举家搬离京城,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谢婉沉默了片刻道:“就算有什么隐情,我们现在也没办法,毕竟没有任何证据。” 如画闻言皱眉道:“难道,就这么让她走?她若是走了,想要知道真相就更难了。” “那也没办法。”谢婉倒是冷静的多,她在桌旁坐下,开口问道:“她说什么时候走了没?” “说了。”如诗回答道:“说是明儿个一早就走。” 谢婉点了点头,她沉思了片刻道:“如诗,你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给钱婶送过去,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然后打听打听,她具体要去何处,投奔什么人,又是怎么去。” 第020章:谢姑娘她容易么! 如诗和如画一走,屋中顿时就安静下来。 谢婉坐在屋内,看着屋外盛开的木芙蓉,拧眉不语。 谢志康和谢志峰显然不是杀害爹娘的真正凶手,毕竟他们的荣华富贵都是爹娘给的,而且整个侯府其实就靠爹一个人撑着,但凡他们不是蠢到家,就该知道,她爹活着比死了好。 更何况,他们也没那个能耐。 车夫显然也没那个能耐,能够对堂堂永誉侯下杀手的,必定是权贵。 谢婉心里也清楚,能布下那样缜密计划的人,必然不简单,从钱婶那儿,其实根本不可能追查到背后主使之人。 她想要的,也只是一个突破口,一个证据而已。 证明她爹娘的死,是有人蓄意而为,而不是什么简单的马匹发狂。 钱婶的家离得并不远,一个多时辰之后,如诗和如画便前后脚回来了。 如诗回禀道:“小姐,钱婶说他们去投奔聊城的亲戚,明儿个早上城门一开,就在城南坐马车离开,车夫已经联系好了。” 如画道:“奴婢打听过了,钱婶确实有个嫁去聊城的妹妹,平日里也有书信往来。逢年过节,那妹妹还会让人捎带些礼物过来。” 如诗接着道:“钱婶婆婆也确实有癔症,奴婢亲眼瞧见了。” 如画也道:“奴婢也打听过,钱婶婆婆的癔症,是在儿子死了之后有的,也寻大夫看过,说是打击太大,过于思念儿子造成的,左右邻居皆能作证。” 谢婉闻言皱了眉,没有说话。 如诗拧眉道:“这么说来,钱婶举家搬离,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如画看着谢婉:“这也太合情合理了。” “有句话叫做: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谢婉看着她们二人道:“我们不恶意揣着,钱婶婆婆癔症的真假,只是就事论事。从京城到聊城,最便捷的是走水路,几个时辰便能到。钱婶一家共有六口人,举家搬迁定然还有一堆财物。” “走旱路不仅需要多辆马车,而且就算中途换马,马不停蹄也要好几日,途中的风险与花费更不必说。他们为何要舍简求难?” 如画点头:“对啊!为什么?” 如诗伸手戳了下她的脑袋:“动动你的脑子。” 如画嘟了嘟嘴:“小姐有脑子就行了呀,我只是个打手。” 如诗无奈的白了她一眼,转眸对谢婉道:“小姐是怀疑,他们说走旱路是骗我们的?” 谢婉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沉吟着道:“怕婆婆睹物思人,挪个地儿就成了,就算姐妹情深,那妹妹也有了自己的家,能帮衬的地方毕竟是在少数,为何要举家搬到那么远,又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奴婢知道了!”如画一瞪眼:“她们是想跑!” 谢婉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走旱路有两个可能,一是钱婶在骗我们,二是她的目的地根本就不是聊城,走旱路是方便中途改道!” 毕竟古代不是现代,不是相熟的,信得过的人,根本不敢轻易将身家性命托付。 钱婶不可能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寻几辆陌生的马车载他们。 如诗点了点头:“奴婢觉得,应当是第二种,毕竟她走水路还是走旱路,对我们而言根本不重要,她完全没必要在这点上骗我们。” 谢婉嗯了一声,肯定她的猜想。 如画一听,立刻开始撸袖子。 如诗被她弄的一愣:“你干嘛?” “卖主的奴才就该死!”如画冷声道:“奴婢现在就把她给绑过来,看她招不招!” 如诗闻言也跟着撸袖子:“我跟你一块儿去。” 两人说着就要往外走,谢婉连忙拦住她们:“不必了。明儿个一早,我亲自去为她送行!” 说完这话,她忽然打了个喷嚏。 如诗立刻关心道:“小姐可是受凉了?眼下虽然入了春,但早晚还是有些凉的,小姐该多穿些才是!” 如画转身朝屋内走:“奴婢去给小姐拿件衣衫。” “不用了。”谢婉轻轻揉了下鼻子,想了想,笑着道:“不是受凉,应该是有人想我了。” 木掌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韩璟这个小祖宗给送走。 送完韩璟,他立刻去了宁王府。 小全子今儿个有些失落,伺候李彧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眼巴巴朝门口张望着,时不时还叹口气。 看着李彧不动如山的模样,他忍不住道:“爷,今儿个木掌柜没来。” 李彧翻开一份新的奏章,淡淡道:“无事自然不来。” 小全子闻言又叹了口气:“可不就是无事了么?爷的话那般绝情,谢姑娘肯定是被伤着了。” 听得这话,李彧的手顿了顿,随后又恢复如常:“她伤不伤着,与本王何干?” 小全子看了他一眼:“爷当真对谢姑娘……” 他的话还未说完,李彧的一个眼神就扫了过来,吓的他连忙闭了嘴。 李彧看着他道:“帕子洗好了?” 小全子闻言顿时苦了脸,从袖中取出帕子来,递了过去,可怜兮兮的道:“奴才昨儿个洗了大半宿,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毕竟是丝帕,又不敢下狠手去搓洗,他真的尽力了。 看着眼前依旧沾染着淡墨的丝帕,李彧沉默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缓缓开口道:“拿下去烧了。” 小全子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在心头叹了口气:“是。” 他拿过帕子,正要转身离开,外间忽然有人来报:“启禀主子,木掌柜求见。” 小全子闻言眼睛顿时就亮了,他转头朝李彧看去,一脸兴奋的道:“爷,木掌柜来了!” 李彧抬眸看向屋外,微微停顿了片刻,才开口道:“传。” 小全子顿时高兴起来,朝那通报的人大声道:“传!” 通报的内侍,被他的兴奋劲给弄的一脸的懵,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急忙朝外间走去。 木掌柜进了屋,一眼就看见了小全子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就连自家主子,看着他的眼神,都好像跟平日里不大一样。 毕竟操持琳琅坊多年,迎来送往的,木掌柜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取出袖中的锦盒,递上前道:“主子,这是谢姑娘让奴才转交给您的谢礼。” 第021章:他还真是小气 毕竟操持琳琅坊多年,迎来送往的,木掌柜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取出袖中的锦盒,递上前道:“主子,这是谢姑娘让奴才转交给您的谢礼。” 小全子的眼睛亮了亮。 谢礼啊。 不知道里间装的是什么。 谢姑娘那么古灵精怪,应该是合爷心意的东西吧。 这么点大的锦盒,能装下什么呢? 李彧看着那锦盒,却迟迟没有说呈上来的话。 第一次是玉佩,第二次是帕子,这次又是什么? 小全子见他不接,不由有些着急:“爷,您看看呗,不想要的话,让木掌柜退回去就是了。您说了那般绝情的话,谢姑娘还备了谢礼,您好歹看上一眼。” 木掌柜也好奇里面是什么,他看向李彧开口道:“谢姑娘说,主子多半是生她的气了,只要您看了这礼,便不会生气了。” 听得这话,李彧终于开了口:“呈上来。” 木掌柜立刻上前,恭敬的将锦盒递了过去。 李彧伸手接过,木掌柜和小全子伸长脖子看着。 他一个眼神扫了过去,两人齐齐收了脖子,但眼神却依旧落在锦盒上。 李彧修长的手握着锦盒,迟疑了一会儿才伸手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红绸,很是粗劣的系了个结,勉强算是蝴蝶形状。 红绸之下是巴掌大小的绸布,粉粉嫩嫩看不出是什么,她的谢礼,应该是被包裹在这绸布之下。 李彧垂了垂眼眸,伸出手扯开红绸结,原本叠的四四方方的绸布瞬间就散开了,挤得的锦盒满满当当。 虽然未见全貌,但顶端的系带还是表明了它的身份。 李彧啪的一下盖上锦盒,一股热气从脖颈直接冲上了耳根。 手中的锦盒也好似瞬间着了火,从手心一直烫到了心尖。 两道好奇的目光看了过来,李彧定了定神,朝木掌柜看了过去,冷声道:“这锦盒,你可曾打开过?”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木掌柜周身一凛,连忙道:“不曾!谢姑娘特意嘱咐过,这锦盒只能主子打开,旁人不能看上一眼!” 小全子闻言好奇的道:“爷,这锦盒里……” 话未说完,李彧带着威压的目光就朝他看了过来,他吓的立刻闭了嘴。 李彧垂眸看了眼手中烫手的锦盒,一时之间,收也不是丢也不是。 抑制不住的热气,终究还是爬上了脸颊,他胡乱将锦盒塞入袖中,拿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 小全子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家爷脸红了。 不仅是脸,连耳根和脖子也都红了,真真是一大奇观! 自家爷是个什么性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别说是脸红了,就是喜怒哀乐都不常见。 这已经不是一反常态那么简单了,这简直就是天上下红雨了啊! 小全子发现的,木掌柜自然也发现了。 他虽说是李彧立府之后才跟随的,可也有许多年了,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性子,他心中再清楚不过,如今看着李彧红着一张脸,一杯接一杯的饮着凉茶,不由又佩服了谢婉几分。 他心念一动,试探着开口道:“主子,可是谢姑娘的谢礼不妥?需不需要奴才还回去?” 李彧握着杯子的手一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不必!” 小全子和木掌柜互看了一眼,眼神里皆是了然。 小全子轻咳了一声:“那……若是明儿个谢姑娘去问木掌柜,木掌柜该如何回话?” “她不会问。”李彧放下茶盏,看向他和木掌柜冷声道:“你们退下吧。” 木掌柜和小全子互看了一眼,躬身退了出去。 两人出了书房,走出去老远,小全子这才低声问道:“木掌柜,你可知道那锦盒里装的是何物?竟惹得爷那般失态?” 想起谢婉将锦盒交给他时的叮嘱,还有那句私密之物的话,作为已经娶妻生子多年木掌柜,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想。 他笑了笑:“我确实未曾见过里间之物,不过大概能猜到几分,不是不同公公说,而是同公公说了,公公也不懂。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小全子:…… 夕阳落山之时,谢临照旧来当他的小夫子。 谢婉陪着他,又是一阵摇头晃脑,待到念完之后,她忍不住道:“临儿啊,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不摇脑袋,这书也是念得的。” 谢临闻言小小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他双手背到身后,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严肃:“你是在质问本夫子么?” 谢婉:…… 她无奈的道:“行,你是夫子你说了算。” 听得这话,谢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敲了敲桌子:“你好好温习功课,明日本夫子要考你。若是过不了关,可是要挨罚的!” 谢临不过才三岁半,这话显然不是他自己说的。 谢婉皱了皱眉:“你的夫子,对你这般严格么?” 谢临点了点头:“夫子说了,我是侯爷,对我与对旁人的要求自然是不同的。” 其实在谢婉看来,三岁半还是幼儿园小班,完全不需要有什么学习压力,可凡是都得看环境,古人早慧,皆是三岁启蒙,就是她自己在道观的时候,也是三岁就被开始被迫跟着师父们练功做早课了。 要不是她实在懒得很,又把如画给推了出去,她的童年,也得过的凄凄惨惨。 谢婉同情的揉了揉谢临的小脑袋:“辛苦你了。” “不辛苦呀。”谢临抬了抬小脑袋,一脸骄傲:“夫子说了,我越是厉害,就越没有人敢欺负阿姐。” 谢临的夫子是谢婉亲自找的,去年春闱落榜的举子,名叫舒纪。 其人很有才学,在学子中颇有些名望,本该金榜题名,却因为言词太过激烈,未能中榜。 落榜之后,朝中许多达官贵人都向他抛去了橄榄枝,想将他收入门下,毕竟,依着他的才学,待到下次春闱,必定金榜题名。 可舒纪却全都拒绝了,用的理由乃是无功不受禄。 谢婉那会儿也堪堪将侯府肃清,在收租回来的路上,听见某个权贵的官家骂他不识好歹,当即便心念一动,将人拐进了府中给谢临当夫子。 为什么说是拐呢? 因为谢婉跟他打了一个赌,赌他当晚便会被客栈扫地出门,整个京城没有他的落脚之处。 第022章:又不是克夫 听得这个声音,木掌柜的头都大了。 这位祖宗,怎么又来了?! 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少年笑着走了进来。 少年约莫十六七上下,样貌很是俊俏,整个人的气质也很是干净,面上扬着笑,朝气蓬勃。 他身着白衣腰间挂着环佩,一瞧便知身份不低。 少年一进屋,便瞧见了谢婉,与她目光对个正着。 他脸上的笑忽然就僵住了,一张俊脸涨的通红,呆呆的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好似被人施了定身法术一般。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谢婉下意识的收回目光,重新戴好帷帽,朝木掌柜欠了欠身道:“我还有事儿,就不多扰了,告辞。” 少年在此,木掌柜不好多言,便点头道:“谢姑娘慢走。” 谢婉嗯了一声,带上帷帽便朝外走去。 少年站在门口正好堵着门,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直到谢婉来到他面前,抬眸看他,这才回了神。 一张俊脸顿时又红了几分,连忙侧身让开,结结巴巴道:“对……对不住。” 谢婉没有答话,只朝他欠了欠身便朝外间走去。 少年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下了二楼消失不见,这才回过神来,朝木掌柜道:“那姑娘是何人?你唤她谢姑娘?” 木掌柜毕竟是过来人,瞧见少年的模样,心头便咯噔一声,连忙岔开话题道:“小侯爷怎的来了?” 少年不是旁人,正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兴安侯韩兴华的嫡长子,韩璟。 韩璟闻言顿时皱了眉:“本世子现在最烦的就是旁人唤我小侯爷,小侯爷是永誉侯府那个三岁的奶娃!” “是是是。”木掌柜连忙顺着他,又问了一遍:“世子今日怎的来的?” “本世子今日来是……” 话说到一半,韩璟忽然反应过来:“本世子问你话呢,少问东问西的!她……” 他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她是哪家的?本世子以前怎么没见过?” 木掌柜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位大爷,怎么就听不懂言下之意,非要刨根究底呢?! 木掌柜开始装傻:“世子指的是刚才那位姑娘?小的也不知道,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只是知道她姓谢,应该不是什么世家小姐,毕竟小的之前从未见过。” “你当小爷是傻的?” 韩璟看着他,冷哼了一声:“你将她单独请到雅间,不仅亲自招待,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怎么可能是第一次见?小爷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还想糊弄,小爷天天带人堵着你的大门,让你一桩生意都做不成!” 这确实是这位小祖宗能做出来的事儿,木掌柜只能叹气道:“不是小的不愿意告诉世子,实在是那位姑娘的身份有些特殊,她乃故去的永誉侯嫡女,被批克父克母的那位。” 说完这话,他看了韩璟一眼,意思很明显。 就算你对谢姑娘有意,就谢姑娘那命格,你们也没戏啊! 你可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独苗啊! 韩璟看懂了。 “克父克母关我什么事儿?”他轻哼了一声,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又不是克夫。” 木掌柜:……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然没法反驳! 看着韩璟一副一见钟情、坠入爱河的模样,木掌柜只能暗暗着急。 毕竟,自家主子跟谢姑娘的事儿,还没有搬到明面上,主子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现在都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他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胡乱多嘴。 木掌柜只能委婉的道:“世子,撇开命格之说不谈,您与谢姑娘也不合适呀,您都嫌弃那位小侯爷,就更不要说旁人了!” 韩璟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抬了抬下巴道:“谁说小爷嫌弃了,只是那帮人喜欢故意将小爷比作一个奶娃,故而有些不喜欢这个称呼罢了。小爷还没有到无端端嫌弃一个奶娃的地步。” “是是是。” 木掌柜陪着笑脸:“小的意思是,世子身份尊贵,再者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流言可畏啊。” 男女之间,甭说是私相授受,就是单方面的纠缠,一旦传了出去,男子倒不会如何,可女子却是要遭殃的。 若是女子有个硬实的娘家倒也罢了,旁人最多也就是私下非议几句,可若是那女子无依无靠,下场如何还真不好说。 说起来,还是谢姑娘棋高一着。 她一没有纠缠,二没有与主子相见,甚至连主子身份都没点过,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传话,说的还都是即便被提起,也寻不出任何错处,能被人抓住把柄之言。 袖中的那个锦盒用的也是谢礼的名义,毕竟那位“修”好了玉佩,给份谢礼也不算什么。 韩璟看了木掌柜一眼:“你慌什么?小爷只是……只是见她面善,随意问问罢了。” 最好只是随意问问。 木掌柜连忙应是,岔开话题:“不知世子今日来,所谓何事?” 韩璟透过窗户朝外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带着永誉侯府标识的马车正在驶离琳琅坊。 没得到回应,木掌柜不由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头就大了。 他连忙提高声音,大喊了一声:“世子!” 韩璟被他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呵斥道:“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别仗着自己是小舅舅的人,就对本世子大呼小叫!” 他若不是主子的人,也不会这么防着这么个祖宗! “小的怎么敢对世子大呼小叫?”木掌柜开口道:“只是唤了世子几次,都未曾得到回应,就才迫不得已……” “行了行了。” 韩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冠冕堂皇的话就别说了,寻个罕见的物件来,我好拿回去哄我娘开心。那日我娘办赏花宴,我躲了出去,这几日她一直都在生我的气。” 这茬总算过去了,木掌柜顿时松了口气,笑着道:“世子三楼请。” 谢婉并没有把遇见韩璟的事儿放在心上,毕竟,前世今生,她的样貌一直都很招摇,对那种惊艳的眼神早已习惯。 加上木掌柜对她和李彧的事,也算是知根知底,她并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又到了每月查账的时候,谢婉刚刚回府,账房就将账本给送了过来。 一看账上的余额,谢婉顿时皱了眉:“不是才发了月例没多久,怎么就只剩了这么一点?” 第023章:缺一个男人 账房姓许,是府里的老人,前年谢婉回府之后,他便立刻配合着将所有的账目财物,都转交了过去,是个明事理有主张又忠心的。 听得她的话后,许账房叹了口气道:“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府中上下的花销,完全靠着小侯爷的月例撑着,侯府又大,人手即便已经精简,但花销还是有的,再者,先侯爷之前定下的规矩,小姐又……” 如今的大晋,王侯皆是食邑并无封地,而寻常王侯之家,王侯除了爵位之外还有官职,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两份薪水。 可谢临只有爵位,便意味着他只有一份。 加上侯府根基不深,之前就已被蛀空,分家之时谢婉为了快刀斩乱麻,又将本就不多的产业大半都分了出去,如今侯府的进项,除了谢临的月例之外,其它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 侯府的府邸是先皇封侯时赏下的,非常大,宅子没人打理就要坏,所以人手就算精简,该有的还是得有。 再加上先永誉侯乃是穷苦出身,故而对下人很是宽厚,月例给的比寻常要多出一些,所以光是下人的月例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许账房曾经提议过,要将下人的月例降一些,但谢婉却拒绝了。 不是谢婉不想少点支出,而是她明白,任何时候,降薪都是下下策,不仅会失了人心,还会连累她和侯府的名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 看着谢婉的神色,许账房犹豫了一会儿道:“侯爷身前收藏了些名贵物件,要不……” 谢婉摇了摇头:“如今,京城许多人都在等着看咱们府上的笑话,我若这时候变卖府上物件,便正中了那些人的下怀。最关键的是,你低了头容易,想要再抬起来,就难了。” 最起码,要花费数十倍的努力才行。 这个道理,许账房何尝又不懂? 可眼下,府中是这般光景,再不想想办法,月例就要发不出来了。若真到了那一步,一样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谢婉翻看了账本,看到张氏的支出之后皱了眉:“老夫人这个月又买了燕窝鱼翅?那么多,她能吃的完?” 许账房无奈的叹了口气:“吃不吃得完,小老儿不知道,但每个月都有采买,小姐您说过,侯爷留下的规矩都不变。” 其实在许账房看来,张氏就是个倚老卖老,为老不尊的老糊涂! 就因为大儿子十四去了军营,一直没在身边,心就偏的没边! 也不想想,没有故去的永誉侯,她现在不过只是个在乡下务农的农妇! 不知好歹也就算了,小侯爷和大小姐也是她的孙子孙子孙女,府中都难成这样了,她还奢靡度日,生怕小侯爷的月例用不完似的! 谢婉合上账本,交给许账房:“此一时彼一时,从今天起,将老夫人房里,这些非必要的用度都给断了。” 听得这话,许账房犹豫着道:“若是老夫人闹起来,传出去了怕是对小姐名声不好。” “那就让她传不出去。” 谢婉现在没有心情为了这事儿跟张氏纠缠,当即便对如画道:“同方管家说一声,从今天开始,老夫人院子里任何人都不得出府。” 如画点头应是:“可若是外间的人来看她呢?” 外间的人,自然指的就是谢志康与谢志峰兄弟俩了。 “让他们说。” 谢婉并不在意:“他们说我的坏话还少了么?只要老夫人自己不去外面哭诉,他们再说也没用。再者,他们是个什么德行,有眼睛的都看得见。” 如画领命而去,许账房对完账也走了。 如诗在一旁叹了口气:“这般入不敷出的,始终不是办法。” 谢婉当然知道不是办法,可问题是,她现在掌着侯府,如今这个时代商人地位低下,她又是女子,若当真抛头露面去经营产业,侯府就会让人轻贱。 她一个人倒是无所谓,只要日子过的好,管旁人怎么看。 但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谢临,还有很多不能降低身价,不能被旁人看轻的事情要做。 皇权时代,士农工商的时代,你哪怕是天下第一富商,散尽家产豁出去性命,扳倒一个权规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谢婉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其实,我现在最缺的是人,一个男人。” 如诗闻言瞬间被惊着了,瞪大了双眼:“啊?!” “想到哪去了。”谢婉笑看了她一眼:“我的意思是,若是我手中有木掌柜那样,不仅有能力,还忠心耿耿,能够为我在外奔波的人,我就什么都不愁了。” 其实女子也行,只要她有能力。 谢婉越想越觉得,她现在最缺的就是人。 本钱她是有的,母亲的嫁妆她一分没有动过,赚钱的主意她也是有的,毕竟她有前世的记忆,各种促销套娃的路数随便拿出一套来,也够用了。 可现在,她就像是,学了一身泡妞的本事,结果发现自己是个妞。 完全没法发挥的机会。 想到这个,谢婉就开始想李彧。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她碗里来?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抱住他的大腿?借他势一用? 实在不行,借她一个木掌柜也可以啊! 要不…… 谢婉从袖中取出玉佩,看上中间的彧字。 要不,干脆拿着这玉佩,让他给她一个能用的人?左右他给了她玉佩,就是许了她一诺的意思。 谢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玉佩收了起来。 再等等吧,或许,不用玉佩,她也能从他手里,借出一个人来。 正在处理公务的李彧,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小全子闻言连忙问道:“爷可是受凉了?要不要添件衣衫?” 李彧淡淡道:“不必。” 见他这么说,小全子也就没说什么,毕竟自家爷身体一向很好,即便是冬日穿的也不多,眼下是春日又是大中午的,应该不会受凉。 他朝外间看了一眼,暖阳当头,再过一会儿就该用午膳了。 看着李彧不动如山的模样,小全子忍不住道:“爷,今儿个木掌柜没来。” 李彧翻开一份新的奏章,淡淡道:“无事自然不来。” 小全子闻言又叹了口气:“可不就是无事了么?爷的话那般绝情,谢姑娘肯定是被伤着了。” 第024章:想的美 听得这话,李彧的手顿了顿,随后又恢复如常:“她伤不伤着,与本王何干?” 小全子看了他一眼:“爷当真对谢姑娘……” 他的话还未说完,李彧的一个眼神就扫了过来,吓的他连忙闭了嘴。 李彧看着他道:“帕子洗好了?” 小全子闻言顿时苦了脸,从袖中取出帕子来,递了过去,可怜兮兮的道:“奴才昨儿个洗了大半宿,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毕竟是丝帕,又不敢下狠手去搓洗,他真的尽力了。 看着眼前依旧沾染着淡墨的丝帕,李彧沉默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缓缓开口道:“拿下去烧了。” 小全子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在心头叹了口气:“是。” 他拿过帕子,正要转身离开,外间忽然有人来报:“启禀主子,木掌柜求见。” 小全子闻言眼睛顿时就亮了,他转头朝李彧看去,一脸兴奋的道:“爷,木掌柜来了!” 李彧抬眸看向屋外,微微停顿了片刻,开口道:“传。” 小全子顿时高兴起来,朝那通报的人大声道:“传!” 通报的内侍被他的兴奋劲给弄的一脸的懵,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急忙朝外间走去。 木掌柜进了屋,一眼就看见了小全子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就好似等了他许久似的。 就连主子看着他的眼神,也带了些复杂,那是往些年都不曾有过的。 毕竟操持琳琅坊多年,迎来送往,木掌柜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取出袖中的锦盒,递上前道:“主子,这是谢姑娘让奴才转交给您的谢礼。” 小全子的眼睛亮了亮。 谢礼啊。 不知道里间装的是什么。 谢姑娘那么古灵精怪,应该是合爷心意的东西吧。 李彧看着那锦盒,却迟迟没有说呈上来的话。 小全子见他不接,不由有些着急:“爷,您看看呗,不想要的话,让木掌柜退回去就是了。您说了那般绝情的话,谢姑娘还备了谢礼,您好歹看上一眼。” 木掌柜也连忙道:“谢姑娘说,主子多半是生她的气了,所以特意备了谢礼,聊表心意。谢姑娘还说……” 李彧皱了皱眉:“还说什么?” 木掌柜看了他一眼,躬身道:“谢姑娘还说,若是主子不收这礼,便让奴才当面打开毁了,这礼若是到不了该到的人手中,留着也是无用。” 李彧看着那锦盒,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开了口:“呈上来。” 木掌柜立刻上前,恭敬的将锦盒递了过去。 李彧伸手接过,木掌柜和小全子伸长脖子看着。 他一个眼神扫了过去,两人齐齐收了脖子,但眼神却依旧落在锦盒上。 李彧收回目光,将手中的锦盒打开,里间的东西立刻显露的出来。 瞧见里间的纸张,小全子有些期待:“爷,谢姑娘给您写了信?” 李彧展开纸张看了一眼,字体秀丽却只能说是一般,很多处还是连笔,可见落笔之人,幼时练字多有偷懒。 至于上面的内容…… 小全子看着上面的字,一脸疑惑:“爷,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奴才怎么没看懂?” 李彧蹙眉看着纸张上的内容,没理会他。 小全子没看懂,木掌柜却是看懂了。 琳琅坊珠不仅出售珠钗环佩,还收售各种奇珍异宝,木掌柜可谓是见识多广,一眼便瞧出纸张上写的是一个琴谱,曲谱名为《凤求凰》。 他有些讶异于谢婉的大胆,看了一眼李彧的神色,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主子,奴才有一事相询。” 李彧从纸张上移开目光,看着他淡淡开口道:“说。” 木掌柜小心翼翼的道:“前几日有个女子前来售卖一本祖传孤本,前朝大家所作,奴才看的出来,她原本也是大户人家,只是现在家道中落不得不售卖此物……” 小全子眼睛一亮,呦,这不是说的谢姑娘么。 “此物乃是孤本,世上仅此一件。” 木掌柜接着道:“奴才身为琳琅坊掌柜,自然是有意收的,只是她要价太高,奴才便犹豫了。那女子央求半天,奴才有心杀价,便没有应。本以为她会降价而售,却没想到,她央求了两次之后,便黯然离开。” “奴才以为她还会回来,这两日都在等着,可昨儿个才知道,她卖给了玉淑坊。奴才有些心有不甘,去打听了下,才发现玉淑坊出的价,非但没有比她报的低,反而还多加了十两银子。” “奴才问那玉淑坊的掌柜为何加价收购,那女子明显急需银两,杀一杀价也是可以的,玉淑坊掌柜却笑着道,对琳琅坊来说,这孤本不过可有可无,可对玉淑坊的东家来说,却是心头之好。” 说完这话,木掌柜看向李彧:“奴才想请教王爷,到底是奴才不识货,还是那玉淑坊的东家,高抬了那孤本?” 李彧闻言,看着木掌柜的眼神带了几分锐利:“木掌柜。” 木掌柜连忙躬身:“奴才在。” 李彧冷声道:“当琳琅坊的掌柜,对你而言是屈才了,你该去当冰人才是。” 木掌柜:…… 小全子:…… 李彧从木掌柜面上收回目光,随意取出一张纸来,提笔写了三个字。 而后,将手中的纸张,与谢婉誊抄的琴谱,一并折好放回锦盒之中。 他将锦盒递给木掌柜道:“退还给她。” 木掌柜愣了愣,伸手接过,应是一声:“是。” 小全子愣愣的看着木掌柜拿着锦盒离开,整个人有点回不过神来。 自家爷刚刚写的那三个字是…… 想得美?! 谢婉用完午饭之后,就坐在了书房内,将适合她挣钱的法子都写了下来。 其一,是老本行。替人看风水算命,驱邪捉鬼。 毕竟两世都在道观长大,就算学艺不精也能糊弄糊弄,然而她现在的身份不允许她去当个神棍,所以划掉。 其二,是做生意。 做生意这个范围就广泛了,低买高卖做贸易,开工坊做实体,都算是生意。 就她现在,要人没人,要技术没技术的,这两样都得划掉。 剩下的,就是开店了,成本低上手难度低,回本速度快附加值高,算是最佳选择。 衣食住行四个之中,唯有衣和食有操作的空间,她上辈子没学过服装设计,手里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但若是能有个人,能够将她抽象的描述变成现实…… 刚想到这儿,鲜少入谢婉院子的方管家,忽然匆匆而来,站在书房门外恭声道:“大小姐,琳琅坊的木掌柜求见。” 第025章:真的好傲娇 木掌柜? 谢婉立刻放下笔,拿起一旁干净的湿帕擦了擦手,一边朝外间走一边问道:“他在何处?” 方管家恭声应道:“就在前院,已经让丫鬟伺候着了。” 说完这话,他又补了一句:“用的是上好的龙井。” 谢婉闻言囧了一下,很好,穷和抠这两个字,是印在她脑门上了。 匆匆来到前院,正要进待客的厅堂,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站住!” 众人闻言齐齐皱了眉,谢婉转身回眸,就见张氏带着丫鬟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张氏十五便生了先永誉侯,如今也不过五十出头而已,古代人平均寿命短,那也只是平均寿命,不包括这些养尊处优的。 比如张氏,五十出头依旧健步如飞中气十足,前三十多年虽有受苦,但这十多年都给养回来了。 方管家一瞧张氏这架势,就知道不好,连忙迎了上去:“老夫人,小姐有客在,您看有什么话是不是稍后在说?” 张氏看着谢婉冷笑了一声:“就是有客在,我才要来!不然怎么让别人知道,你这个贱蹄子都做了什么好事!” 一门之隔,里面是李彧的人,谢婉不想让木掌柜第一次登门就看到她的难堪,便开口道:“祖母有什么事,不妨待会儿再说。” 说罢,她便朝如画使了个眼色。 如画刚要动,张氏便警惕的后退了一步,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你别又想堵我的嘴!我告诉你,今儿个这事儿没完!” 张氏朝里间看了一眼,拍着胸口就开始嚎:“我命苦啊!儿子媳妇被你这个贱蹄子给克死了,现在还要受你欺负,连顿吃的都不给!我在府里忍饥挨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你倒好,拿着府上的银子,拿着我的口粮银子去买身外之物,满身骚气,整个府里都闻得到!老天不开眼啊!怎么就将你这个克父克母,心狠手辣的贱货送到我们家来了啊!你这是要活活饿死我啊!” “我的儿啊!你在天有灵,睁开眼看看这个克死你的小贱人吧!看看你娘现在都过的什么日子啊!” 张氏捶胸顿足,干嚎声响彻了整个前院。 如画只恨自己动作没再快点,平白让小姐在受了这顿辱骂。 如诗着急的看着谢婉,只等着她一声令下,好上去撕烂了张氏那张臭嘴! 谢婉却没有动。 事实上,即便张氏因为上过当吃过亏,对如画有所防备,凭着如画的武功,在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之后,便可以让她没有说第二句的机会。 只是对谢婉而言,一旦失了先机,让张氏开了口,便没有封口的必要了。 因为,该有的难堪,她已经有了,该知道的,木掌柜也知道了。 该丢的脸,她也已经丢了。 看着张氏捶胸顿足,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谢婉冷笑了一声:“没了燕窝鱼翅,君山银针,祖母就活不下去了?” “祖母怕是在这京城待久了,忘了自己原来的身份!就您这一身的膘,油光满面的模样,拉到市口论斤称,卖的都比旁人辛辛苦苦养的值钱。” 张氏一开始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小贱人,居然敢骂我是猪?!” “祖母这吃屎的习惯还是改了好。” 谢婉冷冷的看着她:“不然,旁人还没靠近,就先闻到了屎臭味。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祖母好歹也有诰命在身,该克制当克制。” 张氏闻言顿时气疯了,这是先骂她是猪,后骂她是狗?! “你这个小贱人……” 张氏的话实在不堪入耳,谢婉不再理会她,转眸朝如意和如诗道:“带祖母下去漱漱口,熏的慌。” 如诗和如意就等着她这话呢! 话音一落,如画立刻一个闪身来到张氏面前,在她还没有嚎叫之前,直接点了她的穴。 一旁张氏的丫鬟正要张口喊叫,如诗一个冷眼扫了过去,就将她吓的闭了嘴。 方管家已经见惯不怪,看向张氏道:“老夫人请吧。” 如画直接将张氏拖拽着走了,张氏身边的丫鬟,也缩着脖子灰溜溜的跟着。 谢婉看着她们离开,这才带着如诗转身进了门。 屋内,木掌柜正坐着喝茶,瞧见谢婉进来这才起了身:“谢姑娘。” 谢婉朝他歉意的道:“让木掌柜见笑了。” 木掌柜轻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小老儿听到的,不过是谢姑娘操持府中的不易罢了。” 谢婉闻言朝他欠了欠身,由衷的道:“若是世人都如木掌柜这般通情达理,便好了。” “谢姑娘言重了。” 木掌柜自然不敢受了她的礼,连忙侧了身,而后将锦盒取出递给她,有些歉意的道:“姑娘交代的事,小老儿未能做到,实在有愧姑娘。” 听了他的话,看着这锦盒,谢婉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是我不自量力,又怎能怨得木掌柜?木掌柜为了我几次三番奔波,已让谢婉感激不尽。” 她伸手接过锦盒,终究还是有些不死心,开口问道:“那位可看了里间之物?” “看了。”木掌柜看着她道:“非但看了,还另写了三个字赠与姑娘。其实……” 他有些欲言又止,谢婉连忙道:“木掌柜但说无妨。” 木掌柜犹豫了一会儿道:“其实,在小老儿看来,主子写给姑娘的那三个字,未必代表了什么,姑娘看看便知。” 他这么一说,谢婉顿时就有些好奇起来。 她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纸张,很快就看到了李彧亲笔写的,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想的美。 想的美?! 谢婉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 真的好傲娇啊! 她甚至可以想象,他在写这三个字时,端着一张俊脸,心里的小人却抬着脑袋,傲娇轻哼的模样。 木掌柜见她发笑,便知道她没有被主子这三个字给打击到,不由也跟着笑了笑道:“主子他,难得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谢姑娘心中所求之事,在小老儿看来,也未必不能如愿。” 第026章:现在知道怕了? 谢婉越看这三个字,面上笑意越浓。 不管是另赠玉佩,还是现在的傲娇,都让她觉得,李彧实在可爱的紧。 她决定了,待会儿就好生将这三个字装裱起来。 谢婉将手中的纸张重新放回锦盒之中,转眸对木掌柜道:“若真有那一日,谢婉定不会忘了木掌柜今日相助之恩。” 木掌柜连忙道:“谢姑娘言重,不过都是小老儿的分内之事罢了。” 办完了正事,木掌柜便要离开了,谢婉亲自将他送到门口,目送着他离开,这才转身朝里走。 如诗开口问道:“小姐怎的不问问木掌柜,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木掌柜经营着琳琅坊,手底下肯定有小姐需要的人。” 谢婉叹了口气:“我倒是想直接跟他要人。可你想想,我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 这话将如诗给问到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谢婉看着她道:“他帮我去要帕子,勉强算是分内之事,但帮我递锦盒,就已经超出了他职责范围。宁王与当今陛下乃是一母同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木掌柜帮我递锦盒其实是冒着风险的。” “他才帮了我一个忙,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说句不好听的,没有被宁王斥责,已经是万幸。他前脚才冒着风险帮了我的忙,后脚我又跟他要人,让他再帮我,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想?” “是不是会觉得,我是个厚颜无耻,得寸进尺,不知好歹的小人?” 如诗闻言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她嘟了嘟嘴有些闷闷的道:“奴婢还以为,木掌柜对小姐另眼相看,会将小姐当自己人一般相助呢。” 谢婉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看着前方淡淡道:“其实,人与人相处,最重要的是分寸感,在想别人能帮你什么的时候,也要想想自己能给别人带来什么。如今我一穷二白,什么都给不了,若是这时候再得寸进尺,没有分寸,那就惹人厌烦了。” 如诗眨了眨眼,看着她手中的锦盒问道:“小姐与宁王呢?” “他呀……” 仿佛瞧见了李彧心里那个傲娇的小人,谢婉不由笑了:“我与他之间,暂时还不好说。” 若她与他能修成正果,那便是情趣。若是不能…… 那也无妨,能在李彧那样矜贵优秀的男子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能够借他的势,完成她想完成的事情,那也是赚了的。 谢婉将锦盒收好,收了面上的笑,冷声道:“走,去看看我那个好祖母去!” 张氏被点了穴,如今正直挺挺的站在她的院子里,用那唯一还能动的一双眼,恶狠狠的看着如画。 倘若是如诗在这儿,定然能将张氏从头奚落到尾,可看着她的是如画,而如画一向是能动手就绝不动口,故而她再怎么瞪眼,如画也只是靠着墙角闭眼假寐。 倒是伺候张氏的小丫鬟,仗着方管家已经离开,整个院子里只有如画这么一个外人,开始各种言语挤兑,努力在张氏面前,搏个好感,免得这事儿结束了之后,张氏拿她们来撒气。 如画被她们说的烦了,唰的一下从腰间抽出软剑,拿出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 软剑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满屋子的丫鬟顿时闭了嘴。 谢婉本来还奇怪,这院子里怎么静悄悄的,待到走进院子瞧见如画在慢条斯理的擦着剑,便什么都明白了。 看来,真理真的只在武力能威胁到的范围之内啊。 如画瞧见她,立刻收了软剑,来到她身边唤了一声:“小姐。” 谢婉点了点头,转眸看向正用一双眼,愤恨的看着她的张氏冷声道:“祖母是不是觉得,今儿个自己特别聪明?在外人面前栽赃陷害我,败坏了我的名声,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虐待了你,给我扣上一个不孝的名声?” 张氏用她那唯一能动的双眼,给了谢婉一个白眼,轻蔑与不屑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年多了,祖母似乎还是没有弄明白,你在府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看着她的模样,谢婉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唤你一声祖母,你便能对我随意折辱?你觉得,你年纪大辈分大,一个孝字压下来,我就得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你?不然你闹僵起来,我就得受千夫所指,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不能翻身?” 张氏说不了话,但那眼神却明明白白的写着,是又怎样。 谢婉真的觉得张氏可恨又可笑。 她看着张氏道:“你弄错了。就比如现在,我想让你说不出话,你就说不出话,我想让你出不了这府邸,你就出不了。甚至,没有我的允许,你连这院子的门都出不去!” “我之所以供着你养着你,是因为你对我爹有生养之恩,是因为我不想你在外胡言乱语,丢了我爹娘的脸!是因为我不想,爹娘在天之灵对我失望!但似乎,你根本弄不清形势,兀自做着你倚老卖老的春秋大梦。” 谢婉来到她的面前,低头垂眸看着她,冷声道:“我在道观长大,道家学杂,雌黄之术我也是懂的,你若再不识好歹,信不信我在你的吃食里下点药,直接让你躺在床上,再也动弹不得?” 听得这话,张氏又惊又怕,看着谢婉的一双眼,布满了惊惧。 “现在知道怕了?” 谢婉冷笑了一声:“怕,就把你的愚蠢收好,毕竟我可以养着你,也可以应了你说的那句话,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别指望着你那两个儿子能够来救你,人要有自知之明,当你再也不能从侯府捞出好处,他们没骂你一句老不死,就已经算是对得起你!” 说完这话,谢婉冷冷的看了张氏一眼,转身离去。 临出院子之前,她回眸冷声道:“穴道两个时辰之后自动会解开,祖母你年纪大了,有点老糊涂,不如就这么站在院子里吹吹风,也好让你清醒清醒。” 如诗和如画,厌恶的看了张氏一眼,跟着走了。 整个院子里,顿时就剩下了张氏和她身边的几个丫鬟。 第027章:等捂干就好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儿,才你一言我一语的骂起谢婉来,好让张氏出出气。 张氏听得她们的骂声,一开始还觉得解气,但很快就恼了。 这几个贱蹄子!光是嘴上说有什么用?!好歹先把她抬进去啊!没瞧见,外头这么大太阳么?! 然而,几个丫鬟似乎根本没想到这点一般,兀自在那骂着,骂完了谢婉骂如诗,骂完了如诗又骂如画,却没有一个人提搬动张氏的话。 张氏四肢动不了,又说不出话,只能在那儿干着急。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她虽然不能动,但身体的本能却是无可避免的。 比如呼吸,比如尿意。 别说整整两个时辰了,才站了不到半个时辰,张氏就有些憋不住了。 可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硬生生憋着。 但她憋的了一时,却不能一直憋着,张氏站在院子,急的抬头冒汗,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然而一众小丫鬟们,却依旧在那里数落着谢婉的不是,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热火朝天,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异样。 当然,她们发不发现,也改变不了什么就是了。 直到一阵尿臭味传来,众丫鬟们齐齐闭了嘴,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有丫鬟惊呼道:“不好了!老夫人尿了!” 众丫鬟立刻将张氏围成了一团,一脸焦急的商量着怎么办。 张氏又急又气又羞又恼,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几个丫鬟商量半天,得出的结论是:就让张氏这么站着。 她们也没办法呀,月例是大小姐发的,大小姐让老夫人就这么站着,她们也不能悄悄将人给搬到屋里去,不搬到屋里去,她们怎么给张氏清洗换干净的衣衫? 总不能就这么在院子里,把老夫人给扒光了,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清洗吧? 且不说,生病了她们担待不起,就是万一被路过的小厮瞧见了,那还得了?! 一个丫鬟安慰张氏道:“老夫人您别着急,眼下天热,您不会生病的。过一会儿,等捂干就好了。” 张氏:…… 啊!她要杀了谢婉那个小贱人! 站上两个时辰,谢婉自然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回侯府的这一年多,一开始张氏天天想着法子来咒骂她,后来发现她根本不予理会之后,倒也消停了下来,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自打她配合着张氏去了一趟公主府,张氏便当真以为,能够在婚事上拿捏住了她,能够倚老卖老让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谢婉对张氏的忍耐,已经快要到了底线,这两个时辰,希望张氏能够看清楚形势,别整日活在梦里。 谢婉回到书房之后,便将李彧写的那三个字装裱了起来。 如画看着那龙飞凤舞的想的美,有些迟疑着道:“宁王对小姐……” 谢婉将装裱好的字挂了起来,转头看向她道:“吞吞吐吐的干嘛?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如画有些纠结的看着她:“宁王对小姐,当真是如小姐所想的那般么?” 谢婉看着桌上自己之前写的东西,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虽然指望着,能借他的势做一些事情,但也不会全指望他。” 她拿起笔沾了沾墨,将衣和食圈了起来:“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发家致富,摆脱目前的困境。” 如诗好奇问道:“小姐有人选了?” “没有,但我可以去找。” 谢婉放下笔,看向如诗道:“你去将那个王二狗叫来,我亲自见见他。” 王二狗是个街溜子,当初谢婉让如诗在找人盯着钱婶一家,如诗正在发愁该找谁才稳妥,王二狗撞了上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长的这么水灵,我怎么没见过?” 然后,如诗就让他见识了下她水灵的拳头。 听闻谢婉要亲自见王二狗,如诗连忙道:“小姐见他作甚?那人就是个流氓地痞,嘴里不干不净,人也猥琐的紧,小姐有什么吩咐,奴婢转达便是,别让他污了小姐的眼。” “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见个人就能被伤着。” 谢婉笑着道:“放心吧,你家小姐我还没有那么脆弱。你尽管将人叫来便是。” 听她这么说,如诗便去叫人了。 然而,往常去去就回的如诗,今天却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还没有回来。 谢婉有些坐不住了,就在她打算亲自出门去寻的时候,如诗终于回来了。 她的脸色很是不好,瞧见谢婉便立刻低声道:“小姐,王二狗失踪了。” “失踪了?”谢婉顿时皱了眉:“什么时候失踪的?” 如诗低声道:“奴婢打听了一圈,自从前几日小姐去寻过钱氏之后,王二狗就失踪了。” 谢婉闻言思索片刻,拧眉问道:“你可有去钱家看过?” “奴婢去了。” 如诗立刻回答道:“钱家并没有异样,小姐烧了银票之后,他们手中没有了钱银,便也没再搬家。那会儿他们是准备悄悄离开,房子并没有卖,如今还住在那儿。” 听得这话,谢婉顿时沉默了下来。 钱家没出事,反而是看着钱家的王二狗出事了,唯一的解释就是,王二狗在看着钱家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导致他要么是被人灭口,要么就是他自己躲了起来。 至于钱家,他们还能好端端的在那儿,便证明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已经没有了让背后之人出手的必要。 谢婉冷哼了一声:“我是不是得感谢那背后之人,这么看得起我。” 如诗和如画闻言愣了:“小姐的意思是?” 谢婉冷笑着道:“背后之人对王二狗出手,明摆着是害怕我追查真相。可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他为什么那么怕我去查?就算我查到了,无凭无据的,我能拿他怎么办?” 如诗点头:“对啊,能布下周密计划,杀害老爷和夫人,那人必定是权贵而且颇有谋略,为何那般害怕小姐?” “问题的关键就在与此。”谢婉皱眉道:“眼下我还没查出什么来,他便着急动手,他怕我什么?” 谢婉想不明白,如诗和如画就想不明白了。 就在这时候,方管家匆匆而来,恭敬的递上一个帖子:“小姐,武安侯府三小姐,邀您明日前去府中一叙。” 第028章:谁看不起谁? 武安侯府? 如画和如诗对看了一眼,若是她们没有记错,钱氏之前交代,去寻车夫的人,就是武安侯府管家的儿子。 谢婉伸手接过请帖,开口问道:“送帖子的人呢?” 方管家面上闪过一丝复杂,低叹了口气道:“来送帖子的武安侯府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帖子送到之后,便走了。” 一般来说,送帖子邀请某人上门,必定是要将帖子送到当事人手中,得个确切的信儿,才会回去的。 谢婉就在府中,那丫鬟送帖子却直接给了下人,不仅连面都不见,甚至连个回信都不等就离开,这般行径已经不是无礼而是蔑视了。 如诗闻言顿时就怒了,冷笑了一声道:“在主子们身边久了,就忘了自己不过是主子面前的一条狗。” 如画撸了撸袖子:“狗仗人势的东西!最好别人奴婢知道她是谁!” 方管家叹了口气:“老爷和夫人不在了,二爷三爷又是那副模样,侯爷还小,府上没个撑得起的,确实是会让人轻贱的,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谢婉打开请帖看了一眼冷声道:“方管家。” “奴才在。” “你去武安侯府一趟,跟侯府的门卫说,我明儿个有事,不能按时赴约,还请三小姐见谅。顺便带句话给三小姐,就说是我说的,身边的奴才还是教导下再出门,若是让京城众人都以为,武安侯府三小姐飞扬跋扈不知礼数就不好了。” 方管家愣了愣,但还是点头领命:“是!” 看着方管家出了门,如诗有些迟疑着道:“小姐不是想要结交权贵么?为何又这般直白的打那三小姐的脸?” 谢婉放下手中的请帖,开口道:“正如方管家所言,侯府没有根基,又没有能撑得起的人,再加上我那二叔三叔又是那副德行,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我虽然有心结交权贵,但前提是互相尊重,而不是如那孙依依一般,轻贱于我,我还要上赶着去。一旦我低了这个头,那往后在那些权贵眼里,我就真的成了一条巴结他们的狗!” 如画冷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个侯府三小姐罢了,我们小姐还掌着侯府呢!都是侯府,谁看不起谁?!” 这话其实也就是说来撒撒气罢了,大家心里都清楚,虽然都是侯府,可终究是不一样的。 如诗想的要深一些,她低声道:“小姐,钱氏前脚刚交代完车夫与武安侯府有瓜葛,后脚王二狗就失踪了,眼下武安侯府无缘无故又递了帖子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些关联?” 谢婉想了想道:“应该没有。” 毕竟从背后之人连王二狗都不放过来看,他是知道钱氏说了什么的,若背后之人当真是武安侯府的人,没道理这时候上赶着来见她。 如诗不明白了:“那武安侯府三小姐,好端端的为何要请小姐去侯府一叙?难不成,真的是要跟小姐交好?” “怎么可能?!”如画轻哼了一声:“奴才是什么态度,就代表着主子是什么态度。就她那样子,像是来跟小姐交好的?摆明就是来羞辱小姐的!” 谢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别想了,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如今没达成,肯定是要再请我一次的。” 太阳落山的时候,方管家回来复命,说是已经将话转达,因着未见到武安侯府的主子与管事,所以暂且不知道,武安侯府的人是个什么反应。 谢婉点了点头:“不管它了,左右我的态度已经转达,咱们侯府现在虽是没落了,可骨气还是在的,没道理被他们这般轻贱,还上赶着。” 方管家对她的行事十分赞同,当即又说了张氏尿裤子的事儿。 张氏年纪大了,吃食又是重口,那味道哪怕是院子外,老远都能闻见。 更何况,伺候她的那些丫鬟,其实压根没把她的脸面放在心上,去打水给她清洗的时候,已经将话传遍了。 如诗和如画听了,顿时乐不可支,方管家要沉稳的多,加上张氏怎么着也是女子,故而端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 谢婉轻叹了口气,她真的弄不明白,侯府都是这般光景了,张氏为什么还在盘算着侯府的东西,还在算计着临儿的俸禄? 在她心里,侯府和临儿到底是什么?! 方管家道:“老夫人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嚷嚷着要出府找二爷和三爷。” “让她去。”谢婉实在有些烦她了:“就她这个折腾的劲,这遮羞布不要也罢,我倒要看看,当真闹起来,到底是谁更没脸!” 方管家原本的想法,也是家和万事兴,可这些日子下来,他也知道是和不起来了,当即便道:“奴才跟下人们都说一声,倘若老夫人要出府,不必拦着。” 谢婉点了点头:“去吧。” 武安侯府后花园内,韩璟正坐立难安地朝外间张望着。 武安侯世子孙煊瞧着他的模样,笑着道:“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就如今永誉侯府这般光景,接到帖子,她肯定会赴约的。” 孙依依看着韩璟那焦急的模样,拧紧了手中的帕子。 那谢婉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张脸,就将璟哥哥迷的魂不守舍,真真是个贱人! 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笑着开口道:“璟哥哥放心吧,我有心同她交好,还亲自下了帖子,她肯定会来的。” 她的话,让韩璟有些不舒服。 因为这话里话外,都是一副瞧不起谢婉的样子。 可韩璟也不好发作,只当作没听到孙依依的话,只朝外间张望着。 毕竟他与孙煊交好,而孙依依是孙煊的亲妹妹,更何况今儿个这事儿,是他央求的。 他对谢婉一见钟情,可终究男女有别,无法相见,更无法向她表达心意。 无奈之下只好来寻孙煊,让他想个法子。 孙煊便出了个,让他妹妹下帖子,请谢婉来武安侯府的主意。 孙依依见他对自己视而不见,心头对谢婉的嫉恨顿时就更深了,直到一旁孙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这才连忙收了目光,低下头去。 过了一会儿,送帖子去的丫鬟终于回来了,韩璟立刻上前问道:“如何?她可答应了?” 第029章:小舅舅你能帮我么? 丫鬟不知始末,根本没料到他会这般在意,连忙道:“回韩世子的话,帖子是永誉侯府的下人接的,奴婢并未见着谢姑娘。” 听得这话,韩璟顿时皱了眉:“她不在府上?” 丫鬟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心虚来,朝孙依依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韩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瞧见丫鬟的目光,顿时便明白了。 他冷声道:“也就是说,你连她在不在府上都不知晓,直接将请帖交给了下人,也不等回话,就回来了?” 他的语声太过严厉,将那丫鬟吓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世子息怒,奴婢知错了。” “知错?”韩璟冷笑了一声,回头朝孙煊道:“这就是你们府上的礼数?!” 此言一出,孙煊和孙依依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因为他说的不是丫鬟不是下人,而是你们府上。 这就是直接在说,武安侯府上下都不知礼数了! 不过是一个谢婉,就让韩璟这般评论侯府,孙依依顿时不甘的道:“璟哥哥何必动怒,如今谁不知道永誉侯府没落了,她那二爷三爷,现在到处在说,只要价钱出的够,他们就能把谢婉嫁给谁!她那般想攀高枝,接到帖子肯定会来的!” 孙煊也在一旁道:“璟兄消消气,此事确实是下人做的不妥,但依依说的没错,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永誉侯府正待价而沽,上次她在桃花宴上出尽了风头,对她有意的人不在少数,如今不过是在挑挑拣拣罢了。” 韩璟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虽然只见过谢婉一面,但他半点也不相信,那样一个清雅如菊,恬静温婉的人,会是个攀龙附凤,不知羞耻一心只想攀高枝的。 他正要反驳,武安侯府的管家匆匆而来,一瞧面前这阵仗,顿时又不说话了。 孙煊正在恼着,瞧见他这副模样,便不耐道:“有话直说!” 管家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刚刚永誉侯府的管家带了话来,说是他们家大小姐明儿个有事,不能来赴约了。他还说……” 这话宛如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了孙煊和孙依依的脸上,打的他们的脸生疼。 孙煊没好气的道:“他还说了什么?!” 管家看了他一眼,这才硬着头皮将话说完:“他还说,他们小姐说了,身边的奴才还是教导下再出门,若是让京城众人都以为,武安侯府三小姐飞扬跋扈不知礼数就不好了。” 话音一落,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韩璟看了看孙煊,又看了看孙依依,冷笑着道:“她说的半点也没错,今儿个就当我没来过。”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孙煊连忙起来小跑两步追上他,歉声道:“你别生气,这事儿确实是我们的错,我立刻就派人去永誉侯府跟她道歉,保证将人给你约出来!” 韩璟甩开他的手,冷声道:“不必了,你还是先将府上的下人管教了再说。” 见他实在恼怒,孙煊也只能让管家送他,然后目送着他离开。 待到韩璟走后,孙煊一脚就朝丫鬟踹了下去:“混账东西!看你干的好事!” 丫鬟被踹倒在地,委屈了朝孙依依看了一眼,低着头没说话。 孙依依见状立刻道:“分明就是那谢婉不识抬举,二哥拿我的丫鬟撒什么气?” “你还有脸说?!”孙煊朝她恼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丫鬟是听了你的吩咐才这般行事。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不干这种蠢事?!” 孙依依委屈的嘟了嘟嘴:“就是那谢婉给脸不要脸,仗着长得好,就到处勾引人!” 孙煊真的是被她的蠢给气着了:“你有本事也长那么好看去!” 孙依依:…… 韩璟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撒,他本指望着,孙煊能够帮他想想办法,见一见佳人,结果佳人没见着就算了,还把人给得罪了! 他不是个会迁怒的,自然不会拿下人撒气,只憋了一肚子的火跟委屈,去了宁王府。 狐朋狗友是不能信了,还是去寻小舅舅拿个主意。 天色已暗,李彧正在用饭,瞧见他黑着一张脸过来,什么也没问,只让人添了一副碗筷。 韩璟接过筷子默默用饭,用到一半憋不住了,开口问道:“小舅舅,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不回府,反而跑你这儿来了?” 李彧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问,你就不说?” 韩璟噎了一下,闷闷道:“还是要说的。” 李彧闻言放下碗筷,接过小全子递上的帕子擦了擦唇,淡淡道:“说吧。” 韩璟叹了口气:“小舅舅,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 李彧闻言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少年慕艾,你也确实到了年纪。” 见他如此淡然,韩璟顿时觉得自己找对人了,当即便啪啦啪啦将他是如何对谢婉一见钟情,又是如何去寻孙煊帮忙,最后被气着的事情给说了。 他说的又气又委屈,完全没注意到李彧冷沉下来的脸色,还有一旁小全子那一脸复杂的神情。 说完之后,韩璟求助的看着李彧道:“小舅舅,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分明是想讨她欢心的,结果却给她添堵了,平白让她受了一顿气。她若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是我让人去羞辱她的?会不会讨厌我?” 李彧黑着脸没说话,一旁的小全子看不下去了,连忙道:“世子爷,您完全多虑了,谢姑娘她压根就不知道您这么个人啊!” 韩璟:…… 他磨了磨牙,看向小全子:“全公公,你能不像小舅舅那样,说句话就让人胸口堵得慌么?” 小全子:…… 他也不想的啊,可是小祖宗,你倒是看看主子爷的脸色啊! 韩璟完全没注意到李彧的神色,在他眼里,自家小舅舅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但一直都是这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道:“小舅舅,你能帮我想想办法么?” 韩璟眼巴巴的看着李彧,期盼着他能帮自己出个能见一见佳人的主意。 可李彧却垂了眼眸,重新拿起放下的筷子,淡淡道:“不能。” 第030章:招谁惹谁了 “不为什么。”李彧放下茶盏:“天色不早,你该走了。” 韩璟不想走,他不高兴的道:“难道小舅舅也信那什么克父克母天煞孤星的命格?还是说,因为永誉侯府没落了,所以你也看不起她?” 李彧看了他一眼:“不是。” 韩璟追问:“那为什么?” 李彧没说话,一旁的小全子无奈的道:“世子,自古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你喜欢就成的。” “这个不用担心。” 韩璟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母亲若是不同意,我就在地上撒泼打滚,绝食抗议!她就我这一个儿子,最后必然会同意的!” 小全子:…… 长公主有您这样的儿子,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无赖的话,韩璟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我也只是说说,母亲一向尊重我的意愿,婉儿又是那般好,她必然会同意的。” 婉儿?! 小全子闻言猛的瞪大了双眼,您这么唤谢姑娘,谢姑娘她知道么?!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看着韩璟道:“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你连话都未曾同他说过,确定是看上她那个人,不是看上了她那张脸?” 小全子在一旁猛点头:就是就是!我们爷好歹是跟谢姑娘说过话的! “有区别么?” 韩璟不以为然:“她的脸,也是她这个人的一部分么?我若是连脸都看不上,还怎么喜欢她这个人?总归是要娶妻的,我宁愿娶个我喜欢且怎么也看不腻的。再者说了,莫说是整个京城,就是整个大晋也未必能找得出第二个比她更好看的人来!” 小全子:…… 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小祖宗说的很有道理?! 李彧伸手揉了揉眉间:“你凭什么认为,只要你喜欢便成?她甚至连你是谁都不知晓。” 听得这话,韩璟瞬间就有些蔫了。 他垂头丧气的道:“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见到她,公主府才办完桃花宴,再央求我娘设宴邀她显然不合适,我总不能……”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猛地抬头朝李彧看了过去:“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多谢小舅舅指点明津,我就不多打扰了,回见!” 说完这话,他欢欢喜喜的站起身来,转身就走了。 小全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脸的懵:“爷,您给世子指点了什么迷津?” 李彧没说话,只皱眉看着韩璟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 小全子暗暗有些着急,嘟囔着道:“这都叫个什么事儿,瞧世子那热切的劲儿,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媳妇儿变外甥媳妇儿,以后见面得多膈应。” 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目光就落了下来。 小全子立刻站直了身子,小心觑了李彧一眼,然后不轻不重的打了自己一个巴掌。 李彧皱眉看着他,冷声开口道:“帕子呢?” 知道他说的帕子是什么,毕竟也只有谢姑娘的帕子能被自家爷惦记着了,小全子立刻道:“还在书房,早间爷看过之后,就一直没收,还在那儿放着呢。” 李彧冷哼了一声:“拿去将砚台洗了。” “啊?”小全子傻了眼:“可是,砚台已经洗过了呀。” “那就再洗一遍!” 小全子:…… 砚台招谁惹谁了? 当天晚上,张老夫人骂骂咧咧的出府,去找她那两个宝贝儿子诉苦去了。 彼时,谢婉同谢临正在用晚饭,谢临听闻之后皱了皱眉:“祖母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府?” 如诗轻哼了一声道:“老夫人想拿小侯爷您的俸禄挥霍,小姐没同意,她便气的尿了裤子。老夫人丢了脸,顿时就更生气了,出府去找小侯爷的两位叔父诉苦去了。” 这解释真是通俗易通,摒去了张氏在前院的恶意叫嚣陷害,也摒去了谢婉在尿裤子这件事发挥的作用,算是盖了一层遮羞布,没让那些内里的不堪捅到小孩子面前。 谢临好奇的眨了眨眼,然后轻哼了一声:“祖母多大的人了,还能尿裤子,我都从来不尿裤子。” 谢婉闻言顿时笑了:“不知道是谁,半夜尿床,哭着来找阿姐。” 话音一落,谢临一张小脸顿时涨的通红,又羞又急:“阿姐!那都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我长大了!” “是是是,临儿长大了,已经是个三岁半的大人了!” 谢婉笑着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吃饭吧,祖母的事情你不必管。” 谢临嘟了嘟嘴:“我才不管她呢,她又不喜欢我。” 听了这话,谢婉也只能叹了口气,安慰谢临道:“阿姐喜欢你就够了!” 谢临点了点头,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嗯,临儿有阿姐就够了!” 谢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道:“用饭吧。” 看着谢临乖乖用饭的样子,谢婉止不住的有些心疼。 两岁的孩子正是腻着爹娘的时候,一夜之间却都失去了。 她刚回府的时候,谢临经常半夜哭着醒来,抱着她哽咽着问她,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爹娘了,白日里偶尔回眸,也下意识的喊上一句娘亲。 可回眸之后,却只有她。 小小的谢临,非但没有失望,反而一脸歉疚的看着她,让她不要生气,他不是故意想娘亲的。 想到最难熬的时候,喉头就有些哽,谢婉从谢临身上移开目光,低头用起饭来。 翌日用完早饭,谢临去练功之后,谢婉便让如诗准备马车出门。 如诗问道:“小姐要去何处?还是去琳琅坊么?” 谢婉摇了摇头:“不,今儿个我们去外间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 “商机?” 谢婉解释道:“就是好的行商机遇,能够发家致富的那种。” 她昨天想了一晚上,其实开个酒楼是最好的选择,若是有经营不善的,她或许可以直接买下,留下原班人马。 届时她只需要跟掌柜的接触便成,不需要她去抛头露面。 将酒楼改个名字换个装修,再想办法培训下厨子,搞一些促销手段,赚钱应该不是问题。 但想法终究只是想法,她的去考察考察才行。 因着不想大张旗鼓,谢婉便吩咐马车在后门等着,谁知她刚刚出门,一旁墙头突然蹿下一个人来。 第031章:悄悄帮你揍 谢婉被吓了一跳,不由就往后退了半步。 韩璟见状,下意识的伸手去扶,然而手刚刚伸出来,就被人隔开了。 如意一把将谢婉揽在身后,一脸戒备的看着他:“忒!哪里来的登徒子?!” 韩璟闻言脸上一红,连忙朝谢婉解释道:“我……我不是登徒子,我是兴安侯世子,姓韩名璟,我们在琳琅坊见过的。” 他这么一说,如诗也想起来了,这不是在琳琅坊看自家小姐看傻了的那个二傻……贵公子么? 韩璟涨红着脸,又期待又忐忑的看着谢婉:“你……还记得我么?” 谢婉当然记得,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是长公主之子。 不过也不算太过意外,毕竟他管木掌柜叫木老头,显然是跟李彧有关系了。 谢婉欠了欠身,朝他行了一礼:“原来是韩世子,谢婉失礼了。” 韩璟连忙摆手,面对着心心念念的人他有些紧张,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不、不、不失礼,是、是、是我冒昧了。” 一旁如意瞧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暗暗觉得有些好笑,默默站到了一旁。 谢婉看着他道:“世子是路过此处?” “不、不是路过,我、我一早就在这儿等你了。” 生怕她误会他是什么心怀不轨之人,韩璟又连忙解释道:“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谢婉一脸疑惑:“世子为何要同我道歉?” 谢婉有个小习惯,当她疑惑的时候,就会微微偏头。 韩璟看着她的偏头疑惑模样,一颗心顿时就狂跳起来,比第一次瞧见她时跳的还快! 她…… 她怎么能这么好看,还这么可爱?! 见他光顾着红脸却不说话,谢婉不由唤了一声:“世子?” 韩璟猛然回了神,连忙深深吸了口气,稍稍平复了下心情道:“昨儿个武安侯的三小姐的请帖,是……是我拜托她送来的,但我没想到,她居然会那么做。我……我就是……” 就是什么,他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谢婉疑惑的眨了眨眼:“世子就是什么?” 韩璟的脸顿时更红了,他握紧了拳闭了闭眼,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定,忽然睁开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我就是喜欢你,想与你相识,所以才央了她下了帖子,可我没想到她会那么做,我真的不是故意折辱你的……” 他的嘴一张一合,一副小心翼翼生怕被误解了的样子。 他的眼神很干净,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很干净,样貌俊秀,面红耳赤的模样,很是鲜活。 是从小被呵护着长大,有人兜底有人当靠山做基石,才会养出来的纯真和肆意。 与两世的她,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谢婉不由笑了笑。 她一笑,韩璟好不容易才说流畅的话,顿时就磕磕绊绊起来:“谢、谢姑娘,是我太孟浪,所、所以……” “不是。”谢婉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世子不必自责,永誉侯府现在是这般光景,昨日之事迟早都会发生,与世子并无关系。” 听她这么说,韩璟心里的歉疚散去了些,剩下的就是对她的心疼。 他看着她,认真的道:“以后会好的。倘若有人再这样对你,你告诉我,我肯定打的他满地找牙!” 孩子气的话带着罕见的真挚,不由让谢婉心头一暖,她笑着道:“若是女子呢?” 韩璟闻言顿时尴尬了:“我……我不能揍女子,我……我只能悄悄帮你揍。” 听了这话,谢婉顿时笑了。 难怪前世那么多小姐姐喜欢弟弟,谁能拒绝一个这么纯真可爱的小狼狗呢? 她一笑,韩璟也不由跟着傻笑起来。 谢婉有些乐不可支,但也到此为止。 她收了笑,看着韩璟认真的道:“世子你很好,能被世子喜欢是谢婉的福分,然而我与世子之间,最多只能为友,再进一步便无可能。” 韩璟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他有些受伤又有些不甘心的问道:“为什么?” 谢婉朝他笑了笑:“世子知道我现在缺的是什么么?” 韩璟呆呆的摇了摇头:“不知。” “我缺的是一个能帮我撑起侯府的人。” 谢婉看着他认真道:“世子身份够高,却并无官职,靠的是长公主与兴安侯的庇护,而我,不仅无人庇护,还有幼弟需要抚养。我的祖母与两位叔父,世子稍稍打听便能知道他们的为人。” “实不相瞒,侯府已经捉襟见肘,我现在出门是为了寻求生财之道。世子想必从未为黄白之物忧愁过吧?” 韩璟呆呆的摇了摇头。 “看,这便是我与世子之间的差距。” 谢婉笑了笑:“世子这一生有人为你保驾护航,只需做好自己便可。可我却是要做护航的那个人,说句不恰当的话,即便我与世子两情相悦,可然后呢?长公主会同意么?兴安侯会同意么?” 韩璟闻言急急道:“他们会同意的,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我……我总有办法让他们同意的。” 谢婉叹了口气:“他们确实不能将你如何,可我绝不会是他们心目中理想的儿媳,他们只需稍稍表现出对我的不喜,我就能被那些讨好长公主,巴结兴安侯的人欺辱,届时,世子能护着我么?能护着永誉侯府么?” 韩璟想说,他的父母不是那般不讲理的人。 可他也清楚,这世间最不乏捧高踩低曲意逢迎的,谢婉说的这些,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他,确实护不住她。 韩璟头一次觉得,自己是那般的无用,也是头一次觉得,自己是那般的天真。 看着他耷拉下脑袋,整个人都灰暗下来的样子,谢婉多少有些不忍,毕竟刚刚还是那么鲜活的一个少年。 再者说,他还是李彧的外甥,又是帮过她的长公主之子。 谢婉朝巷子口牵着马的小厮看了一眼,岔开话题道:“世子是骑马来的?” 韩璟点了点头:“嗯。” “那世子的马术定然极好。”谢婉有些怀念的道:“在道观之时,我也骑过马,入了京城之后便再也没骑过了。” 韩璟闻言眼睛一亮:“城东有个马场,我时常与三五好友一道去骑马,你……想不想去?” 第032章:自作多情了 怕她拒绝,韩璟又连忙道:“你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在我没有能力之前,我不会再说那些话。你不是说,我们可以当朋友么?而且那天会有很多人去的。” 很多人…… 能得他相邀的,必然都是出生权贵之家。 不可否认,谢婉有些心动。 可这个傻小子,将所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让她完全没办法昧着良心去利用他,说一声好。 这世间,最难得的不是奇珍异宝,而是一颗赤子之心,虽然将来终究会变,但最起码,她不想这个变数是因为她。 谢婉叹了口气,转头对如诗道:“你与车夫,且先去前面等我。” 如诗闻言看了韩璟一眼,屈膝应是。 如诗与车夫走了,整个巷子里就剩下了谢婉和韩璟两人。 谢婉抬眸看他,缓缓开口道:“我与世子今日算是初次相识,谢婉又是女子,许多话本不该说。但世子一片赤诚,我实在不愿欺瞒世子。” 见她摒去左右,还如此郑重,韩璟不由也认真起来:“你直说便是。” 谢婉微微垂了眼眸,低声道:“先前我说,侯府如今缺的,是一个能帮我撑起侯府之人。” 韩璟闻言点了点头,刚想说他可以,只需要再等一等他,只需要再给他点时间。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她抬眸看他,轻启红唇低低道:“世子觉得,宁王如何?” 听得这话,韩璟顿时觉得,宛若一道雷劈到了他身上,打的他一个措手不及,全然不知如何反应。 谢婉看着他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顿时觉得有些可怜又有些好笑。 若此刻他心中有弹幕,约莫就该是,我想娶你当媳妇儿,你却想当我小舅妈?! 她轻咳了一声:“那日长公主设宴,我遇着了一些不大好的事情,当时是宁王替我解的围……” 谢婉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 韩璟回了神,懊恼的道:“那日我不该逃出去的!若是我不出去,或许替你解围的就是我了!” 他懊恼完,又急急开口道:“你若是看上别人,或许还有可能,但如果这个人是我小舅舅,那就绝对没可能了。比我还没可能!” 谢婉闻言一愣:“为何?” 韩璟朝四周看了一眼,确认四下无人,然后才低声道:“此事我只与你说,你万不可向旁人透露半分!” 谢婉点头:“世子放心。” 韩璟迟疑了一会儿,才低低开口道:“寻常人家男子十六七定亲,年到十八最多不过二十便要成婚,可我小舅舅如今二十有二,却连婚事都未曾定下,然而包括皇祖母与我娘在内,无一人敢太过催促,你可知道为何?” 谢婉想过原因,从他府上连个女子都没有来看,无非是两种情况,一是他是个gay,二是他洁身自好。 或许洁身自好这个可能看起来很荒谬,毕竟男子大多薄情,更何况他还是那样的身份。 但世上人有万种,没遇见过不代表没有,而她,之所以否定他是个gay,是因为他的面相。 道家学杂,相面乃是基本功,她两世都在道观长大,这点识人的能耐还是有的。 只是听韩璟这话,其中当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谢婉低声道:“愿闻其详。” “因为……”韩璟的声音更低了些:“因为,如今的辛贵妃,本该是我小舅舅的王妃。” 谢婉愣了:“啊?” 韩璟叹了口气:“你应该也知道,辛贵妃乃是辛丞相之女,她与我小舅舅乃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甚笃。我皇祖父驾崩的很是突然,皇舅虽是太子,但却并非长子,而且他其实并不擅朝政,故而当时虎视眈眈的人很多。” “为了朝堂稳固,皇祖母与皇姐便让皇舅娶了辛贵妃。而我小舅舅得知此事之后,虽然没有反对,但也为情所伤避走边关,直到得到辛贵妃小产的消息,这才回京。” 韩璟看着她,认真道:“我虽然不谙世事,但也并非蠢的。你说你想要寻一个能一道撑起侯府之人,我能够理解。而且我知道,若是换做旁人,我今日的举动,实乃是个笑话,甚至是个把柄。” “可你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很郑重的对待。你拿真心待我,我必然真心待你,我喜欢你,希望你好,你可以不选我,但选我小舅舅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谢婉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她抬眸朝韩璟一笑:“世子打算何时去骑马?” 她一笑,韩璟便不由的跟着笑了:“明日如何?明日晌午我们去骑马,午间就在马场用饭,下午还可以打马球。你若觉得太闹,可以去垂钓,也可以去放纸鸢。”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好。” 见她点头应下,韩璟顿时高兴起来,浑身好似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一般。 他有些兴奋的道:“那……那我现在就去邀其他人!” 谢婉朝他笑了笑,微微屈膝行礼:“世子慢走。” 韩璟一脸激动的走了,谢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辛贵妃…… 之前如画问她,有没有可能是她会错了意,她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相信自己的判断。 可事实证明,她当真是自信过了头,自作多情了。 谢婉自嘲一笑,抬脚朝马车走了过去。 马车吱吱呀呀的往京城最热闹的区域驶去,如诗见谢婉一路上都抿着唇一言不发,便有些担忧的问道:“小姐心情不好?” 谢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如实道:“你们的姑爷,得另寻旁人了。” 如诗闻言愣了愣:“为何?之前不都好好的么?” 谢婉叹了口气:“是我会错了意,他心中已有深爱之人,今生即便娶妻,恐怕也无人能越的过去。” 一个男子,若是他心中有了一碰就痛,割舍不了放不下的白月光朱砂痣,那他就绝不会是良配。 最起码,对她来说不是。 因为同那样的男人在一起,你会嫉妒会不甘,最终那白月光朱砂痣,会让你如鲠在喉,卡在那儿吞不下拔不出,膈应着你,恶心着你。 或许有些女子会守得云开见月明,但她,没有感化那样男子的信念和耐心。 第033章:先开个屏 “许是我贪心吧。” 谢婉自嘲的笑了笑:“我可以退而求其次,但鱼和熊掌必须兼得。” 她既要振兴侯府,也要婚姻美满,最起码,所嫁之人得是她看得上的人。 她还没有彻底牺牲自己的觉悟,否则的话,她为何不想办法,走入宫这条捷径? 谢婉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她还没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举动来,而且她和李彧身份差距摆在那儿,只要她不想办法,他们多半是不会再相见了。 嗯,即便相见,想必也没有私下说话的机会了。 她还不算太丢脸。 勾引李彧这事儿,瞬间就被谢婉划在了丢脸的行列,她努力将这事儿抛在脑后,不愿再想起。 到了繁华地段,谢婉下了马车,因着容貌过盛,故而她都是戴着帷帽的,好在大街上戴帷帽的人也有一些,她并不显得突兀。 在大街上转了几乎整整一日,大小店铺都走遍了也尝遍了,却都没找到合适的。 谢婉觉得自己应该改名叫泄气。 回去的路上,她嘟着嘴靠在如诗肩上,委屈巴巴的道:“人家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情事和钱事总得有个顺利的,为何我一个都不顺?” 如诗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道:“小姐不若回去摆个七星招财阵,或许就好了。” “还是摆个五行转运阵吧。”谢婉叹了口气:“我感觉,招财阵已经拯救不了我了。” 所谓一运二命三风水,风水能起到的作用有限,最主要的还是人。 回去之后,谢婉在院子里布下五行转运阵,然后认真研究了下自己失败的原因。 古代毕竟不是现代,繁华之地铺子里的掌柜,都是有主子的,她想买铺子送人,这显然有些不可能。 她弄错了主次关系,毕竟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人而不是铺子。 想明白了这点,谢婉便知道怎么做了,一天沉闷的心情,终于好了许多。 张氏出去寻她两个宝贝儿子诉苦,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谢婉巴不得她不回来,然而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只能说,耳根清净一日是一日吧,她现在没有心情和时间,耗在张氏身上。 晚间,谢婉将谢临哄睡之后,翻出许久没用过的骑马装,让如画熨了一遍,这才发现,一年多的时间,她的身量长开了,原先的骑马装小了! 如画有些着急的道:“这可怎么办?总不能穿这个去吧,现在做也来不及了。” 谢婉倒是无所谓:“左右我又不是正儿八经去骑马出风头的,那些贵女也未必个个会骑马。” 听她这么说,如诗和如画这才放下心来,商量着等回来之后,就立刻寻绣娘为她重新做一套骑马装。 夜深人静,谢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理智明明告诉她,不该再想李彧不该再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可脑袋它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受理智的控制。 眼前闪过一幕幕与他相识的场景,有初见时的四目相对,有他在桃花林中,闭眼拨弄玉珠的不耐,还有她问他,能不能帮帮她时,他口是心非的那句不能。 甚至,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谢婉烦躁的扯过被子,一把盖住头。 不想了不想了,再想也不是自己的! 烦死了! 翌日谢婉陪谢临用完饭之后,头一回认真的敷了个面,然后给自己化了一个美美的妆,最后换上了一身略带粉色的衣衫。 一旁伺候的如诗和如画,虽然已经看习惯了她那张脸,可还是被惊艳了到了。 如诗为她戴上步摇,笑着道:“小姐今日的装扮,奴婢一个女子都心动了!” “就是。”如画替她理了理裙摆:“小姐定能寻到个好姑爷的!” 谢婉闻言叹了口气:“外在条件,恐怕没人会比宁王更好了。但好不好这事儿,不仅得看外在条件,还得看缘分,我现在也想通了,这事儿急不来。你若盛开蝴蝶自来,我还是先开个屏,走吧。” 如诗:??? “小姐,盛开是开屏的意思么?” 谢婉笑了笑:“差不多吧,反正今儿个我是开屏去的。” 城北马场很是热闹,孙煊特意去的早了些,为的就是跟韩璟修复下关系。 他是武安侯府的二公子,看着光鲜亮丽,可他知道,侯府的一切最终都会交到大哥手上,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往后他想要过的好,不仰人鼻息过活,就得有自己的人脉,所以他必须维护好跟韩璟的关系。 好在他跟韩璟是多年的交情,认真赔过礼,再三表示待会一定给谢婉道歉,往后瞧见旁人欺负谢婉也必定会为其出头之后,韩璟终于原谅了他。 孙煊陪着韩璟跑了一会儿马,瞧着他时不时看向马场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笑着道:“那日我母亲从桃花宴上回来之后,便提到过谢婉,说她是天生的美人,将京城一众贵女都给比了下去。现在,你又是这副模样,我实在好奇,她到底能有多美了。” 想起谢婉,韩璟面上就带了笑,他低声道:“言语难以形容,待会儿你瞧见就知道了。” 很快,孙煊就知道了。 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停在了马场外,两个侍女率先下了车,紧接着一个少女便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她略施粉黛却若桃花,与他见过的一众女子相比,妆容可以算得上是寡淡,可那双唇却好似不点而朱,水润粉嫩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柳叶眉如黛,纤腰不足一握,行走之间婷婷袅袅,有道不出的万种风情,又有言不尽端庄秀丽。 瞧见她的那一刹,莫说是韩璟,就是孙煊与整个马场的少男少女都失了声,忘了周遭一切,眼里就只容得下那个艳丽的身影。 艳而不俗,媚却又清雅,极为矛盾的气质却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非但没有让人觉得怪异,反而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叹。 直到这时,孙煊才明白,韩璟为何会那般着迷,也终于明白,永誉侯府那两个被赶出去的二房三房,为何会有底气几乎是公开叫卖。 因为只要是个心头沾了色的男人,见过谢婉一眼就不可能忘。 第034章:来的真巧 马场上,所有的目光都朝谢婉看了过来。 谢婉仿若未觉,抬眸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傻傻看着她的韩璟身上,朝他扬唇一笑。 韩璟顿时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策马扬鞭直奔她去。 鲜衣怒马的俊逸少年,背着阳光策马而来,许是阳光太好,亦或是他太过鲜活,谢婉竟觉得他有些耀眼。 年轻真好。 不过,好像她比他还小一岁来着。 韩璟来到她面前翻身下马,憨憨的笑了笑:“你来了啊。” 谢婉点了点头,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我是不是来晚了?” “不晚不晚!”韩璟连忙道:“还有好几个人没来呢!你要骑马么?” “今天恐怕是不成了。”谢婉叹了口气:“之前的骑马装已经不大合身,临时做也来不及,我在一旁看你骑就成。你们要赛马么?” “赛的。”韩璟笑着道:“还会打马球,到时候你可以下注,搏个彩头。”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打量了他一眼道:“你今日很好看。” 韩璟今儿个是特意收拾过的,就是这骑马装也是挑挑拣拣才选定的,一眼被谢婉看了出来,他有些羞涩又有些高兴,红了耳根低低道了一声:“你也很好看。” 谢婉闻言顿时笑了:“咱俩就别在这儿互捧了。” 韩璟嘿嘿一笑,正要说话,孙煊还有几个贵公子已经骑着马过来了。 几个少年下了马,目光齐齐落在谢婉身上,孙煊看了谢婉一眼,佯装什么也不知道似的,笑着对韩璟道:“光顾着会佳人,也不跟我们介绍介绍?” 这般明显的打趣,让韩璟有些羞敛,为二人介绍道:“这位是永誉侯府的谢婉,这位是武安侯府二公子孙煊。” 说完这话,他又跟谢婉解释道:“桃花宴那日我们都不在,故而你们没有见过。” 武安侯府。 谢婉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朝孙煊行了一礼:“原来是武安侯府的二公子,久仰。” 孙煊已经有了两个通房,看女子早就过了只看脸的时候,可他竟然发现,自己竟架不住她的翩然一笑,当即那份从容就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窘迫。 他连忙回了个笑道:“谢姑娘多礼了。” 跟在韩璟身边的,都是他的狐朋狗友,属于他说一声走,就二话不说跟着走的人,大都没去桃花宴,见过谢婉的人不多。 他一一为她介绍,谢婉也一一见了礼。 无一例外,这些贵公子都微微红了耳根。 其实这怨不得他们,实在是今儿个谢婉将娇媚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两世为人,又是差不多的皮相,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什么样的笑容看起来又纯又欲,什么样的角度看起来最好看。 当真应了她今日出门前说的开屏二字。 远处的孙依依瞧着这一幕,顿时脸黑的不行,冷哼了一声道:“狐媚子!” 孙悦茹听得这话,冷笑了一声:“人家有人家的本事,桃花宴那日你不在,不知道就连宁……” 话说一半,她就闭了嘴。 毕竟她可以非议谢婉,却不能非议宁王。 好在孙依依并没有追问,她只是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一行人,低声惊呼:“宁王怎么来了?” 孙悦茹听得这话微微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瞧见了宁王府的马车,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朝这边而来。 她看了看正与韩璟等人谈笑风生的谢婉,刹那间心思转了好几转,她低声问道:“宁王不会也是韩世子邀来的吧?” “怎么可能?”孙依依轻哼了一声:“璟哥哥是为了那个狐媚才组了今天这个局,怎么可能会邀宁王前来?再者,韩哥哥最怕的就是宁王了。” 不是韩璟约来的,那就是宁王自己来的了。 前两日,在太仆寺任职的大哥倒是提过一句,开了春正是讨伐匈奴的好时机,宁王在朝堂已提过几次军马之事,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巡视各马场,太仆寺怕是要有动荡。 想起桃花宴上,宁王那的句不通文墨,孔月茹看着谢婉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嫉恨。 她冷笑了一声:来的真巧,正好让宁王看看这狐媚的真面目! 孔月茹和孙依依能看到宁王府的侍卫和马车,韩璟和谢婉他们自然也看见了。 瞧见马车的那一瞬,韩璟下意识的朝谢婉看了一眼。 察觉到他的目光,谢婉朝他笑了笑,神色自然目光之中满是坦然。 韩璟顿时就放心了,毕竟只是见过一面,小舅舅正好有她想要的,所以她才会儿意属小舅舅,昨儿个说开之后,她应该也就放下了。 只要自己努力一点点,有了能力,一切都还来得及的。 谢婉不知韩璟心中所想,只觉得自己有点背! 之前她绞尽脑汁想办法见他,却始终不得门路,如今倒好,她恨不得绕着他走,他却猛不丁的出现了。 想起他写的想的美,分明是在嘲笑她痴心妄想,她还美滋滋的觉得是他的亲昵,还把那三个字装裱挂在墙上,谢婉就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 活了两辈子,没有比这个更丢脸的! 看着马车停下,谢婉连忙低了头。 没事没事,反正依着他的身份为人,这些事情定然是不会往外说的,只要她表现的自然,就没人知道她尴尬! 小全子率先下了马车,一眼就瞧见了被少男们围在中央的谢婉。 他正准备朝她笑笑算是打个招呼,猛不丁的忽然意识到,这情景似乎有些不太妙。 小全子转头朝自家爷看去,果不其然瞧见了一张黑脸。 周遭的气温瞬间就好似降了下来,冻的一众侍卫都不由绷直了身子。 李彧淡淡收回目光,抬脚下了马车,朝那群人走了过去。 见他过来,众人纷纷行礼,谢婉将头低的更低了些,也跟着人群唤了一声:“见过宁王。” 李彧没有说话,只冷着脸站在那处。 谢婉虽然没有抬头,可他的目光犹如实质,落在她身上让她如坐针毡。 她不敢看他,只硬着头皮接受他的打量。 对谢婉来说,仿若过了许久,可对其他人来说,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 李彧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看向韩璟,冷声吐出四个字来:“孔雀开屏。” 谢婉:…… 第035章:一生要强! 被他看着的韩璟,瞬间就红了脸,又羞又急的道:“小舅舅!” 李彧从他面上收回目光,抬眸看向远处:“本王说你了么?” 谢婉:…… 她默默把头又低了些,都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韩璟很委屈,小舅舅是对着他说的,他今天也确实特意收拾过,更何况谁不知道,孔雀只有公的才会开屏? 这话不是说的他,又是说的谁?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要脸面的么? 韩璟飞快的看了谢婉一眼,见她低着头看不见什么表情,羞臊这才稍稍好了些,岔开话题道:“小舅舅今儿个怎么到马场来了?” “公事。” 李彧看着远处,他目光所过之处,众人纷纷低头。 他收回目光,看向韩璟道:“今儿个这局是你组的?” 韩璟点了点头,怕被他当众点出心思,连忙解释道:“初春了,本就是踏春的好时候,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所以我将大家都邀来了。” 李彧皱了皱眉:“这么多人,可曾带侍卫?” 韩璟摇了摇头:“不曾,也用不着的,毕竟大家都有仆从,更何况……” 他话未说完,李彧便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可曾带大夫?” 韩璟闻言一愣,又摇了摇头:“不曾。” 李彧面上的神色更冷了些:“那你可曾想过,聚众来此,既无侍卫又无大夫,若是发生意外,该如何是好?” 韩璟顿时不说话了。 李彧冷声道:“此间皆是贵子贵女,你邀人前来,却无半点防护,若是有人意外坠马,亦或者马匹失控,你要如何同旁人交代?” 接连几问,问的韩璟哑口无言。 李彧看着他的模样,皱眉道:“韩璟,你不小了。” 韩璟闻言低头:“是韩璟思虑不周。” 李彧训斥,众人无人敢为韩璟说话,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就在众人不知如何打破僵局的时候,李彧从身上取出一枚令牌来,递给韩璟道:“本王侍卫可借你一用,你拿此令牌去太医院,请两位太医过来。自己做的事,就该自己担着,速去速回!” 韩璟伸手接过,抱拳应了一声是。 他看了谢婉一眼,迎上她看过来的目光,朝她笑了笑,然后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看着韩璟纵马离开的背影,谢婉的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若是昨日之前,她肯定会误以为,李彧这番举动,是微微有些吃醋的嫌疑,故意将韩璟支开的。 可经过昨儿个之后,她已经不敢自作多情的这么想了,她现在就觉得,李彧将来教育孩子,肯定是个好手,只是依着他对宫中那位痴情的程度,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儿,谢婉不由就叹了口气。 旁人舍弃的,却是她的求而不得。 造孽! 谢婉有些不受控制的抬眸朝李彧看去,却迎上了他深邃的目光。 她心头一慌,急忙低下头去。 这人身上是安了雷达了么?偷偷看一眼,也能被抓包! 此刻,得到消息的马场主,匆匆而来。 李彧从谢婉身上收回目光,淡淡开口道:“本王还有事,你们自便。” 说完这话,他便抬脚走了,谢婉低着头,直到身后的声音渐行渐远,她这才拍了拍胸口,长长出了口气。 一旁的孙煊看着她的模样,顿时就笑了:“看来,没有人不怕宁王。” 谢婉闻言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苦笑着道:“没办法,宁王殿下的气势实在太强,让人心颤。” 这话得到一众贵公子的附和,孙煊瞧着她与寻常贵女全然不同的随意模样,笑着眯了眼。 没了韩璟在,众公子围着谢婉忽然就觉得有些尴尬起来。 毕竟大多数都是第一次相见,并不熟悉,加上男女有别,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还是谢婉笑着道:“你们玩,我去那边坐坐。” 她说的那边,便是孔月茹和孙依依等贵女所在的地方,孙煊想起孙依依对她的态度,便开口道:“我送你过去吧。” 武安侯府的二公子,谢婉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笑着道:“那就麻烦孙公子了。” 孙煊与她并肩而行,走了几步,他低低开口道:“前日的事情,委实有些对不住,家妹平日里被宠坏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谢婉闻言道:“孙公子不必如此,如今我是个什么处境,心里还是清楚的。即便不是孙小姐,也会是旁人,只是……” 孙煊偏头看她:“只是如何?” 谢婉抬眸朝他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怅然:“只是有些羡慕罢了。” 孙煊闻言愣了愣,看着她面上的笑容,忽然就有些不知说些什么好。 面对女子,他不是不会说些俏皮话,可面对这样的谢婉,他有些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就在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旁谢婉却噗嗤一笑:“孙公子倒也不必,用一副瞧受伤小狗的眼神瞧我。” 她将手举高,做了个扑咬的动作,嘟了红唇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我也是会咬人的,我厉害着呢!” 阳光洒落,为她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更显的她唇红肤白。墨发在阳光下折着光,翘挺的鼻尖显得莹白剔透。 她的模样,落在孙煊的眼里,不见凶狠只见俏皮灵动。 孙煊碾了碾手指,笑着道:“嗯,你很厉害!” 远处拐角之地,李彧淡淡收回了目光。 小全子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他就说嘛,哪有女子接到那样的三个字后,还能一如既往? 自家爷这是,硬生生将人给推走了! 孙煊并没有直接将谢婉送到贵女聚集之地,而是还有一点距离之后便离开了。 谢婉目送着他走远,这才收回目光,朝贵女们走了过去,然而她刚刚靠近,孙依依便走了过来,轻蔑的看着她冷声道:“别仗着自己长了一副狐媚脸,就到处勾引人!我告诉你,别打我二哥的主意,你还不配!” 谢婉不知道孙依依是谁,听了这话之后,才知道了她的身份。 谢婉笑了笑,眼波流转朝她看了一眼:“孙姑娘倒也不必以己度人,毕竟我与你不同,我从来不打旁人的主意,都是旁人打我主意。” 嗯,李彧除外。 输人不输阵,叫谢婉的女人一生要强! 第036章:宁王殿下有请 孙依依被她这话给气着了,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怒瞪着谢婉:“你!你不要脸!” 谢婉笑了笑没说话,朝一旁的如诗伸了手。 如诗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铜镜来,递给了她。 谢婉接过铜镜,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孙依依,摇头轻叹:“嫉妒使人丑陋,谁不要脸,倒是一目了然,孙姑娘要不要照照镜子?” 在她们身后,有个少女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孙依依闻言顿时羞愤难当:“你!……” “孙妹妹理她作甚?” 孔月茹伸手挽了孙依依的胳膊,鄙夷的看了谢婉一眼:“某些人也就只剩下一张脸了,红颜枯骨,就她这般的,最终也只能沦为玩物,过个几年,便让人厌弃了。” 听得这话,孙依依顿时高兴起来,她高傲的抬了抬下巴,轻哼了一声:“孔姐姐说的对,咱们不同她一般见识,毕竟,再过个一两年,她怕是连同我们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说完这话,她转眸对孔月茹道:“孔姐姐,我们去别处玩去,这地儿沾了一股子狐媚的味道,难闻的紧!” 孔月茹跟着点头,两人手挽着手,转身就朝别处走了。 她们一走,其他贵女便也跟着离开,先前那位笑出声的贵女,歉意的看了一眼谢婉,也跟着走了。 一旁的如诗和如画气的手抖,如画低声道:“小姐,奴婢去将她们打一顿!让她们长了一张臭嘴,狗眼看人低!” “不必。”谢婉将铜镜递还给如诗,淡淡开口道:“来之前,我便已经预料到会有这般情景,你们会武的事情,不能暴露。” “可老夫人是知道咱们会武的。”如诗开口道:“现在掩藏,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话不会有几个人信的。” 谢婉抬脚朝看台走去,低声道:“要知道,贵女们的争斗,从来就不止是口舌这么简单。你们看着吧,今儿个这一天,会热闹的紧。” 说完这话,她抬眸朝不远处的贵公子们笑了笑,惹的一帮公子哥,欢快的朝她挥了挥手。 分明她是被孤立的那个,可现在她却成了主角,将几丈之外的贵女们,衬成了陪衬。 这般情景,让如诗和如画心里好受了许多。 如诗笑着低声道:“小姐今日开屏,效果很是显著。” 谢婉眼下已经不能直视开屏两个字了。 她面上闪过一丝窘色,轻咳了一声道:“别提了,我要脸。” 如诗和如画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谢婉在看台凉亭坐下,孔月茹她们坐在相隔几丈远的凉亭,瞧见她被羞辱却丝毫不受影响,还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孙依依恼声道:“狐媚就是狐媚,这味道隔了这么远,还是闻得见!” 孔月茹轻哼了一声:“暂且忍耐她片刻,等马姐姐过来,必然有她好看的!” 马语姗,马国公世子嫡女,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妹妹,真正的天之娇女。 谢婉回京之前,她不仅是京城第一才女,还是京城第一美人。 孙依依听得马语姗的名字,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她有些期待的道:“我倒要看看,马姐姐如何让她自行惭秽!” 原先笑出声的贵女闻言,朝谢婉那处看了一眼,垂了眼眸。 此时,马场的小厮端着点心茶水走了过来,孔月茹她们顿时止了话头。 两个小厮将点心与茶水,交给她们的丫鬟之后,便退下了,接着来到了谢婉这边。 如画和如诗走了过去,正要伸手接过,那领头的小厮却避过二人,直接朝谢婉走了过去。 如画和如诗顿时警惕起来,见谢婉朝她们摇了摇头,这才让到了一边。 领头的小厮将来到谢婉面前,一边布着点心和茶水,一边低声道:“谢姑娘,宁王殿下有请。” 听得这话,谢婉心跳顿时加速。 他找她干嘛?要跟她算账?还是说,他知道了她的痴心妄想之后,后悔将玉佩给她了? 谢婉轻咳了一声:“劳烦告知王爷,我刚刚崴了脚,行动有些不便,怕是不能去了。” 听得这话,那小厮看着她的眼神,顿时好像看见了鬼。 谢婉叹了口气:“罢了,是福不是祸,我还是去吧,不知王爷在何处?” 小厮回话道:“宁王殿下在西边的雅间,那处离的比较远,奴才会在湖边等候姑娘。” 谢婉应了一声好,小厮便退下了。 如诗看了那小厮的背影一眼,低声道:“小姐,这会不会是圈套?” “不会。” 谢婉给自己倒了杯茶:“此处无人知晓我与宁王私下有过往来,在他们心里,宁王的身份和辈分摆在那儿,若是传我,必定光明正大。” “再者,这般隐秘相邀,还是一个男子,若设圈套也该用相熟之人的名义,这样才能确保我会上当。” 她咕噜咕噜将一碗茶喝完,放下茶盏,壮士断腕一般的站起身来朝外走:“该来的总会来,早面对早解脱,也省的我提心吊胆。” 谢婉乃是全场的目光所在,她一动身,众人便发现了,不过众人也未曾在意,只当她是去如厕。 小厮果然在湖边等着,瞧见谢婉带着如画过来,急忙行了一礼,然后便在前面领路。 马场很大,分成了好些个区域,之前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只是赛马场而已,除此之外还有牧场,马厩等等。 马场中央有个大湖,将这些区域划分开。 湖的西面矗立着一间间的屋子,平日里是供前来游玩的贵客休息更衣所用。 当然,屋子也分好坏,李彧所在的那间自然是最好的。 小厮领着谢婉,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处屋子前,一众侍卫齐刷刷的站着,仅是气势就足以威慑人。 小全子在外间等着,瞧见谢婉顿时眼睛一亮,匆匆迎了上来:“谢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谢婉朝他行了一礼:“见过公公。” “谢姑娘您可折煞奴才了。”小全子连忙侧身避开,然后道:“主子就在里间,已经等您一会儿了。” 谢婉道了谢,深深吸了口气,抬脚朝屋子走去。 刚走两步,小全子忽然又叫住了她:“谢姑娘。” 谢婉有些诧异回眸:“公公有话请直言。” 第037章:他骂人?! 小全子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主子他有时候,其实也是口是心……” 话未说完,屋内忽然响起李彧带着冷意的声音:“小全子。” 小全子猛然闭了嘴,只朝谢婉笑了笑,然后道:“谢姑娘请。” 为了给李彧和谢婉足够的相处空间,小全子不仅留下了如画,还带着人走远了些。 谢婉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这才伸手推开房门。 屋内燃着香,味道很是好闻,窗户微微敞开,阳光洒落进屋,在地上投出光影。 李彧坐在屋内案台后,手中拿着什么东西正在看着。 他的身材光是用看的都知道很好,厚实的肩膀和腹肌,将衣衫衬的饱满有型,之前在马场相见,谢婉一直低着头,入目的不是他的皂靴,就是他被腰带束起的窄腰。 宽肩窄腰大长腿,与那些少男们截然不同的成熟男子魅力,直戳谢婉审美。 然而,再好也是别家的。 谢婉定了定神,朝他行礼:“臣女谢婉,见过宁王殿下。” 李彧放下手中的册子,抬眸朝她看去。 一如先前看见的一般,肤白貌美,精心妆扮过的面容,衬的她比身上的衣衫更加粉嫩,眼角微挑,身段妖娆,分明是极其娇媚的样貌,却偏偏带着几分清雅端庄。 久未听到他叫起身,也没听到他开口,谢婉不由抬眸朝他看了过去,然后,就直直撞进了一双深邃的黑眸。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 那双深邃的黑眸,好似湖水潋滟,又好暗流汹涌,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直直的将她拽进漩涡之中。 谢婉心头一颤,急忙低了头。 啊呸! 要点脸! 当他跟你一样,心头悸动呢?! 李彧看着她,微微垂了眼眸,随后才又抬起,缓缓开口道:“谢婉。” 谢婉福了福身:“臣女在。” 瞧着她一副恭敬的模样,全然不似第一次相见时的灵动,也不似先前摔他玉佩,赠他琴谱时的心机,李彧皱了皱眉开口道:“韩璟不是本王,你的招数莫要用在他的身上。他本性单纯,涉世未深,容易当真。” 听了这话,谢婉的脑袋嗡的一下就炸了。 原来,他唤她过来,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个。 她的招数? 她的什么招数? 她所有的招数都用在了他身上,哪里还有招数去对付别人? 在他眼里,她就是个见到有利用价值的男人,便迫不及待扒上去的妖艳贱货? 谢婉承认自己玻璃心了,被旁人说她倒无所谓,但被他说,她有点被伤了自尊。 她自嘲一笑,也对,她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可不就是如此? 谢婉闭了闭眼,抬眸看向他,笑着开口道:“王爷如此担心世子,不若以身渡人?毕竟,比起世子,臣女还是喜欢王爷多一些。” 此言一出,屋内温度骤降,李彧冷了脸,属于上位者的威压,顿时铺面而来。 谢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却没有低头,就这么倔强的看着他。 她想,她应该完了。 堂堂宁王,代陛下处理朝政,怕是没被这么羞辱过。 果不其然,李彧的脸色越来越黑,也越来越冷冽,看着谢婉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死物。 他冷声开口道:“在你心中,本王究竟是什么人?” 谢婉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张口就回道:“在王爷心中,臣女又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谢婉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的看了他一眼,低了头。 她的心头止不住的懊恼,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怕不是出门的时候被门缝夹了! 且不说他手握生杀大权,就是他两次相救,还两次赠与玉佩,她就不该说什么还是比较喜欢你的话来,弄得好像他和韩璟摆在那儿,随便她选似的。 一个外甥一个舅舅,不仅踩雷,还是在他脸上往死里踩! 谢婉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她知道是自己有些过了,虽然她同韩璟说的很清楚,可在李彧看来,她的所作所为确实有勾搭韩璟的嫌疑。 她低着头,闷闷的道了一声:“对不住。” 屋内一时静谧。 谢婉觉得,约莫是她怂的够快,所以他才没有则令她跪下,亦或是滚出去。 唉,这般提心吊胆的,还不如滚出去呢。 李彧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沉默了片刻,冷声吐出两个字来:“蠢人。” 嗯?! 他骂人?! 谢婉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就见李彧有些嫌弃的看着她,冷声道:“在本王眼里,你是个蠢人。手段不足却野心勃勃,明明脑子是团浆糊,却觉得自己万事看的通透。既无破釜沉舟的决心,亦无卧薪尝胆,持之以恒的毅力,又笨又蠢。” 说完这话,他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拿起一旁的册子,冷声道:“出去。” 谢婉没动。 她呆呆的看着他,努力的消化着他的话。 无论是传言中的他,还是她亲眼见到的他,都是寡言的。 而他刚刚居然一口气,骂了她那么多个字! 蠢?!没有毅力?! 看着他拧着眉,浑身散发着寒气,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谢婉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道:“臣女……并没有勾引韩世子。” 李彧握着册子的手微微一顿,冷声开口道:“与本王无关。” 无关,他把她叫过来?! 谢婉眼睛亮了亮,又试探着开口道:“臣女同他说,臣女心仪王爷。” 这话一出,李彧的目光就朝她看了过来。 谢婉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嘴:“臣女也没有勾引其它人,今日开屏……” 她窘了一下,轻咳一声道:“臣女的意思是,臣女今天特意打扮过前来赴约,不是想要勾引谁,而是……” 而是如何,她没有说。 她那点小九九,若是说了,怕是又要被他骂蠢。 再者,她其实也确实有,看看有没有合适人选的意思,然而,这话打死都不能说。 谢婉抬眸看着他:“总之,并不是王爷想的那般。” 李彧看着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手中的册子:“与本王无关。” 谢婉:…… 真无关,他怎么会在已经下了逐客令之后,还允许她站在这儿?真无关,他又怎么会听她解释完? 这不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傲娇么? 第038章:招蜂引蝶 谢婉不想再会错意了,不想要自作多情,也不想白白错过,她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开口道:“王爷。” 李彧淡淡嗯了一声。 谢婉看着他,认真开口低声问道:“在王爷心中,可有让王爷刻骨铭心却求而不得,放不下又无法割舍的女子?” 李彧闻言皱眉,朝她看了过来。 一双深邃的眼眸带着审视,似乎在思量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没有回答,谢婉心头却已经有了答案。 毕竟,若是那辛贵妃当真是他求而不得之人,是他为之避走边关又匆匆赶回之人,那必然是他的逆鳞,是提起就会痛的心伤,他不会是这般审视和探究的神色。 所以,想的美,是如她所想的亲昵。支走韩璟,是他吃醋。将她唤来,骂她蠢又没有毅力,当真是恼她气她,却又想要她给他一个解释。 谢婉忽然就笑了。 她伸手捂了眼,低低笑出了声。 李彧的俊脸上,头一回闪过一丝尴尬,他移开目光,看向手中的册子,淡淡开口道:“你笑什么?” 谢婉移开手,笑看着他:“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臣女想先听到王爷的答案。” 李彧垂了垂眼眸,伸手将手中的册子翻过一页,淡淡开口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谢婉用眼神描绘着他的眉眼,认真开口道:“若是王爷心中已经有了那样的一个女子,那锦盒之中的曲子,臣女便当不曾送过,王爷也未曾看过。” 看着他微微蹙眉,她笑了笑道:“若是没有,臣女从今日起便开始学琴,学好了将那曲子谈给王爷听。所以,在王爷心里,到底有没有那样一个人?” 谢婉希望他能给个准信,即便她看上他的动机并不纯粹,可她是喜欢他这点,并不掺假。 即便是借势,她也希望能有一场双向奔赴的、甜甜的恋爱,至于结果如何,并不在她的考虑之列。 而且怎么说呢,虽然她相信李彧的人品,但不主动不拒绝,连个准信都没有的行为,其实挺渣。 她不想渣别人,更不想被别人渣。 李彧闻言转眸看她:“这个答案很重要?” 谢婉认真点了点头:“很重要。” 李彧与她四目相对,看着她眸中的认真,沉默了片刻,有些别扭的移开目光,缓缓吐出两个字:“没有。” 谢婉闻言顿时高兴起来。 他说没有。 在她那般明确的表示,若是他心中无人,她要对他弹求偶曲之后,他依然给了她明确的答复,没有。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他同意了她的追求,他们俩现在,就是恋爱关系了! 谢婉忍不住屁颠屁颠的,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身边,刚要干点什么,外间的小全子忽然朗声道:“主子!马国公府马姑娘求见!” 听得这话,谢婉顿时一愣,看着李彧嘟起红唇,气呼呼的低声道:“招蜂引蝶。” 李彧:…… 他磨了磨牙,冷声开口:“谢……” 谢婉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看着他惊诧的眼神,凑到他面前低声道:“嘘,别说我在这儿。马语珊我现在还得罪不起。” 李彧的黑眸闪过一丝冷笑。 呵! 得罪不起一个马语珊,就得罪的起他?! 他竟然,还比不得一个马语珊让她忌惮?! 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谢婉忽然俯身,在捂着他薄唇的手背上亲了一口,然后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你不一样的嘛。” 亲昵的语气,近在咫尺的容颜,两人几乎气息纠缠。 唇上是她柔软的掌心,掌心背后是她落下的一吻,分明隔着一只手掌,李彧却觉得唇烫的很。 他凝视着她含笑的双眸,喉结滚动了一下。 没有得到回应的小全子,没敢往里面看。 毕竟那里面只有谢姑娘和自家主子,孤男寡女。 虽然知道,依着自家爷那不开窍的性子,必然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可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万一呢?对吧? 然而他等得,外间的马语姗却等不得,她皱了皱眉,朝里间看了一眼。 小全子当即一个侧身堵住了她的视线,硬着头皮又喊了一声:“主子,马姑娘求见。” 谢婉闻言松开了手,一个猫腰直接挤开李彧的大长腿,钻到了桌肚下。 书案的前面和两边都有挡板,完整的掩住了她,只是可怜李彧的两条大长腿,被她挤到了一边,显得格外局促。 谢婉想都没想,挪了下身子,直接挤在了他两腿之间,然后抬头朝他翩然一笑,将一只手的食指放在唇上:“嘘~~” 李彧的双腿顿时就绷紧了。 他低头看她,额头青筋直跳,可她却将两只胳膊都搭在了他的膝头上,美艳的小脸还趴在了胳膊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外间的小全子,硬着头皮又喊了一声:“主子。” 李彧看了看桌肚下某人笑意盈盈的小脸,磨了磨牙,拿起桌上的册子,移开视线冷声开口:“传!” 小全子顿时松了口气,朝身后的马语姗躬身道:“马姑娘请。” 马语姗带着丫鬟进了屋,小全子在后面探头看了一眼。 嗯?谢姑娘人呢? 怎的同那个丫鬟一般,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马语姗一进屋,一眼就瞧见端坐在书案后的李彧。 细细算来,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瞧见他了。 马语姗的心跳加快了些,微微屈膝行礼,然后柔柔的唤了一声:“彧哥哥。” 李彧看着手中的册子,淡淡嗯了一声。 只是他这一声嗯,刚刚落地,他的腿上忽然一痛,他微微垂眸,就见谢婉嘟着小嘴,一脸不高兴的看着他。 李彧:…… 马语姗全然不知那边的情景,只看着自己的心心念念的人微微垂了眼眸,联想到他先前久未应声,不由关心的问道:“彧哥哥可是身体不适?可要寻太医来看看?” “本王无碍。”李彧从谢婉面上移开目光,看向马语姗,淡淡开口问道:“你来寻本王,可是有事?” 听得他这般生分的话,马语姗有些受伤的咬了咬唇,但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漠,很快便释然了。 她满含情意的看着李彧,柔声道:“并无要事,只是应韩世子相邀前来,听闻彧哥哥也在马场,故而前来见一见彧哥哥罢了。” 第039章:笑够了么? 马语姗一口一个彧哥哥,听得谢婉心里很不舒坦。 但她也知道,就凭当今皇后是马语姗的亲姐姐,而当今陛下又是李彧的亲哥哥,这一声声彧哥哥喊的就没毛病。 只是知道归知道,不代表她乐意听,故而马语姗喊一声彧哥哥,她就在李彧的大腿上拧一下。 硬邦邦的,拧疼的不是他的腿,而是她的手。 就在马语姗说完,她准备拧最后一下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然握住了她作乱的手。 谢婉抬眸看去,就看到了他浓的化不开的黑眸。 四目相对,大掌握着柔夷。 对李彧而言,是滑嫩温热的触感,对谢婉而言,是干爽有力的握度。 李彧率先收回目光,连带着也松开了她的手。 刚要收回,却被反握住,温热滑嫩的触感又随之而来。 李彧的手指忍不住微微蜷了蜷,刚要握成拳,就被她轻轻用力掰开,柔嫩的手指摩挲着他的掌心,在他薄茧上轻轻滑过,带来阵阵酥麻的痒意。 李彧忍不住低头,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然而谢婉半点也不带怕的,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满是无辜。 然后,在他的拧眉的注视下,将自己的娇媚的小脸,轻轻的靠在了他的掌心上,轻轻的蹭了蹭,微微闭眼,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李彧:…… “彧哥哥。” 李彧回神抬眸:“何事?” 话一出口,李彧和马语姗都是微微一愣,因为他语声中带着的暗哑,是那般的明显。 李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桌肚里的谢婉却笑眯了眼,又用小脸蹭了蹭他的掌心。 她还有空看了一眼,嗯,很好,她天生丽质粉打的薄,这么长时间下来,已经完全贴合,并没有蹭上去。 马语姗有些担忧的看着李彧,关切的问道:“彧哥哥,你真的没事么?” 李彧轻咳了一声,淡淡开口道:“无事,不过是昨日公务繁多,没有休息好罢了。” 原来如此。 难怪他先前很长时间都没有应声,难怪他声音暗哑,频频走神。 马语姗有些高兴,这还是他第一次,同她解释。 擅于抓住机会的,绝不只是谢婉一人,马语姗看着李彧,鼓起勇气开口道:“彧哥哥,立夏那日是我的生辰,你……有空来参加我的生辰宴么?”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忽然食指落入一个潮湿温热之地,未曾等他反应过来,痛感便传了过来。 他垂眸朝下看去,就见谢婉咬着他的食指,鼓着腮帮子看着他。 像极了一只,鼓了气的河豚。 她竟然咬他…… 李彧眯了眯眼,警告的意味很浓。 谢婉松了口,嘟着红唇从袖中取出帕子来,轻轻擦拭粘在他食指上的口水。 她的腮帮子依旧鼓着,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李彧收回目光,看向马语姗开口道:“本王公务繁忙,那日未必有空。” 听得这话,马语姗眼里的光顿时就暗淡了下去,她有些不甘心的道:“彧哥哥,过了立夏,我便十八了。” 十八…… 大晋女子一般十五左右定亲,十六七出嫁,也有家中疼爱留的久些,亦或是因为旁的事情耽搁的,但大都满了十八是必定出嫁的。 如马语姗这般,马上便要年满十八,却依旧没有定下婚事的,在京城也是罕见了。 这话,已经算不上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为他擦拭的手停了下来,李彧能明显感觉到,桌肚底下投来的目光。 他沉默了片刻,看向马语姗道:“大晋律法,女子年满十八未曾婚嫁,家中需上缴税贡,提醒世子一声,莫要忘了。” 谢婉闻言,差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好在她及时捂住了嘴,这才免于表演一个大变活人的尴尬。 神tm要交税啊! 这回答,简直就是绝绝子! 谢婉实在没忍住,趴在李彧的膝头闷笑起来,整个人一抖一抖的,连带着他的膝头也跟着抖动起来。 李彧垂眸看了她一眼,只看到了一个黑黑的小脑袋,还有那抖动的肩膀。 马语姗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想要看清他的神色,想要知道,他这话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 可他垂着眼眸,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马语姗的一颗心瞬间碎裂成片,散了一地。 终究是贵女,终究有着世家的骄傲,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朝李彧屈膝行了一礼,得体的道:“彧哥哥提醒的是,语姗必定转告家父。既然彧哥哥还有事,语姗就不打扰了。” 李彧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册子上,淡淡嗯了一声。 马语姗抬眸看了他一眼,受伤的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直到马语姗走出门外了一会儿,李彧这才放下手中的册子,低头朝谢婉看了过去:“笑够了么?” 谢婉连忙止了笑,抬头看着他:“笑够了。” 李彧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身子微微后仰,让开了些许空间:“笑够了就起来!” 谢婉趴在他的膝头没动,只用那双水润的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李彧皱了皱眉:“莫要得寸进尺。” 谢婉委屈巴巴:“腿麻了。” 李彧:…… 最终,还是李彧起身退开,腾出了空间。 谢婉在心头叹了口气,手脚并用从桌肚下爬了出来,刚刚准备起身,一抬头却看到了他伸出的手。 四目相对,李彧立刻把手收了回去。 “亏了!”谢婉懊恼的道了一声,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道:“我现在再钻进去,假装没出来过,还来得及么?” 李彧:…… 他轻哼了一声:“晚了!” “行吧。”谢婉惋惜的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弯腰轻轻揉着自己蹲麻的小腿。 李彧看着她在他面前自然而然,半点都没有拘谨扭捏,好似两人已经相识了很久、亲近了很久的模样,微微垂了眼眸。 之前有人在,两人又是那样的姿势和情景,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又没有人开口,多少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最起码,谢婉是不大自在的。 毕竟,她是头一回谈恋爱,纯洁的跟张白纸似的,没什么经验,也不大会撩人…… 第040章:梦醒了而已 咳咳,好吧,有些东西是自然而然,不需要经验的。 四周的仿佛有粉红泡泡在不断地往外冒,谢婉看着李彧那张照着她审美长的脸,忍不住悄悄伸出手,朝他探了过去。 李彧没有动,直到她的手碰到了他的手背,他这才凤眸一凛,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若是初次相见,谢婉或许还被他的气势所摄,但如今,她已经不带半点怕的。 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朝他嘿嘿一笑,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勾住了他垂在身侧一只手的小手指。 其实,这有点孩子气。 但谢婉不觉得,她只是有些窃喜的笑了笑。 李彧看着她偷笑的模样,轻哼一声收回了手:“得寸进尺!” 说完这话,他大长腿一迈,重新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册子淡淡开口道:“你该走了。” 谢婉确实该走了,她已经出来的太久,若是再不回去,就要被人怀疑了。 可就这么走了,她又有点不甘心,毕竟好不容易才见到他,好不容易才让他这个大傲娇,扭扭捏捏的承认对她有意,如她对他一眼难忘一般,心里也惦记着她。 看着那张俊脸,谢婉心思转了转,她忽然哎呦了一声,整个人朝他扑了过去。 在她扑过来的那一瞬,李彧垂在身侧的手臂抬了抬,但最终还是落了下去,就这么让她扑了满怀。 刹那之间,幽香扑鼻,软香在怀,她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娇软。 谢婉扑倒在他怀里,好闻的龙涎香瞬间便将她围绕,浓浓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双手撑在他的胸膛,硬实的手感告诉她,他的身材一如她想象的那般好。 她的手指有些蠢蠢欲动,然后,她就动了。 李彧:…… 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她无疑了! 他垂眸目色沉沉的看着她:“摸够了么?摸够了就起来。” 谢婉讪笑着收回手,抬眸看着他,嘟着红唇娇嗔着道:“我脚麻了,起不来。” 李彧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本王信不信?” 谢婉轻轻扭动了下身子,朝他撒娇道:“你假装信了不行么?” 她一扭,李彧的身子顿时就绷直了。 他垂眸看着他,黑眸之中暗流汹涌。 只是这种汹涌太过短暂,不过眨眼的工夫便消失不见,李彧垂眸看着她,淡淡开口道:“你该走了。” “不想走。”谢婉嘟了嘟嘴:“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好不容易才见到你的,下次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听了这话,李彧沉默了。 就在谢婉以为,他已经默许的时候,李彧却忽然沉声开口道:“谢婉。” 谢婉朝他笑着眨了眨眼:“嗯,我在呢。” 李彧垂眸看着她,缓缓开口道:“本王承认,你的皮相不错,但也仅此而已。韩璟涉世未深,易被皮相所迷,你若现在离开,从今往后不与他私下往来,本王可允你侧妃之位。” 听得这话,谢婉面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淡了下去,直至彻底消失。 仿佛被人用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四周的粉红泡泡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一颗心凉的可以。 她看着他,张了张口,哑声道:“侧妃之位?” 李彧嗯了一声,淡淡道:“你要的不就是本王的权势?侧妃之位足矣。” 是啊,侧妃之位足矣。 足够她改变现在的处境,足够她振兴侯府,足够她为临儿带来庇护,也足够她狐假虎威,打着他的旗号去调查真相。 依着永誉侯府现在的情况,一个能上玉牒的侧妃之位,已然算是抬举她了。 看着他面上万年不变的清冷,谢婉垂了垂眼眸,缓缓站起身来。 她朝他笑了笑:“那臣女就多谢王爷抬爱了。” 李彧看着她面上的神色,什么话也没说,只重新拿起桌上的册子,淡淡道:“趁着韩璟还未回来,你回府去。” 谢婉闻言抬眸看他:“王爷是因为心中有我,才允了侧妃之位,还是因为怕我同韩璟纠缠,才允了侧妃之位?” 李彧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道:“本王说过,你皮相不错。” 谢婉点了点头,她明白了。 正如他所说,对他而言,她皮相不错,但也仅此而已。 她是不是应该高兴,最起码他的出发点,是因为她这个人,而不是因为韩璟。 先前她还在笑马语姗一腔情意却踢到了铁板,现在就轮到了她自己。 谢婉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来,放在了桌上,看着他道:“多谢王爷抬爱,只是臣女无福消受。多谢王爷上次在长公主府替臣女解围,此玉佩还给王爷。” 李彧看了看桌上的玉佩,皱眉朝她看了过去,沉声道:“你确定?” “臣女很确定。” 她垂眸看着桌上的玉佩,开口道:“其实,在误以为王爷心中有割舍不下的女子之后,我便一直随身携带这枚玉佩,想的便是若是偶遇王爷,好将玉佩归还,现如今不过是多留些时间罢了。” 她抬眸朝他笑了笑:“王爷放心,臣女对韩世子并无非分之想,亦不会让韩世子有所误会。以往种种皆是臣女不懂事,还望王爷莫要怪罪。此玉归还王爷,从今往后,臣女与王爷便是从未相识,再无瓜葛,臣女告退。” 谢婉朝他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屋子。 等候在外间的小全子瞧着她的脸色不大好,连忙上前关切问道:“谢姑娘,您和主子……” 谢婉朝他笑了笑:“多谢全公公关心,我与王爷并无事,不过是大梦一场,如今梦醒了而已。” 听得这话,小全子心头就是咯噔一声,他还想再说什么,谢婉却已经带着不知又从何处冒出来的婢女翩然离去。 小全子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回屋准备劝劝自家爷。 然而进了屋子之后,却发现自家爷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脸色很是不好。 他抬脚上前,来到李彧身边,一眼便看见了放在桌上的玉佩。 小全子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闭眼的李彧,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主子,谢姑娘走了,她好似很伤心。” 李彧闻言睁开双眸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第041章:老娘看不上! 小全子叹了口气:“爷与谢姑娘的对话,奴才都听见了。爷分明对谢姑娘有意,亦无瞧不起她的意思,为何要……”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爷分明知晓,自古用《凤求凰》求姻缘者,皆是正妻。” 李彧皱了皱眉,冷哼一声开口道:“她想的美。” 小全子:…… 不劝主子的奴才不是好太监。 小全子疑惑道:“爷为何这般说?爷又不是给不起正妻之位,眼下老佛爷和长公主,甚至是陛下,对爷已经所求不多了,只要爷愿意成婚,对方是个女子就行!” 这话一出口,李彧看着他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冷意。 小全子缩了缩脖子,轻咳了一声道:“爷对谢姑娘有意,谢姑娘又喜欢爷,两情相悦本是一桩美事,爷为何……” “她喜欢的可不是本王。” 李彧坐直了身子,冷声开口道:“她喜欢的是本王能带给她带来的权势,本王是她最佳的选择,却不是她唯一的选择。你以为,她今日一副孔雀开屏的姿态是为何?” 小全子装傻:“啊?爷说的孔雀开屏,不是指的世子啊?” 李彧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小全子讪讪的笑了笑,不说话了。 李彧抬眸看向外间,冷声开口道:“她野心勃勃所图甚大,想要本王对她一心一意,自己却瞻前顾后,稍有困阻便要弃了本王另寻他人,这世间哪有这等好事?” 说完这话,他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册子,淡淡道:“更何况,她动机不纯。本王若是会这般轻易的就栽在她手中,又岂会直到今日身边还无一人。” 这话倒是真的。 自家爷对感情是有些洁癖在的。 自己不喜欢的不要,手段肮脏的不要,心思歹毒的不要,蠢的不要,不能与他心意相通的不要。 可问题关键是,这么多年下来,仅是第一条,就将京城所有女子给刷了下去。 如今好不容易冒出个谢姑娘,过了第一条,却偏偏不是非自家爷不可。 小全子觉得,自家爷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叹了口气:“谢姑娘只是处境太难了些。” 李彧垂眸看了眼手上已经快要消失的牙印,淡淡道:“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如她现在这般的举动,侧妃之位已是他对自己的交代。想要不劳而获,想要正妃之位,想要他非她不可,那要他这个颗心,那就凭本事来拿! 李彧看着桌上的玉佩,冷哼了一声:“从未相识,再无瓜葛。本王倒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说的这么硬气!” 小全子:…… 谢婉出了院子,心有依旧有些郁闷,便干脆沿着湖边散起了步,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调整心情。 如画跟在她的身后,见她脸色实在不好,便低声开口问道:“小姐心情不佳,可是里间发生了什么事?” 谢婉闻言气恼的道:“我将玉佩还给他了。” 如画没觉得这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小姐之前不就做好决定,将玉佩还给王爷了么?” “这不一样。” 谢婉低叹了一声:“之前想要还给他,是因为以为他心中有人,他们二人相知相爱,却为了国之大义而分开,这样的感情根本容不下旁人。而现在,是为了向他表明我的态度。” 如画不大理解:“小姐想表明什么态度?” 谢婉轻哼了一声:“士可杀不可辱!” 如画皱了皱眉:“宁王是要杀了小姐,还是羞辱了小姐?” “他羞辱我!”谢婉气呼呼的道:“他用侧妃之位羞辱我!” 如画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道:“好像侧妃之位,也谈不上羞辱。 谢婉朝她瞪了眼,如画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有些气恼的道:“你不懂,我宁愿天天蹲马步,也绝不可能给人当小老婆!” 如画闻言顿时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毕竟从小到大,小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蹲马步了。 她点了点头道:“那就不当,左右小姐已然做好了另寻旁人的准备。” “等等!”谢婉一副被雷劈过的表情,看着如画道:“你刚刚说,左右我怎么招?” 如画眨了眨眼:“左右小姐已经想好,要另寻旁人了呀。” 听得这话,谢婉心头顿时如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难怪,他说孔雀开屏,难怪他连续说了两次皮相不错…… 如他这般的天之骄子,什么样的美女不曾见过?他若真的会被区区皮相吸引,又怎会到现在身边还无一人。 他越是说皮相,就越代表,在他看重的东西里面,皮相最为次要。 不然的话,他可以什么都不说,就这么与她亲近,然后讨个侧妃的圣旨甩在她脸上便是,反正她根本无法拒绝。 可他没有。 非但没有,反而在她最亲近他的时候,说出了侧妃之事,给了她当头一棒。 “靠!” 谢婉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转眼看着如画道:“我完了!我刚刚把玉佩还给他,就差跟他说一句,呸!老娘看不上了!” 如画:…… 她轻咳了一声:“小姐性子一向刚烈,只是平日里藏的好了些。” “可我这刚烈用错地方了啊!” 谢婉越想越懊恼:“他许我侧妃之位,是在试探我,看我到底是不是仅仅看上了他的权势。若是那会儿,我表现出有一丝的欢喜,那他就会收回对我的全部好感,即便当真将我迎娶回府,给了侧妃之位,此生也是形同陌路。” 如画眨了眨眼:“这般说来,小姐将玉佩还给宁王,不是挺对的么?” “好什么呀!”谢婉被自己给蠢哭了:“我还了就还了,还很硬气的说了一句,从今往后,就当从未与他相识,往后也再无瓜葛!” 如画:…… 她看着谢婉一副:老天!杀了我吧,的样子,轻咳一声道:“要不,就算了?便当做今日不曾见过宁王,小姐依旧按计划行事?” 谢婉欲哭无泪的看着她:“黄金万两和白银万两,只能选其一,你会选白银么?” 如画顿时不说话了,只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若是不知晓,那黄金可以属于自己倒也罢了,知晓了,她还怎么舍得放手? 谢婉伸手捂了脸:“我现在不要脸的跑回去,抱着他的大腿说我错了,还来得及么?” 第042章:不是很想知道 如画觉得,多半是来不及了。 谢婉烦躁的松开手,看着湖面道:“今儿个的事情告诉我一个道理,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话说死了!尤其是面对李彧这种有八百个心眼的大傲娇!” 如画闻言笑了笑:“小姐的心眼也不少。” 谢婉气呼呼的道:“那也没他的多!我最多只有六百个!” 如画开口问道:“那小姐打算怎么办?回头去抱宁王的大腿哭么?” “现在去,他肯定不会理我。”谢婉叹了口气:“只能等他冷静一下,再想办法了。” 如画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忽然眉头一拧,低声道:“小姐,有人在尾随我们。” 谢婉皱了皱眉:“他能听见我们之前的谈话么?” “不能。”如画低声回答道:“湖边空旷又有风声和水声,那人离的较远,踢了石子奴婢才发现他的存在。” “那就不用管,走我们的便是。” 谢婉说完,开始慢悠悠的朝马场走。 前面便是围墙的尽头,她拐个弯就能看到马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调笑的声音:“呦,这是哪家的姑娘,长的这么好看?” 谢婉回过身,就见一个一瞧便是贵公子模样的男子,站在五步之外笑看着她。 谢婉朝他笑了笑:“阁下眼神真好,在背后都能瞧见小女子的样貌。” 男子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微微愣了下之后,笑着挑了挑眉,抬脚上前来到她面前,看着她道:“美人在骨不在皮,小爷我阅女无数,自然一眼就能瞧出。更何况……” 他笑了笑,微微低头凑到她耳畔低声道:“能被宁王金屋藏娇的女子,又岂会不美?” 这话一出,如画顿时戒备起来。 谢婉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静静的看着他。 男子站直了身子,刷的一下打开手中的折扇摇了摇头,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怎么?我说错了么?虽然我没有看见你是什么时候进去的,但却是亲眼看见你从宁王的屋子里出来的。” “你在屋子里的事儿,连马语姗都不知晓,不是藏娇又是什么?” 谢婉拧眉打量着他,而后学着他的模样,凑到他耳旁低声道:“阁下平日里,是被压的那个么?” 听得这话,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双眼微眯,充满危险的看着她。 谢婉笑了笑:“阁下这般紧张做什么?龙阳之好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男子黑着一张脸,看着她:“你凭何断定,本公子有龙阳之好?” 谢婉挑了挑眉:“我的身份,公子打听就能知道。我自幼在道观长大,对道家而言,相面便如同习武之人的马步一般,都是基本功。面有中线,中线之上百会、神庭,与素髎、兑端,成四星守望之势,而阁下四星不正,可见阴阳偏颇。” 听得这话,男子舔了舔后槽牙:“此言当真?” 谢婉点了点头:“自然当真,阁下若是不信,大可寻一有真才实学的道士,一看便知。” 男子显然是信了,他的脸色很是不好看,无声说了几个字。 谢婉佯装没看出来他骂人,抬头望天。 男子看着她的模样,皱眉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谢婉眨了眨眼:“不知道啊,也不是很想知道。” 男子闻言顿时笑了:“小爷我乃是马语姗的亲哥哥,马国公世子的嫡长子马宇衡。哦对,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国公世子。” 这话说的,好像马国公快死了似的。 谢婉佯装听不懂,只朝他行了一礼:“原来是马公子。” 马宇衡看着她装傻模样,轻哼了一声道:“能够让宁王心动的女子,可不是什么蠢货,你若是装傻充愣,反倒让小爷看低了你。” “马公子此言差矣。”谢婉看着他道:“既然马公子瞧见我从宁王院子里出来,那也应该看到,我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我与宁王并非公子所想的那般,而是我勾引宁王不成,被赶出来了而已。” 马宇衡显然不信,他冷笑了一声:“你倒是维护他,宁愿污了自己的名声。” 说完这话他淡淡道:“我祖父身子已经不大好了,若是他去世,我们便要守孝,我倒是无所谓,但语姗今年已经十八,再也经不起蹉跎。” “皇后有意将语姗许配给宁王,你若与宁王当真无事倒也罢了,若是有事,别怪小爷没提醒你,你不仅是在与整个马国公府为敌,还在与皇后娘娘为敌。” 听得这话,谢婉笑了笑:“马公子多虑了。” “多不多虑你心中有数。” 马宇衡看着她道:“你知晓了小爷的秘密,小爷也帮你一次。今日之事小爷不会外传,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他朝她笑了笑,然后越过她大步离去。 走了两步,他又回过身来,朝她笑着道:“谢婉,你有一事说错了,小爷是男女通吃。” 谢婉闻言一愣,他却朗声一笑,打开折扇,风流倜傥的走了。 如画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眉,低声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将他套个麻袋,揍上一顿?” 谢婉:…… 她有些好笑的看着如画:“你能不能想个别的招?” 如画眨了眨眼:“可奴婢是小姐的打手啊,小姐不是从小就这么说么?如诗是小姐的嘴替,奴婢是小姐的打手。” 谢婉:…… “那是在山里,现在还不至于到用上打手的地步。” 如画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奴婢已经许久没开工了。” 不愧是同她一块儿长大的,说话已经颇具现代风格。 谢婉顿时就笑了,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放心,总有你发挥的机会,我们也该回去了。” 拐个弯,绕过了围墙,一眼便瞧见一众贵女将马语姗围在中央,正在谈笑风生。 而男子那边,众人正在朝刚刚出现的马宇衡围了过去。 孙依依眼尖,第一个发现了谢婉,她轻哼了一声朝马语姗道:“马姐姐,她就是那个狐媚谢婉!” 马语姗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落在了谢婉身上。 只是一眼,马语姗便立刻知道,这些贵女们为何会那般对谢婉不喜。 因为,她实在太美了,美的光彩夺目,美的独树一帜。 削肩、窄腰,可勾勒出的身段却妖娆无比,尤其是那胸前鼓鼓,能令大多数女子自行惭秽。 她带着丫鬟缓缓而来,目不斜视神色自若,却婷婷袅袅,每一步皆是风情。 第043章:喊声小舅妈 马语姗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观感。 从那日桃花宴之后,她便听到了谢婉这个名字,母亲说她是天生媚骨,得亏永誉侯府是现在这般光景,不然必将是她的劲敌。 之前她还不以为然,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就算永誉侯还活着,谢婉也不可能比的上她。 更何况,以色侍人总是下成,真正有才识的男子,压根就不会沉迷美色。 可如今亲眼瞧见谢婉,马语姗却不这么想了。 因为,当一个女子美到了一定地步,美到了一个境界,就远远超出了一般色的范围。 察觉到马语姗在看她,谢婉便也朝马语姗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谢婉朝她友好的笑了笑。 谢婉并不会因为,马语姗是情敌就对她有敌意,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知道李彧有多难搞,所以她对马语姗是有些佩服的。 毕竟不是人人在听到,李彧那句十八要交税之后,还能维持着风度和体面,从容退下的。 瞧见她的笑容,孙依依冷哼了一声:“狐狸精!也不知道笑给谁看!” 马语姗闻言从谢婉身上收回目光,看了孙依依一眼,淡淡道:“孙妹妹倒也不必对她那般不喜,毕竟她也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听得这话,孙依依立刻道:“马姐姐有所不知,她虽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她一身的骚气根本藏不住,不仅勾引了韩世子,还勾引我二哥!马姐姐你看,那些男子都被她给迷住了!” 马语姗与孙依依不同,她先前一直是京城第一美女还是第一才女,自然知晓,那些男子对你趋之若鹜,并不是你自己勾引来的,而是他们自己找上来的。 只不过她身份摆在那儿,没人敢这么说她罢了。 她转眸朝男子那处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瞧见那些男子一个个眼睛跟长在谢婉身上似的,就连她那个好大哥,都眯了眼,一副欣赏的模样。 马语姗收回目光,笑了笑道:“他们不过是欣赏而已,倒也不必大惊小怪。” 孙依依顿时就不干了,当即道:“马姐姐这般淡然,只不过是因为,她还未曾勾引宁王罢了。” 这话一出,周遭顿时安静下来。 马语姗面上的笑容也瞬间不见踪影,她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孙依依知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慌乱的解释道:“马姐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马语姗没有说话,孙依依心头顿时更加慌乱,因为倘若她将马语姗得罪了,那这京城就不会再有任何贵女同她交好了。 孙依依慌乱的道歉,一声接着一声,然而马语姗依旧未出一声,只垂眸端起茶盏轻轻抿着。 谢婉回到原先的座位,静静看着那一幕,微微挑了挑眉。 看吧,这就是权势。 不是你不争不抢,不理不睬就能避过的,已入局中,哪里有你逃避的可能。 如诗低声道:“奴婢瞧着那马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 谢婉笑了笑:“我若得势,怕是比她更不像好人。” 如诗微怔,随即便笑了:“说的也对,小姐睚眦必报。” 谢婉:…… 为什么她觉得,这话不太像是夸她的意思? 就在这时,韩璟终于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直接骑马入了马场,一眼就朝谢婉看了过去,然后朝她扬起了笑容。 谢婉心头低叹一声,终究还是没忍心,众目睽睽之下让他难堪,便朝他回了一个笑。 这娃,挺造孽的。 韩璟不知她心头所想,得到她的笑容之后,顿时浑身又有了劲,直接骑马饶过围墙,去找李彧去了。 孙依依看着这一幕,眼里的嫉恨几乎要夺眶而出,就连给马语姗道歉的事儿,也被抛在了脑后。 韩璟策马而来,这般大的动静马语姗自然也瞧见了,她看了看谢婉,又看了看韩璟的背影,微微挑了挑眉。 孙依依瞧见她看向谢婉,当即忘记了之前的事儿,急于证明自己所言不虚:“马姐姐,你看我没说错吧?她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马语姗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抬脚朝谢婉走了过去。 她一动,贵女们自然也跟着动,孙依依一人落在后面,孔月茹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走吧,同马姐姐较什么劲?” 听得这话,孙依依也咬了咬牙起身跟了过去。 谢婉不动如山佯装未见,直到马语姗来到身边,这才一脸疑惑的朝她看了过去。 马语姗朝她笑了笑:“谢妹妹是吧?怎的一人坐在此处,不同我们一道玩耍?” 谢婉起了身,佯装不认识她:“这位姐姐是……” “我乃马国公世子之女,名语姗。” 马语姗介绍了下自己,然后笑着道:“谢妹妹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当然不会。”谢婉朝她笑了笑:“马姐姐请坐。” 马语姗落了座,又招呼着众贵女坐下,原本清冷的亭子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当然,除了马语姗之外,依旧无人同谢婉说话就是了。 之前那个笑孙依依的贵女,一直好奇的看着谢婉,让谢婉多留意了她几分。 谢婉虽然对马语姗有好感,但并不准备跟她多亲近,毕竟李彧只有一个,而她善妒又小气。 然而马语姗对她却热情的很,先是问了谢临的近况,又是问她回京可生活的习惯,最后还邀请她去参加她的生辰宴,还说过些日子给她正式下个帖子。 谢婉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笑着点头应是。 一旁的孙依依顿时更加妒恨,她轻哼一声道:“马姐姐平日里最难亲近,也不知道你是烧了什么高香!” 听得这话,谢婉差点被逗笑了。 这孙依依出门,就没带脑子么? 果不其然,马语姗冷眼朝她看了过去:“孙妹妹是在说我冷漠么?” 孙依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她连忙赔礼:“马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她想同马语姗求饶,然而见谢婉含笑看着她,便不想在谢婉面前丢了脸,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 还是与她交好的孔月茹笑着道:“马姐姐何必同她一般见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惯是个说话不过脑的。” 马语姗看了孙依依一眼,转眸又同谢婉说话。 谢婉应付了几句之后,渐渐发现不对劲起来。 因为她后面聊的,都是与韩璟有关。 她不会是觉得,将来自己得喊她一声小舅妈吧?! 第044章:天生不缺钙 马语姗看着谢婉,笑着问道:“谢妹妹是如何与韩世子相识的?据我所知,长公主那日设桃花宴,他还特意躲了出去。” 谢婉自然不会说,韩璟堵她的事情,只说是在琳琅坊偶遇。 马语姗闻言笑着道:“原来如此,看来谢妹妹与韩世子终究是有缘,错过了桃花宴,也依旧能够相识。” 这话谢婉没法接,只笑了笑道:“我与马姐姐也很有缘分。” 马语姗看了看她,笑着道:“说的也是。” 谢婉:…… 大意了! 谢婉以物喻人,看着马语姗头上的簪子道:“马姐姐头上这簪子甚是好看,还有这步摇,也是妹妹喜欢的样式,看来妹妹与马姐姐的喜好很是相似。” 马语姗闻言看着她,笑着道:“妹妹说的极是,我也觉得与妹妹甚是投缘,这簪子是我特意请琳琅坊工匠打造的样式,还有这步摇亦是如此。妹妹若是喜欢,我让琳琅坊再打造一份送与妹妹。” 谢婉:…… 重点是东西么?!重点是,她跟她眼光是一样的啊! 这娃咋就听不懂呢?! 谢婉再接再厉,笑着道:“不管是什么,独一份的才显得特别,马姐姐的好意,婉儿心领了。” 马语姗闻言愣了愣,而后笑着点了点头:“妹妹实乃真性情,若是旁人即便不曾应好,也会推托一番,唯有妹妹这般直言不讳,道出我心中所想。” 谢婉:…… 她算是发现了,马语姗现在一心要与她交好,她再怎么暗示都是无用。 马宇衡警告多少还是让她起了忌惮,如画武功虽高,但双拳难敌四手,她还不想突然不明不白的死在家里,亦或是被人掳走毁容,甚至是毁了清白。 说到底,还是权势。 她的样貌本就招摇,得亏是生在永誉侯府,不然的话,更惨。 不能直言,就只能保持距离。 谢婉笑了笑:“马姐姐谬赞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马语姗闻言笑着道:“妹妹的真性情,当真是让我喜欢的紧,我对妹妹有种一见如故之感,不知妹妹是否也与我一般?” 看着马语姗面上的笑,谢婉忽然反应过来。 在世家长大,能够被李彧无情拒绝却依旧保持着体面,能够一言不发,就让孙依依不停赔礼,站在京城贵女最顶端的女子,哪会是什么仅仅因为瞧出韩璟喜欢她,就无视她的明示暗示,一心与她交好的人。 余光里看台下的马场上,马宇衡正看着她,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笑的不怀好意。 谢婉忽然就笑了,果然,宅斗里走出来的贵女,脑子不好的毕竟是极少数。 马国公府与皇后娘娘,想要将马语姗嫁给李彧的事儿,在权贵之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马语姗刻意同自己交好,若是将来有一天她跟李彧有关系的事情传出,她不仅成了背叛马语姗的坏人,还成了利用马语姗勾引李彧的狐媚! 最关键的是,现在马语姗这么不停的提起韩璟,营造出一副她跟韩璟已经两情相悦,而且还得到马国公府支持的模样来,李彧单是冲着名声,就不会同她在一起。 所以说,马语姗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李彧同她交好,而不是什么想让她叫一声小舅妈。 谢婉心头不由啧啧了两声,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已经开始为将来谋划,杜绝李彧看上她的可能,这份心计可真是厉害。 而她现在有的选么? 若是她当众拂了马语姗的示好,不仅是不识好歹,还会被众人彻底排挤。 不仅仅是贵女们排挤她,就连先前那些对她示好的少年,也会排挤她,既而连带着永誉候府都会受到打压。 就永誉候府这个处境,若是再被人联名参上一本,光是一个罚奉,就能让整个府上的人喝西北风。 马宇衡恐吓她,马语姗算计她。 她似乎根本没得选。 只是…… 不好意思,她好像天生不缺钙,是个硬骨头呢! 谢婉垂着眼眸,一脸怔然模样,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茶盏。 周遭的贵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已经隐隐有些按捺不住。 唯有马语姗,依旧笑意盈盈的看着谢婉,半点也没有因为她不回话,而收到怠慢的样子。 有个贵女终于按捺不住,轻哼了一声开口道:“谢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嫌弃了我们马姐姐不成?” 终于等到有人说话了! 谢婉抬起头,一脸惊惶的模样看向马语姗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 她一脸的惊惶,美目中蓄了泪:“我只是觉得不敢罢了。” 听得这话,众贵女都是一脸疑惑,马语姗面上的笑容也淡了些:“妹妹何事不敢?是怕我欺负你么?” 美人垂泪,又是这副惊惶的模样,一众贵公子顿时就皱了皱眉,马宇衡原本看好戏的神色也消失了,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周遭众人的目光有异。 谢婉连忙摇了摇头,泪珠随着她动作洒落,俨然一副被吓着的模样:“我只是……只是不想连累马姐姐罢了。” 孔月茹这时开了口:“什么连累不连累,不过是不识好歹,你不接受马姐姐的善意直说便是,何必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我没有……” 谢婉顿时慌乱起来,向马语姗急急解释道:“我命格不好,从小被送入道观,虽说及笄之后会能破解命格,可到底有无破解,我也不敢断定。爹娘虽不是我克死,但他们死了是不争的事实,马姐姐这样好的人,我实在不想连累你。” 说完这话,她站起身来,朝马语姗以及一众贵女福了福身:“谢婉自知身份,委实不该贪图接受诸位姐姐妹妹的好意,我还是另寻一处坐着就好。” 说完这话,她便急急走了,留下一众贵女面面相觑。 马语姗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冷了眉眼。 与马宇衡在一处的贵公子,瞧见谢婉垂泪而走,眉头皱的更紧,孙煊看向马宇衡道:“这……是不是有些不妥,若是韩璟回来瞧见,怕是心中不快。” 这是显然以为,谢婉是被马语姗给欺负走的了。 马宇衡看着谢婉另寻了一处坐下,微微扬了唇角:“难怪能入了他的眼,有趣,真是有趣。” 第045章:青梅竹马 孙煊皱了皱眉:“这个他,你指的是韩璟?” “不,我说的是我自己。”马宇衡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孙煊,做人有时候别太聪明。” 孙煊挑眉笑了笑,没再说话。 谢婉去的雅座,乃是先前贵女们坐的那个,她们相当于掉了个。 如诗低声问道:“小姐怎么不接受马小姐的善意?难道是有所不妥?” 谢婉嗯了一声,面上依旧一副委屈又无助的模样,低声道:“回去再说。”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了一出聊斋之后,也就知道了对方。她不上当,马语姗怕是要有后招。 只是她有些好奇,在不知晓她跟李彧有过交集的前提下,马语姗会如何看待,她刚才拒绝示好的行为。 作为本次聚会的组织者,韩璟在东奔西跑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又回来了。 宁王府的侍卫跟在他身后,虽然数量不多,但训练有素,很快就在马场四周站好,将整个马场纳入保护之下。 如画看着那些侍卫,不由低声叹道:“他们身着盔甲但脚步轻盈,武功应该都很高,最难得的是他们训练有素,往那一站就让人感觉到了肃杀之气。” 谢婉淡淡道:“这些都是他的亲卫,应当是随他上过战场的,论单打独斗必然不如你,但论群战,你和如诗两人根本不够看。而且,这还只是明卫,暗卫应该更厉害。” 如诗低叹了一声:“难怪小姐说,没人比宁王更好了。若是宁王的暗卫能让小姐调用,相信杀害老爷和夫人的主谋,很快就能被揪出来!” “那也未必。” 谢婉转眸看向场中的孙煊:“权势这个东西是相对的,我们如今处在京城权贵的最底端,看到的都是表象。而且,就算是帝王也有奈何不了的臣子。” 说完这话,她收回目光,低低对如诗道:“你留意着些孙依依,她脑子不大好使,应该能为我所用。” 如诗闻言有些讶异:“所有贵女之中,就她对小姐最为不喜,又怎会听小姐的话?” 谢婉笑了笑:“谁说得她喜欢我,才能听我的话了?想要让一个人为你所用,可不只有打感情牌这一个办法。” 韩璟骑马回到马场,看了看谢婉所在的位置,又看了看贵女们所在的位置,露了几分疑惑。 怎么好端端的,掉了个? 他翻身下马,正准备去找谢婉,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马宇衡笑着道:“韩兄把大家伙晾在一边这么久,怎么回来之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想去寻佳人?” 韩璟闻言顿时就有些尴尬起来,孙煊看了看马宇衡又看了看韩璟,笑着道:“你若要去,好歹也将我们给带上啊!” 听得这话,马宇衡看了孙煊一眼,孙煊笑了笑:“我说错了?想亲近佳人的,可不止韩兄一人。咱们平日里难得相见,即便相见,也都有长辈在场,今儿个好不容易有机会,还不允我们多说几句?” 韩璟此刻也反应过来,当即笑着道:“孙煊说的对,是我思虑不周,说好了来骑马的,结果就我一人骑了个够。” 他的话,立刻引来了一帮贵公子的笑声,有人低声道:“遇着了宁王,韩兄也是运气好。” 韩璟立刻苦了脸:“谁说不是呢!” 这话引来众人大笑,毕竟韩璟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难得看到他吃瘪的时候。 韩璟虽然大大咧咧,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所以带着一众贵公子直接去了马语姗她们所在的雅座。 马宇衡笑着道:“怎么不先去寻你心心念念的人?” 韩璟看着他道:“马兄这话在我这儿说说倒是无妨,若是传出去了,怕是会有损谢姑娘的名声。” 马宇衡笑了笑:“行行行,倒是成了我的不是了。” 孙煊在一旁笑了笑不说话,马宇衡看了他一眼:“你跟韩兄的感情,果然很好。” 孙煊笑着道:“那是自然,我母亲与长公主乃是手帕交,我与韩兄可是一起长大的交情。” 马宇衡闻言轻笑了一声:“可真是令人羡慕的情义,但愿你们能一直这般好下去。” 孙依依瞧见韩璟过来,整个人顿时都精神了,眼里放着光。 孙煊瞧着她的模样,给了她一个凌厉的眼神,孙依依到底还是杵他,收敛了一些,但眼里的光却是怎么也遮不住。 韩璟他们上了看台,孙依依便立刻欢喜的道:“璟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啊。” 韩璟现在看到她就头疼,可他不能拂了她的面子,只淡淡嗯了一声,然后立刻换了话题:“马姐姐怎的不下去骑马?是我招待不周了。” 马语姗笑了笑:“你不曾回来,连个组局的人都没有,又有什么意思?” 韩璟连忙笑着道:“是我的不是,咱们玩起来吧,还是老规矩,男子让女子十五丈,一圈跑完,先到者获胜,五局三胜。” 马语姗点了点头:“行,咱们各派出五个人来,剩下的就下注,只是……” 她朝谢婉那处看了一眼:“谢妹妹似乎有些不大想同我们在一处,可需要叫她?” “叫她做什么?” 孙依依轻哼了一声:“她在山上长大,怕是连马都没牵过,更不用说骑了!再者,你们瞧她浑身上下,除了寻常的簪子和一个步摇之外,连个首饰都没有,能添什么彩头?拿出来的东西,怕是看着都嫌弃!” 话音一落,韩璟的目光就带着冷意朝她看了过去。 孙煊一直没说话,因为他的妹妹他了解,越是拦着越是来劲,倒是闹了起来,丢脸的可不仅仅是她。 再者,也是时候让她看清韩璟对她的态度了。 韩璟冷眼看着孙依依道:“她在山上长大,不代表她什么都不会。她不带饰物,不过是因为她本身就足够让人惊艳,不需要一些多余的饰物来衬托。她这般年纪操持侯府已是不易,你瞧不起她清贫,本世子还瞧不起你尖酸刻薄!” 孙依依闻言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璟哥哥,你……你竟然为了一个不过见过一脸面的狐媚,就说我尖酸刻薄?!我们可是青梅竹马!” 韩璟冷哼了一声:“同本世子交好的是你二哥,不是你!青梅竹马这四个字,本世子可不敢当!” 第046章:装什么装? 孙依依怎么也没想到,韩璟竟然会当众给她这么大的难堪。 她顿时委屈到不行,呜的一声扑到一旁孔月茹的身上痛哭了起来。 孔月茹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抬眸看向韩璟道:“韩世子与谢姑娘不过初初相识,现在就为了她,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羞辱孙妹妹,全然否掉这么多年的情义,是不是有些不妥?” 韩璟知道不妥,但他忍不住! 孙依依若是第一次这般做倒也罢了,可算上那帖子的事儿,就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实在闹不明白,永誉侯府就算落魄了,谢婉就算清贫,又关她什么事儿?轮得到她在那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言语挤兑?! 故而听了孔月茹的话,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半点做错,只冷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马语姗笑了笑:“孔妹妹此言差矣,感情这事儿,又怎能用时间长短来衡量?在韩世子心中,自然是心仪之人更为重要些。身为男子,若是心仪之人被旁人奚落,却连出头都不能,那实在是枉为男儿了。” 韩璟觉得她说的对,当即便重重点了头。 孙煊:…… 马宇衡顿时就笑了,看向孙煊道:“怎么?你不赞同?” 孙煊闭了闭眼,不想说话。 心累! 马语姗笑着道:“韩世子说的不错,谢妹妹虽然在山上长大,却也未必什么都不会,咱们还是问问的好。” 孔月茹闻言冷声道:“咱们来寻她,是她躲去了别处,哪有咱们又去上赶着的道理,寻个丫鬟将她叫来便是!她若不愿意来,那便是咱们没那个能耐入了她的眼!” 这话说到了众贵女的心眼里,她们已经来寻过谢婉一次了,是谢婉躲去了别处,不管是为了什么躲的,总归是她们主动了,若是这会儿再追过去,实在有上赶着的嫌疑。 若是如马语姗那样的身份倒也罢了,那人是谢婉,她们可不干! 瞧着众贵女一副点头赞同的模样,马语姗看着韩璟道:“韩世子以为如何?” 韩璟可以拂了孙依依一个人的面儿,却不能拂了这么多贵女的面子,当即便点了点头。 马语姗转头朝自己的侍女道:“去将谢姑娘请来,就说是韩世子相邀。” 孙煊闻言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可瞧着韩璟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也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闭了嘴。 马宇衡瞧着他的模样,朝他笑着挑了挑眉。 孙煊:…… 心累! 丫鬟将马语姗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达给了谢婉,谢婉抬眸朝韩璟看了过去,瞧着他一副期待的样子,心里就叹了口气。 这娃,实在是过的太舒坦,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然而,这不是韩璟一个人的面子,而是众贵女与贵公子的面子,她不能不去。 谢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抬脚朝他们走了过去。 孔月茹见状,顿时冷笑了一声:“先前马姐姐有心同她交好,她却说什么命格不好,躲了过去,如今韩世子一出现,她就过来了,也不怕命格不好连累我们了。她这命格,还真是因人而异。” 马语姗闻言笑了笑:“孔妹妹不必这般说,韩世子与我们终究是不同的。” 韩璟是涉世未深,但不代表他傻,听了这话他也察觉不对劲起来,转眸看向了孙煊。 孙煊却只能看着他苦笑。 事已至此,他回天乏术。 谢婉走了过来,孔月茹又将那先前那般话说了一遍。 谢婉闻言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我……我只是害怕你们生气罢了,若是孔姐姐觉得我来的不妥,那我还是回去吧。” 说完这话,她便要走。 一旁韩璟连忙道:“她就是说说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谢婉闻言看向孔月茹:“孔姐姐真的只是说说,而非不喜欢我么?” 一堆贵公子的眼睛看着她,眼神里多少有些不赞同的神色。 孔月茹也只能咬了咬牙道:“我随便说说而已!” 谢婉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厌恶我呢,虽然我因着命格不能与诸位姐姐妹妹多有亲近,但也是不想遭你们嫌弃的。” 众公子的目光,落在了她拍的胸口上,而后齐齐又转了过去,面色有些不大自然。 马语姗微微皱了皱眉,随后又是一笑意盈盈模样:“谢妹妹,你可会骑马?刚刚我们在说,男子女子各派出五人来赛马,孙妹妹觉得你自幼在山上长大,应该是不会的,韩世子觉得她小瞧了你,便将孙妹妹说了一通,将孙妹妹都说哭了。” 孙依依从孔月茹肩头抬起脸来,恨恨的看了谢婉一眼。 谢婉佯装未见,只看着马语姗道:“韩世子说没错,我确实会骑马。” 马语姗没料到她竟然真的会,愣了一下之后,便笑着道:“那太好了,原先我们这边不少都是凑数的,有了谢妹妹的这员猛将在,这次我们必然能赢!” 这话,听着委实熟悉。 这不就是在桃花宴上,孔月茹用的招数么? 也不知道是孔月茹学了马语姗,还是马语姗学了孔月茹。 谢婉叹了口气:“我也想能为诸位姐姐妹妹做点什么,但我已有一年多不曾出过府,原先的骑马装已经小了。” 孙依依闻言冷哼了一声:“不会骑就不会骑,装什么装?!” 谢婉眯了眯眼,没有理她,只看着马语姗道:“此次实属有心无力,还望马姐姐莫怪。” 马语姗闻言没说话,只静静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众贵女瞧着马语姗的模样,顿时就明白过来,马姐姐与孙依依想的是一处,这谢婉根本就不会骑马。 于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起来:“不会就不会,干嘛要打肿脸充胖子?” “就是,为了这么点虚荣,撒谎有什么意思?” “做人还是实在点的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就将谢婉认定成了为了博得男子欢心,当众撒谎的不要脸之人。 韩璟皱了眉,有心要为谢婉说话,一旁的孙煊却拉住他,朝他摇了摇头。 这时,马宇衡笑着开了口:“依我说也没什么难的,你们借谢姑娘一套骑马装,不就知晓她有没有说谎了么?” 听得这话,众贵女却谁都没有开口。 不是她们不愿意借,好揭穿谢婉的谎言,而是骑马装都是贴身的,依着她们的身材定制,可谢婉胸前鼓鼓,与她们完全不是一个尺寸,借给她,不是自取其辱? 这事儿,就连马语姗都没有开口。 就在僵持不下之际,人群边缘处,有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我……我的骑马装做的大了些,我又不大会骑马,可以借给谢姐姐。” 第047章:我为妹子代言 众人纷纷朝出声的那名贵女看了过去。 谢婉记得她,先前笑孙依依的那位,顺天府府尹嫡女楚云。 楚云看着谢婉,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如果谢姐姐不嫌弃的话。” 谢婉还没来得及回话,一旁就有贵女轻哼了一声:“她怎么会嫌弃?有的穿就不错了,再者,楚妹妹的衣衫一向用料考究,她怕是这辈子都没穿过那么好的。” 讲真,谢婉虽然在道观长大,可去世的侯夫人一直视她如珍如宝,吃穿用度一直给的都是最好的,她也只是接手了侯府之后,才变穷了而已。 韩璟听了这话很不舒服,想要为谢婉出头,一旁孙煊却又扯了扯他的袖子。 小祖宗唉,没看出来,马家兄妹一个劲的要给你和谢婉扣上有私情的帽子么?! 韩璟见孙煊跟他摇头,当即便皱了眉,低声对孙煊道:“你待会儿,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他的声音虽小,但因着距离太近,许多人都听了个明白,转头朝他们看了过来。 孙煊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心累! 这个小插曲也并没有影响什么,谢婉笑了笑,对这些抨击之言不予理会。 马语姗笑着道:“既然有了合适的衣衫,那咱们就去换上吧。” 她又点了几个贵女,加上谢婉和她自己,一共五人。 韩璟那边也点出了五个来,让谢婉有些意外的是,居然没有马宇衡。 瞧出她的诧异,马宇衡笑着道:“我是个文弱的书生,可不擅长骑马。” 谢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转头对楚云慧道:“那就谢谢妹妹了。” 马宇衡看着她,就差没把关我屁事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不由挑了挑眉。 这么嚣张,让人很想把她欺负哭呢! 众人结伴而行,一路有说有笑的朝换衣的屋子那边走。 谢婉和楚云落在后面,谁都没有说话。 外间的热闹,穿过院子传进了屋内,正在听马场主汇报军马饲养和培育情况的李彧,顿时皱了皱眉。 小全子见状立刻出了屋,询问了一番之后,低声同李彧道:“是世子他们要赛马,男女各出五人,正结伴去换衣衫。” 这消息是暗卫汇报来的,暗卫知晓李彧对谢婉的特别,汇报的时候,还特意说了谢婉的事。 小全子也想说,但马场主在这儿,他也不好开口,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彧当即便看懂了,将手里的册子翻过一页,好似不经意的随口问了一句:“她也要赛?” 小全子闻言连忙点头:“可不是么?要是摔着了,可如何是好?” 李彧闻言看了他一眼:“你这么关心,要不要本王把你派去给她当奴才?” 小全子:…… 造孽啊!他这到底是在替谁担心?! 谢婉进了屋子,楚云将自己的骑马装递给她之后,却没有离开,而是看着她欲言又止。 谢婉笑着道:“楚妹妹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楚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谢姐姐,你……真的会骑马么?” 谢婉点了点头:“会,待会儿只要有我出场,你尽管压我便是,输了我赔给你。” 听了这话,楚云终于信了,她松了口气笑着道:“那就好,我还怕我做错了事。” “怎么会?”谢婉朝她笑了笑:“你是真心想帮我,还是想看我笑话,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 楚云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笑:“其实……其实我也不大喜欢她们,但我没有谢姐姐的勇气,也没有谢姐姐聪明……” 谢婉闻言看着她,认真道:“合群是一种自我保护方式,并没有什么错。你父亲的官职摆在那儿,她们即便看轻你,也不会给你太多难堪,而我则是不一样的。我是没办法,若是能有的选,我也希望自己是合群的那个,最起码不会有太多麻烦。” 楚云嗯了一声:“谢姐姐的教诲楚云记下了。谢姐姐换衣衫吧,我在外间等你。” 看着她离开,谢婉忽然又叫住了她:“楚云。” 楚云闻言回眸:“谢姐姐有何吩咐?” 谢婉看着她,正色道:“你还小,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束胸会让胸部长期受到压迫,不仅会长的不好看,还极有可能造成病变,对身子产生危害,甚至会让人短命。” 听得这话,楚云顿时吓了一跳:“这般严重的么?” 谢婉点了点头:“对女子而言,胸部从来都是大事。” 她说的直白,楚云的脸上顿时染了红晕,她低了头,低声道:“可……可她们都是那样的,我若是太过突出,会遭她们耻笑。” 谢婉理解她的意思,眼下的审美是削肩细腰清瘦的清雅之美,说句大俗话,就是流行那种瘦弱有气质的,而大胸大屁股,则会被认为低俗,俗媚。 就跟现代,以高鼻梁为美,导致很多人都去做鼻子,好似鼻子矮了点,就成了丑女一样。 可事实上高鼻梁未必适合每个人。 谢婉看着楚云,语重心长的道:“其实我觉得,自信才是美,亦如我,她们觉得我狐媚,可我觉得我很好看,她们说我,是因为嫉妒!” 楚云眨了眨眼:“可……谢姐姐就是很好看啊。” “对啊!” 谢婉笑着道:“大胸也好,小胸也好,只要是自己的一部分,那它就是好看的。自然为美,没必要为了迎合他人的审美而屈就自己,做些对身体有害的事情。” 容貌焦虑,其实大可不必。 楚云闻言咬了咬唇:“我知道了,多谢谢姐姐。” 楚云走后,谢婉便开始换衣服,楚云的骑马装,胸部果然很合适,除了手脚稍微短了一些,其他都好似量身定做一般。 如诗有些好奇道:“小姐怎知道那楚姑娘是束了胸的?” “这不明摆着么?” 谢婉淡淡道:“她是贵女,又不是什么寻常百姓做不起衣衫,怎么可能特意做个大的骑马装?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骑马装的尺寸才是她真正的尺寸。” 如诗表示不大理解:“胸大有什么不好?奴婢想要还没有呢!” “环境不一样。”谢婉笑了笑:“不过,我来了之后,大家的审美应该会变了,我为大胸妹子代言。” 说到这儿,她忽然拍了下脑袋:“我终于知道,我适合做什么生意了!” 如诗和如画好奇问道:“小姐适合做什么生意?” 谢婉微微一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第048章:出大事了! 谢婉在换衣服的时候,楚云一直在外面等着。 她的丫鬟低声问道:“小姐这时候把衣服借了出来,待会儿若是谢姑娘出了风头,那些贵女定要怨怪你的。” “我已经实在不耐烦应付她们了。” 楚云皱着眉头道:“母亲总是叫我忍耐着些,不管怎么着面子上要过的去,可她们那些人聚在一块,整日里就是比来比去,不是比谁家的父兄高升了,就是比谁谁谁嫁的好了,连根簪子都要比,捧高踩低,没意思的紧!” 丫鬟叹了口气:“但这也是没法的事情,正如谢姑娘所言,若是不跟她们在一块儿,会有很多麻烦。” “不会了。” 楚云抬眸看向远处,低声道:“这次我已经想好了,若是她们因为谢姐姐出了风头迁怒我,我就哭诉说我本意是为了让谢姐姐丢脸的。而且这事儿的主意是马公子提的,与我无关。” “她们若是还要迁怒我,我就顺势断了同她们的往来。她们之中,若是有人出了要打压我的主意,那其他人就会掂量掂量她们将来的下场,毕竟这事儿从头到尾,我都是无辜的。” 丫鬟闻言连连点头:“还是小姐想的周到。” 如画武功高,耳力比常人好的多,当即将楚云和丫鬟在门外的谈话,告知了谢婉。 如诗挑了挑眉:“看来,楚姑娘也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单纯。” 谢婉闻言看了她一眼,正色道:“单纯要看在什么环境,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单纯就是蠢,如她这般,没有失了赤子之心,在不伤害旁人的同时懂得自保,就很好。” “没有手段不见得就是好的,有些人所谓的快人快语,单纯没心眼,其实就是说话不过脑,只顾自己痛快,不考虑旁人感受,便如孙依依一般,惹人厌烦。” 三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如今日这般争论乃是家常便饭。 如诗当即点头:“小姐说的有理。” 谢婉出了门,楚云瞧见她眼睛顿时一亮,下意识的朝她胸口看了一眼,在瞧见那傲人的曲线时,当即就红了脸,低声道:“其实挺好看的。” 谢婉闻言顿时就笑了,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也会很好看。” 听得这话,楚云瞬间就闹了大红脸,像一只煮熟了的螃蟹,走路都不会走了。 谢婉微微一笑,朝外间走去。 小全子偷偷从屋里溜了出来,跟暗卫打听了下谢婉换衣的院子,然后就等在路口上张望着。 瞧见谢婉穿着一身红色骑马装出来的时候,小全子当即心头就是咯噔一声。 这……这装束,这身段,让那些贵公子们,到底看骑马还是看人?! 谢婉自然也瞧见了他,两人离得还远,加上楚云也在一旁,故而她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离开了。 她一走,小全子拔腿就朝院子里跑。 他一路小跑进了屋,看着李彧道:“爷,出大事了!” 李彧闻言皱了眉:“发生何事?” 小全子看了马场主一眼,那马场主很是自觉的道:“午膳差不多该备好了,属下去看看。” 李彧挥了挥手,待到马场主走后,皱眉问道:“出了何事,能让你这般惊慌?若真有事,侍卫和暗卫怎的没来报?” 小全子很是严肃的道:“这事儿,恐怕也只有奴才来报了。” 李彧拧了眉,沉声道:“说!” 小全子深深吸了口气,看着他一脸认真的道:“谢姑娘穿了骑马装!” 李彧:…… 李彧舔了舔后槽牙:“小全子。” “奴才在!” “宁古塔是个好地方,你想不想去待个三年五载?” 小全子:…… 他看着李彧面上的冷色,轻咳了一声道:“奴才说的是真的,谢姑娘的骑马装,借的是顺天府尹嫡女楚云的骑马装。爷您想想,那楚云今年都未曾及笄,谢姑娘又是那样的身段,骑马装都是贴身的,别说那些贵公子了,就是奴才……” 李彧一道冷冷的眼神看了过来。 小全子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怕死的接着道:“骑马又是那样的颠簸……往后旁人谈论起来,怕是都没什么好词!” 主子你吃亏了啊! 这还不是大事么?! 听得这话,李彧眉头更紧了几分。 他沉默了一瞬,而后冷哼了一声道:“此事与本王有何干系?那是她自己要出风头!” “关键是谢姑娘也是迫不得已!” 小全子当即就将暗卫告诉他的那些,谢婉是如何一步步被逼下场的事情给说了。 他义愤填膺的道:“马家兄妹一个劲的要给世子和谢姑娘戴上有私情的帽子,谢姑娘避了几次都避不过,世子爷又是个没……不怎么敏感的,谢姑娘是被欺负的不行了,这才没法。” 李彧冷了眉眼:“那也与本王无关。” 小全子顿时就急了:“现在的公子哥都是混不吝的,万一以后……那不是连带着王爷都要……” 他话没说明,可意思已经很明显。 这些公子哥表面不会说什么,可背地里难免会议论谢婉的身材,谁愿意自己的女人被人在背后说那些? 小全子急急道:“爷,您去看看吧,有您坐镇,最起码那些公子哥,眼睛不敢乱看,也不敢乱说!” 然而李彧却动都没动,只看着手中的册子,稳稳的坐着。 小全子看着他的模样,也只能在心头叹气。 罢了罢了,身为一个奴才,身为一个为主子操碎心的太监,他尽力了。 过了一会儿,外间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骚乱声,小全子轻哼了一声:“一帮毛头小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直不动如山的李彧,忽然放下手中的册子站起身来,冷着脸大步朝外走去。 谢婉一来到马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毫不夸张的说,无论是少男还是少女,眼睛都看直了! 骑马装勾勒出了她完美的身材,胸前是傲人的曲线,纤腰不足一握,还有那鲜艳红,更显得她明媚动人。 孙煊回过神来,扯了扯看出神的韩璟。 韩璟一瞧周遭贵公子那痴迷的神色,还有马宇航那一副色眯眯的样子,顿时就恼了:“看什么看?没见过人?!” 第049章:现在相信了么 众人闻言纷纷回神,一众贵公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看向了别处。 马宇航笑着道:“美人本就是用来欣赏的,世子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孙依依冷哼了一声:“就是!她自己穿成这个模样出来招摇,还不允旁人看了?!” 孔月茹吹了下自己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笑着道:“这骑马装可真是个照妖镜,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有贵女应和道:“可不就是,这衣服穿了跟没穿似的,简直丢尽了女子的脸!” 还有贵女问旁边的贵公子:“她穿的,是不是比你们常去的勾栏里的女子,更勾人?不然你们怎么会看的眼睛都直了?” 众贵公子一个个顿时就不说话了,这话他们没法接。 韩璟一张脸气的通红,可他不善吵架,而且这么多贵女七嘴八舌,他根本想不到什么词来辩驳,他也吵不赢这么多人。 谢婉越来越近,贵女们半点没有收敛,反而一个个将轻蔑和不齿挂在了脸上。 如画和如诗气得手抖,谢婉的脸色也很是不好。 她好歹也是出身侯府,却仅仅因为身材傲人了些,就被她们比作勾栏女子! 这已经不是在奚落她了,这是在羞辱! 楚云也气愤不已,这就是她为什么跟这些人在一处,都要束胸的原因,也是她为何不喜同这些人在一处的原因! 她们,分明是权贵之家的贵女,可却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攻击旁人! 简直让人不齿! 她担忧的朝谢婉看了过去,却见她只是皱了眉,面上并无羞恼之色。 韩璟也同样的担忧的看着谢婉,出声安抚道:“你不用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 “呦!这就开始有人心疼了!”有贵女笑着道:“果然手段很高啊,山上长大的就是不一样,仅这一点就令我们望尘莫及。”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啊,有些人打着修行的目的,专门做那些腌臜的勾当,有些地方看着是道观庙宇,实际上却是……” 她话没说完,自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众人闻言会意,由孔月茹带头,都跟着笑了起来。 孔月茹看着谢婉道:“谢妹妹,你确定你待的地方是正经的道观么?不会是你娘,特意将你送去,学什么见不得的东西吧?” 如画和如诗实在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谢婉的前面来。 谢婉眼疾手快,张开双臂拦住了她们。 如诗和如画都快气哭了,齐齐喊了一声:“小姐!” 谢婉没说话,只微微用力,将她们赶至身后,然后看着孔月茹笑着道:“刚才风大,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 孔月茹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我说,你娘特意将你送到什么道观,不会是让你却学什么见不得手段吧?”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孙悦茹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你竟然敢打我?!” 谢婉笑了笑:“是不是很难相信?” 孔月茹没说话,但怒瞪的眼睛已经给了答复。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谢婉看着她:“现在相信了么?” 谁都没有想到,众目睽睽之下,谢婉居然敢对孔月茹动手,她们更没有想到,她不但动手打了孔月茹的耳光,竟然还打了两次! 孔月茹气疯了,捂着自己的脸朝身后的丫鬟道:“瞎了么?!给我掌她的嘴!” 她带来的两个丫鬟互看了一眼,立刻撸了袖子抬脚朝谢婉走了过去。 如画和如诗冷哼了一声,正要去对上那两个丫鬟的时候,谢婉又动了。 她直接抬起脚,一脚将孔月茹狠狠踹倒在地,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压了上去,拔了头上的发簪,抵上了孔月茹的脖子。 她声音很冷,冷的好似寒冬里风:“谁再敢动一下,我就刺下去!”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齐齐停了动作,众贵女被这变故吓得一阵惊呼,紧张的看着她。 如瀑布一般的墨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动着流光,美艳的小脸,被墨发衬的更加肤如凝脂。 她的脸上带着狠色,本该是扭曲神色,可出现在她脸上,却是另一番惊心动魄的美。 马宇衡看着她,眯了眯眼。 孔月茹的一张脸吓的面色煞白,谢婉单膝跪压在她身上,抬眸朝那些贵女的脸上一一扫过:“你们说我是狐媚,一身的骚味,要离我远一点,我忍了。你们笑侯府没落,我连一件好衣衫都没穿过,我也忍了。” “你们说一口一个说我勾引韩世子,直指我与他有私情,我还是忍了。甚至,就因为我穿了一身骑马装,你们诋毁我,将我比作勾栏里的女子,我仍旧没打算同你们计较。” “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羞辱我死去的母亲!不该羞辱教导我长大的师父!” 说完这话,她将发簪又抵近了孔月茹的脖子几分,已经将那处抵出了白痕,若再稍有用力,就能刺穿皮肤。 孔月茹真的吓坏了,可她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只一双眼睛惊恐的留着泪。 谢婉冷笑了一声,看着那些贵女道:“骑马装,是你们让我穿的,这骑马装与你们身上的有何不同?!你们在说我狐媚,将我比作勾栏女子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们身上穿的,与我穿的根本相差无几?!我穿的像勾栏女子,那你们又算什么?!” 这话一出,众贵女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 孙依依倔强的道:“可我们也没有像你似的,穿的这么骚气!” “呵!”谢婉冷笑了一声:“你们穿不出好,那是因为你们自己身材不佳,若不是脑袋分前后,你们都分不清正面和背面!除去了这身衣裙,几乎与男子无异!” 这话简直就是一根刺,深深的扎进了众贵女的心头,有人刚要说话,谢婉却忽然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说错了,你们也没有那么不堪。” 她的目光,在众贵女胸口扫了一圈:“你们不是分不清正面和背面,而是小禾才露尖尖角,荷包蛋上两大枣。” 众贵女闻言顿时又羞又气,最让她们接受不了的,是谢婉说的太过形象,以至于她们脑中都有了画面感。 一众贵公子想笑又不敢笑,只将一张脸憋的通红。 第050章:什么叫过分?! 有贵女忍不住道:“你!你无耻!不知羞!” 谢婉冷哼:“你们将我比作勾栏女子,说什么道观寺庙,还说什么见不得人本事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自己不知羞耻?!怎么?就允许你们嘲笑我丰满,我不能嘲笑你们干瘪?!” “你!……” 一众贵女瞬间气结。 马语姗冷了一张脸,开口道:“谢妹妹,她们的言辞确有不妥,但你出手伤人,又羞辱她们,是不是有些过了?” “过了?”谢婉冷笑一声:“她们羞辱我,将我比作勾栏女子的时候呢?我的羞辱抵得上她们羞辱我的十分之一么?!” 她垂眸看向吓白了一张脸的孔月茹,冷声道:“她羞辱我在先,又侮辱我死去的母亲,侮辱教导我长大的师父,我若是还能忍,那我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母亲!如何对得起我的师父?!” “还是说……”谢婉抬眸看向马语姗:“马姐姐能够忍?众人是不是可以效仿,而无须承担任何后果?” 这自然不成! 此事其实无论怎么说,都是孔月茹的错,她羞辱谢婉倒是无妨,可将她比作勾栏女子,辱人母亲,就大大的不该。 更何况,谢婉的母亲怎么着都是侯夫人。 马语姗还想为孔月茹辩解点什么,可一抬眸就瞧见了李彧冷着一张俊脸,看着跪压在孔月茹身上的谢婉,大步而来。 她微微愣了愣,而后立刻换成了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看着孔月茹道:“此事确实是孔妹妹你的不是,身为贵女你怎能……” 她话未说完,李彧已经走近,众人发现了他,纷纷朝他行礼:“见过宁王。” 谢婉抬眸朝他看去,对上了他深邃的黑眸,她的一双桃花眼瞬间就盛满了委屈,看着他一眼后,就收了目光。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墨发披散肩头,手中发簪抵着别人的脖子,可那双眼却满是委屈,就连扭头的动作,都是一副委屈又倔强的模样,弄得好似,被人拿簪子抵着喉头的人是她似的。 李彧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来到众人面前站定,冷声开口道:“发生了何事?远处便能听见你们喧哗。” 马宇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低着头的谢婉,微微勾了唇角。 韩璟上前一步,气呼呼的正要开口,一旁的马语姗却叹了口气,先开口道:“其实,这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口舌之争罢了。” 她囫囵吞枣的将事情给说了一遍,大概意思就是说,众贵女瞧见谢婉穿了骑马装,与她们穿的不同,便以为她是做了什么手脚,奚落了几句。 有人提到了道观和寺庙,孔月茹心直口快,说有些寺庙和道观背地里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便问谢婉是不是,还问谢婉,故去的侯夫人是不是知晓这些。 谢婉便觉得是孔月茹羞辱了故去的侯夫人,还有教导她长大的师父,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韩璟这是头一次见到,马语姗竟然能这般避重就轻。 说的好似是一件事情,可事实上根本就不是一件事情! 他忍无可忍的道:“小舅舅,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李彧一个冷眼朝他看了过去:“身为组局者,在你组的局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有什么话说?” 韩璟急了:“小舅舅,我知道我有错,可事情……” 李彧又是一个冷眼看他,一旁孙煊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听王爷的。” 韩璟憋了一口气,一甩袖子气闷的站在一旁。 马语姗见状,心里顿时一阵欢喜。 彧哥哥还是向着她的,不管私下里对她如何冷漠,可在外人面前,他绝对是护着自己,向着自己的。 她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弯了眉眼道:“不过是个误会,谢妹妹虽然反应过激,但毕竟是孔妹妹无礼在先,谢妹妹起来吧,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往后也不要再提,免得伤了姐妹情义。” 谢婉闻言冷笑了一声:“好一个姐妹情义,只是很可惜,这四个字,我有些受不起。” 看着她倔强的模样,李彧不由就想到了,桃花宴上,她那句理直气壮的我不会。 “谢妹妹别说气话了。”马语姗伸手要去扶她:“各退一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马语姗知道谢婉不是个蠢的,从她避开了自己的示好,还避开了几次,自己暗示韩璟与她有私情的话来看,谢婉必定知道,这事儿闹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 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借坡下驴,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然而,谢婉不但避开了她的搀扶,还看着她道:“马姐姐,我深知侯府眼下是个什么光景,也从未想过与你们闹什么不快,所以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佯装听不懂你们的羞辱。” “可有些人是逆鳞,是碰不得的伤口,是心中最珍视的存在,莫要说是那般羞辱,就是稍有不敬,我也会要个说法。” 马语姗皱了皱眉:“这……谢妹妹是不是有些严重了,毕竟孔妹妹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 呵! 那样的话都还不过分,那什么才叫过分?! 若是今日她受下了这般屈辱,往后她在这些人面前,便是猪狗不如! 谢婉又将簪子抵进了几分,看着孔月茹冷声道:“道歉!” 孔月茹的脖子顿时就见了红,她整个都受到了惊吓,尖叫起来。 一众贵女见了红也开始尖叫,那场面,像是踩到了八百只尖叫鸡那般惨烈。 在一片尖叫声中,李彧看着谢婉冷声道:“起来。” 他的声音,穿过了那片尖叫落入谢婉耳中,她垂了垂眼眸,没有动。 马语姗看着她道:“谢妹妹,宁王殿下的命令,你也不听么?藐视皇族,可是杀头的大罪!” 谢婉单膝跪压在孔月茹身上,听得这话,顿时觉得可悲。 她看的透人心,看的透阴谋诡计,也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可往往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却挺直了脊梁,怎么也不肯再弯上几分。 显得她,不仅冲动,还又蠢又笨。 她自嘲的笑了笑,随即又收了笑容,看着孔月茹冷声道:“道歉!向我母亲和师父,道歉!” 第051章:大佬六六六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竟然是这般倔强,不由心头有些发怵,就连那些尖叫的贵女也安静了下来,又惊又怕的看着她。 四周一片寂静,李彧顿时皱了眉,又冷声说了一次:“起来!” 谢婉依旧没有动,她非但没动,反而将膝盖又往下压了几分,语声冷冽:“道歉!” 小全子一看,人都懵了! 谢姑娘这是不相信爷啊!她根本不相信爷会替她主持公道,也根本不相信在场的任何人会帮她,才会这般坚持,这般决绝! 这到底是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才会如此不敢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小全子心疼的道:“谢姑娘,你暂且放开孔家小姐,王爷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他说的主持公道,而不是自有明断。 其中的差别旁人听不出来,但马语姗、孙煊和马宇衡却是一清二楚。 马语姗当即便朝李彧看了过去,希望在他脸上能看出些什么,然而李彧却依旧冷着一张俊脸,看着腰背挺的笔直的谢婉,不发一语。 有时候,沉默便是一种回答。 孙煊看了看李彧,又看了看谢婉,随即垂下了眼眸。 应该是他想多了。 马宇衡有些玩味的勾了唇,看着李彧没有说话。 然而,谢婉似乎没有听到小全子的话一般,依旧倔强的跪压着孔月茹,厉声道:“道歉!” 小全子见状,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退到了一旁。 李彧没有再开口让谢婉退下,而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他不说话,当即也没有人敢再开口。 孔月茹知道,这下彻底没有人来救自己了。 她哇的一下哭出声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 “当然不成!”谢婉冷声道:“你要同我母亲,还有师父道歉!” 孔月茹此刻又怕又觉得丢脸,她哭喊着道:“我向你母亲还有师父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听得这话,谢婉这才拿开簪子起身,放开了她。 孔月茹得救了,可她的脸面也都丢尽了。 她连忙爬了起来,砰的一下跪在了李彧面前,哭着道:“求宁王殿下为臣女做主!正如马姐姐所言,臣女虽有过失,但不过是些无心之言,可谢婉她居然不顾王爷令阻,这般逼迫臣女,简直藐视王法,没有将王爷放在眼里!” 谢婉垂着眼眸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上李彧一眼。 李彧看了她一眼,随后垂眸看向孔月茹:“无心之言?” 孔月茹立刻道:“臣女确实是无心之言,此事孔姐姐和在场的姐妹都可以为臣女作证!” 李彧看了看马语姗,又看了看一众贵女:“你们都能作证?” 马语姗开口道:“孔妹妹确实是无心之言。” 一众贵女连忙附和:“对对对,是无心之言,无心之言!” 她们哪里会站出来说出真相?她们本就跟孔月茹是一块儿的,再者,孔月茹说的那些话,她们也有在说,打孔月茹的脸,不就是在打她们自己的脸?! “是么?”李彧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少男们:“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少男们一个个低了头不说话,唯有孙煊说了一句:“与事实恐有些出入。” 韩璟想要说话,却被李彧一个冷眼给看了回去。 李彧没有问孙煊,这些许出入是出入在哪,而是看了一眼谢婉咬出白痕的红唇,冷声开口道:“石青!” 话音一落,忽然不知从何处纵身而来一个黑衣劲装男子,落在李彧身侧,俯首抱拳道:“属下在。” 李彧褪下腕间的玉珠,缓缓拨动:“将事情的经过复述一遍,从头开始!” “是!” 石青立刻回禀道:“王爷从马场之后,谢姑娘便与众公子分开,去了诸位小姐聚集之地……” 他从谢婉靠近孙依依和孔月茹,却被讥讽身上有狐媚味,被孤立开始说了起来。 他不是简单的复述,而是将每个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甚至连他们的语气和声音,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谢婉有些讶异的抬眸朝石青看了过去,这不就是人形录音机?! 大佬六六六啊! 一道冰冷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谢婉立刻低了头。 石青越说,众人的脸色越是难看。 贵公子们脸色难看,是因为他们恍然发现,这些光鲜亮丽的贵女们,私下里竟然是这么丑陋恶毒的嘴脸! 而孙煊和韩璟脸色难看,是因为谢婉。 她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对待。 尤其是韩璟,他今天组了这个局,分明是想让她开心的,是想能够帮她多结识一些朋友,让她能够在京城助益,可她得到了什么呢? 是满满的屈辱!是逼得她不得不这样极端的方式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韩璟没有比任何一刻,更能理解她的那句,要一个能护得住侯府的人。 贵女们的脸色惨白,她们知道,她们完了。 就算今儿个来的只不过是京城贵公子的一部分,可她们今日的所作所为一旦传了出去,她们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中众人。 马语姗的脸色也有些惨白,她原本以为,只要她一口咬定,孔月茹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就没人奈何的了她。 毕竟,这些贵女也好,贵公子也罢,都不可能当面揭穿她,她既打压了谢婉,又能让孔月茹承了她的情,往后对她更加死心塌地,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暗处竟然有李彧的人。 她不在乎,她在那些所谓贵公子心里的形象,她只在乎,从今往后李彧会如何看他。 马语姗抬眸朝李彧看去,可他微微垂着眼眸,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动着手里的玉珠,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在了眼眸之下。 石青终于说完了,他恭声道:“以上便是事情的经过。” 玉珠叩击的声音停了,李彧抬起眼眸,扫过众人:“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凌厉的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纷纷低了头。 孔月茹跪在地上,脸色比被谢婉威胁之时,还要惨白几分。 李彧重新将那串玉珠戴回腕间,冷声开口:“孔月茹。” 孔月茹身子一凛,带着哭腔道:“臣女在。” 第052章:王爷恕罪! 李彧冷眼看着她:“身为二品大员的嫡女,你恶意欺辱他人,对死者不敬,辱骂其生母和师父,毫无世家之女该有的风范,实乃无礼无仪无德。你父亲乃是礼部尚书,能教导出你这样的女儿,可见也是德不配位。” “你的所作所为,本王会如实告知你父亲,明日早朝,本王也会如实告知陛下。至于孔太妃那儿,本王亦会如实派人告知。” 听得这话,孔月茹顿时就慌了,她急急的道:“王爷!一切都是臣女一人之过,恳请王爷……” “晚了。”李彧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你的一言一行皆代表孔府,在你做出欺辱他人,侮辱一等侯夫人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如此后果。” “王爷,臣女真的知道错了!”孔月茹砰砰砰的磕头:“一切都是臣女之过,恳请王爷饶过臣女的父亲!” 砰砰砰的磕头声,谢婉看着都疼。 李彧没有理会她,转而看向孙依依道:“孙依依。” 孙依依本就已经吓的抖若筛糠,李彧一点她的名,她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李彧冷声开口道:“你身为一等侯之女,嫉妒成性,口出恶言,本王会如实告知武安侯,让他对你严加管教。” 孙依依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虽然父亲母亲知道之后,必然会罚她,可这样的惩罚跟孔月茹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孙依依不敢多言,只恭敬的磕了一个头道:“臣女认罚。” 李彧又看向了孙煊:“孙煊。” 孙煊躬身道:“孙煊在。” “你身为兄长,不曾阻止令妹口出恶言,纵容她欺辱他人,有违兄长职责,本王念你并无恶念,罚你一年之内不得入仕。” 孙煊闻言一惊,想要辩解什么,话到了唇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恭声道:“孙煊认罚。” “韩璟。” “韩璟在。” “你身为组局者,却无妥善处置事务之能,任凭这等恶事发生,罚你禁足三月,闭门思过!” 韩璟低了头:“是。” 李彧转眸看向马宇衡:“马宇衡。” “马宇衡在。” 李彧看着他,连缘由都不讲,直接说了处置结果:“罚你禁足三月。” 马宇衡很是坦荡的受了:“是。” 李彧的目光落在了马语姗的身上:“马语姗。” 马语姗没有低头,她抬着头有些贪恋的看着他:“臣女在。” 李彧的目光一如先前那般冷:“你身为国公世子嫡女,在场的贵女之首,有恶事发生,非但没有劝阻,反而维护恶者,颠倒黑白、助纣为孽。皇后乃天下女子表率,你的行径实在令皇后蒙羞,令国公府蒙羞!” “此事本王会如实告知国公世子,亦会如实告知皇后。本王罚你禁足三月,剩余处罚交由皇后与国公世子。” 马语姗闻言垂了眼眸:“臣女遵令。” 这一连串的处罚下来,着实让谢婉出了一口恶气。 尤其对孔月茹的惩处,她怕是做梦也没想到,因着她的缘故,家中父亲居然会被李彧批了个德不配位。 这样的批断一出,最少都要官降一等。 这代价,可大了! 就在谢婉心情稍稍舒缓了些的时候,李彧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谢婉。” 谢婉下意识的一缩脖子,低声道:“臣女在。” 李彧看着她冷声道:“你虽是受害者,虽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但你伤人是真,众目睽睽之下行凶,不听劝阻亦是真。本王罚你抄《清静经》百遍,未抄完不得出府。” 一百遍?! 不抄完不能出门? 她是不是得感谢他,还记得她是学道的,让她抄的是道家《清静经》而不是佛家《清心咒》? 见她不曾应是,众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李彧皱了眉:“你有异议?” 谢婉抬眸看了他一眼,刚刚对上他深邃的黑眸就立刻低了头:“臣女并无异议。” 李彧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几瞬,转而看向韩璟道:“该罚已罚,该惩已惩,你们要做什么,继续吧。” 听得这话,众人心头都是一阵:…… 哪个人在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之后,还会有心思玩乐?! 就连韩璟也呐呐道:“此事……” 这时李彧又开了口:“不是换了骑马装要赛马?正好,本王现在有空,为你们做个见证。” 说完这话,他便走到最近的一处高座前,一撩衣摆端坐了下来。 众人瞬间便不知如何反应,若是往常,他们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在宁王面前挣个表现,可现在,他们只想赶快回家! 然而挣表现这事儿,向来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有贵公子蠢蠢欲动,伸手扯了扯孙煊的衣衫。 孙煊看了李彧一眼,有些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可世人皆知,陛下几乎不理朝政,朝中事务一概由宁王做主,宁王用日理万机来形容都不为过,今日他又是巡视马场而来,怎么会突然有空来看他们这些人赛马? 事出反常必有妖,宁王必然有他的目的。 孙煊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为何,但这并不妨碍他决定为李彧身先士卒。 于是朝韩璟笑着道:“难得王爷有空,我们便依着先前决定好的来赛吧。” 韩璟一脸莫名的看着孙煊,但他相信他,当即便道:“好,开始吧。” 贵公子们那边热络了起来,可贵女那边却是鸦雀无声。 到底是因着这事儿伤了和气,韩璟如今连一句马姐姐都不想喊,只转眸看向马宇衡。 马宇衡笑了笑,转眸对马语姗道:“行了,正如宁王所言,该罚已罚该惩已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马语姗看了李彧一眼,道了一声:“是。” 她示意丫鬟将孙依依和孔月茹扶了起来,看着她们二人道:“前三场,便由我、孔妹妹和孙妹妹依次上吧,剩下的……” 马语姗顿了顿,点了另一个贵女,然后道:“最后一场便由谢妹妹上,之前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对,但彧哥哥罚也罚了惩也惩了,希望谢妹妹莫要放在心上。” 谢婉是真的佩服她强大的心脏,被李彧说颠倒黑白、助纣为孽,令家中众人蒙羞之后,竟然还能如此亲昵的喊彧哥哥。 看来,自己与她之间,差距最大的不是权势,而是脸皮! 谢婉抬眸朝她看去,淡淡道:“我听马姐姐的安排便是。” 第053章:兵不厌诈 一番休整之后,热热闹闹的赛马开始了。 第一场的是韩璟对阵马语姗,依着规矩,该是男子让女子十五丈,但马语姗显然是想在李彧面前挣个表现,开口对韩璟道:“韩世子只需让十丈便可。” 韩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马语姗便自己骑马往前走了五丈。 其中一个公子哥,担任了发令官,在发令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马宇衡坐在一旁,打开折扇慢慢摇着,笑着道:“场子热起来啊,往日里该如何便如何,别辜负了王爷的好意。” 他在说王爷好意的时候,笑看着谢婉。 谢婉佯装没看见,抬眸望天。 瞧着她的模样,马宇衡面上的笑意更甚,他从身上取出银票放在桌上:“我压五百两,给我妹妹捧个场。” 有他带头,贵公子们顿时活跃起来,纷纷掏出身上的银子,有压韩璟胜的,有压马语姗胜的。 贵女们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可见李彧没有什么反应,只褪了腕间的玉珠拨动,渐渐的大胆起来,纷纷下注。 他们显然是经常这么玩的,有仆从整理了个托盘出来,将所有彩头都放进了托盘里。 谢婉看着托盘里越来越多的银子,心头微痒。 临儿是岁奉是一万六千余两,每月发放一千四百两,可眼下这托盘里的银子,就已经有三千多两,都快抵得上整个侯府三个月的花销。 在要清高还是要钱之间,谢婉果断选择了后者。 可她出门,身上只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若是拿出来,就真的是丢人现眼了。 谢婉头发已经重新挽过,她浑身上下所有的饰物,除了簪子之外,就剩下步摇和耳坠。 簪子是不能动的,她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将步摇和耳坠拿出来押了。 就在她准备取下步摇和耳坠的时候,一旁忽然响起了楚云的声音:“谢姐姐,不添点彩头么?” 谢婉闻言一愣,正要回答,却见楚云从身上取出一沓银票来,递给她道:“谢姐姐刚刚换衣衫,将银票放在我这儿了,姐姐也莫要太过小气,随意添些彩头,凑个趣便是。” 看了看那一沓的银票,又看了看楚云一脸坦诚外加无辜的模样,谢婉笑了笑:“妹妹说的对,是该凑个趣的。” 她伸手接过银票,发现虽然数额不大,都是一两百两的,但这厚厚一沓,少说也有两千两。 看来,楚云在家中很是受宠。 谢婉取出五百两银票来,放入托盘中,对记账的小厮道:“我押五百两,平局。”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要知道,赛马这项运动,与打马球不同,平局是极其少见的。 若不是先前的惩罚还历历在目,若不是李彧还在这儿坐镇,那些贵女们的讥讽早就脱口而出了。 更何况,那一沓银票,说的是放在楚云那儿的,可谁心里不清楚,那就是楚云的。 孔月茹现在是彻底蔫了,可孙依依还没有,她对不允孙煊一年入仕的事儿,根本没什么感觉,当即便忍不住轻哼道:“到底不是自己家的银子,撒起来半点也不心疼!” 一旁有贵女也忍不住低声道:“平局?压根就不懂赛马,弄不好连马都不会骑,还在这儿装行家!” 她们虽是说的小声,但也足够谢婉听得清楚。 她笑了笑,转眸对楚云道:“楚妹妹,我这么添,你没意见吧?” 楚云眨了眨眼,一脸懵懂:“我不懂这些的,银子是谢姐姐的,谢姐姐想怎么添便怎么添。” 谢婉闻言笑了笑:“说的也是,这彩头我想怎么添,关其他人什么事?” 这话一出,众贵女的脸色都很难看,然而宁王就在不远处,她们却什么也不敢说。 孙依依也不敢说,她只冷哼了一声道:“待会赔光了,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谢婉笑了笑:“嗯,这话也同样还给你们,现在跟着下注还来得及。” 孙依依冷哼一声:“我们还没有那么傻!” 马宇航看了看谢婉,端起面前的茶盏,对记录的小厮道:“既然谢姑娘坚持,那便这么办吧。” 小厮在册子上记好,询问是否还有下注的。 众人纷纷摇了摇头,如此便算是买定离手,马赛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谢婉忽然站起身来,朝下面喊道:“世子!” 韩璟闻声回眸,朝她灿烂一笑。 看台上的李彧,顿时眯了眯眼。 谢婉笑着朗声道:“马姐姐主动近了五丈,可见马术了得,我押了五百两,买你们二人平局,你可要勉之啊!” 噗! 马宇衡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连咳了两声看着谢婉道:“你这算是舞弊吧?” 谢婉一脸惊讶:“我只是给韩世子鼓劲儿罢了,如何谈的上舞弊。而且就算认真计较起来,我这最多也只能算是兵不厌诈。” 听得这话,马宇衡顿时朗声大笑起来:“好!好一个兵不厌诈!” 马场上的韩璟,坐在马背上朝谢婉抱了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马语姗笑了笑:“世子这般胸有成竹么?” 韩璟现在厌恶极了她,冷哼了一声道:“保一个平手,还是绰绰有余。” 马语姗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同她说话,往常的谦逊半点也无,当即便皱了皱眉。 韩璟已经很不耐烦同她寒暄,转眸对发令的贵公子道:“还不开始么?” 那贵公子连忙令下,令旗一落,两匹马瞬间跑了出去。 谢婉优哉游哉坐在座位上,看着两匹马在赛道上奔驰。 若是往常,韩璟即便要赢也会给马语姗留点颜面,差距不会太大。但今日他憋着一股气,十丈的差距,不过一会儿就追了上去,而此时,一圈的赛道才过了四分之一。 剩下的几乎毫无悬念,韩璟一马当先,远远的将马语姗甩在了身后, 马语姗拼命催着马,但任凭她怎么催动,这马的速度都提不上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韩璟将她越甩越远。 她好恨! 今儿个她在李彧面前丢了那么大一个脸,本想借着骑马挽回些,可这韩璟却是半点颜面也不给她留! 说好了的平局呢?! 第054章:她输不起 孙依依看着韩璟将马语姗甩的越来越远,忍不住得意的道:“有些人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以为只要自己开了口,璟哥哥就会照做,可她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脸。” “就是,某些人有空在这儿喝茶装淡然,还不如好好想想,借的银子该怎么还!” 谢婉神色不动,只是面带微笑的看了她们一眼:“亲身经历告诉我,做人还是不要太过自信,毕竟现在越是自信,待会儿脸就越疼。” 说完这话,她朝李彧那边看了一眼。 李彧好似有所感应似的,忽然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谢婉有些心虚,急忙移开了目光。 孙依依轻哼,压低了声音道:“真是的不到黄河心不死,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璟哥哥不过是看你可怜,给了你点颜面而已,你还真以为自己能让璟哥哥为了你而得罪马姐姐?距离终点不过还有几丈,你……” 话说到这儿,她忽然住了口,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呆呆的看着马场上。 不光是她,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被人打了的模样。 因为,就在要触及终点线的那一霎,韩璟紧紧勒住马缰,停了下来。 发令的贵公子看着他,汗都下来了:“世子,你不过线么?” 韩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平局。” 贵公子:…… 就算要平局,有你这么个平法么?好歹也装作势均力敌的样子啊?你这平局,还不如直接赢了呢! 那贵公子低声道:“世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韩璟冷笑了一声:“他们在对待我请来的客人时,可没说什么不好!” 听得这话,那贵公子顿时讪讪不言了。 马语姗看着终点线前的韩璟,咬了红唇。 他分明可以直接获胜,就算要平局也可以装作势均力敌的模样,然而他却为了谢婉,全然不顾两家府上的情义和过去的交情,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她! 马语姗恨不得不现在就停下来,不再上前。 可她若是这么做了,只会显得她输不起! 上前不过是面对韩璟的羞辱,直接离开却是彻头彻尾的心性有损,品德不佳! 马语姗咬了咬牙,朝终点冲了过去。 在她即将过线的那一霎,韩璟不进步慢的让胯下的马抬起了腿。 李彧身旁的小全子,迫不及待的高喊了一声:“第一局,平!” 聚在一块儿的一众贵公子和贵女,面色很是复杂,唯有马宇衡神色自若,笑着道:“看来,是谢姑娘赢了。“ 谢婉笑了笑:“承让承让。” 盘子里的四千多两,全部都归了谢婉,谢婉拿出两千五百两来,递给身后的楚云道:“喏,给你的红利。” 楚云微微愣了愣,随后便接了过来,笑着道:“多谢,谢姐姐。” 谢婉笑了笑:“应该的。” 谢婉觉得自己瞬间就成了富婆,开心的眯了眯眼。 李彧微微转眸,瞧见的便是她这副开心不已的模样,他收回目光,冷哼一声。 小全子笑了笑没说话,他自幼跟着自家爷,自家爷到底是真恼还是假恼,他还是分的清的。 马语姗和韩璟回到了聚集之地,马语姗朝一众人歉意的笑了笑:“对不住,我输了。” 一众贵女不敢说韩璟的不是,只七嘴八舌的安慰她。 马语姗看向谢婉:“谢妹妹,韩世子为了你,可真的豁出去了,你可千万别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才是。” 还想给她和韩璟扣有私情的帽子,真的是苦头还没吃够! 谢婉懒得理他,直接又抽出五百两银票来递给韩璟道:“喏,红利!” 韩璟看着面前的银票愣了愣,还未说话,身后的楚云便笑着道:“世子接着吧,我也收到红利了,谢姐姐可真是一视同仁!” 听得这话,韩璟回了神,伸手接过银票揣到了怀中,爽朗一笑:“下回再有这样的好事,务必叫我!” 谢婉笑着道:“那是自然。”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模样,马语姗冷了眉眼。 孙依依扯了扯她的袖子,朝李彧那边看了一眼,意思不言而明。 马语姗压下心头的冷意,转身同其他贵女聊了起来。 接下来的第二场、第三场和第四场,谢婉除了押了五百两孙煊获胜之外,其余就没有再压了。 有贵女讥讽她:“赢来的银子还这么舍不得,可见是真没见过银子的!” “侯府再没落也是侯府。”孙煊淡淡道:“谢姑娘掌着侯府,每月最少有几千两银子的进出,你一年的月例加上各种贴己钱有多少?” 孙煊一向是温文尔雅的,还未曾有过这般咄咄逼人的时候,那贵女当场就闹了个大红脸,羞愤不已:“怎的连孙哥哥你也向着他?” 孙煊皱了眉:“我不是向着谁,是实在看不惯你们这般欺负人。谢姑娘好歹是侯府嫡女,都被你们欺辱成这样,若是寻常百姓呢?王爷给的惩罚还不够?” 那贵女听得这话,顿时就不敢吭声了,就连想说什么的孙依依也都闭了嘴。 “该我上场了。”谢婉懒得同她们计较这些,眼下什么都没有她挣银子来的重要。 她站起身来,将所有的银票都放入了盘中,朝记录的小厮道:“第五场,我押我自己赢。” 说完这话,她便离开了。 看着盘子中那厚厚一沓银票,先前说她舍不得银子的贵女,脸上顿时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楚云皱了皱眉:“谢姐姐这是想将迎来的银子都还给我们么?” 孙依依冷哼了一声:“她哪有这么好心?!” “依依,话不能这般说。”马语姗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万一谢妹妹当真是这么想的呢?我们总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 “对对对,我们可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孙依依眼睛一亮,将身上所有的银票都取了出来:“我押三百两,赌余公子赢!” “那我也来凑个趣吧。”马语姗笑了笑:“我押一千两余公子。” 众贵女纷纷跟着下注,全部都是押余公子赢的。 楚云拿出五百两银票,有些犹豫着道:“既然谢姐姐的意思要将赢来的银子都返还给大家,那我这红利也不能要了,我押两千五百两谢姐姐。” 韩璟将身上的银子也都拿了出来:“我押三千五百两谢婉。” 孙煊也取了银子:“都知道我跟韩璟关系好,怎么招我也得给他捧个场,我押三千五百两谢婉。” 盘子里的银子,眨眼之间就过了万,押谢婉的虽然只有四人,可这四人的银子加起来,就已经有一万三千两。 同押谢婉获胜的相比,押余公子获胜的那些银子,瞬间就显得少的可怜。 第055章:还有谁? 以小博大,向来都是人们无法拒绝的诱惑。 看着盘中厚厚的银票,有贵公子忍不住道:“那我也凑个趣,我出一千两押余公子胜。” “我也出一千两,押余公子。” 其他人纷纷下注,贵女们眼瞧着自己能分得的不多,又纷纷押上了自己的首饰。 谢婉佯装马术不精,踩马鞍脚踏的时候,踩了两次才成功上马。 她的这般举动,顿时惹来了贵女们的一阵哄笑:“就这样,还想赢呢?” 楚云眨了眨眼,一脸不解的模样:“谢姐姐不是要把银子还给大家么?怎么又想赢?” 孙依依白了她一眼:“楚妹妹,你脑袋不灵光就少说些话。” 楚云看了看她,乖巧地应了一声:“哦。” 盘中的添头,已经多到溢了出来,几乎铺满了大半张桌子。 谢婉眯了眯眼,这样的机会,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既然如此,那就玩票大的好了,一个韭菜都不能放过。 她掉转马头,来到余公子身旁,看着他道:“余公子,我单独与你作赌可好?” 余公子是个老实人,闻言当即就红了耳根,结结巴巴的道:“赌……赌什么?” 谢婉笑了笑:“我就在此处,与你一道出发,若是我赢了,你给我五百两,你赢了,我给你五百两。” 余公子闻言愣了愣:“你可想清楚了?我马术虽比不得韩世子,但也还可以的。” 谢婉点了点头,看着他道:“你可愿意与我作赌?” 她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他,瞬间就好似将他的心攥在了手里,余公子心头一颤,急忙移开目光,红着耳根道:“可……可以。” 高座上的李彧,看着马场上的这一幕,冷着眉眼。 小全子在旁边,只觉得这正午的太阳都不暖和了。 他壮着胆子朗声问道:“怎的还不开始?” 谢婉闻言朝高台上望去,迎上了李彧带着冷色的黑眸。 对哦!那里还有个大韭菜! 谢婉看着他,朗声唤道:“王爷!” 李彧皱了皱眉,看着她。 谢婉灿烂一笑:“王爷要不要与民同乐?看一看臣女与余公子到底谁能获胜?” 这话一出,在一处的贵公子与贵女们吓的连呼吸都屏住了。 谢婉是疯了吧?!居然问王爷要不要下注?! 马语姗看了看谢婉,又看了看高座上的李彧,咬了唇。 一个落魄侯府的嫡女,半点依仗都没有,她哪里来的胆子,这般同彧哥哥说话?! 马语姗冷声道:“谢妹妹,王爷可没有工夫同我们玩闹!” “啊?”谢婉一脸的惊讶:“与民同乐都不成么?” 马语姗皱了皱眉:“自然不成!” 谢婉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而是直直的看着李彧,与他四目相对。 李彧没有看她,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来,递给了身旁的小全子,冷声低语。 小全子应了一声,拿着玉佩,来到众人面前,朗声道:“王爷的贴身玉佩,押余公子胜!” 说完这话,他转过身来,看向马语姗:“马姑娘,主子还有句话让奴才带给您。” 小全子清了清嗓子,冷声道:“本王的事,何时轮到马家的人来做主了?!” 听得这话,马语姗心头顿时咯噔一声,一旁坐着的马宇衡立刻站起身来,与她一道朝着李彧所在的方向,跪下叩首:“王爷恕罪!” 小全子弯腰伸手将两人虚扶了起来,看向马语姗道:“马姑娘,恕奴才多句嘴,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曾说过主子不能如何,众目睽睽之下,马姑娘说话还是得注意些分寸,您觉得呢?” 马语姗咬了咬牙,低声道:“全公公提醒的是。” 小全子朝她笑了笑:“那奴才就告退了。” 说完这话,小全子便转身走了,马语姗看着他回到李彧身边,而李彧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心头一片苦涩。 她是口不择言了,可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这般一点颜面也不给她留,何尝又将她放在心里半分? 马宇衡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还在痴心妄想?” “与你无关!”马语姗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甩衣袖在一旁坐了下来。 马宇衡挑了挑眉,打开折扇轻摇两下,也在一旁坐下了。 刚刚活跃了一些的气氛,瞬间又冷了下来,周遭没有人再开口。 就连谢婉主动放弃了十五丈的相让,要与徐公子同处起赛的事儿,也没人敢再说什么。 韩璟看了看马背上全然不知发生何事的谢婉,又看了看面色如往常一般冷漠的李彧,垂下了眼眸。 发令声响起,一众贵公子和贵女们都是悄悄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虽然这半日过的是如坐针毡,但他们有银子赚,就当是压惊了。 然而令旗一落,谢婉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不过几息之间,就将余公子甩在了身后。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这…… 说好的不会骑马呢?!这哪里是不会骑的样子?! 看着谢婉将余公子越甩越远,有贵公子忍不住低声问道:“到底是谁说谢姑娘不会骑马的?” 楚云眨了眨眼,掰着手指头道:“孔姐姐、孙姐姐、马姐姐,还有杨姐姐……” 她一连报了五六个人来,然后一脸无辜的道:“她们都在说呀。” 孙依依一个冷眼朝她看了过去:“没带脑子出门,就别说话!” 楚云:“哦。” 谢婉以领先徐公子近三分之一圈的优势获胜,徐公子当即便让小厮取了五百两银票来递给她。 谢婉接过银票,真心实意的笑着道:“多谢。” 徐公子笑了笑:“待我苦练马术之后,咱们再来一战。” 谢婉欣然同意:“好。” 一局赛完,她却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朝着众人聚集之地,朗声道:“我让诸位十丈,五百两作赌,可还有人敢与我一战?!” 让十丈! 若是先前,定然有人会讥笑她不自量力,可在看完她的比试之后,却没人会这么说了。 美艳的少女,一身火红的骑马装坐在马背上,阳光下显得是那么的耀眼,然而她那一个敢字,激起了少男们的好胜心,孙煊站了起来:“我来!” 孙煊下了场,与谢婉同步竞技,一圈结束之后,他以五丈的差距落败了。 孙煊递上五百两银子,笑着道:“孙某心服口服!” 谢婉接过银票嘿嘿一笑:“好说好说。” 韩璟站了起来:“我来!” 他的骑术要比孙煊厉害不少,只是众人发现,谢婉依旧是以五丈的优势获胜。 谢婉坐在马背上,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扬唇一笑,问出了那句现代人才懂的话:“还有谁?” 第056章:勾勾小手 马背上的少女肆意张扬,美艳的小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小而翘挺的鼻尖出了细细的汗珠,衬的她多了几分俏皮娇憨。 马宇衡的折扇不摇了,他看着马背上的谢婉勾了唇。 没人再下场,因为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他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孙依依心有不甘的道:“什么嘛,山路跑多了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楚云一脸疑惑:“可她连韩世子都赢了呀。” 孙依依腾的一下转头看她:“你闭嘴!” 楚云:“哦。” 没人再下场,谢婉很是惋惜,早知道就该低调点,说不定还能多赚些银子。 李彧从她面上收回目光,手中的玉珠重新戴回腕间,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谢婉目送着他走远,然后才翻身下马,清点自己的战利品。 银子自然是按照比例分了,她握着手中那熟悉的玉佩,弯了弯眉眼。 谢婉赚的是盆满钵满,以孔月茹、马语姗等人为代表的贵女们,却是既输了面子,又输了里子。 这样一来,下午约好的马球自然就作罢了,孔月茹第一个离开了马场。 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走了,马语姗实在没忍住,又去寻了李彧。 然而刚到门口,却被小全子和一众侍卫拦住了,小全子朝她行了一礼:“主子正在用饭,命任何人不得打扰。” 马语姗咬了唇,不甘心的问道:“我也不行么?” 小全子朝她笑了笑:“马姑娘心里应该清楚,在主子眼里,您与旁人并无不同。” 马语姗闻言愣了愣,而后咬了唇垂眸道:“是我打扰了。” 看着马语姗离开,小全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什么玩意儿?主子不过是应了太后的要求,与她单独相处了几次而已,就整天以未来王妃自居! 若不是看在她是皇后娘娘妹妹的份上,就她这性子,主子早就说一声滚了! 马语姗垂着眼眸朝外走,正巧与前去更换衣衫的谢婉和楚云遇了个正着。 马语姗心情极差,今天一个上午,她将十八年的脸都丢尽了。 此处并无旁人,她那点和善再也维持不住,看着谢婉冷笑着道:“你以为你今天出尽了风头,那些贵公子就会高看你几分?他们就会娶你了?嫁娶乃是结两姓之好,他们再怎么高看你,也不可能娶你!” 谢婉闻言挑了挑眉:“若是马姐姐定了亲成了婚,这般劝说或许我还能听得进去。” 说完这话,谢婉笑了笑,越过她大步离去。 马语姗看着她的背影,拧紧了手中的帕子,转身朝楚云道:“你父亲乃是顺天府尹,你跟在她身后与我们作对,就不怕影响你父亲的仕途?”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楚云垂眸不语,马语姗冷声道:“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谢婉换好了衣衫,楚云才姗姗来迟。 谢婉看着她道:“这骑马装我穿过,还出了汗,不若我浣洗之后还给你,或者是重新做件一样的还给你。” 楚云笑着道:“就是谢姐姐穿过的才好,下次我穿的时候,才有勇气做个同谢姐姐一样不在意旁人眼光的人。” 听她这么说,谢婉便将骑马装递给了她:“若是与我交好让你为难,你便明面上对我坏一些,我心里知道你是亲近我的便好。” 听得这话,楚云鼻子一酸,哑声道:“谢姐姐……” 谢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笑着道:“没事,你先回去吧,免得她们瞧见你同我一块儿进出,又找你麻烦。” “那谢姐姐呢?” “我?”谢婉笑了笑:“我还有点事,你先走便是。” 听她这么说,楚云便先离开了,谢婉让如诗和如画在这儿等她,自己脚下一拐,却是去了李彧所在的院子。 小全子看见她,连忙迎了上来,笑着道:“谢姑娘,您可来了!” 谢婉朝里间看了一眼:“王爷在干嘛?” “爷刚刚用完膳,这会儿正在品茶,待会儿要去巡视马场的战马,然后回府处理公务” 小全子叹了口气,一脸心疼的道:“因着看赛马耽误了些时辰,爷今儿个,又要很晚才能歇下了。” 谢婉朝他眨了眨眼:“全公公的意思,我明白了。” “谢姑娘明白就好。”小全子微微一笑:“请。” 谢婉进了屋,李彧果然在品茶,瞧见她进来,他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谢婉没说话,只是一点一点挪到他身边,然后耷拉了脑袋道:“对不起,我错了。” 李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本王与你素昧相识,再无瓜葛,你错与不错,与本王何干?” 谢婉:…… 她默默的从袖中取出那枚玉佩来,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我以后一定好好保管它,每天贴身佩戴,之前说那些话的时候,我脑袋进水了,你别同我一般计较好不好?” 李彧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谢婉又低声道:“还有那会儿我没听你的话收手,不是因为不相信你会为我做主,而是我想证明给你看,即便没有你的权势,我也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得到想要的结果。我并不是只想要你的权势。” 李彧冷哼了一声:“你的方式,就是同旁人拼命?” 谢婉嘟了嘟嘴:“光脚不怕穿鞋的。” “呵!” 李彧闻言冷笑:“谢婉,不必说的你好像毫无心机,依着你的聪慧,有诸多办法让孔月茹向你道歉,然而你却选了那样极端的方式,是因为你知道本王就在马场,即便本王没去,事情闹大了自然会有人来请本王做主。” “如此一来,你既能让那些羞辱你的人付出代价,又能让本王看清你的难处,好让本王体谅你追求权势的迫不得已!”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可即便知道,他还是成全了她的利用,为她主持公道,甚至还特意留下看完了马赛。 谢婉有些心虚,可怜兮兮的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做错了嘛,同你说了那样的话,出了院子我就后悔了,可我又拉不下脸来立刻找你……” “呵!” 李彧又冷笑了一声,直接侧了身子不理她了。 谢婉垂眸看着他撑在腿上的手,一点一点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见他没有反应,便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李彧回眸冷眼看她,她立刻朝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娇滴滴的道:“我错了。” 李彧静静的看着她,过了片刻才沉声开口道:“谢婉。” 谢婉立刻应声:“嗯。” “本王不喜欢被算计,更不喜欢别有用心接近本王的女子,而你,不仅别有用心,甚至从你接近本王的那一刻,步步皆是算计。所以……” 李彧一点一点抽回了自己的手,看着她冷声开口道:“到此为止了,谢婉。” 第057章:黄花大闺女 到此为止…… 李彧的眼眸带着冷和疏离,全然不似之前,许她当侧妃时的样子。 谢婉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可还未出声,他却已经直接下了逐客令:“本王还有事,你退下吧。” 她不想走,然而李彧的下一句话,却直接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谢婉,给自己留些脸面。” 听得这话,谢婉垂了眼眸,沉默片刻还是后退半步,朝他行了一礼:“臣女告退。” 余光里,那抹靓丽的背影消失不见,李彧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盏,将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谢婉走出屋子,小全子立刻迎了上来。 他朝里间看了一眼,默默的将她送到院门口,才压低声音道:“主子的话,谢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主子不过是矫情了些而已。” 谢婉闻言转眸看他:“矫情?” 小全子点了点头:“也就是遇上了谢姑娘,主子才有了矫情的毛病,矜持的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 谢婉闻言有些想笑,却根本笑不出来,她低声道:“这次他是认真的,但也怨不得他,是我自己做的有些过了。” 她敢对孔月茹动手,确实是因为知道他在马场。 但她这么做的依仗,并不是因为他待她特别,而是因为相信他是个大公无私,会秉公处理的人。 即便今日在马场的人不是他,而是换成另一个如他一般,有威望又人品有保障的人,她也依旧会毫不犹豫的将孔月茹压在身下,用簪子对准孔月茹的脖子。 只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因为那个人是他,所以她有些有恃无恐,也有些想让他看看自己的迫不得已,和追求权势的苦衷。 小全子看着她,有些担忧的低声问道:“谢姑娘不会真的信了,爷的那句到此为止吧?” 谢婉垂了垂眼眸,没有说话。 小全子见状顿时就有些急了,低声道:“谢姑娘何必在意爷说了什么?爷忙着呢,若是当真不在意姑娘,哪会管那么多事?所谓烈女怕缠郎,爷现在就像是个矫情的黄花大闺女,谢姑娘你只要……” “小全子……” 一道冷声从身后传来,小全子当即汗毛根根竖起,他没敢回头,只低声对谢婉道:“谢姑娘,奴才好像有些幻听了,居然听到了爷的声音。” 谢婉朝身后看去,就见李彧正黑着脸站在门口看着小全子,好似完全没有看见她。 她收回目光,有些歉意的对小全子道:“我先走了,全公公还请自求多福。” 小全子:…… 这便是传说中的,大难临头各自飞? 小全子硬着头皮转过身来,堆着一脸的笑意:“爷,您喝完茶了呀,茶好不好喝?要不要奴才再去给您泡一壶?” 李彧看着他冷笑一声。 小全子的皮又绷紧了些:“不喝茶的话,奴才去给您端些点心。” 说完这话,他掉头就走,然而刚刚迈出去一只脚,李彧的声音便如同寒冬腊月吹出的寒风,在身后冷然响起:“本王矫情?” 小全子慢慢把脚缩了回来,重新满脸堆笑,转过身去:“奴才是说,爷是个身手矫健,又有闲情逸致的人!” “呵!”李彧冷笑:“黄花大闺女?” 小全子绞尽脑汁:“黄花……奴才是说,爷样貌英俊,人比黄色的花都好看!大闺女……大闺女……” 李彧冷眼看他:“你继续编。” 小全子编不出来,他瘪了嘴,可怜巴巴的道:“爷,奴才错了。” 看着他的模样,李彧冷哼一声:“倒是跟她一个德行!” 小全子闻言眼睛一亮:“所以,爷真的只是在吓唬谢姑娘是不是?” 李彧冷哼了一声:“本王为何要吓唬她?” “因为爷没有看见谢姑娘的真心呀!” 小全子笑着道:“爷本就对,不是唯一选择这事儿耿耿于怀,谢姑娘非但没有同您道歉,反而又算计您。哪有不付出真心,却让爷先把一颗真心送出去的道理?” 李彧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懂的挺多。” 小全子连忙笑着道:“奴才一个太监哪里懂这些?奴才只不过是妄自揣测了下爷的心思罢了。” 李彧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抬脚越过他朝外走去:“下不为例!” “是!” 小全子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谢婉回到原先所在的院子,如画和如诗已经收拾停当,三人便一道往回走。 来到停放马车的地方,远远的就瞧见守在一旁的韩璟。 瞧见谢婉回来,韩璟快走两步来到她面前,看着她歉声道:“对不住,我没想过会是今天这般情景。我本以为……” 他苦涩的笑了笑:“我本以为能够帮你的。” “这不是你的错。” 谢婉朝他笑了笑:“我如今的处境,得到这样的待遇都是在意料之中,你不必对我抱歉,恰恰相反,我很感谢你。” 她拿过如画手里捧着的盒子打开,笑着道:“你看,我今天不仅立了威,让她们知道我不好惹,我还赚了这么多银子!悄悄告诉你,这些银子,够永誉侯府几个月的开销了,简直就是意外之财!” 看着她眉飞色舞,发自真心的高兴模样,韩璟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深深的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经过今日之事,我现在能明白,你为何要寻一个如……他那般的人了。” 听他提起李彧,谢婉垂了垂眼眸,轻叹了口气道:“是啊,但他没有那么好打动。” 瞧着她有些失落的模样,韩璟的心微微痛了一下,但他很快又扬起一个笑容来:“他若是那般容易就做了某个女子的裙下臣,也不至于到如今还是孑然一身,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希望的。” 谢婉闻言有些诧异的抬眸看他。 韩璟深深的看着她,认真道:“我说过,我希望你好。” 看着他真心实意的笑容,谢婉也扬起一个笑来:“嗯,我会的。” 虽然已经有了决断,可终究还是心头难受,韩璟岔开话题道:“你的马术真好,是如何练的?” 谢婉苦着脸道:“别提了,幼时我调皮的紧,爬树掏个鸟蛋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你知道的,我师父乃是真人,虽不似佛家那么讲究清规戒律,却也见不得我这么干。” “我跑不过她,每每被捉到总是要挨一顿打,后来我就学聪明了,她一追我,我就骑马跑,一开始师父凭着轻功还能追上我,后来渐渐的就追不上了。” 说完这话,她笑着道:“你们练马术是代步或者玩乐,而我是逃命的,这能一样么?” 韩璟顿时就笑了:“就跟我幼时练轻功,我爹会放狗追我是一个道理。” 谢婉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是极是极!” 两人一道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韩璟便先离开了,他骑在马背上,微笑着同她道别,然后转过头去将所有的情意掩盖封存,再也不提。 第058章:看破了真相 谢婉一直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这才轻叹口气收回目光,转身上了马车:“走吧。” 谢婉走了,而另一边的楚云,却还是为亲近谢婉,付出了代价。 她马车的车辕被人弄断了,而且马车被人赶至了一个偏僻之处,寻了许久才寻到。 她的丫鬟气的不行,指着车夫破口恼声:“要你有什么用?连个马车都看不好!” 车夫也是委屈到不行:“是有人通知奴才小姐相寻,奴才这才离开的。” 丫鬟还要再说,楚云却拦住了她:“好了,别说了。此事怨不得他,他若是不离开,恐怕还要挨一顿打。” “难道就任由她们这般欺负小姐?”丫鬟都快气哭了:“小姐难道连与谁交好的权利都没有么?!” 楚云看着车辕轻哼了一声:“在她们眼里,她们说什么我得听什么。先去寻马场主,让他帮忙换一辆马车。” 丫鬟闻言应了一声是,转身便要去寻人,楚云忽然叫住了她:“我同你一块儿去,免得他们不重视。” 马场主正在陪同李彧参观战马的饲养情况,下人们本是不敢来打扰的,但楚云亲自来了,他们也只能如实禀告。 马场主闻言,顿时心里就有了数。 他看了李彧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口气,对下人道:“不管怎么说,楚姑娘的马车是在咱们马场出的事,你立刻给楚姑娘换一辆马车,再备些赔礼。顺道跟楚姑娘说一声,往后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下人闻言立刻应了一声是,匆匆忙忙去办了。 从头听到尾的李彧没什么反应,一旁小全子却是冷哼了一声:“这些贵子贵女虽不是官场中人,却将官场上的那一套欺压学了个十成十,也不怕给家中父兄遭来祸事!” 马场主闻言只能赔笑。 他能怎么办呢?他谁也得罪不起啊! 李彧巡视完马场,便启程回府。 楚云这边刚刚将马车归置好,瞧见李彧的车驾,立刻让到了一旁。 一众侍卫从她面前经过,她立刻屈膝福身恭送。 然而,那挂着宁王府标识的马车,行至她身边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 一道清冽的声音从马车内传了过来:“顺天府尹楚怀的嫡女楚云?” 楚云闻言连忙低头,躬身道:“回宁王殿下的话,正是臣女。” 马车内静默片刻,随即那道清冽的声音又低低响起:“她在京城无甚好友,你与她有缘,不妨多多走动。至于其他,自有本王做主。” 话音一落,马车便又驶动了起来。 楚云闻言愣了,呆呆的看着脚尖半天回不过神。 马车渐行渐远,身旁的丫鬟活动了下发软的脚,拍了拍胸口道:“吓死奴婢,小姐你没事吧?” 楚云没有回话,她眨了眨眼,整颗心都还处在震撼之中。 丫鬟瞧着她的模样,顿时就有些担忧:“小姐,小姐?” 楚云闻声回了神,抬眸看向丫鬟,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高兴的摇晃着:“秋菊,你知道什么叫天理昭昭么?这就叫天理昭昭!” 只要一想到将来那帮人的脸色会如何难看,楚云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秋菊:…… 完了,宁王跟小姐说了一句话,小姐就被吓疯了。 马车吱吱呀呀的在路上走着,马车内的小全子时不时看上李彧一眼,笑的眉眼弯弯。 李彧将手里的书翻过一页,淡淡开口道:“你若再笑,本王就送你去宁古塔。” 小全子顿时吓的捂住了嘴,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 然而不过片刻,他又忍不住凑了过去,笑着问道:“爷,您让楚姑娘同谢姑娘多来往,是因为心疼谢姑娘,担忧她若是再遇着了事儿,又会如今日这般,无人相帮、孤立无援吧?” 李彧将手中的书又翻过一页,冷哼了一声:“他们皆是贵族子弟,将来都是要入仕的,官场最忌营私结党,本王不过是提前预防部署罢了。” 可欺负谢姑娘的都是贵女,一帮贵女能入什么仕? 小全子觉得自己看破了真相。 他嘿嘿一笑,又凑近了些:“爷,您觉得小主子起什么名儿好?” 李彧:…… 一个爆栗敲上了小全子的脑门:“滚!” “好嘞!” 从马场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三刻,等回到永誉侯府,都已经到了未时。 一直没有用饭,众人都是饥肠辘辘,倒不是谢婉舍不得银子,不愿意在路上用些,而是那么多的贵公子和贵女都没用饭,他们路上肯定是要用的。 若是她去好一点的酒楼,必然会遇着他们,若是去差些的被他们瞧见,少不了又是一阵奚落,倒不如忍一忍,回府用的好。 谢婉饿的不行,下了马车便只想用饭,然而她刚刚才进了府,方管家便迎了上来,恭声禀道:“小姐,老夫人回来了。” 谢婉闻言嗯了一声,没有在意,毕竟她那个祖母,将永誉侯府视为囊中之物,总担心她会霸占侯府的财产,不早早回来守着,怎么可能放心。 方管家看了她一眼,说出了最关键的事儿:“老夫人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还带了二夫人和三夫人一道回来,说是让她们陪陪她。” 谢婉闻言顿时皱了眉:“陪她?陪多久?” 方管家摇了摇头:“奴才不知。” 谢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无妨,老夫人房里的东西还是如寻常一样备着。” 方管家听出了言外之意:“小姐的意思是,依旧是只备老夫人一人的?” “嗯。”谢婉点了点头:“如今府上钱银吃紧,谁请来的人,谁负责花销,祖母每月都有月例,养活两个人足够了。” 张氏的月例都给了她那两个好儿子,自己手里并没有多少钱银。 那两个好婶婶原先是村里的,来到京城之后生怕被别人瞧不起,吃穿用度比一般官员的家眷都要奢华,她们来侯府小住,身边肯定有人伺候,拉拉杂杂一堆人,开销必然不少。 谢婉对她们很是了解,这两人奢华是奢华了,可骨子里爱计较爱算计的毛病,跟她的好祖母是如出一辙,一日两日的还好,日子久了必然会不满。 到时候,用不着她赶人,她们自己就会走了。 方管家犹豫着问道:“若是二夫人和三夫人闹起来……” 第059章:专治闷骚 谢婉冷哼了一声:“若是她们想跟祖母一样尿裤子,我不介意成全她们。” 方管家闻言,当即就露了笑:“是,奴才这就去办。” 用完饭,谢婉便扎进了书房,看着挂着的想的美三个字,她不由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勾引李彧,确实是个技术活,只是她似乎有些弄错了方向。 她不应该,在知道李彧介意,她是为了权势靠近他之后,就将精力放在了同他解释,自己为何会要权势上。 毕竟,他那八百个心眼不是白长的,她的困境他一眼就能知晓,否则就不会在初见之时,就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将玉佩给了她,让她解围。 她的困境,她为何会要权势,为何会选择他,他的心里一清二楚。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许了她这样一个,动机不纯、心怀不轨,又算计了他好几次的女子,一个侧妃之位。 所以,他介意的根本不是她的动机不纯和算计,那句到此为止,正如全公公所言,不过是矫情。 确切的说,应该是小气。 因着她说了未曾相识、再无瓜葛,所以他就说到此为止,不仅是报复,还是专门来吓唬她的! 毕竟,他若当真想要与她再无瓜葛,又怎么会将玉佩又送还给了她?他身边的贴身内侍,又怎么敢背地里同自己说那些话? 既然只是吓唬,既然只是矫情,那就证明她必然有做对了的地方,让他对她心动,且念念不忘。 谢婉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当初在长公主府,他所在的院子里,她在他用过的茶盏上,留下的那个吻。 那个吻…… 谢婉猛地一拍桌子! 是了! 勾引李彧,勾引李彧!重要的是勾引二字!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让他知晓她的不易,让他理解她的苦衷! 毕竟,一个早已习惯掌握生杀大权之人,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 她是有苦衷,她是有困境,可她是侯府嫡女,不缺吃穿用度,有苦衷能比得上那些被人拿捏了身家性命,不得不为虎作伥之人? 她的困境,能比得上流离失所,三餐不继,苦苦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百姓?! 在他眼里,她的那点事儿,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想明白的谢婉,仿若拨开迷雾,思绪一片清明。 她低低笑了起来,原来,他是想要她勾引他啊! 勾引他到欲罢不能,勾引他到非她不可! 啧啧啧,言情小说果然不骗人,越是看上去冷情的人,就越是闷骚! 如诗和如画看着她盯着那想的美三个字,一会儿拧眉,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拍桌子,一会儿又得意的挑眉,最后还痴痴笑了起来,不由就出了一身冷汗。 如诗小心翼翼的道:“小姐,不行咱们就换个姑爷吧,别被气出个好歹来。” 气疯了可怎么办?小侯爷还那么小…… 谢婉闻言回神,轻笑着道:“不换,他越来越对我胃口,我也越来越喜欢他了。” 如诗:…… 行吧,小姐喜欢就好。 谢婉心情极好,在桌旁坐了下来:“研墨。” 如画立刻开始为她研墨,一边研墨一边问道:“小姐要开始抄写《清静经》了么?” “不,我在开方子。”谢婉笑了笑:“专治闷骚。” 如诗、如画:…… 趁着如画研墨的工夫,谢婉对如诗道:“今天赢来的那些东西,银票留着,至于那些物件,你待会儿就拿出去卖了。那些东西虽好,却派不上什么用场,既不能送礼又不能戴,留在手中也无用,倒不如换了银子。” 如诗闻言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谢婉嗯了一声:“你在外面顺便打听打听王二狗的消息,若是他没死,这会儿肯定现身了。” 如诗闻言有些不解:“小姐为何觉得他会现身?这时候,不是应该躲起来才安全么?” 谢婉拿起笔,蘸了蘸墨淡淡道:“遇到危险,躲是人的本能。他若是真的能发现危险躲了起来,就必定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就该知道,一直躲在暗处着只会死的悄无声息,最好的办法是将自己置于人群之中,无论走到哪,都有人跟着,让人群成为自己最好的保护。” 如诗一点就通:“他无权无势,想要找个既能隐藏身份,又能在睡觉的时候都有人陪着的地方,最好的办法是成为乞儿!” 谢婉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我家如诗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都是小姐教导有方。” 如诗拍完马屁,又有些疑惑的问道:“可若是扮成乞儿,死了不是更没人在意么?” “他的目的是活着,死后如何,根本不重要。” 谢婉看着她道:“扮成乞儿,第一可以掩藏身份,第二可以起到示警的作用,杀一个乞儿容易,杀一群可就不容易了。” 如诗立刻道:“奴婢现在就去办。” 谢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外间,低低叹了口气:“但愿那王二狗只是躲了起来,而不是已经成了乱葬岗的一具尸体。” 不然的话,她只能暂且按兵不动,待到稍稍有些身份权势,能够有资格与永誉侯夫人搭上话再说了。 如画低声道:“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会保佑小姐的。” 谢婉嗯了一声,低下头在他纸上写下了两个字:离思。 书到用时方恨少,感谢前世的九年义务教育,感谢前世伟大的诗人词人,感谢前世历任语文老师,让她不至于在关键时候太掉链子。 谢婉绞尽脑汁,整整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天色都快暗的时候,这才满意的将写好的东西装入信封,将信封与玉佩一并交给了如画道:“你拿着这枚玉佩去宁王府,将信交给全公公,就说这是我抄的一百遍《清静经》。” 如画看了看手中厚厚的信封:“这……虽然挺多的,但一瞧便知没有百遍吧?” “你不懂。”谢婉嘿嘿一笑:“刚刚我不是说了么?这是我开的方子,专治闷骚。你大胆的去送便是。” 如画应了一声是,转身便走了。 谢婉看了看外间天色,微微皱眉。 这么晚了,如诗怎的还没回来? 第060章:在这儿等着呢! 如诗没回来,谢婉的两个婶婶倒是过来了。 两个人各带着几个丫鬟,穿的花枝招展,脑袋上戴了整套金子头面,夕阳下很是闪闪发光。 谢婉被晃的眯了眼,真正意义上的不能直视。 她的两个婶婶,一个姓张,一个姓谢,姓张的那位跟张氏是同村的,姓谢的那位,是谢家村的。 讲真,谢婉对农村出身没有任何偏见,毕竟她爹就是谢家村的,而且以前她爹回忆往昔的时候,也说过谢家村民风淳朴,他幼时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 只是张氏的性格和为人摆在那儿,两个儿子又被养歪了,夫妻相夫妻相,这两个婶婶简直就是张氏和她俩儿子的融合版。 谢婉懒得主动搭理她们,拿了一个话本在手上看着,等到她们靠近了,这才抬眼朝她们看了过去。 小张氏轻哼了一声:“见到长辈也不行礼,真的是山里长大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弟妹可别这么说。”谢氏阴阳怪气的道:“我们可都是被她赶出去的人,在她眼里已经算不得什么长辈了。” 小张氏冷哼了一声:“打断骨头连着筋,她就算不想认也不成!再说了,就算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总要把娘放在眼里吧?没有娘,哪来的这侯府?没有娘,哪有她?!可你看看她,都是怎么对待娘的!” 说着说着,小张氏就带上了哭腔,还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打断骨头连着筋,翻来覆去她们也就只会这一句了,来京城多年,不寻思着去认些字,整日就钻营着怎么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谢婉冷笑了一声:“你们若是觉得,我苛待了祖母,大可去衙门告我,但我想提醒你们一声,诬告是要坐牢的。” 听得这话,小张氏擦拭眼泪的动作就是一顿,谢婉到底有没有苛待张氏,她们心里一清二楚,至于送她们去坐牢,这是谢婉绝对能做的出来的。 再者,她们若是能跟谢婉硬碰硬,还至于流落在外面,连贵人们的门都进不去?! 谢氏脸上的神色也僵了一瞬,随即又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来:“谢婉,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你何必这么处处跟我们对着干?我们来陪娘小住,你居然连个饭食都不招待。” 谢婉将话本放下站起身来,看着她们道:“侯府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你们不知道?祖母诰命的月例,都是她自己收着的,她院子里的开销,比我和临儿院里的开销加起来都高出不少。” “你们是祖母的客人,可不是永誉侯府的客人。我爹娘死在你们的贪得无厌上,我没将你们赶出去,已经是仁慈!” “你!……” 小张氏顿时气结,用手指着谢婉的鼻子,正要说话,一旁的谢氏连忙拉住她,给她使了个眼色。 小张氏见状愤愤的收了手,甩了袖子冷哼一声将脸转到了一边。 谢氏端起一个笑脸道:“我知道你怨我们,可我们也不知道会那样,在乡下,那些银子足够买上好的马草了,全然是那送马草的贪得无厌,我们也是被蒙蔽了!你想想,害死你爹娘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谢婉冷笑了一声:“若你们是真的罪魁祸首,这会儿应该去陪我爹娘了。” 这话说的有些瘆人,在配上她冷冷的眼神,顿时将小张氏和谢氏吓的一个激灵。 谢氏咽了咽口水,定了定神,又扬起一个笑脸来道:“是,当初都是我们的错,所以我们也没脸说什么回来的话,只是还是那句话,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又都是女子,如何体谅不到你的苦处?” “你今天已经十六有余了,女子的最好的年华也就这么几年,总不能再耽搁下去,所以我跟你三婶还有两位叔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你说了一个好人家!” 原来在这儿等着,难怪态度好了不少,没跟她撒泼打滚。 谢婉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看着小张氏和谢氏道:“你们能帮我寻什么好人家?” 见她没有一口否决,谢氏和小张氏都是眼睛一亮。 谢氏笑着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们的侄女儿,你嫁的好了,我们脸上也有光是不是?” “就是。”小张氏也跟着道:“我们之间就算有矛盾,但也是关上门一家子的事情,怎么可能在婚事上埋汰你?你嫁的好,我们也会跟着沾光!你放心,这桩婚事你保管满意!” 谢婉笑了笑:“是么?不知两位婶婶,给我相看的哪户人家?” 一说这个,谢氏就来了劲,凑近她邀功似的道:“秦郡王王长子李泽!怎么样,是不是个顶好的婚事?!你嫁过去就是王长子夫人,将来就是郡王妃!” 真真是个好婚事! 谢婉顿时就笑了。 她这一年多虽在府中,可也没怎么闲着,早就将京城权贵之家,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打听了个遍。 秦郡王府身份确实够高,但问题是,秦郡王和王长子李泽都是好色之徒,父子两不仅荤素不忌,而且还是没有什么礼义廉耻的,妾室共用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儿。 虽然这个时代,未有生育的妾室就比奴婢好上一点,世家之中互赠妾室也是常态,但抬了妾给了名分,父子两光明正大共享的,整个京城也就他们一家! 见谢婉露笑,谢氏和小张氏就以为她是满意的。 谢氏连忙趁热打铁:“那王长子样貌也是不错的,你若是愿意,改天咱们去秦郡王府上坐坐?” 谢婉转眸看向谢氏:“秦郡王府出的价钱最高?” “可不就是!”小张氏一脸得意:“比别家高出五成呢!” 谢氏顿时就恼了:“弟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小张氏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找补道:“我的意思是,他们家最有诚意!” “对对对!”谢氏连忙堆了笑:“他们家最有诚意!虽说钱银不代表什么,可若是求娶你的人家,连钱银都舍不得出,嫁过去也是不受重视的!” 谢婉心头冷笑,可不得出多一点,毕竟一人两用呢! “恐怕要辜负两位婶婶的好意了。”谢婉淡淡道:“今儿个去赛马场,我得罪了宁王,被罚抄百遍《清静经》,不抄完不得出府。” 第061章:王爷说,孺子可教 一听说她得罪了宁王,小张氏和谢氏顿时就吓傻了。 小张氏尖着嗓子道:“你居然得罪了宁王?!” 谢婉点了点头:“宁王很生气,若不是看在我爹娘的份上,这会儿他都要治我个大不敬之罪了。” 小张氏和谢氏对看了一眼,谢氏有些紧张的问道:“你是如何得罪宁王的?” “也没什么。”谢婉轻描淡写:“就是今儿个在马场的时候,有贵女羞辱我母亲,我一时气不过用簪子刺伤了她,宁王当时也在场,他让我收手我没听。” “宁王的话你也敢不听?!”谢氏整个人都被惊着了:“你是老寿星上吊,闲命长么?!” 谢婉叹了口气:“两位婶婶是知道我脾气的,我这个人真生气的时候是什么也顾不上,这会儿想想也是后怕的紧。这门我是出不了了,若真要相看,只能劳烦两位婶婶将王长子领到侯府来了。” 小张氏和谢氏闻言顿时犯了难。 秦郡王府为何会出那么多银子,她们是心知肚明的。 秦郡王已经给了明确的话,只要谢婉能让他与王长子都满意,这价钱还能再加一些。 然而,他们毕竟都是男子,二房三房又是被赶出去的,她们要用什么理由,才能将秦郡王和王长子给请到府上来? 谢婉叹了口气:“两位婶婶若是没有旁的事儿,就先回去吧,我还要抄书呢,一天抄两遍也要五十天才能抄完了。” 小张氏和谢氏这会儿也头疼的紧,闻言当即便道:“那你快些抄,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这话,两人便连忙走了。 谢婉看着她们的背影轻哼了一声,想卖她挣银子,也要看她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小张氏和谢氏离开没多久,如诗便回来了,她告诉谢婉,她在京城大街小巷转了一圈,凡是乞丐她都留意看了,并没有瞧见王二狗。 谢婉叹了口气:“我也只是抱着一丝希望罢了,寻不到才是正常的。你辛苦了,先去休息会儿吧。” “奴婢不累。” 如诗闷闷的道:“就是没寻到人,奴婢这心里有些堵的慌。王二狗其实人不错,办事儿挺认真负责的,奴婢给了他那个差事,他整整一年多都守着,尽忠尽职的。” “别想了。”谢婉安慰她道:“明儿个你去他之前的住处,寻他穿过的衣衫,给他立个衣冠冢吧。咱们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了。” 如诗点了点头,将配饰卖掉的银子交给了她:“一些奴婢卖到了铺子里,铺子上不收的,奴婢就全部拿去死当了,一共是两千一百二十四两。” 谢婉没接,只让她将这些银票,与之前的都放在一处。 过了一会儿,如画也回来了,将玉佩交给谢婉道:“奴婢已经将东西亲手交到了全公公手上。” 谢婉嗯了一声,收好玉佩,将小张氏和谢氏来过一趟的事情说了:“这几日,若是遇着了,你们待她们的态度好一些。” 听闻她们要将谢婉许配到秦郡王府去,如诗和如画都气坏了。 如画撸起袖子道:“她们那么对待小姐,奴婢不把她们的腿打断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还对她们的态度好一些?!” 如诗脑子要活络些,看着谢婉一脸淡然的模样,开口问道:“小姐是不是已经给她们挖好坑了?” 谢婉点了点头:“深渊巨坑。” 如画和如诗听她这么说,顿时就来了兴致,正要细问,谢临来了:“阿姐!” 谢婉顿时展了笑,连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前,牵着他稚嫩的小手一边往里间走,一边笑着问道:“今天临儿过的如何?可有遇着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没有。”谢临嘟了嘟嘴:“就是一天都没瞧见阿姐了,有些想你。” 听得这话,谢婉的心都化了,忍不住俯身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 谢临一张小脸顿时涨的通红:“阿姐!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你不能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亲我了!” “好嘛好嘛!”谢婉笑着在他耳边低声道:“阿姐下回偷偷的亲。” 谢临红着脸哼了哼,倒也没反驳,只爬坐上凳子,然后清了清嗓子道:“阿姐,今儿个本夫子要考验你的功课了!” 谢婉面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她伸手抚了额:“阿姐今天头有些疼,改天吧。” 谢临轻哼了一声:“这招,上次阿姐已经用过了。” 谢婉:…… 她又捂了肚子:“阿姐记错了,阿姐是肚子疼。” 谢临闻言有些别扭的道:“这招今天临儿也跟夫子用了,夫子在恭房外守了临儿整整一个时辰。” 很好,不愧是她亲弟弟! 谢临看着她道:“阿姐,夫子说要以身作则!” 一句话说的谢婉顿时没了脾气,她有些认命的道:“行吧,你要考什么?” 谢临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道:“也没什么,阿姐你先将《三字经》和《百家姓》背一遍吧!” 谢婉:…… 她还是选择肚子疼。 最后的最后,谢婉背出了三字经,却怎么也背不出百家姓,谢临看着她绞尽脑汁的模样,轻叹了口气:“阿姐,别为难自己了。你放心,虽然你很笨,但临儿不会看不起你的。” 谢婉磨了磨后槽牙:“阿姐谢谢你!” “不客气。”谢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道:“没事的阿姐,咱们家有一个聪明人就行了。” 谢婉:…… 算了,笨就笨吧,最起码下回不会再让她背书了! 看着她一脸释然认命的模样,谢临在心里叹了口气。 阿姐这么笨,好担心她被人骗啊! 晚间,哄睡了谢临之后,谢婉总算是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然而她刚刚准备躺下,守在屋内的如画却忽然整个人都戒备了起来,她手握在腰间藏着软剑的位置上,低声道:“小姐,有人来了,是个顶尖高手!” 如画武功很高,一般高到她这个地步的,都是自信的,能被她称为顶尖高手的人,武功最少也是与她差不多。 谢婉皱了皱眉,低声道:“按兵不动,先看看来意。” 话音刚落下没一会儿,窗外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谢姑娘,属下白云奉王爷之命,前来送还此物。” 紧接着一个东西就从窗外飞了进来,精准的落在了桌上。 “王爷还有句话带给姑娘。” 谢婉看了桌上的信封一眼:“请说。” “王爷说,孺子可教。” 听得这话,谢婉顿时忍不住笑了。 她就说嘛,那么多流芳百世的情诗,还能治不了一个傲娇闷骚? 但…… 他又还给她是什么意思? 第062章:把自己埋了! “王爷还有句话带给姑娘。” 谢婉转眸朝窗外的人影看去:“请讲。” 白云恭声道:“王爷还说,三日之内若不能将罚抄送上,玉佩一并收回。” 谢婉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很好,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这招他已经玩的很溜了! 话已带到白云却未离开,看着窗户上的倒影,谢婉开口问道:“白侍卫可还有事儿要嘱咐?” 白云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姑娘可有话要带给王爷?” 对哦,这次不是单方面的传信,而是有来有回,她可以带话的了。 可问题是,他一个甜枣再一个巴掌打下来,她哪里还有什么话要跟他说? 谢婉想了半天,很不走心的道:“请告诉王爷,我想他了。” 白云应了一声:“属下告退。” 一阵风过窗户上的倒影已经消失,谢婉看着桌上的信封,一阵无语。 她转眸朝如画问道:“我都对症下药孺子可教了,他为什么还要我罚抄?!” 如画眨了眨眼:“也许是乐趣?” 谢婉:…… 她宁愿不要这个乐趣! 《清静经》全文并不长,也就七百多个字,但一百遍就是七万多字,还不包括标点,最关键的是还要手写! 三天之内上交,平均每天手写两万多字,这对她而言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肯定哪里有什么不对。 谢婉伸手拿起桌上的信封打开,仔细查看,可李彧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原样奉还。 他不会是真要她抄吧?! 白云悄然回了宁王府,李彧仍在书房内忙碌,白云上前恭声禀道:“启禀王爷,信已送还。” 李彧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待到批阅完一本奏章之后,这才开口问道:“她有何反应?” 白云想了想:“谢姑娘很是高兴。” 轻笑出声了,应该就代表很高兴吧? 李彧闻言微微挑眉,而后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了。 白云没有走,而是开口道:“谢姑娘有句话带给王爷。” 李彧皱了皱眉:“她居然还有心情给本王带话?” 白云点了点头:“谢姑娘许是羞涩,犹豫了许久才让属下给王爷带了句话,她很想王爷。” 他问有没有话带给王爷,谢姑娘半天才说了一句想王爷,应该就是羞涩吧。 李彧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便明白了,他罕见的勾唇露了笑:“待会儿,她就羞涩不起来了。” 别说羞涩了,谢婉这会儿跟李彧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她终于弄明白,李彧说的孺子可教,不是说她对症下药给他写了情诗,而是他以为那些情诗都是她的原创,他在夸她诗写的好! 而三天抄一百遍,是他对她的惩罚,惩罚她投机取巧,想要避开罚抄的行为! “啊啊啊啊!”谢婉抓狂的揉了揉头发,又羞又气! 她会错了意不说,还让人给他带话,说她想他!! 他这会儿肯定笑坏了吧?笑她的自作多情,笑她的愚不可及。 只要一想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谢婉就尴尬的恨不得原地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睡是不可能睡着了,她现在精神的能用脚趾头抠出三室一厅来! 谢婉气呼呼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衣服鞋袜就朝外走。 如诗和如画一脸懵的跟着她:“小姐又起来作甚?” 不是已经开开心心睡下了么? 谢婉握了握拳,用最凶狠的语气,说出了最怂的话:“罚抄!”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不夜。 谢婉想过很多偷懒的法子,比如将好几支笔绑在一块儿,在错开的纸上书写,然而发现字写出来奇丑无比,甚至都比不上谢临的练笔。 而且更重要的是,效率并不高,因为控笔和运笔就太难了。 代抄就更不可能了,他那么小气,她不过是想投机取巧哄哄他,顺便偷个懒,他就罚她至此,若是再被他发现用代笔,她怕是得哭着喊他爸爸。 谢婉只能老老实实的罚抄,如画去休息了,只有如诗陪着她,就在她和如诗都昏昏欲睡的时候,如诗猛然惊醒扭头朝门外看了过去。 门口,站着一个…… 穿着男装的女子?! 如诗当即一个箭步挡在了谢婉身前,朝来人冷声道:“你是何人?!居然胆敢私闯永誉侯府!” 谢婉也清醒了,她探出脑袋看着站在门口含笑看着她的……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熟悉。 尤其是他轻倚在门边,拿着折扇轻摇着看着她,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再仔细看了看他的样貌,谢婉惊呆了:“马公子?!” 马宇衡轻笑了一声,抬脚走进屋内,朝一脸戒备的如诗看了一眼道:“放心,本公子对你家小姐没有恶意。” 听他这么说,如诗顿时更戒备了。 此处虽是书房,但也是小姐的院子,算的上是闺阁,不请自入就是歹人,而歹人入屋不是劫财就是劫色,自家小姐那么美…… 马宇衡见她不动,便将目光投向了谢婉。 “无事。”谢婉对如诗道:“马公子身份矜贵,若要对我不利,又何须亲自动手。” 如诗急了,劫色这事儿不就得亲自动手么? 她担忧的看向谢婉:“小姐。” “放心吧。”谢婉安抚她道:“你去门口看着。” 听她这般说,如诗也只能出了门。 谢婉打量着马宇衡,满心都是好奇,她只是听说过易容术,这还是第一次瞧见真的,只是不知道,到底现在这张脸是马宇衡的真容,还是白天里的那张脸才是。 马宇衡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盛满好奇的模样,不由笑了笑:“怎么?被本公子的美貌给惊着了?” 谢婉老老实实的点头:“确实有点。” 马宇衡现在这张脸很美,微挑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比寻常男子细一些的一字眉,唇红齿白,单论美,甚至都快要跟她有的一比。 更重要的是,这张脸分明是女相,却透着一股男子的英气,确确实实是个男子才有的面相。 马宇衡见她有些憨憨的模样,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轻挑了眉:“你倒是老实,他让你抄百遍,你便在这儿奋笔疾书,依着你同他的关系,不是撒个娇就能免了的么?” 第063章:性别男爱好女 撒娇? 呵! 她第一次跟他撒娇,得到一个只能为侧妃,第二次撒娇,得到一句到此为止,第三次写情诗撒娇,得到的是三天七万多字! 待遇一次不如一次! 谢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之前便同马公子解释过,我与宁王殿下并无任何关系。” 马宇衡闻言轻嗤了一声:“这话骗骗你那三岁的弟弟就行了。” 谢婉不想跟他讨论这个,岔开话题道:“马公子半夜来此,所谓何事?” 马宇衡闻言忽然凑近了她,近到她能看见他脸上的细绒,近到她甚至都感受到了他的鼻息。 谢婉有些不适的往后退了退。 “别动!” 谢婉一愣:“干嘛?” 马宇衡又凑近她:“你看看本公子的这张脸,好好看看!” 谢婉微微后退了些许,皱着眉头打量了半天,老实道:“甚美。” 马宇衡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皱了眉道:“你再看看!仔细看!” 谢婉皱眉又看了一遍,忽然福临心至,明白了他为什么不顾李彧的禁令,不惜暴露自己的真面目,甚至不惜暴露会武的事实,大半夜的跑到她这儿来让她看他了。 她有些好笑道:“马公子就那般在意?” 见她明白,马宇衡站直了身子,轻哼一声:“旁人在不在意本公子不知道,但在本公子这儿,兔儿爷是在辱骂本公子!” 谢婉笑着摇了摇头:“我分明说的是龙阳之好!” “一个意思!”马宇衡轻哼了一声:“如何?本公子现在可还是个兔儿爷?!” “不是。”谢婉实话实说:“虽是有些女相,但确实是男子之貌,且面相英气是大富大贵之相,四星皆正并无阴阳偏颇,恭喜马公子,性别男爱好女。” 马宇衡:…… 他摇了下手中的扇子:“本公子本就如此,何来恭喜之说?” 说完这话,他忽然道:“你怎的不问问,本公子为何会以面具示人?” 谢婉摇了摇头:“不问。” “为何?” 谢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因为无需问。” 马宇衡微微一愣,而后轻啧了一声:“真是个无情的女子。” 谢婉不为所动:“夜色已深,马公子该回去了。” 马宇衡将折扇一合:“本公子确实该走了,今晚……” 谢婉接话道:“今晚我抄了大半夜的经书,仅此而已。” 马宇衡闻言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转身出门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如诗连忙进了屋,见她瞧着外间夜色拧着眉,低声问道:“小姐,这马公子是不是来者不善?” 谢婉收回目光,叹了口气:“但愿他只是因为直男的自尊心。” 经历过这么个插曲后,谢婉也没心思罚抄了,打了个哈欠回屋睡觉。 因着睡得晚,第二天日上三竿她才起身,错过了与谢临一道用早饭。 起身洗漱用饭之后,谢婉又一头扎进了书房开始抄书,昏天黑地抄了一上午,下午正准备继续奋斗的时候,楚云来了。 谢婉急忙让如诗将人领到了院子里,又让如画备了茶和点心。 十四岁的少女浑身都充满了朝气,瞧见谢婉,楚云立刻扬了笑,快走两步来到她面前:“谢姐姐!” 谢婉上下将她打量了下,笑着道:“挺好。” 楚云知道她在说什么,当即微微红了脸:“我想好啦,以后再也不裹胸了,我要跟写姐姐一样,做个不惧怕旁人眼光和非议的人。” 谢婉闻言顿时笑了:“不裹胸是件好事,但委实没必要学我。” 她带着楚云进了屋,坐下之后才关心的问道:“你这般光明正大的来寻我,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不会!”楚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笑着道:“爹娘都很赞同我与姐姐往来,他们还让我好好跟着你,莫要让旁人欺负了你呢!” 谢婉闻言有些意外,世人皆知顺天府尹是最难当的官,京城到处都是皇亲国戚,走哪都得低着头,办个事儿虽谈不上求爹爹告奶奶,但绝对是看旁人脸色行事的。 他们让女儿同她交好,当真一点顾虑都没有? 楚云看着她一脸疑惑的模样,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跟姐姐说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楚云嘿嘿一笑:“礼部尚书,也就是孔月茹的爹,今儿个早朝被贬了!连降三品,直接从正二品礼部尚书,贬成了正五品礼部郎中!” 谢婉闻言有些意外:“这么狠?!我本以为,最多是正二品贬到正三品或者从三品。” 若是严格意义上算,他这是连降六级! “可不就得狠一点!”楚云轻哼了一声:“谁让孔月茹得罪了你呢!” 谢婉闻言看了楚云一眼。 楚云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礼部本就是掌五礼之仪及贡举之法,教出孔月茹那样的女儿,当众羞辱故去的一品侯夫人,这样的惩罚都是自找的!” 谢婉没有同情敌人的嗜好,当即点了点头:“孔月茹要彻底消失在贵女的圈子里了。” 楚云轻哼了一声:“那会儿在马场的时候,她还说什么,将来谢姐姐肯定要给她见礼,这回好了,她连见谢姐姐面儿的资格都没了,真真是解气!” 谢婉也很解气,连带着被罚抄的怨气都没了。 楚云今儿个来,也没有旁的意思,就是告诉谢婉,那些被罚的人下场都如何了。 原本武安侯府还指望着,能够跟长公主好上加好,将孙依依嫁给韩璟,经过昨儿个的事情之后,武安侯夫人也彻底死心了,已经放出风来,要给孙依依相看,孙依依正在府里闹绝食! 至于马语姗,她倒是没什么,毕竟她的事儿也没人敢打听。 两人聊着天,大半个下午不知不觉便过去了,谢婉亲自将楚云送到了大门口。 楚云一脚踏出门外,忽然又回过头来,看向谢婉道:“谢姐姐,你还记得一个叫王二狗的么?他说你回京的那天,天寒地冻,明明自己扶棺而行就已经很难过了,但见到快冻死的他,还是给了他十两银子,救了他一命。” “他说,他那会儿就发誓,这辈子定要给你做牛做马,还报了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第064章:天大的好消息 听到王二狗名字的时候,谢婉心头瞬间一紧。 等到楚云说完,她已经恢复了平静,笑着道:“记得,那会儿他哭的比我都大声,说自己叫王二狗,此生定会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说完这话,她一脸好奇的问道:“楚妹妹怎么知道,这么一个人?” “他是我们府上新招的花匠。” 楚云回答道:“我瞧着杜鹃开的挺好,便让人挪种到我院子里,今儿个他干活的时候,正好听见我说要来见你,便一脚冲到我面前,求我问问你还记不记得他,若是记得的话,问你能不能把他买了。” 谢婉一脸的为难:“这……不太好吧,他如今已是你们府上的人。” “没什么不好的。” 楚云笑着道:“不过一个下人而已,谢姐姐还同我计较这些么?而且我瞧着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姐姐若是要的话,待会儿我便将卖身契和人一并给你送来。” 谢婉闻言笑了笑:“哪有你给我人,还要你给我送来的道理。” 她转眸朝如画看了过去:“如画,跟楚妹妹一道回府,将人领回来便是。” 如画福了福身:“是,小姐。” “也行。”楚云笑着道:“那我便先回去了,谢姐姐早些解了禁足,我们好一块儿出去玩,现在是春天,正是踏春的好时候!”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好,我尽量早一些。” 楚云上了马车,马车驶出的时候,还很是恋恋不舍的朝她挥手道别。 谢婉微笑着目送马车离开,一旁如诗忍不住激动道:“定是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保佑小姐!” 谢婉低低嗯了一声,直到马车消失在拐角处,这才收回目光朝府内走。 她一边走一边低声道:“这个王二狗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我本以为,他最多只是混入乞丐之中,却没想到,他竟然有本事去了顺天府尹的府上!难怪没人能找的到他!” 顺天府尹掌着京城的政务与治安,前面是衙门,后面是府邸,王二狗直接进了顺天府尹的府上,就相当于前世躲进了警察局! 别说寻常人根本想不到他会去那,就算想到了,也没胆子潜入顺天府尹的府上去杀人! 如诗也惊叹道:“奴婢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聪明。” 谢婉点了点头:“此人不可小觑,聪明又有胆识,还且还擅于抓住机遇。” 正说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声响,谢婉回眸看去,原来是小张氏和谢氏从外间回来了。 小张氏和谢氏瞧见她,微微一愣之后瞬间便堆了满脸的笑,朝她走了过来。 小张氏笑着道:“婉儿啊,婶婶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能从她嘴里出来的消息,可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谢婉淡淡道:“不知两位婶婶,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谢氏笑得两眼弯弯:“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今儿个我将你被禁足的事情告知了你的两位叔父,他们去寻了秦郡王和王长子。秦郡王和王长子表示不在意那些虚礼,愿意纡尊降贵亲自来咱们府上看你!” 小张氏接着道:“说来也是婉儿你自己争气,自从你去参加了长公主的桃花宴之后,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声便传开了,秦郡王和王长子这才愿意为了你,不在意那些虚礼的。” “是么?” 谢婉一脸的疑惑:“只是为何是秦郡王与王长子一道来?而不是郡王妃和王长子来?” 小张氏和谢氏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慌张。 还是谢氏镇定些,她很快就恢复如常,笑了笑道:“郡王妃身子有些不大好,但这事儿又必须得有长辈在场,所以秦郡王才会纡尊降贵亲自前来的。” 谢婉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道:“咱们府上如今都是女眷,嫂嫂要以什么明目约郡王与王长子前来?” 小张氏不以为然的道:“你年岁摆在这儿,相看人家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直接就用相看的名义请了便是。能够嫁入秦郡王府,那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美事!” 这真的是为了银子,为了攀附权贵,为了糟践她,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她们也不想想,将自己侄女,堂堂一等侯的孤女送给秦郡王当玩物,这样的名声传了出去,京城哪个正常人家,还会与他们往来! 谢婉心头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是不显,只淡淡道:“既然婶婶们已经有了主意,那就依婶婶们的。” 听得这话,小张氏和谢氏顿时喜笑颜开,谢氏连忙道:“那就明日申时,到时候你出来见一见便是。” 谢婉不愿意与她们多做纠缠,当即便点头应下:“临儿快要下学了,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谢氏满脸的笑意:“莫要忘了明天的事情就成。” 谢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看着她的背影,小张氏和谢氏都兴奋不已,当即便回头将这好消息告诉谢志勇和谢志峰去了。 回到院子,如诗忍不住道:“小姐,你当真要相看那郡王父子?” 谢婉笑看了她一眼:“我像是那么傻的人么?” 如诗不明白了:“那小姐还……” 谢婉现在没心情说这些,她看着外间道:“待会儿如画回来了再细说。” 如诗知晓她是在等着王二狗,毕竟对付小张氏她们,全然没有寻找杀害老爷夫人的真凶来的重要。 谢婉甚至连坐着等的耐心都没有,直接在院子里打起了转。 如诗也没好到哪去,前院后院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终于,在她又一次准备去前院看看的时候,如画带着王二狗回来了。 这是王二狗一次瞧见谢婉,只是一眼便让他失了神,天地万物好似忽然全都消失不见,只余眼中那个正在看着自己的绝美女子。 “愣着干什?” 如画的声音唤回了王二狗的神智,他连忙收回目光微微低了头,跟着她大步走进远中。 谢婉本以为,王二狗应该是个贼眉鼠眼的样貌,毕竟在如诗的形容里,这人是有些猥琐的,再加上王二狗这个名字,实在难以让人他往正面形象上想。 可事实上,王二狗长的还不赖,是个很周正的样貌,而且他五官端正,八星中直,从面相上看就是一个性格坚韧,心中存善之人。 第065章:真的这么巧? 当然,相由心生。 此时的面相,也仅代表他现在这个人而已,而人都是会变的。 王二狗没有敢再抬头看第二眼,他一直低着头跟着如画来到谢婉面前。 如画将王二狗的卖身契递给谢婉道:“小姐,此人便是王二狗。” 王二狗头一回为自己的名字生出几分自卑来,他立刻躬身行礼:“小人王二狗,见过小姐。” 谢婉嗯了一声:“不必多礼,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随我来。” 王二狗连忙恭声应了一声:“是。” 谢婉领着他进了书房,如诗顺手关上了门,谢婉这才开口问道:“你为何突然卖身入了顺天府尹的府上,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王二狗抬眸看了她一眼,又连忙低了头:“事情得从小姐从钱氏家中离开说起。” 钱氏要走,按理来说王二狗监视钱氏的任务就算结束了,但他领了一个月的银子,便觉得自己应该有始有终,得看到钱氏真正离开京城了才行。 于是他一大早又去了钱氏家附近,蹲在后门角落里看着,而谢婉审问钱氏的屋子,正好就是他蹲着的墙根。 他去的时候,谢婉正好离开,钱氏抱着被烧毁的银票鬼哭狼嚎,钱氏的儿子追问到底怎么是回事,钱氏便将前因后果给说了。 王二狗自然也就听了个正着。 在得知车夫临死前唯一见过的外人,是武安侯府管家的儿子之后,王二狗便去跟踪了他。 结果,在当天晚上,那管家儿子喝的醉醺醺的准备回府的路上,突然蹿出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来,一剑将他杀了。 谢婉顿时皱眉:“死了?!” 王二狗点头:“小人亲眼所见,那蒙面人发现了小人,来要追杀,小人立刻翻墙进了一家人的后院,惊动了那家人,后来那家人要报官闹得沸沸扬扬,小人这才逃过一劫。” 谢婉拧眉:“也就是说,你未曾见到那黑衣人的样貌,或者有特征的东西?” 王二狗摇了摇头:“未曾,只是知晓那人惯使左手剑。小人从衙门出来之后,冒着风险回过案发之地,然而那里已经被清洗的干干净净,更可怕的是,小人明明亲眼看着管家儿子被杀死的,可居然又瞧见了他在喝花酒!” 听得这话,谢婉的第一反应便是易容术!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马宇衡三更半夜突然跑过来,跟她自爆自己平日里是易容了的,然后第二天,她就从王二狗这儿听到了易容这件事。 谢婉看向王二狗道:“所以,你害怕了。” 王二狗有些羞愧的点了点头:“小人未曾见过什么世面,心中实在害怕的紧,便想办法托人卖身进了顺天府尹的府上。再然后的事情,小姐就都知道了。” “害怕是人之常情。”谢婉看着他道:“你很聪明,若不是躲进了顺天府尹的府上,说不定也会遭到毒手。” 毕竟王二狗没什么亲人,又是个街溜子,即便死了,也没人会在意。 更何况,背后之人会易容术,只需易容成他的模样,说什么去探远亲,就能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觉。 王二狗没想到谢婉竟然会如此通情达理,非但没有笑话他的胆怯,反而夸赞他做的好。 他当即便有些不知说什么好,只躬身道:“小人……小人不过是怕死罢了。” “谁都怕死,我也怕。” 谢婉看了眼手中的卖身契,递给他道:“你放心,所有的事情皆是因我而起,你既然已经消息带给了我,你便如同钱氏一般失去了被追杀的价值,往后你安全了。你卖身也是迫不得已,这卖身契我还给你。” 王二狗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她手中的卖身契,忽然后退一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恭敬的给谢婉磕了一个响头,而后低声道:“恳请小姐收留!” 谢婉垂眸看他:“为何想我收留你?你虽不是入的贱籍,但也签了二十年的长契,依着你的聪明,在外混个温饱不是问题。而且,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处境,跟着我,未必会有什么前途。” 王二狗匍匐在地上,恭声道:“小人同楚小姐说的事儿,并非全然胡编乱造。小姐许是不记得了,那时小姐还住在祥云客栈,曾对小人有过一饭之恩。” “小人虽不曾见过小姐,但也知晓小姐身份,那会儿正值深冬,小人身无分文,便央求着客栈的小二赏一口剩饭,却险些被赶了出来,是小姐允了小人一顿饱饭。” 说起这事儿,谢婉想起来了。 他说的,应该是她带棺入京,却被她的好祖母和两个叔父,以克死父母之名赶出府外,不得已她就暂住在祥云客栈。 在入住的那几日里,确实曾经听见过喧哗,在知晓不过是因为有人求口剩饭,被小二驱赶之后,便让小二将人领进客栈,允了那人一顿饱饭,记在她的账上。 谢婉看着跪在地上的王二狗:“也就是说,当初是你自己主动寻上了如诗?” 王二狗低声道:“是。小人虽未曾见过小姐,却是见过小姐身边两位姑娘的,那会儿正好遇见如诗姑娘在寻找什么,便壮着胆子上前搭了话。” “难怪呢!”如诗轻哼了一声:“我说好端端,突然有人跑出来拦了我的路,还说什么只要我放了你,你什么都能帮我干。” 只是那搭话的方式实在让人不敢恭维,险些气的她拧断了他的胳膊! 这事儿谢婉是知道的,她看了王二狗道:“你确实够聪明,知晓若是无缘无故上前说帮忙,如诗必然不会理睬,倒不如用了调戏的法子,送了把柄过去,如诗用你也用的放心。” 王二狗有些不大好意思的低低应了一声是。 谢婉看着他,心头有些五味杂陈。 难怪他会那般兢兢业业的守了钱氏一年,竟是因为她当初的一时善念。 这世间,从来就不缺因果。 她看着王二狗道:“你当真要跟着我?” 王二狗抬起头来,第一次直视着她的目光:“若非小姐那一顿饱饭,小人怕是连那个冬天都熬不过去。小人愿入奴籍,为小姐效犬马之劳!” 第066章:请王爷喝喜酒 入奴籍,就意味着终身为奴,主子可以随意打杀。 而且,若无主子恩典,世世代代皆要为奴。 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表示诚意,而是将自己的身家生命,世世代代的身家性命全都交到了她的手上。 看着重新叩首匍匐在她脚下的王二狗,谢婉开了口:“好!” 王二狗面上一喜,连忙道:“小人……奴才谢过小姐。” “不必谢我。” 谢婉看着他道:“你当知晓,我初初用你必然不敢深信不疑,所以入奴籍这事儿不可避免,但日久见人心,待我瞧见你的真心,自会为你脱了贱籍。” “奴才醒得的。”王二狗恭声道:“奴才必会对小姐忠心不二。” “起来吧。” 谢婉转眸对如诗道:“你带他去见过方管家,让方管家为他置办衣衫等物,不必用家仆的那些,另外单独置办,顺道告知方管家一声,不必给他派活计,他只归我调遣。” 如诗应了一声是,转眸对王二狗道:“你随我来。” 王二狗起了身,却是没动,他有些踟蹰的道:“奴才出身贫寒,二狗是父亲随意起的贱名,如今奴才是小姐的人,便代表着小姐的脸面,还请小姐另赐一名。” 一般来说,奴才跟了新主子,都是要赐名的,谢婉没有这个习惯,便也忘了此事。 看的出来,他确实是想要一个正常点的新名字,谢婉想了想道:“浑金璞玉,你便叫王璞吧。” 王璞…… “奴才多谢小姐赐名!” 王璞随着如诗出了门,走了一会儿,他低声问道:“如诗姑娘,小姐说的浑金璞玉是何意?” 如诗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从前,听了这话,轻哼了一声道:“小姐是夸你品质淳朴善良,像是一块璞玉一般。” 说完这话,她又轻哼了一声:“明明是个街溜子,也不知道小姐是从哪看出来你淳朴的。” 王璞没有在意她的调侃,只在心中默念着那四个字:浑金璞玉。 谢婉得到王璞,心情甚是舒畅,甚至有了一种,终于穿上鞋子走路的感觉。 晚间临睡之前,如诗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小姐,你的经书今儿个都没抄,还能抄的完么?” “不抄了。”谢婉褪去外衫递给她:“即便今儿个没被事情耽搁,三天抄七万多字,我也是抄不完的。” “那……”如诗有些担忧道:“若是后日王爷派人来收玉佩该怎么办?” 谢婉闻言笑了笑:“不用他派人来收,明天我就给他送过去。” 听得这话,如诗和如画都惊了:“啊?” 谢婉给了她们俩一个肯定的眼神,掀开被子上了榻:“我不开玩笑,真的明天一早就给他送过去。” 见她主意已定,如诗和如画便没再说什么,反正从小到大,她们都猜不透小姐的想法。 如诗将衣衫收好,为她放下罗帐,开口问道:“那明儿个秦郡王的事儿……” 谢婉闭了眼,淡淡道:“我已有安排,明儿个你们听我的吩咐便是。” 如诗和如画闻言应了一声,转身退下关上了房门。 谢婉闭着眼,脑中想起的却是王璞的话,还有马宇衡那莫名的造访。 若马宇衡是故意为之,那他必然就知晓王璞的事情,也知道了第二天楚云会来找她,而且会将王璞的消息带给她。 可问题是,楚云说的是,在今日早间王璞听闻她要来寻自己,才拦下她说了要报恩的话,马宇衡又是如何未卜先知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王璞他真的可信么?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袋里跑了一圈,最后都变成了李彧那张清冷矜贵的俊脸。 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明天就见分晓了。 翌日,如往常一般洗漱用饭,将谢临送去练功之后,谢婉去了书房将装裱好的“想的美”取了下来,然后又将之前抄写的《清静经》摊开,沾了点水撒了几滴在上面。 等到水渍彻底干了之后,她将这些东西连同着玉佩一起装入锦盒,递给如诗道:“将这些送往宁王府,这会儿他和全公公应该还没回来,你随意交给一个人就好。” 如诗一脸茫然:“小姐这是……” “没什么。”谢婉看着她道:“你按我的吩咐去办便是,顺道帮我带句话,就说,我已经明白了王爷的意思,嫁人那日还请王爷赏脸喝杯喜酒。” 如诗闻言吓了一跳,正要说话,谢婉却打断了她,笑了笑道:“去吧。” 见她态度坚决,如诗便什么都没再说,带着东西出了门。 目送着如诗离开,谢婉又对如画道:“去将王璞唤来,我有事情吩咐他。” “是。” 过了一会儿,如画领着王璞匆匆而来。 瞧见谢婉,王璞立刻行了一礼,恭声道:“奴才见过小姐。” 谢婉应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由衷的道:“这么一收拾,瞬间便有了几分派头。” 王璞从前是个街溜子,虽说是因为环境和生活所迫,但脸皮其实是练出来了的,这般话于他耳中其实起不了什么波澜。 可不知怎的,这话从谢婉口中说出来,却让他瞬间红了耳根,颇有几分窘迫的道:“谢……谢小姐夸赞。” 谢婉笑了笑:“不必这般拘谨,你如今已是自己人,随意些就好。” 说完这话,她从袖中取出五百两银票递给他道:“王璞,这是我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三日之内,将这五百两变成六百两,不得做伤天害理之事,不得沾赌,不得违法乱纪,不得来路不正。” 看着面前的银票,王璞顿时就愣了。 谢婉看着他:“怎么?做不到?” 王璞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接过银票:“奴才做的到,奴才只是未曾见过这么多银子,一时有些愣神罢了。” “做的到就好。” 谢婉看着他道:“其实我也做的到,只是我的身份摆在这儿,很多事情我不能去做。这是对你的考验,若你能办好此事,我会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王璞攥紧了手上的银票,抬眸看向她,神情坚定:“奴才定不负小姐所望。” 谢婉点了点头:“去吧。” 第067章:失了身子 目送着王璞离开,如画低声道:“小姐怎么给他那么多银子?” “多么?”谢婉笑了笑:“若他能顺利将五百两变成六百两,以后我会给他更多。” 如画有些好奇:“小姐就这么相信他能做到?” “为什么不信?”谢婉抬脚来到梳妆台前,一点一点往自己脸上擦着粉,直到脸色和唇色都变的略微有些苍白,这才起身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我现在根本没得选。走吧,歇着去。” 如画:??? 谢婉解释道:“刚上了粉还不大自然,等如诗回来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如画听不懂她的话,但多年的相伴让她知道,每当小姐开始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后,那肯定就有人要遭殃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如诗回来了:“奴婢将锦盒交给了门子,也将小姐的话带到了。那门子本还对奴婢爱答不理,奴婢拿出了玉佩,他这才换了态度。真真是狗眼看人低!” “这很正常,若是宁王府的门子,什么东西都收,什么话都代传,那他也不必干了。” 谢婉笑了笑:“你先喝口水歇会儿,如画,去跟祖母和我那两位好婶婶说一声,就说我今儿个身子有些不便,问她们见秦郡王和王长子的事儿,能不能改日。” 先前如诗光顾着回话,听了谢婉的话,这才注意到她脸色有些不大好,连忙关切的问道:“小姐怎么了?奴婢先前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这一会儿功夫,面色就这般不好了?” 谢婉在小榻上躺下:“放心我没事儿,这是擦的粉。” 听得这话,如诗这才放下心来,开口道:“如画嘴笨,还是奴婢去传话吧。” 谢婉点了点头:“行,她们若是问你,你就说我昨儿个没睡好,可能是着了凉。” 如诗应了一声,转身便出了门。 她来到张老夫人院子的时候,小张氏和谢氏正笑成一团,张老夫人脸上也是一片笑意,三人穿的很是喜庆,头上插满了金色的饰物,阳光下简直要晃花了她的眼。 如诗连忙低了头,将谢婉的话带给了三人。 张老夫人当时就骂出了声:“什么病了?!我看这小贱人就是没事找事!” 如诗的脸色当场就冷了下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张老夫人道:“老夫人一口一个小贱人的叫着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不是您的亲孙女呢!也不知道,若是外人听见了会怎么想。” 张老夫人当即就恼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有那个小贱人护着你,你就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她身边的丫鬟一个个站在那儿没动,这个侯府到底谁真正说了算,她们还是知道的。 张老夫人见状,顿时拍了大腿,朝小张氏和谢氏嚎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哦!你们看看,这个府上还有我说话的地儿么?!” 小张氏顿时拍了桌子:“放肆!奴大欺主了!来人,给我掌嘴!” 她身边的丫鬟听得这话,顿时抬脚上前,如诗动也没动,只淡淡道:“奴婢只是个传话的,老夫人嘴里不干净,奴婢也只是提个醒而已,听不听全在老夫人自己。” “还是那句话,小姐身子不适,老夫人与其在这儿跟奴婢闹,倒不如去瞧瞧小姐来的实在,更何况,打狗也得看主人,小姐这些日子好说话,不代表她就好欺负。真闹起来,奴婢也是不怕的。” 小张氏还要再恼,谢氏却拦住了她,笑着对如诗道:“你说的对,现在还是婉儿的身子比较重要,我们去看看她。” 如诗看了张老夫人一眼,转身便出了屋。 谢氏和小张氏也跟着起了身,只留下张老夫人一个人在屋子里对着丫鬟们破口大骂。 小张氏和谢氏跟着如诗来到院子,瞧见谢婉躺在小榻上,一脸苍白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 谢氏皱眉道:“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儿个怎么就这样了?” 谢婉半倚在小榻上,一副浑身无力的模样道:“两位婶婶,还劳烦同秦郡王和王世子说一声,改日再见吧。” 小张氏闻言顿时恼了:“你不会是反悔了吧?你以为秦郡王是什么人,岂是你说改日就改日的?我告诉你,今儿个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谢氏看着谢婉的模样,眼珠子一转,笑着道:“你也知道,秦郡王和王世子可不是我们说改日就改日的,这样吧,你就在屋里歇着,到时候我们将秦郡王和王世子领来见你。” 谢婉一脸的犹豫:“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谢氏笑着道:“秦郡王是长辈,有他在场,你与王长子相见也不算坏了规矩,更何况我们都在呢。” 谢婉叹了口气:“我也知晓,如秦郡王和王长子那般的身份,也不可能说改约便改约的,虽有些不合适,但也没旁的办法了。我都听婶婶们的。” 谢氏听得这话,顿时喜笑颜开:“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谢氏拉着小张氏出了门,刚出院子,小张氏就忍不住道:“二嫂为何对她这般客气,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病!” 谢氏笑了笑,低声道:“装病不是正好?正如她那个丫鬟所言,她这几日对咱们态度好了些,不代表她就是个好欺负的,你别忘了,她是怎么将咱们给赶出侯府的。” “她现在是一心指着嫁入郡王府,这才听咱们的话,可若是她知晓郡王府是什么样,你觉得她还会愿意嫁么?到时候闹起来,咱们还真拿她没办法!” 小张氏闻言皱了皱眉:“二嫂的意思是?” 谢氏笑着附耳道:“与其等她发现闹起来,倒不如一劳永逸,趁着今儿个,将生米煮成熟饭!女人嘛,失了身子她还能如何?还不得乖乖嫁过去?!” 听得这话,小张氏的眼神顿时就亮了:“这是个好主意,只是她身边那两个丫鬟可不是好惹的。” 谢氏轻哼了一声:“担心什么,到时候咱们就说,让秦郡王和王长子同谢婉说说话,将她们支走便是。当着秦郡王和王长子的面儿,谢婉不可能这点面子都不给咱们。” 小张氏闻言笑了:“还是二嫂聪明,咱们就这么办!” 第068章:恃宠而骄 午时三刻,李彧回了宁王府。 门子没敢直接将东西递给他,而是悄悄拦下了小全子,低声道:“全公公,早间时候,永誉侯府的丫鬟送来了个锦盒,说是要交给王爷。” 小全子一听便知是谢婉派来的人,当即笑着道:“给我吧。” 门子连忙将锦盒递给了他,看了一眼李彧的背影,低声道:“那丫鬟还有句话带给王爷。” 小全子笑弯了眼:“带的什么话?” 门子踟蹰了一会儿:“那丫鬟说,她们家小姐已经明白了王爷的意思,嫁人那日还请王爷赏脸喝杯喜酒。” 小全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笑眯眯的道:“她嫁人的那日,爷肯定是要喝酒的,爷不但要喝酒,还要洞……” 话说到一半,小全子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他低头看向门子,一脸震惊的道:“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门子被他这变脸的速度给吓了一跳,连忙道:“那丫鬟说,她们家小姐已经明白了王爷的意思,嫁人那日还请王爷赏脸喝杯喜酒。” 赏脸喝杯喜酒…… 赏脸…… 小全子猛然反应了过来,抱着锦盒就朝李彧跑:“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彧对小全子的大事,已经不报什么期待了。 他一边朝书房走,一边淡淡道:“一惊一乍,成何体统?!” 小全子顿时急了:“爷,这回是真出大事了!” 他将锦盒递给李彧,着急的道:“这是谢姑娘给爷的东西,她还带了句话给爷,说是爷的意思她明白了,嫁人那日还请爷赏脸去喝杯喜酒!” 听得这话,李彧的脚步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他看了看小全子手中的锦盒,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接了过来。 打开锦盒,最先入目的是他的那枚方形玉佩,看的出来是经常被把玩的,比他给她时还多了几分润色。 玉佩旁是一个小巧的卷轴,李彧单手将卷轴打开,想的美三个字瞬间映入眼帘。 他随意写的三个字,却被人用心装裱,虽然装裱的技术委实不如何,但确实是用心了,旁边还用奇怪的手法画了一个叉腰的小人,小人挽着发髻,还说了一个哼,很是生动形象。 看着这个小人,李彧甚至能想到她在看到想的美三个字时,也是如这般叉着腰,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锦盒之内,剩下的就是厚厚一摞纸,纸上写的正是《清静经》,只是这一摞,最多也不过十余遍,距离百遍还差的远。 李彧冷哼了一声:“抄不完,便同本王耍脾气?” 他的命令,何时允旁人讨价还价过?! 李彧啪的一声合上锦盒,递给了小全子,大步朝书房内走去。 小全子捧着锦盒,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他瞧着李彧的神色,什么也没敢说,只抱着锦盒默默的跟在身后,一直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本该径直处理公务的李彧却没有动,他看着小全子怀里抱着的锦盒,沉默了一会儿皱眉道:“拿过来。” “是!” 小全子连忙将锦盒抱了过去,恭敬的放在了原本放着奏章的书桌上。 好巧不巧,压着了基本奏章。 李彧看了他一眼,小全子没动。 这边单独踢出来的,都是问安的折子,哪有爷的终身大事来的重要! 李彧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打开锦盒,将玉佩和卷轴拿出来放在一旁,最后又将那一摞抄写的清静经拿了出来,一张张的翻看着。 忽然,他的手停了下来。 小全子探头一看,就看到了纸张上的水渍:“这……谢姑娘是哭了么?” 李彧抿了唇没有说话,只是一张接一张的翻看下去。 然而后面的十余张纸上,都有点点水渍。 他拧了眉,放下手中的纸张出声唤道:“白云。” 白云立刻现身,躬身道:“主子。” “去查一查永誉侯府的动静。” “是!” 永誉侯府的动静很好查,毕竟如今的永誉侯府基本跟外界没什么往来,更何况,秦郡王和王长子,在拔得头筹之后压根就没藏着掖着,昨儿个得到信要去永誉侯府之后,同他交好的那波人,都知道了。 宁王府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白云出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弄清了来龙去脉。 白鹤跟着他,好奇的问道:“主子让你打听永誉侯府做什么?” 白云瞥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怎么叫不该问的呢?” 白鹤笑着凑上前:“咱得知道,永誉侯府对主子爷重不重要,若是重要的话,以后就多留意着些,也免得主子爷问起来的时候跟今天似的,还得专门出去转一圈。” 白云沉默了一会儿:“留意着吧。” 白鹤挑了挑眉:“我懂了。” 白云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你懂什么懂?主子的事儿少打听,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主子没发话之前,别瞎猜!” 白鹤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然而,等白云一走,白鹤就立刻转头对白宵道:“我觉得吧……” 云霄看了他一眼,一个纵身走了。 白鹤:…… 李彧今儿个回来的比较晚,午时三刻才入的府,这会儿已经到了未时一刻。 有内侍进来请示,是否要布饭,李彧看着手中的纸张,摆了摆手示意那人退下。 小全子在一旁劝道:“爷还是用些吧,哪怕随意用些也是好的。” “不用。”看着纸张上的水渍干涸的痕迹,李彧淡淡道:“备些点心便是。” 小全子让那内侍赶紧去办,然后给他倒了杯茶,有些担忧的问道:“谢姑娘是不是误以为,爷让她三日内抄完百遍经文,是故意刁难她?” “不是误以为。”李彧淡淡开口:“本王就是在刁难她,百遍经文,寻常人最少也需要五六日才能抄完。” 小全子:…… 他搞不懂了:“爷好端端的刁难谢姑娘作甚?” 李彧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全子看了桌上的玉佩一眼,顿时恍然大悟:“爷是要谢姑娘来同您认错?” 李彧冷哼了一声:“不应该么?” “应该应该!”小全子连忙道:“谢姑娘几次三番算计爷,爷还没怎么招呢,她却先同爷放了狠话,简直就是恃宠而骄!” 第069章:好戏开演了 李彧冷哼了一声:“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本王宠她了?” 他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呀! 寻常人别说算计了,就是稍有利用的苗头,坟头草都会有一人高,更不要说一而再再而三了。 更何况,自家爷可不仅是被算计,还被放了狠话,上一个朝自家爷放狠话的,忌日都过了。 可即便那样,一瞧见谢姑娘被欺负,自家爷还是为她主持公道,甚至推迟了公事,在那儿为谢姑娘壮胆,让她夺回颜面。 这不叫宠,什么叫宠? 然而这话小全子是不敢说的,他只是看着李彧手中纸上那干涸的水渍印记叹了口气道:“可谢姑娘误会了爷,已经心灰意冷,这可如何是好?” 李彧没说话,他将手中的纸张重新放回锦盒之中,拿起了一旁的折子,淡淡道:“研墨。” 小全子:…… 好吧,在爷心中,还是国家大事更为重要。 没一会儿,内侍端着几碟糕点走了进来,小全子净了手接过糕点,小心的放在不影响李彧的右手边,又添了些水。 李彧一边批阅奏章,一边随意用了两口糕点,可目光却会在批阅的间隙,时不时落在一旁的锦盒上。 没过多久,白云回来了。 他恭声禀道:“谢姑娘的两位叔父,这几日联络了许多权贵,声称谁出的银子多,就将谢姑娘许配给谁。秦郡王和王长子,以要迎娶王长子夫人为名,出价白银五万两,拔得头筹。今日申时去前往永誉侯府见谢姑娘。” “据秦郡王昨日在万春楼所言,若今日确认谢姑娘乃是京城第一美人无误,不日便会将谢姑娘迎娶回府。” 听得这话,小全子当场就怒了:“秦郡王和王长子是个什么德行,京城谁人不知?!迎娶?呸!就他们也配?!” 秦郡王怎么说也是郡王,真算起来,那也是当今陛下与李彧的叔父,身为宦官辱骂皇族,显然是掉脑袋的大不敬之罪。 然而此刻,却无一人觉得他骂的不对。 白云抬眸看了李彧一眼,低声道:“爷,还有一刻便是申时,依着秦郡王的性子,怕是此刻便已到了永誉侯府。” 小全子闻言顿时就急了:“爷……” 李彧没有说话,他只是冷了眉眼看着锦盒,抿了薄唇。 小全子忍不住就着急的唤了一声:“爷……” 李彧闻言冷笑,转眸看向小全子,冷声道:“你说的没错,她却是恃宠而骄!” 小全子没听懂他的意思,不由就啊了一声。 李彧冷声道:“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她能不知道?” 小全子愣了:“爷的意思是?” 李彧放下手中的奏章与笔,轻倚在椅子上闭了眼,冷声道:“她能在一堆人中选了来招惹本王,可见早就对京城众人做了了解,秦郡王府是个什么模样,她心中一清二楚。” “她能将那两个叔父赶出永誉侯府,能够利用张氏在本王面前博取好感和同情,又怎么可能会受那两个叔父的摆布?本王令她三日内抄完百遍经文,又不是昨日才下的令,可她却在秦郡王要去侯府的今日,送来东西。” 越说,李彧的声音越冷。 明明是暖阳的春日,小全子却觉得有些冷。 他咽了咽口水,犹豫着问道:“那……爷打算怎么办?” “呵!” 李彧冷笑了一声:“不思悔改,得寸进尺!想逼着本王先低头,可以,本王成全她!” 听得这话,小全子心头就是咯噔一声,连忙道:“爷,三思!” 李彧闻言睁开眼,看向他冷声道:“你何曾见过本王被人逼迫?” 小全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才知道从未有人能逼迫爷,也知道爷最厌恶的便是这些身不由己,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谢姑娘。可奴才还是希望爷能三思,奴才……” “奴才不想日后爷想起来后悔,毕竟这世间,谢姑娘只有一个。即便将来还有旁人能入了爷的眼,但那人也并非谢姑娘了。” “你倒是会为本王考虑。”李彧垂眸看着他,冷声道:“你觉得,若是本王不出手,就依着她的性子,她能当真嫁入秦郡王府?!” 显然不会。 可小全子知道,谢姑娘这次是破釜沉舟,逼着自家爷给个表态,若是自家爷不出手,那依着谢姑娘的性子,她与爷之间也没有以后了。 他有时候真的不大明白,爷对谢姑娘的特别是那般明显,谢姑娘心头也有数,可为何她要那般着急,甚至不惜逼迫爷? 小全子在心头叹了口气,他没有争辩,只叩首道:“请爷三思!” 李彧冷哼了一声,从腕间褪下玉珠来,在指尖拨动。 那玉珠猛烈的撞击声,昭示他心头的怒意。 片刻过后,他冷声开口道:“小全子。” “奴才在。” “你去一趟长公主府……” 谢婉慵懒的躺在小榻上,打了个哈欠。 申时快到了,该来的人应该都快来了。 李彧有八百个心眼,自己的意思他应该一眼就看出来了吧?他现在应该很生气,只是不知道,他生气过后,还会不会派人来救她。 若是来倒还好说,若是不来,她怕是有些不好善后了。 就在这时,远远的传来了声响,谢婉朝如画和如诗看去,笑了笑道:“准备好了么?” 如诗和如画齐齐点头:“小姐放心。” 谢婉点了点头,转眸朝外间看了过去。 她那两个叔父,两个婶婶,那两家子人外加一个祖母,即便已经被她赶出侯府,即便已经被她剥夺了在侯府的所有权力,可他们却依旧如蛆附骨、阴魂不散。 还妄想用一个孝字,拿捏她,羞辱她,糟践她。 这些人,若再不一举铲除,往后必会成为她的绊脚石,带给她数不尽的麻烦。 所以,不做则已,要做她就要永绝后患。 而现在,好戏开演了。 小张氏、谢氏还是张老夫人,一个劲儿的陪着笑脸,点头哈腰:“郡王和王长子这边请,谢婉的院子就快要到了。” 秦郡王和王长子端着皇亲贵族的架子,淡淡点了点头。 秦郡王看了一眼谢氏道:“说好了的,若是人不能让本郡王和王长子都满意,你们不但要将银子给本王吐出来,还得赔偿本王!” 第070章:难得的姻缘 “郡王和王长子放心。” 谢氏笑着道:“京城第一美人可不是我们说的,那可是京城贵公子们评出来的,说句实话,若不是我那大伯死了,还有谢婉的命格,就凭她的样貌,入宫做娘娘也是够了的。” 说到谢婉的命格,秦郡王也是皱了皱眉,但于他而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谢婉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美,那命格不命格也不重要。 再说了,命格不是在及笄之后便破了么? 秦郡王轻哼了一声:“但愿如此。” 张老夫人在一旁抹了下眼泪:“我那大儿子都是被她克死的,若不是她,侯府哪能会是今天这般光景?” 谢氏听得这话就皱了眉:“娘,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您提这个做什么?” 张老夫人其实也没想做什么,她就是习惯在外人面前,逮住一切机会诉个苦,讲述她的不易,说说谢婉那个小贱人有多可恶! 只是今儿个,显然没人找对时机,也没找到人。 秦郡王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你同本郡王说这些做什么?你是想说,若不是永誉侯死的早,轮不到本郡王?告诉你们,本郡王已经给的够多了!整整五万两,还不包括将来的聘礼!” 张氏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句话,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她看向谢氏和小张氏道:“什么五万两?不是说只有一万两?” 谢氏头都大了:“娘!你非要这会儿说这个么?” “就是!”小张氏不耐烦道:“你这么大岁数了,还要什么银子?” 秦郡王听了她们的话,很是厌烦的道:“你们的事儿要说一边儿说去!别搅了本郡王的雅兴!” 小张氏和谢氏闻言,连忙陪着笑脸应是,顺带瞪了张老夫人一眼。 张老夫人被两人这么挤兑,心中很是不快,然而秦郡王和王长子在这儿,她也不敢说什么,只呐呐的应了一声。 小张氏看着她道:“娘,这儿有我跟嫂嫂就够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回去等消息吧。” 竟然要赶她走?! 张老夫人当即就恼了,然而还不等她发作,一旁的王长子就道:“这么大年纪了,凑什么热闹,该上哪上哪去!” 张老夫人气的头发昏,谢氏和小张氏却已经引着秦郡王和王长子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张老夫人在心里痛骂:等她见到她的峰儿和勇儿,定要这两个小贱人好看! 她如何作想,小张氏和谢氏全然不知,她们俩只是领着秦郡王和王长子朝谢婉院子里走。 快到院子的时候,谢氏停了脚步,凑到秦郡王身边低声道:“谢婉的美貌,郡王大可放心,只是她的性子有些骄傲难驯,这桩婚事她未必会愿意。郡王您也知道,我们都是被她赶出府去的。” “原本今儿个招待您二位的应该是我们家的那两口子,但因着谢婉的一句话,如今他们连侯府的后门都进不来。所以……” 秦郡王皱了皱眉:“所以什么?” 谢氏微微一笑,声音又低了几分:“所以,郡王和王长子若是对她有意,还是莫要给她反悔的机会。” 秦郡王和王长子身为风月场上的老手,哪里会听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这里毕竟是侯府,谢婉又是掌着侯府的嫡女,又不是什么贱籍女子,这般话还是让他们微微一愣。 小张氏陪着笑脸道:“自古英雄配美人,能伺候郡王与王长子,乃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秦郡王挑了挑眉,笑着道:“你们可真是她的好婶婶。” 这话让谢氏和小张氏有些难堪,谢氏笑着道:“我们也是为了她着想,免得她一时心高气傲,坏了这难得的姻缘。” 王长子轻嗤了一声:“你们慌什么?我父王可是在夸你们。” 听得这话,小张氏和谢氏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道:“郡王和王长子这边请。” 院门没关,正对着院门的是敞开的正屋大门,秦郡王和王长子刚到院门口,一眼便瞧见了正屋内端坐着的谢婉。 只是一眼,秦郡王和王长子便好似被人施了定身的法术,立在了原地。 少女雪肌无暇墨发如缎,明眸善睐丰神绰约,虽是端坐着,可那衣衫勾勒出的婀娜身形,让人看一眼便觉血脉偾张,尤其是她转眸朝他们看过来的那一眼,仅仅是一眼,就好似将他们的心尖攥在了手上。 酥痒难耐。 秦郡王和王长子的喉结不由自主的滚动了一下,看着屋内的佳人舍不得移开眼。 小张氏和谢氏对看了一眼,面上都有了几分得色。 这事儿,成了! 谢氏笑着唤了一声,秦郡王和王长子猛然回神,父子二人齐齐轻咳了一声。 王长子低声对秦郡王道:“父王,这是给我娶的妻。” 秦郡王顿时不乐意了:“怎么?你还想撇开老子?!” “不是。”王长子低声道:“儿子的意思是,这头一个……” 秦郡王白了他一眼:“瞧你这副德行,让你便是!” 王长子闻言,顿时嘿嘿一笑。 谢婉将两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心头冷哼了一声,如诗和如画被恶心的不行,干脆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秦郡王和王长子分配好,当即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朝屋内走去。 谢婉起了身,朝他们行了一礼:“谢婉见过秦郡王,见过王长子。” 秦郡王低头看着她的脸,心痒的厉害,当即便伸手去扶:“无须多礼,无须多礼。” 谢婉微微侧身避开,自己起了身。 谢氏和小张氏觉得她很是不识好歹,小张氏当即便呵斥了一声:“秦郡王好心扶你,哪有你这般不识礼数的!” 谢婉还未说话,秦郡王便笑着道:“无妨无妨,往后都是一家人,不必在意这些礼数。” 他的目光落在谢婉的身上就没离开过,还很是猥琐的在胸口转了一圈。 好在他也知晓,这会儿不能暴露太多,笑了笑之后便在高座上坐了下来。 众人落座,王长子看着谢婉舍不得移开片刻目光。 谢氏充当起了介绍人的身份,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屋内焚着香,香气很是好闻。 谢氏的场面话,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主要是谢婉压根不理睬,而秦郡王和王长子只顾着盯着她看。 谢氏的话接不下去,便轻咳了一声笑着道:“婉儿这屋内焚的什么香,很是好闻。” 谢婉乖巧的回答道:“是我自己配的香,在道观的时候,跟师父们学的。” 第071章:张口要就亲 美人一开口,王长子就迫不及待的接了话:“你居然还会制香?” 谢婉朝他点了点头:“道家学杂,什么都会一点的。” 王长子顿时对她更满意了,他笑着道:“等你入了郡王府,想做什么都可以,不必担心银子,也不必担心其他的,只要……” 他想说,只要把他和他父王伺候好就行,然而这话显然不能说,他便硬生生断了话头。 可话头虽然断了,但心底的渴望却越加浓烈,他轻咳了一声,给秦郡王使了个眼神。 秦郡王心领神会,当即对小张氏和谢氏道:“你们刚刚不是说,老夫人有点事?” 小张氏和谢氏反应了过来,谢氏连忙道:“啊对对对,娘那边确实有点事儿,我们去接她,婉儿,你同秦郡王还有王长子说说话,我们去去就回。你也别担心,秦郡王是长辈,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谢婉面上显了几分为难,秦郡王皱了皱眉:“你还怕本郡王吃了你不成?” 谢婉闻言只得应了一声:“好。” 小张氏和谢氏起了身,小张氏又对如诗和如画道:“哦对了,郡王先前带了些东西过来,你们俩随我去取一下吧。这屋里也不缺你们两个伺候。” 屋子里确实不缺人,除了秦郡王和王长子外,还有他们的随从,院外还有一个二等丫鬟在候着。 谢婉朝如诗和如画点了点头,她们二人便立刻应了一声,随着小张氏和谢氏走了。 她们一走,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秦郡王朝随从使了个眼色,几个随从便立刻出了门,不仅将门外候着的二等丫鬟,借着要看看茶水的理由支走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门一关,谢婉顿时就紧张起来,她有些茫然的看着秦郡王和王长子:“这……” 王长子再也按捺不住上前,就想要牵她的手,谢婉紧张的站起身来,闪身避开:“王长子……请,请自重。” 到底是要娶回家的媳妇,与旁人是不同的,王长子多了几分耐心,看着她柔声道:“你别怕,今儿个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你都会是王长子夫人,我会好好疼你的。” 谢婉咬了唇,看着他道:“王长子若是真的喜欢我,就该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将我娶进郡王府,而不是这般当着秦郡王的面,对我这般无礼。” “我是真的喜欢你!”王长子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谢婉哪哪都符合她的心意,看到她后,他内心的冲动就只增不减,他迫不及待的想将她变成他的,想要占有她,拥有她。 他咽了咽口水,努力维持着理智:“没有见到你之前,我以为你只是个美人罢了,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美,你哪怕是皱个眉头,都能让我丢了魂,可我也知道,我是捡了没多少人见过你的便宜。” “若是再过一些时日,京城众人都见过了你的美貌,就轮不到我了,所以……” “同她说那么作甚?”秦郡王有些急色了,他站起身来,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来道:“女子嘛,当她成了你的人,你再慢慢哄也不急。” 瓷瓶里装的什么王长子很清楚,那是能够将贞洁烈女变成荡妇的的药丸。 他知道,他的父王已经等不及了,若是他再不动手,第一个得到谢婉的人就不会是他了。 于是他一个箭步就冲上前,一把抱住了谢婉,张口就要亲她。 谢婉眸中闪过一道冷色,她抬手一个手刀就劈向了他的脑后。 “你!”王长子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可他只来得及说上一个你字,便直直的滑落在地。 秦郡王瞧着这番变故,心头顿时就是一慌,他想要张口说话,却发觉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更糟糕的是,他开始有些浑身无力,咚的一声又坐回了座位上。 谢婉笑了笑,抬脚上前来到他身边,看着他笑着道:“郡王,香味好闻么?” 秦郡王久经风月场,瞬间就明白过来,屋中燃的香有问题,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谢婉朝他娇媚的笑了笑:“郡王放心,今天不会让你和王长子白来一趟的。” 说完,她笑着从他手里接过瓷瓶,转身来到小榻旁坐下,旁若无人的抽屉里取出一个话本看了起来。 秦郡王看着她那闲适的模样,心里直发毛,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奈何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如画和如诗出了门,就一直跟着小张氏和谢氏,走了一段路之后,两人发现根本就不是去张老夫人院子的,当即便开口询问。 小张氏和谢氏心中有鬼,一开始还搪塞几句。 如诗和如画连问了几句,并表示如果无事就回去之后,小张氏顿时就急了:“你们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呢?郡王和王长子不过是想同谢婉私下说两句话罢了,你们杵在那儿做什么?” 如诗冷笑了一声:“我们身为小姐的丫鬟,自然当随小姐左右,小姐所有的事情也都不曾避讳过我们。” 谢氏有些怨怪小张氏沉不住气,当即笑着道:“没事儿的,谢婉又不是离了你们就不行,不过是说说话而已,一会儿咱们就回去。” 如诗闻言冷哼:“两位夫人去哪都要带着丫鬟,我家小姐如何就带不得我们?” 这话一出,小张氏立刻道:“我们不带丫鬟又不是不成,就在这侯府,还能出什么岔子不成?” 如诗和如画看着她冷笑,显然是不信她的话。 小张氏和谢氏当即便证明自己,转身对身边的丫鬟道:“你们先回去吧。” 丫鬟们得了命令,看了如诗和如画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小张氏看向两人道:“这回总成了吧?” 如诗嗯了一声,状似随口问道:“两位夫人要去何处?还需要多久能回?” 谢氏自然是希望越久越好,当即便笑着道:“这次回来还未曾去花园转转,这样吧,咱们去转一圈就回。” 如诗和如画闻言,异口同声道:“好啊。” 谢氏总觉得她们俩怪怪的,可也没多想,转身就与小张氏一道朝花园走去。 花园不远,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辰便到了,如诗看着谢氏和小张氏道:“两位夫人,风景可好?” 第072章:口下留德! 小张氏轻哼了一声:“这是侯府,自然是好的。” 如诗笑了笑:“好就成,待会儿会有更好的。” 说完她唇边笑容一收,如画一个闪身在她们二人身上轻点了两下,二人顿时再也动弹不得。 如诗看着两人惊诧慌乱的神色,笑了笑道:“两位夫人放心,小姐特意嘱咐了,全程你们都会保持清醒,接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出于自愿。” 永誉侯府空闲的屋子很多,花园不远处便有一个。 今儿个一早,谢婉就下了令,花园不得有人靠近,此刻花园内静悄悄的,只有春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 如诗和如画运起轻功折返回屋子,谢婉指了指地上的王长子和手脚无力的秦郡王道:“将人带过去吧。” 如画和如诗点了点头,谢婉又将瓷瓶递给她们:“郡王的好药,也别浪费了,我那点香,也不过是人身体麻痹而已,记得给他们吃解药。” “是。” 如画和如诗很快便带着人离开了,谢婉起身打开所有的窗户和门,散去屋内的香气,又将香炉收拾齐整,等着最后一个关键人物的到来。 申时两刻。 黎嬷嬷带着人踏入了永誉侯府的大门。 方管家得到消息吓了一跳,连忙一边小跑着前去迎接,一边派人通知张老夫人。 按理,黎嬷嬷来他该通知谢婉,因为侯府如今是谢婉当家,再者,对他而言,谢婉才是真正的主子。 可他也知道,谢婉这会儿正在与二夫人和三夫人一道儿,陪同秦郡王和王长子。 他现在去打扰显然不大合适,更何况之前谢婉就叮嘱过他,无论发生什么,尽量不要前去打扰。 方管家小跑着朝大门走,他本来就是在前院,按理不管来的什么客,都会在大门稍后,或者是提前有人通报,这样好确保正主来的时候有主家迎接。 可方管家去的时候,黎嬷嬷已经开始自顾自的往后院走了。 方管家吓了一跳,连忙小跑着过去唤了一声:“黎嬷嬷。” 黎嬷嬷脚下不停,皱了眉道:“你家小姐呢?” 方管家愣了愣,如实回答道:“秦郡王与王长子在府上做客,小姐正在作陪。” 黎嬷嬷冷笑了一声:“如今永誉侯府,除了三岁半的小侯爷之外,皆是女眷,秦郡王和王长子是受了谁的邀前来府上做客?还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作陪?你们考虑过,这事儿传出去之后,永誉侯是个什么名声么?!” 方管家自然知道不妥,可谢婉都那般吩咐了,他一个下人一个管家,又能如何? 他只能呐呐的不说话。 黎嬷嬷冷哼了一声:“谁请来的?” 方管家连忙回答道:“是二夫人和三夫人请来的。” 黎嬷嬷闻言又皱了眉:“我若是没有记错,永誉侯府的二房和三房早已被赶了出去?” 黎嬷嬷毕竟是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压迫感和气势非一般人能比拟的,连着几个问题问下来,方管家的汗都冒出来了。 他立刻回答道:“老夫人最近心情不好,特意请了二夫人和三夫人来做客。” 黎嬷嬷闻言声音就更冷了:“她们都是客人,又凭什么能请旁人来府上做客?还是男客?!” 张老夫人听闻黎嬷嬷来了,就知道肯定是来找谢婉那个小贱人的。 然而黎嬷嬷毕竟代表的是长公主,她也只能前来相迎,谁知道,一上前就听到了这句喝问,她当即便有些不高兴了:“嬷嬷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 张老夫人迎上前来,轻哼了一声道:“二房三房虽然搬出了侯府,但还是他们依旧是我的儿子儿媳,只要我在府上一天,他们就是这侯府的主子,如何请不得客人来?再说了,就算是长公主,也不好轻易的管我们府上的家事吧?” “是么?” 黎嬷嬷冷笑了一声:“恕嬷嬷我直言,到了老夫人这个年纪,与人说话还是自称一声老身的好,还有,这座府邸名为永誉侯府,可同你没有半点关系。” “先侯爷是出于孝道将你接入了府上,谢姑娘也是出于孝道,才允你在府上居住。说句不好听的,谢姑娘哪怕就是将你请出去,也是有这个权利的。” “她敢!”张老夫人顿时恼了:“她一个小贱人,凭什么赶我走?” “老夫人,你最好口下留德!” 黎嬷嬷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但还是被张老夫人那声小贱人给气着了,她冷声开口道:“就凭谢姑娘是奉旨掌管侯府,她就有这个权利!” 张老夫人还要说话,黎嬷嬷却摆了摆手:“我今儿个来,不是听老夫人你在这儿大放厥词的,谢姑娘在何处?我奉长公主之命,请她去长公主府小住几日。” 张老夫人一肚子火气:“她还能在何处?自然是在待客!” 黎嬷嬷想让人掌她嘴的心都有了,耐着性子道:“那谢姑娘在何处待客?” 张老夫人轻哼了一声:“自然是在她的屋子里!” 听得这话,黎嬷嬷再一次被这侯府的下限给惊着了,她停了脚步,目瞪口呆的道:“你让男客去一个未出阁姑娘的屋子里?” 张老夫人抬了抬下巴:“有什么不行?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待到嫁了人还不是都是一样?” 黎嬷嬷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心头隐隐有了不大好的预感,难怪小全子会那么着急的催促长公主,一路上又是那般着急的催促他。 敢情,这侯府真的…… 黎嬷嬷连话都懒得跟张老夫人说了,只转头对方管家道:“谢姑娘的院子在何处?劳烦带路,快些!” 方管家从黎嬷嬷的语声里,察觉到了不好,连忙应了一声是,在前面快步带路。 然而黎嬷嬷还是嫌慢,不停的催促,最后一行人干脆是一路小跑着去了谢婉的院子。 待来到院子门前,看着惬意的躺在摇椅上,手拿着话本晒太阳的谢婉时,黎嬷嬷顿时就愣了。 方管家也愣了,谢婉瞧见黎嬷嬷也是一脸的意外,连忙起身道:“黎嬷嬷怎的来了?” 第073章:天塌了有王爷 黎嬷嬷闻言顿时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她深深看着谢婉,想在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然而谢婉一脸坦然,全然看不出半点异样。 这时候,张老夫人姗姗来迟,瞧着院子里的只有谢婉顿时也惊了,她张口就问道:“秦郡王和王长子呢?” 谢婉一脸疑惑的看了过去:“跟着两位婶婶走了呀。祖母没瞧见么?” 张老夫人是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的,听得这话,也没觉得有太多不对,只皱了皱眉道:“行了,你爱上哪上哪去,别以为你攀了高枝,就能如何了!” 谢婉闻言垂了垂眼眸,低声道:“我省得的祖母。” 瞧着张老夫人那倚老卖老的跋扈模样,再看着谢婉低眉顺眼的样子,黎嬷嬷瞬间就想起了,谢婉在长公主府遇到的事儿,她忍不住冷声道:“老夫人,谢姑娘将来的造化可大着呢,你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府上带!” “什么阿猫阿狗!”张老夫人顿时恼了:“那可是秦郡王和王长子!能看上她,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谢婉听得这话,顿时觉得好笑。 黎嬷嬷不知道来的是秦郡王和王长子么? 但她依然唤了阿猫阿狗,可见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她的这位好祖母,秦郡王和王长子还真不被放在眼里。 然而,她的好祖母非但听不懂,反而出声辩驳,弄的好像黎嬷嬷是个口无遮拦的蠢货似的。 黎嬷嬷顿时就被张氏给气着了,她冷笑了一声道:“倒是我多嘴了!” 到底是长公主府的管事嬷嬷,张老夫人也不敢得罪的太死,只是道:“嬷嬷对咱们府上的事儿可能不太了解,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情有可原。” 黎嬷嬷差点快要被气笑了,看了张老夫人一眼,便再也没说话。 谢婉觉得,她那一眼的意思约莫是:就你这个眼界,这辈子都吃不上三个菜!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谢婉朝里头唤了一声:“如诗,收拾好了么?莫要让嬷嬷久等了。” 如诗应了一声,很快便拎着一个包袱,同如画一块儿出了门。 黎嬷嬷是一刻都不想跟张老夫人待在一块儿了,当即便道:“谢姑娘走吧。” 谢婉应了一声,带着如诗和如画,随着黎嬷嬷一道朝外走去。 张老夫人跟在她们身后,心里还在想着,她那两个贱骨头的儿媳到底去了何处,难不成是跟秦郡王和王长子讨价还价,怕她听见特意走远了? 一路无话,眼看着出了后院,就要到前院的时候,小张氏和谢氏的丫鬟们却匆匆跑了过来,哭喊着道:“老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张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谢婉便先开了口:“出了何事?” 小张氏的丫鬟觑了她一眼,没吭声,谢婉冷声道:“侯府由我主事,府上所有的事都归我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说,说不定我还能想想办法。” 张老夫人这会儿也不跟她争这个,连忙催促道:“快说!” 谢氏的丫鬟倒是知道轻重,而且她觉得这事儿同谢婉脱不了干系,只是一些事情她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会儿道:“老夫人与小姐跟奴婢们来就知道了。” 张老夫人听得这话,抬脚就走。 谢婉有些歉意的对黎嬷嬷道:“府上出了事儿,可能要耽误嬷嬷些时候了。” 黎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各种事情都见识过。 秦郡王父子,消失的二房三房夫人,外加丫鬟这遮遮掩掩的态度,她心里就有了几分猜想。 她看了眼谢婉,心情有些复杂的道:“无妨,老奴在这儿等候姑娘便是。” 谢婉闻言也不多言,朝她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待她们走后,有婢女低声道:“嬷嬷不去看看么?毕竟,全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呢。” 黎嬷嬷皱了皱眉:“不管怎么着,这都是永誉侯府的家事,哪有我一个外人上赶着去瞧热闹的道理,你去外间一趟,同全公公将前因后果说明白,看他怎么说。” 丫鬟应了一声是,转身离开。 过了片刻,那丫鬟又匆匆回来了,低声道:“全公公说了,谢姑娘是个有主见的,在永誉侯府这样的地方,谢姑娘为了自保做出什么事儿来都不为过,天塌下来,还有王爷顶着。” 黎嬷嬷闻言顿时就笑了:“走吧,看看去。” 永誉侯府毕竟是先皇御赐的一等侯府邸,非常的大,二房和三房搬出去之后,绝大部分的屋子都是空着的。 在花园的尽头,就空着这么一个院子。 谢婉和张老夫人随着几个丫鬟来到院子门前,正要往里走,却猛然停了脚步。 因为里间传来的声音,实在是不堪入耳。 嗯嗯啊啊,各种尖叫喘息不绝于耳,甚至还有什么好棒,快些之类。 虽说前世看过一些小电影,但这般近距离,身临其境的听到这些声音,还是让谢婉微微红了脸。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她那两个婶婶竟然也是乐在其中,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秦郡王和王长子厉害,还是因为那瓶子里的药厉害。 一堆丫鬟也是瞬间红了脸,张老夫人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等她反应过来,顿时气的破口大骂:“两个娼妇!” 她抬脚就要往里冲,谢婉却伸手拦住了她,红着脸支吾着道:“祖母,里间的可是秦郡王和王长子,而且事已至此,祖母现在进去的话……” 张老夫人听得这话,顿时就停了脚步。 她的一张脸涨的通红,一想到里面正在不知羞耻浪呼的是她的两个儿媳,她就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她赤红了双眼,朝谢婉看了过去:“是你这个小贱人对不对?!是你干的对不对?!” 谢婉一脸的委屈:“祖母怎的能这般平白无故污蔑我?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强迫秦郡王和王长子,更没办法强迫两位婶婶。” 听着声音也不像是被强迫的,然而眼下张氏唯有找个人承担她的怒火,她的心里才能好受些。 她指着谢婉的鼻子破口大骂:“还说不是!肯定就是你这个小贱人使得阴招!不然她们好端端的怎么凑到了一处?!” 第074章:别想一走了之! 谢婉闻言顿时更委屈了:“我也想问问两位婶婶,分明是给我相看的,怎么就……” “就是你这个小贱人!”张氏抬手就朝她的脸上打了过去:“我打死你这个害人精!” 一旁的如诗瞬间就攥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甩开冷声道:“老夫人,追贼要捉赃,哪有老夫人这般空口白牙诬蔑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动手的?!” 张老夫人被她甩了一个踉跄,顿时就更气了,可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绝望之下,竟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命苦啊!自从有了你这个扫把星,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她坐在地上嚎,一会儿拍胸口,一会儿拍大腿,与往常做戏全然不同,这回真真是痛心疾首。 谢婉冷眼旁观,既不劝她也不阻止她,就任由她在那儿嚎。 等她嚎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祖母若是哭够了,不若去问问秦郡王和王长子尽兴了没。” 听得这话,张老夫人又是一愣,一张脸顿时羞臊不已。 里面的可是秦郡王和王长子,她哪里去敢问?可里面的不止王长子和秦郡王,还有她两个儿媳,让她什么都不做就在外面等着,简直就是在剜她的心。 进退两难之下,张氏只得开始装晕。 眼看着她要倒下,如诗一个箭步上前,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 张氏顿时就站了起来:“你个小贱人,居然敢打我?!” 谢婉伸手将如诗揽到身后,淡淡道:“祖母误会了,如诗只是怕祖母受不了这个刺激晕过去了而已,毕竟里面的是长辈,待会儿还要祖母主持大局。” 说完这话,她朝小张氏的丫鬟看了过去:“去敲门,问问你家主子,什么时候能尽兴,祖母还在等着呢!” 小张氏的丫鬟闻言,只等硬着头皮进了院子伸手敲门,然而她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就听到秦郡王中气十足的一声:“滚!” 丫鬟吓坏了,几乎是哭着跑了出来。 看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张老夫人,谢婉叹了口气道:“祖母也瞧见了,这事儿与我没有半分关系,黎嬷嬷还在前院等着,我先走了。” “你不能走!”张老夫人冲上前,拦住她恶狠狠的道:“这事儿肯定跟你脱不了干系!你别想一走了之!” “什么一走了之?” 黎嬷嬷远远的走了过来,三两步来到众人面前,看着张老夫人道:“长公主还在等着谢姑娘,老夫人拦住不让她离开,是对长公主不满,还是根本就不把长公主放在眼里?” 张老夫人还没来及答话,里间忽然又传来了一阵浪呼声。 黎嬷嬷的脸色,瞬间就复杂了起来。 张老夫人的脸色可谓是五彩纷呈,黎嬷嬷不愧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眨眼便恢复如常,转眸对谢婉道:“姑娘尚未出阁,在这儿委实不大妥当……” “不行!她不能走!”张老夫人一口打断了她的话,指着谢婉道:“这事儿跟这个小贱人脱不了干系!” 黎嬷嬷闻言冷笑了一声:“我听着,也不像是不愿意的样子,怎么就与谢姑娘有关了?” “我不管!这事儿肯定跟她有关!肯定是她害的!” 张老夫人一口咬死了谢婉,坚决不让人离开。 她想好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虽然两个儿子头顶有点绿,但女人而已,休了再娶就是了! 可秦郡王和王长子是绝对不能放走的,她两个儿子,还指着秦郡王和王长子飞黄腾达呢! 她只要懒定了是谢婉动的手脚,让谢婉负责,秦郡王和王长子哪怕是看在对不起谢家的份上,也会多出几分聘礼。 她的贪婪几乎是写在了脸上,黎嬷嬷冷笑了一声:“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当面对峙好了,孰是孰非一并说个清楚!” 说完这话,她抬眸朝一个丫鬟道:“去叫人。” 好巧不巧,她看的那个丫鬟,正是之前去敲门的那个。 那丫鬟闻言又快要哭了:“奴婢已经去叫过了,秦郡王让奴婢滚。” 黎嬷嬷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道:“我亲自去叫!” 众人立刻给她让开了路,黎嬷嬷进了院子来到门前,伸手敲了敲门朗声道:“秦郡王,奴婢乃是长公主身边的黎嬷嬷,郡王若是尽兴了,还请早些出来,有些事情需要郡王出面说个清楚。” 里间的声音顿时就消失了,黎嬷嬷也不着急,就站在门外等着。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了秦郡王的声音:“本郡王待会儿便来。” 黎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院子,对张老夫人道:“等着吧。” 众人开始在院门外等候,黎嬷嬷一边悄悄观察着谢婉,见她面色如常一片坦然,心头便有了几分好奇。 此事,当真与她无关? 若是有关,她是如何这般淡然的?要知道,秦郡王毕竟是皇族,吃了这么大个亏,不可能就因为自己在这儿就吃下这个哑巴亏。 过了片刻,里间的门打开了,秦郡王和王长子走了出来,然而这屋子里可不仅仅是他们,在他们身后居然还跟着两个仆从,四人都是一副餍足的神色。 谢婉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城会玩。 张老夫人瞧见那两个餍足的仆从,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若是只有秦郡王和王长子,那也不算辱没,可……可竟然还有两个下人! 她这回是真的要晕了,身旁的丫鬟一把扶住了她。 秦郡王和王长子出了门,首先看到的便是谢婉。 他们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然后便移开了,秦郡王看向黎嬷嬷道:“黎嬷嬷怎么在此处?” 黎嬷嬷福了福身:“奴婢奉长公主之命,接谢姑娘去公主府小住几日。” 听得这话,秦郡王看了谢婉一眼,但他什么都没说,只嗯了一声,然后道:“让嬷嬷见笑了。” 黎嬷嬷笑了笑,转而问起了正事:“郡王好雅兴,今儿个怎么来了这永誉侯府?” 秦郡王闻言看了谢婉一眼,轻哼一声道:“自然是有人相邀,本王才会前来。” 张老夫人闻言迫不及待的道:“都是谢婉那个狐媚勾引郡王,郡王和王长子才做下这等事的是不是?” 王长子冷哼了一声:“老东西,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我跟父王来是受了谁的邀,你心里不清楚?!” 第075章:为我们做主啊 这话等于是承认了,他们今天会这般,是受了小张氏和谢氏的邀。 张老夫人听得这话,两眼一翻差点又晕过去,奈何她身体实在太好,根本晕不过去。 她反手一巴掌就朝小张氏的丫鬟甩了过去:“吃里扒外的东西!” 小张氏的丫鬟被打蒙了,捂着脸哭着道:“不是这样的,夫人根本没有……” “你的意思是,本郡王在胡说八道?” 秦郡王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今儿个是她们邀本王和王长子前来,借着所谓相看的名义,行风流之事,怎么,被撞见了就不认了?!” 小张氏的丫鬟急哭了,拼命对张老夫人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 谢氏的丫鬟也在旁边辩驳:“夫人同郡王并无私情。” 说实话,黎嬷嬷很意外,秦郡王和王长子是个什么德行,整个京城怕是无人不知,他们虽喜弄出些荒唐事,但喜好美色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有谢婉这般的大美人在,他们居然能按捺着不动,也不争几分表现,反而与两个人妇在那儿荒唐,委实有些不可思议。 几十年了,黎嬷嬷的眼睛不是白长的,凭着经验也知道,这事儿肯定跟谢婉脱不了干系,只是她很好奇,谢婉是怎么摆平的秦郡王,让他吃了这么大个亏,还要帮着做戏的? 丫鬟们集体否认小张氏和谢氏之前便与秦郡王有染,可秦郡王与王长子却一口咬定,他们是被小张氏和谢氏勾引的。 张老夫人现在已经不在乎小张氏和谢氏,到底是不是勾引了秦郡王,她只在乎秦郡王还要不要谢婉。 于是她道:“郡王莫不是被谢婉那个狐狸精诱惑,这才替她作践我那两个儿媳?郡王委实不必如此,只要郡王与王长子有意,我必定将谢婉嫁与府上的!” 黎嬷嬷又一次被张老夫人这惊世骇俗的发言给惊呆了,她看着张老夫人道:“老夫人,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张老夫人轻哼一声:“我自然知道,这是我们府上的家务事,还请嬷嬷莫要插手!” 黎嬷嬷快被气笑了,她冷声道:“郡王与王长子同你那两个儿媳有了风流之事,你转眼还要将自己嫡孙女嫁给王长子?” 张老夫人皱眉道:“有何不可?” 不把谢婉嫁过去,她两个儿子的前途谁来负责?! 黎嬷嬷这回真的是被气笑了,她冷笑着道:“好!真是好的很!莫说是整个京城,就是全天下怕是都找不出与你一样的祖母来!” 她转眸对谢婉道:“谢姑娘,既然此事与你无关,那咱们便走吧,莫要让长公主久等了!” 谢婉点头应是,张老夫人顿时急了:“她不能走!” 谢婉回眸看她:“祖母还要如何?” 张老夫人也不知道该如何,但她就是觉得,今天绝不能让谢婉就这么轻飘飘的走了,她转眸朝谢氏和小张氏的丫鬟吼道:“还不去把你们主子给我拎出来?!” 丫鬟闻言回神,匆匆往屋内跑去。 屋内的小张氏和谢氏已经清醒过来,二人埋首痛哭,压根就不敢出去面对众人。 黎嬷嬷已经没了耐心,进了院子朝屋内冷声道:“你们到底还要长公主等多久?!” 秦郡王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冷声道:“本郡王还有事,没工夫跟你们在这儿闲扯!” 听到他要走,小张氏和谢氏立刻衣冠不整的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张老夫人面前,哭喊着道:“娘,你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都是被谢婉那个小贱人给害了啊!” 张老夫人一听,顿时就有了精神,转眸对谢婉骂道:“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贱人,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说?!” 谢婉冷笑了一声,不慌不忙道:“两位婶婶说是我害了你们,敢问我是如何害的?” 听得这话,小张氏和谢氏顿时就愣了。 怎么害的?她们不知道,她们只记得,在去了花园之后,她们走着走着,忽然就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再然后就是谢婉的两个丫鬟,把她们搬到了屋子里面,之后她们就看到了秦郡王他们。 屋子里的事情,她们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在吃下那颗药之后,就变得不像自己了。 谢氏忍着羞耻,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朝张氏哭喊着道:“娘,你要为我们做主啊,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夫君?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孩子?娘就算不为了我们考虑,也为你的两个儿子,还是孙子孙女考虑啊!” 张氏看向谢婉冷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谢婉一脸莫名:“请问两位婶婶,你们说,入了花园之后,是我两个丫鬟将你们带到屋子里来的。那你们的丫鬟呢?” 谢氏和小张氏瞬间就没了声,张老夫人转头看向她们的丫鬟:“对啊,你们人呢?” 丫鬟们支支吾吾着道:“夫人将我们赶走了。” 张老夫人闻言皱了眉,看向谢氏和小张氏道:“你们将丫鬟支走作甚?!” 谢氏和小张氏不敢说,倒不是因为她们害怕谢婉,而是黎嬷嬷在这儿,若是她们的做的那些事儿,被长公主知道了,她们的儿子女儿,就彻底在京城待不下去了。 见她们不开口,张氏顿时就恼了:“问你们话呢!” “还有什么好问的?” 秦郡王不耐烦的理了理袖口:“今儿个本就是她们邀本郡王和王长子前来,一桩风流事儿罢了,本郡王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听得这话,谢氏、小张氏和张老夫人都急了,他若一走,今儿个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她们再有万般委屈,也没人相信了。 张老夫人急忙开口道:“郡王!你不能占了便宜就一走了之啊!” 秦郡王闻言冷笑了一声,从身上取出十两银子来,朝张老夫人身上扔了过去:“连窑子里的姐儿都不如,一人五两足够了!” 十两银子砸在张老夫人的身上,将她砸的生疼,然而疼的不仅仅是她的身子,还有她那张脸。 可她看着秦郡王等人离开的背影,却话都不敢说一句,只恶狠狠的看着谢婉骂道:“你这个丧门星!小贱人!” 第076章:是去宁王府啊 小张氏和谢氏瘫坐在地上,心中满是绝望,从村子里出来的她们,本就遭夫君嫌弃,若不是多年夫妻,若不是因为儿女,府上早就没了她们的位置。 而现在,她们失了贞,往后她们还要怎么活?! 张氏越骂越难听,连娼妇不得好死这样的话都出来了。 黎嬷嬷眉头紧皱,转眸对谢婉道:“走吧,莫让长公主久等了。” 谢婉看了张老夫人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谢婉要走,绝望的谢氏忽然朝谢婉扑了过去,小张氏紧跟其后,哭喊着道:“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如诗和如画一人一脚朝她们踹了过去,直将她们二人踹趴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动弹不得。 如诗冷哼了一声:“多行不义必自毙,别用你们的脏手,脏了我家小姐的衣衫!” 听得这话,小张氏和谢氏终于痛哭出声。 张氏的骂声仍旧不绝于耳,谢婉恍若未闻,径直跟着黎嬷嬷朝外走去。 秦郡王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前院门口,等着谢婉。 待到谢婉上前,他冷笑了一声道:“谢姑娘,本郡王今日受教了!” 谢婉没回话,只是朝他屈膝行了一礼,然后对身后的如画道:“替我送送郡王与王长子,顺道将我备的礼送给郡王。” “是。”如画抬脚上前:“郡王与王长子请。” 秦郡王冷哼一声,抬脚朝前走去,王长子则是恋恋不舍的看着谢婉,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可在这时候,秦郡王唤了他一声,他也只能转身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黎嬷嬷看向谢婉,笑了笑道:“第一次瞧见姑娘,老奴还在想,这么娇嫩的一朵花,莫要被这吃人的侯府给吞了去。现在看来,倒是老奴多虑了。” 谢婉朝她行了一礼:“今日多谢嬷嬷了。” “老奴也没帮上什么忙。”黎嬷嬷看着她道:“谢姑娘今日一人便处置妥当,只是……” 谢婉抬眸看她,黎嬷嬷皱了皱眉道:“她们二人不仅是女子,而且还是你的婶婶,即便你要先下手为强,也不必真的做到现在这一步,姑娘就不怕旁人觉得你太过心狠手辣么?” 谢婉闻言垂了垂眼眸:“旁人如何作想,我无法左右。” 黎嬷嬷听得这话,叹了口气,转眸看向远处道:“老奴陪伴长公主多年,腥风血雨都见过,姑娘的行事手段在老奴看来并不如何,但世间人并非都是老奴,尤其是男子,他们未必能理解姑娘的苦衷。” 说完这话,她看向谢婉,语重心长的道:“世间男子都喜欢温婉心善的,谢姑娘,过刚易折啊。” 谢婉朝她屈膝行了一礼:“嬷嬷教诲,谢婉记下了。” 如画将秦郡王与王长子送至大门前,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来递给秦郡王道:“这是解药,内服便能解毒。” 接着她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递给他道:“我家小姐说了,郡王一直所服的助兴之物,对身子有损。这是前朝皇室的不传秘方,能固本培元补肾养精,当是小姐的赔礼。” 秦郡王闻言皱了皱眉,接过方子冷笑了一声:“你家小姐倒是懂的挺多。” 听得这讥讽的话,如画也没什么表情,只淡淡解释道:“前朝道教盛行,有许多不传世的丹方,我家小姐自幼在道观长大,多少都是知道些的。” 秦郡王收了方子,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转身离开。 王长子却没跟着走,而是对如画道:“你……告知你家小姐,我没有碰她那两个婶婶,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如画闻言掀了掀眼皮:“奴婢知道了。” 王长子朝里间看了一眼,轻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没过一会儿,谢婉与黎嬷嬷走了过来,谢婉对如画道:“你就不必随我去了,府上如今乱的很,你留下与方管家一道处理府上事宜,临儿也需要你照顾。” 如画虽然不似如诗那般能说会道,但她武功高,若真有意外发生,留在府中也能护住临儿的安全,再者,若是张氏等人狗急跳墙,如画也能应付的来。 如画点头应是,谢婉便随着黎嬷嬷出了门。 门外有两辆马车,黎嬷嬷领着她去了前面那辆,自己却去了后面。 谢婉没有多少诧异,抬脚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小全子立刻猫着腰朝她行了一礼:“谢姑娘。” 不是他。 谢婉顿时松了口气:“全公公辛苦了。” 小全子闻言连忙道:“不辛苦不辛苦,倒是谢姑娘受委屈了。” 马车很大,他侧身让开,蹲在了一旁的角落里,有些歉意的道:“按理来说,奴才该在外面的,可人多口杂,还望姑娘能够体谅。” 谢婉领着如诗在马车上坐下,看着他道:“全公公不必多礼,坐着便是。” 小全子立马摆手:“不用不用,这位置奴才也是蹲习惯了的,爷一生气就让奴才滚,奴才就滚到这儿蹲着。” 听得这话,如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谢婉瞪了她一眼,她立刻捂着嘴不说话。 马车开始驶动起来,谢婉略有些忐忑的问道:“他……现在是不是很生气?” 小全子重重点了点头:“爷气坏了,奴才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爷生那么大的气了。但是谢姑娘也别害怕,待会儿见到爷,您哄一哄也就好了。” 谢婉闻言叹了口气:“我就没哄好他过,这回就更难了。” 如诗发现了重点,开口问道:“王爷此刻在长公主府么?” “不在啊。”小全子眨巴眨巴眼睛:“我们是去宁王府呀。” 如诗皱了眉:“这……男未婚女未嫁……” 小全子笑了笑:“所以才悄悄的去嘛。” 如诗:…… 问题是在悄悄不悄悄上么?问题是小住啊! 哪有还未成婚,就去男子府上小住的?! 然而她看着谢婉有些神不守舍的模样,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马车在长公主府绕了一圈,在长公主府后门摘了标识,挂上了宁王府的,小全子出了车厢坐在了外面,催促马车朝宁王府驶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车也在宁王府的后门停了下来,谢婉深深吸了口气,下了马车抬脚进了宁王府。 第077章:再无瓜葛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 小全子高高兴兴的领着谢婉朝里走,一路上所有的仆从看着谢婉和如诗都是目瞪口呆的模样。 谢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很早之前她就知道,宁王府连蚊子都是公的,自己的出现,必然会引起众人好奇。 倒是如诗有些不适应,低着头跟在她的身后。 小全子笑着低声道:“姑娘不必感到不自在,他们也只是讶异罢了,等往后姑娘常来,他们习惯就好了。” 谢婉低低嗯了一声。 见她应了,小全子顿时更高兴了,走路都有劲了几分。 暗处的白鹤朝白云道:“难怪爷看不上其他人,就谢姑娘这样的,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 白云看了他一眼:“多嘴!” 白鹤挑了挑眉:“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不然全公公为什么那么护着谢姑娘?还不是因为他知道,主子若是真的错过了谢姑娘,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碰到第二个。” 白云这回没反驳他的话,只淡淡道:“咱们是暗卫,这些事情自有全公公操心,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小全子领着谢婉来到书房门前,让她稍等片刻,自己先进屋通报:“爷,谢姑娘来了。” 李彧依旧在处理公务,闻言顿时皱了眉,头也不抬冷声道:“谁允她来的?” 小全子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是奴才将谢姑娘领来的,长公主派黎嬷嬷用了小住的名义将谢姑娘带出了府,这会儿天色都暗了,若是再将人送回去,长公主的话怕是不好圆。” 听得这话,李彧抬眸看他,语声冷冽:“小全子,你越来越放肆了!” 小全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着头道:“爷,您要罚奴才,怎么罚都可以,但现在,谢姑娘她来都来了。” 李彧看着他的模样,冷了眉眼:“让她在外间跪着!” 小全子闻言一愣,连忙开口道:“爷……” 李彧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再多说一个字,她怎么来的,就怎么送回去!” 小全子闻言顿时闭了嘴,缓缓起身来到外间,看着谢婉有些开不了口。 谢婉朝他笑了笑:“无事的,我听见了。” 说完这话,她便在门口跪了下来。 小全子叹了口气,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说什么其实都是听得见的。 如诗见谢婉跪着,自然也想跟着跪下,小全子一把拦住她,低声道:“王府并无丫鬟,若是你再有个不适,谁来照顾姑娘?你且先随杂家前去安顿下来再说。” 如诗看了谢婉一眼,见她点头,这才跟着小全子走了。 谢婉跪在门口,探身朝屋内看了一眼,瞧见了正在伏案处理公务的李彧。 烛火下,他的五官显的越发立体,整个人也显得更为英俊,只是脸上的冷色,久久不散。 谢婉犹豫了一会儿,收回目光抬脚起身,然而她刚刚抬了一条腿,屋内就传来了李彧冷冽的声音:“跪着!” 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而且还气的不轻。 谢婉叹了口气,重新跪了下来。 整个院子静极了,只有屋内响起的纸张翻动的声音。 谢婉的腿跪的生疼,即便她不断变换着跪姿,也依旧疼的可以。 过了一会儿,小全子回来了,他低声对谢婉道:“奴才让如诗先在院子里候着了。” 谢婉知道他是为了她和如诗好,毕竟如诗在这儿,很容易受牵连,当即朝他点了点头,由衷的道:“多谢全公公。” 小全子连忙道:“谢姑娘不必同奴才这般客气,奴才先进去了。” 谢婉点头嗯了一声。 小全子进了屋,瞧着李彧的脸色什么话也没敢说,只站在一旁恭敬的伺候着。 虽说谢婉在外面挨了罚,可在他看来也是值得的,毕竟谢姑娘有一晚上的机会,能够哄爷,总比两人不见面什么话也不说,就任凭隔阂滋长的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谢婉从华灯初上跪到了夜半三更,期间李彧还用了晚饭。 最忙碌的人是小全子,他跑进跑出,不仅安顿好了如诗,没让她跟着挨饿,还悄悄给谢婉塞了两块点心。 月挂柳梢,屋内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歪坐在一旁的谢婉立刻直起身子,低着头乖乖跪好。 脚步声渐渐靠近,最终一双黑色的皂靴从眼前掠过,她连忙伸手攥住了他的袖口,抬眸委屈的看着他。 李彧却没有看她,只闭了闭眼冷声道:“你可以不用跪了,明日一早回去,从今往后,你与本王再无瓜葛。” 说完这话,他一甩衣袖,直接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大步离去。 谢婉的手缓缓垂落了下来,她垂了眼眸,跪在那儿一动未动。 小全子看了看跪着的谢婉,又看了看李彧的背影,着急的道:“爷……” 李彧冷冷的看着他:“再多说一个字,本王就将你送回宗人府。” 李彧说过很多次要处置小全子,最常说的便是发配宁古塔,可小全子知道,那也只是吓唬他罢了。 然而送回宗人府,却不是吓唬,而是真真切切的惩罚,一旦被送回,就代表着他真的被厌恶被舍弃了。 小全子知晓是他自己逾矩了,事实上主子爷已经对他多有纵容,否则,就凭他的那些自作主张,发配十次都够了。 他不敢再说话,只沉默着跟在李彧身后离开。 书房的灯熄灭了,灭灯的小内侍看了眼跪着的谢婉也没敢劝,只挂了盏灯在廊下,然后便走了。 如诗悄悄走了过来,低声劝道:“小姐先起来歇着吧,明日再想想办法。” 谢婉抬头看了看天,对她道:“听我的,你现在赶紧去休息,最好能睡上一觉。” 如诗不明所以:“为什么?小姐在这儿,奴婢怎么可能睡的着?” 谢婉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低声道:“因为你若是现在不睡,往后几天可能就没有睡觉的时候了。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没人唤你之前,都不要出来,快去吧。” 如诗与谢婉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十分明白,一旦谢婉说这般她听不懂的话,便代表着将会有事发生。 于是她立刻道:“奴婢听小姐的。” 如诗走了,院子里就剩下了谢婉一个人。 黑漆漆的夜晚,廊下一盏灯火。 静谧许久忽然风起,轰隆一声,电闪雷鸣。 第078章:眼前人是心上人 小全子刚伺候着李彧退下外衫,忽然屋外划过一道亮光,将屋内都给照亮了一瞬,紧接着雷鸣声响起。 小全子有些担忧的道:“不知道谢姑娘是不是还跪着,要下雨了。” 李彧抬眸看了眼屋外,掀被上榻,冷声道:“她即便现在跪着,也不过是种手段罢了,待到雨大了,她挨不住自然会回去。” 小全子闻言没有说话,只默默吹熄了灯盏,退出了房间。 他关上门,安排好了守夜的内侍,匆匆忙忙就朝书房走。 又是几道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豆大的雨滴终于落了下来。 小全子顶着风雨一路小跑来到书房,远远的便瞧见跪在廊下的身影,他连忙上前,蹲下身子劝道:“谢姑娘,您先起身回去吧,爷已经歇下了。” 谢婉抬眸朝他笑了笑,柔声道:“无妨的,全公公不必管我。” 不管怎么可能? 小全子着急道:“爷打小就是个极有主见的,最厌恶的便是被人逼迫,谢姑娘这般聪慧,当明白爷气的到底是什么,听奴才一句劝,姑娘还是先回去歇着吧,您这般做,弄不好会适得其反。” 谢婉没有动,任凭风雨穿过连廊落在她的身上,她轻叹了口气道:“全公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想在这儿等着,公公先回去吧。” 小全子闻言顿时一阵头疼,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倔呢! 眼瞧着劝不动,他只能转身离开,叫来一个内侍给谢婉送伞,虽然他知道,这伞多半是不会派上用场的。 小全子回到主屋外,看了看外间疾风骤雨,又看了看黑漆漆毫无动静的屋内,急的团团转。 这般大的风雨,都将守夜的他们淋湿了,更不要说跪在外面的谢婉了。 有内侍劝小全子回去歇着,这边由他们守着便成,小全子急的恼声道:“你觉得杂家能睡的下?!” 里间睡着一个祖宗,那边外间跪着一个祖宗,一个比一个倔,他能睡的下就有鬼了! 冷,腿疼。 谢婉浑身都湿透了,虽然她是跪坐着,可这么长时间下来,又是风又是雨的,双腿都已经麻木。 她现在有些羡慕那些身体不好的娇小姐,三两下晕过去,既不显得她半途而废,又显得她受了委屈。 奈何她从小就捉鸡撵狗,身体好的不行,装晕怕是都装不像。 她转了身子,正面迎向外间的风雨,任凭雨水打在脸上。 还别说,其实静下心来之后,看着雨景也别有一番风味。 小半个时辰过去,小全子打着伞又匆匆而来,看着已经发白的脸,和因为冷而有些颤抖的肩,着急的道:“谢姑娘,您就别倔了,爷他已经睡下,是不会来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谢婉很是歉意的看着他道:“让全公公担忧了,可我觉得,若是我这次不能把他哄好,往后有柴也没地儿烧了。” 小全子闻言沉默了。 其实依着他对自家爷的了解,他明白谢姑娘的话是完全有道理的。 他叹了口气道:“既然姑娘主意已定,那奴才冒死再帮您说一声。” “不必了。” 谢婉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来:“我跪着是反省,但若公公去通报,连累了公公不说,还坐实了我逼迫的罪名。左右我也只跪这一夜了,若是他当真不闻不问,我也就当是还了他几次相助的恩情。” 小全子闻言长长叹了口气,他有些失落的道:“也罢,全看姑娘和爷的缘分吧。” 能做的,他都做了。 小全子又回到了主院,站在廊下呆呆的看着外间的风雨。 这老天似乎是在考验谢婉似的,明明是暴风雨,下起来却没完没了还越来越大。 电闪雷鸣,将几个内侍都吓了好几跳。 屋内的李彧躺在榻上,睁眼看着帐顶,一下又一下的闪电照亮了屋内,雷鸣声震耳欲聋。 他闭了闭眼,忽然坐起身来,朝外间唤道:“小全子!” 小全子闻言顿时大喜,连忙推开门走了进去:“爷。” 李彧揉了揉眉间,冷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全子躬身回答道:“已经是寅时,再过不久爷就该起身上朝了。” 李彧闻言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他还是开了口:“她还跪着?” 小全子嗯了一声:“奴才劝过许多次,谢姑娘却说,左右也只跪这一夜了。” “呵!” 李彧冷笑了一声:“死不悔改!那就让她继续跪!” 话音刚落,外间忽然接连两道电闪,将屋内照的透亮。 轰隆,轰隆两道雷声,好似将屋子都震的晃动。 李彧忽然掀了被子下榻,冷声道:“更衣!” 小全子闻言面上一喜,立刻上前为他更衣,一边更衣一边道:“谢姑娘脸色都发白了,外间又是风又是雨的,整个人都打着颤,奴才劝过好几次,可她却不肯起身,性子倔的跟爷年少时一模一样。” 李彧冷眼看他,小全子缩了缩脖子,还是将话说完:“谢姑娘真的挺难的,奴才本以为,她那祖母和婶婶,再糊涂也只是想要将她许配给秦郡王王长子罢了,可去了才知晓,她们竟然盘算着,直接玷污了谢姑娘的身子!” 此言一出,一股浓烈的威压带着怒意瞬间席卷而来,恰巧电光闪过,照亮了李彧冷然的面色。 小全子看了一眼便连忙低了头,取了披风为他披上。 李彧抬脚出了门,一旁的内侍连伞都没来得及撑开,他便已经大步迈入了风雨之中。 小全子一把抢过内侍手中的伞,撑开之后,快跑着追了上去。 雨一直在下。 谢婉现在已经冷麻木了,她觉得,这会儿她的脸色应该跟鬼差不多。 一个闪电下来,肯定能把别人吓个半死。 就在她苦中作乐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快步而来的脚步声。 谢婉转眸看去,迎上了那道带着冷色也带着复杂的目光。 他还是来了呀。 嘴硬心软。 她忍不住朝他扬起笑容,看着他大步朝她而来。 李彧来到她面前,看着她惨白的小脸,还有因为冷而瑟缩轻颤的肩膀。 他没有开口,只眸色复杂的看着她,看着她一脸的傻笑,看着她衣衫浸湿而显得几分单薄的身子。 过了片刻,他才冷声开口道:“谢婉,你把本王当成了什么人?” 谢婉眨了眨眼,没有回话。 而是一点点的伸出手,牵住了他的手,然后轻轻拽了过来,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掌心,轻轻蹭了蹭,哑声开口:“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第079章:他是宠我的 心上人。 为他们撑伞的小全子,虽然淋着雨吹着风,冷的瑟瑟发抖,可心里却好似吃了糖一般,甜的让他忍不住扬起唇角。 李彧垂眸看着谢婉,此刻的她其实很狼狈,原本不点而朱的双唇此刻却泛着白,浑身淋湿,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脸颊上,末端还在滴着水。 她的动作亲昵,眼睛湿漉漉的像极了懵懂的小鹿,眼巴巴的看着他,带着几分欣喜还有几分期盼。 掌心是她柔嫩的肌肤,触手的那一霎,是一片冰冷,此刻却比他的掌心还要热。 李彧忽的皱了眉,抽回了自己的手。 谢婉先是一愣,看着他的眼神瞬间就带了几分受伤和失落,缓缓垂下了眼眸。 李彧垂眸看着她,皱着眉头伸手解了披风罩在她身上,而后弯腰俯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朝外走。 忽然腾空而起,谢婉顿时一惊,她急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看着他坚毅的下巴,抿紧的薄唇,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甜甜的笑了。 她轻轻的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眼里满满都是欢喜。 李彧垂眸看了她一眼,喉结微动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抱着她大步朝主屋的院子里走。 守在门口的一众内侍,看着李彧抱着谢婉大步而来,齐齐像是被人点了穴,一动不动。 直到小全子喊了一声:“都傻站着做什么?” 几个内侍才连忙让开了位置,垂了眼眸。 李彧的主屋有个偏房,房中是沐浴的水池,引了温泉水,随时都是热的。 他抱着谢婉进了偏房,将她放下,看着她冷声道:“先沐浴。” 谢婉看了看他身上的湿迹,低低开口道:“你也湿了。” 李彧闻言身子一僵,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谢婉看了看关上的房门眨了眨眼,她只是说了客观事实而已,没有邀请他一起洗澡的意思,她是无辜的。 看着屋内冒着热气的水池,她扬了扬唇角,褪下衣衫,缓缓步入池中。 李彧大步出了偏房,来到主屋堂中,顺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然后开口对小全子道:“将她的丫鬟叫来伺候,再去一趟太医院将刘院使唤来,就说是本王偶感风寒有些不适,顺道再通知宫中,让陛下今日自己早朝。” 小全子闻言笑的见牙不见眼:“是,奴才这就去。” 他立刻转身,身后李彧却又开了口:“等等。” 小全子停了脚步,李彧看着他道:“她在发热,让她的丫鬟快些,免得她在池子里晕过去,让刘院使也快些。” 小全子一听顿时急了,应了一声是,便冲进了雨里。 外间依旧风大雨大,好在电闪雷鸣已经消失,李彧坐在屋内,又饮了一杯凉茶,这才起身进了内室,换下了湿了的外衫。 内室与偏房仅有一门之隔,他听着里间传来的水声,微微垂了眼眸。 如诗没有休息,这么大的暴风雨,只要一想到谢婉还在外间跪着,别说休息了,她连坐下都觉得如坐针毡。 可她知道谢婉的性子,知道小姐若是要做什么事儿,那必定是有打算的,她不敢冒然前去坏了小姐的计划。 直到小全子来叫她,三言两语说了情况,让一个内侍领她前去的时候,她这才匆匆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进了主屋一开始她没瞧见人,直到进了内室,才看见坐在床边手捧着书的李彧。 她连忙行了一礼:“奴婢见过王爷。” 李彧嗯了一声,合上书朝外走去,淡淡道:“她在里面。” “是。”如诗目送着他离开,这才匆忙进了内室,瞧见靠在池边的谢婉,急忙上前,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心疼道:“小姐这又是何必?” 谢婉朝她笑了笑:“我没事。” 如诗都快急哭了“都已经这般烫了,怎么会没事?” 谢婉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后知后觉的笑了笑:“原来发烧了啊,我还以为我壮的跟头牛似的,不会生病呢。” 如诗闻言忍不住抱怨道:“奴婢担心死了,小姐还有心情笑!” “让你担心了。”谢婉朝她安抚的笑了笑:“放心,以后我不会故意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听了这话,如诗这才好受些,她看了看一旁沐浴的用具,犹豫着道:“小姐用这些么?”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嗯,我恨不得把他所有的东西都用一遍,然后让他无论做什么都能想起我。” 如诗闻言笑了,取了东西过来为她沐浴:“小姐还是同以前一样,一旦生病话就多了。” 谢婉嗯了一声,朝窗户外看了一眼:“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要卯时了。” “他还在外面?” “嗯,奴婢来的时候,王爷还在内室看书,刚刚才出去。” 谢婉闻言又笑了:“我还真是有做妖妃的潜质,头一回到他府上,就耽误他上早朝了。” 听了这话,如诗吓了一跳:“小姐可不能乱说,什么妖妃不妖妃的,若是被王爷听见了,可不好!” 谢婉哼了哼:“他许过我侧妃之位,侧妃也是妃嘛,怕什么?再者说了,我可不想当他的侧妃,他只能娶我一个人!” 如诗闻言冷汗都下来了,朝门口看了一眼,低声道:“小姐,你少说两句,每次你一生病,就什么话都往外说,这里可不是侯府!” 谢婉哼了哼:“我才不怕呢,他是宠我的。” 外间的李彧握着书的手一紧,朝里间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沐浴完,谢婉才真的知道自己病了,她不会晕,不代表她不会病。 她头昏脑涨的走出偏房,只穿了里衣,对她而言已经是包裹的很严实了。 如诗跟在她的身后急的要跳脚,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看着她跌跌撞撞就往床上爬! 那可是宁王的床! 如诗着急道:“小姐!” “嗯?”谢婉回头看她一眼,瞧着她着急的模样,出声安慰她道:“放心吧,我不会把床弄湿的,我头朝外面,等你擦干了我再睡正。” 说完这话,不等如诗劝阻,她就已经爬上床,然后将脑袋枕在床沿上,仍由墨发垂落。 她闭了眼,淡淡道:“快擦吧,我有点头晕,还有点冷。” 第080章:蛇蝎心肠的我 听她这么说,如诗哪还在乎睡的是谁的床,立刻扯过薄被为她盖上,然后急忙给她绞发。 外间的李彧垂了垂眼眸,忽然放下手中的书起了身,朝内室走去。 正在为谢婉绞发的如诗一惊,急忙解释道:“王爷,小姐她很是不舒服……” 她话没说完,便又闭了嘴,因为李彧压根就没看她,而是径直来到床边,然后坐了下来。 眼前笼罩了阴影,谢婉睁开眼瞧见是他,立刻朝他露了一个笑容。 然后牵过他的手放在脸颊上,一个转身,挨上了他的腿,依偎在他身边,有些撒娇又有些抱怨的道:“我生病了。” 李彧垂眸看着她,淡淡嗯了一声。 谢婉嘟了嘟嘴,轻哼:“都是你害的。” 李彧:…… 恶人先告状,也不过如此了。 他冷笑了一声,正要说话,她却抬起身子,得寸进尺的将脑袋枕在了他的大腿上,然后亲昵的道:“不过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李彧:…… 一旁半跪着给她擦头发的如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李彧垂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继续。” 如诗闻言连忙跪走两步,一边给谢婉绞发,一边暗自庆幸,好在先绞了发根,不然这会儿王爷也得一身湿。 嫌弃大掌放在脸上不舒服,谢婉又拽了他的手,放到锁骨处,像是抱着一个什么珍宝似的双手拢着。 墨发垂落,更衬的她雪肌娇嫩。 嫩滑的雪肌,触手却带着热,让李彧皱了皱眉。 他想抽回手,谢婉却低低道:“冷。” 李彧垂眸看了眼她依旧湿漉漉的长发,朝外间冷声吩咐道:“生一盆炭火来。” 外间立刻有内侍应了一声。 谢婉闻言笑了,娇声道:“我就知道,你是宠我的。” 李彧垂眸看她,没有说话。 谢婉抬头朝他看去,有些委屈的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么?” 李彧闻言终于答了她的话,冷声开口道:“不应该?” “应该的,换作是我,我也生气。可我没有办法。” 谢婉轻闭上眼,自嘲的笑了笑,低低的道:“李彧……我没有人可以依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今天你不会派人来救我。” 她絮絮叨叨的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在屋内燃了毒香,那毒能使人麻痹不能动弹,我那两个婶婶走了,独独将我留下面对秦郡王父子,那王长子还想要亲我。可我……只想被你亲的。” 话音刚落,李彧的眉头忽然紧皱,面色也冷了下来。 如诗连忙道:“王爷恕罪,小姐自小病了之后便总是喜欢说话,还非要旁人陪着,若是有错言,绝非小姐本意。” 李彧闻言嗯了一声,垂眸看着谢婉。 谢婉转了身埋首在他怀里,低低的道:“我将王长子打晕了,还给不能动弹的秦郡王喂了毒,顺道还将他随着携带的助兴之药也给喂了,我还威胁他,让他宣称与我两个婶婶有奸情,否则大家就一起死。” 说完这话,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看着他道:“我是不是很坏?” 不等李彧回答,她却已经给了答案:“我很坏,可更坏的还在后面。我将我那两个嫂嫂关在屋子里,然后给她们喂了秦郡王身上的药,就将秦郡王和王长子,还有他们的两个侍从也一并关了进去。” 听得这话,李彧皱了眉。 谢婉朝他笑了笑:“看吧,你也觉得我很坏。但,我不觉得。” 如诗的冷汗这回是真的下来了,她连忙道:“小姐,别说了。” 谢婉却不理她,垂了眼眸面带冷色道:“我让人奸污了我的两个婶婶,我知道世人若是知晓,必然会骂我心狠手辣,骂我不顾念亲情,骂我蛇蝎心肠。可我不后悔。” “因为,若不是我能自保,被奸污的人就是我。我不顾念亲情,她们就顾念了么?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自身罢了。世人或许会说,你又没有受到伤害,你又没有真的被奸污,何须做到这一步?” “可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就是睚眦必报,我没受到伤害,那是因为我能自保!不然的话,我的下场便是如她们一般!我不会等着被伤害了才出手反击,谁若是要害我,我必会在那之前将他给害了!黎嬷嬷说,男子都喜欢温婉心善的,那……” 她抬眸看他,认真的问道:“这样蛇蝎心肠的我,你还喜欢么?” 李彧垂眸看她,迎上她略带忐忑的目光。 他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问道:“你就不怕秦郡王报复?” “怕啊。”谢婉垂了眼眸,轻叹了口气:“所以我给你送了东西带了话,期盼着你能去救我,如果秦郡王看到你,他肯定就不敢报复我了,只是你没有去,去的是黎嬷嬷。” 她语声里的失望怎么也遮掩不住,李彧沉默了一会儿,冷声开口道:“未必。” 此时内侍端着火盆走了进来,如诗连忙接过火盆,放在床边,借着火盆的热气,小心翼翼的烘烤着谢婉的头发。 身上和脑袋都暖烘烘的,谢婉有些困了,但御医还没来,她不想现在睡了之后又被喊起来。 于是她又把李彧的手牵了过来,一下一下的玩着他的手指,与他手指纠缠:“我知道你气我经常算计你,在长公主府上的事儿就不提了,马场上我还利用你。其实你说的没错,我是知道你在,所以才敢对孔月茹动手的。” “可那不是利用和算计,而是信任。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悸动,与你四目相对,我能明显感觉到,你对我也是一样的,所以我在赌,赌你会如同我放不下你一般,放不下我。” 李彧垂眸看她:“你话太多了。” 谢婉:…… 她有些委屈的看了他一眼:“我生病了,话就多的。” 她像是一个不讲理的孩子,偏偏还理直气壮。 李彧垂眸看她,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仍由她在那絮絮叨叨的说着,她对他不是算计,只是因为他太冷漠了,她想要证明自己也是被喜欢着的罢了。 啰嗦,却并不让他觉得聒噪。 刘院使背着药箱,一路小跑而来,靴子都湿了。他站在屋内隔着帘子,恭声唤道:“王爷。” 李彧闻言想要起身,谢婉却拽着他的手不放,还嘟着嘴委屈的看着他。 李彧沉默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有动,只转眸朝外间道:“进。” 第081章:现在知道急了 刘院使进了屋,瞧见眼前这一幕,顿时就傻了眼。 是他眼花了么?! 居然有个女子,只穿着中衣,连发髻都没梳,就这么…… 就这么躺在宁王的床上,还将脑袋枕在宁王的腿上?! 这…… 肯定是他进门的姿势不对。 刘院使抬手擦了擦自家眼,再朝床边看去,美人还在。 李彧顺着他的目光垂眸看了眼谢婉,抬手将她抱起在床上放正,他想要起身,谢婉却又抓住了他的手不放。 他又重新坐了下来,转眸朝刘院使道:“她淋了雨,正在发热,还有些发寒。” 刘院使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直到李彧出声说了病情,身为医者的本能才让他回过神来。 他连忙抬脚上前,也没敢往床上看,只垂眸道:“姑娘,老夫请脉。” 谢婉闻言这才松开李彧的手,把胳膊伸了出去。 刘院使身为太医院院使,这一生为无数人诊过脉,而且身为医者,他对人体骨相早就了如指掌,当榻上之人皓腕伸出的那一刻,他便知晓,此人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不仅仅是因为美人雪肌无暇,肤如凝脂,更是因为她的骨相。 他心头暗叹了一声宁王好眼光,而后便凝神开始诊脉。 诊脉完了之后,他犹豫了一会儿朝宁王问道:“不知可否看看姑娘的面色?” 李彧点了点头,刘院使这才探身朝床上看了过去,瞧见谢婉的那一瞬,即便是他眸中也闪过了惊艳,毕竟对美的欣赏是人的本能。 他看了看谢婉的面色,声音都比平常轻柔了些:“请姑娘张口,让老夫瞧一瞧舌苔。” 谢婉乖乖伸了舌头,李彧看了一眼,便立刻移开了目光。 所谓望闻问切,刘院使看完之后,又问了问谢婉的感受,最后转眸对李彧道:“姑娘是寒气入体,好在底子不错,并无大碍,退了热休养两日便可。只是……” 李彧闻言皱眉:“只是什么?” 刘院使道:“只是姑娘寒气颇重,尤其是两腿之上的寒气,需连着泡养三日,再配以针灸方能根除,否则容易落下病根。” 听得这话,如诗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她哽咽着道:“我家小姐,在外间跪了近五个时辰。” 酉时入府三刻入府,寅时三刻起身,确实是整整五个时辰。 刘院使惊呆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彧:“王爷……” 果然心狠手辣!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能这般狠心! 李彧没有辩驳,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谢婉,转眸朝刘院使问道:“泡养是温水即可,还是需要佐以药物?” 刘院使连忙回答道:“需要佐以药物,老臣待会开方子。” 知晓了病的起因,他看向如诗问道:“姑娘平日可有禁忌之物?上次进食是在何时?” 如诗连忙回答道:“小姐没有禁忌之物,上次进食还是在昨儿个午时。” 午时,也就是说,已经整整十个时辰没有用过饭。 听得这话,刘院使的脸色就更不好了,他看了李彧一眼,虽不敢出声责怪,可眼神却表达得清清楚楚。 李彧也皱了眉,但他没有开口。 谢婉看着他的模样,连忙开口道:“还是吃了两块点心的。” 这跟没吃,有什么区别? 刘院使叹了口气,对如诗道:“先熬些粥,让姑娘进食,空腹服药对身子有损。” 说完这话,他又补了一句:“女子最忌湿寒入体,若是严重些落了病根,往后子嗣不易。” 李彧闻言转眸看他,冷声道:“刘院使医术高明,想必药到病除。” 刘院使:…… 现在倒是知道急了,早点干嘛去了! 然而这话他不敢说,只应声道:“好在姑娘湿寒入体时日尚短,只需按时服药,必定能根除的。老臣这就去开方子。” 此时床上的谢婉开了口:“院使事务繁忙,针灸一事也不好劳烦院使来回奔波,还劳烦院使将针灸之法告知,我自己行针便可。” 听得这话,刘院使有些讶异:“姑娘会医?” 谢婉实话实说:“只是略懂皮毛,依着针法行针还是可以的。” 刘院使点了点头,当即便将行针之法告知了她,然后便退了出去开方子了。 如诗连忙跟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了谢婉和李彧两人。 李彧垂眸看着她,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谢婉吸了吸鼻子,嘟了嘴委屈的道:“你以后不能再让我跪了,好疼的。” 李彧静静的看着她,沉默了许久,忽然咬牙道:“本王有时恨不得,直接一剑宰了你,一了百了!” 说完这话,他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谢婉闻言愣了愣,而后便扬起了唇角,偷偷笑了起来。 他对她又爱又恨,还偏偏拿她没办法的样子,真是可爱! 刘太医写好方子的时候,换了一身衣衫的小全子到了,他接过方子对如诗道:“你照顾姑娘吧,剩下的事情杂家去做便成。” 如诗对王府并不了解,即便想亲力亲为也是不成,当即便点头道:“劳烦全公公了。” “何来劳烦的话。”小全子叹了口气:“若不是杂家自作主张,姑娘也不会受这般苦。” 坐在一旁看着书的李彧,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 小全子仿若未觉,拿着方子就出了门。 如诗看了一眼李彧也没说话,转身进了内室。 李彧:…… 这里,好像是他的王府。 宁王没有上朝,还唤了太医院院使前去王府诊脉,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文昭帝李忱正在辛贵妃的床上睡的正酣。 当大太监将消息告知他的时候,他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的道:“甚烦!就不能休朝一日?” 大太监一脸的无奈:“陛下,朝臣已经在候着了。” 听得这话,文昭帝也只能起身,他转眸看向床榻上有些失神的辛贵妃,笑了笑道:“爱妃,用不用朕派你前去探望?” 辛贵妃闻言回了神,连忙回道:“陛下说笑了。” 文昭帝看着她的模样冷笑了一声:“你的春秋大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辛贵妃闻言垂了眼眸,并不说话,文昭帝看着她的模样心头也是恼怒,一甩衣袖走出内室:“更衣!” 辛贵妃的心腹宫女低声道:“娘娘,该您为陛下更衣的。” 辛贵妃闻言非但没有动,反而又躺回了榻上:“伺候陛下的人很多,少了本宫也不碍事。” 第082章:您有喜了 小全子和如诗跑的太快,刘院使一肚子的医嘱,找不到人说。 他看了看李彧,李彧看了看他。 最终刘院使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姑娘湿寒入体,这两日需要静养,三餐以清淡为主,忌辛辣。还有,屋里的火盆该撤了。”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她说冷。” 刘院使:…… 冷就放火盆?当是寒冬腊月么? 刘院使轻咳了一声:“姑娘畏寒,乃是出热之相,多加一床薄被即可,待到热起,被子也要撤了。王爷不必担忧,姑娘身子底子甚好,服药之后,三日便能痊愈。” 李彧闻言嗯了一声,看着他开口道:“今日,你是来为本王诊脉。” 刘院使连忙行礼:“王爷放心,老臣省得的。” 毕竟,宁王有了心上人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京城怕是要变天。 刘院使走了,外间的雨势也渐渐减弱,天也快亮了。 李彧坐在屋内,腕间的玉珠褪到了手中,手指轻轻拨动。他看着外间的雨,耳旁萦绕的却是里间谢婉哼哼唧唧的撒娇声。 “如诗,我腿疼。” “奴婢帮小姐揉揉。” “我脑袋也疼。” “那奴婢先揉脑袋。” “我冷,我还想喝水。我又饿……如诗,生病好难受……” 李彧闭了闭眼,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重新将玉珠套回腕间,大步朝内室走去。 如诗正急的团团转,瞧见他进来,也没顾得上行礼。 李彧大步来朝床边坐下,对她道:“最左边的箱柜应该是放被子的地方,取一床薄被来。” 如诗连忙照做,翻了左边的柜子,取了一床薄被。 她正要去给谢婉盖上,李彧却伸手接了过来,一边给谢婉盖被子,一边道:“你将火盆端出去,顺道在外间寻一内侍,让他去拎壶热水进来,再去催催小全子,将粥送过来。” 如诗本来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知道如何是好,听得他的吩咐之后,瞬间便如同有了主心骨,立刻依着他的吩咐去办。 屋内只剩下了谢婉和李彧二人。 两床薄被加身,谢婉就剩下一张精致的小脸露在了外面,她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李彧,眸中带喜唇边带笑。 李彧替她掖了掖被角,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与她四目相对。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道:“不是到处疼?” 谢婉扬起一个笑容来:“看见你就不疼了。” 模样有些傻气。 话也很傻。 李彧皱了皱眉:“但是,本王看见你就头疼。” 谢婉:…… 她眨了眨眼,有些无辜的看着他:“那我以后乖一点好不好?” 李彧不相信她的话,就如同,他一而再再而三说与她再无瓜葛一般,说多少次都是无用。 更何况,她到现在也依旧没有觉得她自己有错,只想着胡搅蛮缠,糊弄过去。 李彧没有接话,静静的看着她。 这时如诗端着水进来了,内侍们其实一早就备好了,就等着一句吩咐。 水端到了床边,谢婉却不肯喝,而是撒娇伸出手晃了晃李彧的袖子:“我想要你喂。” 如诗闻言头皮一紧,连她都开始觉得自家小姐有些过了,毕竟宁王有多冷酷无情,她可是亲眼看见过的。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宁王只是沉默了片刻,便伸手将小姐扶了起来,然后从她手中接过了杯子。 李彧将水递到了谢婉唇边,谢婉咕噜咕噜喝完,抬眸看着他撒娇:“我还要。” 李彧将杯子递给如诗,淡淡道:“待会儿粥便来了。” “好吧。”谢婉轻叹了口气,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她忽然凑上前吧唧亲了一口,然后脸色爆红,一把躺下扯过被子盖住脑袋,鸵鸟似的道:“我睡着了!” 如诗羞红了脸,急忙低头猫着腰退了出去。 唇上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李彧愣在那儿,看着被子里的那一团良久,这才回了神,伸手扯了扯她的被子。 谢婉拽紧了被子:“不,我不出来,我睡着了。” 李彧扯了几下没扯动,语声顿时就冷了下来:“你还在发热,若是想热死自己,就继续这么捂着!” 听了这话,谢婉默默的拉了拉被子,露出脑袋来。 李彧看着她已经红的快要滴血的面颊,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你好生歇着。” 谢婉转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眨了眨眼。 这人,真的好难哄啊。 难道要她伸舌头才行? 若是平日里的她,必然能想出彻底哄好他的办法来,然而现在她昏昏沉沉,脑袋压根就转不了起来,她只能嘟了嘟嘴,乖乖躺好。 李彧出了屋外,让如诗进去伺候,自己则站在窗前,吹着外间的风。 那柔软的触感,还有带着几分甘甜的气息似乎久久不散,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垂了眼眸。 谢婉用了粥,服了药,便沉沉睡去了。 疾风骤雨,渐渐转成了小雨,仍旧在淅沥沥的下着。 临近午时的时候,长春宫的辛贵妃身子不适,点名让太医院刘院使请脉。 刘院使背着药箱进了长春宫,辛贵妃躺在榻上,任由刘院使为她把脉,沉默了片刻后,她突然开口问道:“听闻刘院使今儿个一早去宁王府为宁王诊脉了?” 刘院使垂着眼道:“回贵妃娘娘的话,确有此事。” “不知宁王身子可好?” 许是觉得问的太过直白,辛贵妃开口道:“宁王替陛下处理朝政,身子可不能有损,不然陛下就得辛苦了。” 刘院使神色不动,只淡淡开口道:“宁王殿下身子骨很好,不过是昨日染了风寒,有些不适罢了,修养个两三日便能痊愈。” 辛贵妃闻言笑了:“刘院使可不必骗本宫,就宁王那个性子,区区风寒莫说是休息了,他连御医都不会招。” 说完这话,她压低声音问道:“他……是否真的病的很重?” “宁王殿下确实只是染了风寒,贵妃若是不信,可以去查御药房的药方。” 刘院使松开搭脉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躬身行礼:“恭喜贵妃,您有喜了。” 辛贵妃闻言呆住了:“你说什么?” 刘院使躬身又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恭喜贵妃,您有喜了。” 第083章:现女友和前女友 寻常妃子听到有喜,必定欢喜不已,然而辛贵妃听闻,不仅没有喜色,脸色还白了几分。 好在身边的大宫女玉珠机敏,笑着道:“让刘院使见笑,娘娘她这是太过欢喜,一时回不过神了!” 听得这话,辛贵妃这才在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让玉珠取了银子赏给刘院使。 刘院使眼观鼻鼻观心,身为太医,能坐到院使的位置上,他早已习惯了装聋作哑,领了赏钱便退下了。 他一走,辛贵妃当即砸了榻上的玉枕,嘭的一声,将周遭的宫女太监都吓了一跳。 玉珠连忙屏退左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看着辛贵妃道:“娘娘,您也该有自己的孩子了。” 辛贵妃闻言凄楚的冷笑了一声:“自己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我要了做什么?!” 玉珠叹了口气,低声道:“娘娘,人是要向前看的,您就算是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该为相府着想。更何况,您都已经是贵妃了,若是没个孩子傍身,往后可如何是好?” 相府除了辛相爷之外,便再没有能撑的起的人,辛贵妃的大哥辛夷,虽然早早入仕,可这么多年下来也只是个五品,二哥也是个撑不起的。 说句不好听的,待到辛相爷退下来,这京中怕是连辛家说话的地儿都没有。 辛贵妃顿时笑了,可那笑声不是欢喜而是满满的凄楚。 她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下来:“我已经为辛家牺牲了自己,还要我牺牲什么?!” 玉珠低低叹了口气,心疼的看着她道:“娘娘,您不妨换个角度想想,若是您有了身孕,宁王必然会来看您,若是您能平安生下皇子,宁王他必然不会不闻不问的。” 瞧见辛贵妃转眸朝她看来,玉珠又压低声音道:“若是皇子能当上太子呢?将来这宫中还不是您说了算?娘娘可以想想前朝的宣太后。” 前朝宣太后与前朝摄政王的事儿,别说是朝堂了,就是民间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得这话,辛贵妃那惨白的脸色渐渐有了几分血色,她沉默了许久,心中已有决定:“玉珠,向皇上报喜,就说本宫有喜了。” 玉珠见她终于想通了,顿时面上就是一喜,连忙起身道:“奴婢这就去。” 谢婉的底子确实很好,睡了一觉醒来之后,烧已经退了,整个人也恢复了生机。 如诗见她已然大好,顿时便高兴起来:“小姐饿不饿,厨房那边还温着粥,奴婢这就去取。” 谢婉看了眼外间的天色,才发现自己一觉竟然睡到了晚上,她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他呢?”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宁王,如诗笑着回答道:“宁王一直都是在外间的,小姐睡下之后,宁王这才离开,中途好像还去了宫中一趟,这会儿正在书房。” “去了宫中?”谢婉皱了皱眉:“他不是染了风寒么?怎么又去宫中?旁人不会瞧出异样么?” 如诗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只是听通报的人说,是辛贵妃有了身孕,王爷听闻之后便匆匆去了。” 辛贵妃…… 谢婉自嘲的笑了笑,她在那儿跪了五个时辰,又是淋雨又是吹风的,才换来他的不忍与呵护。 而有些人,一个有孕便能让他弃了所有,不顾之前说的谎言,不顾的身份,匆匆前去探望。 不过也是,她如何同贵妃相比? 时间上比不着,身份地位上也比不着。 想起早上的自己,谢婉顿时就觉得又蠢又丢人,而现在的自己,像极了现女友,对男友过分关心前女友而耿耿于怀。 哦不对,她连个现女友都不是。 如诗见她脸色又不好了,连忙问道:“小姐可是又有哪里不适?” 谢婉闻言回神,朝她笑了笑道:“我没事,就是有点饿了。” 如诗闻言连忙要去给她端饭,谢婉叫住她,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知足了?依着我现在的处境和身份,能让他如此破例,其实已经算福气?” 如诗看着她:“小姐可是介意辛贵妃的事儿?其实依着奴婢看来,也没什么好介意的,毕竟辛贵妃如今乃是贵妃,又有了身孕,王爷就算心中仍有她的位置,可他们终究是不可能的。” 谢婉轻叹了一口气:“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而是……” 她叹了口气,有些颓然的道:“算了。” 如诗想了想,决定跟她说个好消息:“小姐这回不用想着换姑爷了,奴婢跟全公公打听过……” 话音未落,外间响起了内侍们见礼的声音:“王爷。” 如诗瞬间闭了嘴,谢婉也装作一副头晕,浑身无力的模样,等着他进来。 门外的李彧,一只脚都踏进了门,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面色转冷,随即一个转身又离开了。 久久没有等到人的谢婉,让如诗出去看看,得知李彧来了又走,如诗回来之后自责的道:“小姐,都怪奴婢说错了话。” “不怪你,即便你不说,他也会想起来的,连同着新账旧账一起算。” 谢婉叹了口气:“罢了,左右我还在这儿,这几天总有机会哄好他的。” 然而,让谢婉想不到的是,接下来的两日,她居然连李彧的影子都没见着。 她不是没等过,也不是没去找过,可她等不到就算了,打听了一圈,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李彧的下落。 而她唯一熟悉的小全子,也不见了踪影。 唯一能安慰她的是,这三天内的各种补品都没有断过,还有人专门记录她的生活起居,吃了哪些东西,喝了多少水,睡了多久,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她若是饭用少了,第二天必定会有人来特意交代,让她多用些。 整个王府从上到下对她都很恭敬,她霸占了李彧的屋子,浴池,还有床榻。 唯独最想霸占的那个人,却吝啬的连面都不给她见。 其实谢婉也知道,她若是绝食什么的,李彧必然会现身,但这对他而言又是一次逼迫。 而且,于她而言,这种通过伤害自己来逼迫他,让他承认心中有她的事情,这辈子做一次也就够了。 所以,她找了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找过。 王府再好也总归不是她的地方,三天已过,谢婉该走了。 第084章:我问你答 决定好离开的第二天,如诗一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她叹了口气:“回去之后,又是一堆事儿等着小姐。” 一想到回去要面对张氏他们,谢婉的头也很疼,然而眼下让她更头疼的是李彧。 他这样躲着她,她心里实在是堵得慌。 谢婉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当即便对如诗道:“你收拾好东西在后门等着,我去前门堵他,我还就不信了!” 如诗闻言笑了:“小姐昨儿个不是还在说,两人相处,要适当的给对方空间么?” “空间个毛线球!”谢婉气呼呼的朝外走:“能好就好,不能好拉倒,他总得给我句实话才行!” 如今王府上下,都是心知肚明,这位能够霸占了王爷卧房的谢姑娘,将来必定是他们的主子,故而在谢婉表示自己要在门口死守李彧的时候,有仆从很是贴心的给她端了来椅子。 还有仆从给她端了茶水瓜果,甚至怕她坐的累了,还给她拿了垫子和靠背。 李彧一脚踏进王府大门的时候,瞧见的谢婉眯着眼晒着太阳,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旁边还有仆从殷勤的给她递上点心,俨然一副悠然自得乐在其中的样子。 他顿时皱了眉:“在做什么?” 众仆人一听,立刻做鸟散状,谢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乖巧的道:“在等你呀。” 李彧看了她一眼,抬脚往府里走:“等本王做什么?” 谢婉跟上他,低低开口道:“我要走了。” 听得这话,李彧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嗯了一声。 谢婉抬眸看着他:“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李彧垂了垂眼眸,淡淡道:“没有。” 谢婉看着他道:“可我有话要跟你说。” 小全子见状,立刻领着下人走了,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李彧停了脚步,转身看她:“说吧。” 谢婉没有开口,而是环顾了下四周,直接牵起他的手,拽着他进了屋子,然后将关上屋门,将他按在了座椅上,撩起裙摆一个抬腿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李彧全程都没有反应过来,实在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这般大胆。 确切的说,他就没见过哪个女子这般大胆过! 他的身子往后仰了仰,紧紧的靠在椅背上,皱眉道:“成何体统?下来!” 谢婉伸出食指,按上了他的唇:“嘘……” 李彧:…… 谢婉低下头,红唇距离他的面颊不过一尺,温热的气息带着少女的香气铺洒在他面上,让他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下,双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两侧的扶手。 谢婉没有说话,只是用红唇隔空轻抚着他的面颊,一点点的,从额头到鼻尖,从鼻尖又到了他的薄唇。 握着扶手的手又用力了几分,李彧垂着眼眸看着浓密的长睫和吹弹可破的雪肌,不自觉的就想到了前两日那蜻蜓点水般的触碰。 温热,柔软…… 忽然,一个柔软的带着湿意的东西滑过了他的唇,李彧的身子猛然绷紧,瞳孔也因为不可置信,放大了。 谢婉抬眸看着他的模样,轻笑了一声,双手捧住他的脸,伸出舌尖又在他的薄唇上轻轻舔了一下,带着讥讽诱惑,娇声道:“现在,是我问你答时间,你要是不回答,我就咬你!” 她做了个咬人的动作,却不见半点凶狠,只见俏皮和诱人。 李彧的喉结忍不住又滚动了下,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暗哑:“下来。” 谢婉压根不理他,兀自开口道:“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心仪辛贵妃?韩璟告诉我,你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此生挚爱,那人就是辛贵妃,你为了她避走边关三载,又因为听闻她小产,怕她受了欺辱匆匆赶回京城为她撑腰,可有此事?!” 李彧闻言皱了眉:“他从何处听来的?” “这个不重要。”谢婉张口轻轻咬了下他的鼻梁,满意的看着他绷直了身子,轻哼一声:“你只需要回答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彧抬眸看着她,皱了皱眉道:“这就是你在马场孔雀开屏的原因?” “不然呢?” 谢婉想想就觉得难过:“我喜欢你,本来以为你也喜欢我,这是一场双向奔赴的感情。结果却有人告诉我说,你心里早就有了此生挚爱,根本不可能再爱上别人,那我……那我还守着你,缠着你干嘛?” 心头的那点介意,总算是解开了一些,李彧皱了皱眉:“本王不值得你缠?你就只有那么一点耐心?” 谢婉:…… 她嘟了嘴,晃了晃他的脑袋:“我也是个有自尊心的人!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我的问题!” 看着她娇嗔的模样,李彧沉默了一会儿道:“父皇生前曾想为本王与她赐婚,此事已经告知辛相爷,就差最后一道圣旨,本王也是同意了的,其余的,没有。” 谢婉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好看的桃花眼顿时就亮了,她勾起唇角道:“所以,压根就没有此生挚爱,避走边关又为爱而返的事情?” 李彧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道:“在本王这儿没有。” 谢婉很高兴,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他一口:“这是奖励你的!” 李彧轻哼了一声:“本王选择不要。” 谢婉:…… 她嘟了嘟嘴:“不管,给都给了。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还在为了我算计你的事情生气?” 李彧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谢婉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是我不对,只顾着自己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有什么事儿,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直接跟你说好不好?同样的,你也别再欺负我了。” 李彧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从本王认识你至今,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谢婉摸了摸鼻子:“你位高权重,又是男子,怎么着也不会是我欺负你。” 说完这话,她轻咳了一声,看着他认真的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会娶我么?不是侧妃,而是正妃,唯一的王妃。” 她将唯一两个字咬的很重,眼神里满是坚持。 李彧迎着她的双眸,缓缓开口道:“本王……” 他想说自己不重女色,可看着她那张娇媚的脸,这话说起来实在没有说服力。 于是他又咽了回去,开口道:“看你表现,一生很长,万事不可预料。” 第085章:定情信物 但凡是个女子,就没有不爱听情话的,他的回答多少让谢婉有些失望,可她也知道,李彧是个务实派,不可能说出什么甜言蜜语来。 毕竟正如他所言,一生很长,万事不可预料。 让他喜欢她,爱上她,只是第一步,嫁给他是第二步,经营好婚姻,恩爱不移是第三步,唯有到了垂暮之年,才能知晓是否真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更何况,就依着他这个傲娇的性格,说出一句看你表现,其实就已经是不出意外,会如她所愿的意思。 谢婉捧着他的脸,唇边噙笑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她的欢喜半点也没掩藏,李彧虽然面色如常,唇角却也染了几分笑意,只是那笑意很浅,除了他自己,根本无人能够察觉。 谢婉的目光在他的薄唇上转了一圈,松开他的脸改为勾着他的脖子,暗哑着道:“这是奖励你的。” 说完,她低下头,准确无误的吻上了他的唇。 李彧微微一愣,但也没有先前那般反应大,毕竟一而再再而三,他也有些习惯了。 就在他以为,这一吻会如之前一般蜻蜓点水一触即离的时候,他猛然身子一僵。 谢婉轻咬了下他的薄唇,理论经验和观摩经验丰富的她,趁着他愣神的工夫,直接撬开关卡攻略城池。 李彧垂眸看她,看着她闭着眼脸颊染红,浓密的长睫轻颤着,好似振翅的蝴蝶。 香甜的气息和柔软,蚕食着他理智,他的气息越来越不稳,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大。 最终,在她低喃了一句:“抱住我。”之后,他终于彻底放弃抵抗,任由理智被渴望吞噬,伸手揽上了她的腰,反客为主。 屋内的温度快速升高,屋外艳阳高照,春风习习。 白鹤藏在不远处的枝头,低声对白云道:“若不是谢姑娘是知根知底的,我都要怀疑,她是敌国精心培养出来,专门对付主子的人了。她太会了,哪个男人受得住?!” 白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白鹤挑了挑眉:“我说错了么?咱们爷这是败的一塌糊涂,直接缴械投降了!” 白云终于开了口:“我不介意把你的话转告给主子。” 白鹤瞬间变了脸,苦苦哀求道:“我错了,老大。真的,我错了!” 白云看着他道:“有些东西不是咱们该看的,走了。” 白鹤跟着他纵身离开,无辜的道:“也不是我想看的呀,谁知道会变成那样,我还没习惯主子身边多了个女子,等我习惯就好了。” 一吻结束,李彧与谢婉额头贴着额头,两人都是气息不稳,面上带红。 喘息了片刻之后,谢婉坐直了身子,她的脸上带着薄红,像是一朵绽开的玫瑰,又像是成熟的蜜桃,娇艳欲滴,香甜诱人。 她咬了咬唇,看着李彧娇媚的轻声道:“我是不是很美味?” 李彧看着她,眸色很是复杂,他哑声道:“你会的太多了。” 这才哪到哪啊。 谢婉牵过他的手,将他戴在手腕的玉珠取了下来,戴到了自己的手腕上,轻轻晃了晃:“定情信物。” 李彧看着她,没说话。 谢婉又从袖中取出一物,微微扯开他的衣襟,塞到他的怀里,看了眼他惊诧的神色,俯身在他耳边,气吐幽兰道:“这个肚兜,是我给你的回礼,想我的时候,用这个。” 用…… 李彧的耳根瞬间爆红,他磨着牙低声道:“你从何处学的这些。” 谢婉坐直了身子,朝他笑了笑:“我是道观长大的,道家讲究阴阳调和,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 她垂眸看了一眼,然后朝他眨了眨眼:“以后你会知道的。” 李彧难以克制脸上的红色,他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身子,看着她抿唇不语。 谢婉觉得他可爱的紧,忍不住又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口,然后起身看着他道:“我走了,你……待会儿再出去。” 说完,她给了他一个飞吻,笑着转身出了门,出去之后还贴心的给他关上了门。 李彧坐在椅子上,看着紧闭的屋门,深深吸了口气。 过了许久,他这才站起身来,瞧见怀中的突起,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将里间的东西取了出来。 看着手中之物,李彧喉结微动,察觉到耳根又有泛红的迹象,他连忙将东西放入了袖中。 明明知晓,无人察觉,但他却依旧觉得袖中那处烫的可以。 谢婉高高兴兴的去了后门,上了一早就安排好的马车。 发觉如诗一直在盯着她,她轻咳了一声道:“看我做什么?” “总觉得小姐哪里不一样了,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奴婢也说不上来。” 如诗想了想道:“可能是小姐的气色更好了。” 能不好么?她可是被滋润过的人。 谢婉轻咳了一声:“是吗?” 如诗点了点头,她眼尖的瞧见谢婉手腕上的玉珠串,惊讶的道:“这是王爷的?” 谢婉看着手腕上的玉珠串,高高扬起唇角嗯了一声:“定情信物。” 如诗闻言也跟着高兴起来:“恭喜小姐,心想事成。” 谢婉没被欢喜冲昏了头脑,她将玉珠串取下在袖中收好,笑了笑开口道:“前路漫漫,还早着呢。” 先前她虽然很高兴,但还是理解到了李彧那句:在本王这儿没有。 在他那儿没有,那就代表在旁人眼里是这样的。 正如韩璟所言,长公主与兴安侯是这般认为,那就证明,宫中的太后等人都是这般认为。 其实太后、长公主这些倒是无妨,但若是辛贵妃她都这么认为,那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只不过,眼下还不到那一步,倒也不是她现在就要考虑的事情。 马车照旧在长公主门口转了一圈,换上了长公主府的标识之后,这才朝永誉侯府驶去。 马车刚刚在永誉侯府门口停下,这两日一直守在门前望眼欲穿的方管家,就连忙跑了过来。 谢婉前脚刚下马车,方管家就急忙开口道:“小姐不好了,二老爷和三老爷,还有二夫人三夫人,将府里给打砸了,二夫人和三夫人还闹着要在府里自缢!” 第086章:反咬一口 听得这话,谢婉皱了皱眉:“如画没拦着他们?” “拦了,可也拦不住。” 方管家解释道:“他们去骚扰了小侯爷,说是让小侯爷评理,还险些伤着了小侯爷,如画要护着小侯爷,又要护着小姐的院子,有些分身乏术。” “家仆和丫鬟、嬷嬷们呢?”谢婉皱眉道:“这么多人,拦不下他们几个?” 方管家叹了口气:“二爷和三爷,是带着人来的。” 谢婉明白了,她冷笑了一声道:“他们打砸了多少东西?” 方管家叹了口气:“小姐进去就知道了,还有小姐招入府的王璞,在二爷要冲小姐院子的时候,将二爷打伤了,他自己也受了伤。” 谢婉这两天也一直惦记着王璞的事情:“寻大夫瞧过了没?” 方管家点了点头:“瞧过了,并无大碍。” 谢婉又问:“府中可还有其他人受伤?” “都是些皮肉伤。”方管家回答道:“已经都处理过了。” 谢婉点了点头,她一脚踏入侯府,冷哼了一声道:“走吧,我倒要看看,他们凭什么这么嚣张!” 等到入了侯府,谢婉才知道,什么叫打砸了。 入目之内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花草灌木也都被毁了,虽然那些花草灌木被抢救过,但也看上去凄凄惨惨。 这哪里还有半点侯府的样子?! 谢婉闭了闭眼,转眸对方管家道:“将账房叫过来,挨个核实侯府的损失!” 方管家连忙应了一声是,匆忙去寻账房了。 府中乱成这样,如画担心谢临的安危,便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好在教谢临的夫子,是个不怕事儿的,即便谢志勇和谢志峰带着人骚扰过多次,也依旧从容的给谢临上课,半点也没受到影响。 谢婉回到院中,听闻了情况之后,让小丫鬟将如画唤了回来。 如画一见谢婉,绷紧的弦顿时就松了,愤愤的对她道:“小姐,你可一定要治治他们,简直无法无天!他们还想绑了小侯爷来威胁你!” 谢临是谢婉的逆鳞,敢动谢临,他们就是在找死! 谢婉冷声道:“不急,等账房过来了再说。” 账房没过一会儿就匆匆而来,随手还带着账本和算盘,其实在谢志勇和谢志峰打砸了侯府开始,他便已经统计了损失的情况。 谢婉一边翻着统计的账本,一边开口道:“做得好,许先生辛苦了。” 许账房连忙道:“小人不敢居功,是王璞提醒了小人,小人这才连夜统计的。” 再次听到王璞的名字,谢婉对他的好感又提高了不少,如画也在一旁道:“此次王璞出了不少力,若不是他在前面顶着,小姐的院子怕是都保不住。” 谢婉闻言嗯了一声:“将王璞唤来。” 王璞很快匆匆而来,看了谢婉一眼便立刻低下头,恭声道:“奴才见过小姐。” “我说过,在我面前无须这般多礼。” 谢婉看着他道:“府上的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你做的很不错。之前我交代你的任务可完成了?” 王璞从袖中取出,恭敬的递了过去:“奴才已经完成了。” 谢婉接过数了数,发现一共是七百两,比她规定的六百两还多了一百两,她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何时完成的?用的什么法子?” 王璞抬眸看了她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恭声答道:“第二日便完成了,城东有个药市,多是一些采药人售卖自己采的药。奴才雇了一些人,早早去了药市守在门口,压低了他们的价钱,将药材全都收购了。” “然后又原地摆摊,以翻倍的价钱售卖药材,奴才守在药市的出口,以比售卖价钱低一些的价钱出售,药材很快便卖完了。原本是七百多两,奴才拿出了些赏了帮忙的人,这才有了七百两的整数。” 这个套路其实很寻常,就是垄断,然后假意高价出售,这时他再以高出两三成的价格,向来采买的人兜售,两相对比之下,自然很快就售完了。 然而,这个套路实施需要有两个重要的条件,一是银子要足够,二是要对药材的行情价格十分了解。 采药人售卖的药材就是源头价,比药房的要便宜很多,王璞只需要垄断一个早市,即便后面有其他药农过来,看见市场上是那般的价格,自然会跟风,剩下的操作就是顺理成章了。 唯一的问题是,他为何对药材的行情价这般了解的? 谢婉看着王璞开口问道:“为何选择药材?” 王璞抬眸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少年时,奴才的父亲身子不好,为了省钱,奴才都是一早去药市采买的药材,所以对药市比较了解。” 说完这话,他又连忙补充道:“小姐放心,对那些穷苦之人,奴才还是原价售出的。” 谢婉点了点头,看着他道:“如果我给你一万两,让你挣两万两回来呢?” 听得这话,王璞顿时就愣了,他这辈子莫说是见了,就是想都没敢想过会有那么多银子:“奴……奴才不知道。” 肆意哄抬药材的价格,只能用一次,因为若是连着两三天,采药人必定会提价,当他售卖的价格比药铺还贵的时候,药材就卖不出去了。 谢婉朝他笑了笑:“你别紧张,我没有让你三天就挣回来。此事稍后再提,我们先去寻我那好二叔和三叔,算一算账!” 说完,她啪的一声合上账本,将账本交给许账房,站起身来冷声道:“走!” 谢志峰和谢志勇,这次带了约莫有四十名家仆过来,浩浩荡荡的占了整个前院,此刻正是春风得意。 甚至他们觉得,借此可以重新搬回候府。 当初搬离是因为圣令,可圣令也没说他们不能搬回来,他们现在还有些后悔,为何不早点这般做。 区区一个谢婉,两个会些粗劣武功的丫鬟而已,他们有什么可怕的! 故而谢婉回来,他们也没怎么在意,如今是他们占了上风,着急的又不是他们,等着便是。 谢婉带着人去到前院的时候,谢志峰和谢志勇正好整以暇的等着,瞧见她,俩人齐齐冷哼了一声。 瞧着两人傲慢的样子,谢婉笑了笑:“二叔和三叔是不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是不是还想着威胁我,反咬我一口?” 第087章:威胁我? 谢志峰笑了笑:“侄女儿说的这是什么话?你陷害两位婶婶,害我们被戴了绿帽,难道就不该给个说法么?” 谢婉冷笑了一声,一旁的王璞给她搬来的椅子,她回身在椅子上坐下,看着谢志勇和谢志峰道:“确实该给个说法。” 谢志勇和谢志峰也不是第一次同她打交道了,如今听她说这话,已然不如之前那般容易激动,反而是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谢婉挑了挑眉,这两人算是有点长进。 她理了下裙摆,淡淡道:“二叔和三叔,想要什么说法?” 这个事儿他们都商量好了的,谢志勇轻哼了一声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们的侄女儿,是大哥的女儿,虽然做了这等下作之事,但咱们毕竟是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打断骨头连着筋。 他们就没别的词了是吧? 谢婉不耐烦他的长篇大论,径直打断了他的话:“三叔只需要说,你想要什么说法。” 谢志勇被她打断,心中很是不快,正欲驳斥一旁的谢志峰却拦住了他:“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谢志勇闻言愤愤的一挥衣袖,在院子的石桌旁坐下了。 谢志峰转眸看向谢婉,居高临下的道:“我们也没什么要求,只是对当初被你从侯府赶出去一事有些耿耿于怀,大哥的死我们确实有责任,但我们也绝非故意为之,所以这次,我们就当是扯平了,你让我们搬回侯府便成。” 谢婉闻言笑了笑:“还有么?据我对两位叔父的了解,你们绝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要求,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一次说清楚的好。” “旁的也没什么!” 谢志勇轻哼了一声:“我们也算看出来了,你心气儿高着呢!又攀上了长公主这尊大佛,往后瞧见的贵公子必然不少,我们只要你,往后出门的时候,将雪儿和语儿带上。” 谢雪和谢语,分别是谢志峰和谢志勇的女儿,年岁都与谢婉差不了多少,原先一早是定了亲的,永誉侯死后,二房和三房又被赶出了侯府,亲事就退了。 就如同,谢婉的祖父祖母一家,也是在永誉侯死后,便与侯府断了往来一般。 谢志勇见谢婉没点头,当即便怒声道:“若不是你,雪儿和语儿怎么可能被退了亲,到现在还无人问津?这都是你造的孽!” 谢婉闻言冷笑:“这话应该还给你们才是,借着我父亲的荣光,从乡下村夫一跃成了京城人上人,非但不知感恩,还中饱私囊害死我父母,你们落到今日这般地步,怪的了旁人?!” 眼看着要吵起来,谢志峰连忙道:“从前的事儿就不提了,你只需要带着她们出去就成,剩下的都是我们自己的事儿。” 谢婉又冷笑了一声:“你们明知道,能借着长公主相识的贵公子,根本就不可能看上她们明媒正娶。怎么着?你们又想玩一出生米煮成熟饭?也对,左右她们能嫁的好就成,连累我的名声也不打紧。” 这话说在了他们的心坎儿上,只不过他们是不会认的罢了。 谢志勇轻哼了:“你有什么打紧,就凭着你这张脸,多的人想娶,实在不行,给权贵当个贵妾便成。” “呵!” 谢婉懒得跟这帮自私自利的人在一块儿废话,出声问道:“你们说完了么?” 谢志峰想了想道:“还有,我们怎么着也是临儿和你的叔父,哪有在一个晚辈底下讨生活的?所以我们回来之后,这中馈得由我们来掌着。” 如诗忍不住了,当即便冷笑着道:“痴心妄想!” “怎么就痴心妄想了?!”谢志勇怒声道:“我们在同你主子说话,你一个奴才,胡乱插什么嘴!” 如诗要反驳,谢婉伸手拦住了她,冷眼看着谢志勇和谢志峰道:“还有么?” “暂时就这么多。”谢志峰开口道:“其余的,等我们搬进府再说。” 谢婉闻言笑了笑:“既然你们说完了,那就该我了。许账房。” 许账房立刻将账册递到了她手中,谢婉翻了翻,挨个念道:“前院正屋前厅大耳瓷瓶一对,价值八百两,紫砂茶壶茶盏一套,价值一百两,红木桌一张,凳子三张椅子一把,一共二百两……” 她连续报了一大串,谢志勇听不下去了:“你说这些做什么?” 谢婉看了他一眼,直接翻到账册最后:“此次你们打砸的东西,一共一万六千三百二十四两,两位叔父什么时候能补上?” 谢志勇当即便恼了:“补什么补?若不是你做出这等下作之事,我们能来打砸侯府?” “你们提醒了我。” 谢婉将账本递还给许账房,站起身来道:“你们口中的下作之事,应该是指两位婶婶借着做客的名目,约秦郡王与王长子在侯府厮混,她们玷污了侯府之地,你们私闯侯府肆意打砸,看在我们还有几分血亲的份上,你们一共赔我两万两,只要你们赔了银子,这些事情我就不同你们计较了。” 谢志峰和谢志勇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谢志勇冷笑一声道:“赔你?没让你赔我们就不错了!” 谢婉闻言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开口道:“看来,我与两位叔父无法达成共识了,既然这话的话,方管家。” 方管家立刻躬身道:“奴才在。” 谢婉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缓缓开口:“去报官,就说有人违抗皇命私闯候府,肆意打砸拒不赔偿!” “报官?” 谢志勇冷笑一声:“你吓唬谁呢?陛下让我们搬出候府,我们已经搬了,陛下可从没说过不允我们再回来,哪里来的违抗皇命?!再者说,报官你敢么?” “你两个婶婶的事儿,跟你脱不了干系,旁人只会说你魅惑了秦郡王和王长子,弄不好,你早就跟他们勾搭上了!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你这辈子都完了!” 谢志峰在一旁道:“谢婉,你不要不识好歹!” “呵!”谢婉冷笑了一声:“威胁我?” 谢志勇跳了起来:“威胁你又怎么样?你当我们怕你不成?也不看看,我们有多少人!” 他手一挥,呼啦啦一下子,从大院各处涌出来一群手拿木棍的家仆,随意扫了一眼,四十还不止! 谢婉冷眼看着,轻笑着摇了摇头:“你们真的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怕我嫁不出去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自己,而是你们!” 第088章:打死算我的! “你们怕我嫁不出去,这样这个府里就一直是我说了算,临儿也只听我的。” 谢婉百无聊赖的看了下自己的手,淡淡道:“你们既怕我嫁不出去,又怕我嫁的太好,反过来打压你们,所以想用名声和嫁人来威胁我,你们还真是打错了算盘。” 一番话说的谢志勇和谢志峰脸色很是难看。 谢志峰看着谢婉:“你真的不怕报官?不怕坏了名声成了京城的笑话?!你如今好不容易傍上了长公主,就当真不想找个权贵之家嫁了?” “我承认之前是有些对不起你,但现在我们也想明白了,你过的好了,还能提携帮衬我们两家,没道理我们要跟你对着干,中馈我们可以不要,搬进府后,我们也不找你麻烦,一家人和和睦睦不成么?” “恐怕和睦不起来。” 谢婉看着他道:“二叔,你与三叔没必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我把话说明白了吧,我娘性子软,生前在侯府被你们欺负成什么样,我心知肚明。更何况,我们积怨已深,即便两位婶婶的事儿与我无关,你们也将此事算在我的头上。” “你们如此,堂弟堂妹堂姐堂兄们就更不要说了,让你们搬回来,我是给自己找麻烦么?最重要的是……” 谢婉目光陡然转冷,看着他们二人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想回侯府,你们在痴人说梦!” “放肆!” 谢志峰猛的拍了下桌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谢婉冷声道:“你当真以为我们会怕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我告诉你,这侯府你同意不同意,我们都回定了!我倒要看看,有谁能救的了你!” “谢婉,这天下还是男人的天下,你一个小丫头,手别伸太长了,不然的话,我们不介意把你关在家=府里,让你尝尝你那两个婶婶的滋味!” 这是图穷匕见了。 谢婉冷笑了一声:“方管家,去报官!” “是!” 方管家立刻往外跑,然而才不过跑了两步,就有谢志峰他们带来的家仆,先一步关上了门。 谢志勇看着谢婉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想死就给我老实呆在侯府,等着我们把你嫁出去!” 谢婉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就低低笑了:“挺有意思,身份高的人踩死我跟踩死蚂蚁似的,但她们要名正言顺,喜欢跟我用计谋。身份低的人,反而不要脸面,喜欢跟我动手。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如诗。” 如诗当即抱拳:“如诗在。” “看着门,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插翅难飞!” “是!” “如画!” 如画抱拳:“如画在!” “给我打!打死算我的!” “是!” 话音一落,如诗和如画一个纵身就直接飞了出去。 如诗来到门口,直接一脚踹飞原先关门的家仆,那家仆整个人腾空而起,而后重重摔落在地,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另一个家仆看到这一幕顿时就呆住了,非但没有上前,反而有了逃跑的打算。 如诗看着他冷笑一声,一招鹞子翻身再加凌空一脚,直接将家仆打趴在地。 她一脚踩在那家仆的肩头,冷眼看着众人道:“不怕死的,就来试试!” 与此同时,如画已经纵身进了一群手拿木棍的家仆之中。 那些家仆挥着木棍就朝她攻了过来,如画的身手何等敏捷,只见她避开攻击,一掌夺下了其中一个家仆的木棍,轻轻一挥,前面的几个家仆,顿时就响起了惨叫声。 接下来,便是猎杀时刻! 谢志勇和谢志峰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带来的家仆一个个哀嚎着倒下,像是煮开的饺子似的,在地上翻滚。 他们这时候才知道,谢婉为何底气那么足,为何说他们是自寻死路。 再这般下去,他们可真的就成笑话! 谢志勇和谢志峰互看了一眼,眼神中都表达了同一个念头:擒贼先擒王! 两人齐齐撸起袖子,朝谢婉冲了过去。 谢婉看到这一幕,顿时就笑了。 没错,她是不会武,但这也要看跟谁比。 就在她准备出手的时候,忽然从身旁蹿出一个人来,朝谢志勇和谢志峰扑了过去,猫着身子张开双臂,死死的拦住了他们二人。 是王璞。 谢志勇和谢志峰被拦了下来,二人怒不可遏的将拳头齐齐朝王璞身上砸了过去。 王璞被砸的闷哼几声,却站在那儿像一堵墙一般,半点也不退让。 这时候,方管家反应了过来,连忙带着两个家仆上前,将谢志峰和谢志勇扒拉开救下了王璞。 然而,谢志勇和谢志峰不管怎么说,对他们而言都算是主家人,方管家和两个家丁不敢打他们,只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动手。 王璞站在谢婉身前,像是一只护食的小狗一般,浑身戒备的紧紧盯着谢志勇和谢志峰,生怕他们忽然冲过来。 谢婉抬眸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到他身边开口道:“为什么出头?不知道要挨揍么?” 王璞转眸看向她,眸色专注认真:“奴才的这条命是小姐给的。” 谢婉闻言朝他笑了笑:“我很感动,但用不着。” 说完,她抬脚上前,越过方管家和家丁,直接来到谢志勇和谢志峰面前,不等他们二人反应过来,谢婉一脚就踹过了去。 谢志勇当场被踹趴在了地上,谢志峰喊了一声,一拳就朝她打了过来。 谢婉侧身避开,直接拽过他的胳膊给了他一个狠狠的过肩摔! 嘭! 谢志勇又爬了起来,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站稳,谢婉一脚又朝他的腹部踹过去。 嘭! 这回他们没人能再爬起来。 谢婉却并没有因此放过他们,而是抬脚上前,一人一脚踹在他们背上,踹的他们彻底趴下,哀嚎出声。 她回眸看向王璞,朝他笑了笑:“看见了么?你的主子,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她可以保护自己。”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为她渡上了一层金光,她背光而立扬唇朝他微笑,张扬自信,美的不可方物。 王璞看着她,扬起一个笑容来:“奴才记下了。” 如画那边也结束了战斗,谢婉转眸对方管家道:“将我的好二叔和三叔,扔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去,告诉她们,再敢作妖,我就打断他们的腿!” 第089章:侯府没有二爷三爷 整个院子里哀嚎一片,几十个家仆在地上痛苦翻滚。 谢婉冷眼看着他们道:“别脏了我的地儿,能动的赶紧爬起来,把人给我弄走!不然的话,通通送你们去吃牢饭!看看你们主子救不救你们!” 说完这话,谢婉便转身走了,如画嫌弃的丢了手中的棒子,跟着她走了出去。 她们走后,方管家安排人将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谢志峰和谢志勇两兄弟,抬了出去。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原本躺在地上哀嚎的一众家仆中,有人慢慢爬了起来,开始收拾残局。 谢志勇和谢志峰被抬去了张老夫人的院子里,张老夫人瞧见她这两个宝贝儿子趴在那不能动弹,顿时就嚎了起来:“我的儿啊!哪个挨千刀的把你们伤成了这样?!” 小张氏和谢氏也要上前,然而刚刚挨着谢志峰和谢志勇,就被他们挥手就打走了。 张老夫人恨恨的瞪着方管家:“是不是谢婉那个小贱人?!是不是她?!” 方管家皱着眉头道:“是二爷和三爷先对小姐动手,小姐这才打伤了他们。” 然而张氏根本听不到什么先动手后动手的话,她只听到了谢婉打伤了她的两个宝贝儿子,当即便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她居然连长辈都敢打,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她怎么不把我这个老太婆也给打死算了!” 说着,她就起了身,愤愤的朝外走:“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敢不敢打死我这个老太婆!” 方管家皱了皱眉,拦住她道:“老夫人,小姐还有句话让奴才带给您,小姐说了,若是您再敢作妖,她就打断二爷和三爷的腿!” 这句话委实戳到了张老夫人的软肋,她愣了半响,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捶腿嚎啕大哭:“我的儿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你都生了个什么丧门星吧!她这是要弄死你两个弟弟还你娘啊!当初就叫你把她闷死在襁褓里你不听,你睁开眼看看吧!” 方管家眉头紧皱,虽然已经习惯了张老夫人时不时就来上这一出,但听得她的话,他心里还是很不痛快。 只是他为奴,她为主,他再怎么不痛快,也只能憋着。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趴在那儿的谢志勇忽然喊道:“娘,你别哭了!派人来抬我跟二哥去报官!我们去顺天府告她去!我要让世人都看看,她不忠不孝的嘴脸!” 谢志勇还有些犹豫:“三弟,要是真去了,咱们头上那点绿……” “二哥,你现在还顾得上这些?” 谢志勇恶狠狠的道:“我们现在面子里子都掉光了,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哪怕是死,也要给她咬下一块肉来!我要让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张老夫人听得这话,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勇儿说的对,绝不能便宜了那个小贱人!” 谢志峰想了想也咬了牙:“好!抬我们去报官!” 谢志勇提醒道:“娘,去院子里找我们的家仆,这侯府的人一个都不能信!” 张老夫人闻言应了一声好,抬脚就朝外面走,方管家见状直接带着人退了出来,匆匆去找谢婉。 他去的时候,谢婉正在屋子里喝茶,听完了方管家说的话,她冷笑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会这般,毕竟如果他们有脑子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她看向方管家道:“让他们去,将府中所有人都唤来,我有话说!” “早在前年冬日,我奉旨接管候府之时,便已经发卖过一批吃里扒外的,我本以为,候府已经上下一心,宛若铜墙铁壁,可事实却证明并非如此。” 方管家不大明白,谢婉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召集众人,但他还是立刻应了一声:“是。” 方管家派了好些人四散去唤,不大一会儿,永誉候府所有丫鬟家仆都聚集到了院子里,当然,张老夫人那边的不算,陪着谢临读书的书童不算。 几十人站在院子里,将本就不大的院子挤的满满当当。 谢婉看着众人朗声道:“我将你们唤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永誉候府现在当家做主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我。你们所在的地儿,叫永誉侯府,不是什么二爷三爷府!” “永誉侯府早就奉圣命分家,所谓二爷三爷,早就已是外人。更何况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于我而言,早就没有什么二叔三叔!而你们,在面对这些外人带着恶徒入侵侯府之时,退避三舍,甚至有些担忧伤着他们而瞻前顾后!” “他们打砸侯府,但凡你们多一些维护,也不至于让侯府遭受这么大的损失!我最后再说一次,侯府没有二爷三爷!” 听得这话,方管家心头顿时咯噔了一声,他知道小姐这话,虽然看上去是对大家说的,但更多的却是对他说的。 想了想这几日,包括今日他的所作所为,方管家的脸上不由多了几分愧色。 他只想着,总归都是一家人,所以不管是拦还是堵,都畏首畏尾,甚至还叮嘱众人,手中要有分寸。 可他却忘了,小姐当初是多么决绝的说出了分家的话,甚至为了快刀斩乱麻,半点家产也没争。也忘了,侯爷与夫人到底是因何而死。 方管家羞愧的低下头来,小姐说的对,若不是他畏首畏尾,还想着什么血脉至亲,府中绝不可能被打砸成这样。 谢婉扫了一眼众人:“现在,在这次冲突中维护侯府而受伤的人,站到前面来!” 话音一落,王璞第一个站了出来。 有他带头,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 谢婉转眸对许账房道:“将这些人的名字记下来,多发一个月的月例。” 许账房点头:“是。” 谢婉看向方管家道:“方管家。” 方管家立刻道:“奴才在。” 谢婉看着他道:“方管家你虽然劳苦功高,但此次护府不利你首当其罪,两者相加,罚你半月月例,你可有异议?” 方管家躬身道:“奴才并无异议。” 谢婉点了点头,转眸对众人道:“你们记好我今日所说的话,下去吧。” 众人应声离去,谢婉将方管家和王璞留了下来,她取了十两银子递给方管家道:“罚归罚赏归赏,你操持府上劳苦功高,虽有不当之处,但也无可厚非,我罚你是为了让下人们知晓我的态度,并非认定此事全然错在于你。” 第090章:啥也不是 方管家依旧不敢收,只道自己愧不敢当。 最后还是如诗劝说,他这才收了银子。 方管家有些担忧的问道:“小姐,就这么放任二……” 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谢志峰和谢志勇,谢婉朝他道:“无妨,你该怎么称呼怎么称呼,只需要心里知道,他们与侯府已经没有关系便成。” 方管家应了一声是,随即接着道:“小姐就这么放任二爷和三爷他们,去诬告么?依着他们的性子,定然是要诋毁小姐,污蔑小姐的。” 谢婉闻言笑了笑:“若是他们去了别处告状,或许我还会担忧下,但,他们是去顺天府,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想起楚云来访的事儿,方管家有些恍然大悟:“也是,小姐与顺天府尹嫡女交好,此事她定然会周旋一二的。” “后宫尚且不能干政,更不要说后宅了。”谢婉笑着道:“放心吧,顺天府尹是个明白人,自然会明断的。” 能在顺天府尹的位置上,安安稳稳坐着的人,可不仅仅靠的是圣眷,除了手段和眼力劲之外,更重要的是要足够圆滑,能够妥善处理京城大小事务。 要知道,在京城十步一皇亲可不是说着玩的。 顺天府尹楚怀,确实是个明白人,谢志勇和谢志峰是什么德行,他心里一清二楚,所以在他下值的当口,听闻是谢志勇和谢志峰来报官之后,心里就有了一股子厌烦。 然而有人来报官,他就得受理,楚怀也只能按捺着性子,将人唤了进来。 在瞧见谢志勇和谢志峰被人抬进来之后,他还是很诧异的,在听到他们二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说自己挨了谢婉的毒打之后,他的脸色就有些五彩纷呈。 他轻咳了一声:“事情原委究竟如何,你们二人细细道来。” 谢志勇和谢志峰两人,顿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只是说的完全是另一个版本。 在他们的口中,是谢婉早就与秦郡王和王世子勾搭成奸,然后做了一出戏,害得他们两人被带了绿帽子,不仅如此,在他们上门去讨说法的时候,谢婉还让她两个会武的丫鬟,将他们打成了重伤。 楚怀听完,当场就想骂人! 谢姑娘是什么人?! 那是宁王的心上人!是宁王怕她被旁人欺负,特意叮嘱他家云儿与之交好的心尖尖,怎么可能同秦郡王父子勾搭成奸?! 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往后宁王颜面何存?! 楚怀当即一拍惊堂木,冷哼了一声道:“放肆!秦郡王与王世子是何身份,岂容你们在这儿胡编乱造?!来人,给我将这两个诬告皇族的混账拖下去,各大十大板以儆效尤!” 谢志峰和谢志勇二人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是这般结果,顿时就慌乱起来。 谢志峰连忙道:“府尹大人,您连查都不查就定了我兄弟二人的罪,是否太过有失偏颇?再者,就算秦郡王与王世子之事是我兄弟二人胡乱猜测,但谢婉她殴打自己的叔父却是不争的事实!我们要告她不孝!” 不孝,乃十恶不赦之罪。 楚怀简直被这两人给气笑了:“不孝之罪,是指不孝祖父母、父母,或在守孝期间成婚、作乐等。你们不过是她的叔父,哪里来的脸面说她不孝?!” 听得这话,谢志勇和谢志峰都傻了眼,他们以为,只要是对长辈不孝,就能定不孝之罪。 不过也难怪他们,毕竟他们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还是后来入了京城,开了眼界跟着习得了一些,哪里会知道具体的。 谢志峰的脑子灵活些,傻眼之后立刻就反应过来,哭嚎着道:“我们说的,就是她对我娘不孝!” 楚怀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这事儿,他不想理也得理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一码归一码,你们污蔑秦郡王与王世子,各挨十大板,至于你们说的不孝,那就让老夫人自己来!” 说完他一挥手,就让人将谢志勇和谢志峰拉下去受刑了。 外间很快响起了哀嚎声,楚怀本想去一趟宁王府,将此事告知宁王,可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看一看情况再说。 谢志勇和谢志峰诬告谢婉不成,反而各挨了十板子。 其实原本他们的伤,还远没有到起不来的程度,之所以让人抬着,无非就是想显得伤重,好称托谢婉的狠戾。 可现在,他们是真起不来了。 他们越想越呕的慌,恨不得当场吐血三升,然而让他们更想吐血的是,他们发现自己进不去候府了! 候府的下人们堵着后门,冷声道:“小姐说了候府没有二爷三爷。” 谢志勇气的手抖,立刻命抬着他的家仆闯进去,然而候府下人们的态度与以往完全不同,一个个挺身而出,随时要动手的样子。 笑话,挨两下打能多得一个月的月例,还能被小姐夸赞英勇护住,傻子才不干! 谢志勇和谢志峰的家仆却不想干,毕竟他们是装死才逃过一劫,只要一想到那满地翻滚的场景,就觉得浑身疼。 有机灵点的家仆劝道:“主子,咱们就算闯进去了,也打不过那两个丫鬟,更何况两位主子还有伤在身,还是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想到如诗和如画的伸手,谢志勇与谢志峰心里也发怵,恶狠狠的放了两句狠话之后,便灰溜溜的走了。 楚怀在顺天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来,当即气的冷哼,说了一句老家话:“啥也不是!” 天渐渐暗了下来。 月挂柳梢,李彧处理完回了卧房,看着床榻半晌没有动。 小全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驻足片刻之后什么话也没说,当即便偷偷笑了。 自己可是特意叮嘱过,万不可动床榻上的东西,确保床褥是谢姑娘睡过的,被子是谢姑娘改过的,爷躺进去的时候,床榻上满是谢姑娘的香味。 从爷的反应看来,当是乐在其中的。 小全子,你真棒! 他轻咳一声上前,正要为李彧更衣,李彧却猛然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不必。” 小全子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应下:“那奴才去为爷准备沐浴之物,伺候爷沐浴。” 李彧闻言身子僵了一瞬,喉结滚动了下道:“不必,从今往后,浴房未经传唤,不得进入。” 第091章:真是大快人心 小全子闻言顿时有些慌:“爷,可是奴才做错了什么?” 李彧看了他一眼:“没有,你做的很好。” 听得这话,小全子顿时更慌了。 莫不是爷又在怪他自作主张?他正准备开口询问,李彧却已经转身进了浴房,还关上了门。 小全子看着紧闭的浴房门,深刻的反省了下自己的错误,决定及时改过。 李彧进了浴房,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才从袖中取出了那件似乎一直带着灼热的肚兜。 雪白的底色上绣着红梅,娇艳欲滴,像极了那时她的红唇,以及她红着脸时的模样。 耳旁似乎还在回荡着她那句:我是不是很美味,李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闭了闭眼,褪去衣衫带着肚兜入了浴池。 小全子准备好了干净的衣衫,守在浴池门口,等到李彧出来,他立刻上前恭敬的将衣衫递了过去。 李彧伸手接过,穿上里衣,随意转眸朝床榻看了一眼,却发现床榻已经焕然一新,床褥被子都被更换了。 小全子一边用帕子为他绞着发,一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刻邀功道:“爷,先前都是奴才自作主张,奴才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已经将床铺都换过了,爷今天定能睡个好觉。” 李彧:…… 他看了看床铺,忽然冷笑了一声:“小全子。” 小全子连忙应声:“奴才在。” 李彧看了他一眼:“你可真是本王肚子里的蛔虫。” 小全子闻言顿时高兴起来,他谦虚的道:“奴才自幼便在爷身边伺候,虽猜不透主子的心思,但多少也能看懂爷的脸色的。” “是么?” 李彧从他手中拿过绞发的帕子,冷哼了一声:“换个人来伺候!” 小全子:…… 一直到出门,小全子依旧没能弄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都已经知错能改了呀! 唉,爷真的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翌日楚怀早早就来到午门外等候,昨儿个他想了一夜,还是决定来探一探宁王的口风。 毕竟,宁王让云儿同永誉侯府谢姑娘交往一事,也是云儿口述而已,她涉世未深又没正儿八经见到人,难保不是会错了意。 故而他决定,借着这事儿探一探,这样他才好知道接下来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儿,应该怎么办。 楚怀盼啊盼,终于瞧见了宁王府的马车。 待到马车停了下来,他立刻上前,拱手道:“王爷,臣有一事相询。” 正在车厢内闭眼休息的李彧睁开眼:“允。” 楚怀上了马车,朝他行了一礼,李彧淡淡开口:“坐。” 楚怀在一旁坐下,莫名有些紧张,毕竟宁王的压迫感实在太强,而他要问的又是私事,若真是他会错了意,待会儿怕是不好收场。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李彧微微皱了眉:“何事?” 所谓来都来了,现在再反悔也已经来不及,楚怀硬着头皮道:“昨儿个傍晚,臣快要下值之时受理了一个案子……”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李彧的神色:“是永誉侯府的二房和三房,状告先永誉侯嫡女谢婉,与秦郡王父子勾搭成奸,从而陷害自己两位婶婶。” 话音刚落,车厢内的冷意瞬间扑面而来。 楚怀当即便咽了咽口水,默默往后挪了挪。 就在他心中暗自懊恼,不该来试探,硬着头皮准备听训的时候,李彧冷声开了口:“楚怀,本王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楚怀连忙起身行礼:“是臣多言了。” “你不是多言,而是双目有疾。”李彧冷哼了一声:“下朝之后,寻太医诊治。” “是!” 楚怀条件反射应了一声,随即又反应过来,他抬眸看向李彧,李彧也在看着他。 楚怀犹豫了一会儿,迟疑着开口道:“王爷的意思,可是如臣想的那般?”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本王说的不够清楚?” 楚怀:…… 他不知道,清楚在哪里。 李彧看着他的模样,眉头皱的更紧,如今的人怎的一个个都这般蠢笨?非要让他将话说明了,才能领会? 若她如他们一般,怕是一早就躲着他走了。 李彧皱着眉,冷声道:“自己去悟!” 楚怀眨了眨眼,瞬间就悟了! 他连忙开口道:“臣觉得那二房三房简直就是胡言乱语,不仅污蔑秦郡王父子,更是污蔑了谢姑娘的清誉,故而在昨日,臣便让他们二人各领了十大板。” 听得这话,李彧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淡淡嗯了一声。 楚怀听到这声嗯,顿时悟的不能再悟了。 他压低了声音道:“那兄弟二人见污蔑不成,又出一计,竟是要诬告谢姑娘对老夫人不孝!昨儿个天色太晚未曾来顺天府,今儿个怕是要去的。不孝乃十恶不赦之罪,即便最后罪名不立,谢姑娘的名声也是有损。” 毕竟世人都爱凑热闹,听风便是雨,根本不理会真相究竟如何,只要有谈资便成。 让楚怀更担心的是,若永誉侯府的老夫人,同她两个儿子一般混不吝,谢姑娘即便能躲的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他本以为,李彧会如同他一般担忧,或者能出个主意,然而他没想到,李彧在听闻之后,只是淡淡道:“这点小事,她自然能处理好。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楚怀闻言躬身应是,心中对这位未曾谋面的谢姑娘更加好奇起来。 到底是怎样的女子,不仅焐热了宁王的铁石心肠,还能让宁王对她如此高看,相信她能处理好,连他看起来都十分头疼的事情? 很快,楚怀便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谢姑娘,因为他下朝回衙没多久,谢婉便带着人来告状了。 谢志峰和谢志勇去告状不成,反而被打了板子,想要回永誉侯府,又被拦在府外的事情,当晚谢婉便知道了。 如诗和如画听得消息,乐的见牙不见眼。 如画笑着道:“真是大快人心!” 如诗也笑着道:“奴婢只要想想他们两人挨打的情形,都觉得好笑。这二人真是自不量力,他们也不想想,将秦郡王父子扯进来,能落得什么好。这下好了,污蔑不成反而将自己戴了绿帽的事情弄得众人皆知!” 谢婉倒是没什么可意外的,她只是皱了皱眉道:“如此一来,我与他们算是彻底撕破脸,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我的婚事,另一件就是扣我一个不孝之罪。” 第092章:谢姑娘三思 如诗闻言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她愤愤的道:“小姐就不该对老夫人太过忍让,左右她总是要污蔑小姐的!” 谢婉叹了口气:“我原本也不想走到今日这一步,总归家丑不可外扬,毕竟事情闹开了,对谁都不好。然而,他们却拿着鸡毛当令箭,从他们打算将我送给秦郡王父子开始,我便知晓这一仗是躲不过去的。” 如画担忧问道:“小姐打算如何应对?老夫人若是出面告发,不管事情是真是假,传出去小姐的清誉就没了。” 谢婉打了个哈欠爬上床:“还是那句话,被动挨打从来都不是我的风格。她们不是要告我么?那我就先去告她!” 如诗闻言愣了:“小姐要告老夫人什么?” 谢婉在床上躺好,闭上眼淡淡道:“告她联合外人,侵吞侯府私产,苛待孙子孙女,不慈不贤,能告的地方多了去了。” 如画闻言皱了皱眉:“但这么一来,岂不是人人都知晓了,他们要将小姐卖给秦郡王父子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往后旁人提到小姐,必然就会想到秦郡王父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谢婉有些昏昏欲睡:“我可没打算说秦郡王父子与我有关,他们来是与我那两位婶婶私会的,这事儿你们记清楚了就行。” “更何况,在这个时代,若是什么人都敢非议你,那必然是因为你的身份不够高,就拿马场的事情来说,有人敢提一句马语姗么?有人敢去打听,马语姗到底如何了么?” 如画和如诗叹了口气,哪怕是宁王,明明知晓马语姗颠倒黑白污蔑小姐,也依旧不能严惩,这便是家族带来的底气。 谢婉也叹了口气:“下去歇着吧,我心中有数的。” 如画和如诗闻言应了一声是,转身退下了。 第二天一早,如往常一般同谢临用饭。 谢临几日没瞧见谢婉,心里有些不快,还是昨儿个临睡前,谢婉答应过两日让夫子停课一日,带他出去玩,他这才勉强高兴了起来。 今儿个用饭的时候,他还不忘提醒道:“阿姐,是你说的,明儿个要带我出去玩的。” 谢婉闻言皱了皱眉:“我何时说的明日?” 一听这话,谢临的小嘴顿时就嘟了起来:“阿姐昨儿个说的过两日,昨日一日,今日一日,不就是明日么?” 谢婉闻言败下阵来,有些心疼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好,明儿个阿姐一定带你出去玩!” 谢临顿时高兴起来,伸出小手道:“拉钩,阿姐不许骗人!” 谢婉伸出小手指跟他拉钩:“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谢临闻言欢呼一声,高高兴兴的擦了擦小嘴,蹦蹦跳跳的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谢婉叹了口气:“难为他了,旁的小朋友都有几个玩伴,他却只有一个书童陪着,长这么大,都还没出过府。” “那也是为了小侯爷的安全考虑。”如诗劝慰道:“待到往后日子安定下来,小侯爷也长大些,他想去哪里都能去得的。” 谢婉点了点头,起身理了理裙摆:“走吧,唤上许账房与方管家,咱们告状去。” 顺天府尹楚怀刚回衙门没多久,便听闻谢婉来告状了。 他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盏,也没直接说升堂,而是让人先将谢婉请到了衙门后堂,然后匆匆去见人。 瞧见谢婉的那一瞬,楚怀忽然就明白,为何宁王的铁石心肠会化成了绕指柔,他活到这把年纪,还没见过哪个女子,能如谢婉这么美。 这天底下男子的喜好其实有很大差别,但无论你欣赏的是清瘦、丰满、素雅亦或是妖娆,都能在谢婉的身上看到这些特性。 乍一看她的美是带着媚的,可再细看,却又带着一股子清雅,极其矛盾的特质,却又如此浑然天成。 楚怀不敢再细看,连忙收了打量的眼神,想要说话,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自称。 还是谢婉先屈膝朝他行了一礼:“谢婉见过府尹大人。” 楚怀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谢姑娘多礼了,请坐。” 谢婉从善如流在一旁坐了下来,楚怀没敢去坐主位,而是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上,然后笑着道:“不知谢姑娘来京兆府所谓何事?” 谢婉朝如诗示意,如诗立刻将状子递了过去。 瞧见楚怀打开状子,露出惊讶的神色,谢婉这才开口道:“本是家丑不可外扬,但我实在是无法了,只能来劳烦府尹。正如我诉状中所言,祖母一直对我不喜,甚至将我视为灾星。” “她本就对两位叔父偏爱,父亲死后更是变本加厉,此事甚至都无须作证,京城人人皆知。我本想着,她终究是我与临儿的祖母,是我们的长辈,但她联合两位叔父打砸侯府,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楚怀将状子看完,沉默了一会儿道:“谢姑娘可知晓,但凡是子告父,亦或是状告祖父祖母,便如民告官,需先挨二十,大板?” 听得这话,如诗和如画都惊了,齐齐唤了一声:“小姐!” 谢婉却面色如常,只点了点头道:“我知晓,但我依旧要告!” 楚怀闻言急的想挠头:“当众行刑,这可不是小事,谢姑娘三思。” 谢婉笑了笑:“府尹好意谢婉心领,但此事我必须为之,否则,就不是挨二十板子的事儿了。府尹有所不知,我的庚帖在祖母手中。” 楚怀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 庚帖在张老夫人手中,而她又是谢婉的祖母,也就意味着,张老夫人若是私下替谢婉定了亲事,交出庚帖,那谢婉不从也得从。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此事……那位可知?” 谢婉摇了摇头:“不知,这等小事也无须劳烦他,我写下诉状便是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这话委实听着耳熟,正如早间宁王那句,这等小事她自会处理好,可……这便是处理的方式? 看着她坚定的神色,楚怀犹豫了一会儿问道:“谢姑娘的诉求是?” 谢婉正色道:“取回庚帖,祖母搬出侯府。当然,每月我依旧会给钱银供养。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祖母跟随两位叔父,想必也是合情合理。” 第093章:马语姗相邀 谢婉看着楚怀道:“楚大人,此事应该不难吧?” 让张老夫人交出庚帖,搬出侯府去同二房或者三房居住,这事儿确实不难。 难的是那二十板子! 若是他真的命人打了谢婉二十板子,他要怎么跟宁王交代?! 楚怀的头都快秃了,他苦着脸道:“谢姑娘,你就别为难老夫了,老夫还想多活几年,要不,你直接去找那位?若是你要避嫌,来个拦轿告状也是行的。” 谢婉差点被他给逗乐了,就这位楚大人的脑洞,不去写话本都可惜了。 谢婉轻咳了一声:“楚大人很为难?” 楚怀连忙点了点头,诚实的道:“甚是为难。” “楚大人不必为难。” 谢婉看着他道:“倘若我毫发无损,又如何能显得出我迫不得已呢?再者,若不将此事闹大,待到祖母想起庚帖一事,以此来威胁我,麻烦只多不少。更何况杖刑我还是清楚的,有人百板无伤,也有人十板毙命。” 楚怀看着手中的状子,沉默了良久:“姑娘当真决定如此?” 谢婉点了点头:“这是一劳永逸最好的办法。” 既解决了谢志勇和谢志峰无休止的骚扰,也解决了后顾之忧,还永誉侯府一个安宁。 楚怀叹了口气,将状子递还给了谢婉,看着她开口道:“站在姑娘的立场上,此事确实一劳永逸,姑娘既然敢来告状,想必也是证据确凿。只是姑娘可能忽略了一事。” 谢婉闻言有些诧异:“忽略了何事?” 楚怀没有直言,而是抬了抬手屏退了左右。 谢婉见状,也让方管家等人先退下了。 屋中就剩下了楚怀和谢婉二人,楚怀这才低声开口道:“姑娘忽略了王爷的处境。” 谢婉微微皱眉:“愿听其详。” “其实原本有很多事情,不该是老夫同姑娘说的。” 楚怀叹了口气:“王爷代陛下处理朝政,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只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陛下对王爷信任有佳的基础上。然而,所有的信任都是有前提的,姑娘不妨想想,陛下能如此信任王爷的前提是什么?” 谢婉皱了眉,缓缓吐出两个字来:“无后。” “这可是姑娘说的,老夫可什么都没说。” 楚怀看着谢婉,多了几分欣赏:“姑娘既然一点即通,那老夫便多言几句。马国公府一心想要与王爷联姻,陛下其实是乐见其成的,因为皇后娘娘出自马国公府,而太子乃是皇后所出。” “然而王爷却是不愿,除了本身不喜之外,更重要的是防止外戚独大。现在王爷与姑娘两情相悦,若要修成正果,必要过了太后、皇后、以及陛下那关。” “姑娘若是孑然一身,此番将事情闹大倒也无妨,只是姑娘现在不是一个人,若将此事闹大,不管有理无理,在众人面前受刑便是名节有污,旁的不说,仅这一点,便无法过了太后娘娘那关。” 说到这儿,楚怀看着她道:“谢姑娘你应该知道,老夫人再怎么闹,她都是无理的,此事哪怕引人质疑,只要释疑了便好,若真有一天,你面见了太后,也不会被拿捏住了短处。” 听得这话,谢婉沉默了,过了片刻她叹了口气:“是我欠考量了,多谢府尹指点。” 楚怀闻言连忙道:“愧不敢担,其实庚帖的事儿也不打紧,毕竟天塌下来还有王爷顶着,谢姑娘不妨以不变应万变。” 谢婉点了点头,起身朝他行了一礼:“多谢府尹提点,就不多扰府尹了,告辞。” 楚怀连说了两声不敢,起身将她送到门外,一直目送着她离开。 如诗如画瞧见谢婉拿着状子出来,都没敢问,直到回去上了马车,如诗这才开口道:“小姐如何了?还要挨板子么?” 谢婉摇了摇头:“不告了。” 如画闻言当即便松了口气:“不告也好,不用挨板子了。” 谢婉叹了口气:“我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这儿啊。” 她本以为,在众人面前挨打,可以显出她被逼到绝境的无奈来,必会博得众人同情,在舆论上她就占了上风。 可她忘了,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就算她赢了舆论,可在众人面前挨打,她以为无所谓的事情,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就是名节有损。 她这一路还是走的太顺,没有真正沉下心来,去融入这个时代,有些自以为是了。 谢婉回到府上,将状子给烧了,她越想越觉得楚怀说的对,天塌下来有李彧顶着,她实在没必要什么都顶在前面,她只需要搞定李彧就行。 虽然说吧,太过依赖一个人不好,将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更不保险,但她现在能做的,也确实只有以不变应万变。 说起来,她还真的有点想他了。 要不,下午的时候去看看他? 可昨天她才从他府上离开,今天下午就屁颠颠的去找他,是不是显得太不矜持了? 不是说,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男人会不珍惜么? 就在谢婉犹豫着,要不要去见李彧,跟他说一说庚帖事情的时候,马管家领着一个丫鬟过来了。 那丫鬟朝谢婉行了一礼,递上了手中的帖子道:“奴婢彩衣,乃是国公府二小姐的贴身婢女,三日后乃是我家小姐生辰,特命奴婢为姑娘送来帖子,不知小姐那日可否有空?” 谢婉有些讶异,她不大明白,在闹的那么难堪之后,马语姗为什么还会邀请她。 她对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执着?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马语姗,她压根都不会理自己,因为最好的羞辱办法,就是无视自己的存在,而不是一次次带着她出现在众人面前,增加她的曝光率。 谢婉朝彩衣笑了笑:“马姐姐相邀,自当是要去的,麻烦告知马姐姐一声,三日后我必定会早早到的。” 彩衣闻言朝她行了一礼,而后便离开了。 待到她离开,如诗立刻担忧道:“小姐,这会不会是什么陷阱?奴婢可不相信,那马小姐会无端端的邀请你。” 谢婉看了眼帖子,微微挑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了我的将来考虑,从今天开始,我要改变策略,打防守反击了。” 第094章:很有牌面 楚怀既然让谢婉以不变应万变,相当于是给了一个承诺,最起码张氏等人,在他顺天府是闹不出风浪来的。 有了这个保证,谢婉也放心下来,让方管家告知门房,可以放张氏等人出府,但谢志勇和谢志峰依旧要被挡在外的。 谢志峰和谢志勇本是想着一定要将谢婉给告了,告她个十恶不孝之罪,弄的她身败名裂。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重回侯府。 只要控制住了谢临,侯府就真正属于他们了。 然而他们没想到,十板子打下去之后,他们竟然会伤的那般重。 第二日直接发起了高烧,保命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去想怎么对付谢婉? 谢婉派如画出去打听了一圈,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就没再管他们,她将王璞唤到了书房。 王璞躬身行礼:“小姐。” 谢婉嗯了一声,让如诗给他搬了个凳子,王璞却没有坐。 谢婉看着他道:“其实有时候呢,过分恭敬就是不恭敬,往后我还要重用你,你对我一直这般客气,只会让我觉得你有些见外,这可不好。” 王璞闻言,扑通一声就坐了下来。 听到声响,如诗掩唇笑出了声,王璞的脸顿时就红了。 谢婉瞪了如诗一眼,如诗立刻轻咳了一声止了笑,可面上的笑意却没有散。 谢婉看向王璞道:“你可还记得,昨日我同你说的一万两事情的事儿?” 王璞点了点头:“奴才记得,只是……奴才怕是没有那个能力……” 谢婉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道:“你且先听我说完,再说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你也知道,侯府当初分家,绝大部分的产业都分给了二房三房,留给我的只有几家铺子,还是租出去的,并非侯府经营。我一直想为侯府置办点产业,然而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门路,也没有寻到合适的帮手。”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我觉得你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帮手,你脑子活有自己的想法,做事进退有度有分寸,所以我想问问你,如果给你一万两来置办产业,你会如何?” 一万两实在太多了,对王璞来说,一万两只是一个概念,他根本不知道置办产业做营生需要多少银子。 他有些羞愧的低了头:“奴才不知。” 谢婉朝他笑了笑:“你不要太紧张,没有人生下来就什么都知道的,我现在给你一个任务,就是假设你有一万两来置办产业,你要置办什么,具体的成本是多少,预计营收又是怎样的,什么时候能够回本……” 谢婉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听得王璞一愣一愣的。 如诗给谢婉递了水,笑着道:“小姐别着急,咱们一步步来,你说那么多他也记不住,没瞧见他都听成二傻子了么?” 听得这话,王璞的脸顿时又红了。 谢婉瞧着他的模样,也反应过来,连忙道:“是我太着急了,这样吧,我把需要你解答的东西都写下来。你是识字的吧?” 王璞连忙回答道:“以前父亲在的时候,上过几年学堂。” “上过几年,差不多也该够用了。” 谢婉一边写一边道:“但也只是够用而已,你若想要更好,就得自己主动去学,你可以问如诗或者如画,若是我有空你也可以来问我。” 她抬起头来看他:“王璞,我这个人其实对于尊卑并不是很在意,尤其是当你成为我左膀右臂,被我信任且委以重任时,你就不仅仅是我的奴仆、帮手,你明白么?” 王璞闻言看着谢婉,重重点头:“奴才明白了。” 谢婉嗯了一声,专心将能想到的都写好,递给他道:“这些你肯定没有接触过,所以不必着急,你可以去打听去了解,甚至你可以去做一段时间的工深入了解下,我手中能用的银子不多,所以要慎重!” 说完她让如诗取了二百两银子来,递给他道:“这是给你打探消息,还有在外奔波的银子。” 王璞刚想说不用,谢婉却道:“收着,这些都是小钱,我期待着你能替我挣回更多的银子。” 如诗将银子往他怀里一塞:“收着吧,小姐缺的可不是这点小钱。” 王璞闻言默默的将银子收好,拿着谢婉给的册子,认真道:“奴才定不负小姐所望。” 送走了王璞,谢婉转眸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如画回答道:“快到午时了。” 谢婉想了想,站起身来,拿上马语姗给的帖子,笑着道:“走吧,我们去蹭饭。” 为了不打草惊蛇,谢婉特意命车夫取了侯府标识,这才坐着马车去了宁王府的后门。 王府众仆瞧见谢婉,问都没问就直接将她请进了府邸,住了几日,谢婉对王府多少也有些熟悉了,当即便熟门熟路的来到了书房。 一路上瞧见她的人,纷纷朝她行礼,恭敬的唤她一声:“谢姑娘。” 如画头一回跟着来,瞧见这般阵仗,忍不住低声对如诗道:“用小姐的话说,这很有排面啊。” 如诗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再用小姐说的一句话,不成婚很难收场。” 说完这话,两人齐齐笑了起来。 走在前面的谢婉轻咳了一声:“咳咳,注意点影响。” 如诗和如画立刻笑着行礼:“是,小姐。” 小全子正在屋内研墨,听到外间唤了一声谢姑娘,当即放下手中的墨,高兴的小跑了出去。 正在里间批阅奏章的李彧,看着研了一半的墨,微微皱了皱眉,只听闻过女大不中留,还没听过奴才大了也不中留的。 小全子跑了出来,笑看着谢婉道:“姑娘来了啊,爷正在里间呢。” 谢婉嗯了一声:“他用饭了么?” 小全子立刻回答道:“爷尚未用饭,谢姑娘若是饿了的话,奴才现在就去传饭去。” 谢婉点了点头:“我去看看他。” 如画习惯性的就要跟着进去,如诗却一把拉住了她:“小姐跟宁王在一块儿的时候,不用咱们伺候。” 小全子在一旁连连点头:“是极是极,两位姑娘放心,有爷在呢,不若同杂家去喝杯茶。” 第095章:人与人的差距 谢婉进了书房,李彧却是头也不抬,好似不知晓她来了一般。 她嘟了嘟嘴,在心头轻哼了一声,傲娇鬼! 她来到桌旁,见砚台里的墨只研了一半,便顺手拿起墨条研了起来。 李彧抬眸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又低头批阅起奏章。 研好墨,谢婉将墨条放到一旁,擦了擦手,看着他认真工作的模样,越看越觉得自己眼光是真的好。 她一个没忍住,忽然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啵~~ 李彧的笔顿了一下,抬眸看她:“又闹什么?” 谢婉朝他扬起一个笑脸:“没闹,就是想亲你。” 李彧闻言从她面上移开目光,轻斥了一声:“胡闹。” 语声淡淡,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谢婉笑了笑,弯下腰就要从他胳膊下往他怀里钻。 未免弄脏折子,李彧连忙抬起胳膊搁了笔,然而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谢婉已经成功钻到他怀里,侧坐在他腿上勾住他的脖子。 李彧皱了皱眉,他与她尚未定亲,就已经做了许多出格之事,若是夫妻倒也无妨,可这般委实有些不像话。 他轻哼了一声:“成何体统!” 谢婉却当没听见,她可以向传统礼教低头,但恋爱得按照她的方式来。 再说了,勾引他的女子多了去了,爬床的肯定也不少,她这点程度已经算是轻的了。 她干脆伸手抱住了他腰,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怀里,撒娇道:“想你抱抱我。” 李彧:…… 谢婉扭了扭身子继续撒娇:“抱抱嘛。” 李彧身子一僵,眸色转深:“你别动!” 谢婉继续扭:“你抱我,我就不动了。” 李彧:…… 不是没抱过,更何况比抱更亲昵的事情也已经做过了,李彧没有抗争许久,在她又扭了下身子之后,还是将双手放在了她的腰上。 纤纤细腰不足一握,柔软的不像话。 李彧的喉结动了动,低声开口道:“本王正在处理政事。” “就耽误一会儿。”谢婉嘟了嘟嘴撒娇道:“吃完饭我就走了。” 他倒是忘了,她在昨儿个就已经回了永誉候府。李彧没有再开口,淡淡嗯了一声。 谢婉没再乱动,毕竟万一勾出火来,绝对是个麻烦事儿,这年头男人又没有什么贞操观。 结实的胸膛,宽厚的肩膀,抱着多少给她一点安全感。她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低低开口道:“今天一大早我去了顺天府,本是要先下手为强,状告我那好祖母勾结外人侵吞侯府财产,告她不慈不仁,我连状子都写好了。” 李彧闻言皱了眉:“状告父母即便是祖父祖母,刑二十杖,昭告左右柴市行刑,你觉得值?” 谢婉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看着他:“一开始觉得挺得值得的,因为只是挨一顿打,便可让众人知晓我有多么迫不得已……” 瞧着他眉头越皱越深,脸色也沉了下来,她伸手抚上他的眉头,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的,我是山上养大,爹娘和师父也一直宠着我,所以我对这些礼教并不是很了解,觉得只是当众挨一顿打而已,没想过名节的事情,顺天府尹同我说了,我才知晓的。” 柔软的指腹在他眉间轻抚,李彧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但语声依旧有些冷:“你那祖母与谢家兄弟二人,根本不足为惧,你又不是没有对付他们的手段,何必那般在意?” “我只是觉得烦!” 谢婉轻哼了一声:“你不知道,我回去的时候,侯府被他们砸成什么样子了!账房算了算,要修复最少都要万两银子,我本来就不富裕!” 李彧:…… 他看着她:“就为了区区一万两银子?” 区区一万两…… 谢婉嘟了嘴,有些怨念的看着他:“人与人的悲喜果然都不相通,临儿的岁奉只有一万六千余两,一万两银子,都够侯府开销大半年了!我不该生气么?” 李彧神色淡淡:“若缺银子,琳琅坊归你便是。” 谢婉:…… 听着他好似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谢婉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人与人的差距,一目了然。 她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吧唧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然后看着他道:“我是想借你的势,但也是借,不是从你这儿直接拿。再说了,我才不要这些小钱,等我们成了婚,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这个人!” 她一脸的霸道,却没有让他觉得反感,反而有一种,想要顺着她的话,往下去想的样子。 李彧微微垂了眼眸,轻哼了一声:“想的美。” 又是想的美。 谢婉泄愤似的用力搓了搓他的脸:“你这个坏人,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三个字还给你!” 听得这话,李彧扬了扬眉:“本王等着那一天。” 谢婉不想跟他争论这个话题,现在她是弱势的一方,等她迷的他情根深种、欲罢不能的时候,她再来报仇! “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她松开李彧的脸,看着他道:“我想告我那好祖母,其实不仅仅是因为觉得他们很烦,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的庚帖在她的手上!若是我不将她赶出府,不让旁人知晓我与她的关系到底如何,她若拿着庚帖替我定了亲怎么办?” 之前她倒是想过,不管张氏将庚帖给了谁,她直接派如画和如诗抢回来便是。 可秦郡王父子的出现,让她忽然意识到,如画的武功虽高,可若真惹到了权贵,她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所以她才会想着,干脆直接将人给告了,一劳永逸。 李彧闻言轻嗤了一声:“她敢给,未必有人敢接。” 听得这话,谢婉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她眼眸中的光亮和欢喜是那般明显,就这么静静的盯着他。 李彧有些不大自在的轻咳了一声:“本王说过……” 知道这个傲娇又要说什么侧妃之类扫兴的话,谢婉直接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唇。 李彧微微一愣,看了眼她合上的眼眸颤动的长睫,缓缓垂了眼眸,回吻了过去。 这一次,谢婉主动结束了这个吻,刚刚尝到甜头,还来不及好好品尝的李彧,顿时就被晾在了那儿。 第096章:吃醋我是认真的 谢婉在他唇上轻轻啄了啄,从袖中取出帖子来:“还有个事儿,这是马语姗今天派人给我送的请帖,邀我去参加她的生辰宴。” 李彧皱眉看着帖子:“去做什么?寻个理由推脱了便是。” 谢婉叹了口气:“这就是男子与女子的差别,你身份高,不去旁人也不敢说什么,即便是说,也是嘲笑马语姗单相思,可我就不一样了,我若是不去,在这京城就彻底没了立足之地了。” 李彧并不赞同这句话:“做自己的事情便是,理旁人作甚?” “话是这么说,可男子与女子总是不一样的。” 谢婉将帖子收好:“你想想看,若是我嫁给你之后,操持王府为咱们孩子办个生辰宴,女眷却都不来,或者只来了一两个,会是什么情景?是不是会成为笑柄?” 李彧闻言又皱了眉,他沉默了一会儿,抬眸看向她道:“今儿个你处处在暗示,本王该娶你了。” 谢婉闻言轻咳了一声:“哪有?” 她只是想给他洗脑,让他知道,他的王妃只能是她,他是她的而已。 李彧没在意她那点小心思,只看着请帖皱眉道:“宴无好宴。” 谢婉嗯了一声,看着他道:“那天你去么?” “不去。”李彧看着她道:“今儿个早朝散后,马国公世子已经邀请过,本王当场回绝了。” 谢婉哦了一声,收好请帖:“不去也好,你若是去了,马国公府的心思肯定又要活络起来,我不喜欢旁人说你跟马语姗是一对。” 李彧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善妒乃是七出之条。” 谢婉轻哼了一声:“那也得等你娶了我再来说出不出的,再说了……” 她吧唧一声,又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你知道的,我在山上长大,对这些礼教并不太懂,你不能只享受带来的福利,不能容忍这么一点小瑕疵。” 李彧揽着她的腰淡淡道:“这可不是小瑕疵,更何况,本王也可以选择不享受。” 什么叫一句话把天聊死? 谢婉开始微笑:“是,是我不知羞耻勾引你,非要让你享受的。从你在任何时候都自称本王,我就看出来了。是我不自量力,是我不自爱。” 她站起身来,面上依旧带着笑:“我觉得,感情应该是相互的,即便是一厢情愿的感情,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而今天,我就被打击到了,所以请容我缓上一缓,调整下心情。” 说完,她朝他屈膝行了一礼,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 小全子和如诗如画守在不远处,瞧见谢婉气呼呼的出来,不由就有些愣。 谢婉来到他们面前,对如诗如画道:“走,回去了!” 小全子闻言连忙问道:“姑娘不用饭了么?” “不用了!”谢婉轻哼了一声:“气都气饱了!” 目送着她离开之后,小全子立刻转身回了书房,刚进门就瞧见自家爷一手撑在桌面上,手指揉着眉间,一副头疼的模样。 李彧开口道:“她走了?” 小全子点了点头:“谢姑娘走了,奴才问她要不要留下用饭,她说气都气饱了。” 说完这话,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彧:“爷,您怎么又将谢姑娘给气着了?” 李彧放下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小全子立刻闭了嘴,默默低了头。 看着他的模样,李彧沉默了良久,轻咳一声开口道:“为什么要说又?” 小全子开口道:“之前爷同谢姑娘说侧妃,将姑娘气着一回,后来又说再无往来,是第二回,前几日在王府是第三回,这回是第四回了,当然算的上是又字。”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这次是她无理取闹。” 小全子不懂就问:“可奴才瞧着,谢姑娘不像是会无理取闹之人,爷同谢姑娘说了什么?” 李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当然没说吻的事情,只说了抱。 小全子想了想,开口问道:“爷是想要谢姑娘的爱慕,还是想要谢姑娘的敬重?” 李彧看着他,轻哼道:“你觉得呢?” 小全子理了下思绪:“奴才是个太监,对男女之事并不懂,可在奴才看来,在山上长大的谢姑娘,单纯的就好似一张白纸,她没有被世俗礼教约束,她的喜欢就是喜欢,爱慕也是摆在脸上和行动上的。” “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一个侧妃,就气的不想理爷了。毕竟若她只是想要权势,侧妃之位足够了。她或许确实是因为权势才找上了爷,但也是真心爱慕爷的,所以才会吃醋会不高兴会嫉妒。” 李彧轻哼了一声:“这么说来,还是本王的错?” 小全子没说话,可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就是两个字。 果然是胳膊肘朝外拐的! 李彧冷哼了一声:“她可不是什么白纸,她生气是真,善妒是真,老奸巨猾也是真!” 小全子听不懂,正要询问,李彧却已经不欲多谈,他站起身来道:“用膳!” 回去的路上,如诗和如画也询问谢婉为何先前还好好的,没过一会儿便就生气了。 谢婉叹了口气:“其实我生气的原因,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 如画好奇问道:“哪八个字?” 谢婉开始磨牙:“洗脑失败,恼羞成怒。” 洗脑这个词,是如诗和如画自幼听到大的,闻言如诗和如画都好奇的睁大了眼:“小姐是如何为宁王洗脑的。” 谢婉摆了摆手,一脸懊恼:“别提了,我就提了两次往后成了亲如何,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后来我改变策略,旁敲侧击的告诉他,我不喜欢他跟别的女子有所牵扯,他就说我善妒!” 她朝如诗和如画道:“你们来评评理,我善妒不应该么?我喜欢他才妒,我不喜欢他,他跟谁牵扯关我屁事!” 如诗和如画闻言笑了,连忙顺着她的话说是。 谢婉气哼哼的道:“最可恶的是,他明明占了便宜,还说什么他可以选择不占!他吻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话一出,如诗和如画顿时就闹了个大红脸,纷纷低了头不说话了。 谢婉看了看两人,轻咳了一声:“反正,我得让他知道,吃醋我是认真的!我打算晾他几天,顺便探一探,我在他心里,到底有几分重。” 第097章:他会翻脸的 谢婉想的明白。 虽然她是胎穿到了古代,但她绝对不可能接受,自己的男人还会有别的女人的。 她的婚姻观和价值观,是绝对不可能妥协的,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给李彧洗脑,让他慢慢接受,她这个在古代看来,大逆不道的观念。 只是那家伙太鸡贼了,她才开了个头,他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到底是她洗脑的技术不好,还是他太聪明? 回到院子,谢婉写了封帖子,邀请楚云明日巳时,一道去逛街游玩,帖子里还特意注明了,她会带着谢临,问楚云是否方便,然后让如诗送过去。 如诗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她笑着道:“楚姑娘说,正要给小姐下帖子,问小姐是否有空,明日一道出门呢,她与小姐真是心有灵犀!” “倒也不是多心有灵犀。” 谢婉笑了笑:“马语姗给我都递了请帖,肯定也给楚云递了,若是以往,马语姗可能还挑挑拣拣,但上次马场被禁足的人太多了,她能邀请的人少了许多,就更不会少了楚云的那份。” 如画心里有点不大痛快:“本就是场鸿门宴,还要花银子备礼,实在是亏得慌!” 谢婉轻哼了一声:“我才不花银子呢,某个人看不起一万两银子,我要去琳琅坊白……白拿!” 见她改口,如画顿时就笑了:“小姐现在比山上的时候,说话讲究多了!” 最起码不会说白嫖了。 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谢婉叹了口气:“因为那两个字,我没少挨师父的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瞧见师父了,等过一段时间,咱们去看看师父。” 如诗和如画闻言顿时高兴起来,如诗笑着道:“说起来,还是山上的日子自在,若是……” 若是老爷和夫人都还在就好了。 如诗的笑容淡了下去,谢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儿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我现在特别庆幸,我爹没有妾室,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同父异母的姐姐妹妹弟弟哥哥来,不然我头都要大了!” 一个祖母和两个叔父就够让人头疼,若是真有妾室,简直不敢想会是个什么光景,如诗和如画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晚间,得知明日要出去游玩的谢临,兴奋的好半天都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就把还在床上的谢婉给唤了起来。 瞧着他一脸兴奋的模样,谢婉是又心疼又无奈:“约的是巳时,现在还早着呢。” 谢临却是不听,拉着她的手道:“早些起来还能晨读,阿姐要早睡早起才是。” 谢婉:…… 她有时候真的分不清,到底谁是年长的那个。 头昏脑涨的陪着谢临读了会书,又陪着他练了武,好不容易挨到快巳时的时候出了门。 来到约好的南门大街,楚云已经在了,她还带着一个同谢临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瞧见谢临,楚云好奇的打量了下,然后带着身边的小男孩朝谢临行了一礼:“见过小侯爷。” 谢临少年老成的摆了摆手:“免礼。” 谢婉看着小男孩问道:“这位是?” 楚云介绍道:“他是我的庶弟,楚涵。听闻姐姐要带小侯爷出门,我寻思着也得有个玩伴才行,便将他带上了。” 谢婉点了点头:“还是你思虑妥当,你且放心,我两个丫鬟都是会武的,不会出什么岔子。” 楚云笑着挽了她的胳膊:“小侯爷可精贵多了,姐姐都敢带出来,我有什么好怕的。” “其实我不大敢。”谢婉实话实说道:“所以我打算待会去完琳琅坊后,就去寻个风景好的地方呆着。” 楚云嗯了一声:“知道姐姐对京城不熟,又带着小侯爷,所以我娘昨儿个晚上就交代过了,待会儿咱们去太平湖那边去玩,眼下春光明媚正是放纸鸢的好时候。”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还是楚夫人思虑妥当,替我谢过楚夫人。” 楚云摆了摆手:“不必那么客气。” 这厢两人说这话,那边谢临同楚涵也已经聊了起来。 谢临问道:“你学了百家姓了么?” 楚涵点了点头:“学了。” 谢临:“那你背一个我来听听。” 楚涵看了他一眼:“我……我还背不全。” 谢临闻言皱了眉:“你这样是不成的,我来教你吧,你能背到哪了?” 楚涵瞬间垮了脸,他转过头来问楚云:“阿姐,不是说带我出来是陪小侯爷玩的吗?为什么是来背书的?” 楚云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她想了想问道:“小侯爷平日在府上都玩些什么?” 谢临掰着手指头:“读书,练武,射箭,没了。” 听得这话,楚云顿时就惊了:“小侯爷没有旁的消遣了么?比如过家家什么的?” 谢临皱了皱眉:“何谓过家家?” 楚云解释道:“就是……就是假扮一个大人,做些大人才会做的事儿。” 谢临眨了眨眼:“扮夫子算么?” 楚云点了点头:“算的。” 谢临表示自己懂了,他转头对楚涵道:“那我们来过家家。” 小小的楚涵还不知道世间的险恶,当即便高兴的点了点头:“好呀!” 谢婉瞧着两小只的模样,在心里偷笑,很好,终于有第二个人能体会她的痛苦了。 她对楚云道:“让他们小孩子自己玩,咱们逛咱们的。” 楚云应了一声好,高兴的挽着她的胳膊朝前走。 过了一会儿,楚涵几乎是哭着跑上前来,对楚云道:“阿姐,我不想再背书了!” 听得这话,再回身看看一脸状况外,完全不知道楚涵为什么要哭的谢临,谢婉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瞧见谢婉的笑容,原本都快哭的楚涵看傻了眼,呆呆的道:“姐姐你真好看。” 谢婉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也真可爱。” 瞧见这一幕,谢临顿时不干了,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挡在谢婉前面,一脸戒备的看着楚涵道:“这是我的阿姐,我一个人的阿姐!” 看着谢临凶巴巴的样子,楚涵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楚云的袖子道:“阿姐,我要回家……” 因着谢婉的容貌,朝这边看的人本就不少,楚涵一哭,看的人就更多了,没过一会儿,人群就围拢了过来。 第098章:贫穷限制了她 如诗和如画顿时就戒备起来,楚云带来的两个丫鬟,也配合着隔开了人群。 楚云一瞧这阵仗顿时就急了,压低声音朝楚涵道:“你哭什么哭?别哭了!” 嫡庶有别,楚涵平日里与楚云接触的本就不多,今儿个一个人随着楚云出来,本就有些怕的,这会儿被楚云低吼就更怕了,非但没有止了哭,反而哭的更大声了。 楚云也才十四岁,别说带孩子了,哄孩子都没哄过,看着人越来越多,顿时更急了,还要再说,谢婉急忙拦住了她。 谢婉从身上取出帕子来,弯腰轻轻擦拭着楚涵脸上的泪珠,柔声道:“别哭了,谢临不是故意欺负你的,他在府上没有朋友陪他玩,只能读书练功,他以为所有小朋友都跟他是一样的。” 听了这话,楚涵抽噎着看了谢临一眼。 总归是他将人给弄哭的,谢临心里多少有些内疚,轻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了一边。 谢婉瞧着两人的模样笑了笑,柔声对楚涵道:“你别生他的气好不好?你是他交的第一个朋友,以后他教你读书射箭,你教他玩小朋友的游戏好不好?” 楚涵终于停了哭泣,一抽一抽的看着谢临。 谢婉拍了下谢临的背:“跟楚涵道个歉,他只是夸了下阿姐而已,你就凶他,有些过分了。” 谢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上前两步,来到楚涵面前:“对不起!” 楚涵连忙道:“没……没关系。我们是朋友。” 谢临有些嫌弃楚涵那爱哭鬼的样子,抿着唇没说话。 谢婉又拍了他一下,他这才勉强开口道:“嗯,我们是朋友。” 楚涵顿时高兴起来,上前牵了他的手,谢临想甩开,可架不住谢婉盯人的目光,按捺着没有动。 谢婉见状这才满意的收了帕子,就在这时,人群外忽然挤进一个家仆,朝她行了一礼:“谢姑娘、楚姑娘,我家少爷请两位上去喝杯茶。” 谢婉有些疑惑:“你家少爷是……” 家仆没有回答,而是转眸朝对面楼上看去:“我家少爷就在那处。” 谢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对面二楼一扇打开的窗户后,马宇衡正看着她微笑。 他的脸,依旧是那晚去侯府见她时的那张。 谢婉皱了皱眉,心里总是隐隐觉得,这马宇衡接触她不怀好意, 她正准备拒绝,却见马宇衡薄唇轻启,无声吐出两个字来:易容。 谢婉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一旁楚云很是好奇的低声问道:“谢姐姐,那个公子是谁啊?我瞧着怎么像是女扮男装?莫不是个姐姐?” 谢婉:…… 她转眸看向楚云:“你最好别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他会翻脸的。” 见她说的认真,楚云吓的连忙点头,但她还有些不死心的问道:“那么好看的一个人,真的不是个姐姐么?” 若真的是个姐姐,怕是要跟谢姐姐都不相上下了。 谢婉闻言笑了笑:“他真不是,若是让他知晓你这么想,他会跟你急。” 楚云很是可惜,又朝那边看了一眼,却发现窗户已经关上了。 谢婉沉默了一会儿,对那家仆道:“你家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儿个有所不便,就不前去叨扰了。” 家仆闻言愣了愣,但也没说什么,应了一声是,便转身离开了。 围观的人群见没什么热闹可瞧,也散开了,楚云跟着谢婉朝琳琅坊走,低声道:“那么好看的公子,为何我之前不曾见过?谢姐姐知道他是谁么?” “不知道。”谢婉皱着眉头回答道:“我与他只有过一面之缘,你知道的,我回京城没多久,前些日子才出的门。” 楚云想了想也是,她都没见过的人,谢姐姐肯定更没见过了,再者,京城若是有这么好看的一个公子,肯定已经人人皆知了。 想必那公子是外地人,刚到京城没多久,只是偶然与谢姐姐见过一面吧。 马宇衡坐在二楼,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谢婉离开的背影微微挑了挑眉。 小兔子不仅警惕性高,还聪明的紧,竟是半点也不上钩。 啧,真的是让他越来越有兴趣了。 谢婉与楚云朝他琳琅坊走,一路上同她说了马语姗生辰宴的事儿。 楚云当即便哼了一声:“我有时候挺佩服她的脸皮,不管是宁王的事儿,还是姐姐你的事儿,明明知道大家心里都膈应,她却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 谢婉笑了笑:“不这么做,怎么能体现她京城第一贵女的胸襟呢?” 楚云翻了个白眼:“胸襟有什么用?又有几个人是同她真心交好的,再者说了,她那副胸襟的派头,只会让人觉得虚假,看着就烦。” 谢婉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人生在世,场面上还是得过得去。” 说话间,已经到了琳琅坊的门口,谢婉笑了笑道:“走吧。” 进了琳琅坊,谢婉也没客气,直接让小二将木掌柜寻了过来,木掌柜本事在二楼盘账,听闻她过来,当即放下账本,将她和楚云请到了二楼雅间。 谢婉直接道明来意:“劳烦掌柜寻个拿的出手的就行,我与马语姗的关系并不好,太好的东西给她我心疼!” 木掌柜闻言就笑了:“谢姑娘放心,奴才定给姑娘寻个合适的。” 他自称了奴婢,显然是知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木掌柜客气了。”谢婉又转头看向楚云:“你有什么想添置的么?一并让木掌柜寻了来。” 楚云眨了眨眼,显然还不太适应谢婉同木掌柜这熟稔的模样,她犹豫了一会儿道:“不……不用了。” “你别客气。”谢婉轻哼了一声:“他要将琳琅坊给我,我没要,寻点东西还是可以的。” 不占点便宜,她心里不舒坦!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宁王。 楚云有些讶异:“这琳琅坊是宁王的产业?” 谢婉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嗯。 楚云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她朝木掌柜道:“前些日子我来瞧了一个步摇,就是那个金镶玉的,那会儿木掌柜说要三千两的那个。” 谢婉闻言顿时就惊了:“多少?” 楚云眨了眨眼:“三千两啊。” 谢婉:…… 果然,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第099章:咱俩订了婚的 木掌柜瞧着她的神色,顿时就笑了:“谢姑娘放心,三千两在琳琅坊也只是上等而已,并不是特别的贵重的,两位姑娘请稍候,奴才去去就来。” 三千两还不够贵重,谢婉看着木掌柜离开,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预料到琳琅坊的东西很贵,所以特意带了两千两出来,打算给李彧买一串玉珠。 上次在马场她一共得了一万两千多两,抛开一万两的事业启动金,这两千两就是她的全部了。 可一个步摇就要三千两,她这两千两估计也就只够买两个珠子。 其实这事儿怨不得谢婉没见识,实在是在马场赢了那么多珠钗首饰,一共不过才卖了两千多两,给她造成了佩饰也就几百两的错觉。 木掌柜很快就回来了,也将楚云的步摇给带了过来,楚云瞧见眼睛都亮了,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谢婉看了看,确实很美很精致。 木掌柜给谢婉准备的生辰礼是一面香扇,很是精巧,谢婉拿在手中看了看,顺口问了一句:“这个值多少银子?” 木掌柜没有直接说银子,笑着道:“也是上品,毕竟是送入马国公府的,若是低了会让旁人看轻了姑娘。” 谢婉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亏的慌,她将香扇放回锦盒中,有些不死心的问道:“宁王腕间的玉珠串,大约是多少银子?” 木掌柜何等精明,一听这话就反应过来:“姑娘是打算送爷一串玉珠?” 谢婉嗯了一声:“随便问问。” 木掌柜犹豫了一会儿道:“爷腕间的玉珠手串,倒不是银子的问题,那是先皇赐下的,爷戴了许多年,早已不是银子能衡量的。” 谢婉哦了一声表示知晓,心里隐隐泛了甜。 原来那玉珠手串这般重要,竟然还是他爹生前赠给他的,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她未必舍得。 而且玉珠串他是戴习惯了的,经常看他有事没事都拿在手中拨弄,没了珠串想必他也很不习惯。 谢临和楚涵在后院玩着,此间都不是外人,谢婉便也没避讳,直言道:“他腕间的那串被我抢了来把玩,所以我寻思着寻个差不多的给他。但……” 她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多银子,可以先付个一部分么?” 听得这话,木掌柜和楚云都惊着了,京城谁人不知那玉珠串乃是宁王的贴身之物?且不说那玉珠串代表什么,仅凭它乃先皇所赠,就不是什么可以抢来把玩之物。 楚云有些羡慕的道:“姐姐说笑了,姐姐能得了玉珠手串,那必定是宁王心甘情愿。” 木掌柜想的要多一些,既然是送给主子的,那必定得是最好的,谢姑娘说了送,肯定是要付银子的,而谢姑娘手头并不宽裕…… 木掌柜想了想道:“姑娘现在大概有多少银子?” 谢婉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两千多两。” 饶是木掌柜见多识广,两千多两还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他绞尽脑汁,斟酌了半天开口道:“姑娘有没有想过,亲自给主子做一个?珠子没有做成手串之前,算不得成品,要便宜的多,自己做的也有心意。” 谢婉也知道,自己这两千多两估计只够买一个玉珠,她笑着道:“这主意甚好,为难木掌柜了。” 木掌柜连忙道不敢当:“正巧奴才这儿有几个珠子,还未来得及做好,拿过来给姑娘看看?” 谢婉点头应了一声好:“劳烦木掌柜了。” 木掌柜转身去了三楼,将珍藏的一串玉珠手串给拆了,一旁的伙计一脸惊讶:“掌柜这是……” “别问,你当没看见就成。”木掌柜对他道:“寻个稍微普通点的锦盒来,顺便再去寻两根上好的线。” 伙计带着一头雾水,匆匆寻了线和锦盒过来,木掌柜小心翼翼的将珠子和线放进锦盒里,给谢婉送了过去。 谢婉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这两千两确实只能买一个珠子了。 她想了想道:“这样吧,就记一万两,我先给木掌柜两千两,剩下的待我有了银子再补上。” 木掌柜连忙道不用,谢婉坚持道:“这银子是肯定要给的,木掌柜已经帮我良多,还劳烦木掌柜将这些连同香扇,明儿个一道送到侯府去。” 见她坚持,木掌柜便应了一声好,楚云却是不用送,她直接将步摇戴在头上,然后高高兴兴的下了楼。 谢婉和楚云去接了谢临和楚涵,然后去了京城最贵的一品香用饭。 两小只现在玩的挺好,谢临高冷,而且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楚涵天真烂漫,屁颠屁颠的跟着他,两人倒也相处融洽。 谢临头一回在外面用饭,很是欢喜,比平日里多添了一些。 用完饭后,一行人去了太平湖边,本是要放纸鸢玩耍的,但路上的时候,谢临和楚涵都睡着了,故而也只是将马车停在了湖边,让两小只雾水,楚云和谢婉两人则是站在湖边看看风景。 就在这时候,湖面上出现了一艘游舫,舫头站着一人,虽然带着帷帽,但谢婉还是一眼认出来,那人正是马宇衡。 倒不是因为谢婉对他有多了解,而是但凡是美人,骨相都与旁人不同的,尤其是马宇衡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实在是太有辨识度。 瞧见谢婉,马宇衡也是有些诧异,他勾起唇角笑了笑:“这可是你自投罗网的。” 看着游舫朝这边驶来,谢婉也没有多少意外。 马宇衡明显知道些东西,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自己,之前她之所以没有应他的邀去茶楼,是不想落入他的圈套。他既然这么主动的来接近自己,一次不成自然会有下次。 可她没想到,这下次这么快就到了。 游舫在谢婉和楚云面前不远处停了下来,马宇衡摘了帷帽,轻轻一跃上了岸,朝谢婉笑了笑:“谢姑娘,好巧。” 谢婉朝他行了一礼:“确实很巧。” 马宇衡挑了挑眉,转眸朝楚云看了过去:“这位是顺天府尹嫡女楚姑娘吧?先前在城中听旁人提起过。” 谢婉闻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装的还挺像! 楚云微微红了脸,点头应了一声:“公子是?” 第100章:你不相信他 马宇衡笑了笑:“我乃益州人士,免贵姓陈,单名一个瑾字。” “原来是陈公子。”楚云笑了笑:“陈公子在游湖?” 马宇衡笑着点了点头,转眸看向谢婉道:“我有一些话,想与谢姑娘单独谈谈,不知方便不方便?” 谢婉皱了皱眉:“若是我说不方便呢?” 楚云闻言微微有些惊讶,她还没见过谢婉说话如此不客气的时候。 马宇衡倒是面色不变,只淡淡一笑:“不方便也无妨,本就是我多管闲事,即便谢姑娘不想知晓,那我便也不说了。” 他一笑,顿时就更添了几分美艳,楚云沉迷美色之中不可自拔,转眸朝谢婉道:“谢姐姐与陈公子好好聊,我去旁边等姐姐。” 说完这话,她便走了,谢婉看着她的背影,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马宇衡朝她挑了挑眉:“走走?” 事已至此,自然也没什么好躲的,再者,她先前不理会他,也只是因为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罢了。 谢婉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隔着一臂的距离,沿着湖边走了起来,如画留下看顾谢临,如诗远远的跟着他们。 谢婉低声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能为了什么?”马宇衡笑了笑:“你对我总是这般戒备,我倒想问问,是为什么?” 谢婉白了他一眼:“因为你不怀好意。” 听得这话,马宇衡低低笑了起来:“你不能因为我觉得你很有趣而接近你,就觉得我不怀好意。你看,你跟宁王的事儿,我也没出卖你,不然的话,你哪能这么自在?” 这话倒是不假。 谢婉看着他道:“说实话,我不大希望同你有什么交情,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往往知道的越多麻烦越多,死的也越快。” 马宇衡顿时又笑了:“我猜的不错,你还真是有趣。” 谢婉闻言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我只是实话实说,你最好别觉得我特别,因为往往情根深种,就是从觉得对方特别开始的。” 马宇衡闻言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谢婉:…… 他怕不是有病! 马宇衡笑的很是畅快,笑声传出老远,让如诗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笑完了,看着谢婉道:“倘若你能让我情根深种,倒也是你的本事。” “我可不想有这样的本事。”谢婉轻哼了一声:“你找我,到底要说什么?” 马宇衡收了笑,看着她道:“你在查永誉侯夫妇的死因?” 谢婉白了他一眼:“何必明知故问?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提起易容,难道是说着玩的?” “你别这么大的火气。”马宇衡看着她道:“某种意义上来说,咱俩的目的是一致的,因为我也在调查永誉侯夫妇的死因。” 谢婉闻言皱了皱眉:“你?” 马宇衡点了点头,迎着她的目光道:“不管你信不信,永誉侯对我而言是个非常重要的人,他的死也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顺便跟你说一句,你爹曾经想将你许配给我。” 谢婉停了脚步,转眸看他:“你到底是谁?” 马宇衡笑了笑:“想知道?” 谢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不,我不想知道,你直接说易容的事儿吧。” 马宇衡轻叹了口气:“真是个绝情的人啊,好歹差一点,咱俩就是订了婚的人。” 谢婉没接他的话,因为这话她不想接,鬼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她现在也已经有了李彧。 瞧着她不为所动,马宇衡挑了挑眉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收了面上神色,缓缓开口道:“你怎的不向宁王举发我?或者,我问的再明白一点,你为何不同宁王说你爹娘的事情,请他帮你去查?” 谢婉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马宇衡也没有要她回答,因为他直接说出了答案:“因为你还不敢全然相信他,你担心你爹娘的死,最后与他有所牵连,毕竟他是代天子处理朝政,永誉侯身为一等侯,死的那般荒唐,他却半点也不觉得有异。” 谢婉不想再听他说这些,转眸看向他道:“你不用在这儿挑拨,我不举报你,是因为我无凭无据,而且我与他也才刚刚开始,还没有到互相深信不疑的地步,你只管说易容的事情。” 马宇衡笑着摇了摇头:“嘴硬没什么好处,我说了,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谢婉没理他,只站在原地看着他。 马宇衡叹了口气:“行吧,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父亲死后,我就在着手调查,与你一样,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车夫。” “只是在我派人去盯着钱氏的时候,发现有人也在盯着她,稍稍一查便知道是你的手笔,于是我改变了想法,毕竟有些事情,你自己查出来也有可信度。”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查完了钱氏之后,我便派人盯着武安侯府管家的儿子,你久久没有出手,我等得有些着急,便派人准备掳了那管家儿子拷问,可没想到,我的人还是去晚了一步。” “你派去的那个王二狗,若不是我的人拦住了那黑衣人,岂会还有命在?” 谢婉之前对王璞脱身之事有些疑虑,毕竟武功高强的杀手,要杀一个人,根本不可能给他翻墙的时间。 如今这疑虑算是彻底解开了。 她皱了皱眉道:“也就是说,你知道的并不比我多?” “不,我知道的还是比你多。” 马宇衡看着她道:“这世间有一帮游离在官府管辖之外的人,他们或多或少都身怀绝技,有的是武功,有的是铸剑等等,而他们管自己叫江湖人。” 谢婉闻言顺嘴接了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马宇衡有些讶异她会说这话,当即笑着点了点头:“江湖人有一秘技,便是易容,而我打听过,武安侯府现在的管家,正是许多年前江湖易容妙手的传人。” 谢婉皱了皱眉:“你也是传人?” “我可不会,那东西没有个一二十年,根本做不到炉火纯青不露破绽。” 马宇衡看着她道:“所以,你要做的下一步,就是同孙依依成为好友,然后去会一会武安侯府的管家。” 第101章:夜探武安侯府 谢婉皱了皱眉:“你为何不去同孙煊成为好友?” “不是我不能同谁交好,而是我压根就不能出现在那个管家面前。” 马宇衡向她解释道:“会易容的人,自然能看出易容,我若是在他面前出现,就露馅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没必要试探我。” 这古代人一个个跟人精似的。 谢婉叹了口气:“我恐怕无法同孙依依成为好友,她现在恨我的紧,马场上的事儿你又不是没看见,除了孔月茹之外,就属她对我意见最大。听闻她一心想要嫁给韩璟,马场的事儿之后,武安侯夫人就在替她相看了。”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跟孙依依交好?不成死仇就已经不错了。 马宇衡笑了笑:“是人就有弱点,韩璟确实是孙依依的弱点,但不代表没人可以取代韩璟。” 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谢婉皱了皱眉,看着他道:“我不喜欢这种手段,骗人感情比骗人钱财更可恶。孙依依一个女子,这般做就是毁了一生。” “没想到你还是妇人之仁。”马宇衡轻哼了一声:“若武安侯就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还会对孙依依这般心慈手软?” “一码归一码。”谢婉认真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即便武安侯是杀害我父母的真凶,同孙依依也没什么关系。我顶多是厌恶她,还不至于到要害她的地步。” “你这想法倒是新奇。” 马宇衡不欲与她争论这些,只看着她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说实话,若不是你瞻前顾后耽误了太久,管家儿子也不会杀人灭口,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管家,你不去接近孙依依,难道要去接近孙煊?” 他说的也是事实,但管家儿子被灭口这事儿,也是意外,必然是背后之人发现王璞跟踪,这才杀人灭口的。 谢婉想了想道:“接近孙依依也未必就要成为好友,你想要我从管家身上得到什么消息?” 马宇衡闻言顿时笑了:“同你说话,就是省心。你若能与管家单独相谈,就直接问他,杀了自己儿子,半夜可会做噩梦?” 谢婉闻言忽的瞪大了双眼:“你是说……” 马宇衡点了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复:“管家原名何谷,与给我做面具的人乃是同门师兄,据我所知,他也并非真心为武安侯效力,中年丧子还是自己亲手所杀,他未必能过得去那个坎儿。” 谢婉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杀的那个是他的亲儿子?他既然会易容,为何不找人代替,做一出戏给我们看?” 马宇衡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你说的也有可能,但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他,只能去赌一赌,他如果不开口,线索就全断了。” 谢婉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她低声开口问道:“调查我父母的死因,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马宇衡笑了,他静静的看着她:“那你准备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么?” 谢婉连忙摇头:“算了,当我没问,左右有没有我,你该查还是会查,马语姗生辰宴那日,我会想办法接近孙依依的。” 马宇衡点了点头:“我这张脸也不能露面太久,先走了,你若有消息,可去之前的茶楼找我,跟掌柜的说找陈瑾就成。” 谢婉嗯了一声,马宇衡朝她笑了笑,一个纵身稳稳的落在游舫上,他端着一张美的有些雌雄莫辨的脸,朝她微笑,随即转身入了船舱。 看着游舫渐行渐远,谢婉拧了眉。 楚云快步走了过来,看着渐渐远去的游舫,低声对谢婉道:“谢姐姐,陈公子长的可真好看,若是扮成女装,必然能艳压群芳!” 谢婉想了想马宇衡穿女装的样子,忍不住扬了扬唇角:“你说的有道理。” 这时谢临醒了,楚云立刻将楚涵弄醒,她看了一脸睡眼惺忪的楚涵,又看了看精神抖擞的谢临,忍不住对楚涵道:“你学学人家小侯爷。” 楚涵撇了撇嘴就要哭,谢临眉头一跳,说了一句:“再哭就不跟你玩!” 楚涵闻言一愣,硬生生把眼泪给逼了回去。 谢婉见状挑了挑眉:“走吧,放纸鸢去。” 整个下午,谢临和楚涵玩的十分开心,楚云和谢婉一开始还陪着玩,后来实在是陪不动了。 楚云扶着马车直喘气:“小孩子为什么这么能跑?他们都不累的么?” 谢婉也累的够呛:“随他们去吧,咱们歇会儿,让丫鬟们陪着,等她们累了咱们再去。” 楚云嗯了一声,从马车里取出了毯子扑在草地上,然后又拿出了水果点心来,与谢婉坐在一处看着两小只玩。 一直到太阳开始落山,众人这才收拾好各自回府。 临别的时候,楚涵还依依不舍:“谢哥哥,你下次出门再找我玩好不好?” 谢临皱了皱眉:“你不哭,就找你玩。” 楚涵眼睛一亮,立刻道:“我保证不哭。” 谢临嗯了一声:“走了。” 众人各自上了马车,到了分别的路口,楚涵还趴在窗口朝谢临挥手:“谢哥哥,一定要找我玩啊!” 谢临有些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放下车帘,谢临叹了口气:“真拿小屁孩没办法。” 谢婉:…… 因着玩的比较累,谢临用完饭没多久便歇下了,谢婉回到屋中,对如画道:“今晚子时,你换上夜行衣去探一探武安侯府,切记,安全第一,速去速回。” 如画应了一声:“小姐要奴婢探什么?” 谢婉沉声道:“去探一探武安侯府的管家,看他是否会武,是不是左手用剑。” 说完她又强调了一遍:“务必安全第一,探不到也无妨,万不可受伤,更不能被人盯上。” 如画笑了笑:“小姐放心,这世上还没几个人能拦住奴婢。” 谢婉嗯了一声,对如诗道:“你也跟着去,就在外面等着接应,若有意外不可贸然救人,速速回报。” 如诗点头:“是。”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如诗和如画换上了夜行衣,悄然出府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第102章:都是你害的! 谢婉没有睡,她捧着一本话本坐在灯下,慢悠悠的看着。 马宇衡是谁,她心中有诸多猜想,但无一例外,都是被宣告死亡的人,唯一让她无法确定的因素,是她对这个世界的事情所知甚少,以前她在山上偏安一隅,以为自己会想许多这个时代的官家小姐一样,按部就班的过日子。 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马宇衡为何要追查她父母死亡的真相,目的必然不会是如她一般,想为她的父母报仇,唯一的可能就是,父母死亡的真相对他有利。 要不要跟他联手,这个问题是不需要考虑的。 正如她之前所想的那般,有没有她,他都会去查,唯一的区别就是,有她这个苦主现身说法,会更具有说服力。 今日马宇衡说她不信任李彧,所以才没有揭发他,也正是因为担心,她父母的死与李彧有关,所以她才没有拜托李彧帮她去查。 她虽然否定了,但事实上他说的没错,李彧代管朝政,她父亲好歹是一等永誉侯,死的那般蹊跷他却没有任何表示,这本身就很奇怪。 但她又觉得,依着李彧的性子,若他真的与她父母的死有关,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不可能会帮她,更不要说如今喜欢上她了。 比起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马宇衡,谢婉更愿意选择相信李彧,所以她才会如诗和如画去探一探那个管家,看他到底是不是如马宇衡口中的那个杀手。 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不存在什么打草惊蛇了。 顺道,她也用行动告诉马宇衡,她对他的信任,可能有,但绝对不多,凡事她得确认过,才会信。 夜深人静,如诗留守在了武安侯府外,如画悄然潜入了府中,她避开了巡逻的护卫,没有急着去找管家所在的位置,而是先探了探侯府有没有暗卫。 就在她避着巡逻的守卫,一点点探查的时候,忽然有人踏风而来,如画止住身形,凌空站在屋脊之上。 来人是一个中年男子,他一个腾空直接上了屋顶,与如画一左一右站在屋脊上。 中年男子率先开了口:“敢问阁下为何夜闯武安侯府?” 如画上下打量着他,回想着谢婉让跟她交代的事情,她皱了皱眉压低声音哑声道:“来取你狗命!”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而后便笑了:“老夫纵横江湖几十载,还没见过如你这般狂妄自大之人,想要取老夫的命,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 说完这话,中年男子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攻了过去。 如画直接一个闪身,顺势抽出腰间软剑,然后反攻了过来。 眨眼之间,两人交手十余招,如画身形小巧灵动,手中又有兵器,那中年男子武功虽高却无兵刃,自然落了下乘。 只是如画并不恋战,占的上风之后却没有下死手,而是专朝那人脸上攻了过去。 又是十余招,府中守卫终于被惊动,点亮火把齐齐朝这边而来。 如画见状朝中年男子胸口刺了一剑,在男子闪身躲避之时,脚尖一点,如轻巧的飞燕,越过墙头消失在夜色之中。 跟过来的守卫,连忙喊道:“何管家,你没事儿吧?” 中年男子看着如画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飞身下了屋顶冷声道:“无事,加强戒备!” “是!” 藏身在墙角的如画,微微挑眉,纵身消失。 手中的话本,久久才翻过一页,谢婉抬眸看向外间的夜色,沉默良久打开灯罩,拨了拨灯芯。 屋内顿时又明亮不少,她刚刚把灯罩放好,如诗和如画一个闪身从窗户进了屋。 谢婉连忙问道:“如何?可遇上麻烦?” 如诗和如画齐齐摇了摇头,如诗道:“不曾,如画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奴婢特意留下断后,确认没有人跟随,这才与如画一道回来的。” 谢婉松了口气,转眸看向如画:“可遇见那管家?” 如画将在武安侯府发生的事情,如实描述了一遍,也说了她刻意留下,从而确认了那中年男子的事情说了。 她皱眉道:“无人知晓小姐会派奴婢等人今日夜探武安侯府,故而那些守卫的反应,应该都是真实的,与奴婢交手的中年男子,确实是管家无疑。” “可问题是,那人并非如小姐所言,是个左撇子,他出手之时,右手招式更加灵活,也更加有力,可见是用惯了右手。” 听得这话,谢婉顿时皱了眉,她沉默了一会儿道:“这般说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在武安侯府的何管家,并非马宇衡口中的何谷,另一种可能就是,杀人时他特意换了左手,以防止被自己的儿子认出。” “不应该是第二种。” 如诗拧眉道:“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不可能只是换了一只手,就掩盖了身份。而且那何谷武功那么高,没道理自己的亲生儿子却什么都不会。” 谢婉闻言沉默了下来,她思虑许久,轻叹了口气:“眼下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然而我觉得何管家到底有没有亲手杀了他儿子与我无关,甚至,他是不是何谷会不会易容都与我无关。” 如诗有些不解:“小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不管何管家到底是谁,他儿子又是谁杀的,总而言之他和他儿子都是听命行事,我应该去找的人不是他,而是武安候。” 如诗提出一个新的疑问:“有没有可能,何管家是背着武安候行事?” “那我就更应该找武安候了。” 迎着如诗如画二人疑惑的眼神,谢婉挑了挑眉道:“他的管家疑似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他不应该给我一个说法么?若你们是武安候,自己信任的管家背着他行事,你们会怎么想?” 听得这话,如诗和如画眼睛皆是一亮。 见她们明白,谢婉开口道:“不早了,早些睡吧。” 翌日一早,木掌柜亲自将香扇和玉珠都送了过来,谢婉将两千两银子,以及写好的八千两欠条给了他。 接下来的两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开始串手串,手串其实不难,难的是最后收尾的结,为此她还特意跟府上的婆子学了许久。 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天晚上将手串做好了,马语珊的生辰也到了。 第103章:不用你装好人 原先说话制止她的女子起了身,她挽着妇人的发髻,朝谢婉笑了笑:“谢姑娘莫要介意,家妹她实在有口无心。” 谢婉闻言起了身,朝那少妇行了一礼:“无妨的,只是我不大明白,孙姑娘为何从一次相见就如此记恨于我,几次三番恶言相向,我自认不曾得罪过孙姑娘,还劳烦孙姑娘解惑。” 孙依依红着眼睛看着她,冷笑了一声:“你少在这儿装好人!若不是你,璟哥哥怎么会不理我?!” 这话一出,男宾那处顿时传来了一声冷哼,少妇闻声面色就更冷了:“三妹,你若是不愿意在这儿,现在就回府去!” 孙依依闻言脸色一白,她委屈的道:“大姐!你明明知道,都是她害得我,怎的还帮着她说话?” 这时,屏风后一道男声传了过来:“我竟不知道,同郑家议亲竟是害了孙姑娘,这般的话,我还是同父亲母亲说一声,免得我们当了罪人。” 少妇也就是孙依依的大姐孙玫,闻言连忙道:“郑公子说的哪里话,三妹她只是一时口不择言罢了。” 孙依依还要再说话,谢婉连忙打断了她,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们女儿家之间有些小小误会罢了,我也没有当真生孙妹妹的气,孙妹妹坐下吧。” 听得这话,孙玫看了谢婉一眼,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她看向孙依依冷声道:“坐下!别再胡闹了!” 按理来说,台阶都铺好了,孙依依当顺势坐下才是,然而谁都没有料到,她非但没有顺着下来,反而朝谢婉吼道:“谁要你假好心?!孔姐姐都被你害成那样了,你装什么无辜?!” 谢婉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 没错,她是想跟孙依依交好,也努力过了,可这样一个人,也值得她费尽心思去讨好?! 谢婉真的是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孙玫也被气的够呛,若不是离得远,她一巴掌就给孙依依脸上甩过去了! 她怒声道:“孙依依!你现在就给我回去!” 孙依依咬了唇:“凭什么是我走?!明明该是她走!” “呵!” 谢婉真的是忍不下去了,她本身就不是个能忍的人。 她冷笑了一声,看着孙依依道:“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有父母疼爱,姐姐兄长护着,不管闯了什么祸,说了什么话,总是有人帮你兜着。可是孙妹妹,再好的人家,也经不住你这般一而再而三地连累。” “你说是我害了孔月茹,可我是如何害她的?我让她辱骂我死去的父母了么?长公主宴那日,是我头一回出门,我与她近日无怨往日无仇,她平白辱骂我的父母,被宁王殿下听了个正着,此事也能怨到我身上?” 孙依依冷哼一声:“若不是你……” “若不是我什么?”谢婉截断了她的话,冷声道:“我不是我样貌好,碍了你们的眼,你们也不至于嫉恨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总不能为了讨好你们,将自己的脸划伤吧?” “撇开这些不谈,孔月茹被批无礼无仪无德,连带着孔大人也受了牵连,你这般光明正大,众目睽睽之下替她抱不平,是在质疑宁王的决定?” 谢婉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马姐姐邀我来参加她的生日宴,便是告知众人马场的事情已成了过去,你这会儿揪着不放,抹了马姐姐的面子不说,还宣告了你与孔月茹乃是一般无二。” “你自己倒是无妨,可你想过,武安侯府的清誉么?你想过,你的所作所为,会连累到父母兄弟姐妹么?哦对,你二哥孙煊孙公子已经被你连累,一年之内不得入仕,你是不是还觉得无所谓?” 孙依依轻哼了一声:“就一年罢了,二哥他也不缺这一年!” 谢婉闻言冷笑:“是么?你可知道,明年便是春闱,武举与科举一并举行,大晋如今风调雨顺人才济济,每三年一次科举和武举,所选拔出来的人才,更是数不胜数。然而,官职却只有那么多,一年不得入仕,明年孙公子要与一般举人争夺么?” “更何况,孙公子已经年有十八,如他这般大的京城贵公子,多少都有官职在身,一年再加一年,他有多少年头经得起你这般耽搁?” 说完这话,她轻叹了口气:“孙妹妹,孔月茹的例子就在眼前,你现在醒悟还来得及,别让自己的任性,毁了自己,也毁了对你最好的人。” “你……”孙依依已经底气不足:“不用你装好人!” “是你太任性!”孙玫忍不下去,抬脚来到她面前:“谢姑娘说的句句在理,这些话本该是在家中对你说的,可这些日子母亲说你乖巧,便特意允了你出门赴宴,然而你看看你,丢人现眼不说,还要搅合了马妹妹精心准备的生日宴不成?!” 孙依依闻言连忙朝马语姗看了过去:“马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她……” 马语姗倒是希望孙依依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然而她现在也看出来了,孙依依除了蠢就是蠢。 她微微一笑:“我倒是不打紧,但是谢妹妹说的对,不要再任性了。坐下吧,戏班要登台了。” 孙依依低了头,孙玫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最好清楚现在是什么场合,旁人原本还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冲着武安侯府,这才愿意求娶,而郑家是母亲为你精挑细选的,但你自己给作没了!” “我可不是二弟,被你害成那样了还不吭声,你若是害的我风评受累,我哪怕是哭着去求母亲,也让她早早将你给打发了!” 她的话虽低,但谢婉因着离得近的缘故,还是听得个一清二楚,不由就多看了孙玫一眼。 孙玫也没打算避着她,对孙依依说完之后,朝她笑了笑:“谢妹妹果真是个妙人,改日请你去英国公府喝茶。” 谢婉闻言朝她行了一礼:“能得孙姐姐相邀,是我的福分。” 孙玫闻言又笑了笑,低声道:“劳烦谢妹妹替我看好了她,别再让她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来,她若是不听劝,你直接来寻我。” 第104章:你眼光不错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孙玫又警告的看了孙依依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谢婉转眸看向孙依依,轻叹口气:“坐下吧,别再出幺蛾子了。” 她率先坐了下来,孙依依看了看四周朝她看过来的目光,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也坐了下来。 男宾那边,郑家二公子郑宇被几个公子哥笑看着,都是一副看热闹的神色。 郑宇轻哼了一声:“看什么看,联姻也不代表是我娶她,就她这脾气秉性,谁娶了谁倒霉!” 他的声音很大,透过屏风传了过来,孙依依闻言顿时恼羞成怒,猛的锤了下桌子,正要说话,谢婉连忙握住了她的手,压低声音道:“你还想要丢脸丢到什么地步?他看不起你,你就让自己变的更好,让他将来后悔这般说你。” 孙依依闻言愣了愣,忽的抽回自己的手:“我不要你假好心!” “我假好心什么?” 谢婉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你心仪韩璟,可问题是,有没有我,你与韩璟都不可能。” 孙依依闻言皱了眉:“你胡说!若不是你勾引璟哥哥,璟哥哥肯定会娶我的!” 这时,戏班开始登台了,谢婉转眸看向台上,低声道:“待会儿跟你说。” 戏班子登台,一番开场之后便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谢婉有些意外,竟然唱的不是什么经典的戏曲曲目,而是她看过的一个话本子。 她还是第一次看戏唱话本子的,不由就看着投入了起来。 一旁的孙依依坐不住了,瞧见她看的投入,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你说说,为什么不可能?!长公主很喜欢我,她同我娘又是多年好友,我们两家走的很近,璟哥哥平日里待我也很好。” 谢婉闻言无奈的看着她:“韩璟多大了?” 孙依依轻哼了一声:“你连璟哥哥多大都不知道?他十六有余,今年十月就十七了。” 谢婉又想叹气,她低声问道:“十七了,寻常人家多少订亲?十五有的吧?” 孙依依轻哼:“璟哥哥十五的时候,我还未曾及笄呢!” “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谢婉有些无奈:“他只比你大一岁,若是两家真的有结亲之意,十四五岁定亲,甚至娃娃亲都是有的,可是长公主却没有任何表示,我且问你,长公主可曾说过一句,哪怕是玩笑的说过一句,要你给她当儿媳么?” 听得这话,孙依依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她仍有些不死心的道:“可是璟哥哥待我很好,他经常来看我。” “他看的不是你,是你二哥!” 谢婉不客气的道:“确切的说,是你们家想要跟长公主府联姻,而孙煊与韩璟交好,所以每次韩璟来的时候,孙煊都会把你带上,可事实上,韩璟若是真的喜欢你,又怎么会对你那般不留情面?” “他对你爱答不理,不是我出现之后才有的吧?你怪到我头上,真的毫无道理。你别说什么,没有我,他肯定会喜欢上你,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如果,而且你没看出来么,他喜欢长得好看的。” 孙依依怒了:“我长的也不丑!” “是!你长的是不丑。”谢婉低声道:“可问题是,他喜欢的是好看的,而不是不丑的,长公主无意,韩璟无心,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他一定会娶你?说句不好听的,他真的看不上你,你醒醒好么?” 孙依依彻底被打击到了,她低了头双目无神的喃喃道:“不……不是这样的。” 谢婉瞧着她的模样,心中明白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同她交好了。 有些人就是被宠坏了,你把她骂醒了,她反而会觉得你这人不错。 谢婉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不是我说你,你真的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你想过没有,你与韩璟并无可能,而你天天璟哥哥璟哥哥的,你让京城哪家贵公子会心甘情愿的娶你?” 孙依依回了神,冷哼了一声道:“他们不想娶,我还不想嫁呢!” “是是是,你不想嫁。” 谢婉白了她一眼:“然后呢?当你熬成了老姑娘,让京城所有人都笑话你?马姐姐的亲姐姐是皇后,她自己也是国公世子嫡女,就这样还有人在背地里议论,你觉得你不会被别人笑话么?” “再者,就算你同意,你娘你爹也不会同意,你不怕丢人,他们还怕丢人呢,到时候将你随便许配给一个纨绔,家里小妾通房一堆,还整天花天酒地,你这辈子还过不过了?” 孙依依被说的没了脾气,可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的。 她抬眸看向谢婉,冷哼了一声道:“你别以为,我与璟哥哥没了可能,你就能嫁给璟哥哥了!” 谢婉凑近了她,伸出三根手指来:“我对天发誓,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韩璟!” 孙依依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绝,连指天发誓的话都说出来了,当即便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谢婉收了手,看着她道:“现在相信我了吧?你针对我,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孙依依眨了眨眼,有些别扭的道:“可璟哥哥他喜欢你。” 谢婉没有否认,而是点了点头:“嗯,他确实喜欢我,而且他很优秀是个好人,你眼光不错。” 孙依依说这话是要找茬的,不是想被她夸的,顿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谢婉转眸看向戏台,悠悠道:“可是孙依依,这世上不是仅凭喜欢两个字就可以的。人这一生要顾虑的东西很多,你可以任性,我却不行。所以我说,我很羡慕你。” 孙依依看着她面上神色,终究没有再说一句话。 一屏之隔,马宇衡将谢婉的话听在耳中,刷的一下打开折扇缓缓摇了摇,勾了唇角。 戏散过后,众人行赏,盘子递到了谢婉这一桌,她正要让如诗出赏银,孙依依却啪的一声拍了两张银票到盘子里:“这是我跟谢姑娘赏的!” 来人微微一愣,而后笑着应了一声是,记下账目。 谢婉有些讶异的看向孙依依,孙依依轻哼了一声:“知道你穷,这算是之前针对你的赔礼!” 谢婉顿时笑了:“那这点银子可不够。” 第105章:隐隐露出肚兜 孙依依鼓了腮帮子,低声道:“你少得寸进尺,马场那天,你将我所有的银子都赢走了!害的我现在连贵重些的东西都买不起!” 谢婉眨了眨眼,转眸四处看了看:“咦,楚妹妹今天怎的没来?” 孙依依白了她一眼:“你少转移话题。” “我是说真的。”谢婉看着她道:“楚妹妹说了今儿个要来的,怎的现在还没到?” 孙依依成功被她带偏,探头四处看了看:“不知道啊,按理说早就该到了,待会儿就该用饭了。难不成她病了?” 谢婉觉得有可能,不然的话,楚云不可能不来的:“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派人去她府上问问。” 孙依依闻言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她?” 谢婉轻笑了一声:“不然呢?关心你么?马场你们处处针对我的时候,只有楚妹妹帮着我说话,见我窘迫,还拿出了所有钱银帮我挽回颜面,若是没有她,我都不知道被你们讥讽成什么样了。” 孙依依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之前的自己好像眼前蒙上了一层迷雾,脑子也不是自己的,看什么都是一根筋。现在的她迷雾散去,忽然就觉得,自己做的那些事儿,尤其是辱骂谢婉父母的事儿,真的是不像话! 她有些别扭的道:“往后我不会为难你了。你……你也挺不容易的。” 谢婉朝她笑了笑:“行,那我也不记你的仇,但你的性子,真的要注意一下,郑家家风严谨,是个好人家,你今儿个说了那些话,必然惹的郑公子不快,下午玩乐的时候,你要挽回些才是。” 孙依依想了想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蠢话,恨不得把头塞到桌子底下去:“我其实没有看不起郑家的意思。” 谢婉嗯了一声:“今儿个机会难得,你与郑公子接触接触,知道你一时半会儿忘不了韩璟,但总要给自己一个机会。你爹娘疼你,为你选的人必然是不错的。” 孙依依没有辩驳,只低低嗯了一声,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失落和怅然。 看完了戏,也到了用饭的时候,马语姗招呼着众人前去落座,孙依依一直跟着谢婉,落座的时候,也自然而然的坐在了谢婉身旁,让众人都惊了一惊。 有之前与她交好的贵女,特意走过来问她:“孙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孙依依看了谢婉一眼,有些别扭的道:“没怎么,我可怜她而已。” 贵女:…… 谢婉朝那贵女笑了笑:“嗯,她看我无父无母,可怜我而已。” 听得这话,孙依依就更别扭了,那贵女像见了鬼似的看了看孙依依,又看了看谢婉,干笑着走了。 她走后,孙依依低声道:“我……我不是……” “没关系。”谢婉朝她笑了笑:“哪怕你是真的可怜我也没关系。” 孙依依看着她,心头忽然就歉疚的不行,她咬了咬唇移开了目光。 生辰宴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不是及笄礼,就是大家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马国公世子夫人带着马语姗说了几句场面话,众人便开吃了。 男女虽然不同席,但都在一处,贵公子那边的目光是不是就朝谢婉看了过来。 谢婉神色自若的用着饭,孙依依却不自在的很,她还没受到过这般多的注目。 她看了眼谢婉,低声道:“你怎么吃的下的?我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恨不得朝他们吼一声,看什么看!” 谢婉顿时就笑了:“我打小就长的好,无论走到哪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习惯了。再说了,让他们看就是了,我又不会少块肉。” 孙依依嘴角抽了抽:“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我只是陈述事实。”谢婉吃了一口菜,擦了擦嘴低声道:“你难道希望我假惺惺的说,哎呀,他们好坏,人家好羞涩哦。” 孙依依:…… “你还是不谦虚吧。” 饭吃到一半,马语姗起身开始挨个招呼众人,她端着酒杯挨个招呼众女眷,转完了一桌,很快就到了谢婉这边来。 孙依依连忙端起酒杯起身,见谢婉还顾着吃,忍不住就踹了她一脚。 谢婉擦了擦嘴,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起了身,看着马语姗朝这边而来。 马语姗先是说几句场面话,招待不周,多谢诸位姐妹来捧场什么的,然后挨个敬酒,转了一圈,最后才来到谢婉这边。 她先是对孙依依道:“孙妹妹,谢妹妹虽是数落你,但也是为了你好,你可别放在心上。” 谢婉闻言笑了笑没说话,孙依依一脸正色:“我知道的,以前都是我不对,我没有放在心上。” 听得这话,马语姗面上的诧异怎么也没藏住,她看了谢婉一眼,然后挤出笑容来:“是么?倒是我多操心了。” 谢婉闻言笑了笑,心里却是一声轻哼。 确实是多操心了,若是她没有将孙依依拿下,仅凭这话,孙依依肯定又要记恨她。 同孙依依喝完了酒,马语姗这才对上了谢婉:“谢妹妹能来,我真的很高兴,上次在马场的事儿,我确实失之偏颇了,回来之后,姐姐与爹娘都将我训斥了一顿,我也反省了自己,身为国公府嫡女,是万不可偏私的。” 呵! 颠倒黑白,恶意陷害,不仅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偏私,还顺带强调了她高高在上的身份,可真的是会说话。 谢婉笑了笑:“马姐姐不说,我都忘记了。在我心中,马姐姐一直是我们的楷模。” 听得这话,马语姗眯了眯眼,她笑着端起酒杯道:“我敬谢妹妹一杯,以往的事情,咱们便当作没有发生过。” 谢婉朝她举杯,就在两人相碰的时候,马语姗不知怎的,忽然偏了角度,一个踉跄,杯子里的酒悉数洒到了谢婉的身上。 春季衣衫本就单薄,这酒洒的位置正好是在胸口,刹那间,酒水渗透衣衫,渗透中衣,紧贴在了她的身上,甚至隐隐有露出里间肚兜的模样。 马语姗好似慌了神,立刻拿出帕子替谢婉擦拭,然而越擦酒水就越往里间渗。 第106章:你最好没骗我! 四周众人的目光本就聚集在这边,这一下,更是如此了。 有修养好的贵公子瞧了一眼,已经隐隐预料到是个什么模样,急忙移开了目光,但有那些混不吝的,非但没有移开,反而死死盯着,探头探脑。 马语姗还在拍,一边拍一边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晓妹妹忽然伸了脚,一时没站稳。” 听得这话,一旁的孙依依顿时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马语姗。 先前她正准备坐下,目光是朝下的,脚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谢婉到底有没有伸脚,她一清二楚。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马语姗,不敢相信,这个谎话张口既来的人,是她一直崇拜、羡慕且深信不疑、坚定追随的人。 马语姗的话音一落,四周贵女们指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想要害人,反倒将自己给害了,真是可笑!” “马姐姐好心来同你喝酒,你却背地里做这种下作的事情,实在让人恶心。” “就是,可笑你一副歹毒心肠,没能害的马姐姐出丑,倒是将自己的弄的丑态百出!” 四周贵女们的讥讽声不绝于耳,孙依依死死咬住了嘴唇。 她想说出真相,她想大声反驳她们,可看着马语姗那好似毒蛇一般的目光,她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这般无用,看着谢婉波澜不惊的神色,顿时就想起了当初在马场时的情景,那时也是与现在一般无二,谢婉被千夫所指,而她就是那个带头污蔑她的人。 孙依依的脸色有些发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才痛快! 谢婉神色淡淡,从袖中取出帕子,掩住了胸口外泄的春光,她微微扬起唇角,淡淡开口道:“马姐姐拍够了么?若是没拍够的话,尽管拍,我不是很急。” 马语姗的神色一僵,眼中寒光闪过。 她垂了垂眼眸,收了手,扬起一个笑脸:“不管怎么说,都是在我府上出的事儿,是我招待不周,谢妹妹还是先换件衣衫吧。” 谢婉看着她,笑了笑道:“好啊。” 说完这话,她转眸朝如诗道:“去将我备用的衣衫拿来。” 马语姗跟着道:“我派个丫鬟跟着去吧,谢妹妹先去房中等着,免得失仪。” 谢婉身材本就极好,如今虽用帕子遮住了水渍,可越是这份朦胧,越是勾人。 四周有好色者的目光,就没移开过,远处男宾主桌的马宇衡,也饶有兴致的朝这边看着,只是他看的不是谢婉的胸口,而是她面上的神色。 她的镇定超出他的想象,不知道是无知者无畏,还是有底气? 马宇衡朝自己的贴身小厮勾了勾手,然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小厮应声转身离去,马宇衡看着谢婉勾了勾唇角,毕竟差一点就是他的未婚妻,他不可能让一些下三滥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脏了她的名声。 谢婉没想到,换衣服这种经典桥段,会在这时候发生,她倒是要看看,这马语姗到底要做什么,当即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马语姗闻言微微一笑,唤来两个丫鬟,一个随着如诗去取衣服,一个领着谢婉去客房。 一直未曾出声的孙依依忽然开口道:“谢姐姐,我跟你一块儿去。” 谢婉闻言微微一愣,看着她坚定的神色,朝她笑了笑。 马语珊也没想到,孙依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眯了眯眼道:“孙妹妹中途离席,可是嫌弃我国公府酒水饭菜不佳?” 连国公府都抬出来压她了,孙依依咬了咬唇,看着谢婉淡然的神色,心底莫名生出一丝勇气来。 她看着马语珊坚定的道:“跟饭菜酒水没关系,我只是想陪着谢姐姐。” 马语姗笑了笑:“行,既然孙妹妹坚持,那就陪着谢妹妹一道去吧。彩衣,领着孙妹妹和谢妹妹去客房。” 彩衣屈膝行了一礼:“两位姑娘请。” 谢婉有些拿不准马语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这般轻易的让孙依依与她同行,难道是她冤枉马语珊了? 孙依依跟着她走着,憋了许久,直到进了屋子,这才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对不起。” 谢婉闻言愣了愣:“对不起什么?” 孙依依咬唇看着她:“之前我都瞧见了,是马姐……是马语珊她自己往你身上倒的,你根本没有伸脚。但我……却没敢帮你说句实话。” 任由那么多人羞辱她。 谢婉闻言笑了笑:“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呢,就如同我对楚云说的,在不去伤害别人的前提下,选择自保不是一种错,更何况,你说了也没用,她们只会以为你看错了。” 孙依依愤愤的道:“我真的弄不明白,她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你?” 谢婉不说话,只含笑静静的看着她。 孙依依:…… “我跟她不一样,我是因为韩璟喜欢你,所以才不喜欢你的,她喜欢的是宁王,她针对你总不可能是因为宁王喜欢你吧?她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谢婉的眉头跳了一下,她轻咳了一声:“其实也不难猜她为什么会针对我。” “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我没有出现之前,她一直是京城第一才女,外加京城第一美女,我来了之后,她的第一就保不住了,自然会看我不顺眼。再者,上次她丢了那么大的脸,肯定要把账算在我头上的。” 听得这话,孙依依充满同情的看着她:“你真的挺不容易的。” 谢婉笑了笑:“无妨,习惯了。” 话正说着,外间忽然有丫鬟匆匆来报:“孙姑娘不好了,孙大姑娘身子不适,似乎要小产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 听了这话,孙依依拔腿就朝外面跑,可跑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看着来报信的丫鬟道:“你最好没骗我!” 那婢女闻言立刻指天发誓,孙依依看了眼屋内的谢婉,犹豫了一会儿对自己的丫鬟道:“你留下来,有什么事儿,立刻去叫我,叫我二哥也行!” 她的丫鬟立刻应了一声是,孙依依这才匆匆离去。 丫鬟有些紧张,毕竟是大宅里面出来的,她已经隐隐感觉到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她回到屋内,正要说话,却脖子一痛整个人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107章:劫持 马车内 小全子扬着唇角,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家主子:“爷怎的好端端的,突然决定去马国公府?不是一早就说了不去么?” 李彧闻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全子嘿嘿一笑,自从那日谢姑娘负气离开,已经整整有三日不曾出现在爷面前了,连句话也没有,自家爷看似如常,可只要闲下来,那眼神却总是会往门口看去的。 这意思,府上的人,谁不知道呢? 小全子笑着道:“爷怎的不早些去?这会儿饭都要用完了,不然的话,还能同谢姑娘多待一会儿。” 李彧轻哼了一声:“就她那个善妒的性子,本王若是在马国公府用饭,她指不定要将本王书房的顶给掀了。” 小全子顿时就乐了:“那还不是爷宠的!” 李彧冷哼了一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冷声道道:“本王可从未宠过她,她那是自己宠自己!” 小全子笑着点头:“是是是,谢姑娘是自己宠自己。” 马国公府的前院依旧热闹非凡,谢婉的离开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浪,在男宾那边,有好事之徒调侃了几句,都在马宇衡带着冷意的注视下,收了话头。 外间依旧很热闹,半点不受影响,更不用说大厅内所谓的长辈席了。 马宇衡端起酒杯,依旧同旁人谈笑风生,就在这时,之前派去护着谢婉的人却忽然回来了,在他耳边低语。 马宇衡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那仆从瞧着他的脸色,犹豫着低声道:“若爷决意要出手,奴才这就去办。” “不必。”马宇衡垂了眼眸,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为了她,坏了我多年部署,还不值得。” 仆从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便躬身退下了。 坐在马宇衡不远处的孙煊,瞧见这一幕,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可他看了看端坐的大姐,又看了看没回来的孙依依,便打消了心里的不安。 孙依依着急的往前院冲,可马国公府实在是太大了,而她从来也没这么深入过,先前走的又急又猛,一时之间竟然迷了路。 而她回头去找丫鬟带路的时候,却发现,丫鬟不见了。 任凭她怎么喊,人也没有出现。 更可怕的是,孙依依饶了一圈,竟然连个下人都没见着!她站在原地想了想,似乎她和谢婉一路过来的时候,就没瞧见过一个下人。 如诗那边的遭遇,同孙依依差不多。 领她去丫鬟倒是没有多绕路,很顺利的带着她去了停放马车的地方,然后等她取完了衣服带着她进了宅子,七拐八拐,九曲十八弯的走了许久,来到一个院子门前,说了一声到了之后,便走了。 如诗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她进了院子,在主屋门前唤了好几声,发现这个院子根本就是空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 如诗当即心头便是一凉,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般处心积虑,绝不可能仅仅是捉弄她的,背后之人的目标,必然是谢婉。 虽然谢婉嘱咐过,在外尽量不得暴露会武之事,然而此刻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谢婉安危更重要。 如诗当即一个纵身上了屋顶。 她不知道谢婉在哪,又怕去找马语珊却正中奸计,只得飞身上屋顶,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翻找。 然而才堪堪不过寻了两个院子,便有人纵身而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前院里,马语姗依旧一副端庄大气的模样,唇边带笑与众人谈笑,忽然后院传来一阵动静,竟是国公府的侍卫们匆匆而来。 瞧见这般阵仗,众人瞬间安静下来,马宇衡皱眉起身,冷声问道:“何事?” 有一侍卫抱拳躬身禀道:“回公子的话,是永誉侯府谢姑娘的贴身婢女,劫持了副统领,喊话要求交出谢姑娘。” 马宇衡微微有些诧异:“永誉侯府谢婉的婢女,劫持了国公府侍卫副统领?” 那侍卫有些惭愧的低了头:“回公子的话,是的。” 这话一出,满院哗然。 马语姗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起身朗声道:“谢妹妹去换件衣衫而已,交出谢妹妹的话从何说起?” 侍卫摇了摇头:“属下不知,属下先去通报世子。” “不必。” “不必。” 马语姗与马宇衡齐齐开口,两人对视了一眼,马宇衡率先收回目光,淡淡道:“这事儿小姐知根知底,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由小姐前去处理便成。” 侍卫闻言朝马语姗看了过去,马语姗点了点头:“其中必然有些误会,我去看看。” 说完这话,她立刻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转眸朝众人道:“既是误会,我一人怕是说不清楚,你们谁有空陪我一道前去?” 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站了起来,孙玫也站起来道:“我那不成器的三妹还在那儿呢,我也去瞧瞧。” 孙煊也起了身:“万一有什么事儿,你们皆是女眷,恐应付不来,我也跟着去看看吧。” 马宇衡也站了起来:“一道去。” 这一下,众人全部都起了身,就在这时候,外间忽然有人通报:“宁王殿下到!” 听得这话众人皆是一愣,随后便有贵女笑着同马语姗道喜:“马姐姐先前还说宁王殿下日理万机不会来,这不就来了么?” “宁王殿下确实是日理万机,但马姐姐的生日,他总是要拨冗前来的。” “就是就是。” 七嘴八舌的恭维声围绕着马语姗,她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担忧,然后又在这一声声的恭维声中,变成了欣喜。 马世子与世子夫人也从里间走了出来,面上都是喜色,周遭也是一片恭维声。 众人一道热热闹闹的去了大门前,全然忘了还有个谢婉的事儿。 马宇衡回身看了一眼,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垂了垂眼眸跟着走了。 李彧一脚踏进马国公府的门,众人纷纷朝他行礼。 他抬眸扫了一圈,却没有瞧见相见的那个人,不由皱了皱眉,收回目光淡淡道:“免礼。” 马世子笑着上前:“王爷能来,真是令府上蓬荜生辉。” 李彧正要答话,忽然后面传来一阵骚动,国公府的侍卫瞬间齐齐戒备起来。 马世子冷声呵斥道:“怎么回事?!” 如诗手中持剑,抵在一个男子的脖子上,押着他一步步绕过影壁,来到众人面前。 第108章:日了狗了 瞧见如诗劫持了一个人出来,小全子顿时就傻眼了。 祖宗唉,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这里是国公府,可不是什么别的地方,在国公府劫持人,若是自家爷再晚来一会儿,国公府直接让弓箭手出来,有几条命都要射穿了! 前不久,谢姑娘才用簪子抵住了孔月茹的脖子,今儿个如诗就用剑,抵上了国公府侍卫的脖子。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马国公世子被吓了一跳,宾客们也是齐齐一愣,世子夫人当即喝道:“什么人?!竟然敢在国公府撒野?!来人,将……” “慢着!”李彧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如诗冷声道:“把剑放下!” 如诗看了他一眼,立刻放下了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叩首:“求王爷,救救我家小姐!” 听得这话,小全子心头顿时咯噔一声,未等李彧出声,便急急开口道:“你家小姐怎么了?” 如诗正要开口,马语姗却连忙上前一步,面带着端庄的笑,开口道:“不过是些误会罢了,谢妹妹并没有出什么事儿,先前她衣衫沾了酒,前去更衣了而已。臣女正要……” “你放屁!” 突然一声咆哮从后面想起,孙依依提着裙摆,双眼通红,甚至有些面目狰狞的从后面冲了过来。 她大口喘着气,看了一眼孙玫,证实了心中所想,刹那间,怒火便直冲天灵盖,焚烧了她本就不多的理智。 孙依依指着马语姗破口大骂:“你这个蛇蝎心肠表里不一的王八蛋!你不是骗我说,我大姐小产了么?!” 孙玫闻言,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 她嫁入英国公府已经两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心里的急根本不足为旁人道。她知道许多嫉妒她的人,背地里等着看她的笑话,若不是她武安侯府的大小姐,现在还不知道被奚落成什么样了。 而现在,她还没怀呢,就有人诅咒她未来肚子里的孩子,可真真是好样的! 马语姗察觉到孙玫仿若淬了毒的目光,手渐渐握成了拳。 今日过后,不管结果如何,她与武安侯府的梁子都算是结下了。 不过没关系,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一切都是值得的。 “孙妹妹话不能乱说。”马语姗看着她道:“我何时骗过你,说孙大姑娘小产了?这般话我怎么会乱说?” “你还不承认!”孙依依气坏了,当即将如何被骗,又是如何迷路,费了半天劲才找到这边的事情说了。 马语姗连忙道:“众人皆知,孙妹妹与谢妹妹不和,孙妹妹即便是与谢妹妹吵了架,愤而离开,也该寻个好些的借口,怎能胡乱栽赃与我?” 孙依依头都要气炸了:“是你府上的丫鬟,不是你还能是谁?总不会是我咒我亲姐姐吧。” 马语姗笑了笑:“孙妹妹一向不拘小节,孙二公子不也吃苦?” 孙依依的脸色顿时就更难看了:“你!……” “够了!” 李彧冷声打断了她们的话,垂眸看向匍匐在地上,一直在念着:“求求王爷,救救我家小姐。”的如诗,开口道:“你又是为何在此?” 如诗立刻将事情的经过言简意赅的复述了一遍,这一下,大部分人的脸色都微妙起来。 除了那些运气好,府上没什么算计的不谙世事的公子哥与贵女,在场的每个人都察觉到,这是一个陷阱。 而这个陷阱针对的,正是现在下落不明的谢婉。 许多女眷心中已经有了猜想,看了马语姗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微妙和警惕。 她们是可以捧马国公府的臭脚,可不代表着,她们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跟马语姗这样的人亲近。 毕竟,谁能保证,不会有第二个谢婉出现呢? 李彧看着马语姗的眼神很冷,马语姗心头一慌,连忙朝自己的母亲看去。 马国公世子夫人叶氏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淡淡开口道:“这事儿实在太过蹊跷,内情到底如何,恐怕也只有寻到谢姑娘,才能真相大白了,珊儿,你安排谢姑娘去了何处更衣?” “一处客房。”马语姗回头:“彩衣,还不快带路。” 彩衣应了一声是,当即便领着人朝后院走去。 马国公世子朝李彧道:“让王爷见笑了,这其中必然是有误会,王爷放心,微臣的夫人定会处理好此事,莫让这等小事扰了王爷的雅兴。” 李彧看着他,忽然冷笑了一声:“这恐怕不是小事。” 马国公世子闻言微微一愣,不等他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李彧已经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此时 谢婉捂着双眼面靠着墙角站着,身后几步之外是压抑的低,喘声。 她真的日了狗了! 事情还要从一盏茶的时辰之前说起。 孙依依走了之后,她留下的丫鬟正准备关门,却被人一巴掌拍晕倒在了地上,紧接着秦郡王长子李泽,就抬脚进了屋。 他的脸色红的很是不自然,瞧见谢婉,他的眼睛立刻就亮了,面上也是一片欣喜之色:“谢姑娘,我等你许久了。” 谢婉瞧见他,心顿时就是一沉,然而眼下,如诗不在身边,而李泽的身边,却明显有个会武的。 她只能寄希望于如诗,跟他周旋:“王长子又见面了。” 见她同他说话,李泽顿时就高兴的笑了,瞧见她眼中的戒备,他连忙摆手道:“你、你别怕,我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是真心喜欢。” 见他神色认真不似作假,谢婉稍稍放松了些,干脆便与他说说话,也好拖延时间。 于是她嗯了一声,开口问道:“王长子怎的会在此处?”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真的不知道。” 李泽开口解释道:“是有人送了封信给我,我依着信中所指示的,就进来这儿等着你了。你真的不用怕我,我来只是想跟你说,请你考虑考虑嫁给我。” “我知道你是担心什么,这事儿我已经跟我父亲认真说过了,你嫁给我就是我的妻,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碰你,亲爹也不行,不然我就跟他拼命!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可以向你保证,往后绝不会再胡来!” 他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就上前了两步,谢婉连忙退后,与他保持距离。 李泽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他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 第109章:断子绝孙香 一股熟悉的冲动从下腹升起,李泽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谢婉哑声道:“婉婉,我是真心求娶你,爱慕你的,领我过来的人,给了我一颗药,让我服了才能来见你,我连那药是什么都没问就吃了。” 看着他潮红的脸色,还有额头沁出的汗珠,谢婉哪能猜不到是什么药。 马语姗为了毁她,还真是机关算尽,整个计划中唯一的例外,就是孙依依了吧?不管怎么说,孙依依都是武安侯府的嫡女,李泽的事儿肯定不能让她看见,不然也是污了孙依依的名声。 慌不择路之下,马语姗用了孙玫小产的借口,就算她能赖个干净,但她与武安侯府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李泽显然此刻也知道了他吃的是什么药了,他一边压抑着体内的欲望,一边喘息着对谢婉道:“婉婉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谢婉已经没心思跟他计较称呼的问题了,她抱着一丝侥幸试探着道:“那……你让我走好不好?” “不。”李泽坚决的摇了摇头:“我不碰你,但也不能让你走。婉婉,我不傻的,如果这会儿我让你走了,你这辈子都不会理我了。” 狂热的追求者,上辈子谢婉不是没遇见过,但那时候她的功夫用来应付绰绰有余,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谢婉默默的往后又退了两步,抵着墙角维持着镇定:“王长子到底想做什么?” 李泽看着她,双眼盛满了欲望,他暗哑着道:“婉婉你还看不出来么?布局之人就是想要成全你我,我真心喜欢你想娶你,往后你就是我的夫人,我的夫人怎么能让旁人说三道四?所以我……” 谢婉皱了眉,实在闹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李泽忽然喘息着对她道:“闭上眼,婉婉。” 谢婉愣了一下,李泽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撩起了衣摆。 谢婉:…… 她脸色爆红,连忙转过身去,捂住了双眼。 她现在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到底是该感谢李泽,即便是在服了药的情况下也没有对她用强,还是该恨他,用了这么卑劣的办法。 不用想也知道,过不了多久,马语姗就会带着人冲进来,即便李泽真的没有对她做什么,但这副场景也足够让她名节有损,绑死在李泽这条船上。 谢婉这会儿真的是欲哭无泪了,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待会儿会是个什么混乱的场景,以及事后李彧会是个什么神情了。 哦对,那家伙多半是不会有什么表情的,一直都是她在追他,撵着他跑,只可惜她佘了八千两又亲手做了两天的手串送不出去了,不知道送还到琳琅坊,木掌柜能不能帮她把账抹了。 短短的一段时间,谢婉脑子里想过很多事情,她甚至已经想好,要怎么办才能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可就在这时候,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来。 她闭着眼睛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香味。 谢婉心头咯噔一声,坏了! 这是一味特殊药材独有的味道,这药材经过炒制过后会散发奇特的香味,若是服了玉果之人闻着香味行房,从今往后便会彻底断绝欲念,故而这药的香,被戏称为断子绝孙香。 而几乎所有的催情物中,玉果皆是必不可少的。 这马语姗心思之狠毒,完全超出了谢婉的想象,马语姗不仅是要她身败名裂,只能嫁入秦郡王府那样的地方,还想让她即便是嫁过去,也会被秦郡王父子记恨,这辈子在痛苦和凄惨中度过! 这会儿谢婉才真正体会到了宅斗的可怕,马语姗要毁的不仅仅是她的婚事,更是要毁了她一辈子,将害得李泽不举的罪名扣在她的身上。 谢婉什么也顾不上了,李泽人是有问题,但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看在他没有真的伤害她的份上,她都不可能任由他这么下去。 谢婉冷喝了一声:“李泽!你停下!” 李泽虽然没有真的占有谢婉,可这次他却觉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让他满足,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活生生的谢婉,是他心爱之人。 故而听到这声冷喝之后,他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更加兴奋了:“婉婉你的声音真好听,你再多说一些,好不好?” md!变态! 谢婉气的想骂人,她恼声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会医术?之前我还给过你和郡王一个助兴的方子?” “记得。婉婉的每件事情,跟我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李泽答的漫不经心,他只是兴奋的做自己的事情。 谢婉深吸了口气,沉声道:“那我接下来的话,王长子要听好了!这世上有一种香,叫做断子绝孙香,男子在服了助兴之物后闻着此香泄了阳原,从今往后便会一蹶不振。而现在,这屋内正有这种香。” 这话一出,一股凉意直接从脚底蹿到了心头,李泽动作一停皱眉问道:“却有此事?” 谢婉沉声道:“王长子若是不信,大可让身边的属下去翻找,只是背后之人显然是想一箭双雕,若要翻找,还请小心些,莫要坏了东西,免得失了证据。” 李泽只是好色,不代表他蠢。 秦郡王好色,后院不知道多少女人,庶弟更是多的一双手都数不完。 他能得秦郡王的欢心,可不仅仅是因为跟秦郡王一样好色,而秦郡王如此荒唐,却已经稳坐宗人府,靠的也不是好色两个字。 李泽当即便让身旁的下属却找,谢婉闻声连忙道:“应该就在我左手边不远的地方。” 下属听她的话前去翻找,果然在茶壶里找到了满满一罐的断子绝孙香。 李泽的脸顿时就黑了,就在这时,那属下低声禀道:“主子,有一行人过来了。” 李泽闻言冷笑了一声,穿好衣衫抬脚在正堂上的桌子旁坐了下来,冷声道:“来的正好,算计婉婉,本公子就当她是在牵线做媒了,但她居然这般歹毒,那就不要怪本公子搅它个天翻地覆!这天下,姓李不姓马!” 第110章:绝对不可能的 墙角的谢婉听得这话,没敢吭声,毕竟这会儿她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消失在这个鬼地方,不想跟这件事情有任何牵扯。 因为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受到侵犯,不管她有多无辜,这事儿闹出去,她都是要受牵连的。 可她也知道,李泽绝不可能放她走,他巴不得把她留下来,在她脑门上盖个章。 谢婉依旧面对着墙角,心里多少是松了口气的,最起码,还不是什么最坏的结局。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李泽服下的药物太过霸道,会让他失了理智。 李泽看着依旧紧贴着墙角,背对着他的谢婉,多少明白她心中担忧之事,出声安抚道:“婉婉放心,我不会将你如何的,我服过的药何止上百种,再霸道的药于我而言,不过是助兴之物罢了,还不至于让我无法自控。” 谢婉不放心,已经快坚持到曙光了,她说什么都不会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她低声道:“快些将窗户打开吧,即便你不曾泄了阳元,时间久了对身子也是不好的。” 李泽闻言眼睛顿时就亮了,他有些激动的看着她的背影道:“婉婉这么关心我,证明也是喜欢我的是么?” 喜欢你个大头鬼! 谢婉忍无可忍的道:“王长子,人贵有自知之明。” 李泽:…… 微微一噎之后,他又重新扬起笑脸:“无妨,左右过了今日,婉婉你也只能嫁给我了,来日方长,只要我一直对你好,终有一日你会真心喜欢上我的。” 谢婉不想跟他争论这些,只催促道:“快让人去开窗吧。” 这香味闻久了,对谁都不好。 窗户刚刚开了一扇,人群就来到了院子里。 一路上马语姗表现的比谁都积极,不停的催促着彩衣快点再快点,好似真的关心谢婉一般。 李彧的脸色阴沉一片,小全子的脸色更加不好,若是杀了马语姗只会要他一个人的命,他现在就恨不得拿把刀将马语姗给捅了。 他担忧的看了李彧一眼,想说几句劝慰的话,奈何现在这般多的外人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终于,一行人来到院子,不等马语姗以及马国公世子夫人叶氏发话,李彧便径直对自己带来的侍卫冷声道:“撞门!” “是!” 听到李彧的声音,谢婉腾的一下睁开了眼,朝门口看了过去。 房门一脚便被踹开了,李彧直接越过众人,一脚踏入了房间。 首先映入眼帘的地上倒着的丫鬟,再其次便是从正堂上起身,面色潮红一看就知道有异的李泽。 李彧的目光转向了一旁,才看见站在墙角,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又害怕又惊喜的看着他的谢婉。 李彧一直阴沉的面色,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些,他垂了垂眼眸,率先移开了目光。 紧跟着进门的小全子,瞧见谢婉无碍,顿时长长松了口气。 谢婉瞧见李彧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也跟着松了一根弦,还好,他还不是个老顽固,没有因为她与李泽呆在一个屋子里这么久,就觉得她不干净了。 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他知道真相之后的反应了。 叶氏和马语姗,瞧见李彧这般急切进屋的模样,心头都是一紧,难不成她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难不成,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谢婉已经勾搭上了宁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她们又平静下来。 不管有没有勾搭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该发生的必然都发生了,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马语姗和叶氏对看了一眼,这才抬脚在小全子之后进了屋。 然而,屋中并没有任何异常,更没有半点欢爱过后留下的气味,而谢婉和李泽更是好端端的,衣衫完整没有任何失态。 马语姗心头暗恨! 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已经部署好了一切,明明已经万无一失了,怎么还是功亏一篑?! 马语姗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将掌心掐出了白痕。 叶氏则要冷静的多,这几十年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清楚的知道,这种事情一旦失败,接下来最重要的不是追问到底哪失败了,而是要赶紧撇清关系。 李泽看了一眼叶氏和马语姗这对母女二人的神色,嗤笑了一声,抬脚来到李彧面前,抱拳行礼:“堂兄。” 李泽的祖父同李彧的祖父,也就是始皇帝,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秦郡王与先皇乃是堂兄,到了李彧和李泽这一辈,血缘关系虽然远了,但也依旧是堂兄弟。 一表三千里,一堂五百年,但凡是沾了堂字,再远都是一家,更不用说皇室宗亲了。 李彧看着他,淡淡嗯了一声,冷声开口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李泽看向叶氏和马语姗,冷笑着道:“这就要问叶夫人和马小姐了。” 叶氏闻言立刻开口道:“王长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我没有记错,珊儿的生辰宴也给王长子下了帖子,王长子有事在身,婉拒了。我也想知道,为何婉拒赴宴的王长子会出现在国公府,还……” 她的目光在谢婉身上转了一圈,才接着开口道:“还与谢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为何在此,那就要问问马姑娘了。” 李泽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双手恭敬递给李彧道:“此信便是物证,堂兄一看便知。” 李彧伸手接过信,展开看了,信上让李泽在什么时候,从国公府后门进府,又是在哪间屋子附近等着,写的很是详细,包括服药的事情,一并也写在里面。 李彧越看脸色越沉,看完之后,直接将信交给了小全子,冷声道:“让世子夫人与马姑娘一并看看!” 小全子应了一声,将信递给了叶氏。 叶氏自然知晓这信上写的是什么,她三行并做一行的看完,然后一脸愤怒的道:“来人!将府上所有下人召集起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般大胆,竟然敢在国公府后宅兴风作浪!” 谢婉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换作是她,她也不可能亲笔写这封信。 仅凭着一封信,想要让叶氏和马语姗认罪,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第111章:她逃不掉了 众人都被李彧带来的侍卫拦在了外头,此间除了李彧、小全子、谢婉之外,就是李泽与他的侍卫,还有马世子、叶氏和马语姗了。 叶氏这一声来人,能来什么人?又是说给谁听的?说白了就是四个字,有恃无恐! 她们一个是当今皇后的生母,一个是当今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别说是宁王,就是陛下来了,也不能治她们的罪。 马世子转眸看向叶氏:“你是怎么操持府上的?!竟然让歹人在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叶氏闻言低了头:“都是妾身之过。” 马世子冷哼了一声,转而对李泽道:“这事儿发生在府上,国公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改明儿我必然亲自登门,同秦郡王赔礼。” “国丈大人确实要好生同我父王赔个礼。”李泽冷笑了一声:“因为背后之人,不仅是想要毁了婉婉的清白,还想要本公子断子绝孙!” 听到婉婉两个字,谢婉眉头顿时一跳,她抬眸朝李彧看去,李彧正好掀了眼皮朝她看了过来。 虽然只是四目相对了一瞬,但谢婉的头皮顿时就麻了。 完了完了,只是一个婉婉就这么生气,待会儿怕是要掀桌了。 断子绝孙四个字一出,马世子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他看了叶氏一眼,转而朝李泽问道:“王长子这话从何说起?” 李泽朝自己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立刻将装了断子绝孙香的茶壶拿了过来,递给了李彧。 一旁的叶氏和马语姗顿时紧张的看着,待李彧伸手接过的时候,马语姗顿时脱口而出:“别……” “别什么?”李泽冷眼看着马语姗:“马姑娘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马语姗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依旧一副温婉大气的模样,摇了摇头道:“我如何知晓?不过是见王长子将事情说的那般严重,故而有些担忧罢了。” 李泽轻嗤了一声,也不同她争辩,只对李彧道:“堂兄,这壶里装的是断子绝孙香。” 这话一出,小全子顿时吓了一跳,一把抢过李彧手里的壶紧紧抱住,生怕李彧沾染了半分。 一直在角落减少存在感的谢婉,瞧见小全子那如临大敌的模样,开口道:“此香寻常闻着并不会如何,除非服用了玉果而且……” 她看了一眼李彧,终究还是没把泄不泄的话说出口,只轻咳了一声道:“之后,才有断子绝孙之效,平常的话,除非是日日夜夜久闻,不然是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的。” 她虽然没说的太明白,但李彧却听懂了,他皱了皱眉道:“前朝国师谋害前朝皇室之香?” 前朝几代国君沉迷长生炼丹之术,甚至设国师一职,凌驾于百官之上,时间一长积弊诸多,有人炼断子绝孙香,悬于龙床陷害国师,后来这断子绝孙香才被众人所知。 谢婉点了点头:“我朝早就明令禁止炼制此物,而且若要炼制此物需用须弥木。” 她看了一眼叶氏和马语姗,淡淡开口道:“须弥木有个特性,它焚烧之后的灰乃是金色,而且一旦沾染,三五日之内无法完全清洗干净。也就是说,想要查出谁是歹人,只需看一看谁的手上沾了须弥木的灰便可。” 这话一出,马语姗和叶氏心头顿时一跳。 叶氏笑了笑:“谢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仅懂的多,还有本事安抚服了药的王长子,可真是厉害。” 这般充满了暗示的话,让李彧的脸色沉了沉,谢婉却神色不变,只笑了笑道:“夫人可能不知,我在道观长大,而我的师叔祖便是前朝国师,想要谋害我的歹人,可真是撞在了枪头上,可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听得这话,叶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冷笑了一声道:“是么?谢姑娘的运气可真好。” 谢婉笑了笑:“所谓一运二命三风水,许是爹娘在天之灵保佑,我的气运一向不错。” “呵。”叶氏冷笑了一声:“但愿谢姑娘的气运能够一直好下去。” 谢婉没答话,此刻逞口舌之快毫无意义,当下是要找出放这断子绝孙香的人。 此人必定是叶氏或者马语姗的心腹,她扳不倒她们,也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谢婉转眸看向李彧,屈膝朝他行了一礼,面色怅然语声凄楚:“臣女受邀前来赴宴,却不承想遭受这等无妄之灾,若非王长子恪守礼节,若非臣女略通雌黄之术,此刻早已被贼人陷害。还请王爷看在臣女父亲,保家卫国戎马一生的份上,为臣女讨个公道!” 李泽也朝李彧抱拳行礼:“臣弟虽然爱慕婉婉,平日里行事也荒诞,但臣弟再怎么说也是皇室之人,而这歹人却用如此恶毒的招式,想要臣弟绝后,简直就是目无皇室!臣弟恳求堂兄为臣弟做主,严惩凶手!” 李彧闻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轻启薄唇冷声吐出两个字来:“爱慕?” 谢婉:……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啊喂! 李泽闻言也愣了愣,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重点没表达清楚。 一旁的小全子抱着断子绝孙香,看了看李彧的脸色,轻咳了一声开口道:“爷,当务之急是找出凶手才是,有人在国公府欺上瞒下谋害皇室,实在是胆大包天,罪大恶极!” 李彧没有说话,只冷冷的看了一会儿李泽,在李泽快要受不住的时候,忽然收回目光,转身朝外走去。 小全子抱着壶连忙跟了上去,马世子看了眼叶氏和马语姗,冷哼一声甩了衣袖也跟着出了门。 马语姗有些心慌的挽了叶氏的胳膊,叶氏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她冷笑着看了谢婉一眼,这才带着马语姗出了门。 李泽看向谢婉,正要开口说话,谢婉却忙不迭的贴着墙,绕着他走了。 看着她那避之不及的模样,李泽宠溺的勾了唇角。 他与她已经有过那般亲密之事,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子不会介意,这辈子,她逃不掉了。 第112章:从来不是善人 众人几乎站满了整个院子,马宇衡孙玫等人站在最前面,焦急的等着。 过了许久,里间终于传来动静,守在门口的侍卫让开了路,李彧冷着脸走了出来,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没过多久其他人也出来了。 谢婉一出门,如诗一个闪身便来到她面前,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关切的唤了一声:“小姐……” 孙依依也连忙走了过来,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谢婉给了如诗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摇了摇头对孙依依道:“我没事,只是你的丫鬟还躺在地上昏迷着。” 孙依依松了口气:“你没事儿就好。”话虽这么说着,她还是让孙玫身边的丫鬟,去看看里面。 刚刚吩咐完,李泽从里间走了出来,如诗先是一惊,而后像是护鸡仔似的将谢婉护在了身后,孙依依皱眉低声问道:“秦郡王长子怎么会在这儿?” 她的声音不小,周遭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李泽朝她笑了笑,随即便含情脉脉的朝谢婉看了过去。 谢婉的脸顿时就黑了,可眼下这么多人在,她也不能跟他吵架,将屋子里发生的那点恶心的事儿给抖出来,只能气的咬了唇。 周遭的人,瞧着这一幕已经心领神会,神情都开始透着了然和几分暧昧。 谢婉的脸色更黑了,如诗的脸色也很不好,孙依依还要说话,孙玫立刻呵斥了一声:“你闭嘴!” 孙依依瞧了瞧周遭人的神色,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歉意的看了谢婉一眼,低了头。 站在一旁的叶氏和马语姗,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头有了几分满意,尽管这次的代价有些大,但她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这就够了。 在场的人中,李彧的脸色其实最为难看,然而除了小全子和谢婉之外,无人察觉到他与平日有什么不同,毕竟平日里,他也是这般冷面模样。 李彧冷着脸,习惯性的想要拨弄腕间玉珠,然而手指碰到腕间这才想起,玉珠手串已经易了主。 他闭了闭眼,甚是不耐烦的冷声开口道:“小全子。” “是!”小全子立刻上前一步,对马世子道:“世子,王爷还有政务需要回去处理,劳烦您下令,将府上的下人都寻来吧。” 马世子应了一声是,正要吩咐,谢婉却开口道:“倒也不必那么麻烦,国公府下人少说也有百余人,一个个看过来太耽误时辰,王爷日理万机想必也没有空在这儿慢慢等。” 小全子闻言连忙道:“那依着谢姑娘的意思……” 谢婉上前一步,来到李彧面前,屈膝行礼道:“臣女思前想后觉得有一事甚是蹊跷。” 李彧看了她一眼,冷声道:“说。” 他真的是很生气啊。 谢婉心里有点怂,轻咳了一声道:“倘若此事同马姐姐无关,那我弄湿了衣衫更衣就是个偶然事件,也就是说,没有马姐姐不小心将酒水撒在我身上,那人也能将我领到此处。” “而唯一能这么做的,就只有马姐姐身边的身边的婢女彩衣。也唯有她,能够在府上来去自如,还能借着马姐姐的威名瞒天过海,串通上下让王世子顺利藏在此处。”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转眸朝马语姗看了过去,笑了笑道:“马姐姐先前只是让彩衣领我去一处更衣,却没有指明要去何处更衣,若彩衣不是那歹徒,臣女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能让她这么巧的,将臣女领到了此处。” 这话一出,彩衣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她紧张的朝马语姗看了过去:“小姐……” 马语姗的脸色也很难看,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谢婉居然识得断子绝孙香,不但识得还将那香给寻了出来。 眼下摆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否认凶手是彩衣,但这么做,她就没法解释,为什么府上那么多空余客房,而彩衣偏偏领着谢婉来了此处。 彩衣是听了她的吩咐来的,否认了彩衣是自作主张,那就是承认是她主使,这是万万不成的。 而第二条路,就是承认凶手就是彩衣,可谋害皇室乃是死罪,一旦认了,彩衣的命也就没了。 彩衣在她身边伺候了十年,忠心耿耿…… 马语珊咬了唇,脸色有些发白。 彩衣更是苍白着一张脸,慌乱的看着她。 谢婉看了看彩衣,又看了看马语珊,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还是那句话,她不是圣人,没有以德报怨的好品格,不管什么原因,彩衣帮着马语珊害她,便是凶手之一,她暂时不能将马语珊如何,但彩衣决不能留! 她绝不可能,在险些被人害的失了清白,甚至还险些被陷害成让李泽断子绝孙的罪魁祸首之后,说出什么人命大于天的鬼话。 她必须要让其他人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什么软柿子,想要害她,就必须付出代价! 她也要让其他人看看,帮着马语珊作恶,最后会是个什么结局。 谢婉看着马语珊,一脸的不解:“我说错了么?难道不是彩衣自作主张?想来也是,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一个丫鬟又怎么可能欺上瞒下,做的如此天衣无缝。” 她转眸看向李彧道:“原本臣女还以为抓住了凶手,可现在看来真正的凶手可能另有其人,既然这样,那还是召集众人查个究竟吧。” 查个究竟? 这事儿如何经得起查? 经手过那香的人不止一个,若真一个个查过去,等于就是掀了老底,让这满院的宾客看笑话! 马世子当即冷哼了一声:“大胆刁奴!竟然狗胆包天做出此等恶事!” 叶氏也冷声道:“来人,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奴才拿下!” 立刻就有仆人上前,将彩衣押跪在地。 彩衣没有辩驳,只是呆呆的看着马语珊,唤了一声:“小姐……” 马语珊红了眼眶,缓缓开口道:“虽然你坐下这等恶事,但念在你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伺候我的份上,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 听得这话,彩衣眼里的光顿时就灭了。 她呆呆的看着马语珊,沉默了片刻低下了头,哑声开口道:“一切都是奴婢所为。” 第113章:杖毙 院里的众人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行人出来,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有人认罪了? 这认的,到底是什么罪? 众人心中好奇,却又不敢直接问,便有贵夫人打着劝说的名头,开口道:“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难得的好日子,别因为一些小事坏了心情。” “小事?”李泽冷笑了一声:“谋害本公子,还能算是小事?!” 这话一出,那贵夫人顿时就闭了嘴,露出了一副吃惊的神色,周遭的人亦是议论纷纷:“不是谢婉么?怎么又跟秦郡王长子扯上关系了?” 李泽现在巴不得人人都知道,他跟谢婉共处一室了那么久,当即便朝彩衣道:“你说一切都是你所为,那你当着众人的面好好说说,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彩衣低着头,整个人面如死灰,对众人的话恍若未闻,只低头不语。 李泽冷哼一声:“这个婢女什么都不说,本公子怎么能相信,她就是那个幕后主使之人?说不定,她只是被推出来替主子挡灾罢了。” 叶氏闻言当即冷了脸,怒声道:“来人掌嘴!掌到这个贱婢说为止!” 毕竟是自己的心腹丫鬟,马语姗还是心有不忍,哑声开口道:“彩衣,想想你的家人。” 彩衣闻言顿时一个激灵,颇有些不可思议的朝她看了过去。 马语姗面上依旧是一副不忍的模样,可出口的话却已满是威胁之意:“彩衣,你犯下如此大错,我也保不得你,事已至此你还是早些交代,免得连累了家人。” 彩衣闻言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用她的家人来威胁她的,是她一直尽心尽力侍奉的人。 她看着马语姗这副心痛不忍,又苦口婆心的模样,忽然低低笑了。 是啊,小姐是个什么性子,她怎么会不了解呢? 她怎么会还抱着天真的幻想,觉得当初那些定不会辜负,定不会让她白白挨打,定会给她寻个好归宿的话,当了真呢? 彩衣自嘲一笑,而后收回目光缓缓开口道:“奴婢什么都招。” “那日在马场,小姐因着谢姑娘被罚,奴婢心中甚是怨恨,便想借着小姐生辰宴一举毁了谢姑娘。奴婢知晓前些日子,谢姑娘的两个叔父有意将谢姑娘许配给王长子,虽然不知为何不了了之,但谢姑娘貌美,王长子必然心中惦记。” “故而在给谢姑娘送帖子的那日,奴婢让一个乞儿,给王长子送了信,约他今日来国公府……” 彩衣低着头,将如何让李泽服药,如何将断子绝孙香藏在壶中,如何用孙玫小产的消息骗走孙依依,又是如何故意带如诗去了别处的事情一一说了。 她说的句句都是奴婢,没有半句提过马语姗,可在场的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得出来,这根本就是叶氏和马语姗的手笔。 在场许多人背后都出了一身冷汗,虽然他们手中也沾过人命,但也没有胆大到用郡王长子断子绝孙来害一个人。 这已经不是胆大妄为了,这完全就是将自己的身份凌驾于秦郡王府之上,压根没有将皇室旁支放在眼里! 秦郡王还在宗人府领着要职,叶氏和马语姗就敢这么算计王长子,她们怕不是已经忘了,这天下是姓什么了! 在场稍微有些脑子的,都后怕似的默默往后退了半步,看着叶氏和马语姗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孙玫更是冷笑了一声:“马姑娘的待客之道,武安侯府与英国公府记下了!” 马语姗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李泽有些着急,他让这婢女交代,目的是让旁人知道,谢婉同服了药的他共处一室那么久,即便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肯定也发生了什么的,怎的没人提? 他轻咳了一声,冷声道:“你这贱婢简直罪无可恕,但念在你也算是帮着本公子得偿……” “来人。” 李泽话还未说完,便被李彧的一声来人给硬生生打断了。 李彧垂眸看着地上跪着的彩衣,冷声吐出两个字来:“杖毙。” 早已预料的结果,众人闻言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连彩衣自己,听到这两个字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马世子立刻吩咐人搬来凳子和板子,许多贵女们压根不敢看,可李彧还在这儿,她们也不敢说一个走字。 第一个板子落下的时候,许多贵女们瞬间抱成了一团,低着头闭上了眼。 谢婉也默默往李彧身边挪了两步,紧挨着他站着。 啪!啪!啪! 几大板子下去,彩衣再也受不住哀嚎起来,她朝马语姗伸出手,不断挣扎着哀嚎着,一声一声的唤着:“小姐……” 马语姗往后退了一步,一副不忍心的样子扭了头,任凭彩衣怎么呼唤,她也没有再转头看上一眼,甚至连一句求情,或者给个痛快的话都没说。 谢婉不敢再看,她悄悄伸出手,借着宽袖的遮掩,一点点的钻进了李彧的袖子,勾住了他的手。 大庭广众之下,李彧没想到她竟然会这般大胆,在她牵住他的那一霎,他身子微微一僵,垂眸看了她一眼,瞧见她略略发白的面颊,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反握住了她的手。 谢婉的一颗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她垂下眼眸,自动将所有的画面和声音隔绝在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袖中被他握住的手上。 有这么一个,随时能给你带来安全感的人,真好。 渐渐的,彩衣没了动静,谢婉也回了神,主动收回了手,从袖子里悄悄取了早就准备好的玉珠串,然后又悄悄钻进李彧的袖中,摸索着给他戴了上去,最后收回手,乖巧的往旁边挪了半步,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李彧皱眉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冷。 谢婉暗暗有些好笑,他脸色这般难看,不会是以为,她把定情信物给还回去了吧? 想到这儿,她转眸给了他一个决绝而又受伤的神色,果不其然,李彧的面色顿时更难看了。 谢婉收回目光,垂眸看着脚下,午后的眼光洒落在她面颊上,却只显出了她的受伤与落寞。 第114章:蠢的吐血 李彧眉头皱的更紧,他顺手褪下玉珠串,入手之后才发现异样来。 他微微一愣,转眸朝谢婉看去,此刻的她唇角微微扬起,满眼都是狡黠的笑意,哪里还有半分落寞之色。 李彧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珠串,随即面色如常的将玉珠串戴好,抬眸看向凳子上已经没了动静的彩衣,眉宇之间有了几分不耐。 小全子立刻上前探了一番,躬身回禀道:“启禀王爷,人已经去了。” 李彧嗯了一声,抬了抬手让侍卫们退下,转而对马世子道:“此事究竟如何,想必国丈心中已有定断,本王奉劝国丈,这天下还是李家的天下!秦郡王那处,国丈还需要另行交代,本王还有事,告辞。” 说完这话,李彧便走了,马国公世子回头一个巴掌就朝叶氏脸上甩了过去,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周遭的人都被吓了一跳,马语姗连忙挡在叶氏面前,看着马国公世子唤了一声:“爹!” 马国公世子怒视着她道:“再多说一个字,连你一起打!” 马语姗顿时闭了嘴,委屈的同叶氏站在了一处。 马国公世子冷眼收回目光,朝管家冷声道:“查!凡事与今儿个有关的下人,通通杖毙!” 管家应了一声是,命人将彩衣的尸体抬了下去,马国公世子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宾客哪里还呆的住,尴尬的在原地待了片刻,纷纷告辞。 叶氏捂着脸垂眸落泪,马语姗强撑着笑容,安排下人送客,目光每每滑过谢婉之时,都会带着怨毒的愤恨。 谢婉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她陷害自己不成才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现在却弄得好似是自己害了她似的,难道非要自己被奸污,这一生都活在痛苦中,才能让她觉得满意? 孙依依来到谢婉身边,白了马语姗一眼,对谢婉道:“我们也走,这吃人的国公府,我这辈子都不想来了!” 谢婉点了点头:“好,但我有句话要同马姐姐说。” 孙依依一脸嫌弃:“同她还有什么好说的,绕着走都来不及!” 孙玫瞪了她一眼,转而对谢婉道:“那我们就先走一步,改明儿邀你到府上玩。”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她们离开,待到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之后,这才朝马语姗走了过去。 马语姗看着她,冷声道:“你现在满意了?” 谢婉本还想问一句,为何要这般费尽心机的对付她,可看着马语姗这副好似受了什么天大委屈的模样,便也没了询问的兴趣,归根结底无非就是嫉妒二字。 她来到一旁,捡起地上装着断子绝孙香的茶壶笑了笑,当着叶氏与马语姗的面,打开茶壶,从里面抓了一把断子绝孙香,在手中一点点的扬了。 看着香灰飘散,她拍了拍手淡淡道:“须弥木焚尽,木灰确实是金色而且不易清洗,但这断子绝孙香却无须用上须弥木,马姐姐和叶夫人还是太过胆小了,若再坚持坚持,我也拿你们无可奈何。可惜了彩衣,还有这国公府上下的忠仆。” 说完这话,她放下茶壶笑了笑:“秦郡王身为宗人府右宗正,掌所有皇室仆从调度,即便是陛下与皇后娘娘的身边之人,也在宗人府管辖之内,也不知道多少忠心家仆的命才能灭了秦郡王心头的火,叶夫人与马姐姐真是做了笔好买卖。” 谢婉朝她们二人笑了笑,转身对如诗道:“我们走吧,我怕待会儿她们要吐血。” 如诗跟着她朝外走,含笑的声音整个院子都听得见:“是被自己蠢的吐血么?” 谢婉含笑回眸:“看破不说破。” 马语姗气的抬脚上前,想要同谢婉争论,李泽却忽然往前迈了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马语姗愣了愣,看了他一眼冷笑着道:“王长子以为自己这般,就能得她另眼相看了?” “那是我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李泽冷眼看着她道:“当皇后的是马国公嫡长孙女,可不是你马语姗。就凭你今日所作所为,还想入主宁王府,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话戳中了马语姗的软肋,她的脸色顿时就泛了白,叶氏冷声道:“这件事情,也不劳王长子操心。” 李泽冷哼了一声:“本公子懒的操你们家的心,一屋子歹毒心肠,难怪堂兄避之不及。” 说完这话,他一甩衣袖,匆匆去追谢婉了。 谢婉走的飞快,就怕被他给追上,结果紧赶慢赶还是在大门前被李泽给堵住了去路。 她头疼的道:“王长子,我真的什么都没瞧见,你不至于想要我对你负责吧?” 李泽闻言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般话来,按理来说,不应该是他对她负责? 谢婉叹了口气,跟他讲道理:“王长子,你是个男子,别说我什么都没瞧见,就算瞧见了,依着你的风流你也是不吃亏的,实在没有必要赖着我一个弱女子对你负责,而且我并不喜欢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李泽:…… 他皱了皱眉:“你真的就不在乎……” 谢婉眉头一跳,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王长子,发生这样的事情,已经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我怕是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直视任何男子了,我拜托你,离我远些吧。” 李泽:…… 他有些受伤的看着她:“你当真就不能给我一点机会么?我是真心喜欢你的,郡王府也不算辱没了你,往后我会对你好的。” 谢婉头疼的揉了揉眉间,正要开口,原本已经离开的小全子却忽然去而复返,站在门口看向李泽道:“王长子,王爷有请。” 李泽闻言连忙应了一声是,他看了眼谢婉,认真道:“改日我让父王正式上门提亲!” 小全子闻言掀了掀眼皮,淡淡开口:“王长子这话说的可能有些早了。” 李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由露了个疑惑的神情。 小全子也不解释,只开口道:“王长子请。” 李泽恋恋不舍的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朝谢婉叮嘱道:“等我。” 谢婉嘴角抽了抽,但愿这娃待会儿不是哭着回去的。 第115章:交代 李泽上了马车,李彧正在闭目养神,手里拿着一串玉珠轻轻拨动着。 李泽看了一眼,便发现这是一串新手串,毕竟之前的那串人人皆知是什么模样。 李泽收回目光轻咳了一声,躬身行礼道:“堂兄。” 李彧嗯了一声,依旧闭着眼,淡淡开口道:“你与谢婉在屋中发生了什么?” 听得这话,李泽面上顿时一喜。 不容易啊,终于有人想起来问这事儿了!堂兄虽然是个不多事儿的,可他既然问了,便是个知情人,自己再央求央求,说不定还能让他保个媒。 这般想着,李泽心头更加高兴起来,当即便将屋里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他也没上来就说重点,而是从他与谢婉如何相识,如何对谢婉一见钟情开始说起。 李彧一直闭着眼眉头紧锁,看不出喜怒,直到李泽说到,他药效上身一时情难自禁,当着谢婉的面做了那事儿的时候,李彧猛然睁开了眼。 他的眼神太冷,身上散发的威压实在太强,吓的李泽瞬间就闭了嘴。 李彧冷眼看着他,每一个字仿佛都是带着寒风:“你是说,你当着她的面……自……渎?” 李泽再傻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但他没有往旁的方面想,只以为李彧是不满他荒唐的行径,便连忙解释道:“臣弟是真心爱慕于她,不忍用那样的方式玷污了她,可那药效实在太过霸道,她又是臣弟心心念念之人,臣弟实在克制不住,这才……” “呵!” 李彧冷笑了一声:“这么说来,本王还得谢谢你?!” 嗯??? 李泽闻言愣住了,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看向李彧:“堂……堂兄的意思,臣弟听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 李彧没有为他答疑解惑的兴致,只看着他冷声道:“今日之事烂在你的肚子里,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往后离她远些,别再让本王瞧见你对她心怀不轨!” 李泽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有些不敢置信:“堂兄……当真?” 李彧冷眼看他:“你觉得本王在同你说笑?” “臣弟没有那个意思。”李泽连忙摇头,他有些不死心的道:“可……臣弟对婉婉是真心的。” 听得这话,李彧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修长的手指停了下来,玉珠相击声顿时戛然而止,他看着李泽冷声道:“你的真心只会给她带来麻烦,从今往后离她远些,还有,婉婉二字不是你可以唤的!” 这话刺痛了李泽的心,他知晓李彧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开口了那便是确有其事。 李泽沉默了半晌才接受这个事实,但他依旧不死心,抬眸看向李彧道:“臣弟觉得,堂兄对婉……对谢婉也未必全然真心,否则又怎会任由她被人这般欺辱?臣弟还是有机会的!” 李彧:…… 他一脚踹了过去:“滚!” 李泽被踹出了车厢,小全子看着他道:“王长子,您该回去了。” 李泽下了马车,不甘心的看着他问道:“这事儿,全公公也知道?” 小全子笑了笑,说了句诛心的话:“爷手中的玉珠串乃是谢姑娘所赠,王长子,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啊。” 说完这话,他朝李泽行了一礼,上了马车。 李泽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小全子掀开车帘往后看了一眼,见李泽还站在原地,不由担心的道:“奴才瞧着王长子不像是死心的模样,他会不会又回头打扰谢姑娘?” 李彧闻言冷哼了一声:“那也要他有这个功夫,派人去宗人府将秦郡王请来。” “是!” 当天下午,秦郡王进了宁王府,没过多久他便从宁王府出发,直奔皇宫,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慈宁宫的门前,放声痛哭。 陈太后被吓了一跳,急忙出门去见他:“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在哀家门口痛哭流涕,传出去了像什么话?快起来!” 秦郡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皇嫂,臣弟都要被人害得断子绝孙了!哪里还在乎旁人看什么笑话?!臣弟这张老脸早就丢尽了!这京城已经没了臣弟的容身之处,臣弟还不如死了算了!” 陈皇后闻言吓了一跳:“什么断子绝孙的,晦气!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起来好好说话!” 秦郡王闻言反而哭的更大声了:“臣弟哪还有什么资格站着回话,臣弟早就是个多余的人了!” 陈太后皱了皱眉,朝他身旁的内侍看了过去:“到底怎么回事?” 那内侍立刻恭声将事情给说了一遍,说完之后秦郡王抹着眼泪道:“皇嫂,臣弟与皇兄一道长大,皇兄当年登基,臣弟也是鼎力支持的,为了皇兄,臣弟还挨过鞭子!” “皇兄走了之后,臣弟虽然做了些荒唐事,可再怎么说也是皇家中人,正事儿上也是尽心尽力,可如今,却被人这般轻贱算计,臣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下去陪皇兄算了!” 说完这话,他便起身要去撞柱子,陈太后连忙唤人拦住了他,冷声道:“将皇后给哀家请过来!” 秦郡王虽是旁支,但自幼与先帝感情甚笃,先帝登基包括如今的陛下登基,他都是出了力的,就算撇开从前功勋不谈,就是他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外戚可以这般算计欺辱的。 马皇后得了消息匆匆而来的时候,陈太后正坐在慈宁宫大殿里品茶。 马皇后刚刚屈膝行礼,陈太后的茶盏便朝她砸了过来,重重的砸在了她的额头上。 马皇后的额头顿时见了红,一旁的宫女急忙将她护在身后向陈太后求情。 陈太后冷笑了一声:“马家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谋害皇室!依哀家看来,这天下干脆改姓马算了!” 马皇后跪在地上,叩首道:“母后息怒,臣妾必定会给秦郡王与王长子一个交代。” 陈太后冷声道:“你们马家的交代,就是随意推了个奴才出来顶罪?!” 马皇后垂了眼眸,沉默了一会儿道:“祖父身子日渐不好,臣妾的母亲有意去庵中为祖父念经祈福,臣妾的妹妹如今已年过十八,臣妾瞧着与表弟也是郎才女貌,正打算央求陛下给个赐婚的恩典。” 第116章:小赚一笔 听得这话,陈太后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冷声道:“准了!” 马皇后低着头,恭声道:“谢母后。” 陈太后嗯了一声,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她语重心长的道:“皇后,你不要不甘心,哀家也是从你这个位置上过来的。你要记得,即便日后太子登基,这天下也是姓李!更何况,自古以来,登基的也未必都是太子!你要的太多,小心一事无成!” 马皇后闻言眉头一紧,语声却依旧恭敬:“臣妾多谢母后教诲。” 陈皇后摆了摆手:“行了,下去吧。” 马皇后应了一声是,在宫女的搀扶下出了门。 陈太后看着她离开,而后冷哼了一声道:“马家的胆子简直通了天了!不仅敢暗害秦郡王长子,还敢咒英国公嫡长孙媳!不敲打敲打,马国公府还当真英国公府好欺负了!” 一旁嬷嬷轻哼了一声:“不过是出了一个皇后,马家都弄不清自己的身份了,他们也不想想,太后娘娘可是英国公府出身的,当今陛下瞧见英国公,都得唤一声舅舅!” 陈太后淡淡嗯了一声:“马国公的身子听说一日不如一日了,他们也是狗急跳墙,只是哀家不明白,他们不想着法子算计彧儿,跑去算计一个孤女算是怎么回事?” 嬷嬷笑了笑:“还能是怎么回事?不过是因着上次马场的事儿,心里那口气咽不下去。” 陈太后冷哼:“这点气量,难上大雅之堂,难怪彧儿这么多年一直不愿意与马家有什么牵扯,若不是为了太子,哀家也不会几次三番撮合马语姗同彧儿。” 说完这话她看向嬷嬷道:“给永誉侯府那个丫头送些东西过去,就当是给她压惊了。” “是。” 从马国公府出来之后,谢婉便直接回了府。 沐浴更衣之后,她让如诗搬了个藤椅,就躺在院子里,一边看账本一边晾头发。 自从上次府上被谢家兄弟打砸了之后,好些地方都需要修缮,为了省钱并没有请工匠,而是方管家带着花匠家仆一点点的修。 工匠的银子是省下了,但材料的钱却怎么也省不了,这些日子七七八八又花出去了不少。 谢婉越看账本就越气,转眸对如画道:“明儿个你跟许账房,带上家丁去我那两个叔父府上要银子去,他们若是不给就把我那叔父拎出来打一顿,撒撒气也是好的!若是瞧见值钱的,顺手给拿回来抵债!” 如诗和如画闻言顿时就笑了。 如诗皱了皱眉道:“二爷和三爷怕是又要闹。” “让他们闹!” 谢婉合上账本放到一旁,来了个眼不见为净:“反正我不能吃这哑巴亏!真闹起来,咱们也是有理的。真要这么算了,保不准下次他们还会来打砸,他们就是仗着辈分,在那儿有恃无恐!” 瞧出她心情不好,如诗建议道:“小姐心情不好,不若去宁王府转转,早上出门前不是还说要哄人么?小姐今儿个受了委屈,好歹同宁王撒撒娇,要个说法去。” 如画闻言有些不高兴:“明明小姐才是受委屈的那个,怎么反过来还要小姐去哄王爷?” “就是!” 谢婉嘟了嘟嘴:“他离开之前将秦郡王长子唤了过去,必然是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儿的,弄不好,他心里还膈应着,觉得我不干净了!” “呸!”如诗轻啐了一口:“小姐怎么不干净了?王爷若是真的这么想,那这姑爷不要也罢!” 如画点了点头:“如诗说的对,小姐今儿个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王爷明明知道是那马语姗干的,却什么话也没说,一点都不护着小姐!” 说起这个,如诗心里也不高兴了:“奴婢瞧着王爷待小姐也没几分真心,若是真的心里有小姐,只需透露几分,谁还敢这么算计小姐?今儿个在马国公府,宁王也没怎么护着小姐。”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谢婉轻叹了口气:“他那么聪明,应该早已想到,我处境那么危险的时候,也没将他抬出来,就是不想这么快透露我跟他的关系。” 听得这话,如诗和如画都愣了,她们一直以为是宁王不愿意透露,却没想到不想公开的人是谢婉。 如画有些不解的问道:“小姐为什么不愿意?” 当初寻上宁王,不就是想借宁王的势么?怎么事成了,小姐反而不愿意说了? “因为太麻烦了。” 谢婉皱了皱眉道:“一个马语姗就险些害的我丢了清白,若是我与他的关系公开,我就要面对皇室中人,太后、皇后,还有一个辛贵妃,她们中哪个都不是好惹的。” “我现在一穷二白,连安身立命的本事都没有,又怎么有精力同她们周旋?今儿个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与马国公府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往后要更加小心才是,我得先解决了自己的事情,才有工夫去想其他的。” 说到这儿,谢婉轻叹了一声:“且看看这次,他会不会为我讨个公道吧。” 如诗有些好奇:“这事儿不是已经过去了么?” “这事儿可以说过去了,也可以说没过去。”谢婉挑了挑眉:“他若是心里有我,舍不得我受了这般委屈,定会有下文的。” 话音刚落,方管家便喘着气,小跑着过来了:“小姐!宫里来人了!” 听得这话,谢婉眼睛一亮,连忙起身问道:“来的是谁?” 方管家喘着气:“宫中一共来了两位,一位是太后身边的嬷嬷,一位是皇后娘娘的大宫女。” 谢婉一听顿时便明白了,她笑了笑道:“你且去前面好生招待着,我梳了发就过来。” 方管家应了一声,又连忙小跑着走了,谢婉转身进了屋,催促着如诗如画给她梳妆。 如诗一边为她梳发一边高兴的道:“这般看来,王爷心里很看重小姐!” 谢婉嗯了一声,也高兴的道:“皇后和太后都派了人来,肯定有不少赏赐,又能小赚一笔了。” 如诗和如画:…… 第117章:你打我?! 谢婉猜的不错,皇后和太后都给了不少赏赐,尤其是皇后的安抚礼,足足有一大箱子。 虽说其中的大部分都是贡品,并不能换成钱银,但也算是丰富了她的小金库。若是再有什么人情往来,也有东西拿的出手了。 太后身边的嬷嬷和大宫女瞧见谢婉,都是一愣,简单交代了来意之后,便各怀心思的走了。 送走了两人,太阳已经开始落山,谢临也下学了。 谢婉陪他用完了饭,便出门去了宁王府。 小全子料到她会来,连李彧都没伺候,早早就在后门候着,瞧见她下了马车,立刻迎了上去,笑着道:“谢姑娘来了,用饭了没?” 谢婉嗯了一声:“用过了,王爷用饭了么?” 小全子一边领着她往里走,一边道:“爷刚刚用过饭,这会儿正在书房。” 说完这话,他压低声音道:“姑娘今儿个受了委屈,爷心中很是不快,路上便派人将秦郡王请到了府上,让秦郡王进宫去寻太后娘娘哭诉去了。谢姑娘已经收到宫中的赔礼了吧?” 谢婉点了点头:“太后派人给了些安抚的赏赐,皇后也派人送了赔礼。” 小全子闻言笑着道:“赔礼都是次要的,姑娘有所不知,马国公府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马国公世子夫人下午的时候,就被送到了甘露寺,说是为马国公念经祈福去了,奴才估摸着没有个十天半月回不来。” “更重要的是,陛下今儿个下午下了赐婚的圣旨,将马语姗赐给了吏部尚书之子!” 听得这话,谢婉是真的惊着了:“马国公府不是一直……他们怎么会同意?” 小全子轻哼了一声:“有什么不同意的,这圣旨还是皇后娘娘亲自去请的,其实这事儿原本不必闹的这般大,马国公府杖毙几个奴才就过去了,还是爷心疼姑娘,给秦郡王支了招,这才有了今儿个的局面。” 他笑着道:“爷还给了秦郡王长子一个江南知县的职,明儿个一早他就要走马上任,没有个三年五载,姑娘是不会瞧见王长子了。爷是真的将姑娘放在心尖尖上的。” 谢婉闻言心头一暖,她没想到,李彧竟然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儿,甚至将李泽也给打发了。 她有些担忧的道:“就王长子的性子,他能胜任知县一职么?可别祸害了一方百姓。” 小全子闻言笑了:“姑娘就放心吧,爷派了人跟着去的,王长子他闹不出什么事儿来。” 谢婉闻言这才真的放了心,她笑了笑道:“也是,他这般安排自是有考量的,是我多虑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书房门口,小全子引她进了屋,然后贴心的关上了门。 此时天色已暗,李彧坐在书桌后看着奏章,英俊的面庞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朦胧,五官比白日里显得更立体,整个人也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柔和。 虽然不是第一次瞧见灯火下的他,可今晚的他,谢婉觉得尤其的帅,光是用看的,都让她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她没有上前,干脆就像个痴女似的,盯着他看着。 过了一会儿,李彧忍无可忍的抬起头来看向她道:“看够了么?” 谢婉笑着摇了摇头:“没够。”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还要看多久?” 谢婉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是一辈子。” 李彧闻言微微一愣,看了她一眼,有些别扭的移开了目光。 谢婉笑了笑,抬脚上前来到他身边之后,就开始往他怀里挤。 李彧显然已经是一回生两回熟,自然而然的放下手中的奏章,配合着她,让她坐在了腿上。 谢婉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静静的看着他片刻,然后吧唧一下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认真道:“谢谢你。” 李彧伸手揽上了她的腰,淡淡问道:“谢什么?” 谢婉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贴着他的面颊柔声道:“谢谢你帮我讨了公道,也谢谢你打发了秦郡王长子。” 李彧垂了垂眼眸,低低嗯了一声,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依偎着,分明没有再做什么更亲密的事情,却在这一刻最为贴近。 过了片刻,李彧还是忍不住问道:“你……那会儿在屋中,可曾看见……看见李泽……” 身为代管朝政的他,一向是寡言的,可但凡他说出口的话,那必然是一语定音,他还从未有过如此吞吞吐吐有口难言。 谢婉抬眸看着他抿唇纠结的模样,偷偷扬了唇角,然而语声却是怅然:“若……若是我瞧见了,你会如何?” 李彧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眼中也有了冷光。 谢婉压下笑意,吸了吸鼻子带了哭腔:“我也不想的,他……他就是很突然……我……” 李彧猛然低了头,吻上了她的唇,将她的话悉数封印在了唇舌之间。 半响过后,李彧气息不稳的放开了她,看着她的双眸,沉声道:“将今日之事给忘了。” 听得这话,谢婉玩心大起,她拧了眉有些无助的看着他道:“那样的事情,我如何能忘的掉?现在我一闭上眼,就……” 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歉疚的看着他道:“对不起,除非有新的画面取代,否则我可能忘不掉了。” 新的画面? 什么样的画面,才是新的画面?! 李彧闻言瞬间红了耳根,一时进退两难。 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心头确实十分介意,甚至可以说是扎了一根刺在他心里。但他也知道,这不是她的错,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她得到的伤害,比他更多。 可…… 若真的让他在她面前做出那样的事情,他实在是做不到。 李彧握紧了拳,这会儿真的是宰了李泽的心思都有了。 瞧见他是真的为难,也是真的难受,谢婉顿时就心软了,她连忙伸出手捧了他的脸,看着他认真道:“我逗你的,我什么都没看见,他一撩衣摆我就闭上眼转过身去了。除了你,我谁都不想看。” 李彧闻言直直的看着她,薄唇紧抿,眼中有怒意涌现。 谢婉一瞧顿时觉得不好,当即便站起身来想跑。 然而,她刚刚迈出去一步,忽然就被人拦腰抱了回来。 李彧真的是被她给气着了,直接将她翻了个身,让她趴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伸手朝她屁股打了过去。 啪! 谢婉整个人都傻了,不可思议抬头看他:“你打我?!” 第118章:自作自受 李彧怒不可遏,冷声道:“打的就是你!” 啪!话音一落,一巴掌又拍了下来。 谢婉委屈的撇了嘴:“我长这么大,爹娘和师父都没这么打过我!” “你就是挨打挨少了,才养成了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 李彧是真的被气的不轻,啪的一声又一巴掌拍了上去。 迎着她委屈的目光,他皱眉冷声道:“你不讲究礼教,我行我素倒也罢了,本王权当是你天真烂漫,可你为何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谢婉有些心虚的眨了眨眼,转过头去:“我也是没办法,王长子他身边带了个会武的。” “呵!”李彧冷笑一声,啪的又是一巴掌:“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真当本王是蠢的?!” 谢婉嘟了嘟嘴:“好嘛,我就是觉得,马语姗觊觎你的样子很可恶,她端着知书达礼的模样,却心肠歹毒,做着龌龊事情的样子更可恶!不让众人看清她的嘴脸,她下回还敢端着一副温婉识大体的模样害我!” 最重要的是,她想要拉拢孙依依,想要在贵女之中占的一席之地,就得让众人瞧见马语珊的真面目,唯有那些贵女不再以马语姗为首是瞻,她们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挑唆来跟她作对。 再者,唯有马语姗当众失德,才有配不上李彧的理由。 “所以你就故意上她的当,故意以身涉险?!” 李彧冷声道:“你就这么笃定本王今日会去?” 问完这话不等她回答,他便冷笑了一声:“是了,你笃定本王会去,因为你前两日同本王置了气。” 见他误会,谢婉连忙道:“不是故意同你置气的,我同你置气的时候,压根没想那么多!只是后来马语姗陷害我,我才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呵!”李彧被她给气笑了:“你又算计本王,真是好得很!” 谢婉:……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的神色,挣扎着想要起来,然而刚刚动,屁股就是一痛,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书房。 李彧冷眼看着她,沉声道:“谢婉,你算计本王也不是一次两次,本王也懒得同你计较,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自己的清白作赌,你凭什么断定李泽他不会伤害你?就凭他对你一片真心?” 这都是哪跟哪啊!怎么又跟真心扯上关系了? 谢婉叹了口气,趴在他的腿上低声道:“我是真没想到马语姗会那么狠,本以为她最多是派个喝醉酒的公子哥罢了,我是有点武艺在身上的,对付区区一两个公子哥完全不在话下。” “当瞧见李泽的时候,我才知道低估了马语姗的狠毒,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也是怕的,那会儿我都想过干脆把李泽给阉了。” 谢婉是真的低估了那些,在深宅大院长大的女子,低估了宅斗的可怕,若是知晓,那会儿她绝不会让如诗去取衣衫,毕竟衣衫就在马车上,让马国公府的丫鬟去取也是可以的。 她这次是真的失策了。 谢婉回头看向李彧,有些委屈又有些后怕的道:“我觉得我已经够心狠了,可没想到,在她们面前完全不够看!我这次真的被吓着了。” 说完这话,她吸了吸鼻子,委屈的控诉:“我死里逃生,你还打我……” 李彧:…… “你还学会了恶人先告状?” 谢婉嘟了嘟嘴:“我只是陈述事实。” “事实?”李彧冷笑:“你的事实便是即便差点清白不保,也不愿意道明与本王的关系?!” 谢婉闻言垂了眼眸,低低道:“若是李泽真的起了歹念,提你也是无用的,又何必让他折辱了你。” 李彧闻言忽然沉默了下来,他看了她片刻缓缓开口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婉连忙点头保证:“这次的教训非常深刻,绝不会有下次了!” 听得这话,李彧这才松开了她。 谢婉连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痛……” 李彧不为所动,拿起奏章打开,冷哼一声道:“自作自受。” 谢婉:…… 见她没了声,李彧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道:“经此一事,你已得罪了马国公府与皇后,马家的家风一脉相承,你最好早做打算。” 他说的含蓄,谢婉却听明白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公开我是你的女人麻烦大,还是皇后报复我的麻烦大?” “前者。” 李彧答的很快:“你现在选择同本王一刀两断,还来得及。” 谢婉轻哼了一声:“我凭本事追到手的,为什么要一刀两断?只是能拖一时是一时,我先解决了府上的麻烦再说。” 李彧嗯了一声:“随你。” 左右皇后与马家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轻易出手,她要折腾也无妨。 因着白日里耽搁了不少时辰,李彧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谢婉陪了他一会儿便回去了。 另一边 送礼的嬷嬷回到慈宁宫之后,便将谢婉的样貌和身段细细描述了一番,而后感叹道:“奴婢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那么美的美人,说句不好听的,马家那位马姑娘连她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难怪会那般嫉妒,下了狠手。” 陈太后有些讶异:“当真那般美?” 嬷嬷连忙道:“奴婢不敢妄言。” 听得这话,陈太后皱了眉:“若是哀家没有记错,陛下是见过她的,依着陛下的性子,那样的美人怎的会提都不提?” “许是因着守孝吧。”嬷嬷开口道:“据奴婢所知,谢姑娘也是出孝不久。” “不对。”陈太后摇了摇头:“知子莫若母,陛下若是当真起了心思,有的是办法。不可能孝期过去那么久还没有动静,这其中必定有问题。” 嬷嬷犹豫着道:“有没有可能,那谢姑娘与宁王殿下有关,所以陛下才没有起心思。毕竟连着两次,都是宁王殿下为她做的主,未免也太过巧合。” 陈太后闻言愣了愣,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陛下与她早在前年年末便相识,与彧儿根本搭不上边。”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陈太后皱了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缘由来,最后叹了口气道:“罢了,这等事儿哀家也犯不着操心。” 第119章:你趁早死心 坤宁宫那边,马皇后也问出了同陈太后一样的问题。 在得知谢婉的样貌和身段之后,马皇后沉默了许久,这才冷笑了一声:“本宫那个好妹妹,可真的是被宠坏了!被众人捧着,有了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头,就见不得有人比她美!” 一旁大宫女轻叹了口气:“毕竟被捧了那么多年,二小姐难免有些心高气傲,再者,马场那事儿让她在宁王面前丢了脸面,她心里肯定是过不去的。” 马皇后闻言冷哼:“这回好了,她不光是面子上过不去,里子也没了!” 说完这话,她皱了皱眉:“若是本宫没记错,当初永誉侯出殡,陛下亲自去吊唁,那个谢婉也是得了陛下的恩典,这才掌了永誉侯府?” 大宫女点了点头:“却有此事。” 马皇后闻言脸色顿时就复杂起来:“陛下喜好美色,若不是本宫拦着,语姗都险些被收入宫中,为何陛下独独对那谢婉毫无反应?” 大宫女犹豫了一会儿道:“许是因为那谢姑娘刚出孝?” 听得这话,马皇后轻笑了一声:“陛下像是会在意这些的人?” 大宫女顿时不说话了,毕竟陛下喜好美色,即便是当初先皇去世,国丧的时候他也偷偷取乐的,又岂会在乎一个永誉侯的守孝期? 马皇后皱了皱眉,对大宫女道:“本宫总觉得有些怪异,你派人看着永誉侯府,若有异样立刻来报。” “是。” 谢婉回到永誉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月挂柳梢。 她刚刚进了院子,就发现有些不对劲,抬眸一看,院子角落的大树上,马宇衡正一边拎着酒壶饮着酒,一边端着他那美艳的有些雌雄莫辨的脸看着她,姿态颇有几分潇洒。 谢婉朝一旁如画问道:“他来多久了?” “不到半个时辰。”如画低声问道:“要不要奴婢打发了他?” “不必。”谢婉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如画和如诗闻言应了一声,转身退了下去。 她们走后,马宇衡眸色深深的看着她,仰头喝了一口酒,淡淡开了口:“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 “真觉得我不会回来,那你何必还等我?”谢婉抬头看着他,有些无奈的道:“你真的要让我这样跟你说话么?” 听得这话,马宇衡笑了笑,纵身飞下树来到她面前,不等她反应过来,便拎着她后背的衣衫一个纵身上了屋顶。 马宇衡松开她的,兀自坐在屋顶上,然后拍了拍一旁的瓦:“坐,别客气。” 谢婉:…… “若是我没记错,这是我的屋顶。”谢婉有些担忧的看了看他屁股底下的瓦:“你轻点,别给我坐坏了。” 马宇衡:…… 谢婉小心翼翼的坐下来,看着他道:“说吧,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马宇衡仰头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精心部署了那么多年,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个她就暴露了,可当他知晓,她被与服了药的李泽关在一屋时,心头还是沉闷的有些让他喘不过气来。 见他不说话,光顾着喝闷酒,谢婉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淡淡道:“你没有义务救我,毕竟咱俩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所以没必须要这样不开心。” 马宇衡闻言垂了眼眸,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你说的对。” 他谁都救不了,连他自己,都救不了自己。 谢婉收回目光,随手捡起屋顶上的一个小石子在手里把玩着,缓缓开口道:“事实本就如此,你假冒了马宇衡的身份在马国公府,身边必然有用性命护着你的人,你的选择没有错,我若是你,也不会救。” 马宇衡闻言看了她一眼,扬唇笑了笑:“你这么说,我心里果然好受些了。” 谢婉轻哼了一声:“不过是事实。” 马宇衡嗯了一声,又仰头喝了一口酒,低声开口道:“昨儿个晚上,去夜探武安侯府的,是你的人?” 如诗暴露了会武功的事情,他能猜到也很正常。 谢婉也没瞒着他,点头道:“确实是我的人,而且武安侯府的管家并不是左撇子,你会不会猜错了?你确定那个管家,就是易容高手何谷波?” 马宇衡闻言皱了眉:“我打听过,那管家的名字确实叫何谷波,是当年武安侯无意中救下的,自那之后他便去了武安侯府成了何管家,而何谷波就是个左撇子。” “可不对啊。”谢婉有些想不明白了:“与如画交手的那人,分明是个惯用右手的,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冒名顶替了他?” 马宇衡皱了眉:“若在武安侯府的何谷波是假的,那真的何谷波在哪?这世间能有如此出神入化易容之术的,除了我的人之外,便只有一个何谷波。” 谢婉闻言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马宇衡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的人没有问题,最起码,他绝不会与你父母的死有关。” 谢婉闻言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什么怀疑的话,只开口道:“其实我觉得,何谷波是谁并不重要,反正这事儿跟武安侯脱不了干系,我们应该把重点放在武安侯身上才是。” 马宇衡点了点头,赞同了她的话:“你有什么计划?” “没有。”谢婉眨了眨眼,忽然灵光一闪,转眸看向他道:“你有没有想过,娶了孙依依?” 马宇衡闻言顿时皱了眉:“孙依依?” “对啊。”谢婉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孙依依的身份也算是配的上你,而且你的年纪摆在这儿,不可能一直不娶妻,倒不如直接娶了孙依依,如此一来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近武安侯。” 不比她拐弯抹角,想尽办法来的强? 听得这话,马宇衡冷哼了一声:“她不配。” 谢婉有些不死心:“其实她就是一根筋,人本性是不坏的,再者,也未必就需要真的娶,你借着议亲的事儿去接近武安侯府也行。” 马宇衡闻言站起身来,看着她道:“你趁早死心,孤……” 孤?! 谢婉脸色忽的一变,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马宇衡顿了顿,像是没事儿人一般移开目光:“孤家寡人才是我的归宿,即便我迫不得已要娶妻,那也是娶你,最起码咱们算是知根知底,你也不会出卖我。” 他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走了。” 说完这话,他一个纵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谢婉:…… 好歹把她弄下去再走啊! 第120章:会有人买的 最终,还是谢婉唤来了如画,才将她给带了下来。 当晚她躺在床上,有些辗转难眠,倘若马宇衡那声孤是自称,那他的身份到底什么? 这天下能自称孤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天子,一个太子。 太子年幼,自是不可能,而皇帝她见过,绝不是马宇衡的长相。 当然了,马宇衡的两张脸,也未必就是他真实的样貌,可皇帝也绝不可能闲的没事儿做,来玩这种替身游戏,更何况年龄也有些对不上。 至于前朝皇室,那就更不可能了,前朝腐败不堪,是直接投降的,而且当初被封了王,这都过去好几代了。 谢婉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将疑惑存在心底,权当是马宇衡断句断的莫名其妙。 翌日,如诗和如画兵分两路,带着人去谢志峰和谢志勇府上要银子,自从那日在顺天府挨了打,谢家兄弟二人就受了伤,到现在还在床上趴着,张老夫人也住了过去,永誉侯府难得有了几天安宁日子。 如诗和如画走了之后,谢婉便让人将王璞寻了过来,问他这几日可有收获。 她本不想这么急的,但现在马家已经盯上了她,待到过一段时间他们缓过来,定然是要对她出手,到那时候,她就举步维艰了。 谢婉坐在书房内,指了指一旁的凳子道:“坐下回话吧。” 想起之前她关于亲疏远近的交代,王璞没敢推辞,有些拘谨的坐在了凳子上,然后开口道:“奴才这几日在各处转了转,也打听了许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小姐要置办产业的话,售卖物品是最佳之选。”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谢婉的意料,在她看来,办个酒楼什么的,才是最靠谱回本最快的。 她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何?” 王璞解释道:“原因有二。其一,需要的银子和人手少,只需要租个铺子,有掌柜和几个伙计,铺子便能迅速的开起来。其二,相比较吃的来说,售卖物件要安全的多,也不怕有人闹事。” 谢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必他肯定这些日子,也明白了她的处境,尤其是她那两个叔父,故而才有了安全这个考虑。 他说的没错,入口的东西确实不好说,万一真的有人要陷害她,说她的酒楼吃死了人,惹来一堆麻烦不说,生意必然也会受到影响。 而且酒楼鱼龙混杂,若真有人铁了心要栽赃陷害她,确实防不胜防。 谢婉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你觉得卖什么比较合适?” 王璞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歉疚的道:“奴才还未想好,主要是奴才以前从未接触过这些,眼皮子浅不敢贸然下定断。” 谢婉想了想道:“卖女子饰物吧。” 王璞闻言一愣:“女子饰物?” “对。” 谢婉越想越觉得合适,首先有琳琅坊在,可以帮着介绍货源,其次琳琅坊卖的是各种配饰和小物件,走的是高大上的路线。而她开个女子饰品坊,完全就可以走现代那些女子饰品店的路线,虽然同琳琅坊的经营内容有些重合,却谈不上抢生意。 她开口道:“就开一家专卖女子饰物的铺子,待会儿我带你去琳琅坊见木掌柜,你跟着他学学怎么打理,咱们尽量争取早些将铺子开起来!” 说干就干,谢婉当即带着王璞出了门,直奔琳琅坊。 木掌柜听闻了她的来意之后,不由微微一愣,他犹豫了一会儿道:“让这位在琳琅坊是没有问题的,奴才定会悉心教导,只是……” 谢婉连忙问道:“只是如何?” 木掌柜有些欲言又止。 谢婉见状开口道:“木掌柜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木掌柜低声道:“只是饰物都不便宜,姑娘若要开起一个铺子,怕是需要不少钱银。” 谢婉闻言笑了笑:“木掌柜误会了,我不是要开一间,而是四五间甚至更多。” 听得这话,木掌柜和王璞都惊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谢婉笑着道:“你们不必太过惊讶,确实就是四五间铺子,我卖的也不是如琳琅坊这般昂贵之物,而是寻常人都能买的起的。” 她想了想,开口道:“或许,在你们看来,这叫造假。” 木掌柜有些好奇:“劳烦姑娘解惑。” 谢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开口解释道:“其实就是用鎏金的工艺,制作出便宜的饰物,看上去像真的、好看便成。当然,为了防止有人以次充好诓骗别人,但凡是鎏金制作的,都会有独特的印记。” 木掌柜闻言皱了皱眉:“可即便是穷苦人家,也会想着攒钱买个真的传家,这……会不会买的人不多?” 价钱便宜销量又低,铺子要如何赚钱? 谢婉对此半点怀疑也没有,斩钉截铁的道:“会有人买的。” 前世网络上那些销量很高的散装卫生巾,还有那些两三百的电视,就是最好的例子。 低价商品,一直都是有需求的。 更何况,她可不仅仅是想将这些东西卖给穷苦的人,她还有其他目标人群。 见她坚持,木掌柜便没再说什么,只劝道:“姑娘不妨先开一间铺子瞧瞧,待到生意好了,再扩张也行。” 谢婉摇了摇头:“木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生意,必须把摊子铺开了,才能挣到钱。” 她是有心搞品牌连锁的,唯有摊子铺开了,才能让旁人相信她有雄厚的资本,才会有人敢加盟。 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这铺子想要安安稳稳的开下去,明面上还不能同她有关系,得找个莫须有的富商身份才行。 瞧着木掌柜那担忧又不看好的眼神,谢婉笑了笑道:“放心吧,我就是试试,即便失败了,风险也是在我能承受的范围内。” 左右那些银子都是意外之财,若真的亏了,便当没有过就是了。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木掌柜虽然不看好这门生意,但谢婉态度坚决,他便没有继续出声反对,只跟她探讨起具体如何操作起来。 工匠他这里是有现成的,照着琳琅坊里的饰物制作出鎏金物件来,也很容易,剩下的就是开铺子的具体事宜。 谢婉大致了解了下,心里有了数,就等着王璞学成之后将铺子开起来了。 只是在这之前,她还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121章:百年人参 既然想要开店,就得有宣传,而能够带动购买的宣传,最好的就是名人效应。 这也是当初在马场,结识楚云之后带来的启发。 谢婉对自己的样貌是有信心的,只要她扩大了知名度,维护好自己的形象,必然有人会模仿她的穿着装扮,这便是名人效应。 贵女们看不起她不要紧,百姓不会有贵女那么多的想法,再者,等到她和李彧的关系公开之后,贵女们的想法以及对她的态度都会转变,这又是一波潜在的客户。 她的铺子,可以先从平价做起,然后再往高端发展。 等她知名度起来了,她还可以跟别的老店合作带货,将现代的明星带货路子,发展到古代来! 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她有知名度。 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头,她该去争取一波了! 从琳琅坊出来,已经是午时,谢婉本想着去顺天府尹府上看看楚云,但今儿个她没有带丫鬟出门,如诗和如画又都不在府里,便也只能打消了亲自去探望的念头。 回到府上,如诗和如画还没回来,谢婉写了封帖子询问楚云的近况,然后让丫鬟送了过去。 还没来得及用饭,外间忽然有人来报,说是顺天府的官差来了! 谢婉闻言立刻起身,匆匆来到前院,就在方管家和许账房,正带着几个官差在四处查看,那几个官差一边看,还一边记录着什么。 瞧见她过来,方管家连忙迎了过来:“小姐。” 几个官差瞧见她,眼睛顿时一亮,直到方管家唤了一声小姐,这几个人才回过神来,跟着唤了一声谢姑娘。 谢婉朝他们点了点头:“这是……” 为首的官差笑着道:“我等奉顺天府尹之命,前来核算府上的损失。” 谢婉顿时便明白了,这是要账不成闹到了顺天府,她转眸对方管家道:“几位官差辛苦,酒水钱可不要忘了。” 方管家连忙点头应是,从袖中取了银子,给那几个官差塞了过去。 几个官差接了银子,连忙道:“谢姑娘客气了。” 谢婉笑了笑:“应该的。” 官差的银子也不是白拿的,领头的官差当即道:“刚刚门口的那墙,怎么能只算十两?倒了一块儿,修肯定是要修一面的,不然新旧对不上多难看?少说也得一百两!”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官差顿时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毁坏的花草也是,种活了那是花匠的本事,他们弄坏的,就该换新的,怎么能只算工钱?” “对对对,假山怎么能只算折旧的?” “花瓶也得买新的,那得算新的价钱!” 几个官差你一言我一语,瞬间就将价钱翻了好几倍。 谢婉在一旁看着没插话,等到他们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叹了口气道:“总归是我的叔父,我也不好太过计较。可即便我忍让了许多,他们却半点也不领情,这银子怕是也要不回来。” “谢姑娘真是人美心善。” 官差闻言连忙道:“谢姑娘放心,他们既然已经搬出侯府分了家,那不是侯府的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判了多少银子就是多少银子,一个子儿都别想跑!” 谢婉闻言露了笑:“那就劳烦几位了。” 官差们连忙摆手说客气,谢婉看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如诗和如画终于回来了,她们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抬着一堆东西进了府。 谢婉站在看着那一堆堆的东西,微微挑了挑眉:“这么狠?该不会是将他们府上给搬空了吧?” “差不多吧。”如诗轻哼了一声:“顺天府尹都判下来了,他们却说什么也不肯赔银子,奴婢便劳烦官差们在一旁看着,然后按照折旧的银两,将他们府上能搬都搬了,就这还欠一千两呢!” 谢婉闻言有些好奇:“一共判了多少银子?” 说起这个,如诗就笑了:“官差们报上去的数一共是三万多两,顺天府尹给抹了领头,一人判赔一万五千两!” 够狠的! 谢婉满意的点了点,吩咐道:“也不必收拾了,他们的东西用着也糟心,就放在前院,明儿个寻人来都卖了。” 如诗和如画立刻应了一声是。 刚忙完了这些,楚云的回帖就到了,她对谢婉特意写了帖子关心她,表示受宠若惊,并说自己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着那日在湖边吹风染了风寒,过两天就好了,等她好了,再来找谢婉玩。 看着帖子,谢婉微微皱了眉,转眸对如诗道:“你去库房,将皇后赏的那根人参给楚云送过去,顺道打听打听,她的身子是不是不好,怎的就在湖边吹了会风就染了风寒。” 如诗闻言有些舍不得:“不过是小小的风寒罢了,用上百年人参是不是太过奢侈?” “这人参不仅是给楚云的,还是给楚大人的。” 谢婉解释道:“楚大人今儿个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于情于理我都该送上谢礼,只是我若是送礼给他,未免有贿赂之嫌,这颗人参就刚刚好,既表达了我对楚云心意,也能表达我的谢意。” 听她这么说,如诗便明白了:“奴婢这就去。” 如诗将人参送到楚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顺天府尹楚怀和楚夫人,在看到这颗百年人参之后,都惊讶了一瞬。 楚夫人笑着道:“难怪能成了宁王的心上人,这投桃报李又进退有度的性子,实在让人很难不喜欢。” 楚怀点了点头,对管家道:“将人参送到小姐房里去,让小姐也高兴高兴。” “是。” 楚云得了人参当即有些爱不释手,一旁的丫鬟笑着道:“谢姑娘是真心待小姐好的,不仅特意写了帖子来关心小姐,还送来了这么贵重的人参。” 楚云有些骄傲的点了点头:“那是,谢姐姐对我最好了。” 说完这话,她又叹了口气:“只是经这一事,谢姐姐怕是不大愿意同我出去玩了。” 丫鬟见她失落,连忙道:“谢姑娘定然不会那般想的,小姐只是身子弱了些,不去湖边吹风就好了,再者待到天气再热一些,小姐就哪里都能去得的。” 楚云闻言点了点头:“只能这般了。” 第122章:士可杀不可辱! 如诗回到府上之后,便将打听来的告知了谢婉:“据楚府的人说,楚姑娘不是足月生的,打小身子就弱,最是见不得风,尤其是冬日和春日的风,一吹就要病的,加上楚府就这么一位姑娘,所以尤为受宠。” 听得这话,谢婉有些自责:“若不是因为顾虑着我,她也不会去湖边吹风。她本就身子弱,又陪着临儿他们闹腾了那么久,病倒也就不奇怪了。” “楚姑娘这是天生的气弱,得好好将养着。”如诗劝道:“小姐并不知晓,也怨不得小姐。” “话虽这么说,但到底是我没注意到,多少有些内疚的。”谢婉转眸看向她道:“你还没用饭,先去用饭吧。” “是。” 翌日一早,谢婉便让方管家去请了人过来,即将院子里的那些东西都给卖了。 事情很顺利,到了中午的时候,许账房便将账本递了过来。 谢婉看了看,卖了将近两万两,除去修缮的银子,还赚了一万多,委实又发了一笔小财。 她合上账本问道:“老夫人没回来闹?” “不曾。”方管家回答道:“老夫人就是昨儿个在二爷府上闹过,后来便没有了,到现在也还没回府。” 听得这话,谢婉有些讶异,她沉默了一会儿对方管家道:“你去寻几个人,看着二爷和三爷府上,老夫人这般安静,定然有什么下文。” 方管家也觉得他们憋着坏,当即点头道:“是。” 既然打算要开店,谢婉便开始物色合适的铺子,连着几日她都在城里转悠,寻找合适的市口。 她白天在街上转,晚上倒头就睡,全然将某人忘在了脑后。 就在她一心扑在开铺子的时候,宁王的气氛却一日比一日更冷。 晚间伺候李彧歇下之后,小全子忍不住将白云唤了出来,他低声道:“谢姑娘已经好几日没来了,爷嘴上不说,心里却是记挂着的,白统领不若去永誉候府一趟,问问谢姑娘何时能过来?” 身为暗卫统领,白云自然感觉到李彧这几日心情不佳,稍微想一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但问题是,他身为暗卫统领,怎么能未经允许擅自离开? 白云为难道:“我听命于主子,主子无令我不得擅离职守。”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小全子劝道:“你瞧瞧我,我若是全听爷的话,谢姑娘同爷又怎么会在一处?”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不成。”白云摇了摇头道:“你我职责不同,不可一概而论。” 小全子:…… 不远处的白鹤听不下去了,他纵身下了屋顶来到二人面前道:“我去。” 小全子眼睛一亮,当即点头道:“也好,你听命于白统领,只要白统领发个话,你便算不得擅自行事。” 白鹤点了点头,与小全子一道用期盼的目光朝白云看了过去。 白云:…… 毕竟是一块儿长大的,白鹤见他不说话,便知晓他开不了这个口,毕竟此事与暗卫职责无关。 白鹤想了想道:“这样吧,你若是同意我去这一趟,你就吱一声。” 白云:…… 终究还是顶不住小全子和白鹤期盼的眼神,白云皱了皱眉一脸严肃:“吱。” “成了!”白鹤纵身离去:“你们等我的好消息吧!” 永誉侯府与宁王府虽然都在城西,但还是有着一段距离,依着白鹤的脚程,也用了三盏茶的时辰才到。 他并不知晓谢婉住在何处,便挨个院子查探,就在他准备查探第三个院子的时候,忽然一个身影凌空而来。 来人速度极快,白鹤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谢婉身边的丫鬟如画,他正准备打招呼,如画的剑就到了。 他立刻闪身,才堪堪避开,不等他自报家门,剑又到了,而且直逼要害。 白鹤被击出好胜心,在王府除了白云还没有人的武功比他高,也没有人能对他连出两剑,逼得他只能闪躲。 他立刻抽出剑,轻哼了一声:“不自量力。” 如画闻言挑了挑眉,一剑就刺了过去:“不自量力的人是你。” 两人瞬间胶粘在了一处,当当当的短兵交接声连着响了数十声,白鹤敏锐的发现,再打下去,自己可能真不是她的对手。 然而,人要脸树要皮,他代表的可是宁王府,代表的可是宁王的脸面,怎的能承认打不过一个丫鬟? 那主子的脸面何存?以后还怎么振夫纲?! 白鹤立刻后撤数丈,朗声道:“好男不跟女斗,我乃宁王府暗卫统领……” “切!”如画轻嗤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我见过宁王府暗卫统领白云的身手,要比你强上许多,冒名顶替你还不配!” 白鹤:…… 副统领就不是统领了么?! 他凭什么不配?! 白鹤腾又后撤一步,轻哼道:“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如画冷笑一声:“你就是打不过我。” 白鹤:…… 士可杀不可辱! 房顶一阵响动,谢婉被吵醒了。 她急忙披了衣衫出来,朝门口的如诗问道:“怎么了?” 如诗朝楼顶看了一眼,回答道:“有个自称宁王府暗卫统领的人,夜探咱们府上,可他根本不是如画的对手,显然是个假冒的。” 正与如画缠斗的白鹤,听得这话差点一口老血给吐出来,然而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如画的剑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下,他更想吐血了。 如画轻哼了一声,看着他道:“我说了,你打不过我。” 白鹤:…… 他是造了什么孽,才跑这一趟来自取其辱?! 谢婉没有内力,大晚上的看不清屋顶两人的表情,但她觉得,如果真的是贼人,应该不会自报家门是宁王府的暗卫,毕竟她与李彧的关系,除了亲近的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晓。 她对如画道:“先下来回话。” 如画应了一声是,上前点了白鹤的穴道,拎着他下了屋顶。 谢婉看着白鹤,开口问道:“你当真是宁王府的暗卫?” 白鹤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想承认了。 瞧见他那一副受了屈辱的模样,谢婉便明白了,立刻命如画给他解了穴,然后道:“我的丫鬟没有见过你,多有得罪。不知你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第123章:咳咳,我病了 虽然今天很丢脸,但正事儿还是得办,白鹤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姑娘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去过王府,主子的心情不是很好,故而全公公让属下来看看姑娘。” 听得这话,谢婉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完了! 某个傲娇定然是觉得,她利用完他就丢在一边,又在一个人生闷气了! 谢婉试探着问道:“你来寻我,王爷他是否知晓?” “不好说。”白鹤实话实说:“白云是个榆木疙瘩,主子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而且主子武功也很高,难保不会听见了动静。” 也就是说,即便她明日去见他,他迟早也会知晓,她不是因着想他主动去的,而是被人唤过去的。 依着他傲娇的性子,那简直就是在践踏他的高贵的灵魂! 谢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掩唇,咳嗽了起来:“咳咳咳……不是我不想……咳咳咳……不是我不想见他……而是我……咳咳咳……我病了……咳咳咳。” 看着她咳的几乎要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白鹤的嘴角抽了抽:“姑娘病的可真快。” 谢婉脸不红气不喘,又咳了一声:“俗话说的好,病来如山倒嘛!” 白鹤挑了挑眉:“行,属下就这般回复王爷了。” 谢婉点了点头,让如画给他解了穴。 白鹤纵身准备离开,人都已经转身了,想了想回头对如画道:“我真的是宁王府的暗卫统领!” 如画掀了掀眼皮看他,淡淡哦了一声。 瞧见她的态度,白鹤只觉得自己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他磨了磨牙道:“今日输给你不过是意外,待到有空我们再认真比过。” 如画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朝他拱手道:“随时恭候。” 听得这话,白鹤这才纵身离去。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谢婉松了口气。 如诗在一旁问道:“要不要奴婢去抓点药熬着,做戏做全套?” 谢婉看了看天色,开口道:“不用,他可没工夫盯着我,再说我明天就去看他了。” 如诗想了想也对,便也没再提这事儿,与如画一道伺候着谢婉歇下之后,便休息了。 白鹤回到王府,小全子便急忙问道:“如何,可瞧见了谢姑娘?谢姑娘可说什么时候过来?” 白鹤依旧在输给了如画的郁闷中,闻言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瞧见了,谢姑娘病了,所以这几日才没过来,待她病好了就会来吧。” 一听谢婉病了,小全子便有些担忧:“生的什么病?气色可还好?寻大夫瞧过没?” “我没问。”白鹤也不好戳穿谢婉,只能道:“我瞧着气色还挺好的,再过一两日便能大好了。” 小全子闻言这才放了心,白鹤闷闷的道:“没事儿我先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小全子朝一旁白云问道:“他这是怎么了?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的回来就这般闷闷不乐?” 白云掀了掀眼皮,抱着剑道:“不知。” 小全子也没指望从他口中能听到什么回答,转身去了主屋。 爷这两日心情不好,睡的都比较早,也不知道这会儿睡着了没,若是他现在进去把主子唤醒,说谢姑娘生病的事儿,他会不会挨打? 小全子很是犹豫,在窗口处来回踱步,时不时还朝里间看上一眼。 躺在床榻上的李彧皱了皱眉,冷声开口道:“要转,离远点转!” 小全子闻言眼睛一亮,连忙出声问道:“爷,您还没睡呢?” 李彧淡淡嗯了一声。 小全子闻言立刻屁颠屁颠的跑到门口,开打房门走了进去,来到卧房唤了一声:“爷。” 李彧睁开眼:“有事?” 小全子连忙来到床边,躬身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奴才刚刚得到一个消息,谢姑娘她好似生病了,而且病了好几日。” 听得这话,李彧顿时皱了眉,他垂了眼眸没有说话。 小全子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没什么触动,当即便轻叹了口气:“唉,谢姑娘真是可怜。” 李彧闻言抬眸看他:“她可怜什么?” 小全子叹气道:“谢姑娘的身世自是不必提了,父母双亡仅有一个幼弟,身边还有那样的祖母和叔父,好不容易找到了爷,却依旧还要主动的攀附着哄着,就是生病了,除了身边的下人,也没什么人能够关心她了。” 听得这话,李彧眉头皱的更紧。 小全子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继续在那儿唉声叹气:“旁人寻夫君,都是被夫君捧在手心里宠着疼着,唯有谢姑娘是反着来的,旁的女子生病,未婚夫必定嘘寒问暖,唯有谢姑娘还在想着,爷会不会生气……” 李彧闻言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掀了被子下榻。 小全子故作惊讶的问道:“爷怎的突然起身了?可是有要事?” 李彧看着他冷哼了一声:“你在旁边念叨那么久,不就是让本王去看她?” 小全子压下唇角笑意,点了房内的灯火,然后取了衣衫来伺候,一本正经的道:“爷误会奴才了,奴才没有那个意思。” 李彧闻言看了他一眼:“那本王继续回去歇着?” 小全子身子一僵,顿时就没了声。 李彧轻哼一声,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大带系好,转身出了门。 刚刚睡着没多久的如画猛然睁开眼,听了一会儿外间的动静之后,伸手将如诗摇醒,低声道:“坏了,宁王来了。” 如诗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又翻了个身躺好:“没事儿,小姐应付的来。” 如画想了想也是,当即又躺下了。 李彧来到卧房门前,看了看冷清的院子,微微皱了眉,想起小全子那父母双亡,无人关心的话,眉头顿时皱的更紧。 他伸手推开房门进了卧房,来到床边坐下,静静的看着床榻上的谢婉。 此刻的她正在熟睡,脸色很是红润,红唇饱满水润,肤如凝脂,在月光下更显白嫩。 床榻上被子起伏蜿蜒,即便是夜色和被子,也遮不住她诱人的身段。 墨色的长发铺散在床头,弯折处还泛着光。 李彧喉结微动,伸手轻抚上她的脸,熟睡中的谢婉瞬间就惊醒了,一睁眼就瞧见一个人坐在床前,她顿时一个激灵,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第124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谢婉惊魂未定,李彧的手还伸在半空,两人四目相对,场面有点尴尬。 谢婉率先反应了过来,这种时候,她没有佯装高兴的问一句你怎么来了,而是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忽然一下朝他扑了过去。 李彧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她扑了个满怀,紧接着她略带委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好想你。” 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垂了眼眸看向怀里的人。 谢婉抱着他的腰身,将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肩窝处,低喃着道:“我肯定是做梦,你居然会主动来看我了。” 听得这话,李彧的眼神微动,悬在半空的手渐渐落了下来,搂住了她的腰身。 谢婉微微一愣,抬眸看他:“我不是在做梦么?” 李彧垂眸看着她:“再装就不像了。” 谢婉:…… 她嘟了嘟嘴,从被子里出来,将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道:“你居然会来看我,我真的像在做梦一样。” 李彧皱了皱眉,扯过一旁的薄被盖在她身上,然后开口问道:“病了?” “嗯。”谢婉干脆坐在了他的腿上,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看着他撒娇道:“我得了相思病,你来看我,我就好了。” 李彧闻言微微一愣,到底还是没理会她的油嘴滑舌,皱了眉问道:“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没能蒙混过关,谢婉有些失望,眼看着这个问题躲不过去,她不由有些着急。 这人聪明的过分,若是撒谎说个风寒什么的,他再细问,她肯定是答不上来的。 谢婉眨了眨眼,伸出一只手在他胸口划着圈圈,低低道:“也没什么,就是……就是自从马国公府那事儿出了之后,我以为我没事儿的,结果回来却一直睡不好。” 李彧闻言皱了眉:“梦魇?” “嗯。”谢婉闷闷的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总会梦到那一天,我没有发现那个香,马语姗带着人冲了进来,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都说我不检点是个贱人,没有人帮我。” 她讲着讲着就真的代入了进去,毕竟那是险些就会发生的事情。 “所有人都对我指指点点,我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你也迟迟不来。我等啊等,终于等到你来了,可你却嫌弃我,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拉着你,同你说我是被陷害的,求你为我做主,可你却嫌弃我的手脏了你的衣袖……” “本王不会。” 李彧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垂眸看着她,迎着她的目光道,认真道:“即便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本王也不会那般待你。” 听得这话,谢婉心头一暖,她吻了吻他的下巴:“嗯,我知道的。” 若他是那样的人,那她的眼光也太差了。 谢婉没有问什么,如果她真的被玷污了,他会如何。 因为这样的问题是毫无意义的,不仅是在折辱他恶心他,也折辱了自己恶心了自己。 再者,女子问男子这种问题,就好比男子问,若是他喝醉了酒,将旁人当成了她,与旁人有了首尾,她会如何。 这样的问题问出来,唯一的作用就是破坏感情,给彼此心里添堵,除此之外真的毫无用处。 谢婉没有再说话,只是窝在他的怀里,静静感受着他结实的胸膛。 李彧也没有再开口,只静静的抱着她。 过了一会儿,李彧开口道:“本王该走了,你好生休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 一听他要走,谢婉急忙抱紧了他,撒娇道:“不许走,你好不容易才来看我的。”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本王明日还要早朝。” “那就早朝再走。”谢婉扭了扭身子:“你陪我睡嘛,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李彧垂眸看着她,沉默着没说话。 谢婉看着他,可怜兮兮的道:“你陪着我,我就不会做噩梦了。” 李彧皱了皱眉:“本王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了再走。” 他身上的香很是好闻,谢婉抱着他心里很是踏实,听得这话她撒娇道:“不嘛,就想抱着你睡,再者说了,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也休息不到几个时辰就要起了。” 说完这话,她皱了皱眉:“我相信你的人品,难道你不相信我?” 那倒也不是。 李彧只是觉得,这于理不合。 可转念一想,更加于理不合的事情,他早就做过了。 谢婉在他怀里扭着身子撒娇:“睡嘛睡嘛……” 李彧身子一僵,一把按住了她:“睡可以,不许乱动!” “我保证不会乱动。” 谢婉可没有挑战男人忍耐力的兴趣,她从他怀里起身,爬到了床里面坐好,理了理被子,然后拍了拍身边道:“来吧。” 瞧着她娇俏欢喜的模样,李彧在心里叹了口气。 似乎遇到她之后,他的底线和原则,都是一降再降,在这段关系中,看似一直占据上风的那个人是他,可实际上,他哪一次不是被她牵着鼻子走? 可偏偏,这一切发生的是那么自然,而他还心甘情愿。 谢婉见他没动,不由又拍了拍床,催促道:“快点呀,不早了。” 李彧闻言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站起身来,褪去了外衫鞋袜上了榻,在床的外侧躺下。 谢婉开开心心的躺了下来,侧身抬起他一直胳膊枕着,将脑袋放在他的肩上,一只手抱住了他,然后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睡吧。” 李彧偏头看了她一眼,伸手将被子盖好,闭上了眼。 小全子等啊等,一直等到了丑时末也没等到李彧回来,他心中顿时就有了数,开开心心的准备了朝服,以及其他所需的东西,安排了马车,等到寅时的时候,去了永誉侯府的后门。 方管家得到下人通报,差点吓的从床上掉下来,他忙不迭起身,连衣衫都没来得及穿好,便匆匆朝后门而去。 小全子进了侯府,一边走一边对方管家道:“都封口,不允对外透露半分,若有人管不住嘴,直接杖毙!” 身后的几个家仆听得这话,吓的脚下一软,险些跪倒在地,方管家周身一凛,连忙道:“公公放心,奴才省得的。” 小全子闻言这才满意,进了院子来到房门前低声唤道:“爷,该起身了。” 第125章:温柔乡英雄冢 以往在宁王府,小全子最多唤个两三声,李彧便会起身了,然而今日,他唤了足足五声,里间才传来了李彧的一声:“进。” 这时,如诗和如画也起身了,如诗问道:“可有我们要做的?” 小全子闻言对二人道:“劳烦两位姑娘打点洗漱的热水来。” 如诗和如画应了一声是,便急忙去了。 小全子轻轻推开房门,提着灯笼进了屋,他带来的两个内侍,则是捧着朝服和洗漱之物,在外间候着。 谢婉仍在熟睡,李彧缓缓抽出胳膊,轻手轻脚的起了身,回头还不忘重新盖好被子。 小全子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回身招呼着两个内侍进屋,等到他伺候着李彧穿好朝服,如诗和如画也端着热水回来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终于将谢婉给吵醒了,她侧身躺在床上看着李彧洗漱,脑子还有些混沌不清,转眸看了眼外间黑色,有些心疼的道:“真的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小全子:…… 李彧偏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谢婉也知道自己这比喻不合适,转而吩咐如诗和如画道:“奶茶热一热,给王爷暖暖胃,空腹对身子不好。” 在山上的时候,她实在闲得无聊,捣鼓了不少现代的吃食,奶茶就是其中之一。 如诗和如画跟着她捣鼓也爱上了奶茶,故而在她这儿,奶茶是常备着的。 听得她的吩咐,如诗和如画立刻应了一声,去热了。 李彧洗漱完便准备离开,谢婉却起身拦着他不让走,非得让他喝完奶茶才行。 不吃早饭容易得胆结石,古代又没法做手术,她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守寡。 李彧看着她单薄的中衣,皱眉道:“回榻上躺好。” 谢婉嘟嘴摇头:“不,我要看着你把奶茶喝了,不吃早膳,你好歹喝了奶茶才行。” 李彧拿她没办法,只得开口道:“你先回去躺着。” 他这么说便是同意了,谢婉见好就收,立刻乖乖坐到床上,裹好被子。 灶台是热的,热个奶茶也用不了多久,如诗和如画很快便回来了,知晓是给李彧垫饥用的,她们还特意煮了芋圆放在奶茶里。 李彧看着面前这一碗奇奇怪怪的东西,微微皱了皱眉。 小全子也有些担忧的问道:“姑娘,这是……” “奶茶,放心吧很好喝的。” 谢婉满怀期待的催促道:“快尝尝。” 李彧皱了皱眉,舀起一勺放入口中。 入口的那一刹,他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又舀了一勺问道:“这奶茶为何与旁的不同?” 谢婉嘿嘿一笑:“这是我的独家秘方,好吃吧?” 李彧嗯了一声:“很是独特。” 小全子闻言顿时好奇起来,抬头朝李彧碗里张望着。 谢婉见状朝如诗问道:“可还有多余的?” 如诗点了点头:“有,煮了一小锅。” 谢婉闻言道:“那赶紧给全公公盛一碗。” 如诗应了一声是,立刻去盛了。 小全子搓了搓手,一脸期待的看着如诗离去的背影,嘴上却说着:“这多不好的,奴才怎么能有这个福分?” 谢婉瞧着他的样子,顿时笑了:“全公公,再装就不像了。” 听得这话,李彧抬眸看了她一眼,谢婉朝他抛了一个媚眼。 奶茶很快端了过来,小全子急忙接过,同如诗道了谢,然后有些迫不及待的道:“那奴才就用了。” 谢婉点了点头:“快吃吧。” 小全子吃了一口,眼睛顿时就亮了,一勺接一勺,根本停不下来。 吃完之后,更是夸赞道:“姑娘可真厉害,这奶茶丝滑醇厚甚是好喝,还有里间的圆子,也是甚是劲道好吃,奴才还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奶茶。” 谢婉笑了笑:“喜欢的话,我将如何制作的方子写下来,下回去宁王府的时候,给你带过去。” 小全子闻言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奴才有幸跟着吃个一两回也就够了。” 这可是谢姑娘独门手艺,将来可是能够栓住爷胃口的,他拿了方子像什么话。 这时,李彧将空碗递给了一旁如画,开口道:“走了。” 谢婉闻言连忙道:“等一下。” 李彧闻言回眸,谢婉下了榻,来到他身边抱了抱他然后松开,朝他笑着道:“好了,你走吧,我会想你的。” 听得这话,如画和如诗顿时就微微红了脸,小全子也有些红了耳根。 李彧深深的看着谢婉,半晌低低嗯了一声,转身出了们。 谢婉目送着他离开,等到外间没了动静,她连忙道:“快,给我也盛一碗奶茶来。” 如诗闻言笑着道:“小姐刚刚怎的不要?” 谢婉上了榻,裹着被子坐着:“我不是没洗漱么,怕他觉得我埋汰,毕竟还没成婚,总得讲究点形象。” 说完这话,她朝如诗和如画道:“干脆把锅端来,咱们三个一块儿吃。” 如诗和如画也有些馋了,当即笑着应了一声:“好。” 马车在路上走着,空无一人的大街,马车行走得声音尤为清晰。 小全子坐在马车内,笑着低声问道:“爷昨儿个睡得很好吧?奴才唤了好几声,爷才醒。” 李彧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嗯了一声。 小全子顿时更高兴了:“谢姑娘真的是舍不得爷,刚刚奴才瞧着心都软了,也就爷能硬的下心肠,头也不回的走了。” 听得这话,原本闭幕养神的李彧睁开了眼,淡淡开口道:“不然呢?” 温柔乡英雄冢,他不狠心又能如何? 更何况…… 她实在有当妖妃的潜质,他现在有些庆幸,她寻上的人是他,否则,这京城必会被她搅和出一场腥风血雨。 小全子想了想也是,不狠心还能怎么招,总不能从此不早朝吧? 他轻叹了一声:“爷打算何时将谢姑娘娶回府?待到谢姑娘成了王妃,便可以与爷日日夜夜相见了。”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这得问她。” 小全子没听懂,正要细问,李彧却已经又闭了眼,显然不愿再谈。 小全子见状也只好闭了嘴。 马车渐行渐远,街道后巷的拐角,一个蜷缩在墙角的乞丐睁开了眼。 他等了一会儿,直到马车声消失许久,这才起身忙不迭的朝一个方向快跑而去。 第126章:她的依仗 坤宁宫。 马皇后打发走了一众请安的嫔妃,坐在高座上品着茶,顺道看看讨好她的嫔妃送上的东西。 就在这时候,大宫女芷青匆匆而来,抬了抬手屏退了左右,待到众人褪去,这才附耳在马皇后耳边低语。 马皇后听完,顿时露出了震惊之色:“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不敢有半句妄言。” 芷青低声道:“是派去的人亲眼所见,虽然不知那位是何时入的府,但今儿个一早是全公公去接的人,那位直接从永誉侯府出发上的早朝。” 马皇后闻言愣了愣,随后便笑了,她笑着轻哼了一声:“男人呐,哪有什么情深似海矢志不渝?不过是没有遇到让他心动的罢了。本宫就说,语姗好端端非要针对她,敢情是早有预料。” 芷青点了点头:“女子对这些都是比较敏锐的。” 马皇后笑了笑,看着外间的晨光,悠悠开口道:“辛贵妃自从被诊出有了身孕之后,便再也没来同本宫请过安了。” 芷青闻言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仗着过去辛家有功,如今又怀了龙种罢了。” “她的依仗可不是这个。” 马皇后笑了笑,伸手拿了一块糕点,慢慢的嚼着,吃完之后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放下茶盏,淡淡开口道:“辛家早就没落了,等到辛丞相退下来,辛家便后继无力,朝堂也再难有他们的位置。” “陛下能坐稳江山,辛家确实功不可没,但那也只是曾经。咱们陛下可不是什么念旧的人,指着曾经的恩情过日子,她根本不会圣宠不衰。她的依仗,从来不是辛家,而是宁王。” 辛贵妃与宁王曾经险些就被赐婚的事儿,在宫中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更何况,宁王对辛贵妃的照顾,人人皆知。 当今陛下喜好美色,宫中有姿色的女子都被宠幸过,而且陛下也从不会宠爱一个女子太久,除了辛贵妃。 因为倘若陛下有一段时间不曾去过长春宫,辛贵妃便会去寻宁王哭诉,随后宁王便会去见陛下。 但凡宁王见过陛下的当晚,陛下必定会去长春宫,这招简直屡试不爽。 马皇后冷笑了一声:“旁人都以为是宁王深情,为心爱的女子保驾护航,就连辛贵妃自己都这么认为,整日里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目光,别说对本宫,就是对陛下也是爱答不理。” “可她也不想想,宁王与陛下乃是一母同胞,即便是为了江山稳固要拉拢辛家,一个宁王妃的位置也足够了。辛家人看的很明白,所以一直低调行事。男人们都看的清事实,可偏偏这后宫的一帮女子,在心中自补了一出爱而不得,真是可笑!” 芷青闻言颇有些恍然大悟:“还是娘娘看的透彻,那位谢姑娘在国公府出了事儿,夫人被送到了寺庙祈福,二小姐也匆忙定亲,就连那秦郡王世子,也被打发去了江南,没有个三年五载回不来,这两相一对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马皇后笑了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本宫现在有些好奇,辛贵妃若是知道了真相会如何。” 芷青低声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马皇后放下茶盏,眸色转冷:“因着那位谢姑娘,马家这些日子,简直成了京城的笑柄,这口气本宫实在是咽不下!但她是宁王的人,将来如何还不好说,太子年幼,本宫不可能得罪宁王,想要出这口气,就全得依仗咱们的辛贵妃了。” 芷青闻言皱了皱眉:“可奴婢瞧着,宁王不像是要公开他与那位谢姑娘关系的样子,即便咱们透露给辛贵妃,她怕是也不会信。” 毕竟是毫无根据的事情,而且这事儿若是从他们这里传了出去,宁王那一关就不好过。 马皇后看着外间悠悠开口:“不急,此事得讲究个天时地利,继续派人盯着永誉侯府。宁王洁身自好,对男女之事很是慎重,他会在永誉侯府留宿,又如此护着那个谢婉,必然是动了真心。” “等着瞧吧,不用旁人催促,他自己都会透露出去的,到时候,本宫只需要推波助澜,好戏就会开演了。” 李彧走了之后,谢婉喝完奶茶又睡了个回笼觉,就连早饭都没陪谢临一道用。 谢临也很乖巧,还特意对如诗和如画道:“阿姐很累了,让她多睡会儿,我也不是总是要阿姐陪的。” 累这个事儿吧…… 如诗和如画红了耳根,没敢接。 方管家整个上午人都是飘的,兴奋非常,指挥起干活来,中气都比平日里足了几分。 他寻为小全子开门的几个家仆谈过话,让他们闭好自己的嘴,还特意安排了他们以后专心值守后门,以便宁王再来。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方管家却忽然冷静了下来。 他猛的一拍大腿,坏了! 老爷夫人去世的早,小姐又是在山上长大的,对世俗礼教并不了解,男未婚女未嫁,宁王就在侯府过夜,还是在小姐的院子里,这事儿若是让旁人知晓了那还得了?! 至于宁王那边,他不敢说宁王的不是,可男人有几个好的?还不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方管家越想越急,脚下一拐就去了翠竹轩。 翠竹轩内,谢婉刚起身用完饭没多久,正在书房将这几日瞧上的铺子都整理了一番,准备让王璞去谈谈租赁的事儿。 瞧见方管家过来,她还以为有什么事儿,便搁了笔认真听着。 方管家看着她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道:“小姐,有些事儿本不是奴才一个下人该过问的,可老爷夫人去的早,老夫人和二爷三爷又是那副品性,奴才也就只能斗胆说上两句了。” 谢婉闻言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开口道:“方叔言重了,在我心中,您比那两位更像是我的亲叔叔。我明白您的意思,放心吧,我与他乃是发乎情止乎礼,定不会做出什么有伤风化,让侯府蒙羞的事来。” 方管家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连忙笑着道:“是老奴多虑了,小姐一向是有分寸有主见的。” 第127章:装装样子 “我再怎么不知礼数,也知道有些事可为有些事儿不可为。” 谢婉笑了笑:“更何况,他也是个有担当的,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身边连个女子都没有,方叔尽管放心便是。” “小姐说的极是,宁王确实是个品性极佳之人。” 方管家点了点头,有些关心的问道:“宁王可曾说过,何时迎娶小姐?咱们府上如今是这般光景,宁王会不会看轻小姐?” 说完这话,他怅然的道:“若是老爷夫人还在就好了,若是老爷和夫人还在,即便是宁王,小姐也是配的上的,王妃之位那是板上钉钉之事,而现在……” 方管家叹了口气:“若只是侧妃,小姐嫁过去还得看王妃的脸色,侯府又没有能为小姐做主之人,若是在宁王府受了委屈,怕是也没地儿说。” 谢婉闻言笑着道:“方叔放心,就他这挑剔的性子,除了我也看不上旁人了。再者,他已允了我,若无意外王妃之位便是我的。” 听得这话,方管家顿时一阵狂喜:“小姐此言当真?!” 谢婉点了点头:“自是当真。” 方管家这下是真的欢喜不已,他喃喃的道:“太好了!宁王殿下一言九鼎,自是不会食言,老奴这就去将这好消息告知老爷夫人!” 方管家显然高兴的不行,谢婉连劝阻的话都没来及说,他便已经风风火火的走了。 谢婉笑着摇了摇头,也罢,候府也确实该有个好消息,冲一冲这段时间的糟心事儿了。 铺子已经看的差不多了,谢婉就让如诗将王璞唤了回来,让他去谈铺子的事情。 即便已经到了这一步,王璞还是没什么信心,他犹豫着问道:“小姐当真要将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奴才么?” “不然呢?”谢婉看着他:“我在跟你闹着玩么?”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王璞急忙道:“奴才……奴才只是害怕自己做不好,毕竟奴才从来没做过这些。” “除了吃喝拉撒睡,这世间的事儿没有一样是咱们生下来就会的。你是第一次做这些,我又何尝不是?不会的咱们就学,上过当的咱们就吸取教训,总是会越做越好。” 谢婉看着他认真道:“更何况,咱们现在傍着琳琅坊,你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就去问,别担心旁人会不耐烦,学到东西才是真本事。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也该相信自己才是。”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失败了,那也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这个掌舵的没掌好罢了。” 是啊,小姐都不怕,他怕什么呢?他尽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便是。 王璞看着谢婉认真道:“奴才定会竭尽所能。” 谢婉点了点头,将自己整理好的单子递给他:“这是我这几日看的铺子,都是些在招租的,市口很是不错,你尽快挨个去谈,去晚了怕是就没了。东南西北各选一家,就签一年,争取三月付一次。” 王璞接过单子看了一眼:“奴才现在便去。” “不急。”谢婉出声拦住了他:“在此之前,我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儿要你去办。” 王璞躬身道:“但凭小姐吩咐。” 谢婉轻咳了一声:“那个……我想当京城第一美人。” 王璞愣了:“啊?” 送走王璞之后,谢婉写了一封帖子交给如诗:“将帖子给孙依依送过去。” 如诗看了看手中的帖子:“小姐这是要对武安侯府出手了?” “还不到那一步,只是邀请她喝茶而已。” 谢婉回答道:“孙依依说话直又不过脑,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对她只需要把话说直白些,她便能对你交心,我想要争京城第一美人的位置,她会是个极好的帮手。” 如诗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姐是要孙依依帮着造势?” 谢婉摇了摇头:“不,我只需要她实话实说。” 如诗去了一趟武安侯府,很快便回来了,与她一道回来的,还有孙依依的贴身丫鬟。 谢婉本是邀孙依依明日去喝茶,孙依依却迫不及待的改成了今日,还说孙玫会一同前往,丫鬟就是等着回信的。 谢婉闻言皱了皱眉,她约在明日是因为另有安排,如今孙依依提前,着实坏了她的计划,可她若是不应邀,委实又有些显得刻意,更何况忽悠一个孙依依容易,忽悠孙玫就不容易了。 主动变成了被动,她也没有犹豫,当即对那丫鬟道:“如此甚好,左右我也无事,那便今日未时二刻,在顺意茶楼见。” 吃过午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谢婉便去了顺意茶楼。 约的是未时二刻,她提前到的时候,孙依依和孙玫却已经在了,她们坐在靠街边窗台的位置,瞧见她下了马车,孙依依便唤了一声:“谢婉!” 谢婉抬眸朝她们笑了笑,随即便进了茶楼。 一如既往,她一进门立刻就惊艳了众人,许多人都看呆了,就连小二也是愣了一会儿才迎了上来。 谢婉表明了身份,小二连忙恭敬的将她引到二楼雅间。 楼下议论纷纷,都在猜这是哪家的小姐,竟然如此貌美,为何以往不曾见过。 小二下了楼,便被茶客给唤了过去,追问起了谢婉的身份。 楼下的骚动自是不必提,谢婉进了雅间,朝孙玫和孙依依唤了一声:“孙姐姐,孙妹妹。” 孙玫朝她笑了笑:“谢妹妹不必那边见外,入座吧。” 谢婉嗯了一声,来到桌旁落了座,孙玫开口道:“此间蒙顶甘露甚是不错,你可要尝尝?” 谢婉应了一声好:“我对茶所知甚少,但听孙姐姐的安排。” 孙玫笑了笑,吩咐身边丫鬟去安排。 孙依依皱了皱眉,看着谢婉道:“你这个不会那个不知,别人一瞧就知道你是山上长大的。” 谢婉明白她的意思,贵女之所以为贵女,不仅仅是因为她们的出身,更是因为她们的眼界和良好家世培养熏陶出来的才学和气质。 只不过,这般带着好意的话,从孙依依的口中说出来,实在不中听。 谢婉一脸无辜的道:“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若真要我装装样子,我也是行的。” 孙依依撇了撇嘴,还要再说什么,孙玫却瞪了她一眼:“谢妹妹不过一句谦言,就你当了真。那会儿在马国公府的时候,你们坐在一块品茶,但看姿态气度,谢妹妹胜你良多!” 第128章:等不了了 孙依依闻言顿时就不服气了:“她哪里比我厉害了?她自己都说了,对茶知之甚少!” 孙玫白了她一眼,满脸都是懒得理你的模样。 孙依依气呼呼的转头问谢婉:“那你且说说,蒙顶甘露的特点是什么?” 谢婉笑了笑,淡淡开口道:“其实我们在外间喝到的蒙顶甘露,并不是真正的蒙顶甘露,最多只能称之为蒙顶山茶罢了,因为唯有十分调雪粉,一啜咽云津,香云蒙覆其上,凝结不散,才能称之为甘露。” “而蒙顶五峰之中,只有七株茶树所产的茶,方能称之为真正的甘露,也就是所谓的仙茶,而它们是贡品。” 孙依依听了顿时就傻了眼,转眸朝孙玫看了过去:“她说的是真的?” 孙玫轻哼了一声:“不然呢?” 孙依依闻言顿时就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但很快她又振作起来:“她们说你不通诗文,是个草包美人!” 谢婉很是无辜的道:“诗文这东西,我是真的一窍不通,老天是公平的,它给了我旁人无法匹及的美貌,自然会让我有所缺陷。” 孙依依顿时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真不要脸!” 谢婉摇了摇头:“你可以说我臭美,但不能说我不要脸。我对脸还是挺在意的。” 毕竟,她还打算靠着脸吃饭呢! 孙依依被她的话给噎着了,轻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气呼呼的道:“跟你说话,要把我气死!” 谢婉轻叹了口气:“我说实话也不行。” 孙玫笑看着她们斗嘴,对孙依依道:“行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谢妹妹说的没错,圣人都未必十全十美。更何况,我瞧着谢妹妹也未必就是不通,只是不愿意用这些争强好胜罢了。” 谢婉眨了眨眼,这可真是高看她了,诗文她真的一窍不通,但若逼急了,九年义务教育也不是白学的。 这时丫鬟带着茶进来了,然后便开始冲泡起来。 一旁的茶台,丫鬟的动作行云流水,不大一会儿,茶便一一端了过来。 谢婉抿了一口,确实是上等的好茶。 三人品了茶,孙玫开口道:“原本打算前两日便邀妹妹做客的,只是府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恰巧今天我回侯府听闻了此事,便擅作主张,约了妹妹出来,没有给妹妹造成不便吧?” 其实是有的。 谢婉笑了笑:“孙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在府上也是无事的,你与孙妹妹能应约,我高兴还来不及。” 孙玫回话道:“没给妹妹造成不便就好。” 三人寒暄了几句,便说起马国公府的事情来,孙依依自然又将马语姗骂了一顿,然后又笑她活该:“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她心仪宁王,连着两次做那下作的事情,还被宁王逮了个正着。” “更可笑的是,这事儿出来之后,压根没有人愿意娶她,被赐婚的叶家次子,连着宿了两日柳巷,还是被家仆给打晕了抬回去的,马语姗现在简直成了京城的笑话!” 谢婉并不同情马语姗,她只是有些好奇的问道:“叶家次子是她的表哥吧?” “对。”孙玫点了点头:“他今年已经年近二十,之所以这么晚还未议亲,其实就是给马语姗备着的,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为此,这位叶公子没少被旁人嘲笑。” 明明是个贵公子,可以娶个心仪之人琴瑟和鸣,却偏偏要给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当备胎,还是众所周知的备胎,无论从感情上还是自尊上,都是一种打击。 谢婉有些感慨的道:“叶家对马国公府,真是两肋插刀肝胆相照了。” “什么两肋插刀肝胆相照?”孙依依冷哼一声:“就是巴结而已!” 谢婉摇了摇头:“叶家已经贵为吏部尚书之家,掌众多官员仕途,乃六部之首,若单单只是巴结,根本无须将姿态放的这般低。” “管他是什么呢!”孙依依嘟了嘟嘴:“反正现在,我们看笑话就是了。” 谢婉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 聊完了这些,屋内便安静了下来。 就在谢婉思索着,该寻个什么话头来暖场的时候,一旁的孙玫有些欲言又止的开口道:“其实,今日我硬要来凑个热闹,是有一件私密之事,想要问问谢妹妹。” 谢婉闻言连忙道:“孙姐姐有什么话直言便是。” 孙玫犹豫了一会儿,低低开口道:“此间并无外人,我便直言了。” “孙姐姐但说无妨。” 孙玫轻叹了口气:“在马国公府时,谢妹妹曾说过,前朝国师乃是你的师叔祖,据我所知,前朝国师雌黄之术登峰造极,前朝珍妃宠冠后宫却多年未曾有孕,还是国师治好的。” 听到这儿,谢婉便明白了孙玫的意思。 孙玫嫁入英国公府两年有余,却一直迟迟未曾有孕,必是有些着急了。 “说句实话也不怕谢妹妹笑话。” 孙玫苦涩的笑了笑:“我看过许多大夫,甚至连太医院院使也是寻过的,可他们却都说不出所以然来,这才病急乱投医寻上了你。我想着,你既然师出前朝国师一脉,又能认出那断子绝孙香,想必也是精通医术的,所以想请你帮我看看。” 孙玫确实是病急乱投医了,她想着,既然是前朝国师一门,那谢婉的师父必然是个圣手,即便谢婉看不好,也能替她引荐引荐。 谢婉自然也明白了孙玫的意思,她没有贸然应下,而是开口问道:“院使是如何说的?” 孙玫又叹了口气:“只是说我脾弱虚寒,开了方子调理,其余的便是顺其自然。” 谢婉闻言宽慰她道:“院使医术高超,他既然这般说了,那便是无碍的,或许缘分没到,你再等等。” “等不了了!” 孙玫还没开口,孙依依便气呼呼的道:“你知道我大姐这两日为何会在侯府么?是因为英国公夫人说了,要给大姐夫寻个妾室延续香火!我大姐生不出来,他们又不想因着纳妾的事儿,影响了两家的情分,所以要从侯府的庶女中挑一个出来去当贵妾!” 要改文,可能停更两日,若是有小可爱看到后面接不上,可以回头看一下。 第129章:缘分未到 听得这话,谢婉有些惊了。 虽说已经接受了胎穿古代的事实,也开始接受古代的教条设定,但让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妹,嫁给自己的老公,给他生孩子这种事儿,还是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围。 她看向孙玫道:“孙姐姐是如何想的?” 孙玫苦涩的笑了笑:“我瞧着谢妹妹也是性情中人,便不同你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从我私心来说,我不愿意。可我却不能不愿意,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断了英国公长房的香火,更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坏了两家情义。” “更何况……” 她叹了口气:“我若一直生不出来,他终究还是要纳妾的。” 谢婉闻言多少有些觉得可悲,替孙玫可悲,替这个时代的女子可悲。 她犹豫了一会儿道:“孙姐姐可曾想过,生不出孩子可能不是你的问题?甚至可能不是你与世子的问题。” 男女都有可能生育障碍,而且就算没有生育障碍,有些就是没有缘分,甚至有些就是基因不合,子嗣艰难。 “这些我还是知道的。” 孙玫看着她道:“刘院使来诊治的时候,也替夫君瞧过,他说我们都没有问题,只是缘分未到而已。然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夫君他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急的,更何况还有公婆。” “我一直没有孩子,连累着他们在外间,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谢婉闻言叹了口气:“那孙姐姐你呢?可曾想过你自己?若是当真庶女进门有了孩子,你要如何自处?你真的愿意看着……” 她话没有说完,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有必要了。 因为观念不同,她在意的东西,在这个时代看来,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孙玫见她话说了一半没了下文,不由追问道:“谢妹妹有话直说便是,我将这最隐秘之事告知与你,就是真心将你当成可信赖之人的。” 听得这话,谢婉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我……我在山上长大……” 不得不说,这个借口实在太好用了,简直屡试不爽。 “我在山上长大,道家又是讲究随心而为,故而我从本心上来说,其实很难理解这事儿。” 谢婉看着孙玫道:“我不是孙姐姐,可能无法站在你的角度和立场上去看待这件事,我只能说,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怎么做。” 孙玫叹了口气:“谢妹妹不必这般谨慎,你直说便是。” “那我便直言了。” 谢婉看着她道:“我若是姐姐,便去问问陈世子,是否真的有纳妾的打算,问问他,是否真的没有孩子就不行,是不是不能过继?倘若他支支吾吾,甚至直言必须得有自己的儿子,那我便有两条路走。” 孙依依连忙问道:“哪两条路?” 谢婉看了孙玫一眼,开口道:“我的想法与你们很是不同,在我看来,成婚有两种,一种是两情相悦,一种单纯是利益。若是为情,我会选择和离,因为我这个人比较自私,我待你一心一意,便会想要也这般待我。” “若是恩爱不再,我宁愿选择和离,免得明明介意他纳妾,介意他与旁人欢好,还要装作大度,甚至去养他与旁人的孩子。与其让为难自己,倒不如好聚好散,不耽误他,也不委屈了自己。” 听得这话,孙依依和孙玫都瞪大了眼,显然她说的话已经超出了她们的认知。 谢婉也不理会她们心中是何等颠覆三观的惊叹,接着道:“若是为利成婚,那我便守好自己的心,不曾给予希望就不会有失望,端正自己的态度,只将他当成一个合伙人,他要纳谁要跟谁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只需要握好手中的钱银,让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底气,掌握好府中中馈权势,让他忌惮我,府中上下无人敢忤逆我,一切皆掌握手中。至于他……” 谢婉撇了撇嘴:“别来烦我就行,反正钱权和感情,我总得有一样。” 孙依依张着嘴,下巴半天没有合上。 而孙玫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谢婉没有再开口,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静静的等着孙玫想通。 在她看来,孙玫其实是个豁达明事理的女子,否则在马国公府的时候,就不会从一开始就呵斥孙依依,向着自己。更不会,因为一点希望就来寻上自己。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子名声大过天,孙玫就算有些病急乱投医,也不会这般急切,没有一点考量就和盘托出了。 孙玫没有思虑许久,她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若是和离……” “大姐!”孙依依闻言顿时急了,急忙打断了她的话:“你想什么呢?若是和离的话,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善妒又小气了?” 孙玫皱了皱眉:“知道又如何?” “对啊,知道又如何?”谢婉看着孙依依:“咱们本来就是善妒又小气啊。” 孙依依:…… 她有些无语的看了看孙玫,又看了看谢婉:“你们一直觉得,我不正常,可现在我看出来了,我才是咱们三个当中,最正常的那个!” 听得这话,谢婉顿时笑了,她转眸看向孙玫道:“孙姐姐倒也不必这般悲观,我的想法仅仅是我的想法而已,毕竟我父母早亡,永誉侯府又是这般光景,我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对幼弟负责便好,无须在意旁人。” “可孙姐姐却是不一样的,孙姐姐还是三思。” 孙玫点了点头:“我会的。” 谢婉嗯了一声:“我的医术并不高明,若是孙姐姐不介意,我可以先替姐姐把个脉,若是我看不出所以然,我可以修书一封,孙姐姐拿着我的信去寻我师父,但师父她老人家也未必有那个把握。” 孙玫闻言一喜,当即伸出手来道:“我若是介意就不会同你说这些了,你尽管诊治,实话实说便是。” 谢婉嗯了一声,伸手搭上了她的脉,细细把了片刻,又看了看她的面相,还看了看她的舌苔等。 细细望闻问切之后,她心中有了数,开口道:“刘院使医术高超,在我看来,姐姐真的只是缘分未到。因为依着姐姐的面相,命中会有三子一女,子嗣无忧的。” 第130章:她发现了真相 同学聚会,一般只有两种情况,发生一些故事,或者一些……事故。 很不幸,池奚宁遇上的是第二种。 看着推门而入的萧瑾川,池奚宁恨不得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然后把自己给埋了。 她低了头,努力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转头朝一旁的舒颖咬牙低声道:“你怎么不早说他会来?早知道他来,我就不来了!” 舒颖也有些懵,看了看被班长热情招呼着落座的萧瑾川,低声回话道:“我也不知道啊,咱俩什么关系,要是知道他来,我会拉着你来坑你么?” 池奚宁将脸藏在她身后,低声道:“你说,我现在尿遁还来得及么?” “你不如现在假装接个电话走。”舒颖认真的给她出主意:“我悄悄给你打个电话,你接了走就是。” 池奚宁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好姐妹,还是你靠谱。” 舒颖一边从包里拿出手机,一边道:“你别后悔就行,别忘了,你今天的目的可不仅仅是来参加同学聚会,你是来找关系的,那个abc大楼的项目还要不要了?” 听得这话,池奚宁顿时蔫了,坐直了身子低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谁还没个不能面对的人了,他都不尴尬,我尴尬什么。” “这样想就对了。” 舒颖将手机放回包内,偏头低声道:“你们俩的事情,除了我就没有人知道,只要你和萧瑾川不说,谁会知道你尴尬,再者说了,就萧瑾川那生人勿进的样子,你觉得谁能想到,你和他曾经有一段?” 池奚宁正要点头,忽然就被人点了名。 副班长季忆然朝她笑着道:“话说回来,我们这些老同学中,最想看到萧瑾川的,应该就是奚宁了吧?毕竟当初奚宁可是追了萧瑾川整整大学四年,直到萧瑾川出国,这才断了。” “如今萧瑾川回国了,你也还是单身,就没什么想法?” 听得这话,池奚宁下意识朝萧瑾川看了过去,立刻就落入了一双幽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几年的时间未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矜贵,只是相较于从前,更多了几分沉稳和成熟。 随意的坐在那里,单论气质,就将这一大桌的凡夫俗子给比了下去。 池奚宁连忙收回目光,尴尬的笑了笑没有答话。 一旁的舒颖轻哼了一声:“对萧瑾川有想法的人多了去了,他可是我们s大的校草,整个学校最少有四分之一的女生都给他递过情书,单说我们家奚宁做什么?如果我记得没错,副班长你也是递过的吧?” 听得这话,季忆然脸上的笑顿时僵硬了一瞬,但她很快又恢复如常,笑着道:“我们这些被拒绝了就放弃的,怎么能跟奚宁比?她可是不屈不挠的追了整整四年,屡败屡战,我若是萧瑾川肯定早就被感动了。” 这话一出,池奚宁的身子顿时一僵,她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白开水。 舒颖看了全然置身事外的萧瑾川一眼,朝季忆然笑了笑:“谁年轻的时候还没做过几件疯狂的事情了?你没有勇气,不代表奚宁也没有,同样的,以前喜欢也不代表现在依旧喜欢。” “好了好了,今天是我们毕业五年的聚会,说这些做什么?” 班长蒋健笑着打圆场:“瑾川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请过来的,你们可别把人给吓走了。” 说完这话,他朝外面喊道:“服务员,走菜。” 蒋健,不仅仅是他们班的班长,更是蒋大集团的公子爷,他的性格外向人缘较好,加上身份摆在那,班上的人都要给些面子。 在他发话之后,众人立刻又嬉笑了起来,聊起了旁的趣事,气氛又热络了起来。 季忆然似笑非笑的看了池奚宁一眼,收回目光,转眸跟身旁的人说笑。 舒颖轻哼了一声,低声对池奚宁道:“季忆然她什么毛病,大学的时候就整天对你阴阳怪气的,毕业这么多年,你跟她又没有什么交集,她怎么还这个德行?” “嫉妒我的美貌呗。”池奚宁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本来就是没什么交集的人,理她做什么?待会儿我去敬蒋健几杯酒,刷下脸,吃完饭咱们就走。” 舒颖点了点头:“行。” 服务员开始走菜,蒋健端起酒杯站起身来,朝众人笑着道:“来,我们一起喝一个,愿我们同学情义长存!” 众人笑着起身:“情义长存!” 一杯酒下肚,池奚宁的脸开始犯了红,她酒量不好,连忙吃了几口菜,这才将口中红酒的苦涩压了下来。 对面犹如实质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不用看也知道,那目光的主人是谁。 除了萧瑾川,还没有人能给她那么大的压迫感。 池奚宁不敢抬头,只闷头吃菜,偶尔与舒颖交谈几句。 酒过三巡,蒋健端着酒杯对身旁的萧瑾川道:“说真的,我完全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给面子,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我都没抱什么希望。” 萧瑾川收回目光,转眸看向蒋健淡淡道:“我刚回国,以后要常驻海城,既然有空自然该来。” 听得这话,蒋健顿时笑了:“不管怎么说,你能够来算是给我了莫大的面子,这杯酒我敬你。” 萧瑾川端起面前的酒杯,跟他轻轻碰了碰。 蒋健十分豪爽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着萧瑾川只是轻抿了一口,也没说什么,只低声道:“之前我跟你说的abc大楼项目的事儿,你考虑的怎样了?” 萧瑾川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的握柄,轻轻晃动了两下,淡淡道:“国家现在对房地产多有限制,你们蒋大集团已经资不抵债,abc项目虽然好,但难保……”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抬眸朝前方看了过去。 蒋健微微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池奚宁端着酒杯,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朝这边走了过来。 池奚宁是做了无数的心里建设,才鼓起勇气过来的。 现在房地产整个大环境都不好,他们这些依靠着房地产的产业就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