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女升职记》 第一章:穿越成婢女,真倒霉 我,叶问筠,一位梦想躺平的新时代女性,打算一辈子相夫教子赚钱,吃饭睡觉打游戏购物,平平凡凡生活,当然了,老天也没有给我什么机遇和能力过上女强人的生活。不过这个世界显然没有忘了我,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英年早逝的。 因为出门遛狗掉到河里被淹死,遛的还是朋友寄养在我家里的狗,只能说我的运气不一般。于是呢,我21世纪的人生就终止在了24岁,可怜我刚攒了两年的零花钱还没用,也没谈个正正经经的恋爱,花一般的年纪,然后就穿到了这个地方。 正式介绍一下,我穿越的这个地方呢,叫大祝朝,大体上来讲,应该还不错,这也是我听其他婢女说来的,近几年没有大的天灾人祸,也就不算太乱,如果我穿越的是一个平民家庭,也许还能吃饱饭,然后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不过这样就不太刺激了,所以呢,我就来到了这里,光荣地成为了顺和公主府内的一名婢女,主管洒扫。 “云儿,你干嘛呢?又偷懒,说了你几回了?不听是不是,我告诉你,再这样一次,你就去领刘快的鞭子去吧!” 就在我拿着扫把,感叹命运多舛,生活无常时,来巡视的婢女可儿就把我骂了一顿,可儿走后,一个年龄十五六岁,怯生生的小婢女就走到我身边来,轻轻的和我说, “云儿,不如你的活,我来干吧,你看你是不是又生病了,没精打采的。” 这个好心人是我以前的丫鬟,春春,没错,我不是一个简单的婢女,而是一个全家被发落为奴的婢女,原名也叫叶问筠,不过当我穿越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云儿了,对于之前的生活是一概不知,只是听春春说之前这个身体的父亲是京都的一个五品文官,被人告发污蔑当今女皇,立即被处死,举家发配为奴,母亲使劲浑身解数,让我来了顺和公主府,能过好一些的生活,至于春春,也算是有缘吧,恰好也来到了这里。现在在府里,当然春春是不能叫我小姐的,于是一般说话时都叫我在这里的名字,云儿,她不叫我小姐什么的,我倒也挺自在的。 穿越来的前几天我浑浑噩噩,纯纯,还以为我是伤心过度,帮我做了好些活,等我慢慢的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就不好意思再让他帮我了,但是自己心里也不免抱怨几句,我看的小说里凡是穿越,要么是大富大贵千金小姐,要么是受尽欺压庶女逆袭,还有的穿越到农家,平平安安一生,为什么自己穿过来,没过过一天小姐日子,就要开始做奴婢,不过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刚才我是正想着能不能摆脱现在这个身份,比如说在府里逛一逛,遇见一个俊朗公子,对我一见倾心,或者帮公主一个大忙,摆脱n奴籍,可在这公主府里,我又在内院,遇不见公子,好些天才能见一下公主的背影,唉,有些心烦啊!难道自己真的要一辈子在这里早起晚睡,不停的体力劳动吗? “不用了,春春,我挺好的,谢谢你啊。” 春春看到我欲言又止,凑到我的耳边,小声的说“小姐,你还是歇一歇吧,你看你黑眼圈都那么重了。”…… 一听她这么说,我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这都是作息时间逼的啊!以前的我脸可是嫩着呢,嘻嘻,这是春春说的。春春夺过我的扫把 “巡视人已经走了,允儿,你就让我帮你一会儿吧。我不累的,真的。” 春春也真是运气好,在这里分到的职位比我要轻松多了,我自己也实在撑不住了,就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春春在一边做事,我一边捶腿,一边和她闲谈起来。 “春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就算你比我轻松一点,也不至于那么闲吧?” “你一直在这里,可能不知道今天公主被女皇大人召到宫里去了,好长时间都没回来,我不是贴身婢女,但也算伺候着的,公主没回来,我自然也得闲了。” 女皇大人,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一个女人能成为皇帝,即使她的功绩成为不了千古一帝,也必然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像我们的则天姐姐,刚来时,我还真以为是武皇帝,后来才发现我来到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罢了,我们就不议论公主了,免得被别人听到。” “嗯,对了,小,云儿,我在管事,姑姑那里好像看到你要被调到采买了。” “真的?”我一听这个就精神了,得到春春的肯定后,立刻站了起来, “不用帮我了,春春,”我一把夺过扫把,欢快的晃了几下,“你先去休息吧!说不定公主马上就回来了。”春春,看我一下子精神了,也挺高兴,也听了我的话,走了。 我心里合计,采买啊,这可是个好职位,虽然不轻松,可能到外面去啊!到时候可以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了,自己在这个公主府里呆了几个月,还是觉得不了解这个世界。开始吧,我的新生活! 哒哒哒,哒哒哒,我随着几个人和一匹马出了府,自己负责的是食物,要去置办府内侍女侍卫的食物,去看看蔬菜面粉和少量水果的新鲜,再安排人送进公主府,因为不是主子们的饮食,并没有那么严。 一路上喧闹的菜市,行走的路人,甚至路上的乞丐,我都看得津津有味,想象和亲来到古代世界还是不一样啊!身临其境的感觉就是不错,虽然不如在公主府里华丽,可见惯了电视剧里的雕梁画栋,真正看到茅屋草房,简单古朴的服装,各种人脸上的表情,我才真的觉得有意思。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在一处不太繁华的地方买一处宅子,仆人要很少很少,过一下归隐田园的生活。当然以上都是我的白日梦,我是个奴婢。这时我并不知道我命运的转折快要开始了。 忙了一天,回到府中,开开心心,连饭都变得好吃了,以后还要吃自己挑的,还不错。周围好几个婢女,就开始了她们的八卦事业, “唉唉,你听说了吗?你知道公主这次为什么会被叫进宫里吗?” “女皇大人,把女儿叫进宫里,有什么奇怪的?” “我听刚刚回来的公主的贴身侍女,身边的小太监说,女皇召公主进宫是训斥她的,就是因为公主身边的那个面首。” “啊,公主养男宠了,我们怎么不知道?他不在公主府啊!” “哎呀,我们公主还没成亲呢,现在就开始养面首,还养在府里,这传出去多难听啊!” “什么难听啊,要是传出去的是你才难听,那可是堂堂公主,成亲前后有几个男宠,有什么奇怪的?” “但毕竟公主还没成亲呀,女皇大人生气也不奇怪。” 我在一旁听着,面首,小白脸,我也喜欢,可是没机会,不过做白日梦的时候可以考虑一下。 “说实话,如果能有一个公子看上我,我也愿意和他走,我和你不一样,有家人还想着你,回来还有指望,唉!” 唉,这不是我的白日梦吗。 “你想得倒美,还看上你就你的这个样子啊,我看你嫁出去都有点困难。” 这是哪个毒舌?人家姑娘就算长的一般吧,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呢?那怎么会嫁不出去呢?没想到她下一秒还带上了我,“不过云儿啊,我看你就有机会啊!” ……“瞎说什么,我们这是公主府,哪里来的公子带你们走啊?别妄想了,好好伺候吧!”我无奈的说, 小说里的情节和现实是有很大差距的。不过自己,可以说,长得不错,并没有让人看了惊心动魄、一眼沉沦的相貌,五官和谐,如清风流水,比小家碧玉更显大气,如今虽然婢女打扮,却依然出挑,没有祸国倾城的妖娆,而是流畅自然的赏心悦目,前世我可并没有这样的长相,放在人群里找不出来,不是没人要,但自己表白过几次帅哥,也都被拒绝。可这时穿过来,说实话,自己这几个月都没和几个男人说过话,这府里的马夫,管事,侍卫,实在不太符合我的审美,可能我就是个颜控。 过了几天逍遥的采买日子后,我终于有机会再长长眼界了,先前都是在内院,府上来了客人也很难见到,话说我现在是采买,应该更难见到,无论怎样,反正我第一次看见了这里的女皇。 没错,女皇大人驾临公主府 第二章:威猛的女皇大人,我好怕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尖细的男声,女皇的轿撵停在了公主府外,顺和公主亲自出门迎接,女皇刚刚下轿,亲热的挽了公主的手,“母皇,你好久没来女儿府上了呢。”公主笑道, “嗯,朕记得上次来你府上还是年前,那时你还听话得很,像个小孩子似的,如今就淘气了许多,我不得来看看你住的地方怎么样。” “母皇!”顺和娇嗔,母女俩并未因之前的事伤了和气,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 女皇身姿挺拔,又有庄严之气,身着暗黄色长袍,上绣龙纹,又有纹路点缀,质地柔和,看得出是日常之服,身旁的顺和公主,真是如花一般娇美,身上的衣裙为淡黄色,各样花朵点缀,轻柔篷软,庄重而不失少女美感,两人相貌略有相似,一双眼眸皆是如花瓣般清丽雅致,而女皇面色庄重,更显威严,公主却有几分娇嫩迷人,疑似先父。两人一起到了厅堂,女皇这次来也是想看看公主,此时便多问几句话。 此时的我在后厨帮工,毕竟今天女皇驾临,又要用午膳,对于婢女来说是件大事,我虽然负责的是下人们的食物,也要帮着端个盆子递个碗什么的。 “你们今天都必须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论负责的是哪一块的吃食,都不能出一点差错,谁要是在女皇陛下和公主殿下面前出了丑,我告诉你们就别想下半辈子安生了!”“还有你云儿,你负责的是下人们的,谁让你在这的?你上次买的食物到了吗?做事情这么慢,自己的事情没做好,还在这帮什么倒忙?” “是刘管事,说这里人手不多,让我过来帮忙的。”“……” 女皇和公主已经在房中叙话,“顺和,你今年也满十九了,也该成亲了,把你那面首之事放一放,婚前纳人,终究是不好看的。” 没错,这里的宗室公主享有与男子同等的权利,都可在婚后纳人入房,所以历代公主都是政治联姻。 “母皇说的是,儿臣都听母皇的,而且,儿臣已经知错了,那几个人,我并没放在心上,为人忌好色,我竟一时抛在脑后,实在愧对母皇。” “嗯,你的夫君,我也想问问你的意见。” 顺和肃然道,“依儿臣看来,如今朝堂之上有众多股势力,其中不乏令母皇烦忧的,能助母皇一臂之力的,是姜家与令五元,而尚武局一干人等,人员繁多,极不利于统领,只要能为母皇分忧,儿臣都不怕。” 女皇笑了笑,“怕什么,难道我还会把你往火坑里推?总之你长大了,我便放心了。” “陛下,殿下,午膳已准备好。” 终于准备好了,我松了一口气,女皇陛下啊!我不会见不到吧?有点遗憾,转念一想,不行不行,见到了才危险,我还想归隐山林呢,得夹着尾巴做人。春春此时却还没脱开身,她是个机灵的小丫头,才会被选入内厅服侍,虽然年纪不大,我却很信任她,前路茫茫,以后与春春还能不能在一起?况且过惯了现代生活,忽然成为一个奴婢,还是干粗活的,实在不适应,以前自己看过的小说里,那些女主角都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的向上爬,再看看自己,像个咸鱼一样,毕竟前世就是咸鱼,大概我真的是一条咸鱼,哭,老天呐,给我一个机会吧! 重要的谈话内容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就是例行公事了,对于女皇和公主来说,这可有可无,她们两个都各怀心事。用过午膳,不多时便要走了,女皇大人对公主说,“你这里治理的还算有序,但我看还不够规整,应当更加严厉才是,让这些侍女照着宫里的规矩来,才能把你的府邸治理的更加安稳。”“是,母皇。” “呕!”忽然站在一旁服侍的这个弯下腰做干呕状,她吓得立马跪下, “奴婢失仪了,奴婢知罪。” “竟敢在母皇面前这样,你究竟是怎么做事的?”公主厉声呵斥, “奴婢,奴婢实在肚子痛,实在是,呕!求女皇和公主让奴婢去如厕吧!” 忽然女皇看到周围的几个侍女面色都不太好,“怎么你们几个也和她一样吗?” 众人一齐跪下,面面相觑,“奴婢身体也实在不舒服。”一个侍女大胆开口, “哦?顺和,看来你府邸这些人是该好好治理治理了,今日我便给你做个样本。”女皇厉声说,“今日你们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没,没有公主府内一切饮食都是安排好的,奴婢不敢大胆使用其他的。” “那就传厨师和其他负责下人们饮食的相关人员上来。” 我听说了前厅内的事情,先是担惊受怕,可转念一想,我负责采买的食物,好像还没送到啊!硬着头皮去吧! 前厅内齐齐的跪着一列人,旁边摆放着一列蔬菜,“你们几个,看看这些食物,腐烂生虫,居然给近身伺候的侍女吃,全部换了吧,这几个人,处理了。这几个侍女,罚俸半年。”女皇平静地说,但在其他人耳中,这几个词显得恐怖, 我脚下一软,其他人在忙着跪拜,求宽恕,我只能大胆,“女皇陛下,我负责采买的食物还没有送到,我是刚刚调来的,这件事真的与奴婢无关啊!” 公主发声,“大胆,在女皇面前,竟敢称我,你的罪过不比他们低。”我一惊,暗骂自己没用。 “你是叶濮的女儿?”女皇竟认出了我,可在这几个月内,我实在没见过女皇。 “是。” “抬起头来。”我缓缓抬起头,眼睛不敢直视女皇,只在余光中,看见端坐着的女皇端庄威严,神采逼人。“既然与她无关,就先放过她吧!” “是,母皇仁慈。” 我松了一口气,又想着要不要帮其他几个人求情,但罪过是确确实实的,我一番思量,为求自保,也只能放下自己的心软。 女皇走了,满屋子跪着的人,如今府中只剩我一个,公主却忽然要召见我,因为已得到了女皇的宽恕,我倒不太害怕。 这次终于敢欣赏一下公主府内的华贵摆设,一如公主一般,华美而不张扬,我生疏的行了礼,公主开门见山,“从明日起,你就到宫里侍候母皇,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让母皇烦忧。” “奴婢遵命。” 第三章:入宫 我要入宫了,心情没有想象中的恐慌、害怕,反而有难以言说的平静,可能我早就等着这个结局了吧?不过我心中还是存着许多疑虑,为什么女皇就偏偏选中了我?难道也是看我长的好看?嘻嘻。 我忽然感觉从我穿到这里以来,有很多事情是不清楚的,原本我以为的也是不全面的,也许有更多东西等着我。这次入宫可能就是我改变命运的时机。 我摇了摇头,让这些复杂的想法先放远一点,毕竟现在还没有头绪。 女皇出公主府的时刻,我也要走了,没有时间和春春告别,我只能在远处留恋地望了望她,她当然也在看着我,大概有许多话想要说,但我马上要走了。 跟随女皇的轿撵,我走向了皇宫,一路上肃静整齐,没有人敢声响。这座宫殿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但没有那么大,植物和摆放不如我在原世界中见到过的精巧繁多,更像是几百年前宏伟磅礴的皇城。我在内心暗暗做着比较,已经被叫去了一座偏殿,刚才的人好像把它叫做,御服局。 “你就是陛下从顺和公主府带回来的人?”一名看着颇有地位的宫女看了看我说,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皇上从别的地方带回来女子,被别人看不顺眼的情节,不过带我回来的是女皇。“我是御服局的统领宫女,夏凉,从今以后你就近身服侍陛下,照顾陛下的起居。每日丑时起床,守在殿外,等待陛下用早膳,上朝之日,陛下下朝用完早膳后会去批奏折或者去别的地方,除了陛下的贴身侍女,你就是离陛下最近的人了,一定要小心伺候,宫中纪律严明,你刚来就做这么重要的事,不要辜负了陛下对你的信任。” 离女皇这么近,这次我的运气真的不一般? “是,夏姐姐。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 “还有,在皇宫中,凡是侍候女皇陛下的宫女,除了最贴身的宫女外,其他人每日早晚都需到我这里报道,记下名字,你也不例外。” 我好奇的问,“那贴身宫女是由谁监督啊?” “由统武卫,是负责陛下安全的人。” 原来这贴身宫女是保镖啊! “好了,这宫内的各个地方会有旁人说与你听,一定记好了,明天开始,你会呆在女皇身边,虽然你是新来的,但此事很重要,你一定要小心谨慎。” 等到把我的名字登记在册,一个宫女又带我熟悉了宫内的布局,已是是晚上了,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这屋子倒是比我在公主府时好多了,我定了定神,略略思索,开始在这屋子里翻箱倒柜,床铺,梳妆台,衣柜,生活用品俱全,没有纸笔书籍,这倒是正常。一番收拾之后,终于躺在了床上,叶问筠啊叶问筠,你不知道怎么就混进宫里来了,最好还是找点真相吧,要不然女皇不知道为什么把你弄进来,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把你送进棺材了,我还想好好活着呢,就算不能过自由的生活,也不能不明不白的再死一次。 我又想起春春走时看我的眼神,也许她知道点什么,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丑时,我挣扎着起床,看了看铜镜,好大的黑眼圈,这也太早了,几个月了,还是不太适应婢女的生活。稍稍涂了些脂粉,出现在女皇面前,总不能太难看。 没想到这里也有签到制度,果然哪里都有压迫。签到的时候我倒是遇见了一个面容和善,五官柔和的宫女,她看了我好几眼,终于说,“你就是新来的云儿吧?我和你的职责是一样的。” 我连忙说,“云儿初来乍到,忝居此位,以后还要请姐姐多多帮扶,还不知道姐姐的名字。” “我叫璧月。” “璧月姐姐。” 然后我和璧月就在女皇的寝店外等着,大约半个时辰后,里面传来动静,我们一齐进去,寝殿中的贴身宫女已经拉开了床帐。 我和璧月端着等待给陛下漱口用的茶水和手帕,待女皇起身,跪在地上,由两个贴身宫女端起茶水,待女皇漱口,再用手帕擦拭,我和璧月将手中东西递给另外两个宫女,女皇开始梳洗打扮,我们依然是递东西的角色,近身侍候全部由贴身女保镖完成,想来这两个贴身宫女应该武功高强,没想到还这么细心体贴。 女皇规定五日一朝,今日即去上朝,也就是去瑞撷殿,我和璧月依然是在外等候,两个贴身宫女和早就等候在殿外的几名女史,一同随女皇进殿,殿内外侍卫颇多。 人都走了,空气突然安静,我悄悄瞥一眼璧月,她面色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宫女虽然离女皇近,但用处不大,总之呢,就是有点闲,难不成真的是女皇看上我了,才把我带进宫的?我心里正想着,璧月开口了,她声音微小,听起来也悦耳动听,“云儿,要等一个时辰才下朝,你今日可带饭了?” 我一懵,带饭?茫然地看了看她,她依旧悄声对我解释,“宫里的宫女要做活,有时是不定点吃饭的,有的时候没有空闲,只能自己带饭,找合适的时间,你可能不知道,你看那两个贴身侍女,几乎什么时候都在女皇身边,他们要等到下朝后才能吃饭,而我们就好多了,女皇上朝的时候,在这个点我们就可以吃饭了。” “这个,我不知道啊!”我有点悲愤,不过不吃早饭也没什么,我以前经常这样, 然后,我就看着璧月拿出了自己的“干粮”,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云儿,你下次可别忘了,你别怪我,这宫里的食物最好不要随便分给别人吃,若是出了点事,对你我而言,可就糟了,你今天就先委屈一下吧!” “谢谢你,璧月姐姐,相比于这顿饭,我更应该感谢你的提醒,这可比分一点食物要贵重多了。” “好了,你不要再叫我姐姐了,我担待不起,我们职位相同,你称呼我名字就好。” 我本想反驳,但也作罢了。 女皇下完朝就更忙了,忙着批改奏章,我依然是在一旁端茶倒水,饥肠辘辘,还好,搬奏章的体力活都轮不上我,而是两个小太监。 一切按部就班,女皇的午宴十分丰盛,也让我长了见识,咽了不少口水。而且我觉得女皇可能不太喜欢太监,我所见到的搬奏章这种重活让太监做以外,伺候女皇的人几乎都是宫女,为女皇试筷的人,也是宫女。不过,其他人各有各的事情做,我和璧月站在这里,看起来很多余啊!又要近身,又不能贴身,现在我们俩就在这傻站着,我还在默默的咽口水,苍天啊!女皇不会是想整我吧? 终于,女皇午休了,我不用傻站在殿外,可以去吃饭了,要知道我已经抢了几个月的饭,那么多下人,要是去晚了,饭可就没了。 我吃好收拾好碗筷,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璧月刚刚才来,她好像也看到了我,不过没什么反应,自己去盛饭了,大概,这就是宫中之人的相处之道吧。 第四章:生死关头 整整一天,女皇都在工作,没有任何空闲,也没有看到男宠,大概今天是女皇的工作日。 此时已是亥时了,我守在一旁,恍然间好像女皇看了我一眼,我吓了一跳,又怀疑是不是错觉?一点不敢发呆,两腿绷直,目视前方,嗯,不能目视前方,我目视地下。 就这样平平静静过了几天,我也在努力熟悉宫中的人和事,和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冷不热,不管认不认识都不敢摆脸色,相处的再多也似乎不太熟悉,比如璧月璧,她虽然看起来温婉柔和,但也很明显不想让人太接近,那天的午餐就是我们说过最亲切的话了,我想再,可能自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而女皇仍是在不停的工作,很显然,那天不是她的工作日,这一周应该都是她的工作周,我依然没有见到男宠。 我每日的事倒也不多,就是在女皇身边递东西,我十分佩服女皇的两个贴身婢女,是怎样的本领让女皇这么相信她们。我也依然不知道女皇到底看中什么把我从公主府调到宫中,我在等,似乎心里已经确定,身体的原身有一个不一般的身份。 这一天晚上,女皇仍然在秉烛苦读,她可能真的累了,用手抵着额头,贴身婢女见状,赶紧把热茶奉上,女皇推开了,忽然说了一句,“云儿呢?”“奴婢在。”我好像被唤醒了一般,行了礼却不敢上前,这几日下来,我以为我就是站在女皇这不远不近的距离的,她看了看我,“过来。”声音带着皇帝特有的威严,不容置疑。 我有点胆怯,也当然不会违抗,几步过去,跪在地上,其实我差点忘了跪,吓死人了,这女皇真可怕。 女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璧月,这正是我这几天猜测的,璧月的身份和我有相似之处。 “今天晚了,你们先出去,待我让你们进来,便服侍我安寝吧!” 众人退了下去,可惜我看不见璧月的表情,这个一开始对我似乎有些友好的姑娘,我却没办法接近。 “云儿,”女皇又念了一遍, “奴婢在。” 她看着我,“你原先叫什么名字?” 我顿了顿,“叶问筠。” “哪几个字?” “学问的问,温庭筠的筠。”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说错话了。 “温庭筠,是什么?” “回禀陛下,温庭筠,是奴婢家乡的,一种鱼。”大诗人,对不起了啊! “鱼?我记得你父亲生前很喜欢吃鱼?” 啊?真的假的?“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我才会取名为鱼吧!” “所以在他死的时候,我特意吩咐人他的断头餐里,要有鱼。” ……说给我听干嘛?要吓我呀!我不禁吓呀,快哭了。 “陛下宽宏大量,父亲知道了,也必定会觉得愧对,陛下的。” “那可不一定,叶问筠,你知道你父亲因何而死吗?” “因,因为父亲他,迷了心智,污蔑,女皇陛下。” “哼,他会迷了心智?我看他清醒的很呢。” 我赶紧磕了几个响头,“陛下,英明果敢,又宽以待下,奴婢才能有机会侍奉左右,奴婢及奴婢的家族必会感恩戴德,日日夜夜为陛下祈福,以赎父亲之罪。” “那你可知道你的母亲前几日已因痨症过世了?” ……我的心又一阵冰凉,这个母亲我从来没有见过,此时伤心也不是,不伤心也不是。 女皇抬起我的下巴,紧盯着我说,“现在还要表忠心吗?你的父母皆因我而死,你这个做女儿的,要背弃他们来巴结我吗?” 此时我脑细胞快速运转,直憋的眼睛发红,“陛下,他们不是因陛下而死,而是因谋算而死,我知道,对于污蔑皇帝的人,任何一个皇帝都会这样做,陛下英明,将天下治理的这般好,奴婢不敢也不配去恨陛下。” 女皇转过身去,我在等她的反应,这决定了我的生死。 “这么长时间了,你父亲如何,你可有猜测吗?” 这是什么意思? “奴婢,奴婢听不懂。”我实话实说。 “你父亲并没有污蔑的罪,”我一震,这才有了些猜测。 “什么?这怎么可能?” “你在装傻!”女皇转过身来,眼神平静却凌厉,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我。”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要妄想骗朕。” 我流下泪了,“陛下,奴婢只是一个寻常女子,没有过人的计谋和才智,请陛下只当奴婢愚蠢,无论是生是死,奴婢愿由陛下做主。” “你若真是个寻常女子,便不会爬到公主府,还想要来到朕的身边,我看你还是个很有野心的不寻常女子呢!” !!!!! 什么情况?什么玩意儿?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只好放手一搏 “既然陛下都知道了,那奴婢愿领一死,只求在死前知道父亲究竟所犯何罪?奴婢是真的不知道。” “谋反。” 我整个人瘫在地上了。 “怎么?吓傻了?你的父亲,原本朕十分看重他,近些时候更是有意提拔,可他狼子野心,妄想与他人合谋,将朕从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拉下来,你说他这不是谋反吗?” 我心里大概有些底了,“父亲是为了前朝皇室?” 女皇没有说话。 “果然是诛族之罪,原先的罪名也没有错,父亲可是诬篾陛下登位不正?” “你现在明白了?” “奴婢请求陛下留奴婢一命!” “哦?这次有什么理由?” “陛下,请允许奴婢说这些话。” “你说便是。”总算女皇还有点耐心。 “奴婢觉得父亲是个老顽固,他拥护前朝皇室也不过是自己心中那一点无谓的执念,殊不知,真正的臣子,是为帝王,而不是为自己。如果奴婢没猜错,父亲应该为陛下做过事。” “你倒有几分聪明。” “否则陛下也不会以污蔑君王之罪……如今前朝未稳,父亲曾追随着陛下,若是即刻便以谋反之罪诛九族,必会使朝中追随陛下的人,人人自危,因为陛下知道,那些人中有不少都是拥护前朝皇室的。” 女皇眯了眯眼,好像对我有这个观点有点惊讶。 我其实也是在赌,为什么女皇不以谋反的罪名来治罪,因为这样的话,该治罪的人就太多了,女皇还需要利用那些犹疑的人。 “父亲之所以会被治罪,一定是因为他做了出格的事。” 女皇沉吟良久。 “你刚才说要我留你的命,现在有理由吗?” “启禀陛下,奴婢刚才说父亲太过顽固,并不是个好臣子,臣子所做都应该为帝王,可朝中好些人都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他的帝王,是前朝皇室,就应该自尽殉死,是陛下,就应该没有二心,奴婢敬仰陛下,愿为陛下的臣子。” “你现在死到临头,话倒说得好听,你的父母皆因朕而死,对朕忠心?你觉得朕会信吗?” 我倍感压力,这还能玩下去吗? 第五章:约定 夜深露重,我终于回到房中,腿还发软,点起蜡烛,回想起刚才的一切,心惊胆战。 “对奴婢来说,父母宗族固然是大事,可权利纷争才是真理,我的父母因这场纷争而去,但奴婢的志向还在这场纷争之中,悔恨是最无用的,奴婢愿以自己的生命担保,愿跟随陛下,赴汤蹈火,以不负奴婢来这世上一回。” “你的报负,是什么?” “长风破浪,志在千里,陛下便是奴婢的帝王与表率。” “你倒不是个一般女子。” “……” “那朕看看你是否真的能长风破浪吧!” 我暗暗舒了一口气。“多谢陛下。” “这有一件事情交给你,璧月,是和你身份相似的人,朕,不喜欢她。” 我暗叫一声不好,自己只是想活下去而已,难道真的要…… “找个机会,让她安安静静的离开吧,好了,朕乏了,你走吧。” 我闭着眼睛思考,寝殿内的一切,差点让我乱了手脚,此时我的生命,就如着黑夜中的烛火,只有不断拿出别的东西,才能让自己活下去,我要拿出才能,让女皇认可我,甚至,要牺牲璧月,这个与我同病相怜的姑娘。 我坐到夜最深时,想了又想,女皇绝对不是让我用卑鄙的手段去解决璧月,她让我做这件事是要考察我,如果只表现出血腥残忍,自己也不一定活下去,况且这也不是我要走的路,我还是,先探探璧月。 第二天一早,还是像往常一样,璧月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却“心中有鬼”,今天刚好是上朝的日子,我们仍然等在殿外。 “璧月,你说女皇为什么会选中我们两个呢?” “什么?” “你来这多久了?” “嗯,反正比你来的时间长些。” 她对我的话不太感兴趣。 “你是什么时候做婢女的?” “你今天说的都是什么?”他的回答愈加冷淡了。 “难道你不是和我一样?以前在家中都是受宠爱的千金?” 她歪过头看了看我,“你和我说这些干嘛呢?被金星选进宫中的宫女,尤其是伺候陛下的人,哪一个没有点家底?” 我决定更加大胆一些,“可是我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以后还不知道在哪里,我……”我微微抽泣。 她终于有些担心地看着我,“你,今天心情很不好么?” “这段时间哪里有好过?只不过昨天晚上才看的更清罢了。” 我觉得自己现在颇有几分顾影自怜的味道。 “至少我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比很多人都已经幸运了,我劝你,还是,更通透些吧!” “那,假如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呢?璧月姐姐,我们是同病相怜吗?”璧月连忙捂了我的嘴。 “别说了。”她塞给我一张纸,我偷偷打开来看,上面写着,今天晚上去我房中 我很惊讶,难道这个字条是她早就准备好了的?我把字条放回她手中,冲她点了点头,这不知用什么纸笔写成的,我可不敢拿。 虽然字条上没有写明时间,但在宫中,从我们离开女皇寝殿到宵禁时分,只有很短时间。 我打开璧月房门,和我屋子的结构差不多,她定定地站在床边,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抿了抿嘴,“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不是你一副要找我倾吐心事的样子?现在就不用问我了吧?” 我上前走了几步,“璧月姐姐,我叫叶问筠,数月前我父亲被治罪,我变成了奴籍,然后被陛下领进宫,就在昨夜,陛下与我单独谈话,我想,我活不了几日了。”我声泪俱下,这是我穿越以来演的最好的一场戏了。 “你先坐。” “你竟然被带进宫,就应该知道女皇的脾性不一般。” 她居然叫女皇,难道他真的对女皇不客气? “那就不会轻易杀了我们,你这样每日哭哭啼啼,说不定反而让她烦,你死的更快。” “璧月姐姐,你真的是……” “我的父亲曾经也在女皇麾下效命,也是在数月前,他奉命请佛,实则是被调走,中途丧命。” “那你为什么会进宫?” “是我自愿的,我两年前就进宫了,我父亲将我安排在女皇身边,他身居高位,想让我贴身服侍女皇,来知晓宫中情况,但女皇一年前就已经不信任他了,从那时起,女皇的贴身就变成了统武卫的人,而不是父亲在外操作原定的我。” 我想了想,“姐姐的父亲竟有这样的人脉。” 璧月面无表情,“他是前丞相李遇。” 我惊讶的捂上了嘴巴,也是在掩饰自己,这几个月我都在公主府当差,根本不知道当朝丞相是谁。 “姐姐的父亲是被,陛下除掉的。” “当然。”她冷笑一声。 “其实这个结局是注定好了的,我父亲那样的人,他终究是放不下血脉正统。” “可姐姐不是罪臣之女,李遇丞相居功甚伟,恐怕陛下也不敢治他的罪。” “有什么区别呢?云儿,我才是那个活不长的人,今晚让你过来,想让你小心一点,有机会就离开宫吧!一定要让女皇看不见你,我是没有机会了,只愿你余生幸福安康。” 这,这话不对呀,怎么像告别一样?我不是来一探究竟的吗? “来人啊!”璧月突然大喊,我吓了一跳,已经来不及了。 深夜宫中喧哗,有侍卫宫女冲进来。 众目睽睽之下,璧月拿出一包药粉,一口吞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的父母家人,全都被皇帝所害,我恨皇帝,今日这包药粉到不了她的口中,我便把它吞下。” 说着她便四肢抽搐,面容狰狞,片刻就没了气息。 尸身已经被拉出去了,我回过神,立即跑出门去,止不住的干呕。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许多宫中的人一夜未眠,而关于这包药粉,和搜出的字条,已经牵扯出来一条线,所有和这条线有关的人,无一幸免。 这是女皇告诉我的,她说我很幸运,刚刚给我的考验,次日便露出了马脚,这包药粉今晚刚刚到了璧月手中,潜伏的人早就做好了准备,打算半夜便结束她的性命,悄悄的,我想是因为不想惊动暗处的人吧!宫中严禁宫女太监和侍卫使用纸笔,我也问了女皇那字条的来历,确是之前与她暗通的人给她的。 我心里好堵,璧月不是我害死的,却还是很难受,我的心硬不到一个好好的人,在我面前服毒自尽而无动于衷的地步。 我也问了女皇,为何今晚我去见了璧月,我却没事?也有可能是想把药粉给我再下毒的。女皇一笑,说没错,即使我是无辜的,也完全有理由把我杀掉,但她要遵守约定,她与另一个人的约定。 第六章:巴结女皇大人 无论怎样,我还是活下来了,我决定倾尽毕生所学,好好巴结我的,女皇大人。 我成了女皇的唯一一个近身侍女,在宫中地位颇高,担惊受怕的时候,我还没有发现这一点。 现在宫中敢给我脸色的只有夏凉姑娘了,作为宫中的总管,她十分不看好我这种一进宫就越级升迁的现象,照理说我这个离女皇最近的宫女应该不好惹,后来我才知道女皇在宫中实行的是职位制,我只是个宫女,夏凉才是统领,女皇最信任的不是身边的人,而是她看中的有能力的人。 我打算去向夏凉取取经,在我来月事不得伺候女皇时,特意做了糕点去看望夏凉。 我已经打听好了,她每天午时会在凉亭里安排宫人。 我端着糕点守在一边,待她空闲了,将糕点放在小桌上,“夏姐姐,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淮扬那边的特色糕点,你可不要嫌弃,一定要尝尝。” 我知道她是淮扬人,这糕点虽不是太正宗,但口味偏向还是对的。 她看了看盒子,你不会是有什么事要麻烦我吧?这是来献殷勤了? “我只是看夏姐姐每日太过辛苦,北方饮食又与南方差异甚大,想着夏姐姐一定思念家乡风味,恰好我曾学过,就抽空做了一点。” 我把糕点递过去,她果然接了,“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其实我一直佩服夏姐姐的为人,能得陛下器重,您一直是我们的表率。” “这不敢说,你也是陛下的近身侍女,也一定有过人之处,陛下何不看重你。” “其实啊,我也只是尽心尽力罢了,才会在公主府中被陛下挑选来。” “那你想必也有些过人之处,我一向钦佩有能力的人。”夏凉颇有兴味的看着我。 “难道姐姐没有发现我的过人之处吗?” “什么?” “我能给姐姐端来这份糕点,是因为看到姐姐终日皱着眉头,脸色发黄,一定是神思烦扰,饮食不佳。”我开玩笑地说。 “这倒是。”夏凉面色缓和了许多。“我还以为你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是通过手段得到的近身侍女的职位,所以就对你不客气了些,现在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只要姐姐能理解我,我便知足了。” 我回去之后想了想,这女皇怕是有什么癖好,喜欢把那些仇人家的后人安排在自己身边,一个一个来历不明,处处防着她们,再慢慢解决掉,大人物的想法真是难猜啊! 此时我还不太了解朝中局势不稳,这也是一种应急之法,通过实时都能监视的近身侍女观察大臣们的动作。 女皇大人近日睡得不好,再浓的妆容都难以掩饰疲惫,就像我刚来这里的黑眼圈,我觉得这倒是个好机会。 “朕是不是更显老了些?” “哪里呀!陛下是天子,必然永葆青春。” “唉,天子也敌不过时间。” 我大胆插话,“奴婢倒有一个法子,能让人看着精神气爽。” “什么?” “奴婢有一段时间起早贪黑,看着十分萎靡,但用了几种花草调配而成的保养品后,改善许多,陛下可以在其他宫女身上试一试,若有效,那方子就有幸可以用在陛下身上了。” “嗯,给太医看过后,再在几个宫女脸上试试,倒也无妨。” 女人都重视自己的脸,从来不只是为了男人,更是对美的强大渴求。 我的方法被通过了,我能感到女皇看我的眼神中比之前多了几分友善,好像女人看着保养品的眼神,我十分满意。 不仅如此,我还多了一项权利,可以经常去太医院挑选药草,这样一来,有时碰巧,有时是相熟的太医,就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张太医小时候家里穷,原本是打算进宫做太监的, 沈太医前几日去了洪国公府,发现洪国公府的少爷小姐都快多的装不下了, 李太医前脚刚去给吏部尚书的母亲看病,后脚那位尚书就被抄家了, 以及,先帝的一位太妃怀孕了,尽管先皇已驾崩两年,她还是声称是先皇托梦给自己才有了这个孩子。 我的宫廷生活丰富了许多。 但是这还不够,要想升职,就要让领导赞赏自己,现在离女皇大人赞赏我还远着呢。 不过经过我对夏凉姑娘的巴结,她对我友好了许多,不时苦口婆心地劝我,在这个宫里,做近身侍女是没有盼头的,趁着现在我在陛下跟前还红,不如调到别的地方,还有升职的可能。 可她不知道近身侍女的身份实在特殊,不是那么容易走掉的。 这一天,奏章格外的多,搬奏章的小太监都累弯了腰。 “你去帮他把奏章搬过来。” “啊?是。” 我捧了一捆奏章,女皇已经看了许久,她揉一揉鬓角, “听说你也是一名才女,帮朕读读这篇文章,朕看的头疼。” “这,奴婢身份低微,恐怕不好吧!” “无妨,这只是篇歌功颂德的文章,无关紧要。” “是!” …… “云儿,你觉得这篇文章怎么样?” “不过是个奉承小人吧。” 我快口直言,也是觉得女皇不喜欢那些弯弯绕,我怕再说谎话就要被厌恶了。 “那朕杀了他可好?” 每次听到女皇要杀人,我都吓得把头低的不能再低,“陛下,这人也没做什么事呀?治罪总要有理由的。” “你说的对,不如你就从这篇文章里找错出来?” “我……奴婢不敢!” “你连朕的话都不听吗?” “奴婢……遵命!” 我一路强忍着到了房间,关上门的一刹那,眼泪终于掉了出来,我杀人了吗? 女皇借着我杀人,内心多年的良知告诉我,不应该这样,可在这样的环境中,我若不出手,死的就是自己。 今日明明巴结女皇大人非常成功,我却再也睡不着了,也许自己入宫就是个错误,因为从今天起,我要拿起匕首,带上面具伪装自己,也许再也做不到问心无愧,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懵懂善良的人。 我要活,要给自己装上刺。 第七章:变回叶问筠,披挂上阵 因为上次的事,女皇对我批阅文章的能力很满意,恢复了我的身份,我不再是婢女云儿,摇身一变成为女史,负责,朝中文章的审核,至于什么文章?就是那些女皇懒的读扔在一边的文章啦。 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那些献媚的,女皇是个干脆明了的人,不喜欢那些无力苍白的文字,往往看出了大臣什么意图,就不再愿意听他废话。 当然也有例外,礼部的高大人十分喜欢引经据典,堆砌辞藻,往往上来的奏折都可以让一个文人炫耀了,女皇几次不耐烦把他的奏折扔给我,我又不得不重新奉上,因为里面的内容很重要,最后女皇不得不硬着头皮逐字逐句读完,花最长的时间。 我有时都想劝女皇好好劝一下这位高大人。 早朝时,我成为了站在一边旁听的身影中的一个。女史一般要呆在宫中,也有与女皇的亲疏之别,地位还可以再上升,就像朝中官职一样。 尽管我已经决定将活下来,作为我的第一任务,但还是没有野心成为上官婉儿那样的巾帼,非常羡慕像李白那样被赐金放还。(啊呸,我想的美) 这种想法一直在我脑中徘徊,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就要抑郁了,搞不好自己结果了自己,实在是太丢人了。 为了避免这一切发生,我选择了疯狂工作,没有时间,没有空闲,去想乱七八糟的事,增强自己往上爬的欲望,有一点上进心,生活才能有激情啊! 于是我开始积极向女皇建言献策,俗称吹耳旁风。 然后我就像女皇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 每一个官员,每一个宫女,每一个侍卫,他们写的每一个字,我当然是记不住的,不过女皇可以,可以让别人记住。 经过我与女皇大人的朝夕相处,我发现她疑心真的重的可以,不知道当初怎么就放过我了。正好女皇现在在培养一股势力,我就建议将这股势力的范围扩展一下,包括八卦什么的,每只官员,啊不,每位管理员家里的牛生了几个仔,空里的太监什么时候私吞了一两银,那个张三究竟是和李家的姑娘好,还是和牛家的姑娘好,都要了解清楚,防备他们。 其实就是多派间谍,明的措施已经准备好了,暗的措施再加把劲也是应该的。 其实我提出这个建议也不是想扒出什么,只是我看着女皇每天疑虑重重,想要治治她的心病吧。 我不好意思的接受了女皇的嘉奖,不止口头上的,还有物质上,一套上等女史的首饰, 然后拒绝了我的建议。 为什么? 管他呢,奖品都发给我了,别的都是浮云。 做奴婢那么长时间,我还从来没有拥有过镶金带银的东西。 而且宫里的东西,完全不是土豪的俗气,而是恰到好处的。 看着这些我疯狂工作的俸禄,奖品,乐滋滋的,拿起一支镶金碧海簪,斜斜的插在发鬓上,真是赏心悦目。 接着在脸上用这里的脂粉,画自己上辈子最喜欢的妆容。 虽然是拼装的,仍然是一个妙人。 我盯着镜中的自己好一会儿,又清理干净所有的痕迹,不为别的,我还是朴素一点了。毕竟现在不是以前在街上,周围都是女孩,有人能够看出你的妆容有多精致,心里对你大加赞赏。 女人没有我想竞争的,我想争取的男人也没有,这实在是太规矩了,好吧,可能是我一直在女皇身边,旁边的人不敢不规矩,可是我的男主就是迟迟不出现啊!看来我只能孤芳自赏了,陪伴我最久的居然是女皇大人。 老天啊,赐给我一个精壮的男人吧! 我摇了摇头,自己不能那么饥渴。 老天啊,把春春还给我也行啊!我现在真的没有一个能说真心话的人了,漫长寂寞的宫廷生活,没有一个伴很难熬啊。 忽然一道闪电劈过,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希望老天听到了我的心声。 顺和公主府。 “公主殿下,这是,孟怜馆的人带来的信。” 顺和公主眉头一皱,“最近我事务繁忙,告诉那的人,不要再送信来了。” “是。” 公主拆开信,扫了几眼,略有思索,看到最后,冷笑一声,心里暗骂,这些不知分寸的人,真把自己当…… 春春拦住了出来的丫鬟,“又是那个馆子送来的?” “是啊,除了那里,谁还这么偷偷摸摸的?” “现在偷偷摸摸,之前可光明正大呢,幸好有女皇大人。” “你还真是崇拜女皇大人,好了,我走了。” “等等,要下雨了,上次我借给你的伞还在吗?” “当然在,你要出去?” “不是,我就是在府里转转,看……有没有要做的事。” 丫鬟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那丫鬟转过身,小跑着回屋拿伞,心中颇为怪异, 都说那个丫头不一般,果真如此,在公主府一来就做一个清闲的职位,现在竟然到了无事可做的地步,大概是攀上了什么贵人? 春春撑着伞,周围不时跑过避雨的侍女小厮。 她十六岁的年纪如花盛开,一身下人打扮也挡不住青春朝气。可眼底却始终藏着忧伤,她到底在忧虑什么?有时春春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这是叶问筠看见,一定会觉得春春是青春期的美丽的烦恼。 可惜叶问筠看不清,她仍然没有看清,身边的这团雾,远比她想象的要深,要浓。 皇宫, 女皇正在御书房与高大人谈话,这位礼部的高大人,体态欣长挺拔,即使是在女皇面前,也不显卑微姿态,他年龄约莫三十来岁,虽然奏折写的让女皇头疼,如今看来,也算融洽。 “对了,还有一件事,这次变动之后,礼法调整,陛下身边的人,也会有升有降,此事不大,但关乎陛下,也要重视,望早做打算。”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还有你写的奏章,最重要的一次,一定要简洁明了。” 高大人愣了一下,而后低头狡黠一笑,“臣遵命。” 第八章:论做皇帝的自我修养 意连校对好了几千字的例法条文解释,捶着肩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问筠啊,你好了没有?真是累死我了。” 我揉了揉眼睛,刚才等意连已经打起了瞌睡,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啊?我们走吧!” 我和意连并排走着,一边说起来闲话。 “真是不公平,近来修订法条,我恐怕要不眠不休了,到时候你就在我身旁睡觉吧!” “有司徒郎官在,我可不敢在你身旁睡,你还是多用我调配的药膏擦擦,到时候变成了大熊猫,别吓到你的司徒君了。” “什么是大熊猫?” “没什么,一个和你很像的东西。” 意连现在是我最亲密的同事,她主管校对条例,这几天有新法令颁布,格外的忙,我每次都是睡完了午觉再和她一起去用膳,这里的食物偏甜,不太符合我的胃口,所以我也挺喜欢饿着睡着,然后在梦里吃大餐的。 和我不一样,她父亲是现在女皇的得力助手,因此,女儿被选入宫,又被赐婚给了自己的青梅竹马,一路可谓顺风顺水。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将要大婚,每日神清气爽,神采奕奕,即使这几天的劳作添了几丝疲倦,仍挡不住少女逢春,大气秀美的脸蛋,让人一见忘忧。 哎呀,她也不是古典少女了,都二十多了,司徒先生还小几岁。 从我们做了同事,女皇说我们两个气质像,把我们安排到了一块儿,差点让我认她做姐姐,不过我先发制人,说我克兄姐,先时有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几年前相继去世(这是春春告诉我的),不敢再认姐姐了,女皇无奈笑了笑,这才作罢。 意连性格开朗,熟读文章,如今家境优越,却没有小姐架子。据她说,少年时家中每每遇难,都是她劝着父亲母亲的,早早懂事,又是独生女,早就知道自己要撑起这个家。等到了太平时光,她的年纪也不小了,若非如此,也促不成这段姻缘。真的是,我若是个男的,我也喜欢她。 这几个月我也差不多摸清了情况,女皇的上位并不容易,甚至危险重重。 如果和武则天小姐姐来对比的话,武则天上位前执政多年,想换皇帝就换,过的也很风光;但女皇并非如此,她是带着自己的力量一步步走向了权力,当手握权力后,没多长时间便登基为帝。 其实她也不想那么快吧!但局势不可逆,江山不稳也得坐。 这样过了两年,就是对朝中势力的平衡和逆转,一直到前几天,早就准备好的更改法令才开始使用,所以才会有意连的加急校对。 看来如今虽然是太平世道,朝中的局势还是不安稳,两年前更是有许多变数,京城外没有动静,京城里的人却各怀鬼胎。 还好手握兵权的人没有搞事,权力才能平稳过渡。 女皇大人做了两年的天子,不纳后宫,不改法令,每天将仪容整理的一丝不苟,我相信是还没到放纵的时候。 皇帝也是人,有的时候就是要忍。 到了深夜,叶问筠睡得死香死香的时候,却是女皇孤枕难眠的时刻。 失眠问题,无论古今中外,哪怕在异世界,都是困扰人类的大难题,女皇也深受其扰。 她敲了敲床头,贴身婢女情华轻轻地拉开床帘,“陛下,人已经到了!” 女皇已经三十八岁,没有任何妆容的脸庞虽然有岁月的痕迹,但皱纹也不敢肆虐,只有淡淡的细纹轻轻地趴在标致秀美的脸庞上,现在却带着疲倦,没有平日里精致打扮的威严与雍容。 女皇点点头,婢女打开了殿门,进来了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 他的身形并不像侍卫,情华却一口一个谢侍卫叫他。 他在女皇面前跪下,请了安,然后开始,,,按摩。 那手法,叫一个专业。 可怜女皇大人如此尊贵的身份,睡不着想要舒服一下,还要偷偷的,生怕别人发现弱点。 不一会儿,女皇摆了摆手,谢侍卫告退。 另一个贴身婢女情叶小心翼翼的问, “陛下,还需要谢姑娘吗?” “不用了,朕乏了。” 婢女伺候女皇安寝。 这些人都是统武卫的人,到目前为止,都是在女皇身边伺候保卫安全的人。但是不止这些。 势力范围就像一张网,每个有野心的人在织网的时候就像蜘蛛,从核心区域慢慢扩大。 女皇将身边的这些人当做保护自己的盾牌,但光是这些人还远远不够,他们仅仅是工具,不会掌握权力。 朝堂上势力的核心是皇帝和忠于自己的大臣。 而在这一段时间里真正支持女皇的大臣,多是新贵和被提拔上来的底层官员,也有一些老派门阀。 因为权力的过渡,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皇朝直接改了姓,大臣之间的权势发生变化。那些先前的顶级贵族,本来拥有着最高的地位,因为女皇的登基,被削弱,他们是难以被利用的。更不要说对先皇忠心耿耿的一些人了,现在虽然被打压,可确实愤怒。 相反,得到好处的就是那些新贵和被提拔的官员,还有一些人,大概是相信女皇的能力,虽然地位显赫,却愿意站在女皇这一边。 其实女皇很不容易,那年她登基时,各派势力剑拔弩张,时不时就有人被暗杀,那也是统武卫出现的开始,开始护卫女皇的安全。 如今短短三年时间,女皇就已经可以暗杀甚至公开处刑别人了,真是巨大的进步。 但她依然保持着谨慎的习惯 ,毕竟还不到完全掌权的时候。 不过也到时候了,可以开始了。这场巨大的风暴,前戏已经准备好了。 第二天上朝时,女皇宣布了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在未来三年内,连续举行选拔,广征天下人才,选拔有能力之人,查补官职,若继任七品以上,由皇帝亲自挑选。以及有才能者,加入皇家编纂,修书问道。 有官员反驳,这样高频率的选拔根本不需要,源源不断的人来了,走的人数量却不变,没有这样的道理。 女皇说, “朕觉得近几年一些官员的政绩实在可怜,给朕好查查,选拔的那些人,补的就是从现在开始,被免职的那些官员的位!你们所有人,” 下面的官员几乎都震了一下,难道被免职的是自己? “诸位爱卿,我知道你们操劳已久,不过这次还是要辛苦,下面的事情就太多了。” 我听着女皇的话,心里想,皇帝的震慑力,太霸气了。 第九章:戈香铭 “戈香铭,从今以后,你就在这里砍柴烧水,做杂活。” “可是公主殿下是让我来雕刻沉香木的。”戈香铭放下手中的半成品。 “从今以后不是了,我们这不需要这些木雕,什么没用的东西,如果不是看在公主殿下的面子上,怎么会让你来这里白吃白喝?公主殿下根本没空搭理你,你也别想着入公主府了。在这里好好干,我们也不会亏待你。” 洪利一向看不惯戈香铭被因为一副好面孔被众女孩簇拥,再加上知道他出身低微,又得罪过一些人,如今没有了公主的庇护,说话也没有了平时的小心。 戈香铭压下心中的怒气和想要解释的冲动,“等我,等我做完这个,这是孟夫人要的。” 孟夫人是孟怜馆的掌权人,受顺和公主之托收留戈香铭。 洪利走后,戈香铭放下手中的东西,攥紧了拳头。 他知道在这些人眼中自己是被看不起的,公主带到这里的几个人,都是男宠一般的存在,自己虽然说是被顺和公主救来,为了生计,但做的是无关紧要的工作,在旁人眼中,和另外几个人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自己性命受到威胁,他是断不肯留在这里的。 孟怜馆,是京城中最高等的风月之地,来到这里的都是达官富人。 这里包间众多,服务周到,有曲艺歌舞,也可以吟诗作赋,酒水菜肴齐全,甚至可以招来手艺人,满足客人的各种观赏要求。 真是同时满足了青楼酒馆瓦舍各种娱乐要求。 开办孟怜馆的人十分神秘,平日里不见踪影,据说是因为倾心孟夫人,专门为她所建,平日里孟怜馆也由孟夫人掌管。 平日里这里繁华无比,热闹却不低俗,是皇城中许多人的神往之处。 戈香铭来到这里也是一个意外,他虽然家境不太好,但雕刻技艺娴熟,以此谋生并不难,甚至生活好转很多。 但他个性刚直,在街市碰到几人围殴一个女子时,仗义相救,打伤了几个人。结果参与此事的有洪国公府的三公子。 平日嚣张跋扈惯了的三公子,看见有人阻止自己,当即让手下记住他,并且警告以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这样无理取闹的行为,即使三公子有钱有势,也不过像是一个无赖混混,但无奈事实如此,从此以后戈香铭就遭了殃。 不但再无人敢收他的木雕,就连从前授他手艺的师傅也和他断了来往,更是几天不时的就有几个人过来挑事,跑的还特别快,估计是怕被逮到官府,此事让国公知道。 这样下去几个月后,戈香铭竟然几天没有食物来源,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那三公子睚眦必报,又不敢做绝事情,这是要熬死自己。可是自己又因为一些事情不能离开皇城。 戈香铭想了几天,决定把东西卖到孟怜馆,那里的人也许不会受三公子控制。 他在那里遇到了顺和公主。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怀疑公主当时是见色起意,问了他几句,就金口玉言把他安排在了孟怜馆做一个木雕师。 但是孟怜馆好像并没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平日里就是给几个姑娘做些小玩意儿。 戈香铭生得俊俏,双目有神,竟然不像男子的粗壮,更像女儿的精美,长身玉立,虽然粗布衣服,却显得比那些贵公子更多了几分稳重,一双手上疤痕很多,一道道,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他对别人说这是长期练习木雕所致。 皇宫内 张大人垂手立在女皇桌前,已经唾沫横飞了半个时辰, “陛下,制度不能改,这套官员制度已经沿袭了几百年,这是祖宗的规矩哇,还是经过代代实验,总结下来的最好的,能够帮助皇帝决策国事,的制度,今日若大改,改的不仅是几个官员的职权,更是朝堂上权力的平稳。坚决不能改哇。” 张大人虽然老态龙钟,没想到说话的精气神不错,几个“哇“字,情深意切,忠心耿耿,充分体现了一代老臣的执着。 “爱卿,朕不是要朝堂不稳,反而是为了局面更加稳固才决定更改制度,你说这是代代总结下来的最好的制度,可前朝的错误还少吗?难道不改就平静了吗?” “陛下,这牵扯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个官员,还有礼法,还有人心哇。” “你说礼法,那我问你,各朝改朝换代有没有礼法?朕的登基有没有礼法?” “臣不敢。” “你如果真的不敢,就不该对朕的话忤逆。” “陈只是想尽到一个谏官的职责。” “好了,就这样吧,你先下去吧!” 张大人眼巴巴的望着女皇,看着甚是可怜,最终也只能下去了。 而我和意连已经在殿门外等候多时了。 向女皇行了礼,意连奉上了校对好的法例,这里面许多就是为改革准备的。 女皇拍了拍意连的手,“这几天你辛苦了。” “臣女只是负责校对,不敢说辛苦。” 女皇现在做的不仅仅是上次上朝所说的修整官员了,还要调整官员制度,提高效率。 那也不算大改,毕竟调整的官员级别不高,但是仍然还是有大臣反对。 果然什么时候都有创新派和保守派。 女皇已经把头转向叶问筠。 “朕会让下面的官员每人写一份自陈,和政绩一起评估,你就分担一部分,和监督的官员一起核实,做的好了,朕会奖励你。” “遵命!” “这次大改,就从京官开始。过几日,你就随朕派的人一起去问候问候官员,该抓来的抓来。” “是!” 我心想,该抓来的抓来,该抄家的抄家,自己原先家中的遭遇,可以亲眼看一看了。 戈香铭拿着给孟夫人做好的雕饰,敲了敲她的门,香软的声音传来,“进来。” “夫人,这是您要的东西。” 孟夫人接过,双手把玩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放在梳妆台上, “宫中传来风声,陛下恐怕要出手了。你原先犯的那些错,等到洪国公府倒台,也就过去了。” “是,属下已知错,一定不会再冲动了。” “现在知错还为时未晚,如果不是你英勇救人,也不会流落到我这里。”孟夫人嗤笑。 戈香铭刚来孟怜馆时,没有想到这也是陛下的势力,倒是阴差阳错。自己原本是密探,在京城中活动,却因为一时冲动救人,被三公子盯上,无法继续任务。 现在来到这里,虽然前程坎坷,但总算工作没丢。 也正因如此,叶问筠和戈香茗才能在这里相遇。 第十章:初遇 刘主簿家中正吃着午饭,一大家子人,两个半大孩子,夫妻两人皆是身形清瘦,颧骨微突,两盘青菜,几碗稀粥,就是今天的午饭了。 我和这次行动的负责官员刘斌瑞带着几名武随从来到了刘现家门前。 一个年轻的领班随从抹抹额头,疑惑地说,“真的是这吗?不是说这个人是个贪官嘛,这家里也太破了吧。” 的确,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屋子就像京城中普通老百姓的家,虽说在京城中有房子一定是有些家底的,但这里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几处近于损坏。 经调查这刘现官职虽小,却十分大胆,将权力极尽利用,甚至于对求他办事的人明码标价。 “不会错的,就是这里。” 里面的人好像听到了动静,一个小童子打开了门, “你们是谁?”他注意到众人身上的官服,“我这就去请老爷。” “不用了。” 刚才的领班随从一把抓住童子,把他向里一推,门打开了。 众人进去,一边走,一边问被抓住童子,“刘现在哪?” 小童子害怕得发抖,用手指着主屋的方向,“老爷在用午饭。” 主屋房门被一脚踹开,里面的一家人刚听到动静,刘现夫妇刚刚站起来。 “谁是刘现?” “下官是,不知……” “你们两个去搜身,你们几个,去各个角落搜贵重的东西,你们几个,把外面围住,记住别让外面的人看见。” “是!” “住手,我刘某怎么说也是朝廷官员,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刘斌瑞冷笑一声,说, “现在想起来自己是官员了,刘现,你贪赃枉法,身为主簿,竟然明码标价替人办事,今天我就是奉陛下命令前来拿你的。” 刘现一惊,跌坐在椅子上,妻子连忙去扶他,他却推开妻子的手。 “你,你可有证据?我刘某一世清白,虽然只是个小官,却兢兢业业,一分钱都不敢多拿。要不然你看我这家里,这房子还是我祖上留下的,我,我若是个贪官,家里也不会这个样子。还有我这,这午膳,我要是贪,贪就来这些东西我图什么呀?”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这钱都去哪儿了?不如你现在就说出来,等上了断头台,还能有个痛快。”刘斌瑞十分厌恶地看着刘瑞。 此时的我不便插嘴,自己是来观摩学习这个过程,替女皇来视察的,因此只是淡淡地看着刘瑞这场戏。 去搜查的人回来了,“大人, 各处都搜过了,没有,不如我们先将此人带回去严加审问,那也不迟。” 刘斌瑞摇摇头,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得到情况,吏部从刘现查起 ,就是因为他小小官职,却十分贪婪,还将钱财全都带回家中,此时如果能抓他一个现行,就省了后面好多审问环节,况且如果此时离开,夜长梦多就不好了。 “继续搜,掘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 我在房中走了几圈,又细细观察着刘现一家人,发觉刘现虽然面色惨白,却并不慌张。联系起这行来的目的,心里大概有了结果。 刘现被揪出来,是因为密探侦察,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就算搜不出财物,直接抓了,办了也没事。 但吏部还有更大的鱼,刘现上面一定是有人罩着的,如果他现在不被人抓住把柄,他就以为自己还有希望活下去,一定不会愿意说出其他人。 如果今天就这样走了,惊动了其他人,也是不好。 比起他自己,更为重要的是他在绝望之中透露出的秘密,此行最好的结局,就是让他现在就说出来。 我走近饭桌,敲了敲桌面,所有人被我吸引。 刘斌瑞说,“怎么了?” 而刘现则是一脸警惕的看着我。 “把桌子砍了吧!” 刘斌瑞有些惊讶,不过略一思索,“砍了!” 立刻就有人带了刀具来,不过两下,桌子被砍断, 里面竟然露出两截雕刻成麻雀样子的玩意儿。 “这是什么?” 刘斌瑞手上拿着“麻雀”,显然不太了解。 “刘大人,这木头我认得,前些时候公里新来了一批从南疆进贡来的珍贵木材,就和您手中这两只麻雀的材料一模一样。” “什么,这是贡品?” “这木材上面的纹路还有香气,我都记得,绝不会错。” 刘斌瑞欣喜一笑,“好你个刘现,这东西哪来的?普通人就算贿赂,也拿不出这个东西来。看来与你结交的,还有贵人呐。” 刘现自觉已经完了,慌乱对答,“不,这不是。” 我大声质问,“你还不交代,你是想说,这东西不是朝中哪个贵人给你的,是你自己私藏的,还是说出来那位贵人的名字呢?私藏贡品,你的死罪可就定了,若是交代出来,说不定陛下仁慈,还能让你苟且活着。” “我说,是侯侍郎,可这不是他送给我的,而是暂且存在我这里,他还要拿走的。我可从来没有接受过这么好的东西。” “那你就是承认自己的罪行了!”我厉声追问。 刘现恍然大悟,如遭雷劈,重重的打在自己的脑门上,“唉!” 侯侍郎,是侯老太傅的儿子,侯老太傅,在反对女皇的阵营中名望甚高。 挖出来了有用的东西,好像所有人都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呢。 我打断他们的注视,“我们快点去找侯侍郎吧!” 路上,刘斌瑞还是忍不住好奇来问我,我究竟是怎样看出那个桌子有问题的。 我向他解答,那个饭桌,第一眼看,就太崭新了,一定不是他们家常年累月用的,等走近了,我再观察,发现那是梧桐木。 也是巧合,我曾见过宫中的贡品,知道那种进贡木材不能长时间放在外面,需要用梧桐木密封。想起了这件事,我就猜桌子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于是就伸手敲了敲,果然有问题,但还是没想到,竟然就是贡品。 尽管有运气成分,刘斌瑞还是十分佩服,说,这件事我是大功一件,一定会像女皇禀告。 我瞧了瞧走的路线,奇怪,这不是去太师府的路啊! “刘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我们这次去个热闹的地方,孟怜馆。” “什么?” “侯侍郎已经被他的几个好友邀请去了那里,如果有老太师在,我们不好出手,在孟怜馆,就简单多了。” 这条计策的确妙。 “刘大人,您想的真周到。” “哎呀,我做的都是些粗活,这样细致的想法,我可想不出来,这是御史丞的主意。” “平日里看着那位老态龙钟的,没想到竟然这样细致。” “哈哈,不是那一位,他退休了,新上任的是李御史丞,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哦。” 孟怜馆 “侯兄,再喝一杯,再喝一杯。” “我不能再喝了,喝多了,回家又得挨骂。” “呦,太师现在还管侍郎应酬呢!” “可不是嘛,你说我这都三十多的人了,我跟你说,要不是我骗他,我是出来应酬,我就来不了了。也就是和你喝酒,和其他人我都不出来。” “侯兄,够义气!让我们再敬侯兄一杯。” 戈香铭此时在后面烧酒,现在他就是块砖,孟怜馆哪里需要就往哪搬。 这样的生活虽然辛苦,不过戈香铭倒有些知足,这样的生活没有血腥,反而有很多自己的私人空间。 比起做暗探的日子,更加和平和安稳。 “戈香铭,酒烧好了没?烧好了赶快上!那一桌子大爷把酒都喝完了!” “大人,我们就这么进去吗?” “不,我们只需在这里等着就好。” “如今天色已晚,不知要等多久?我今日还需向女皇复命。”我看了看天色,担忧地说。 “既然如此,叶姑娘就先回宫吧!等我抓到人后就送往监牢,姑娘也不用同行。” “你什么意思?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你做的?你这是什么态度?”侯侍郎,骂骂咧咧的被同伴扶着,或者说是拖着出来,“那小麻雀是不是你做的?我告诉你……” 他因为太吵被打晕了,然后被抬上了轿中。 “走吧!” 我不经意回头看了看,那大门内,一个衣着朴素的男子,剑眉星眸,潇洒俊逸,含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高挑挺拔的身材,不像下人一般。 我心中一动,转头对刘大人说,“刘大人,此行我不便跟随,先告辞了。” 我转身回孟怜馆,进去了之后,莺歌燕舞,戏曲流殇,样样俱全,还标着入口。 我微微一笑,坐在了离门口很近的一个酒桌上。 立刻就有小二过来了,他倒没有对女子来这里感到惊讶。 “请问姑娘是要什么?” “我找人。” “姑娘,要找什么人啊?您要是有中意的,你们哪一样,我都尽力帮您找来。” “我找一个下人。” “啊?”小二心想,这可奇了怪了。 我继续说,“就把你们这里的下人,里面最好看的一个男子,找过来。” 小二呆了呆,“这,怎么找啊?” “有什么难找的?”我把一把银子扣在桌上,扔给他一小块,“若是找到了,就全归你了。” “好好好,小的这就去找。” “戈香铭,有人找你!” 小二拉起戈香铭就走, “哎,谁找我啊?”戈香铭拨开小二的手。 “外面的一个女的,找这里最英俊的下人,肯定是找你的。” “那你就让我去?你肯定收钱了,我不去。” 小二拉不动戈香铭,开始哀求, “求你了,你就过去吧,就见一面。” “不去。” “我,”小二灵机一动,“这姑娘给我的钱是我娘的救命钱,刚刚够我娘的药钱,你不去,我娘就遭殃了呀!” “你,好吧。” “姑娘,你看。” 小二过来了,后面跟着我刚才看见的男子。 我把钱给了小二,向他道谢,就让他下去了。 小二走之前,还对身后的人说,“我替我娘谢谢你。” 我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还没有这么主动过。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姑娘有什么事?” “刚才我朋友冒犯了你,我替他来道歉。” “哦?你说的是?” “就是刚才那位喝得酩酊大醉,嘴里还念叨着小麻雀的公子。” “那倒无妨,我没有什么事,无需道歉。” “那小麻雀真的是你做的吗?” 第十一章:绑架 “那小麻雀真的是你做的吗?” 戈香铭语塞了。 “不开玩笑了,我不是来针对你的。你好,我叫叶问筠。你呢?” 心里怀着期待,我打算制造一场特别的遇见,不得不说,从我看见这位公子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不一般,不只是身份,我在这个世界的生活也会因此改变,简单来说,我见色起意,想要搭讪。 戈香铭看着眼前这个清爽的姑娘,有点无可奈何,可她刚才提到了重要的东西,自己不能不管,不如就…… “请姑娘借一步说话。” “什么?” “这里人多口杂,我们先出去,如何?” 我看他模样认真,自己重重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到外面。 然后眼前一黑。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自己身处在一个茅棚之中,屋里有些阴暗,我双手双脚都被绑上,脖子后面很疼。 此时我见色起意的男子正蹲在我旁边,死死地盯着我。 “大哥,对不起,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你想要什么都行,求您留我一命啊!” “是你先盯上的我。”他幽幽开口。 我这才想起对他说的那一对麻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随口听来的,听见别人和你说这件事,才当做借口的。” “那还真是巧,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你最好说实话,说了实话,说不定能给你个痛快。” 听了这话,我有些绝望了,蒙混过关是不行了。 “你不能杀我,我是陛下的人,就是女皇陛下,你如果杀了我,陛下马上就会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眉头一拧,“陛下?你到底是谁?” “我是陛下身边的女官,麻雀的事,是因为我办公事时听到了,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他的怀疑依然没有完全消退,“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我,”我有些结巴了,“我就是察觉到你的身份不一般,才想要,和你认识一下,那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而已。” “你这个理由可不充分。” “可我真的是女皇陛下的人,你把我绑来这里,我就没办法及时回去向女皇复命了。” “那你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有,我随身带的令牌,还有随从查案的授权状,都在身上。你先把我解开,我拿给你看。” “不行,你告诉我在哪?我自己拿。” 我脸红了,“这怎么行?男女授受不亲。” 他有点急了,“你想什么呢?我是怕你有暗器。” 本来自己也是逗他的,我真是活的腻了。 “你就相信我吧,我没有一点武功,今天的事又很突然,绝对不会有暗器的。” 戈香铭看着眼前的人不断求自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慢慢软了,竟然慢慢相信了她。 戈香铭最终答应解开了我手上的绳索,我拿出证物,摆在他眼前。 我这样大胆,也是觉得她的一系列动作没有太大恶意,而且听过了我是女皇的人后态度发生了转变,我推测我们应该不是敌对阵营的。 果然,戈香铭看了令牌,还给我,然后解开了我脚上的绳索。 “女皇怎么会相信你这么不小心的人?” “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现在你被我带到了这里。” “这次不一样,都是我鬼迷了心窍。”我抱怨的嘟囔。 “你也是效忠女皇的人?” “我是潜伏在京城中的密探,现在在孟怜馆潜伏。” “你有什么证据吗?”我反问他。 “我现在放了你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扭过头,看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心中悲愤,“完了,现在是什么时候?都怪你,我没能及时回宫。” 戈香铭看了看天色,说, “我下手不重,你昏睡了没多长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戈香铭拉起我,“这附近有旅馆有马棚,我们去牵。” 我看着马儿,“我不会骑。” 戈香铭已经跨上了马,向我伸出手,“上来。” 天呐,这是什么举动?忽然感觉我今天这一趟也不亏。 戈香铭骑马走的飞快,我却有些想入非非。 但那时我不知道的是,旁边的某人,不时偷看一下近旁的脸颊,苦笑今天是怎么了。 我终于在宫门关闭之前赶回皇宫。 我火急火燎地去向女皇复命,一路小跑过去,跑出了我在这里的最快速度。 半路上遇见了意连,她拦住了我。 “你这是去干嘛?” “去向陛下复命啊!快让我走,要来不及了。” “我也是。不过,你还是抓紧回房梳洗一下吧!要不然这样仪容不整的去见女皇,会被责罚的。” 我差点忘了,被绑架,又骑快马,现在头发乱蓬蓬的,我不能这样去见女皇。 “意连,等一下见了陛下,你就说半路上遇到了我,我在来的路上摔了一跤,仪容不整,不能立刻去见陛下。我先回去一下。” “好,那你快点。” 等我去见女皇的时候,意连刚好出来,冲我眨了眨眼。 女皇斜卧在美人榻上,手里捧着一方香炉,只手缓缓的将香炉的烟气扇鼻边,神情放松。 “陛下,侯侍郎已经被带走了。” “我知道了,看来今天很顺利。” “是,刘大人是个负责的人。” “你说你今天也是立了功的。” “臣女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不敢妄说立功。” “你不用过谦,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多谢陛下夸奖。” “好了,只要你肯做事,在我这里,你会受到奖赏的。你先退下吧。” 我走出殿门,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看到了意连。 “意连,等等我。” “今天出宫玩的开心吗?” “什么开心不开心?也就是一直忙罢了。” “我何尝不是这样。官员制度改革,我最近的事可太多了。” “你还管这些事?” “你原先也不会出宫去抓人,” “这个……” 意连接着说,“我看咱们的职位要提升了。” 我听到这句话,倒也没有十分喜悦。 “那看来你的婚期又要推迟了。” “你怎么说起这个?推迟就推迟吧,我才不管什么时候。” “难道你就不着急吗?都这么长时间了。” “哼,我才不急呢。就算是我熬成老姑娘,他也得娶我。” 意连此时脸上洋溢着的却是喜悦。 我和意连分手后,我一会儿就回到了露凝轩。 忘了说,我现在是住在后宫里,因为这里没有妃子局住,女皇就下令,让身边的女官按照级别住在这里。 只有顶级女官才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 露凝轩是先皇倪贵人的住所,而我也差不多是贵人这个级别。 倪贵人不太受宠,家世一般,也没有子嗣,早早就过世了。 露凝轩虽然有些偏僻,但也不算寒酸,亦有花草树木,清雅秀丽。 况且住在华丽的宫殿不一定是好事。两年前,大臣献的一名女官刚来就被封在了先帝宠妃楠贵嫔所居的黎杷宫,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就被刺死了,我估计也是女皇容不下她,所以才会让她住在自己不喜欢的先皇宠妃殿中。 竹青听到我回来的动静,出门来迎接我。 “大人,您回来了。” 竹青是宫中服侍我的侍女,露凝轩中只有两个宫女,竹青照顾我的起居,龄白做杂活。 女官的一切饮食统一提供,饮食标准因职位高低不同,所有人不得动用小厨房。 宫中的一切都划分着严格的界限,我在做婢女的时候,从来不得来到后宫,竟然不知道有女官住在这里。 明白了这里界限严明,我才知道夏凉的职位有多重要。 竹青和龄白就是她亲自配给我的。 竹青细致入微,恭敬小心,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伺候的感觉。 上一世从小我就被送到了寄宿学校,慢慢的就习惯了自己生活,对于父母,并不是很亲密。 他们可能是想把我当成精英来培养,从小锻炼我的独立能力,自己忙于工作。 但是我并没有按照他们设计好的路线走下去,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当个精英,因为我的人生梦想很简单,做一个简单快乐的人,可以和最亲密的人生活在一起。 所以上一世,如果我没有横死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庭,最重要的是拥有一个最爱的孩子。 不过这一世不一样了,我从原来的怯懦,经过了,在一个没有人认识冰冷坚硬的宫殿中的磨练,变得更加坚强。我想追求自己从前没有的东西,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只有追求这些,我才能好好活下去。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那个孟怜馆的男子,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以后还能不能再遇见他? 以后我多去几次孟怜馆,应该就能遇见了,我轻轻笑了笑,叶问筠,这一世,你要做不一样的自己。 戈香铭因为用了客栈的马,付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 等回到孟怜馆时,发现只有刚才的小二在找自己。 “戈香铭,你去哪儿了?我还打算把那人给我的钱分给你一点呢,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不过你刚才都出去了,应该也被赏了不少钱吧?我这里这一点,想必你也看不上眼了。” “看得上。”戈香铭夺过来他想要收回的手,“我这一趟出去,估计没得到什么,还把自己的钱都亏出去了。” “什么?不应该呀,我看到姑娘是个大方的人啊!唉,你干嘛去?” “累死我了,我去歇一会儿。” “你不干活啦?等一下有人找你怎么办?” “管他呢,如果谁有意见,就让他去找孟夫人吧!” 第十二章:李蓝楼 第二天早上,我照例拖到最后一刻起床,然后让竹青梳了一个最快的发髻,总之用最快速度梳洗完毕。 今天我还要跟随官员,去缉拿皇城中各个被盯上的官员,大概在以后一段时间都是如此。我要做好每天看被抓捕的人哭天喊地的准备。 皇宫还是不变的华丽冰冷,女皇还是如往常一样在殿内召见臣子。 我知趣地等在外面,等着女皇大人有时间见我这个小小女官。 不想小太监早已等在外面, “叶大人,陛下让您进去。” 我有些诧异,里面似乎有臣子。 推门进去,我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抬头一看,一位比张大人还老态龙钟的老人正低头,好像在向女皇认错。 我照例向他行了礼,“侯太师。” 侯太师年事已高,平时上朝也经常称病,还好我记得。 他没有搭理我。 这时女皇开口了,“她就是带走侯侍郎的女官,昨日的事,你不妨问问她,看看到底是不是朕冤枉了你的爱子。” 我一愣,这锅怎么甩给我了。 侯太师又老又凶的脸转向了我。 不是我对他有偏见,一个人在把怨气展现在脸上时,那张脸真的不好看,而且我只是个小官,他一点也不忌惮,真的是死死盯着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侯太师是出了名的倚老卖老,宠爱独子,朝中的人因为他身份高,名望老,在先皇征战时立过大功,都是处处让着他,我自然也不敢得罪他。 “太师,侯侍郎被带走,是因为一名贪赃枉法的官员提到了侯侍郎的名字,按照律法,的确是应该将人带走询问的。”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带人走?却要偷偷在街上像强盗似的把人掳走。这也算是律法吗?” 看来太师不知道侍郎那几个好友的事,要不然他就更有借口了。 “ 太师,不去太师府中接人,也是因为怕此事惊扰了太师。倘若这事不过是个误会,那不是让太师白白担心了吗?” “你竟然这样花言巧语,把人带走不告诉我,这就是你们做事的风格吗?” 他说话实在逼得紧,我也退让不下去了,“太师,如果您要问的只是我们为何把人带走没告诉您,那在这里我就向您表示歉意,但是即使告诉了你,人,我们也是要带走的,倘若你要反对,那就是置国法于不顾,恕不能从。” 太师还想再说,女皇开口了。 “太师啊,事情也清楚了,你先回去吧!” 女皇都这样说了,太师觉察到再这样争辩下去也没有意义,告退了。 女皇按着额头,“你也出宫去吧!” “是!” 又是耿直可爱的刘斌瑞大人,我们上了马奔向今天的目标……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一个多月的美好时光,并且将皇城的底层官员几乎换了个遍。 其中大错小错一律按照大错,再由底层官员,牵扯出中层甚至高层的人,侯侍郎这个级别就算很高了。 忘了说,侯太师去世了,据说是因病去世,按说他年龄大了,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在这个时候,不免有些风言风语,说他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至于真相,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结果,导致了,原本的侯侍郎,只能任人宰割了。 我们在这边使劲抓人,另一边关于官员的改组方案也已经在实行,效率高,时间短,前途可期。 但是这不过是一点点美好罢了,现在女皇的压力越来越大,最大的压力就是来自朝廷中势力的紧张与行动,他们都在害怕,现在还只是下面的人,接下来呢,女皇会有什么动作? 当然了,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我的事情就是很轻松的了。 不过就在今天,又一件大事发生了。 新到任的御史丞李蓝楼今天格外惹眼,前几次上朝,他几乎没有存在感,我也不认得那个出主意,在孟怜馆抓人的人是谁。 如今才看到,他很年轻,精致的眉眼间有些许凌厉,年轻的面庞中有几分世故深沉,如果不是身着这套官服,他更像是一个贵公子,但他偏偏多了几分成熟,这样有时更让女孩子喜欢。 我没想到他这么年轻,不过只有二十出头,做事也很稳健精准,因为他这次说出的事,震惊了整个朝堂。 假官。 李兰楼是负责监察百官的最高官员的助手,经过调查,在淮南一带的官员,发现好几个,名字虽然是经过科举选拔所选出的人的名单,但却不是其人,而真正的官员,不知所踪。 这种情况并不是女皇大开科举而出现的,因为查出的几个都已经在位上好几年。 这种性质恶劣,胆大妄为的行为在朝堂上一经说出,女皇勃然大怒,大臣义愤填膺,当然不排除朝堂上的人中,说不定还有几个主谋。 为了查清这件事,女皇告诉李蓝楼,下朝别走。 下朝后,女皇召见李蓝楼,李蓝楼在门外准备。 他倒显得十分淡定,我走近过去, “李大人,请稍等片刻。” “嗯。” 他对我说,“你是女皇陛下身边的女史,叶问筠?” “是,没想到李大人认得我。” “陛下身边的人,怎么会不认得?以后恐怕还要,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他的还要两字后面好像有其他内容。 女皇和他谈了整整半个时辰,尤为重视这件事,我觉得李蓝楼从上朝开始显得格外意气风发,却不外露,确实是个,有前途的孩子。 女皇不知是喜是悲,这个严重的问题,早早发现倒也是好的,可以和如今的改革一起进行,力度更大。但是就是怕他过犹不及,如果真的触怒了一些人,一场风波是免不了的。 但是女皇没有召见一个大臣,她自己一个人在房中想了很久,她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但挑战就会有风险,这次要如何抉择,可以由她自己做决定了。 最后女皇推开门,下令,查,一经查到,斩。 此事李蓝楼是主要负责人之一。 但没有想到的是,李蓝楼请求女皇让我作为他的助手。 我听到这事吃了一惊,我和他不熟啊!难道他发现了我的什么过人之处? 总之,我又被调走去和李蓝楼工作了。 “李大人!” “叶大人!” “下官,很荣幸受到李大人的赏识。” “不必客气,叶大人年轻有为,能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在女皇陛下身边,可见你才能过人啊!” 我呆了,差点忘了,我的确是罪臣之女,李蓝楼是我进宫以来除了女皇之外,第一个向我提这件事的人,他知道我的身份,难道朝廷里很多人都知道?意连呢? “我不过是侥幸罢了。” “从前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倒不是这个样子的。” 什么什么什么?他在说什么? 李蓝楼和原来的叶问筠认识,他不会看出什么吧? 这个李蓝楼整的我太紧张了。 “那时候你看着天真无邪,” “……” “没有想到现在竟然如此……” “……” “不过也正常,都过了十几年了,我们也不可能总是像小时候那样。” 呼!原来是几岁大的时候,看来李家和叶家有些交情。 “其实叶家出事的时候,家父也怀疑过……” “从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都已经过去了,我的父亲固然是有错,但陛下现在愿意让我在身边,我就忠心对陛下就好。” 李蓝楼沉吟了片刻,“既然陛下相信了你,我也不必多做试探了。” 他果然是在试探我。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合作关系了。” “小臣怎敢与李大人相提并论,能够帮助李大人一二就知足了。” “好,我们去牢房。” “那么快!” “嗯。” “……” 牢房里,喊冤声和哭叫声不绝于耳,这些声音都来自于入狱不久的人,而那些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已经绝望了。 李蓝楼推开一个牢房,里面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全身上下已经看不见一块好肉,头发也被拔光,血淋淋的。 我看得心惊肉跳,胃里翻腾,但李蓝楼在这,我用尽全力忍,憋得脸色惨白,幸好牢狱里光线暗,没有人注意。 “你现在知道该说出来什么了吗?” “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是我杀的人,然后冒充他,只有我一个。” “李君拓。” “在。” “告诉他。”李蓝楼语气很平静。 “是。”那个李君拓转向囚犯。 “你原名叫车奇,高泰人,中过秀才,屡试不中,家有一妻一儿,住在临海郡城郊外一座新建的宅子中。” 囚犯脸色骤变,扑过来,被狱卒拉住,“求求你们,别伤害他们,他们不知道啊!” 李蓝楼冷笑,“现在知道求了,你罔顾法理杀人时怎么没想起来?” “我说,我知道其他帮我的人,再上面的官,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李蓝楼出去了,我自然也跟着,等走出了监牢,我实在忍不住了,身体俯下,干呕了几下。 “抱歉,忘了你是个爱干净的姑娘。”李蓝楼淡淡地说。 “是我见识太过短浅,李大人也爱干净,衣服一尘不染,但却亲自来到这里,尽职尽责。” 李蓝楼没说什么。 “你先回去整理一下吧,明天开始,就有的忙了。” “是。” 第十三章:何时自由 和李蓝楼去牢房的事情让我心有余悸,我实在有些害怕血腥的东西,如果不是一路上强忍着,恐怕就直接在牢中失态了。这样的话,李蓝楼怕会更看不起自己。 看来自己一定要练练胆气才行,毕竟如果完不成这个差事,辜负了女皇的信任,自己不知道会受到什么处罚。 其实我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在前世,叶问筠的父母事业还算体面,也在叶问筠成年后带她去过一些地方,来到这里之后,叶问筠更是眼看着璧月呑毒而亡,但叶问筠的心还是不够硬。 我想着,要不要用一下行为心理学,多想一下画面,告诉自己那不是害怕,慢慢调整一下。我觉得如此甚好,要好好试一下。 不过,不久后,李蓝楼又将我叫出了宫。 皇城本来就是繁华之处,现在我们又身处热闹的街市,身边满是叫卖的小贩,各种各样的玩意儿和食物。 我跟在李蓝楼后面,因出宫又穿的朴素,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颇像个丫鬟,好嘛,身份又倒回去了。 “叶姑娘可曾游览过此处?” “我身在宫中,很少出来,自然没有。” “那真是可惜了,皇宫内的景色固然不错,但身在皇城,如果没能细细品味这里的烟火热闹,实在是一件憾事。” “李大人这不是带我来品味了吗,我还没有谢过李大人。”谢谢你让我当你的跟班。 李蓝楼的注意力已经被别的东西吸引了。他买了两个糖人,将其中一个女子样子的递给我,把另一个留给了自己。 “多谢李大人。” “别这么客气。” 他今天让我出来,不会只是来闲逛的吧?我最近可是在经常练习看血腥的东西,以免下一次他再带我去狱中让我丢人现眼。 “不知道我们今天出来有什么事?” “一会你就知道了。” 我们穿过了一整条街,来到了有住户的地方,他继续往前走,走的很快,我要快步才能跟上他。 最后我们停在了一座平平无奇的房子前,这里挺安静的,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轻轻地敲了房门。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看起来除了有些强壮,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当这个人走在前面的时候,我才觉得有些不对。 他走路时,不太像一个普通人,就好像是受过训练的,应该是军中的人,这里应该已经被军队控制了。 再往里走,中间一个正房,左右各有一个耳房,那个人引我们走入正房。 “坐吧。”李蓝楼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这是哪里?” “等一下他们会带上来几个人,那是需要你看到的。” “事情有进展吗?” “嗯,我们查到了皇城中的假官。” “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天子脚下……” 李蓝楼打断了我,“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能这么快就查到。”这人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 “我等一下要见谁?” “是被顶替的人的家人。被顶替的人死了,他们也受到迫害,机缘巧合之下逃进城,被官兵救下,我把他们安置在这里。” “那倒是幸运,不过,你还没说我们今天是来干嘛的。” “是为了让你看见。” “……”他倒是明白。 “我知道,你就是陛下的眼睛,必须要亲眼看到这一切,才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放心交到我手上。叶姑娘,请。” 三日前 “陛下万安。” “问筠,过来,过来看看我这新画的竹子。” “臣不通画,但只认得陛下这竹子挺拔秀丽,生机勃勃。” “看不懂不要紧,只要记得是什么样子,这样在旁人说的时候,就能了解了。” “陛下点拨的是。” “宫里最近新种了些竹子,这竹子啊,一开始种的时候他长的极慢,可等到它该长的时候,却一飞冲天。有些人,朕就是当竹子养的。” 我默然。 “不过,朕还是不放心,那竹子是否能真的合朕的心意。” “陛下多多看看,就知道合不合心意了。” “不如你去替朕看看吧!” “那是臣的荣幸。” “好好做,朕会嘉奖你的。李蓝楼那人脾气不定,你小心一些。” 非常明显,我是来监视李蓝楼的,之前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女皇就是在锻炼我。即使李蓝楼真的把我当丫鬟使也没错。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乏味了,我就像一个旁观者,去看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手段达到女皇的目的。偶尔我走了神,李蓝楼还会提醒我监视的不够认真,好像我是为他做事的一样。好在他还是很配合我的。 总之呢,现在我还是不用费什么脑子,最重要的是有眼力见。 对于这样的工作,我已经很知足了,不过在偶尔路过孟怜馆的时候,我会忽然想进去坐一下,觉得如果像那个人一样,其实是做一个小小的杂工,但不低下,不为奴,不去伤害别人,他做密探时,会不会也像我向往这么简单的生活呢? 戈香铭打了个喷嚏,他现在已经学会偷懒了,反正自己来到孟怜馆也是个意外,自己已经自请调离皇城了,也就无所谓三公子和孟怜馆的事情了。 不过在皇城做密探可是一个美差,安全值高,工作量也不大,可戈香铭就是惹到了洪国公三公子,除非三公子今天或者明天暴毙而亡,戈香铭是非走不可的。 戈香铭敲了敲孟夫人的房门,依旧是香软的声音,“进来!” “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夫人,我明天启程去益州。” “其实你可以留在孟怜馆的。” “不必了,多谢夫人美意。” “唉,其实你一直做的不错,只是太冲动了。等到了益州,一定要小心些。” “是。” 戈香铭也是近日才知道,孟怜馆也是陛下设在皇城中的情报收集处,不过顺和公主有没有参与进来他倒不知道,而顺和公主把自己留在孟怜馆,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有意为之。 戈香铭惬意地躺在木板床上,心里也不刻意去想这件事,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明天启程了,益州虽然偏远,但许多事情都比皇城要自由得多。 还记得戈香铭和熟识的密探头子请离皇城的时候,他调侃自己,“你小子这下算是走得清净了。”最近朝堂上有动静,自己走了,也自在得很。 不过,走了,就遇不到那个人了,她应该还会来找自己吧,还不知道她是谁。 戈香铭翻了个身,心里不知怎么的又有些烦闷。 等我再回到露凝轩,已经很晚了,竹青出来迎接我,帮我打水洗脸,卸掉妆容,我一向喜欢一向喜欢卸妆后再用晚膳。 等躺在床上的时候,渐渐地,看着床顶,我有点厌倦了,这是个很不好的兆头。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就不容易生活,又如何把事情做顺利呢? 但我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欲望,把竹青和龄白叫进来。 “你们多大了?” 竹青:“十九岁。”龄白:“二十。” “真年轻啊!” “大人您说什么呢,您也很年轻啊。” 她们当然不知道我已经活了将近三十年了。 “那你们都是哪里人?” 我问了她们一些家庭情况,又说, “宫里的宫女何时才能出宫。”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像我们这样的小宫女,二十五岁之后出宫。若是有些身份的,一直在宫里伺候也是有的。”龄白说。 竹青补充道,“还有犯了事情的,恐怕就要在这宫中劳作终老了。”她说这话时缩了缩肩,显然也是十分恐惧的。 我继续说,“这宫外的风光与人,你们可见得多吗。” 龄白想说,却被竹青止住了,“我们都是女子,入宫前虽然和教引嬷嬷学了礼仪,但仍旧是深闺女子,外面的风光再好,也要守自己的本分。” “哦。”我有些许失望。 “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想了想,“没了,夜深了,你们快去睡吧。” “奴婢告退。” 我就这样问了她们许多莫名其妙的问题。可能宫里的女人,即使皇帝也是女人,也还是少不了年华消逝,无数的青春葬在这里,或者说,在这样的社会,绝大多数人的命运都是成为别人的工具,自由是个奢侈品,我还没有在这里见到拥有自由的人,也许顺和公主勉强算一个,但她是统治阶级,也是有许多人自由的牺牲换来她的。 也许我这样伤春悲秋有些矫情,自己已经很幸运了,活了两世,吃穿不愁,当婢女也没有多长时间,也许……我就这样想着想着,慢慢睡去了。 “就是这样。” 夏凉有些纳闷,叶问筠没事大半夜问自己的婢女这些干嘛,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叶问筠知道的话一定会很惊讶,夏凉能做的远比她看见的要多,夏凉每天都会知道各个宫里发生的事情,再报告给女皇。也许,叶问筠曾经建议的,对各个大臣的严密掌控,女皇早就已经去做了,女皇也是因此对叶问筠另眼相看的,毕竟两人想到一起去了呀。 第十四章:李大人的情伤 第二天。 李蓝楼带我来到了孟怜馆的门前。 “这里有什么吗?”我问他。 “这里能做的事情多了,进去吧。”李蓝楼从不对我多说。 孟怜馆内依旧和从前一样热闹,而我和李蓝楼一男一女的组合进来显得有些惹眼,毕竟这里虽然不是青楼楚馆,也是个风花雪月的场所。 李蓝楼对迎上来的小二说,“楼上雅间,不用人进去。” “好嘞!” 进了包间,里面没有人,李蓝楼落座,我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在这样的场所,男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太合适,我要找个合适的位置更难。 李蓝楼看出了我的尴尬,缓缓说,“如果叶大人不介意,可以扮做我的侍女。” 这人总是这么晚才说,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难道还能转身就走?倒也不是不可以。 我还是乖乖站到他的身后。 不一会儿,就有三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进来,都让跟班等在门外。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其中两个人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李蓝楼,我这样进来会不会让他们起疑,他并没有朝我这边看。 “李大人,来的真早啊!”其中一个高大的男子说。 “你怎么还带个小娘子?让她出去。”一个显得有些矮小黑瘦的男子说。 “不必,她在这里无妨,还用不着段三公子管。”那个刚才开口十分不客气的段三公子倒没有说话了。 另一个人打圆场,“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怎么能轰出去?李大人这么怜香惜玉的人,一定也舍不得吧!”我在心里哼了一声,他哪里怜香惜玉? “左右不过是我的一个侍女,也没什么大不了。” 李蓝楼为了一个侍女去呛刚才的男子,那个段三公子就显得极没面子了。 刚才口气蛮横的段三公子,现在依然没有开口,我在心里暗暗鄙视他,明明没有胆量还偏偏想出头。 “我们直接说正事吧。”李蓝楼开口总是这么稳准狠,“钱我会拿出来的,东西今天我想看见。” “好,既然李大人这么说了,”那个高大壮实的人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个东西来。 我暗暗的盯着他看,一个小圆盒打开,是一块玉。 按理说这几个富家公子,一块玉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也在皇宫这么长时间,细细一看,也是一惊。 这样色泽均匀,圆润饱满到了极致的物件,在宫中,我从没有见过。 女皇不喜欢身上带些易碎的东西,我肯定是没有见过皇宫真正的宝物的,不过我所见到的,都不是这个东西能比的。 另一个极少说话的人也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个精美的木盒,打开一看,竟是一颗通身墨绿的宝石。 这两个在我看来都是无价之宝了,而段三公子此时却有些畏畏缩缩,不是我有偏见,我真的觉得这个人有点猥琐,虽然衣着华丽,却挡不住一身气质。 (戈香铭也很无奈,被这样的人影响了事业,他也很痛心疾首。) “听闻段三公子在国公府一向节俭,现在却与我们一起把家中的宝物拿来换钱,这样看来,段公子也是个大方的人。” 这话明显是讽刺,至于他为什么在家中节俭,自然是因为不受重视,没有资本花天酒地罢了。 他最后竟然拿出了一个极小的东西,圆筒状,从中间打开,是纸。 里面的画面缓缓映入眼帘,在这么小的空间里,竟然是一副大气磅礴的山水画。 段三公子很快就收了回去,“现在东西看到了,你总该也意思意思吧!” 李蓝楼从怀里掏出三个小卷,扔给对方,他们各自打开,是银票。 “那我们就先走了,李大人在这里享受一会儿吧!”我看着他们几个暧昧的神情极其不爽。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李蓝楼,“你今天让我来又是什么事?就是来见这几个人吗?” “差不多。”他只说了三个字。 我有点急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做事时都不告诉我为什么?当我是个摆设吗?” “这些事情都是机密,没有做好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听着他说的有理,有气没处使,反倒不说话了! “现在可以告诉你了,那个段三公子拿着的东西很重要,可以扳倒一些人,现在已经到了我们手上。” “这么快?刚才他还拿出来。” “他刚才拿的是假的,他的东西已经被孟怜馆掉包了。” “你是说,这个孟怜馆。” “这是朝廷的地方。” “原来如此,怪不得上次抓人也要选在这个地方。” “你知道这些就可以了,报告给陛下,陛下会明白的。” “好。”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做事效率还真是高。” “都是提前准备好罢了。走吧,这里的戏看完了。” 我顿了顿,“我们一起走?” “不然呢?” 戈香铭此时在孟夫人房中, “你走不了了。”孟夫人淡淡的说。 “什么?” “洪国公府马上要倒了。” “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 “刚知道,估计现在里面已经乱成一团了。” “这么说,我去益州的事也黄了。” “没错,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留在孟怜馆,做另一种密探。” 戈香铭听到这句话,撇了撇嘴。 “或者,现在有重要的案件需要人手,皇城中的人不能随意出去,但你可以继续在这里收集情报。” 戈香铭毫不犹豫的说,“我选第二种。” “所以洪国公府就这样倒台了?” “嗯。” 我想了想,“那另外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人你应该见过,把侯太师的儿子从孟怜馆拉出来的,就有他们两个人。” 我恍然大悟。 “李大人真是好计谋。” “今天的事完了,叶姑娘陪我出去走走吧。” “这,不太合适吧?”这个要求怪怪的,我不太敢去。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常常和同事一起出去,叶姑娘如果害羞,就当没听见就好。” “我才没有害羞,那好吧!很荣幸和李大人一起为朝廷做事。” 李蓝楼带我来的是一个很长的集市,我以前没有来过,他走在前面,比我多半个肩膀,我觉得这样的气氛很诡异,很拘谨。 我脑子里不停闪过别的东西,他是不是喜欢我?难道我的言情小说女主剧本开始了? “这里晚上会更热闹,可惜没有机会,等你什么时候在外面有了府邸,一定会带你出来转转。” 李大人,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李兄,好久不见。” 一句话打断了我的白日梦思路。 “嗯。是很久没见了,范兄,范……夫人。” 对面的男子亲热地挽着自己夫人的手,他们郎才女貌,看着倒是十分般配。 “这位是,” “叶小姐。”李蓝楼答道。 “那我们也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了,告辞。” 李蓝楼冷着脸,好大一会儿,不说一句话,和刚才对我的亲热态度判若两人。 我这才明白过来,难道是给别人看的?你李蓝楼也有今天。 “李大人,刚才的那两位是旧识?” “嗯。” “那范夫人可真是美貌,明丽动人,气质不俗……” 我还想继续夸下去,他终于打断了我,“你想说什么?” “这就是你要和我来逛街的原因吧?为了气两个人?” 他猛地转过身,“你倒是聪明。” “尤其是为了给那位范夫人看。” 他没有回答,也算是肯定了。 “没想到李大人还有这样的情伤,真是……” “我不过是看他们两个不顺眼,一个本来和我有婚约的人,一个曾经的朋友。” 果然如此,这是被撬了墙角? “只是可惜李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被人背叛也是那人识人不清。” “我们原本有婚约,后来她家里出了变故,她的父亲欠了外债,为了给家里还债,要把女儿讲价钱嫁出去,我们的婚约没了,她说不愿意拖累我,她的家里是个无底洞。可几天后就嫁给了别人,债还清了,她父亲不久后也去世了,他们倒是琴瑟和鸣,她不愿意拖累我,就去拖累别人了。” “这个故事还真是有许多细节值得深究啊!” “哼,我愿意承认我信错了人。” 有些时候感情就是不讲道理,三个人,总有一个人是多余的,而被伤害最深的,也总是那个人。 “李大人,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要你放得下,以你的才华,一定有许多姑娘喜欢你的。” “我放下了。” 既然放下了,今天还在这里装作偶遇? “只不过是想来这里恶心恶心他们。” 好吧,我就是那个工具人。不过他怎么又不告诉我原因就带我来了。 “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我总算看到你有感情的一面了。” “之前的我没有吗?” “之前的你,和我说话就像个机器,除了工作,什么都没有。” “那今天我们就算正式认识了。” “好,我叫叶问筠。”我笑着对他说。 他也笑了笑,别过头,“走吧。” 第十五章:相聚孟怜馆 第二天,李蓝楼好像对我仁慈多了,他没有再带我去看一些血腥暴力的东西,整日都在一堆纸张中度过。 为了感激他告诉我他的感情往事,我工作地格外卖力。也许是他看到了我的优点,他悠悠地对我说, “你一直都是那么愣吗?” 什么?我觉得李蓝楼以损我为乐。 “李大人,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太熟悉的,这样的玩笑你觉得很好笑吗?” “生气了?别紧张,我就是开个玩笑逗逗你。” “没想到李大人这么喜欢逗女孩子!”我阴阳怪气地说。 “我后悔了。” “什么?” “我后悔自己告诉你那件事了。” 那件事?就是他的八卦吧。 “你说都说了,难道还能收回去?还是说,你后悔的方式就是取笑我?”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我可能不太会说话,如果你不高兴的话,我收回我的话。” 这个人倒是比我想的认错要快。 “那好吧,我原谅你了。”我撅着嘴说。 很奇怪,他这样说话,我反而觉得放松了。 李蓝楼笑了笑,不再是原来那副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钱的表情,春风化雨,公子无双。 夜色如水,我又回到了皇宫中,我跪在女皇面前,女皇淡淡抚着一柄如意,面色在脂粉的精心涂抹下显得红润。 “问筠,你和李蓝楼共事了这么多天,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回陛下,李大人做事沉稳谨慎,十分有才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个是所有和李蓝楼共事的人的共识,我就知道你也不例外。不过除此以外,你觉得呢?” 在女皇身边那么长时间,我明了女皇的意思,接着说,“李大人看起来是个有野心的人。” “没错,一个有野心的人,才能在这个年纪做到御史丞,重要的是,他的野心,能不能为朕所用。” 李蓝楼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不仅仅是因为他智谋超群,还是因为他的家世优越,母亲是临乐郡主,父亲是曾与先皇征战四方的常胜将军。李将军虽然是武将出身,但十分仰慕有学识的人,因此临终前告诉临乐郡主,一定要将孩子往文的方面去培养,不要像自己一样做个武将。 而李将军预测的很好,女皇登基后,新一代臣子中,女皇没有用一名新武将,而文官嘛,看看李蓝楼现在,就知道了。 “李大人他,似乎愿意与陛下坦诚相待。” “你说说看。” “从臣第一天跟随李大人起,他便将所有重要情报有意让臣阅览。”我把他把自己的感情往事也告诉我的话吞了回去。 “他这坦诚中倒有几分狂妄。好,朕且看看,他能拿出什么样的投名状。” 李蓝楼好像很喜欢泡在孟怜馆。 鲜艳的帷幔布满了整个房间,里面只有三个人,李蓝楼倒下一杯香气四溢的美酒,一边站着他的侍卫东流。而我被李蓝楼邀请坐在他对面,和他一起对酒当歌。 我不想装作文人雅客,只是看着他一个人轻松地小酌。 李蓝楼看我坐立不安的样子,他必定会出言讥讽,这是我这段时间和他相处的经验。 果然,他开口了,“我一直以为你是有几分才情的,怎么今日也不知道应和我一下,难道叶姑娘嫌弃孟怜馆污浊,也看不上我的酒吗?” “你自己都把实话说出来了,还要我说什么?” “……” “你前几日还忙地要命,怎么这时候有空在孟怜馆寻欢作乐了。” 他好像不满意我的用词,“寻欢作乐?你知道什么是运筹帷幄之中吗?” “知道啊,可是你现在在这个地方,是帷幄吗?” “看来你还是嫌弃这里。” 这还用说,谁喜欢和一个不熟悉的男人,不,还是两个男人整天呆在娱乐会所里啊? “的确,这里的人少有干净的。” 我听了这话,反而不太乐意了,小声嘀咕,“这世上总会有人出淤泥而不染。” 李蓝楼今天喝了酒,话好像变多了,也更加语出惊人,“怎么,你在这里遇到出淤泥而不染的意中人了?” 我不知怎的气得一拍桌子,心里想的却是遇见戈香铭的场景,“你说话怎么这么轻浮!” 李蓝楼看我生气了,自己也像泄了气似的,“好了,是我失言了,我出去走走。东流,你在门外守着,保护叶姑娘。” 临出门前,还轻声道,“女人就是麻烦。” 我在背后狠狠瞪他了一眼,李蓝楼没看见,东流倒是看见了,不过没什么反应,乖乖去了门外。 我一个人发起呆,想起戈香铭干净的面庞,俊美不输给李蓝楼,他,也许是干净的。 我想去外面透透气,东流抬起手拦住我,“李大人没说让你拦着我吧。” 东流显得有些为难。 “罢了,你跟着我出去吧。” 出了门,刚好看见李蓝楼被几个姿色甚佳的女子围着,一杯杯灌酒。 我摇了摇头,继续下楼。 忽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背着包袱走向门外,布衣包裹的高大身影显得尤为显眼。 我急忙跑下去,“等等!” 东流反应过来,没有立刻跟上我,而是去告诉李蓝楼,轻声耳语了几句。 我没有注意那一边的动静,急急地追上去,跑在街上追他,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等一下!”我不顾形象地大喊。 果然,街上很多人都向我看来,但他还是没有回头。 我走着走着,走着走着,忽然一只手捂住我的嘴,把我大力拽到了旁边荒废的小巷子里。 “呜呜!”是他。 “怎么又是你!”他有些惊讶,我有些伤心,想到自己那么多天想着他,那么急着找他,现在却被他捂住嘴,一句“怎么又是你”。 眼里渐渐浸了泪水,变得水汪汪的,戈香铭一看,松开手,还是说,“你怎么在这?” “这里又不是禁地,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刚才是在叫我?” “明知故问!” “这次有什么事?又想来调查我?” 第十六章:最后一天 “我只是碰巧经过这里而已。” “好吧,那我走了。” 他转过身,作势要走,我连忙拉住戈香铭的衣服,“好了好了,我承认每次来这里都想碰巧遇见你,行了吧。” 戈香铭背对着叶问筠的脸笑了笑。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叶问筠,你呢?” 我承认,这是我对男人最主动的一次。 “戈香铭。不过我们以后可能不会见面了,我要离开孟怜馆了,你以后不必来这里找我。” 那怎么办?留个联系方式吧! “李蓝楼,你以后如果想见我,就去找李蓝楼。” “当朝的御史丞大人,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急忙说,“没什么关系,这段时间我会和他一起查案,你如果要联系我,就去找他。” 我看不出戈香铭的情绪,有些担心,又有些害怕。 “知道了。” “那,” “那我就先走了。” “哦。” 看着戈香铭好看的眉眼,我有些失望,又有些痴迷,现在的心情,竟然好像初次恋爱的小女孩,纠结又欢喜。 戈香铭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没了踪影,这里只剩下我。 我慢慢走出破败的小巷子,打算回孟怜馆。 走到半路,突然一只手拍我的肩膀。 回头,是李蓝楼。 戈香铭来到新的接头地点,看着亲自来的长官,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叶问筠并不清楚戈香铭为了自己,已经放弃了许多原则,如果说一开始告诉叶问筠自己的身份是不小心,但是,从来没有上报过叶问筠的情况,因为一旦上报,组织一定会要求自己断绝与她的联系。 戈香铭不是一个喜欢自己这份工作的人,有时候甚至会感情用事,就像当初救人,就像这一次,他安慰自己,都已经失误过一次了,这一次,也没什么吧。 “你去哪儿了?”李蓝楼看起来有些生气。 “我,去买了串糖葫芦。”我举着刚刚买来的糖葫芦,金黄的糖皮,看起来很诱人。 “你不要骗我,东流告诉我了,你在街上大喊大叫,转眼就不见了。能甩开东流,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哪有那么夸张,我可没有大喊大叫,就是看卖东西的要走了,唤了几声而已。而且啊,东流跟我都能跟丢,我看你应该换个好点的侍卫了。”为了不暴露,我只能牺牲东流了。 “还有,我去哪应该和你说吗?李大人,你要搞清楚,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是我在监视你,不是你监视我。不要说我现在只是去买串糖葫芦,就是我在大街上搭讪,你也管不着。” 李蓝楼果然说不出话来了。 “回去吧!” 李蓝楼倒也没想抓住这件事不放,继续说, “你差点因为一串糖葫芦错过了一场好戏。” “那也挺值得的呀。” “……” “你去哪边呀?” “我们不回孟怜馆了,去大牢。” 听了这话,我一口一颗,把糖葫芦吃完了。 去了大牢就吃不下了。 李蓝楼在前面走,还不忘对我说,“如果你受不了的话,可以在一旁不看。” “不用。”我简洁的回答。 他倒也没有多说。 我和李蓝楼到了牢房外,里面却没有人,门也开着。 “大人,那人被拉去拷打了,马上就拖回来。” 还真是拖回来的。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划破,露出一道道血痕,两个架着他的人好不容易才在他身上找到干净一些的支点。脸上倒还好,比我之前看到的的要好得多,勉强可以看出是个文弱的人。 “怎么打成这样?是谁告诉你们的?”李蓝楼说出这样一句话。 狱卒露出为难的表情,“大人,照例,每个进来的人都得这样一番伺候啊。” 李蓝楼顿了顿,他显然也没想到。 那人咬着牙,轻轻挪到了草堆旁。 “不过,”李蓝楼又说,“打成这样也没有说,看来你们要在他身上再下点功夫,不过小心点,再像上次那样,还没招就死了,我就只能向女皇禀告,把你们全都处理了。” 我心慢慢变冷,这个地方,太可怕了,如果自己在这里,又能撑过几天呢?可这里偏偏就是这么重要的地方。 “多用用其他方法。”李蓝楼淡淡地说。 “是!” 他转身出去,我急忙跟上去。 “这次表现很好嘛。” “见多了,也就麻木了。”我认真的回答。 李蓝楼没再说话,他的表情也有些复杂。 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很快就分开了,我刚刚要回宫,东流从后面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叶大人!” “东流?怎么了?” “我家大人说,您明天直接去他府上。” “哦,知道了。” 我平常都是直接去他到任的地方的,我也没有多想。 每天的这个时候,我都是恭恭敬敬的,站在或者跪在女皇的面前,向她报告李蓝楼一天的行程,今天也是如此。 等我说完,女皇一般就让我下去,不过今天,“过了明天,你就不用再出宫了。” “是!”我没有太过惊讶,事情总有办完的一天。 “你觉得,”女皇停住了,“算了,你还是先在宫中待一段时间吧。” “臣一切都听陛下的安排。” 第二天。 我第一次站在李蓝楼的府邸前。 这里不是很大,不过很新,毕竟是女皇刚刚赐给他的。 李蓝楼之前一直住在李将军的将军府,虽然自己身处的官职已经足够,可以独立拥有一套住宅,但他一直很低调,直到有人提出来,当着女皇的面表扬了他一番,李蓝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宅子。 “叶姑娘,请进。”第一次来,我就不计较他的名称失误了。 “这里的景色很雅致呀。”我半是客套半是由衷的说。 “我们的老爷喜欢舞文弄墨,这品位上,也是高雅的很。” 听到老爷这个称呼,我偷偷笑了一下,李蓝楼虽然像个长得像个公子哥,做事却很认真,早早的就混到了老爷这个称呼。 李蓝楼背对着我,站在一棵花树下,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像在摆姿势。 “老爷,叶姑娘到了。” 他转过身,穿的是宽松长服,头发也更自然地垂下,就像,就像我玩过的古风恋爱游戏里的男角色。 我暗暗在心里感叹,这厮也算是个妖孽祸水了。 第十七章:礼物 “你先下去吧!” “是,老爷。” 我微微一笑,“今天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李蓝楼说话的声音也好像比平时温柔许多,“今天是你我最后一天在一起了,我想让你轻松一天,今天,就当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吧!” 我觉得这话说得怪怪的,不过看他认真的样子,也有些感动。 “谢谢你啊!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只手放在背后,不停地绕啊绕。 “来,我们进去。” 我跟着李蓝楼进去,屋里放了很多我不认得的鲜花,香气扑鼻。 “这些是什么花啊?好香啊!”我好奇地问他。 “是假的,你仔细看看。” 我凑近一瞧,又用手摸了摸。 “真像啊!” “比起把盛开的花放在房间里,静等着它枯萎凋零,我更愿意制做这些不会凋谢的花。” “这算是你的善良吗?” “叶姑娘说是就是。” 空气又安静了,李蓝楼收起平时对我的调侃讽刺,竟然也是个不善言谈的人。 我打破尴尬的气氛,“我们今天要去哪?” “整个皇城,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我咳嗽了两声,“李蓝楼,你别这样,这样我不太习惯。” 李蓝楼好像也如释重负,“那也行,这么说吧,今天你就算要在地上挖个洞,躲起来,我也奉陪。” “好!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啊!” 我们终于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你看,你看,这个多好玩儿呀,给你家里买一套吧!平时你也可以拿来解解闷。” “叶问筠,就算拿来了这个东西,也就是让你玩一次,放在我府里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什么啊?你不是说一定会陪我的吗?我又没有讹你钱,就这样一套变戏法的工具而已。你自己留着,有什么不好?到时候你看见他还会再想起我来,不是很有用吗。” 李蓝楼无奈地笑了笑,“好吧。” “师傅师傅,您教教我们这戏法到底怎么变的吧?” “这位姑娘,你说什么呢?这是我们看家的本事,你们学来干嘛?” “哎呀,我们就算学会了,也不会抢您的生意的,而且,”我碰了碰李蓝楼,他拿出银两,“您就教教我们吧!” “这个,那好吧!不过时间短,我只能教你们最基础的啊。” “谢谢,谢谢。” 我心满意足的让李蓝楼拿着几捆糕点,大步走街串巷, “你是不是想折磨我?这些地方有什么好的?我怕我们回去都要好好洗个澡了。” “是啊!我就是要折磨你,这里哪里脏了?比起监牢总差远了吧?难道你每一次回去要洗三遍澡吗?” 李蓝楼别过头。 我大笑,“原来你真的有洁癖!李蓝楼……” 我想象他别扭的样子,笑得更厉害了。 李蓝楼看着我,也笑了,“你能不能有个女孩子矜持的样子。” “你今天带我出来不就是让我放开的吗?这样更开心啊!” “嗯,那我就祝你以后每天都这么开心。” “谢谢啦!” 李蓝楼想了想,说,“反正今天已经这样了,我再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好。” 在一个四周都黑黑的空间,我怀抱着一个圆圆的桶,开心得跑在前面,李蓝楼跟在我后面, “你小心点,我拿这么多东西要追不上你了。” “我准备好了,快点吧!” 李蓝楼把手中的大小东西放在外边,拿出一盒火柴。 一小束火光绽放在黑幕中,我看着李蓝楼带着微笑的脸,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烟花放在地上,然后跑到一边。 噗地一声,铁树银花开花了。 绚烂的烟花绽放在房间里,伴随着悦耳的呲呲声。 各种颜色的星火冒出,我和李蓝楼站在一边,我赞叹不已。 “真漂亮!” “是啊!”李蓝楼答道。 良久,他又说,“我很久没看烟花了。” “你有这么一个地方,不看烟花,真是可惜了。” “这个地方就是我做来看烟花的。” “哦?”我缓缓吐出一个字。 “我总是希望美好能永远留住,像烟花这样的东西,太过令人着迷,却转瞬即逝,从前喜欢,现在我宁愿做一朵假花,也不愿意再贪恋短暂的美好了。” 我想了想,“虽然烟花是暂时的,但它带给我的好心情变不了,我这个人嘛,要求的不多,能让我开心就好。” “那我让你开心了吗?” “差不多,你不要骄傲哦。” “叶问筠,其实……” 我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怪,抢先说,“你不会要和我表白吧?我告诉你,别想用一天时间就收买我。” “你!你原来这么自恋。我,我才不是……” “你看,你也说不出什么吧!我就是觉得你今天有不良居心。我说,我们累死累活一起工作了这么久,也算是有一点友谊吧,你如果有别的想法,反正别想用一天就收买我。” 烟花放完,我抢先出去,被外面的光线晃了晃眼。 李蓝楼还在发呆似的,“她说话怎么这么大胆?我今天,不是要表白,不是。” “时间差不多了,我回宫了。” “一路走好。” “谢谢你今天的礼物。” “举手之劳。” 我心想,这可不是举一下手就能做成的事。 “那我走了。” “嗯。” “再见。” “再见。” “那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应该,下次上朝的时候就能再见。” “……”也是。 我转过身, “唉!我觉得,不久之后,我们就会,再像今天这样的。”李蓝楼在后面说。 “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就真的有缘了。” 我回头向他笑了笑。 回到皇宫中,意连告诉我女皇今天没有时间见女官,女皇已经说了,今天的事我也不用向她禀告了,大概她也知道这最后一天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回到房中,竹青帮我卸妆,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今天的烟花。 李蓝楼,李蓝楼,李蓝楼,李蓝楼。 他的名字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摇了摇头,竹青的手拉痛了我的头发。 “啊!” “奴婢该死!”竹青连忙跪下。 “没事,这不关你的事。” 是我,是我的心有点乱。 第十八章:晁天薇 李蓝楼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并没有得闲。 女皇近日很紧张,所以宫里的气氛也很紧张。 像我和意连这样的女官都不敢多说一个字,反而是情华和情叶她们两个偶尔劝女皇放松一下。 女皇大人果然是独宠统武卫啊! 今日上朝。 女皇大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众爱卿,还满意吗?” 事情到了什么地步呢?就是底下的官员几乎要换完了。 查假官,查贪赃枉法,查政绩风气。 成绩好的官员都被提拔上来了,成绩差的已经下台了。 下面的人良久没有说话,最后,依然是耿直的张大人,年纪大的张大人,总是出风头的张大人,一头白发,颤颤巍巍,拜了几拜, “陛下,事已至此,也牵扯出许多事情,只要陛下能满意就好。” “不,朕不满意。” “……” “看看这一堆烂摊子,看看现在牢狱里的那些人,有多少人和你们这些在朝堂上毕恭毕敬的大臣有关!朕怎么会满意?你们这些人,又有几个是清白的?” 全场肃然,我刚泛起瞌睡的脑子瞬间清醒,女皇大人,这是又要有新动作?趁热打铁还是趁火打劫? “朕告诉你们!” 女皇激动起来,一对秀眉拧在一起,猛地站起来,又突然倒在皇座上。 “陛下!” 女皇面色苍白,双眼挣扎着防止晕倒。 “快,御医呢?” 随后,在几名宫女的搀扶下,女皇勉强下殿。 我们几名女官被命在朝中等待,意连紧张的握住了我的手, “怎么会这样?”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安慰她。 意连看了看镇静的我,没有再说什么。 一柱香后,里面传来消息,女皇只是神思忧虑,应无大碍。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么短的时间,说的又是,应无大碍,众人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的病了?倘若真的是气病了,那众人都该降罪呀。 “陛下传旨,众爱卿回去即可,不必忧心。” 三个时辰后,女皇再次下旨,吏部尚书谢郡,被诛杀,理由是为官不正,欺上瞒下,妄自尊大,草菅人命。 同时意连父亲官升一级,给予先斩后奏的权利。 现在真的是太热闹了,女皇大概还没杀尽兴,要接着来清理清理门户。 我按下心里的翻涌,真心恭喜意连,她因为父亲的缘故,也因为她自己的能力,受封为高级女官,迁移住处在明鹤宫。 “恭喜你啊,成为了一宫主位,我是不是该尊称一句,娘娘?” “讨厌啊你,我们又不是妃嫔,你若是再叫我娘娘,我就让你以后一直叫我……” “意连大人!” “没错,这个称呼好。” “意连大人,您今晚宫里受赏赐的小点心,能不能分我一点啊!” “好,好,好。照顾小辈是我的责任!” 我和意连打闹着回去,并没有看见后面的明黄色衣角。 “她们可真是年轻啊!朕倒想起,从前在闺阁中时,也有亲密的姐妹一起玩耍。有时尽兴了,有时还会闹别扭。” “陛下若是想念了,把您之前的那些玩伴找来宫里陪伴也可呀。” “罢了,都过了那么久了,再见也不是从前的样子了。对了,那个谢郡的妻子,叫……” 情华想了想,竟然立刻答道,“陛下说的可是谢郡的续弦,柯晚镜?” “没错,就是她。”女皇叹了一口气,还是说,“过几日,朕还是看看她吧。” 柯晚镜双眼通红,想起自己刚刚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被斩首,只剩下了自己,不日将发配到边地,自己的一生,就这样过去了。 老天终究还是不肯放过,就像几年前带走她的庶长子和小儿子一样,而自己所有的亲人,家人,爱人都带走了。 柯晚镜早就准备好了一条白绫,这是为自己准备的,她受不了了,受不了一个人去边境孤苦一生,无依无靠。 待她准备拿出白绫的时候,有人来了…… “陛下,柯晚镜来了。” “带她进来。” “是!” “参见陛下。” “你起来吧!” “谢陛下。” “……” “罪妇幸得陛下召见,感激涕零。” 女皇微微一笑,她的夫君被自己杀了,又怎么会感激涕零呢? “晚,晚镜。” 柯晚镜也是一恍惚,曾经自己因为庶女身份在姐妹中受欺负时,也有一位姐妹为自己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在她的保护与举荐下,她稍微多了一些面子。后来,也得到了一门不错的亲事,也就是当时的谢郡。 谁知当时的只是贡生的谢郡,一路青云,一直做到了吏部尚书,这样重要的职位,连带着自己也扬眉吐气。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以为可以永远摆脱那个人的阴影,甚至可以反过来身份,去施舍她,那个骄傲,却在宫廷混乱之中,遍体鳞伤的她。 后来,那个人成为了皇帝,柯晚镜知道,自己要永远仰望她了。 可是现在,那个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毁掉了自己的一生,逼迫得自己要无奈结束生命。 “天薇姐姐,谢谢你,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恩情。”这是柯晚镜曾经对晁天薇说过的话。 她们曾经是两个不合群的人,晁天薇是因为她的清醒与骄傲,不愿和母亲逼迫自己待的地方的人为伍,柯晚镜是因为身份的低微,被别人看不起。 柯晚镜是晁天薇在其中不多的多说过几句话的人,因此在提到闺阁女儿时,晁天薇第一个想到的是柯晚镜。 “不必和我客气了,我知道你不好受。” 柯晚镜半晌没有说话。 “罪妇是个废人了,自己的感觉怎么样,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朕今天,是想看看你,也看一看,从前的自己。” “那陛下就看吧。”柯晚镜第一次抬起头。 眼前的柯晚镜,早就不是从前的美貌少女,经过一系列的事情,更显苍老。 现在她和女皇相比,已经不像同龄人了,白了一半的头发,枯黄的脸庞,仿佛生命已经燃尽。 女皇没有禁止人进来,因此能门口的宫女去给我通报了。 “让问筠进来。” 第十九章:刺杀 我低头进去,看见一个衣着朴素,面色苍老的妇人站在一旁,心中奇怪,怎么这个时候叫我来? “问筠,你抬起头。” “是!” “晚镜,你看,她和落缘像不像?” 那老妇人有些吃惊,“曲落缘!她是,落缘,姐姐的女儿,叶问筠?” “没错。你竟然没见过她?” “这,在我出阁以后,就开始吃斋念佛,很少出门了,所以不认得别家的姑娘。” “吃斋念佛也好。” 我一脸懵逼,这又是哪位熟人? “问筠,这是你母亲的闺中好友。” “夫人好。”这个老夫人衣着这么朴素,倒不像是进宫来面上的,我就按通用的称呼来说吧! “落缘姐姐虽然去了,但女儿还能出落的这般好,她应该也能瞑目了。” 柯晚镜一拜女皇,“罪妇失言了。” 我心想,自己都称呼自己是罪妇了,还为我那同是有罪的母亲说话,而且像是本来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才会那么镇定的请罪,真是奇怪。 我此时当然不知道,她的丈夫孩子都去世了,说出这句话,可以说算是一句抱怨了,所以才会请罪。 “好了,今天我让你到这里来,并不会治你的罪,看在我们从前还有些情分,我会让你去边疆的旅途好受些,你就在那里安度晚年吧。” 女皇已经起身要走了。 “多谢陛下。” 我当然是大气也不敢出。 “陛下,罪妇还有一个请求。” “说。” 柯晚镜上前几步,身形越发佝偻。 突然她如恶狗一般,面目狰狞,露出牙齿,扑向女皇,本来瘦弱的身体在这一刻变得十分敏捷,好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在这一刻,离女皇最近的几个人,除了柯晚镜,就是我,情华和情叶。 情华和情叶离女皇最近,她们两个身法快,把女皇往身后拉。 而我扑向柯晚镜,抓住她的手臂,谁知她力气十分的大,竟然拖着我向前。 过了这一瞬间,情华和情叶还没有完全将女皇挡住,疯狂的柯晚镜依然挣扎着向前,我来不及思考,只看她真的如疯狗一般,眼睛血红,张牙舞爪。 我腾出半边身子,立在了柯晚镜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啊!”一阵剧痛传来,侍卫约几步跑过来了,制住了她。 一场争执,终于平息下来。 我捂着自己的肩膀,一看,还好,血流的不算太多,不过,我有点晕。 “问筠,问筠。” 我已经听不清众人的呼唤了,感觉自己倒在了一个怀抱中,眼前一片明黄。 等我再醒来时,头痛欲裂,眼睛慢慢的睁开,我这是在哪? 对了,女皇召见我,还有一个人,她要刺杀女皇,我好像,下意识的去挡住了。 我抬起手,想按按太阳穴,却发现,身体的一切都好像很重,抬不起来。 “大人!” 是在喊我吗?可是我也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些嘶哑的呻吟。 “呃~我……” “大人,您别着急,我马上去叫太医。” 是竹青,她应该是来照顾我的。 我不是血流的不多吗?怎么会变成这样?应该是有毒吧! 张太医来了。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竹青看他这样的表情,吓得睁大了眼。 我却习以为常,这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大概我还有救。 “能醒过来就好,我再开个药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少则半个月,多则半年,总能下床走路的。” 竹青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太医,多谢你啊!” “陛下吩咐过,一定要救活叶大人,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我还是想说话,努力的一个一个吐出字,“我,我,” “大人,你想要什么?”竹青关切的看着我。 “在,哪,里。” “大人,这是陛下特地赐给您的宫室,您为陛下挡了毒刀,陛下十分关心您。” “我,还,能,活,多,久。” 张太医急忙说,“大人中毒不深,已经取过血了,在修养一段时日,可以恢复的。” “好。” “那我就先告辞了。” “多,谢,你,张,大,人。” “大人,你还是别说这么多了,好好休息就好,有什么就吩咐我做。” “我觉得,多说些也无妨,通一通气血,也是好的。”张晗青张太医说。 我向他点了点头。 张晗青走后,竹青喂了我一些糖水,甜丝丝的,我很喜欢。 到了夜晚,女皇来了。 我觉得这很像电视剧里的情节,每当这个时候,皇帝都是要去妃子的寝殿安歇了。 女皇穿着便服,今天的妆容还没卸掉,但好像很柔和,在我的眼中,比从前少了很多冰冷,但我想着是妆容的缘故。 “陛下,恕臣,不,能。” “你不必说,我知道。这次多亏了你。” “这是,臣,的,本分。” “柯晚镜,她,已经处理了。太医说她早已服毒,在刺伤你后不久就毒发了。” 我知道了柯晚镜就是那个妇人,静静的看着女皇,听她往下说。 “其实柯晚镜在少年时和我,和你母亲都有过交往,也算是说过几句话的人。你的母亲,曲落缘,是年龄最大的,那时柯晚镜还称呼她姐姐。落缘是个好人,她那时风光无限,却照拂所有人。包括柯晚镜,和朕。” “其实柯晚镜也没有做过什么错事,她一直本本分分,任谁也看不出,她心底还想着这样的大作为。” “也许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从朕选择了杀那些人开始,就注定了,有些人一定是会恨我入骨的。” 我认认真真的听着,却听不出,这一切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其实那个时候,和我关系最好的是你母亲。我总不愿称呼她为姐姐,心底却是尊敬她的。后来不久,你的母亲爱上了你的父亲,” 这是什么剧情?原来在这个封建社会,我的父母还是一对追求真爱的梁祝吗? “叶濮那时可以说什么都没有,空有一身才华。但你母亲坚持要嫁给他,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你母亲的名声毁了,但是也如愿了。” 第二十章:因为她 “后来你的母亲真的嫁给了叶濮,”接着女皇用肯定的语气说,“但她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幸福。” 我依然平静的望着女皇,并且微微一笑,示意她讲下去。 “你的父亲他注定不会是一个卓越的人,原因想必你也知道。但你不知道的事是,曲落缘放弃了做皇后的机会。” 我瞳孔微震,我母亲那么牛吗? “不过也正因如此,避免了我和落缘成为敌人,反而,我一直记挂着她。” 这时候我就有点不信了,一直记挂着我母亲,又怎么会让她因病去世?皇室的一些所谓真情,有时候真是虚伪。 女皇是个很能看透别人心思的人,我也很后悔把自己的感情稍微摆在了脸上,因为下一刻女皇就要教训我了。 “朕知道你不相信,不过也没关系,落缘因为叶濮,本来就和我恩断义绝了。不过朕愿意把你留在身边,就是相信你和你母亲不同,朕欣赏你的性子。” “多谢,陛下。” “至于柯晚镜,她很大胆,做事也很拙劣,他只是个局外人。有关这件事,一切会水落石出的。” 女皇打了个哈欠,“把这些都说出来,朕倒是很舒心,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是,”我接着又说,“陛下,能,告诉,臣,也,开心。” 外面一阵嘈杂,我轻轻喊,“竹青,竹青。” “大人,怎么了?” “什么,声音。” “这是李御史丞听说您的事后,差人送过来的礼品。” “让,我,看看。” “好!” “大人,这些大多是补身体的药材,都很金贵呢。还有这个手串,我给您带上,真好看。” 手串上的红宝石玲珑剔透,映衬的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细嫩。我抚摸着它,心想,不知道李蓝楼知道这件事后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还有一封信,是李大人委托要亲手交给您的。” 我挣扎着起身,接过那封信。 几日不见,听闻你在宫中受伤,我们共事这么长时间,我也没有什么好帮助你的。只能送一些东西,来表达我心意的千分之一。 好好照顾自己,等我下一次看见你时,我希望你好好的。 我轻轻一笑,这封信连称呼和尾款都没有,李蓝楼写这封信的心意是真还是假?不过我在这里躺这么长时间,他是宫外第一个关心我的人,以后一定要给他回礼才行。 “东西送过去了?” “大人,都送进宫了。”东流看着眼前的主人,拧着眉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知道,李蓝楼这是硬撑着,不喜欢表达出担心。 “那这件事查清楚没有?” “好像还没有,宫里还没有传出消息。” “一定不止宫里的人,现在……这件事与我无关,你送的东西,最好不要让朝中的人知道。” “是。” “香铭,事情就是这样,按我说的去做,记住,隐蔽些。” “大哥,我知道了。这次是个大事情啊!” “是啊,听说宫里有一名女官差点被捅死,女皇大发雷霆。” “女官?”戈香铭捻了捻眉头。 “就是这个,呐,虽然受伤的是她,不过她的底细也要好好查,这次的事一定要谨慎。” 戈香铭接过资料,最先看到的就是叶问筠三个字。 居然是她? 戈香铭的心里好似压了一块大石。 第二十一章:升官了 一大清早,戈香铭来到一处府邸前,看了看匾额:谢府。 他冷笑一声,攥紧了拳头,随后又很快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戈香铭来到离谢府不远的小茶馆,里面稀稀落落的,还没几个客人。 戈香铭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 “小二!” “哎!这位爷,您要点什么?” “一杯清茶,一碟花生,不,两碟花生。” “好嘞!” 不一会儿,小二端来了茶和花生米,笑嘻嘻地对戈香铭说, “您还要点什么吗?” “你们这就没点儿取乐的东西?连个卖艺的都没有。” “大爷啊,现在不是还没到点儿嘛,再等等,不过半个时辰,一准有唱曲儿的过来。” “那今天的是姑娘唱还是老头儿唱?” “这个,我可不敢和您打包票。” “你们这个茶馆啊,是真的小,要不是我今天没地方去,才不会来这儿。怎么说这个地段也紧挨着那边的尚书府,办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你们东家怎么想的。” “唉,您有些话可不太适合说,您不知道吧,就这旁边的尚书府,前些日子被抄了!我是亲眼瞧着的。” 戈香铭正色道,“我还真不知道,那你们这几天生意可不好做吧。” “是啊,人人都躲着这里走。这几天贴了封条,从这儿过的人才算多了点儿。” “你先别走,”戈香铭在桌上放了点钱,“给我说说抄家的时候什么样子,就当我听个曲儿了。” 小二看了看没几个人的茶馆,小声说,“不瞒您说,我还真看见了点,您要真有兴趣听,那也行。” 突然,一个厚重的男声响起,“敏兄,你也来这儿了!” 戈香铭闻声抬头,“郭兄,好巧啊!”戈香铭又对小二说,“这没你的事了,走吧走吧。”又随手拿走了桌上的钱。 小二脸上的笑僵了僵,“是。” “再上一杯茶。” “是。” 那个男子已经坐在了戈香铭对面,他看起来比戈香铭年纪要长几岁,衣着打扮都很普通。 “怎么是你来了?” “原定的那个小子不敢干了。” “怎么来这么早,我还想多听些消息呢。” “这个地方不好,你最好也别随便问了,不够隐蔽。” 戈香铭知道郭翼比自己精细,“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戈香铭搅了搅面前的花生,大声说,“那我就先走了。” “好。” 郭翼抽走花生米中的情报,又拿出一个布兜,把没吃完的一盘花生装了进去,也走了。 小二看见了郭翼装花生的动作,刚才他又断了自己的外快,不免抱怨起来。 我已经在床上躺地够够了,即使身体还是酸痛麻胀,还是由竹青龄白两个人扶着勉强站了起来。 女皇又拨给我了几个人伺候,龄白已经从小宫女,提升到在我身边伺候的宫女了。 “我们这个宫叫什么来着?” “回大人,这里叫宴华宫。” 宴华宫是高等女官才能居住的宫殿,即使我再提升两级,住在这里也是恩典,这次我帮女皇挡了一刀,也算升官了。 第二十二章:红妆 窗外的阳光十分耀眼,我将一本书盖在脸上,躺在躺椅上,龄白在一旁给我扇风。 这是酷暑要来的预兆,龄白也换上了轻薄的衣服,黄色衣裙,更显得她肤白貌美。 “大人,看这天气,过几日,就有冰块送过来了。” “是啊。”我想了想,又说,“陛下恩准我休息多久来着?” “陛下说了,待您身体将养好了,再……” “我觉得自己好地差不多了,不如明日就向女……陛下禀告吧。” “大人既然这么想,陛下一定会高兴的。” 我和龄白也说不出什么,反正我说什么,她都说好,好,好,对,对,对。 这些日子,来看望我的女官不少,尤其是意连。她来的时候我倒能有一个真正能说话的人。 我心里想着意连,她居然真的来了。 “问筠,近日可好啊?” “不好不好,一直在想你。” “你越发油嘴滑舌了。” “人家说的是实话。我刚才正想着你什么时候来,你就来了。” “你别起来了,身体要紧。” “没事,我好很多了,一直躺着反而闷得慌。” “嗯。”她只嗯了一声,再不言语。 我好奇地盯着意连,“怎么,今日话这么少?可是有什么事情?” “的确有事。问筠,柯晚镜的事恐怕要再放一放了。” 我吸了一口气,“线索断了吗?” “现在陛下公布的是柯晚镜一早预谋,只办了几个人,似乎没有大动作。” “这样也好。” “是啊,这样也好。” 我看着意连的神色忧虑,“还有什么事情?” “还有就是,”意连看起来有些难为情,“我父亲向陛下请求,让我早些完婚。” “这是好事啊!” “可是,若是我成亲了,就不能住在宫里了,也当不成女官了!” 看着她左右为难的样子,我摸了摸她的脸,“那你想要哪一个?” “我,我之前虽然说他一定要等我,可时间若太长,我也害怕人心会变。但我现在才刚刚升职,唉,我还没决定好。” “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再说了,此事未必不能两全。” “真的?” 七天后,皇城中的一个娶亲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过街市,大红的布帛与箱子装着的是两家名门的气派。 意连一身嫁衣娇艳无比,红盖头遮住精心装扮的小脸,红唇微勾,眉目含情。 我出不了宫,在宴华宫宫门前望着茂盛的鲜花草丛,意连此时应该很快乐吧,现在的生命就是盛开的时节,有意或无意的成全让它们更加美丽。 女皇恩准了意连可以在婚后入朝,继续做女官,且居住在司徒的府邸,但条件是不再担任现在的职位,而是成为两大顶级女官之一孔婧妍的助手。 这真真正正的是捡了个大便宜。 孔婧妍也住在宫外,意连做她的助手,虽然比不上从前自己做自己的工作,却和顶级女官享有一样的待遇,就算是我看了也有些眼红。 自己去不成宫外,不知道还要熬到什么时候,从现在开始,意连就是我的目标。 出宫,出宫,出宫。 等等,意连是怎么做到的? 噢,先有个未婚夫。 第二十三章: “四等女官叶问筠护驾有功,勤勉聪慧,克己奉公,深得朕心,特晋升为二等女官,从驾左右。” “臣恭谢圣恩。” 我心里默念,破例升了两级,意连也是从四等一级一级升到了二等,我能力不见得比她强多少,可以说是凭着这一刀的,女皇待我还真是好。 “叶大人,从今以后你伴随圣驾,可就有机会发达了,恭喜啊!” “不敢当,不敢当。” 我往传圣旨的章公公手里,塞了一份丰厚的谢礼。 章公公在太监甚少的宫里得到一份最高的差事,他还是很有智慧的。 “那我就先告辞了,不过送大人一句话,陛下的脾气有时变得快,您可要招呼着点。” “多谢公公。” “恭喜大人!” “恭喜大人!” 竹青和龄白喜形于色,异口同声。 我淡淡回了一句,“嗯,这宴华宫我总算住得舒服些了。” 竹青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宴华宫是足以居住一等女官的地方,之前我以一个四等女官的身份住在这里,自己实在诚惶诚恐,担心负了圣恩,遭到非议。如今升到二等,总算相宜些了。” 她又说,“这是陛下对大人的嘉奖,谁又敢多说什么呢?” “不说,不代表心里没有。” 龄白嬉笑,“那如今大人可以放心了,大人荣升二等,又救过陛下,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傻丫头,难道升官就不是陛下对我的嘉奖了吗?” “这个……” “好了,这些事你们都不必担心,只要照顾好我,对我忠心,我是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第二天,我就又开始了自己的上班生活。 “你身体可好多了?”女皇淡淡的说,并没有看我。 “是,陛下这段时间对我关怀备至,臣的身体已经痊愈。” “年轻人,果然身体好。” “……” “这段时间,朝堂上的事你可都清楚了?” “已经大致清楚了。” “那好,这段时间朕会换几个官员,你就在朕身边,做审阅掌事吧!” “是。” “我就暂且把你当成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不要让我失望。” 我眼睛一亮,“臣平生夙愿便是追随陛下,陛下给臣这样大的恩赐,一定呕心沥血,不负圣望。” 经过了上一次的刺杀事件,女皇龙颜大怒,要借彻查的事置办几个官员,不过具体是几个就只有女皇自己知道了。 我又换了一个更大的办公桌,前面坐着几个三四等的女官,我看着桌上半人高的文书,眨了眨眼。 加油,努力,为了人民币。 我坐下,又站了起来,因为发现坐着是够不到最上面的那本的。 展开细看,这是女皇母家晁氏家族中,晁顺进来的。 晁顺是二等公,也是女皇的堂兄,他是想增强家族势力,让族中几个子弟都入朝为官。 的确,晁家势力不算太大,女皇这些年迫于种种原因,并没有太过帮扶母家。如今有了时机,各方势力自然蠢蠢欲动。 然后,我就发现,这后面有一大摞都是晁氏子弟的文章。 七夕番外:和你看同一本 意连早早起床,母亲还要陪她去挑选出嫁时的物品。 家里现在正得势,给自家女儿的陪嫁当然也是很丰厚。 喜服的头面用的是现在皇城中最时兴的款式,黄金分量很足,远看便知价值不菲。 意连摸了摸自己的凤冠,不舍得盖上盖子。 母亲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别看了,这边的东西还多的是呢。” 不说各色绸缎放满了整间屋子,走到院外,又是两对神采飞扬的小马,自然不是真的,一对是用黄金铸,另一对大的是用玉石雕刻。 “你属马,你父亲命人铸造了十二对小金马,也加到你的陪嫁之中,就是这样的。还有这一玉石的,本来我说就不用了,这是你父亲的心爱之物,可他非要让你带走。”意连的母亲笑着说。 “父亲自然是疼我的,我一定会细心爱护这几匹马的。不过我看那绸缎也太多了,恐怕要装好几车,不如就挑些合适的,我也用不了这么多,而且再过几年,皇城里的花样又要翻新了,要那么多旧的,也没什么大用处。” “好,听你的。来,我带你去看最要紧的。你们几个就不必跟着了,让翠雯在外面。”向夫人执着意连的手,进了里屋。 “小连,这就是你最厚的陪嫁了。”向夫人打开木盒,里面是满满的银票。 “这些银票再加上一些现成的银两,就是我们给你准备的,到了夫家,你一定要守好这些嫁妆,不要让别人欺负,骗走了。” “女儿自然知道,但这一番看下来,母亲,是不是有些多了?我从前也没觉得我们家十分富足啊。” “傻孩子,我和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孩子。这些算不了什么,等到我和你父亲驾鹤西去,这一整个府邸都是你的嫁妆。我们家虽然不算什么权贵,但总要给你最好的,也不枉你从出生跟着我们吃了那么多苦。”向夫人眼中有了泪光。 “母亲,从前的日子,我们不是熬过来了吗,就不必再烦忧了,现在这样不是很好?” “我哪是为这个烦呀,我是舍不得你走。这世间对女儿家终究不公平,离了亲生父母,去讨好别人家的父母,怎么不心疼啊?” “母亲放心,我这不是离开家,我和梁振约好了,过一段时间,他如果再升职,我们就搬去已经看好的小院住,自由的很。我一定会时常回来看你们。” “那也不错。”向夫人擦掉泪痕。 “母亲看了这么久,您也累了吧?我们去坐坐。” 出了门,翠雯在外面等着,唤了一众丫鬟,进到侧门休息。 意连借口更衣,溜到了外面,她的贴身婢女青岚早已等候在外。 “小姐,有消息了。” 意连面露喜色,“你现在这等着,我同母亲逛完,回房间再看。” 半晌,意连已回了房间,满意的逗了逗信鸽。 “让我看看他这回来的信。” “连卿,可安好? 我在家中已恭候多时,思念成疾,静待君来。 我在家中研究秘戏图,深觉炉火纯青,可供卿鉴赏。 如果连卿也想要提前熟练,我这里有各版本供挑选。到时候随从聘礼一并送达。 思君甚。” 意连狡黠的笑了笑,在纸上写, “大婚日近,恐不能以鸽为信,此番便是最后一封。 君所说秘戏图,便将自己所读之物寄来便可。你我共读一本书,届时可好好探讨钻研。” 意连红了脸,卷好纸张,放入信鸽中,“送过去吧!最后一封了。” 第二十四章:女官群聊上线 这是我痊愈以来第一次上朝。 我张开双臂,竹青和龄白为我披上朝服,近日朝服改制,由原来的蓝青两色换成深棕色,衣服也变得更加宽松大气。 竹青笑着说,“大人穿上这身衣服,当真是大气端庄,巾帼不让须眉呢。” “是啊!”龄白也由衷地感叹。 我看着镜中清丽端正,娴雅脱俗又独有一番美韵的自己,只淡淡笑了笑。 竹青又道,“真是可惜了,倘若是在之前的后宫,以大人的独特风姿,必能得到赏识。”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现在不是从前的后宫,你们也不是皇的女人。今世女皇英明,我才能施展抱负,和从前的后妃有什么关系?” 这话我是板起脸说的,竹青吓得慌张跪下,“奴婢该死,冒犯了大人与陛下。” 我作为一个现代人,十分不喜欢下跪,又忽想起自己也忘了用敬语,心下看了看身旁的竹青和龄白,龄白还蒙蒙的。 “起来吧,以后记住要慎言。你是我的大婢女,如果言语中有过失,我下次绝不轻饶。” “是,大人。” 远处站了一群女官,都是在外等候陛下,稍后去上朝的。 我今天来的不早,也不晚,她们见了我,大都施了一礼,只有几个是与我同级别的,我向与自己平级的女官做了平礼。 女官级别分为五等,四级女官称为淑人,共三十余名,大多掌宫中事,除分管朝中杂事的极个别外不上朝,我原本就是那极个别。 三级女官称为媛珺,共十五名。是宫中的高等管理,也有几人在朝堂做事,比如成亲前的意连。 二级女官称为兴阅,加上我共五人,其中一个是夏凉,其余四人我,高墨玉,晁馨然,薄苑都在朝中有职位。 一级女官称为平阁,仅有一人,叫任椒姣。 最后是特级女官,有两人,一位是意连如今辅助的孔婧妍,另一位更是朝中的风云人物,柏浣。 我看任椒姣还没到,另外三个二级女官倒是都到了。 薄苑先开口,“还未恭喜叶兴阅,前几日我们几人都被调去登记典籍,未能问候,叶兴阅身体可大好了?” “不必客气,我身体虽弱,还能为陛下尽力做事。况且我开始温习政务不过一两日,薄兴阅,晁兴阅和高兴阅事务繁忙,怎能因我的事情而分身呢?” 把薄苑放在最前面是因为是她先开口问的我,而把晁馨然放在高墨玉前是因为,晁馨然是女皇的族亲,高墨玉是如今礼部尚书高大人的胞妹,又向来以淡泊出名,我一番权衡,自然知轻重。 晁馨然又说,“叶兴阅言重了,我们也记挂着你呢。” 晁馨然年长我几岁,在我升任兴阅前,是四兴阅中最年轻的,她相貌却不似女皇,不过平平,但因为和女皇的这层关系,她始终是我们五人中最耀眼的。 而薄苑已过了而立之年,大概近四十了,她的来历说来也奇,与女皇在民间相识,可薄苑的举止却丝毫没有粗俗之气,端庄稳重,似乎和晁馨然关系不错,馨然一向敬她为长。 再就是高墨玉,她的兄长是高墨染高尚书,从前我帮女皇处理垃圾文章时,时常见到高尚书又臭又长的文段,他在皇城中是出了名的礼貌具备,而高墨玉在宫中却是以淡泊闻名。她年纪在薄苑和晁馨然之间,长相确实有几分像兄长,清丽淡雅,又有轻柔俊逸的气质。 说实话,我在这里面有点心虚,自己之所以能升到二级女官,都是因为保护女皇的大功,所以来到这个级别,当当吉祥物。 可面对一群仅仅有表面几分了解的女人,不能露怯,我就只好强行加入群聊了。 第二十五章:情深义重 “看来我来迟了。” 一众女官全部转过身去,行了礼。 “平阁大人。” 任椒姣径直向我走来,我又施一礼。 “这位是新上任的叶兴阅吧。” “下官才能鄙薄,幸得陛下垂怜,与众位姐妹一同侍君。” 晁馨然在一旁接话,“从前我就觉得叶兴阅勇武忠心,今日果然有了大成就。” 我在心里暗笑,勇武忠心这个词用的倒是妙,只是晁馨然在宫中向来都是眼高于顶的,对于低品级的女官更是不放在眼里,又怎么提前看出了我的造化? “小女不才……” 我还没有说完,任椒姣执了我的手,轻声说道,“谦虚恭顺自然是好,但妹妹既然到了这个位置,就不必同我们说些虚架子了。” 我的脸猛地红了,“平阁说的是。” 脸上的笑容依旧挂着,我这才抬起了眼,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任椒姣,她年岁并不大,至多三十余,且,脸上岁月的痕迹,在妆容下显得很少,如果不是气质超人的成熟,说未过三十也是信的。 任椒姣又开口,“既然人都齐了,我又是晚到的,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了,应该马上就有人领我们进殿了。” 众人会意,按位置站好,任椒姣自然站在首位,其次是薄苑,高墨玉,晁馨然,最后就是我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后的格局。 女皇坐上宝座,微微点头,然后钟声响起,百官进殿。 女皇身穿深红色朝服,一束黑色衣带勾勒出腰线,与满殿中的深棕色相比,是唯一的一抹朝气。在这里,只有女皇才能算是一个“人”,下面那些,不过皇权之下的奴仆。 而此时,在女官队列里,站在最前面的,不再是任椒姣,而是如今的两位特等女官,柏浣和孔婧妍。 她们两个都年近四十,却画着浓妆,脸上扑的粉遮盖住皱纹,只有一双眼睛才是真正的皮肉。 此时我当然看不到她们的脸,我站在后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衣袍边。 很幸运我没有被女皇点到,做了一个多时辰的木头人,终于可以舒展一下。 在我打算偷偷打个哈欠,放松一下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抬起的头险些碰到了迎面而来的人,还好我及时止住。 “平阁大人!” 前面是孔婧妍,柏浣也在旁边。 “叶兴阅,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年轻貌美。” “多谢平阁大人夸赞,不过是一副皮相,是最不值得骄傲的了。” 柏浣在一旁开口,“孔大人也的确夸的不是地方,叶兴阅年轻有为,自然是不关这容貌的事。” 孔婧妍道,“照柏平阁这么说来,倒是我浅薄了,只是陛下最近派给我的辅官和叶兴阅有些交情,她倒是提了叶兴阅的姿容不俗,我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就不免感叹些了。” 是意连,我总不能让她受牵连,接着说,“这我倒是知道的,那还要多谢她,让我受了大人的一句夸。”我笑魇如花,想缓和一下气氛。 柏浣又说,“叶兴阅初来乍到,最好尽快适应一下事务,我虽然不在宫内,但我们女官毕竟一体,总是要共事的。” 还不等到我回答,柏浣紧接着说,“那我便先走了。” 这位平阁倒是很不客套。 孔婧妍刚刚被她绊了一句,也无心说话,倒是也走了。 我刚走出殿外,一个小太监就拦住了我,“大人,李大人邀您叙话。” 哪个李大人?自然是李蓝楼。 我有些犹豫,这宫内的人可以和朝廷官员私会吗? 私会这个词用的好像不太恰当,不过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那小太监接着又说,“李大人说了,说几句话就走,不妨事。” 我就跟着他去了,李蓝楼不是随便的人。 “叶大人,好久不见。” 还是一样的精致无瑕,公子无双,选的也不是什么私密的地方,反而很开放,我就说他不是随便的人,可是心里好像又在想别的东西,倘若他真的有别的心思呢? 我尽力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反而很平静的说, “李大人,不知有什么事。” “你身体可好了?” “我能站在大人面前,那便是好了。” “那就好,要不要我再送些补品过去?” “不必了,大人,陛下赏赐我许多奇珍药材,我不敢再贪大人的。” 他笑了一下,连阳光都好像耀眼了些。 “那我就谢谢你帮我剩下这些东西了,原先准备好的,立马送给别人。” 我心中有些感动,“其实我在宫内一切都好,大人不必挂心。” 不过我和他说这些干嘛?我们很熟吗? “那就好。如果你在宫里……” 我等着他说下去,他却没有话了。 “算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看到你,我就安心了。” 我在心里疑惑,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之前我们好像经常拌嘴呀。 “其实,我之前对李大人也不是很尊重,李大人今天这么关心我,我倒是受宠若惊了。”我象征性的笑了一下。 他好像也松了一口气,“那倒也是,不过谁让我情深意重呢?不是,是,讲义气。” 我一下子红了脸。 第二十六章: “总之,谢谢你!不过,我毕竟是在宫里,李大人最好还是不要和我联系太过密切了。免得,免得让人误会。” “你说得有道理,不该过早让旁人误会。” 我听着这话怪怪的,“也免得让我误会,好吗?” 他愣了愣,定定地看着我,“你以为这是误会吗?” 还不等我回答,他又继续,“我李蓝楼不会轻易对一个人好,更不会轻易对一个女人好。除非,是我的女人。” 我一惊,看他俊俏的脸庞上的坚定,不知道他今日为何这么霸道。 “李蓝楼,你放尊重。我什么时候成了,成了你的女人。” 他一双骨节修长,极其完美的手有力地握住我的肩膀, “问筠,筠儿,你可知陛下已有了将你许配给我的打算。” “什么!”我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又找不出李蓝楼说谎的理由。 “你先放开我!” “好,筠儿,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了,可是我实在不想让你觉得我对你只是个误会。” “是你去求陛下求娶我的吗?” 李蓝楼垂下了眼眸,“不是。” “那是陛下自己打算的?陛下告诉你了吗?” “陛下已经问过我的意见。” “你就这么接受了?” “筠儿,你知道陛下的脾气,她决定的事又怎会改变。婚娶大事问我们不过是一个流程,又怎会真的问我们的意见。”他又继续道,“可是筠儿,我是愿意娶你的,我不是被逼的。” 我看着对面这个男人,尽管他仪表非凡,城中绝色,还有踔绝之能,可他看着我的眼神又有多少爱意好感,如今竟说不是被逼娶我。 “不是!” 李蓝楼有些疑惑,我接着说, “如果不是陛下有意,你会把我当成心爱的人吗?你会想到娶我吗?我们相处不过几日,就算你喜欢我,会到今日你所说的程度吗?你虽说自己不是被逼娶我,可不过就是别人替你做了这个决定,你勉强可以接受罢了,这难道不是被逼么?我有自己的生活,我有自己的思想,我不想受别人摆布。我今天和你说清楚,我今日虽只是个小小女官,可我还能稍微决定未来,可若嫁给你,我的一生就定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会反抗,虽然不一定成功,但你不要再说我是你的女人了。” 李蓝楼的瞳孔震了又震,而我已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我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我们分开之前,他说,“对着陛下,千万不要这样说。如果我们成婚前你还是不愿,我去求陛下退婚。”他忽然又回到了平常无所畏惧的样子,“我们婚约还没定呢,何必想着退婚的事,也许陛下只是随口一说,到时候,你可别求着要嫁给我。” 我回到宴华宫,叹了口气,这事还不好明着问女皇,我得想想。 龄白进来了,“大人,高兴阅来了。” 高墨玉?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是她。 “快快请进来。” 高墨玉一身淡灰色长袍,亭亭玉立,像二十多岁的人。 我先开口,“高大人来我这里,我真真是高兴呢。” 第二十七章:高墨玉 “这么长时间了,我们几个资历长的,本该来看看你的。今日我来了,妹妹不嫌弃就好。” 我也跟着她的话唤了姐姐,“墨玉姐姐,我这里没什么好的,这是竹青今日特地吩咐小厨房做的桂花糕,甜软香糯,我喜欢的紧呢。” 一、二等女官在宫中都有自己的小厨房,我平时喜欢让小厨房做些小零食。 “听闻妹妹宫中的小厨房是一绝,还是陛下亲自挑选的厨子。” “承蒙陛下厚爱,我倒想着,让他们多做些糕点之类,送给各位姐姐呢。” 我说这话亦是对高墨玉的试探,璧月早早告诉过我,宫里的东西,尤其是吃食,不要随便分给别人,一旦出事,自己罪责难逃。 高墨玉微微勾唇,果然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妹妹的好心,我心领了。不过几位兴阅口味不同,妹妹还是问过众人再做决定吧。” 我心中了然,她倒不至于害我,“姐姐说得是。” 又寒暄几句,高墨玉就走了,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心中想,早听闻高墨玉有淡泊之名,倒也不至于不近人情。 高墨玉回到自己的英华宫,英华宫算是一座中等宫宇,与宴华宫是宫中的两朵姐妹花。 宴华宫是姐,英华宫是妹。 按照地位高低自然不公,但高墨玉并不在意这些。 “阿咏,帮我更衣。” 阿咏是高墨玉的贴身婢女。 “大人,您是要用纸笔?” 阿咏一边帮高墨玉更衣,一边说。 “是。” 用纸笔即说墨玉要换便衣写字了。 这时宫女情满来了, “高大人,陛下传召。”情满是晁天薇陛下的宫女,日常都是由她传旨的。 “我即刻就去。” 高墨玉拂开身旁的阿咏,“你在这里等着就好。” “是。” 阿咏目送着高墨玉离去,又吩咐下去,“墨先别磨了,这会儿不急着用,等等我亲自去磨。” 高墨玉在殿外没有等候多长时间,就见到了女皇。 晁天薇端坐在上,高墨玉拜了两拜,问了安,女皇咳嗽了两声,道, “你来了。前段时间的事情干得不错,差事越做越好,朕就高兴了。” “多谢陛下夸奖。” “现在这里还有一堆事情,是关于从柯晚镜那里挖出的人的,看得朕头疼。你,朕会通知统武卫,你去协助他们。” 接着女皇把一黑盒递给情叶,情叶再下台交到高墨玉手中。 “拿着它,统武卫的人就会认出你的。” “是。” 女皇又说,“这是你第一次拿着它,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 “墨玉定不辱使命。” 高墨玉把小盒收入袖中,表情看不出太多变化。 回去的路上,只有她一个人,宫中百花竞放,娇艳非常,高墨玉却似没有看到一般。 也许宫中的一切美丽,她都看惯了,否则,也不会从心底表现出对外物的不甚在乎。 直到近了英华宫,阿咏带着两个宫女竟已守在了外面。 “大人,您回来了。” “你掐的时间还真准。” 阿咏抿嘴一笑,“大人,还用奴婢伺候您用墨吗?” “不必了,我想看书。” 第二十八章:香气 夜渐渐深了,天上的月像一柄弯刀,指挥着寒风吹打,吹打在游子与穷苦人的身上。 远处的木鱼声似有似无,一下,两下,三下…… 此时戈香铭手上也打着拍子,但没有发出声音,只用食指默默与拇指相击。 香铭默默叹了口气,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了,那人在天未亮时就进了前面的草屋,现在天黑了,还没有出来,他不会跟丢了吧? 终于,那简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对男女的调笑。 一个娇媚的女声,“那我可走了!” 另一个是男声,“好了好了,再也不欺负你了,小心肝儿。” “讨厌,你再说,我以后就不来了。” 那男女此时露出了脸,女的果然妩媚,男的却一般。 “你舍得不来吗?” 他们交谈之间,两人分手,男人在门前伫立,女人走出几步,忽然,那男子倒地,没了声响。 女子没转头,只微微瞥了一眼,红唇勾出弧度,愈加动人。 戈香铭藏在暗处,瞧着女子的背影,想要跟上去。 他脚下一动,却见女人也猛一转头,右手抛掷而出,戈香铭向右翻滚,却不见有暗器落地。 有诈! 果然,一袭红影飞扑而来,戈香铭伸手格挡,却只有一片衣袖拂过,红纱飘然,香气袭人。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跟踪呢?” 待红衣女看清了戈香铭的身形,是个年轻人,嗤笑道,“公子,放了我罢,小女子贱命一条,不足为虑。” 戈香铭向来没有和目标讲话的习惯,既然被发现了,只能先捉住再逼问了。 他迈出一步,只觉脚下飘飘,意识茫然,不好!是刚才的香! 戈香铭脚下不稳,头脑发沉,整个身体像玉山一样轰然倒下。 而红衣女微微一笑,似乎对戈香铭很有兴趣。 她缓步走到香铭前面,轻盈的身体蹲下,如一朵盛开的花蕊。 戈香铭只觉得一阵淡淡勾人的香气扑鼻,心里却是一阵厌恶,可身体动不了,也无法远离。 “这一路上我换了多次身份,易容改道,你是怎么一直跟我到这里的?” 红衣女也不掩饰自己的容貌,姣好的面容,化着艳丽的妆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她被称为“千面狐狸”,精通易容伪装,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容貌,即使是现在,也并非她的真实样子。 戈香铭并不回答她,只说,“我输了,悉听尊便。” 红衣女扯下戈香铭的面罩,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这样一个俏郎君,怎么干着这样刀尖上行走的营生。不如这样,你同我走,我饶你一命。” “滚!” “那好吧,我只能杀了你了。不过,记住了,下一世,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接下来你会流很多血哦,最后连全尸也找不到。” 戈香铭只觉香气更加浓烈,一下子就昏死了过去。 “诶,龄白,再拿根线来,我要让风筝飞得更高。” “大人,不好吧,这飞得已经很高了,再高就容易断了。” “没事的,好不容易飞上去了,我要它飞出去。” 这时,风筝却歪歪扭扭,飞到远处去了。 我往手里一看,线已落了下来。 “断了,断了。” 第二十九章 我把一片树叶放在左眼上,又改放在右边,作为21世纪的好青年,不禁回忆起主眼与复眼,啊呸,副眼的区别,转念一想,这说不定在古代就被发现了,可惜我在上一世没有好好百度一下,老是在刷视频和看小说里消磨时光,浪费了大好时光。 不过怎么说自己也是掌握了高中知识的,至于大学,自己学的就是中文系,才会找了一个文员的工作。 不如,运用自己可怜的一点点科学知识,去捞一把?也算是帮帮这个世界了嘛。 其实自己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大中华上下五千年的优秀文化,从诗词歌赋,到汉服建筑,挑一个出来,自己很容易有一番建树。 只是我还有一些其他心思,文明的发展,必然会产生出优秀的文化,这个世界也会,如果把另一个文明的成果搬出来,据为己有,硬要加在这个世界,我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既然如此,捞一把的事,就先算了吧。 我这样想着,下意识地揉搓着叶子。 “大人,大人在这里发了好久的呆了,怎么如此入神?”竹青笑着走过来。 “没什么,歇一会儿罢了。” 那么多的穿越者,我怕是最碌碌无为的一个了,虽然现在是个女官,可是是凭着恩宠上位,做的事情也不甚重要,在这寂寞的宫里转来转去,和天薇姐姐说不了几句话,我是不是有点抑郁了。 啪!我在心里打了自己一个巴掌,自己现在锦衣玉食,有人伺候,漂亮高挑身材好,还被一位大帅哥追。 虽说李蓝楼是把自己当成了未来预订老婆,但自己好歹也是见过新世纪自由爱情的人,李蓝楼说的那话,就像给他塞个媳妇他就要的样子,我严重怀疑他是被压迫久了,知道自己可能是他未来老婆就自动接受了。 可是,他接受了,不代表我接受了啊。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接受他,毕竟有一个帅帅的男朋友干嘛拒绝呢。 可是现在不是了,一旦和某个男人扯了关系,要么嫁给他一辈子,要么名声扫地,虽说不至于浸猪笼,可我也不是为了一时兴起就去赌前途的人。 明天就到我轮休了,我打了个哈欠,不如睡一整天吧! 清晨,阳光透过雾气,懒懒地撒在花草上,龄白正拿着一把小锄头,一下下地敲着,她时不时擦拭额头上的细汗,真是一副小美女劳作图。 竹青过来瞧了瞧,不禁笑道, “你倒是勤快,大早上的做这种事,怎么,是差事不够,要不要我多配分给你。” 龄白赶忙摆了摆手,“不要,不要,竹青姐姐,你知道的,我向来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今天大人休息,我好不容易偷了点闲,这才来照料这几株凤仙花。” 龄白看着花开心,不禁想多说几句, “这花啊,就像你我一样,种在这宫里了,若能得人照料,真是幸福。” 竹青看着她天真的样子,冷笑道, “不如你再把那些草也照料了吧,我看那贱草才更像你我,可不要偏心了。” 龄白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又低头默默做事了。 竹青轻轻推开门,向里望了望,又静悄悄地进去,把洗脸水换好,静待在床边。 我睡得正香,只感觉已大亮,微微睁了睁眼,却看到竹青立在床头,正热切地看着自己。 我正欲翻身继续睡,竹青却说, “大人醒了,我来服侍大人更衣吧。” 我揉了揉眼,不高兴有人惊扰了自己,只说,“不起,今日无事。” 竹青大概没见过睡到日上三竿的主子,微惊,“可是……” “你出去吧。” 竹青犹豫不决,嘴里说着“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她自然不知道,我虽其他地方循规蹈矩,睡觉这方面可是万万不肯浪费。 我自然也不知道,我这一觉,又把自己睡出了宫,惹出许多事来。 第三十章:早起的馨然有瓜吃 晁馨然今日妆画的有些浓,粉扑在她已然成熟但还没有衰老的脸上,显得恰到好处,鬓上一只玉钗,看起来价值不菲,点睛之笔却是左右落下的花白流苏,越发衬托的她端正动人。 虽然妆发打扮的是恰似年龄的成熟,却穿着淡色衣裙,群上点缀的花朵娇艳欲滴,格外有生气,竟然衬的人也年轻了几分。 晁馨然拂了拂鬓发,走得更加自信。 她平日里虽然也打扮,但最关心的却是宫中的正事,但今时不同往日,宫里来了一个和自己同地位的年轻女官,模样身段又生得十分不错,心里不免有些愤愤不平,毕竟她一向自视甚高。 对于薄苑,正得女皇重视,她已经放下身段,近似于讨好了。 至于那高墨玉,晁馨然心想,家里也算有官场势力,但自然比不得自己是女皇的亲信,不过她倒也省心,平日里呆呆傻傻的,从没和自己作对过。 这些年她也算混的风生水起了。 可是这时正巧就来了一个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叶问筠,晁馨然想起女皇曾把晁家人的进言信交给她处理,而不是交给平日里,便负责自家事情的自己,馨然便有些嫉恨。 馨然平复了下心情,这些年她也不是白活了,连最基本的心思都藏不住,对宫里的人都要摆出一副平和脸来,不定哪天就会有人捅你一刀。 今日正好得空,晁馨然,对这个新人很感兴趣,那就更要好好相处,相处了,至于怎么相处,还要探探对方的脾性。 到了宴华宫,从门外还看不出什么,进了大门,却看到一排宫女站在寝殿外,这是什么阵仗? 那些宫女听到守门人的唤声,忙转过身来,行了礼,脸上却露出几分焦急。 “怎么了?你们几个怎么都站在这里?不会服侍吗?” 在首位的竹青头低的更加重,“回晁兴阅,我家大人,她,她,她还未梳洗,还请大人稍等片刻。” 说着竹青便拉着龄白,转身进了寝殿。 这是她们两个什么也顾不得了,“大人,大人,快起来呀,晁大人来了。” 我一听“晁”字,一下子被惊醒了,立马坐了起来,但清醒过来一想,晁大人,自然不是女皇陛下,那便是晁馨然了。 她怎么来了? 虽说不是女皇,但还是有些麻烦,我心里有些不安,立刻让竹青和龄白为自己梳洗。 三个人一起忙了一阵,只简单地绾了头发,点了朱唇,套上一件简单的衣服,便了事了。 我急急忙忙出去,走过一群宫女,和晁馨然行了平礼。 晁馨然率先开口,“叶大人好雅兴啊!” 说话的语气并不重,此时却不免有了讽刺调侃的意味。 “见笑了,平日里得闲时,我便喜欢看书,每日睁开眼,也必要让下人把书递到跟前,自己才能心安,今日又无事,那好书到了眼前,我便忘乎所以了,这门也不出,身上也未曾收拾,实在是让姐姐见笑了,见笑了。” 为了不让自己睡懒觉的名声传出去,我不得不编了一个谎话,毕竟因为读书废寝忘食,总比睡到日上三竿要好些。 “原来如此,那便是你们这些宫女的错了,怎么也不想着你家大人,真是没心肝。” “姐姐莫要怪她们,是我读书的时候并不许别人打扰,我平日里管的严了,她们也就不敢打扰我了。” 馨然笑着,“这有什么关系?我今日就是来找妹妹闲逛的,现在看到妹妹姿容秀美,面色红润,真是惹人喜欢呢。” 那可不,素面朝天,想红润就红润了。 我看着她精致的妆容 ,“姐姐今日更是光彩照人,看着就”,我生生把年轻了几岁几个字憋回去,“让人心生仰慕。” “哎呀,妹妹不到这个年龄,是不会明白的。人到了此时呐,最是累,偏偏面子上却还要充着大,我们几个姐妹,谁不是如此?我真心羡慕妹妹,每日苦读,与圣人为伴呢,倒也不用多理会这些闲事了。” “我这也不过是一个不能取笑的点子罢了,啊!姐姐,快进来,都怪我,让姐姐等了那么久。” 听了这话,竹青和龄白瞬间铁青了脸,我余光瞥见她们,瞬间想起了,里面可还没收拾好呢,怎么让别人进去?看我的邋遢小卧室吗? 我的手僵住了。 还好,晁馨然说,“还是不必了,我本来就只是来看看你,现在更不愿意打扰了你的雅兴,我呀,就先走了。不必留我。” 我们又在外面闲扯了几句龄白刚锄过的花,晁馨然便走了。 她的背影一消失,我就长舒了一口气。 竹青在一旁弱弱的问,“大人,今日的早膳已经温了多次了,还……” “吃,给我端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