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不止》 001:是偶遇还是蓄意 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的眼神,能够让林昭晚心悸,那就是陈季安。 三十度的夏天,车内的温度约莫十九度,林昭晚长长的睫毛下,局促的不安在跳动。她手心渗出密汗,炽热的不适感让她被迫把头探向了窗外,烦躁极了。 就在前两天,她和驾驶座上的人产生了一场全校皆知的乌龙矛盾,把警车都叫来了。 要不是今天不想再在大庭广众之下惹事,她绝对不会上他的车。 正在她紧盯着地图上剩下的两公里,希望能赶紧抵达时,左边的人开口了。 他开车时腰也依旧挺直,只露着半张精致漂亮的侧脸。 他的脸可以用“漂亮”二字来形容,和风一样干净剔透,五官像被精致捏出来的陶瓷艺术品,每一个角度都找不到死角。 他声音透着沉稳的冷,却不冻人,只是让人难以捉摸他的气息,生怕哪一刻他的身体里会跑出一只危险的狼,把人撕碎。 他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很凶吗?” 他的眉宇间虽然有一股肃气,但初见他时,林昭晚还以为他是个二十五岁不到的研究生。 这种少年的感觉和他的沉稳从容融合在一起,让他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可丝毫不影响,林昭晚被他看就会心悸的习惯。 林昭晚脸上没什么波澜,客客气气道:“陈老师多想了,我只是觉得郑海同学的尸体还在医院,我们应该速度快一些赶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间陷落一股低气压。 林昭晚不再说话,虽然她不想和陈季安单独相处,但想到这件事确实让人难过。 穗安市突发一起两车相撞事故,其中一个死者,就是北一大学特邀导师陈季安的指导对象。 育德楼下就是学校的停车场a点,大家在讨论这起事故太忽然了,陈季安和几个老师也在那边。 林昭晚正要去医院拿体检报告,刚从育德楼出来,想绕过陈季安开溜,却被好姐妹关葳大声提醒—— “昭晚,你不是也要去北江医院?” 她木在原地,几秒后,关葳明白了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陈季安走了过来,丝毫不把前几天的事放在心上似的:“林同学,我顺路送你一程吧,我也要去。” “……” 林昭晚拉了拉包包的带子,被这么多人围绕,她只能点头:“麻烦陈老师了。” 要是再让大家看到她不给陈季安好脸色,显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为难陈老师。 关葳总觉得,她好像格外不喜欢这个帅老师。 陈老师可是出了名的优秀,是北一为了穗安市第三届模型大赛,三顾茅庐斥重金请来的一尊大佛,负责给设计系学生指导的老师。 他在校不过半月,就被不少女同学,甚至是男同学花式骚扰,可他始终无动于衷,还警告再发生类似事件,他就不客气了。 林昭晚说他是变态,那可真没人相信。 “我去慰问郑同学的家长,你在这稍等一会,我等会送你回去。” “我……” 她刚想说不用,陈季安就走到电梯前,迅速跟随人群进了电梯,没给她反驳的机会。 有点烦,她哥都不会管她这么多。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林昭晚总觉得他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虽然不想靠近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的靠近并不让她反感。 她连忙摇头,一定是三个月前那场意外让她大脑出现的后遗症还没好,产生什么奇怪的心理反应了。 果然,有病就得治,拖不得! 林昭晚想着想着,深吸一口气,走进神经科室。 “血块已经消了大半,还剩下一些,定期复查。看报告你的身体很好,别担心。你这段时间不要剧烈运动、保持心态良好,多吃水果蔬菜。” 她想知道,血块完全散了,她头疼的毛病能不能好? 但医生没给她一个准信儿。 林昭晚等了陈季安半小时,刚准备下电梯找他,门开了。 夕阳那道光从廊道的窗,斜斜地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双目对上,都愣了几秒。 她看到他浑身被镀了一层微弱却极美的光,鸦羽般的睫毛下被夕阳扫过的瞳孔,若隐若现地涌动着哀伤。太过好看的人,连夕阳无限好的伤感,都会被化成像镜头一样冗长壮阔的唯美,形容的就是她此刻看到的场景。 林昭晚猛地回神,一定是医院的气氛,造成容易让人难过的误会。 但她的心还是剧烈地跳了一下,手心煞地冰冷。 “身体还好吗?有没有贫血的问题?” “谢谢陈老师,我没事。” 贫血? 她以前确实有一点,但后来好了。 她单手拧开瓶盖,一瓶苏打水润了喉咙。 就在这时,陈季安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变态?” 她差点噎到:“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这话说的,就算她觉得他是,也不能直接承认吧? “那就好,”顿了顿,陈季安眉梢上扬道,“不然你要做好和‘变态’长期相处的准备,会让你很难受,我怕你太累。” 他往前走,脚步轻快,心情不错,而林昭晚满脑子问号—— 她为什么要和他长期相处? 这人还想玩什么把戏? 两人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陈季安本来想请林昭晚吃饭,她却很是直接地拒绝了,毕竟这会旁边没人,她也不用和他演戏了。 “陈老师要想我不把你当变态,首先不能有变态的行为。”她从包里拿出餐卡,准备自己去食堂买点无糖面包。 他挑眉,点点头:“那你觉得什么叫变态的行为,我洗耳恭听、有错必改。” 她拉上包包拉链,敷衍地嗯了一声:“大晚上不要乱约女同学吃饭,不然我会以为陈老师是别有用心,想玩师生恋。” 他单手插兜,坦荡地回应:“可林小姐不是我的学生,我也不是大学老师。” 这话说得,她竟无法反驳。 但林昭晚还是笑着回答:“作为一个优质新青年,我晚上不想在外边和男人乱晃,请问,我能走了吗?” 他摆了一个“请”的手势,显得克制有礼:“当然没问题。抱歉,打扰你了。” 林昭晚在心里默念:抱什么歉,最好再也不见! 这陈季安虽然没对她做什么,但他和她偶遇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多得让她心慌他是不是别有目的? 正当她转身的时候,一辆豪车从远处驶来,一个飘逸,稳稳地停到他们面前。 她额前的碎发被狂风卷起来,车主欢快地下了车,张开了双臂—— “季安,我来接你啦,是不是很……我勒个去,我见鬼了?” 看到她的那一秒,那男人明显被吓了一跳,往后摔了几步。 林昭晚皱起眉头,晚上天色是暗了点,她穿的衣服也白,但她不至于像个鬼吧? 正当她疑惑时,陈季安走了过来,和那男人眉来眼去不知道打什么暗号,在他一脸疑惑一分钟后,看她的眼神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转过头,从容地介绍旁边的人:“林同学,这是我的好朋友,北江律师所的律师,尤柏罗。” “尤律师,您好。”她客气地应。 陈季安是老师,面子她还是得给的,尽管对方还是说些奇怪的话。 尤柏罗脸皱成一团,难以置信地紧盯着她:“小晚……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我们见过吗?” 正在双方疑惑对峙时,陈季安出声了:“他是你的粉丝,刚刚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 有这么简单? 这陈季安和他身边的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一个是巧和,两个就不是意外了。 尤柏罗着急地拉住陈季安的手,附在他耳边不知道嘀咕什么,视线若有若无在她身上打转。 陈季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打断道:“这件事先别提了。” 他叹了口气。 这个人好像陈季安很熟一样,就连尤柏罗,她也是越看头越疼,就在那一瞬间,她冒出一个危险大胆的想法—— 她跳楼的线索,能不能从这个蓄意接近她的人身上找到呢? 002:值得周旋的“变态” 林昭晚不止一次怀疑过,她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把记忆也给摔没了。 三个月前,她在日本租住的房子里跳了下来。所幸,她住在三楼,摔下来的时候还有一棵树做缓冲才没事。 她的大哥马上来看她,并吩咐她放宽心,她的大脑只是有些血块,并没有选择性失忆。 确实,她醒来后整个人都很轻松。 从小到大的同学老师、家里的人、甚至小时候上的补习班在哪条街都清晰地记得,除了头痛之外没有任何问题,但她就是莫名地别扭。 林昭晚是被楚家领养的。 她家里有一个大哥楚余熹,还有一个年仅八岁的妹妹,楚余澄。 父母忙于工作不常能聊天,但给她的资源不比哥哥妹妹差,大哥又很照顾她,她好像没有任何怀疑大哥会骗自己的理由,只是澄澄却问过她一句…… 那句话是:“姐姐,你真的确定你什么都没忘记吗?” 大哥马上过来打岔:“你姐姐需要休息,别逗她了。何况我们家医疗资源那么好,你还怕你姐姐会忘记什么吗?” 他笑着回头看她:“你别担心,咱们家不会让你的身体出现问题。” 是啊,毕竟她从小到大只要磕着碰着,或者感冒发烧,父母就如临大敌一般,甚至比普通亲生父母更着急。 她随手打开电视,里面的新闻却和她家相关—— 《苏秦春在媒体面前称,如果她坐牢将会牵扯楚氏药业!》 这个苏秦春,是她家药业集团的竞争对手,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足为奇。 本来林昭晚并不把这些话放在心里,直到几天后,她才隐隐觉得,苏秦春说的话或许不假。家里,可能真的有不小的秘密。 翌日,林昭晚去学校,发现学校的公益活动日居然提前举办了。 这次的公益活动主题的是传染疾病,医院的献血车就停在学校大门口,宣传着献血互助的友好理念。 她在那微微驻足了一会,抬头看着上方的横幅,写着北江分院。她以前去献血的医院,也是自家的医院。 该分院是楚氏药业集团投立创建的,总共花了十个亿,父母对此很上心。 她每年都会去献血,对这项活动,也算是熟悉了。 “林小姐,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侧过头,一个并不怎么想看到的身影,又窜到她身边了。 她揉揉眉心舒了一口长气,他说得没错,她要放平心态,才能和他这个烦鬼长期相处! “我献血是助人为乐,怎么就不爱惜身体了?”她回道。 自打那天晚上过后,她倒也没那么抗拒陈季安接近自己。 因为,如果过去只是他一个人有目的,那么,现在她也有了。 他倒也不恼,甚至还一字一句地和她解释:“你知道自己献的血跑哪去了吗?又知道自己的爱心真没被歹人利用?” 歹人? 她思来想去,暗示的只能是她家医院。 但她也心平气和,生意场上被恶意中伤是常有的事,也许他看到了哪家不良自媒体的公众号,信了她家医院会做什么坏事。 她双臂抱胸,冷静地回:“我相信我们家的人。” 陈季安顿了顿,转移话题:“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别有用心,是个坏人,怎么现在主动和我说你的身份背景?” 林昭晚耸耸肩,斜眼看他:“陈老师总是出现在我的身边,难道还能没调查过我的背景?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靠近我?” 与其一直猜测躲避,不如和他正面交手。 只不过,一直靠近她的,只有两种人。 第一种是绑匪,她从小到大被绑架过四次。 第二种是贪图她家族势力,想要追求她的男人。 陈季安看上去对女人好像没兴趣,当然,男人也是。瞧他那样,真符合性冷淡的几条标准,那也不能是第一种吧? 可能,他是第三种。 暂且当作是,值得周旋的“变态”。 “你在骂我?” 陈季安看她的眼神,倒是有趣,就差把嫌弃写在脸上了。 “哪敢哪敢。”她敷衍地摆摆手。 等发现他不是自己调查真相的线索后,她肯定半句话都不和他扯了。 下一秒,陈季安却用认真到让她脊背发凉的态度说话,好像真不是逗她玩—— “林小姐,以后不要随便献血了。你就不怕,下次要你献的不止是血?” 没等她继续追问,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医生的名片递给她,这个医生并不是她家医院的医生,而是穗安市第一中心医院的教授主任,极有权威。 他目光沉沉,似有浓稠的雾,藏着她想要寻找的答案:“这个医生不会帮别人说假话,隐瞒病人的身体状况,你可以完全相信他。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我会帮你预约挂他的号。” 下一秒,他正经地和她说:“还有,郑海同学的案件,警方怀疑是蓄意谋杀。” 怎么会…… 不是说撞到他的人是酒驾,三年前患上了抑郁症,案发时可能精神病发作了吗? 他倒是不给楚家留面子,但也不提防眼前的人:“你是楚家领养的,不算有直系血亲关系。如果你将来想参加国家工作,最好找个机会,把户口独立出来,解除收养关系。” 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是,郑海同学的死,和她家人有关系? 这个陈季安,似乎对她的家人很有意见。 “嫌疑人曾经在你哥哥手下工作过……” 林昭晚没办法怀疑她的大哥:“就因为这个就让我怀疑我哥,证据未免不够充分吧?我尊重司法,如果我哥真的有犯罪,或者教唆犯罪,我一定不会纵容。但现在,我有权保持中立。” 可她心里也没底,那毕竟是一条人命,陈季安敢乱说吗? 两人沉默几秒后,陈季安出声了:“那你愿意和我一起等结果吗?” “当然!” 她握紧拳头,希望大哥一定要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突然,林昭晚眼里火光燎燎地看着他:“陈老师很关心我的前途受损,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呢?” 他迟疑了一会,看向她的目光温柔而平静:“我虽然不算完全的大学老师,但也是北一请来的半个老师,我关心学生,有问题吗?” 他知道,她不信他也正常。 陈季安从容淡定,没有和她纠缠让她相信自己,也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总而言之,我不会害你。只是想劝你保护好自己,少去你们家医院。” 话音刚落,他又看了她一眼,才背过身离开。 林昭晚盯着他的背影,头又隐隐地痛了起来。 这个陈季安,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些,她一定要调查清楚。 只不过—— 这个陈季安做的明明是一些让她喜欢不起来的事情,格外烦人,她心里却没那么讨厌他,甚至还有几分莫名地信任。 简直太邪门了。 她现在不该找医生,是要先找巫师看看她是不是被下什么蛊了! 003:带女朋友来食堂吃饭啊 食堂,人来人往,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放着两个餐盘,旁边空着的座位没人敢靠近。 不是觉得火气太盛,就是觉得暧昧的酸臭味太浓。 林昭晚拿着筷子狠咬,胎毛刘海落到鬓边,脸红得像颗樱桃。让人误会的是,她面前坐着个异常英俊的男人,这个男人前几日还和她有水火不相容的八卦,眼下两人却天天黏在一起了。 “昭晚是被夺舍了吧? 关葳纳闷,她不是不喜欢陈老师吗?怎么这会子少女娇羞了? 是。 林昭晚是不喜欢陈季安,她是因为被气得脸红却无法发作,才憋成这样。 十分钟前,她被陈季安约到人来人往的食堂—— 他开门见山地说:“据我所知,目前你哥没有拿出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 “不仅如此,他还着急上火地打电话给我了,警告我不要和你说这些事。” 她想反驳,但找不到理由。尤其是她和大哥打完电话后,他气压极低地嘱咐她在学校好好读书,别乱听别人讲的话。 如果他是清白的,为什么要打电话给陈季安,不直接和她说这件事和他绝对没关系呢? 陈季安和林昭晚盯着对方的眼睛看,明明是对峙,落在外人眼里却是小两口的甜蜜。 擦桌子的大爷八卦地盯着他俩似乎已经很久了,满眼笑意:“陈老师,带女朋友来食堂吃饭啊?” ??? 林昭晚连连摆手:“爷爷,你误会了,我不是他女朋友。” 能把她看成是陈季安女朋友,估计在大爷心里,母猪会上树,石头缝里能开花。 林昭晚没时间和陈季安掰扯,冲出食堂后,关葳立刻跑了过来,她把一份文件袋递给林昭晚。 她舒了口气,总算有点靠谱的事儿了。 “辛苦了。”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文件袋,这是陈季安的个人资料,目前能查到的都在里面了。 陈季安、男、30岁、模型设计师…… 户籍,穗安市…… 她眉毛在颤抖,手也跟着抖动。 陈季安一直是穗安市的优秀学子,大学期间还去国外做一年的交换生。上学期间一边读书一边打工,硕士毕业后,他要从日本去到德国当模型设计师,合同都签了,但后来忽然回国了。 她皱眉,旁边的关葳朝她眨眨眼睛,语气激动:“说不定,当年陈老师是为了某个很重要的人回来的,这么事业心都要为了谁回来,违约金三百万啊!这姑娘太幸福了。” 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她拿着手上那叠资料,嘴角泛着不知何来的酸涩,像咬了一口未熟的葡萄,好难受。 有人欠揍地俯身在她身后,像逗孩子一样,意味深长地说:“在查我?需要我拿我的户口本给你看看吗?” 关葳嘴里跑出一句脏话,然后立刻躲到林昭晚背后,她什么都没干啊! 陈季安极为淡定,只是站在那看着她,林昭晚也不怕他知道她做背调。 他嘴角的弧度大概有月亮那么弯,身上有一股形容不出来的香味,闻起来很舒服。 林昭晚忽地心跳加速,脸红得快炸开了,她因为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好闻而感到羞耻! 陈季安不再逗她,挺起弓直的背,似有意满足她:“你和我去上一堂课,我就把这里面查不到的东西和你说。” 她平静下来,嘴角一颤:“你当我傻呢?” 看到自己在查他,他还顺着她吗? 陈季安耐着性子,脾气很好地附和道:“如果我是撒谎的,我马上离开学校,并且辞掉模型设计师的身份,当一辈子乞丐。” 她一挑眉,没想到他赌这么大? 行,横竖她也不亏,偌大学校里他也动不了什么手脚,跟他去看看他要搞什么幺蛾子。 关葳摇摇头,这小妮子完了,她一个二十一岁的,玩得过陈老师这个三十岁的男人吗? 到时候,可别栽进去爬不出来啊! 热闹哄哄的课堂,一下子安静了。 林昭晚没想到这个最多只能坐五十个人的教室,看上去坐了八九十个人,三分之二都是女孩子。可她记得,参加比赛的大多是男孩子啊。 陈季安看出她的疑惑,低声解释:“我一般是不在这上课的,但我有答应校长,每周额外开一堂课,教那些对模型设计有兴趣的同学们一些基础知识。” 不是吧? 别的老师巴不得课少,他怎么反着来? 她摇摇头:“你脑子没烧坏吧?还是你感染新冠了在潜伏期?” “……” 两个人贴得那么近,下面一群人发出“啊啊”的叫声,好像她对陈季安做出什么禽兽的事情,简直是带她来是来刷仇恨的! 他整理桌上的东西:“他给我好处了。” 既来之则安之。 她不怕八卦流言,心安理得地打着下手:“什么好处?” 他靠近,窃窃私语:“保密。” “……” 没劲。 下面又开始骚动,她甚至听到拍桌子的声音。 陈季安这只老狐狸,拉着她上食堂,又来这人满为患的课堂,就是为了拿她当挡箭牌,好躲桃花。 这下好了,她没因为哪个校草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居然因为一个特聘的临时老师。 她笑着摇摇头,小时候看的言情小说,果然是假的。 “初中爱看的言情小说,是不是实现了?” 她的心忽然“咯噔”地跳了起来,胸口起伏着跳动,指节冰冷。连下面一波接一波的尖叫声,她都充耳未闻。 连大哥都不知道,她初中会偷偷用零用钱去买言情小说来看。 陈季安果然认识她,但她却想不起来他是谁,他会不会知道她跳楼失忆的原因呢? 他撇过头,扶了扶镜框:“麦好了,开始上课。前十分钟我先上理论课,后面请我的学生们还有昭晚一起配合我的实践。” 林昭晚明白了,陈季安绝对是只不好对付的老狐狸!自己先挑明了,好等她的态度呢。 下了课,最后一个学生走出教室,陈季安双手抱胸:“我确实有我的目的,我是故意靠近你的。” 他目光悠远深长:“你知道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突然,林昭晚抬起脚来,一个看似要劈叉的动作。实则是一只脚咚在墙上,一副很凶的样子,落在他眼里,就像是小奶猫的可爱。 他配合地被她用长腿困在墙角,借着斜阳的光影,看着她连鬓发吹拂都好看得像电影画面的场景。 她喜欢舞蹈,从五岁起。 她第一次劈叉,也是在舞蹈室一个小小的角落,在他初中下课的一个午后,也是这样的落日。那时,他还只把她当小孩儿。 她把腿收回,气焰却没消,挑明目的:“陈季安,这么想待在我身边,那就做好我把你扒得干干净净的准备吧。” 门外的女学生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忙不迭打开手机,找到了“忠犬金主”的微信界面…… “你的小青梅有艳遇了!” 穗安市第一中心医院。 十五分钟前,林昭晚预约了医院的脑科主任苏明辉。她现在谁的话也不想信,她应该信自己的调查。 “林小姐,测试结果显示,你有选择性失忆症。大脑的血块是造成失忆的主要原因,且我要提醒你,建议在本院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在你的基本体检表里,我发现有些异常问题需要排除。” 不仅查出自己确实失忆…… 还查出一向健康的身体可能有问题…… 她闭上眼,手捏着那份报告单,陈季安是她唯一的线索了。 004:失忆迷雾 是夜,流光闪烁,灯影摇晃。 今晚长街上冷飕飕的,林昭晚刚挂断和大哥的电话,他好像因为自己牵扯到案件很着急,在国外解决完工作就要赶回来了。 “呼……” 大哥肯定不对劲。 林昭晚觉得她大哥不对劲是从调查到陈季安名字开始的时候,她从来都没告诉过他,她身边多出来这个人叫什么,但他却查到了,还几番警告她离她远点。 好像陈季安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一颗巨型炸弹。 她抬头看向晃眼的白炽灯,越来越好奇,陈季安是个什么样子的“炸弹”了? 她,必须靠近他。 正当林昭晚出神的时候,一个双手插兜身穿黑衣的男人朝她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就在离她只有一米的时候,那人迅速地扑过来,捂住她的嘴巴。 是久违的被袭击的恐惧感,但林昭晚很快就缓过来,大哥教过她防身术和跆拳道,就是为了应急准备。 她膝盖刚弯起来,要踢向身后那人的致命位置时,那人痛苦地叫了一声,撒开手来。 回过头时,只见那张并不陌生的脸庞再次出现。 陈季安一身融入黑夜的黑色运动服,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动作干净利落,把他压在地上跪着。 他抬头先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没事,又低头押着那人斥问—— “说,你要做什么?” 那人左顾右盼:“我就是大晚上在这街上混,看这妞漂亮,想……” “哎呦呦!疼!” 没等他说出那肮脏龌龊的词,陈季安眼底闪过一阵强烈的不悦和愤怒,骂了句脏话,把他的关节都拗出声来了。 “去警察局待着吧!”他又附在那人耳边说了什么,他吓了一跳,但很快冷静了下来。 就这样,疑似性骚扰她的人被带上了警车。 热闹不过几分钟的长街,一下又冷清了下来…… 陈季安看向沉默的林昭晚,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再次偶遇的原因:“夜跑,不行吗?” 夜跑? 林昭晚看向弯弯绕绕的路段,她像看白痴一样看陈季安:“陈老师,你在这里夜跑,我看你被车撞的几率不小。命好的话和我一样只是失忆,命不好就得去和地下亲自问郑同学凶手是谁了。” 她说到“失忆”的时候,陈季安皱起眉头:“你知道你失忆?” “我知道啊,”她一步步靠近他,似笑非笑,“我还知道,陈老师一定知道很多我失忆前的秘密。可惜你不缺钱,不然我就拿钱和你交换了。” “……” 陈季安往后退了一步,别过头去,她主动凑这么近,他呼吸有些禁不住加快了。 她已经太多年,没这么靠近过他了。 “你不打算说是吗?” “等时机一到,我自然会和你说,现在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没等林昭晚继续逼问他,陈季安就反客为主,眉眼弯弯地问:“林小姐,我刚刚救了你,你就没什么答谢吗?” 呵…… 邀功来了。 行。 她一步步靠近陈季安,把他逼到了护河的栏杆边,令他退无可退。 街上的灯一黄一白的排序让夜色温柔而暧昧—— 砰、砰…… 陈季安的眼神渐渐透出一股难以自持的紧张,手不自觉地握紧栏杆,眼神却舍不得离开她半分。 她想要真相,可他却不能让她那么早体会这份痛苦。如果她有一天怪他,他也不怨她,毕竟她跳楼也是因他而起,他欠她太多了。 多到,愧疚这辈子还不起。 就在陈季安心里的小人打架时,林昭晚只是勾起唇角,笑着说了句让他难以想象的话—— “陈老师,你说脏话的样子,还挺酷的。” 她猛地抽开身,他还恍然失神。 她没撒谎,那衣冠楚楚禁欲系的性冷淡模样,还以为他只会做个正经人,可刚才那一瞬间的反差,让她居然心脏猛地跳动一下…… 就好像,这个场景她已经期待多时。 陈季安冒出一股心动的罪孽感,早在她坠楼前就想止住的感觉又跑回来。他当时发了疯一样心狠地逃去德国,可现在,这份罪孽怕是一辈子都难停了。 林昭晚找了辆共享单车骑着溜了,只留给他一个慌乱的背影。 她自己都没想到她刚刚会那么大胆,那股肆意冲撞在她心里的感觉是什么? 三分不甘、三分恨意、四分报复? 真纳闷,她什么时候悄悄变成一个变态了? 她心里那个莫名在恨他的声音,缠绵得诡异,就像提醒她该去看病! 隔日,一张陈季安和林昭晚在河边暧昧的照片被传到学校表白墙了,称大家的女神已经名花有主了。 两个人本身热度就不低,这下好了,不仅学校里人尽皆知,还上了八卦新闻。 《楚家千金男友曝光,颜值相配!》 她刷完这条八卦,深深吐出一口气,放下手机。 有绯闻也好,说不定那些堪比福尔摩斯的网络小达人能帮她找出他们以前牵连的线索,也是一条路。 关葳冲了过来,坐在林昭晚旁边,上气不接下气:“我……我查到陈老师另一件事了!他父母在穗安市有一套房子卖出去抵债,还留了点钱,才能让陈老师大学能出国读书。” “他父母欠钱?”她有些惊讶。 陈季安光一次比赛的金奖,起码都有三百万的含金量了。何况,他现在还那么有能力。 关葳翻着手里的笔记本,点点头:“是啊,陈老师童年挺苦的,我查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还以为你们是霸道总裁俏千金的剧本,没想到啊……” 没想到一个比一个惨。 昭晚的亲生父母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消息,八成是故意抛下她的。 关葳感叹的间隙继续说道:“陈老师父母都是穗安镇区的农民,上面有三个姐姐,拼出他一个男孩。母亲体弱多病,父亲负责养家糊口,后来还被一个有钱人故意刁难,设计他父亲欠下一千万的巨款……” 听到这,林昭晚的眼眶莫名红了,心脏一阵阵地疼。 “陈老师只能拼了命读书,勤工俭学,后来终于把债还清了,把父母接到后来他买的穗安市别墅去住,用最好的安保系统来保护家里的人……” 啧,这人不知道和陈老师什么仇什么怨,这么咬着人家不放,简直是不是人! “关葳……我拜托你,继续帮我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昭晚这么激动,但关葳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她这个立志开家侦探社的小灵通,定不负使命。 005:完全失去之前 八月将至,梧桐和香樟在校园小道的两侧婆娑晃动,褪去了夏季的躁动,慢热温柔的秋天在缓缓靠近。 午后的校园宁静,只有两个人朝着音乐教室的方向走去。林昭晚晚上有表演活动,听说陈季安还会弹钢琴,想让他帮忙伴奏一段。 她想把音乐改成钢琴独奏,会更适合她今晚的主题。 “陈季安,这个送你。” 陈季安转过头,这段时间林昭晚好像没有那么排斥他了,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他低头望去,她掌心有一片枫叶,已经被做成了叶脉书签。 “我没你手那么巧,只能做个叶脉书签。” 她见过他做的飞机模型,那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生动。 那一架小飞机明明只是停在体育馆的一角,就好像已经在蓝天上翱翔,自由壮阔,如同少年有志的雄鹰,张开双翼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蓝天。 国内有这样的人才,真好。 她在伦敦待过,那时候听到许多反华言论,说国内没有技术人才,国内不如国外的话,她总会很难受。 在她心里,一直渴望祖国能有各类的优秀人才。就算是出国学习,目的也是要回来为国家发光发热,更好地为国争光。 所以,她在各种不支持的声音里,依然选择了回国。 而看到陈季安的作品之后,她对他的“偏见”,逐渐就像初雪融化的春天,渐渐开始温润了起来。 他会懂她的,正如,她也开始理解他了。 关葳告诉她,陈季安两次都差点去了德国。 第二次,就是在最近这两年。 林昭晚不自觉地说出心里话:“是为了谁而放弃出国学习的机会吗?有点可惜。” 她相信陈季安去国外学习再回来,他的技术一定会更好,到时候再回国,就不止现在这一水平了。 “觉得我惨?”他笑了,怪不得今天她这么反常。 原来,是同情他。 “你又不是那个不让我出国的人,”他看着那片枫叶,嘴角上翘,目光晕出一片难以言喻的酸楚,“有什么好心疼我的?” 是啊…… 林昭晚后知后觉的,关她什么事呢? 她目光左右闪烁,转移话题:“那走吧,展示一下你的钢琴演奏水平,陈老师。” “要命了,这林昭晚这么好追的吗?怎么有些人追了十几年不如人家十几天……” 女孩身材瘦小,躲在两人后面那么久,用树做遮挡,才一直没被发现。 她低头,把照片都发出去。 “你再不回来,真没机会了!!” “靠,给爷等着!” 忠犬金主发了一个咬牙切齿的熊猫头表情包。 女孩戴上墨镜,感慨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惨的男人,从小体弱多病也就算了,长大后追个妹子也是命途多舛,没等表白,出去几天就被人家偷家了。 惨啊! 陈季安用钢琴弹了一曲周杰伦的《晴天》,很适合这次故事的主题。林昭晚弯着腰,正在穿舞鞋的手停滞了一秒,睫毛颤动了一下。 她好像记得,记忆中有一个人,也很喜欢周杰伦,但她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她脱下小西装外套,一身白色薄纱裙,在日光的衬托下,温柔肆意荡漾。他的指尖不断地跃动,每一个音符仿佛都能说话。 教室里似是下了一场大雨,大到看不清楚一段朦胧的感情能有结局。 女孩不敢想要去靠近那个暗恋的男人,从青葱的年少走到而立之年,走了多远都要在心底问一句,什么时候能走到那个人身边? 渴望、恐惧、不甘、挣扎,年轮越是深刻,越让人痛彻心扉。 舞蹈戛然而止。 林昭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汗珠落在地上,她忽然开始害怕起来,她不想要和主人公一样的结局! 她坐在桌子上,紫色的窗帘被温柔的风吹起来,侧脸看向他,立体的五官骨相优越,透着清冷明艳的美,和她婀娜的舞姿放在一起,很难不让人心动。 就是这么让人心动的女孩,从成年到现在,一直有前仆后继的追求者,却都无法打动她。 就像是,她一直在为一个人等待…… 在他失神的时候,她忽然开口,若无其事般问:“你为什么要二次放弃去德国的机会?” 为什么? 她问,他就说,像是有了一个把情绪宣泄的出口:“因为我有一个妹妹,如果她需要我回来,我只能回来,我欠她太多了。” 妹妹?她怎么没查到? 他解释:“那是我邻居家的妹妹。” 她有些诧异:“那你的前途呢?” 他别过头:“前途没有她的性命重要,她没了我会死。我却好像让她做了一件傻事,这是我一辈子的愧疚。” “……” 林昭晚沉默了,所以,陈季安是喜欢那个妹妹,还是不喜欢? 她的心情猛地宕了一下,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也不是失落,但比失落更低气压。 她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 陈季安安静了很久,心脏从安静的海浪到汹涌澎拜,在林昭晚走出教室之后,他弹了一首周杰伦《不能说的秘密》。 他陈季安是个混蛋。 他喜欢上了一个小他九岁的女孩子。 记忆中,女孩歇斯底里地拽着他,哭得梨花带雨地吼:“陈季安,你不是我哥!我喜欢你,你要我说几遍我喜欢你,我不是小孩了,你还不明白吗?” 他弹完这首曲子,自嘲地笑:“我陈季安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接受你的感情?林昭晚,是我不能耽误你的人生,你为什么那么傻,要用跳楼来惩罚我……” 他深吸一口气,眉心皱成一团,心脏隐隐作痛。 她如果知道全部真相,会恨他,还是理解原谅他呢? 手机铃声响了。 他接起,该来的也来了:“陈季安,我回来了。林昭晚,你别想动。” 他不慌不乱,嘴角微微上扬,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手机,用坚定的语气说:“楚余熹,我早在等你了。” 头顶的蝉鸣带她回到某个夏日,林昭晚裙角飞扬,深陷夏日的漩涡,却不知是哪个夏日? 这种心里好像缺了什么的感觉,是不是再也找不回那一块的失落,让人心脏乌压压地难受。 现在,她越了解陈季安,就越相信他是个好人。 甚至…… 她的手伸到胸口的位置,那颗心脏,居然在想到他后怦怦跳动……这种感觉,难道叫作心动? 她为什么会心动? 006:忽如其来的告白 “林昭晚,我喜欢你。” 三、二、一……台下忽然传来一片喧嚣。谁都没想到,刚看完林昭晚和陈季安的合作舞台,还有这么大一个彩蛋。 宋江桐回来了。 一分钟以前,林昭晚刚停下舞步,整个体育馆的灯光就暗了下来,只留下她头顶那盏微弱的粉色灯光。 陈季安还坐在黯淡的角落,眼前那个穿着薄荷绿衬衫的少年他并不陌生。因为宋江桐曾经是他的调查对象,也是林昭晚的青梅竹马。这个人没什么大毛病,最大的毛病就是看人不行,和楚余熹走得太近。 穗安市北江区有不少地产都是宋家的,北江区聚集了穗安市百分之九十的富人,他家的财力不容小觑。 林昭晚走了过去,低声道:“宋江桐,你在闹什么?” 林昭晚没想到他会表白,整个人都愣在那,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把他当弟弟,他把她当暗恋对象? 宋江桐还拿着话筒,目光挪到陈季安身上,忽而多了几分警惕。楚大哥和他说的话,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他说:“小桐,你知道我妹妹从小就喜欢陈季安,要不是陈季安在她成年后也一直拒绝她,她也不会心灰意冷跳了楼。” 他还说:“幸好老天爷让她忘记了陈季安,我不想再让我妹妹受苦了。希望你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让她心里的人变成你。” 他不想趁人之危,但也不能把真相告诉昭晚。陈季安是不会接受她的,她想起来,只会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漩涡。 她有多喜欢陈季安,他高中就知道了。那个时候,他选择了做个守护者。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她会跳楼。 “我没闹,昭晚,我从小就喜欢你。”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他下定决心,心脏剧烈地跳着,嘴角上扬,“你可以拒绝我,但我从今以后我不会只甘于做你的好朋友,我要告诉你我的心意。” 场下又是一片尖叫。 林昭晚还没再开口,宋江桐脸色忽地暗了下来,走到陈季安面前。 他面色凝重,攥紧一个拳头,砸在昂贵的钢琴上:“陈季安,我劝你离她远点。我会保护好她,不会让你再有机会伤她的心。” 陈季安压根懒得搭理他这个毛头小子,对于他来说,一个男人的示威应该基于自己有本事能力,而不是依靠家庭耀武扬威。如果没有宋家,他连站在这和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子,应该好好去锻炼自己的能力,而非多管闲事,擅自插手别人的事情。 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楚,怕最后,只会让自己陷入难以自处的绝境。 他轻飘飘地抬眼,笔直地坐在椅子上,淡淡回了一句:“你确定她是因为我才出事的?你亲口听到她跳楼前说什么了?” 陈季安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跳楼,真的只是因为自己一次次地拒绝她吗? 她就算再爱他、再任性,怎么会这样轻易就跳下去? 该不会…… 她还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尤其是,他一直调查的事。 可恶,他之前太冲动了,怎么没想到这里。 “我不管,总而言之,上天安排昭晚忘记你,说明你不该再出现在她身边!” 陈季安见他怒气腾腾的模样,仍处变不惊,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自己西装的褶皱。他站起身子,修长的手指拿起旁边架子上的话筒。 他眼神颇有深意,像极了就是和宋江桐宣战到底,告诉他他不会离开林昭晚,居高临下的气场是成熟男人独有的威严。 “我几岁,你几岁?” “好好读你的书,等你能顺利毕业,找到一份好工作,再来和我谈。不然现在,从社会地位到经济条件,你本人都没任何比得过我的,有什么资格,让我离开她?” 宋江桐满脸通红。 他想反驳,但又不得不说,陈季安说的就是实话。 没有宋家,他什么都不是。他应该靠自己,不是靠宋家让昭晚认可他的能力。 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行,等我做得到的时候,就请你离开林昭晚。” 陈季安丝毫不慌,他像只慵懒高贵的波斯猫,点了点头:“行,我期待你做得到的那天。” 林昭晚看着陈季安,心脏居然莫名地被戳中了—— 我去,成熟男人好香啊! 不对…… 她在想什么啊! 成熟是成熟,帅也很帅,但他之前在她心里可还是个变态呢! 林昭晚,你不会是个隐藏的大叔控吧? 从场馆内出来,陈季安才松了口气,又觉得身后痒痒的。一回头,果然,那“小尾巴”又跟了上来。 他无奈:“干吗?不去找你的竹马?” 她摇摇头,有些得瑟地说道:“陈季安,我好像又知道了一些事情哦。” 看来,她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虽然后面宋江桐和你说的几句话我听不清楚,但是我可听到了他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为什么这是最后的机会呢?” 她看陈季安的眼神,明显在回避她。 那她,是不是说对了呢? 她绕到他面前,逼着他正视自己的目光:“陈季安,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你?或者说,我以前是不是喜欢你?” 忽然,一颗炸弹在陈季安心里的战场点燃起来。 “砰”的一声,他身子马上僵住,整个人失神了几秒。 他知道她聪明,早晚会猜到,但没想到这么快…… 他不能回避她的目光,强装镇定,插兜的那只手却已经渗出冷汗:“是不是,很重要吗?” “人要把握的是当前,而不是执着过去。你还小,以后就懂了。” “你以前也是这样拒绝我的?” 他顿了顿,经历过太多,早已忘了自己也年轻过。 如果他二十一岁的时候有人这么和他说,他估计也会觉得那是个不要脸的大人。 没想到,他现在也成了社会上一个不得已的大人。 “林小姐,猜错的话,会很尴尬的。” 她踮起脚,离他更近,笑着盯着他看:“行啊。那就让时间告诉我答案,告诉我,我有没有猜错?” 林昭晚看着他的眼睛,深得好似一片海,能够让她黎明和黄昏,都分不清楚方向地坠亡。如果她过去真的爱过他,这一次,她还会不会再爱上他? 而对上林昭晚眼神的陈季安,只觉得—— 他要完了,又被她缠上了。 以她的性子,估计失忆了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他要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了。 007:秘密是什么 北一舞蹈系组织了一场郊游活动,说是大三了,要给同学们一场美好的集体回忆。 北一舞蹈系一共也就三十人,班里还有两个请假去演戏的,愿意参加这场活动的寥寥无几,最后还是辅导员拼凑劝说一顿,才有十七个愿意参加的。 直到上大巴的那一刻,辅导员才公开了一个令请假同学后悔不已的事情—— “这次,陈老师和几个设计系的同学也跟随我们的活动一起出行,寻找创作灵感。请大家保持礼貌安静,不要上传照片到网络上,避免引起麻烦。” 大巴上几个人的眼神望向了林昭晚,都觉得陈季安是为她而来。 这时,一辆摩托车停在大巴旁,宋江桐着急地摘下头盔,喘着粗气。 幸好他打听到陈季安也要来,赶紧骑着摩托车偷溜过来,凭什么他一个教做模型的老师能来,他一个北一法律系的尖子生就不能来? 宋江桐用肘部撞了下身后的人:“胖深,下来,搬东西。” “哦哦哦。” 身后的同学赶紧把摩托车上的饮料零食都搬下来,宋江桐跑上大巴。他笑颜如花,倚在大巴的门上,正打量着林昭晚坐哪。 他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大家这次郊游辛苦了,我给大家准备了吃的喝的,不要客气呀。” 林昭晚扶额,宋江桐和她从小青梅竹马,她最了解他一旦下定决心绝不会轻易放弃的性格,一定要拼到底。以前是对于当一名律师充满执着的心,但她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把这颗执着的心分一半给她。 可是,她并不需要啊!!! 宋江桐溜到林昭晚身边,甜滋滋地说道:“嘿,我来陪你。” 林昭晚有点心烦:“宋江桐,我真的不喜欢你。” 他沉默了几秒,才问:“那你喜欢陈季安吗?” 很快,他的希望被浇灭了。 林昭晚只迟疑了三秒,就抬头点头,很果断地回答他:“对啊,不然那天我也不会跟他出去啊。” 对不起了陈季安,虽然她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但她过去和现在,甚至是未来,都不会对宋江桐有感情。 那只能拿他做一会挡箭牌,希望宋江桐死心,趁早把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我可以当你姐姐,但绝对不可能是你女朋友。”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你自己想清楚吧,我不想破坏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别让我难做。” “……” 宋江桐沉默了,但这次他是真的下定决心不想放弃了。 如果失忆的昭晚还是爱陈季安,那他就认输。可他感觉得到,刚刚她就是找借口搪塞他,那他还有机会! 距离大巴发车也就只剩下两分钟了,陈季安还没来。 林昭晚看了一眼又一眼的时间,她有点担心了,陈季安怎么还没来。大哥这两天已经回来了,该不会去找他谈什么了吧? 她心里的火苗呲呲地窜,她已经警告过大哥不准动陈季安了,案子警方自然会调查清楚,他要是动用人脉恐吓他,她绝不会原谅这种行为! “不行,我还是要打个电话。” 她还是不放心。 刚准备要拨打陈季安电话的时候,一个身影飞速跑上来。一身薄蓝色衬衫和牛仔裤,衬得男人极具少年气。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女孩们纷纷低声尖叫:“陈老师好帅啊,完全不像三十岁!” 陈季安过来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宋江桐正计算着他们的距离远着呢,他路上没机会和昭晚讲话搭讪的时候,林昭晚站起身来了。 她的脚尖踢了踢宋江桐的小腿:“起来。” ??? 林昭晚见他懵着一动不动,她硬生生挤了出去,径直朝着陈季安的方向走去,落座。 她问:“你刚刚怎么迟到了,我哥没找你吧?” 本来还在发呆的人侧脸望向身旁的女孩,他微怔了一会,冒出一股安心的感觉。 他嘴角轻轻上扬,声音温柔:“秘密。” 切。 林昭晚看他的模样猜不出真相,反正大哥回来也没用,他越阻止她靠近陈季安,说明陈季安身上的秘密越大。 她要保护好他,这是下意识跟随心的答案。就连此刻她都意识不到,关于想要保护他这件事,她这一生从来都是毫不犹豫地下定决心。 陈季安没告诉她,就在三分钟前,他差点被一辆奔驰撞了,那人明显是冲他而来。 驾驶座上的人降下车窗,一张他并不陌生、且极度厌恶的脸庞,就这么赤裸裸欠揍地出现在他眼前。 男人匀称的身材和绅士的气质,以及看上去温柔和谐的脸部线条,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没有敌意的。他嘴角挂着笑意,慢悠悠地摘下只有镜框的灰色眼镜。 他折好镜腿,探出头来:“不好意思啊,这位先生,刚刚没看见你。” 陈季安皱眉,楚余熹,这只老狐狸,他分明是故意的。 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当年就是他和他爸设计让父亲欠下巨款,威胁他们一家人远走高飞,还让人在公司为难二姐,把她在穗安市的高薪工作活生生折腾没了。 楚余熹把“衣冠禽兽”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却不知道内心有多丑陋,但是林昭晚却还被他蒙在鼓里。 “不过我可要和陈老师说一句,夜路走多了,容易碰到鬼。不让你走的路,不该你走的路,最好还是别走。” 陈季安早就见识过他的手段,他懒得搭理他无聊的威胁:“我学生的死,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要是再敢牵连无辜,他绝不会放过他的。 “冤枉啊,我又不认识你学生。反倒是你蓄意接近我妹妹,和她胡说八道,破坏我们兄妹感情,你才应该反省吧。”他露出无辜的目光。 呵,他最好是把她当自己的妹妹。 陈季安不想和他多费口舌,他骑着自行车继续往前。。 而他身后的楚余熹眼神还盯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容逐渐耷拉下来。这个阴魂不散的陈季安,他到底要怎么对付他,他才肯离开昭晚? 008:郊游 暮色低垂,雾色朦胧稀薄,淡淡的昏黄与如墨般的浓稠夜色交替,构造一副波澜壮阔但岁月静好的画卷。 月上梢头,坐在树上的林昭晚能看到山脚下的灯火璀璨,喧嚣的流光溢彩和只有蝉鸣的山顶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看向正在搭帐篷的陈季安,脑海里恰好想到了当下的感受:偶尔来一次逃离城市计划,好像也不错。 搭好帐篷的陈季安抬头:“这附近晚上可能会有野兽,你真的不去住树屋吗?” “不就是山猪吗?”她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扫了她一眼:“你别小瞧了山猪,它攻击性只比你差那么一点。” ??? 他是在暗示她很凶猛吗?比他口中的野兽还可怕? 宋江桐观望许久,忽然跑了过来,他抱着一堆柴火丢到陈季安脚边:“我没带打火机,你不是很厉害吗?把它点燃啊。” 他得瑟地看着陈季安,笃定他这回没办法再炫耀自己是个优秀的成熟男人了。 陈季安摇摇头,没见过这么幼稚的男人,比他教的那几个学生还要幼稚。 他蹲下身来,捡了两块石头,仔细观察一番,两块石头被他用了点力气摩擦起来。不过几秒钟,火星子冒了出来。 燃起的是火,扑灭的是宋江桐的自尊心。 “看不出来你还会这招。”林昭晚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他起身,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困难,淡淡道:“小时候在村里学的,这是我们的生活必备技能。” “……” 宋江桐心里被扎了一刀。 旁边几个女生窃窃私语—— “陈老师好帅啊!陈老师稳赢的!” 看来陈季安就是他的天敌,他从小到大都比不过他。曾经的光茫在陈季安的对比之下,微弱得比天上的星子还渺小一万倍。 点开微信,关葳给他发了一个链接,来自某宝:《成熟男人的修养手册》。关葳还在嘲讽他肯定比不过陈季安,他拿着手机走到旁边,开始和她对骂起来。 林昭晚走过去,挽起袖子蹲下身,看陈季安的架势晚上是准备烤鸭子吃了。 她默默地在旁边帮忙,学着他用荷叶把鸭子整只包起来。 他好像什么都会。 “我们老家旁边有一个瀑布,夏天的时候,我和小伙伴经常到那里烤鸭子,就是用的荷叶包鸭子,烤出来可香了。” “农村的生活很有意思,夏天看满山萤火虫,冬天坐在热乎乎的炕上看雪。漫长又短暂的童年,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温暖。” 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眼神里夹杂的温柔和怀念,耀眼但不刺目,暖和起来的感觉,像秋天里她吃的第一口烤栗子。 林昭晚咬了咬唇,把包得很难看的荷叶鸭递给他,有些尴尬。 “那个……我包的不好看。” “没事,你……”他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我以前那个妹妹和你一样,也不会包,但她的烤红薯选得很好,香软甜糯。” “哦……” 老是把那个妹妹挂在嘴里,怕不是喜欢人家吧? 被掰碎的树干丢到他脚边,陈季安无辜地抬起头,他说错什么了,干吗拿树干丢她,脾气来得莫名其妙。 这头关葳还在和宋江桐这厮吵架斗嘴,林昭晚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林昭晚:查一下陈季安的邻居妹妹,看他有没有恋童的嫌疑。 关葳:??? 这瓜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陈季安没忍住出声:“你才恋童,我没那么变态。” 他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良心公民,哪知道她成年后一下子就爆发了,天天追着他猛烈示爱,他都被她吓到做噩梦了,他还没机会找她算账呢。 “陈季安!不准看我手机。” 他满头黑线:“谁让你挡在路中间。” ! 林昭晚想给他一个白眼,什么时候陈季安已经进化到这么不要脸的地步了,挡他的路就看她手机吗? 她收起手机,侧过身子给他让道。 他提醒道:“半个小时后,烤鸭就能吃了,自己去拆。” 她现在看见他就烦:“滚开你。” 陈季安举手投降,他不知道自己哪招惹她了,他让开就是了。 宋江桐真不知道,这才不到一个月啊,他们怎么已经那么熟了? 不行,绝对不能再给他们进一步发展的机会! 林昭晚也不知道自己在不高兴什么,她怎么会对陈季安喜欢谁有感觉呢?她是不是,真的有一点动心了呢? 是过去的动心,还是现在? 她坚定不移的决心再次蠢蠢欲动:“瞎猜没用,快点找到我失去的记忆才是最重要的。” 山上的风凉意簌簌,刚才烤鸭子剩下的那堆木灰温度刚好,陈季安拉了块小板凳坐到旁边,开始发起了呆。 这里环境确实不错,几米外还有三个小树屋,住一晚虽然要一千块,但适合想要来山上旅游的游客。 就因为他刚刚那句可能有野兽,被几个同学传播出去,现在还在山上的人只剩下零星的四五个,大家都“逃命”到附近的民宿了。 贵公子宋江桐因为出了名的没富二代架子,被同学们当司机使,要帮忙送大家下山,现在估计才到山脚。 其实这里一般不会有野兽出没,只是他查到两年前有一家人上山露营,在这里遇到了一只山猪,被攻击了。所以他花了一千大洋图个安心,可惜有人并不领情。 这时,林昭晚突然跑过来:“我百度了一下,山猪不会爬树,你去住树屋吧。” 陈季安忍俊不禁,看来他这一句话,真吓到不少住在城里的孩子了。 正当他准备继续吓唬她一下,让她乖乖去住树屋的时候,远处传来了簌簌的声响。 本来还以为只是风声,直到他们耳边清晰地传来动物的低鸣声时,都意识到大事不好了。 林昭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好像,不是山猪的叫声吧…… 该不会,是野狼、还是猎豹?! 暗夜里一双发亮的眼睛,正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她咽了咽口水,牵起旁边人的手,声音发抖:“陈季安,趁现在快跑啊!” 009:哪来的野狼 小小的树屋挤着两个人,树屋下那只凶猛的狼正盯着他们目不转睛地看,明显是捕食猎物的状态。 这里怎么会有狼啊! 幸好狼不会爬树,不然他们就完了。 就在林昭晚紧张得腿发抖的时候,陈季安轻轻用胳膊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你还会爬树啊?” 林昭晚嘴角一抖:“大哥,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呢?” 他心态可真好。 陈季安刚刚是挺紧张的,不过见她直接往上着急地爬,连梯子都看不见的样子,还挺可爱。 上次见她爬树,是几年前了呢? 那个时候,她是个率真可爱的小孩儿,喊他“季安哥哥”,那时他们还不懂什么叫爱情。只知道,他应该保护好这个姑娘的天真和性命。 他任由她乱折腾自己,往他脸上涂沾满泥土,她笑得嘴角梨涡清晰,哈哈的笑音遍布四野。 燎燎秋风吹过,金黄色的稻田和一整片火烧云惬意醉人,仿佛可以让人忘却一切烦恼。她坐在树上,他坐在稻田中央,拿着一支笔在画画。 那时,他画的是一只飞机。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他会一次又一次坐着飞机往返国内,为了他们的感情、前途、性命,而折腾到疲惫不堪,却心甘情愿。 他看着那张放大版的脸,嘴角的笑容竟不自觉向上。 长大了啊,时间真快,他一直保护的女孩长这么大了。 不远处的男人正蹲在草丛里,低声地对着电话那旁的人汇报眼前的情况。 “放心,我这狼是经过训练的,不会咬那个女的。” “不过她和那个男的黏在一块,我不能保证不会误伤啊!” 他挂断电话,继续观望。 林昭晚忽然好奇,一边打哈欠一边问:“陈季安,我以前就会爬树吗?还是,是你教我的啊?” 她这么明白地试探他,当他傻呢? 陈季安面无表情地回:“嗯,我教你的。在你梦里我和你认识八百回了,行吗?” “……” 她好想给他一拳,踹下去喂狼算了! 她偷偷看了他两眼,又见这天色灰暗的,想到了“黑暗效应”。 在心理学范畴中,有一个概念叫作“黑暗效应”,它指的是在光线较为灰暗的场所,人容易降低戒备,从而对身边另一个人产生亲近的安全感。 但现在脚底下可是一只狼,能有用吗? 试试看吧! 她打了个两个哈欠,尝试酝酿睡意,让身体放松下来。 “我一直在找我的爸妈,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要我,好想我只想要得到一个被抛弃的答案。” 说着,她居然真的产生了越来越浓的睡意,还有安全感。 难道这招真的有用吗? “可遇见你以后,我发现我的生活真的很好。如果我出生在并不富裕的家庭,父母还不爱我,那我还会有现在的人生和成就吗?你真的很优秀,如果我以前爱的人是你,我也算有眼光了。” 她的头忽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睛一睁一闭,嘴里迷糊地念着:“陈季安,无论如何,谢谢你。我想开了很多,我不找我的亲生父母了。上天要我糊涂,我就不寻清醒,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说对吗?” 这样,他还能无动于衷吗? 果不其然,陈季安并没有推开她,下一秒,令她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她开始有往后倒的趋势,陈季安下意识地吓了一跳,伸出手揽住她的腰。 林昭晚没有睁开眼睛,虽然心脏胡乱地跳,但她的身体反应是眷恋这股感觉,有一个声音在心底深处告诉她:不要睁眼,他就不会松开手。 陈季安觉得自己真是傻了,他们在树屋上,她身后是软绵绵的被子。 他叹了口气,看着睡着的人,眼底晕出一片温柔。他缓缓地把她的头放到枕头上,掀起被子帮她盖好。 关于她亲生父母的答案,他有。 可,他不能告诉她。 她的亲生父母当年不要她,如果只是送给楚家,还没有什么值得一个十岁的小孩怀疑的。 可他当年亲耳听到,他们的“交易”。 她父母把孩子丢在北江医院附近的一个垃圾桶,等楚家的人来抱走,楚家给了他们一笔钱,这笔钱的数额大到令人惊讶:一个亿。 花一个亿,买一个农村家庭的小孩,这个小孩对于他们来说,究竟有什么价值? 他们交易的时候,有一只猫叫了一声,他被楚家的人看到了,当时他就跑了。本以为没什么事情,没想到林昭晚长大之后,他们因一场意外认识,楚家的人也认出了他。 从此,楚家的人一直找他,还有他家人的麻烦。 他们警告他,最好别乱讲话,不然他全家都会不得好死。 少年的心里埋下了一根颤抖的刺,后来楚家经常性地恐吓威胁,让他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患上了神经衰弱的疾病。 而过分纠缠打扰他的楚家人、从小到大教育他淳朴善良的父母遇到的不公,楚家的无理威胁,让他不敢彻底放下这件事不管,只能找机会调查。 他想过,楚家要拿林昭晚做医学实验体,做违法的勾当。 但这么多年她一直好好的,但楚家那么变态的行为,说明背后绝对有什么古怪…… 就在他思考要怎么保护她,以及找到楚家领养她的最终目的时,听到一个男孩骂骂咧咧的声音。 “消防员哥哥,就是这个人,在这里放野狼玩呢!” 随着一声枪响,陈季安看着狼倒了下去,不知道打进去的是麻醉还是子弹。 宋江桐气呼呼地踹了那男的一脚:“要不是因为你,昭晚也不会和别的男人躺一张床上,你做个人吧你,荒郊野岭放狼,怎么没虎子来咬你啊。” 刚刚一回来看到这幅场景可把他吓坏了,昭晚居然和陈季安在树屋上勾肩搭背,说不定还眉来眼去培养感情。 他都怀疑那放狼的人是陈季安雇的了! 他送几个同学离开,也把他的爱情送得更远了! 这野外乱放狼的狗东西,气死他了。 而陈季安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忽然很重,大腿的根部好像多了一只正在瑟瑟发抖的手。原来是被枪响吓了一跳的林昭晚,正紧紧抱着他的大腿。。 他深吸一口气,拍了一下那只葱白细嫩的手:“林昭晚,手给我撒开。” 010:牵挂 狼被带走了,这个夜晚平静下来。宋江桐气呼呼地瞅了陈季安一眼,径直走到他旁边。 他开门见山,语气不善地问:“狼是不是你叫人放的?” “不是。” 陈季安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了,拜拜。” 他懒得和宋江桐多扯,打了个马虎眼就走人。他眼角的余光瞥到树屋上的人,她探出半个头来看他,目光直勾勾的,今晚两个人距离好像又近了点。 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而他又还有多少时间,能留在这所大学陪着她呢? 她身边的危机这么多,他不可能安心离开。当时她跳楼后,他整颗心就放不下,到处去找她,终于在伦敦见到了她。 可是,她除了不认识他了,什么都很好。 宋江桐这小子,他要有本事能保护小晚,他就心甘情愿退让了,可惜,他注定是要继续隐瞒一切,留在她身边了。 穗安市第三届模型大赛正如火如荼地准备着,本届大赛将于秋天举行。北一大学共选出优秀学生六名,但由于郑海同学去世,参赛者就只剩下五名。 郑海是最可能拿到冠军的人选,他没了,现在北一也虚了,觉得心里没底。 校长这会算是愁得脸上的皱纹都下不来了,本想借着这次大赛宣传学校,为竞选“最美大学”做准备,还想包揽前三名,还把陈季安都请来了,可没想到…… 校长办公室内,陈季安正喝着校长泡的茶,下一秒,门“咚咚”地响了起来。 “校长,好久不见。” 陈季安的眉头皱了一下,楚余熹和他打了个照面,极其欠揍地挥着手,估计又有什么坏心眼。 昨天警局那边传来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撞郑海的人已经认罪,且犯罪证据确凿,再查不到和楚余熹相关的线索,这案子估计就这样结了。 男人的声音充满着狡黠的圆滑,徐徐表明自己的来意:“校长,大家都知道,‘比赛第二友谊第一’嘛。” 楚余熹放下手里价值不菲的礼物,顺手递上一只雪茄:“我朋友的儿子也要参与这次的比赛,他是特意从英国来国内玩的,我下一个合作案要和他父亲谈,我也很为难,究竟是让他赢,还是我妹妹学校里的学生赢呢?” 校长叹了口气,抽起那只雪茄,很久都没讲话。他摩梭着多年在基层摸爬滚打,早已风霜皆是的手掌,仅一分钟他就释怀了。 这是富人的游戏,他们只要一张嘴,最好的资源都会往他们嘴里送。所谓的“努力”,只不过是穷孩子安慰自己唯一的途径,但还是得不到属于他们的荣誉。这就是人生。 校长心里虽酸,但还是笑眯眯地和楚余熹客客气气说道:“我明白您意思了,即使您朋友的儿子赢了,大家还是朋友。” 校长走出去后,陈季安终于忍不住了。他挡在楚余熹出门的路上,平静的眼神多了几丝厌恶。 楚余熹摊手:“陈季安,人不是我撞的,况且就算是我派人动了手脚,那又怎么了?” “你还没吃够教训呢!”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嘴角上扬,一副衣冠禽兽的败类样,“早在你爸被我随随便便陷害就能欠债,你姐姐寒窗苦读,却因为我一句话,高薪的工作都能没了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们这种人弄死你们就像弄死一只蚂蚁似的,管这么多,只会让你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因你而死。” 楚余熹那高高在上糟践人的样子,让陈季安的瞳孔染上一片猩红,他的手凝成一个拳头,朝楚余熹的脸上盖过去。 他力度掌握得很好,没留下痕迹,不然他估计该叫警察把他抓起来了。 楚余熹吃痛地叫了一声,擦了擦嘴角:“打我有用吗?能改变事实吗?有本事你就搞垮楚家,可惜你一个人没这个本事!” 他再次警告:“离开我妹妹,现在就出国,我还能放你一马。” 他转身离开,陈季安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讲话。 他不能让中国人的比赛,输给一个走后门的外国人,绝对不行。 楚家变态地折磨他这么多年,就差直接用犯法的手段弄死他,林昭晚背后的秘密绝对不小,也许可能是能够让楚家整个倒下的关键。 食堂里,关葳抱着俩大鸡腿啃。 她看着无心吃饭的林昭晚,开始八卦道:“你的陈老师天天泡在教室研究模型,我看张傅春他们最近每天都是愁眉苦脸,估计是魔鬼训练哦!” 什么她的陈老师? 林昭晚看她最近是越来越喜欢胡说八道了。 只是自从大哥回来以后,她身边的日子好像越发不平静。她也觉得大哥怪怪的,上次和她说陈季安出言不逊,还动手打了他,是他好心不信和他计较,看他也不容易。 但陈季安虽然偶尔嘴巴是不饶人了点,可也不至于没事惹他吧? 彼时,她半信半疑地回了大哥一句:“真的吗?你没挑衅人家吧?你不要欺负他。” 没想到大哥回了她一句:“你是不是想嫁人了?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对象?” 不行,她还是去看看陈季安吧,不知道大哥会不会为难他…… 虽然大哥对她还不错,但她也是见过他生意场上的手段,他那些朋友一个个看上去都和地府索命的黑白无常似的,万一他真对陈季安有意见,他肋骨怕不是得断三根。 不行! 现在就去! 关葳看着火急火燎冲出食堂的林昭晚,挥舞着手里的大鸡腿:“要不要给你家陈老师带点啊!他肯定没吃呢!” 校长特意腾出了一件大空房给陈季安当教室,白天那教室有光还不觉得有问题,傍晚林昭晚过来的时候只觉得阴气腾腾,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她径直走到陈季安身后,他专注手里的工作,还没发觉有人来了,直到她把塑料袋放到桌上的时候,他的反应把她吓了一跳。 陈季安站起身,借着光能看到他眼神闪烁着的冷肃,整个人气势压迫她一大截,似乎很害怕有人靠近他一般。 看见是她,他才松了口气:“怎么突然来了?”。 她长舒一口气,指着桌上的袋子:“吃饭,不然会饿死的。” 011:你们在教室做什么 焦糖面包、红豆奶茶、一碗猪脚面线,还有……陈季安眼神忽然柔软了起来,慢慢拿起那个烤红薯。 林昭晚把门关好,又把灯全都点亮起来:“学校围栏外有卖红薯和玉米,你不是喜欢吗?” 她没办法去给他找邻居妹妹烤的红薯,他就将就点吃吧。 他的眼神随着光的覆盖,恢复往常的冷静:“谢谢。” 陈季安打开那碗猪脚面线的盒饭盖子,小的时候在村里遇到什么好的日子,都会杀猪宰羊,偶尔肚子饿了的时候,他会去偷一碗猪脚面线来吃。后来老爸做生意经常往返市区和乡镇,他很快就被转到穗安市读书,在穗安市发生太多的事情,像这样的回忆已经被定格在小时候了。 后来他也给她做过几次猪脚面线,难道她想起来了? 林昭晚的手心冒出汗水,食指和大拇指摩擦了很久,纠结地解释:“我不知道我大哥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这碗猪脚面线是我在学校外面最喜欢吃的一家店里买的,吃一吃可以过霉运,希望你以后不要被他刁难。” 看来她没想起来,他嘴角的笑变得苦涩了些。 陈季安拿起筷子夹着热腾腾的面线,平静地说:“你哥是什么人,你其实比我清楚。撇掉他对你的那些好,用眼睛去看,你将来才有勇气面对你要找的真相。” 此时,她的头部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觉,脑袋里冒出了一帧画面—— 破碎的玻璃砸到房间的木板上,一个男人朝她走了过来,她拼命地尖叫想让那个人走,但是他只是停下脚步在那站着。 她倚在窗户上的位置,回过头,犹豫了几秒,居然直接跳了下去。 心脏剧烈地疼痛感将她拉扯回来,林昭晚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陈季安,她才渐渐冷静下来。 她扶着头:“我好像想到什么了,我跳楼的时候,对面有个男的……” “可是印象很模糊,我看不清楚他的脸。” 她拼命地想,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陈季安拍了拍她的后背,替她顺顺气,皱着眉:“你别太激动,先坐下来好好休息,这种事急不得。” !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来,几个孩子在门口齐刷刷倒下,像叠罗汉似的。 “……” 此时此刻,教室的氛围用徐志摩的话来形容就是——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翌日,学校传出了一个大笑话,不仅在学校的帖子火了,在网上也成为了热梗。 帅气富二代也有可能沦为爱情舔狗、不近女色的设计师为爱勇闯大学当老师。 最好笑的是,两个成年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为吃一碗猪脚面线! 苦了林昭晚,本来脸皮也不薄,经过了一早上异样眼神的洗礼,她看见人就脸红到想戴个帽子把自己和他们火热的视线隔绝起来! 别太激动、先坐下来、这种事急不得……原来这些话在偷听的人耳朵里,那叫一个火辣辣。 “哈哈哈哈哈哈哈,”关葳用力地拍着宋江桐的肩膀,“你看你的脸都快成绿的了,人家也没干啥啊!” 宋江桐本来是想找陈季安,没想到林昭晚居然和他在一起,本来是为了去炫耀自己已经拿到了北江律师所的实习资格,将来他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和他竞争,可…… 现在他好像又被将一军了。 “滴滴”,林昭晚手机响了起来,一看短信,是澄澄发来的。 澄澄:姐,大哥好像要给你找兼职上班,不会是我们家要破产了吧?【熊猫头惊讶表情包】 额…… 这小妮子天天胡思乱想什么呢? 如果说她哥是精到家了的生意人,她妹这辈子是和做生意没有任何缘分了。因为想法太直、直得好像没带脑子。 不过,既然澄澄来通风报信了,那她要先发制人! 眼珠子一转,她想了个好办法,走出教室,拨通了楚余熹的电话。 她哥就是不想让她和陈季安有机会相处,她自己去找兼职可能只要干三天,但他给她找,得干到他离开学校。 他越拦着就越有鬼,她才不听他的。 “喂,哥,我中秋不回家了啊。” 她乌黑的眼珠子转动,若有所思:“没事,你别担心。就是前段时间姒妮姐说她办了个舞蹈班,我想过去兼职帮几天忙。” 挂断电话,林昭晚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她大哥心里还有姒妮姐的位置。尽管知道她不会答应他,但每次一提到她,他总是会失神几秒钟。 幸好姒妮姐确实说需要她帮忙几天,她能招募到的志愿者老师少之又少,像她们这种顶尖学校的舞蹈生,几乎是不可能愿意到乡镇去教小孩跳舞的,只能招到一些普通艺术学校的学生下山了。 这次志愿支教活动只维持两个月的时间,课程有书法、舞蹈、竹笛等。这种活动基本上都是请大学生下山,每年两次。 姒妮的愿望就是用自己微弱的力量,给这些孩子们带去走出大山的希望。 只是—— 中秋过后,比赛一结束,她是不是就不能这样天天见到陈季安了呢? “我为什么要想他,奇怪。” 她晃了晃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要清醒点。 她找到周姒妮的微信,问问志愿活动的安排。 周姒妮发来一条语音,就在点开的那瞬间,她将感受到人生中头一次,由“巧合”两个字带来的宿命感。 “还没学生愿意排课在中秋,你要有空的话,就中秋过来吧,地点我发给你。” 看到地点的那一刻,她脑袋像有烟火一样炸开,原地愣了几秒钟。 穗安市岁安镇,那不就是陈季安的老家吗? 距离中秋只剩下几天了,林昭晚见到陈季安的次数越来越少,周末也在加班,连开口问他中秋安排的机会都没有。 她买了点烤红薯和面包,下午没课,干脆过去模型教室看看吧。 这次刚到教室外,她就听到了一阵大笑,似乎没有张傅春口中的“魔鬼训练”那么严苛了。 她推开一条门缝,只见张傅春挺直腰背站在讲台上,憨厚的脸上笑嘻嘻的:“成功的男人背后的老婆都小十岁,我要拿到冠军的话,我就努力工作到三十岁,娶个二十岁的老婆,给她过最好的日子!” 这时,和陈季安勾肩搭背的男人啧声道:“小春同学,你很刑啊,这个想法你现在可别动。”。 她认出那个人了,是尤柏罗。 012:建筑不是冰冷的 尤柏罗八卦地把眼神转向陈季安,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你要努力成为你们陈老师这种,又帅又有钱又专一,三十了长得像二十出头的男人,才有机会娶小十岁的老婆。” 众人的“哇哦”声,此起彼伏。有了尤律师这位好兄弟的话,这段时间的八卦,怕不是官方认证是可以磕的糖了。 门很合时宜地被风吹开,陈季安身子有些僵硬,用手肘轻轻撞了尤柏罗的肚子一下,暗示他闭嘴。站在门外的林昭晚有那么一丝的尴尬,她好像来得很不是时候…… 她默默地把手里的袋子别到身后,脑袋光速地转了一圈。 趁着尤柏罗没说出更多危险的话时,她举起手机,笑容甜甜的:“大家周末辛苦了,我请大家喝奶茶吃披萨。麻烦傅春同学登记一下大家想吃什么,一会发给我。” 没想到拦住了尤柏罗,没拦住张傅春。 他扫完林昭晚的微信,刚加上好友,直接把她拉群里了。 张傅春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理工男的直脑筋让他有心里话绝不含糊地说:“师母,拉您进群,以后方便我们拿冠军了请你吃饭。” “……”她这是直接升了个辈分? 这群小子算是蹭了一个小时的假,陈季安瞪了尤柏罗一样,才走到林昭晚面前。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了十几秒,陈季安才缓过那股不好意思的劲。 他解释道:“比赛快到了,给孩子们打打气,让他们鼓足士气好上战场。” 她点点头,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跟她出去。 一到门外,她把手里的吃的递给他,顺带又问了一句:“中秋有安排吗?” “没。” 空气里夹杂了几分清冷疏离的气息,让人隐约地感到有些沉闷。 陈季安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压抑的色彩,犹豫了一会,说:“我已经很久没回家过中秋了,这次放假三天,我估计也没时间回去了。” 只是,听着张傅春他们青春开朗的笑声,他还是不想让孩子们的中秋只能在高压下度过,决定让他们休息一天。这一天,他这个即将离开的临时教师也出去放放风,但是不知道去哪才好? “我会让学生回去一天,接下来我们就要准备战斗了,我也不想带着心事回家,随便找个地方呆着就好。”他淡淡地解释了一句,他还没有这么没人性。 只是,他早已习惯:孤零零的一座城,孤零零的一个人。 就在陈季安沉默地任由思绪把他冰封在孤独的漫天大雪里时,一个声音把他拉了回来:“陈季安,你爸妈年纪也不小了吧?” 他惦记着让这些孩子回家过节,难道就不想着自己年迈的父母吗? 他这么为别人着想,那他自己呢? “你姐姐们肯定也很想你,什么都没有一家团圆的心来得珍贵吧?我相信只要你回家,你父母的心情就能好起来,你也可以把这一身烦恼暂时放下,更好地准备比赛。” 陈季安看着她闪烁的目光,时间仿佛被定格,心里结冰的地方好像被熟悉的阳光照射进来,冰封的一角在松动。 她好像比以前更懂事了,说话的方式也更成熟了。 她以前就想缠着他,哪里都不想让他去,总是她走在他的身后,盯着他的背影走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明明他年纪比她大,怎么好像她更放心不下他呢? 直到现在,失忆了还在为他操心。 被陈季安盯得心里莫名一阵痒痒,林昭晚拿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干吗?用这种关爱的目光看我,好像我要与世长辞了一样。” 他忍俊不禁:“我没有,我只是……”他看着落在窗户的阳光,久违地暖心,“只是觉得,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感觉,也不错。” 他想做人,不耽误她的前途,她应该去找年龄相近的人,他和她们不当户不对,他这个老小子有什么资格耽误正在盛开的花? 他又间歇性想当鬼,撇去这一切世俗的定义,尝试去接受她的心意。 这些矛盾的挣扎,他一向独自承受,从未告诉她。 ??? 林昭晚觉得他是闷太久憋疯了,瞎说八道什么呢? 林昭晚走进去,尤柏罗啧声走了出来,搂住他的肩膀,笑得贼眉鼠眼。 尤柏罗掐着嗓子,娇滴滴的像个少女,撒娇:“季安哥,要是以后你结婚娶老婆了,你就不能对我这么好了,对吗?” 陈季安瞄了他一眼,只给了他一个字:“滚。” 切~嘴硬心软。 尤柏罗当年可是被某个画面闪瞎了,一直印象深刻。 她把自行车停在河边,两个人站在桥头,迎着落日的余晖,像日本青春电影里的画面。 那时候林昭晚十七岁,早就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了,心事早就深种心田,悄然发芽。两个人的年龄差太大,加上季安的追求者多是比她年纪大有阅历的成熟姐姐,不怪她敏感乱想。 她的目光是眷恋不舍、是犹豫不决、是难过期盼…… 是尤柏罗站在十米开外的石头碑,都能感受到的心意。 当年某人嘴上冷漠地说着,“我如果结婚了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照顾你了”、“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实际上反手拉黑了三个和他表白的女生,还推掉了妈妈安排的相亲。 一个女孩子能够从青春年少就这么喜欢他,失忆了还下意识地关心他,真是难得啊。 陈季安回到教室,看到林昭晚和学生们打成一片。 张傅春听着她的话,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建筑不是冰冷的,是有意义的。” 林昭晚点点头,她想到了陈季安一直和她说的回忆,或许能给他们一点灵感。 “这些模型可能是没有感情的,但作者是有感情的,它的意义是我们赋予的。” “打个比方,万千灯火是我们每日所见的风景,但每一盏灯的背后代表的都是希望。这些看似普通的建筑里,会有灯火、有月饼、会有……烤红薯。” 她想到这,嘴角微微上扬,真想有一个和陈季安一样有温度的童年。。 “总而言之,生命是有意义的,只要你的作品里有生命的希望,一定可以打动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