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谋权》 第1章 还没死？ 龙佑十七年冬，寒风凛冽，絮雪纷飞。 太子府一处残破的杂院。 忽然“咔嚓”两声，一间偏屋难以承受积雪之重，轰然倒塌。 咳嗽声一阵紧似一阵地响起，更将小院衬得如死寂般的宁静。 “水……” 陆微雨昏昏沉沉地醒来。 然而不论她怎么喊，都无人应答。 她恍惚想起来，这院中原本还有一个粗使婢女，也在昨天被调去了陆芊芊院中。 小院外头，一行人撑着伞、提着琉璃八角灯，抬着一顶华盖绣帘暖轿缓缓走过来。 “咯吱、咯吱”踏雪的声音，像极了初学者拉二胡的声音，沉闷又难听。 一行人踹开院门，一扇门板咯吱一声倒向一旁。 暖轿中的女子轻挑绣帘，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但那破旧的小屋中传来的咳嗽声，令她有些失望。 “姐姐真是顽强啊，都病成这样了还没死？” 女子下了软轿，被两个锦衣婆子缓缓扶进屋中，懒洋洋地开口。 破旧的木板小床、挂着灰黑的帘帐，看不清床上的人是何等枯槁憔悴的模样。 但她的声音依然掩饰不住的嫉妒。 “好姐姐，你反正活不长了，不如早点去，也好给妹妹我腾地儿。” 咳嗽声猛地顿住。 漏风的呼吸声后又继续咳了起来…… “你看，你既不得太子宠幸、宠幸也诞不下龙孙，妹妹我到是幸运地怀着了，御医也说是个龙孙呢。” “为了陆氏一族的荣耀，难道你不该给妹妹我让位么？” “你这口气老是吊着不咽下去，妹妹我何时才能成为太子正妃？我的孩儿如何成为嫡子？” 陆芊芊妆容精致，笑容更是风情无限、明艳动人。 “陆、芊、芊！”陆微雨终于憋出了声音。 “你如此……沉、不住、气，就不怕……鸡飞、蛋打么……” 她陆微雨虽是武昌伯府嫡女，但能赐婚太子，已是用尽了陆氏祖上攒下的运气。 陆芊芊一个伯府庶女，因嫡姐嫁进太子府前被人下毒不能生育，才被当私货夹带进太子府，得了宠。 不说姐妹齐心守护陆氏，到是先杀她这嫡姐正妃，想要取而代之。 就不怕被人推出来作挡箭牌，现在的荣宠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陆芊芊听着陆微雨喘着粗气、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她更加得意，嘲讽地笑了起来。 突然目光一沉，闪烁着高高在上的傲然寒意。 “姐姐你多虑了，妹妹我既然能顺利进太子府，顺利怀上龙孙被封侧妃。” “自然也能顺利成为太子正妃，将来母凭子贵做皇后，也是指日可待！” “何况还有母亲在背后为我筹谋，谁敢算计本妃？！” “……呵呵，我敢！”陆微雨猛地额角一突。 她双目怒睁，灰暗的眸中倏地精光闪过，一直握在手中的匕首，猛地向上掷出！ ——轰隆！ 小屋就一根主梁，突然坍塌断裂，屋顶发出一声巨响猛地落下。 尖叫声里，陆微雨嘴角勾着嘲弄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一个野心勃勃却沉不住气的庶女、一个贪婪神秘的继母，呵！ 第2章 重生年少时 ……许久之后，一直下沉的身子突然一轻，似乎被一股力量往上拽。 是谁？ 是谁不让她沉入黄泉？ 是谁在阻止她去见早已病故的母亲，不让她去寻被人害死的幼弟？ …… “上来了！上来了！” “谢天谢地！得亏大殿下会水！” “这是会水的问题吗！这是得亏大殿下在附近，救得及时！” “大哥、二哥你们不惭愧吗，还得亏？要说也是得亏大殿下不跟你们计较，自家表妹落水，竟然要靠大殿下去救！” “怪我？不是你拖着微雨表妹来湖边玩耍，会有这样的危险吗？” “这么薄的冰面你们也敢往上跑，自己找死还不知反省？” “我错了。” “……” 几人的声音时远时近地钻进陆微雨的耳中，让她疑惑又恍惚。 这声音……似曾听过。 难道，这是梦里？ 当陆微雨终于能睁开沉重的眼睛时，看到陌生而又熟悉的环境，一时惊呆住了。 这、这、这是她的闺房！！！ 这是武昌伯府！！！！！！ 她不是死了么？？？ 头晕目眩想要撑起身时，突然气血翻涌，喉间一股腥甜。 “噗！” 一口鲜血喷出，沉闷的胸口顿时一轻，呼吸变得顺畅起来。 “表妹醒啦！” “微雨！微雨你可……” 两个少年跑进来，刚好看到陆微雨吐在床边的那一抹赤红血色，皆是一脸惊吓。 “我去追郎中！”大些的少年最先回神，突然朝外面跑去。 表妹落水被救起来，府里立刻请了郎中过来诊断。 说是受了惊吓、染了风寒，需要服药调理、静养，可没说会吐血呀！ 外面的喊声、床边担忧自己的少年面庞，都令陆微雨回过神来。 他们是二表哥和三表哥！ 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模样！ 她缓缓抬起双手看了看，又捏捏脸，突然开口：“镜子！” “哈？”少年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听到她的声音还有些愣。 “镜子！”陆微雨想要下床自己去拿镜子。 “别动！我拿！” 少年反应过来，连忙跑去妆台拿来一面桃花琉璃小镜递给她。 陆微雨看着镜中的容颜，是年少时熟悉的稚嫩青涩模样。 她再次愣住，继而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 她、她这是？ 重活一世，回到了年少时？！ 现在她不是那个失去双亲和幼弟、被继母摆弄，就连庶妹都能踩到她头上的那个太子正妃。 而是还在闺阁的武昌伯嫡长女陆微雨！！！ 再看向床边一脸小心翼翼看着她的少年。 嫡亲母族林将军府的三表哥，林展鸿。 往事历历，渐渐涌上心头，她的目光也染上寒意。 “现在是龙佑九年，冬月？”她缓缓放下小镜，声音清冷地开口。 她想起来了，八年前的冬月十二。 她受了陆芊芊的邀请去后花园湖边赏雪，她去后只看见林展鸿正要上结了冰的湖面玩耍。 她想着太危险就跑去阻拦他，结果湖面太滑了，俩人都摔向了湖心。 冰面突然破了，偏偏是她掉了下去…… 第3章 杀机早已暗藏 落水被救后，她重病了一场，一直到来年春夏时节才算康复。 而在这几个月里，陆芊芊代替她参加了各府冬宴、春宴，也随父亲参加了宫宴…… 甚至还有太子十七生辰的花宴。 外间有传言沸沸扬扬。 都说武昌伯夫人怕是不好了，杨姨娘快要被扶正了，陆芊芊也会女凭母贵成为嫡女。 八年前的点滴往事，原来杀机早已暗藏，只是她没有多想。 陆微雨缓缓抬起目光，朝银红色纱窗外望去。 “外面……下雪了吧？”她喃喃地问。 记忆中，那场雪后，又连着下了好几天。 同在府中，各院都不大走动了，冷冷清清、与世隔绝，也令她第一次尝到了孤单的滋味。 后来她才知道，这种滋味只是开始。 “这都下两场了，微雨你病糊涂了吧。”林展鸿忍不住伸出手掌探向表妹额头。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还是内疚的。 若非他去结了冰的湖面玩耍，怎会连累微雨落水？ 大哥骂得对，就是他过错在先，不但害了表妹，还连累了大殿下。 大哥带大殿下去前院烘衣，他一直被二哥埋怨，就差要动手揍他了。 陆微雨却将伸过来的手掌挡住，目光淡漠地看着林展鸿。 “怎么不见你的芊芊表妹？” “咳。”林展鸿突然神色有些不自然，转开目光。 讪然道，“芊芊她还小，还望微雨莫要怪她。” “怪她什么？”陆微雨淡哂一声。 整件事情确实怪不到陆芊芊头上，除了埋怨几句也追不了责。 前世，这件事过后她也没放在心上。 反而是三表哥埋怨她小肚鸡肠、苛待庶妹时的话，令她心里委屈。 直到进了太子府。 陆芊芊背后偷袭将她推入湖中令她受寒生病时，才说出八年前这个秘密。 一切就是她故意为之，因为三表哥太好利用了。 同样，她未开口，陆芊芊恶人告状反令她被太子责罚。 那之后不久，陆芊芊有孕说要一座好院子安胎。 她的正院就被腾了出来…… 等她看清庶妹真面目时一切为时已晚。 她不敢相信，才十一岁的少女就有了这等心机，阴谋算计从这么早就开始了。 还是说杨姨娘一直野心勃勃，早就盯着她和娘的位置？ 娘…… 陆微雨想到这里突然挣扎着要下床，她要去看娘！ “微雨你干什么！好好躺着！”林展鸿连忙阻止，又着急地扭头朝外望去。 二哥去追郎中了怎么还不回？ “三表哥你一个外男，就不要在我这里久待了，传出去可不太好听。” 陆微雨不喜林展鸿，开始逐客。 “你乱说什么呢，是我连累你落湖的，我当然要守在这里等你好起来！” 林展鸿心虚地解释。 好在郎中终于被二表哥林康杰给找到了。 “表妹你怎么样了？老头你快点儿！”林康杰不耐烦地嚷嚷着。 “怎么才来！”林展鸿埋怨。 “芊芊表妹病了，郎中被杨姨娘请了过去，就耽搁了。” “芊芊怎么病了？”林展鸿立刻着急地问。 陆微雨目光微闪，突然也问：“对呀，芊芊怎么病了？” 第4章 嫡女的地位 “二小姐是染了风寒，症状比大小姐的轻多了，吃副药发发汗就好。” 老郎中开口，目光却是盯着那一大团血迹，蹙眉有些疑惑。 风寒再重也不至于吐血呀。 本来还当是林二公子说话不知轻重，原来是真的？ 老郎中立刻再替陆微雨把脉，仔细询问她的感受。 陆微雨却无心回答。 见两个表哥都杵在床侧，一个面色凝重、一个心不在焉。 她突然开口，唤出一个许久不曾唤过的名字。 “柳儿！柳儿！” “别喊了，柳儿没有照顾好你，已经被杨姨娘请示了姑父，动家法了，这会儿可伺候不了你。” 因为二哥不吭声儿，林展鸿不耐烦地解释。 陆微雨想起来，前世在她养病的头几天，确实没见过柳儿。 “呵，因此我落湖这件事，是我的丫环担责？” “府中其他人没责任？吵着非要让我去湖边的陆芊芊没责任？” “关芊芊何事，你不要拉扯她，欺负庶妹算什么。”林展鸿拧眉，不高兴地说。 “呵，最该担责的是三表哥你，若非是你，我怎会摔进湖里？” 陆微雨冷笑一声，立刻改口直指林展鸿的责任。 “你觉得我的丫环受罚是应该的，陆芊芊不应该受罚，难道你也不应该么！” 陆微雨的质问带着敌意，林展鸿变了脸色。 “外头没死的！去个人请父亲来！”陆微雨突然提了口气，朝外头喊了一声。 她醒来这么久了，竟然没个丫头进来问一声，就两个表哥在这里。 算什么！ 就算她前世再落魄也不是现在这两年。 柳儿还在，外头还有四个二等丫环，她的清风院还有六个三等丫环和六个婆子。 这就是她身为伯府嫡女的地位！ 陆天尧从前院匆匆赶来。 “父亲可是着急要宠妾灭妻了？”隔了两世再见父亲，陆微雨却开口质问。 “乱说什么！”陆天尧目光一沉，喝斥道。 “我母亲还没死呢，怎么这府里轮得到一个妾室当家作主了？还打的是大小姐的贴身丫头！” “柳儿照顾不周、护主不力，应该被罚！”陆天尧威严道。 “就算要罚要杀，也该是我自己的事情！” “堂堂伯府嫡长女的院子，何时能让一个姨娘将手伸这么长了？” “我醒来这么久，一个丫头都不见，竟然是两个表哥在屋里。” “父亲放权给妾室狐假虎威时，可想过？” “我嫡女的脸往哪儿搁？我母亲正室的脸往哪儿搁？林将军府的脸往哪儿搁？” “就事论事要罚，陆芊芊才是始作俑者！” “我这刚从湖里捞上来，她一个将我喊去湖边自己却不去的人，怎么立刻就染上风寒了？” “是在借病逃避谋害嫡姐的罪名吧！” “有心无心总是犯了过错，如此就该低调一些，莫将夺权示威的爪子迫不及待地伸到我院中来！” “微雨你别激动！”林展鸿喊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罚我就行了！” “芊芊她已经病了，你何必咄咄逼人！” 第5章 给你一个交代 “呵，父亲分不清妻妾尊卑，表哥分不清谁才是自己表妹。” “不知林将军府可还分得清，当年嫁进陆家的女儿是姓林还是姓杨？” 陆微雨无视林展鸿的聒噪，目光嘲弄地直视着陆天尧。 年纪模样还是十一、二岁，但这气势却是前世苦难中沉淀下来的深沉。 几句话就似一顶顶帽子扣过来。 不但陆天尧心中一惊，就连林康杰都心中诧异。 打小娇蛮任性的表妹，何时变得如此犀利了？ “今天的事，是展鸿顽皮造成的，他应承担责任。” 林康杰率先开口表态。 “待回去，我会如实禀明父亲，自会秉公处置，也应给表妹你一个交代！” 林康杰说完又朝陆天尧躬身一揖。 “姑父，表妹说的有理，此事我与三弟目睹。” “杨姨娘将表妹的大丫头柳儿拖去打成重伤，底下四个丫环也挨了打，一起被关去了柴房。” “院中只有几个粗使丫头和婆子，竟无人照顾表妹，我与三弟才留在这里亲自照顾的。” “本想着是伯府家务事，我们不好多言，但……” “小侄很清楚，林将军府嫁的女儿姓林不姓杨。” 他的话无疑也是林将军府的表态。 “是我关心则乱，让杨氏狐假虎威了，我自会处理此事。” 陆天尧这才开口。 陆天尧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看向老郎中。 “曲老，微雨怎样了？” 曲老郎中是回春堂的掌医，医术高超，此时却是神色有异。 难道还有他诊不出的病情？ “本来只是风寒和受到惊吓，现在嘛……”曲老郎中迟疑地开口。 “老朽诊不出这一口血的病因。” 他侧身，枕边床帘上的血色便落入陆天尧的眼中。 “这、这怎么回事？”陆天尧吃惊地看向陆微雨。 “应是气的。”陆微雨这才露出委屈的表情，眼眶微微泛红。 “我本在屋里看书，被人死活拉着出门赏雪。” “被人说先回去添件衣裳就不见了人，被人拉着滑进湖面，就到了水里。” “醒来喊人不应，这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陆微雨心知这口血或与重生有关，在她垂死的最后一刻是屋梁塌了。 她没病死，肯定是被压死的。 但她偏要这么说，不说委屈，处处委屈，说得陆天尧都内疚不已。 “此事为父定会给你交代，你莫胡思乱想，好好养着，听曲太爷爷的话莫使性子。” “伯爷去忙吧，老朽先开张调理方子，这小小年纪吐血可大可小，马虎不得。” 曲老郎中说道。 “曲太爷爷，请为柳儿她们几个诊治，她们也是苦命的，莫让人害死了。” “如今我娘病着不能照顾我们，我和柳儿她们几个也是任人可欺了……” 陆微雨一脸难过地说着。 仿佛被控诉了，陆天尧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羞愧，连忙往外走。 喊人去柴房将柳儿她们几个送回来。 “三表哥怎还不去看你的好妹妹？她可染风寒了呢，逃过一劫了呢。” 陆天尧一走，陆微雨立刻将矛头对向林展鸿。 第6章 说规矩 林展鸿被说得脸色一阵红白交错、又羞又怒，突然扭头跑掉了。 “表妹，此事还是不要惊动姑母，她这两日刚好些儿。”林康杰此时却道。 “自然，不过我现在也起不了身，三表哥靠不住，只好辛苦二表哥你去正院探探风了。” 陆微雨淡声道：“希望娘还不知道。” “你转告林嬷嬷，我无事，让她盯着些，不许将外头的事透风给娘，没的惹娘挂心，不利养病。” “还有，天儿冷了，好生照顾铮儿，莫让铮儿出院子，若有差池，我定是不饶的！” “麻烦你出去时，把我院里其他人都叫进来。” 她一连声地交代着，已是周全安排。 林康杰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往外走了。 “微雨丫头，你也是不容易。” 林康杰一走，曲老郎中便感慨地摇了摇头。 “太师叔，我娘的病可是真的好些了？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呢。” 陆微雨想到前世的经历，问出疑惑。 伯府的人只知曲老郎中是回春堂掌医，医术高明，不只在京城就是在这大夏王朝，也是颇有声望的名医。 只有嫡系少数人知道，曲老郎中是陆氏太老夫人的师弟，皆师出杏林名门，常山白氏。 “你娘……这天气里病情不反复、不更加严重，就是好些了。” 曲老郎中委婉地解释。 这时门口走进来十二人。 “我写张调理方子，连着先前治风寒的药一起用。” 曲老郎中走去外面厅上，打开医箱开始写方。 六个年纪不大的小丫环跟在六个四旬左右的婆子身后，惴惴不安地低着头。 她们都是清风院的粗使下人，平时是没有资格进小姐房中的。 就是那四个二等丫环梅、兰、竹、菊，进小姐房中也都是做事，做完事就退下了。 能在小姐房中随便出入的，只有柳儿。 今天之事，柳儿也是被责罚最重的，能不能活下来还未可知。 “我这清风院可不是无主杂院，外面的人想踩就踩，你们却装聋作哑。” “自今日起，谁敢欺负我清风院的人，所有人一起上！” “若什么姨娘、下人，都可在我嫡女院中放肆，就是你们不能忠心事主！” “奴婢不敢！”十二人吓得卟嗵几声都跪下了。 “如今柳儿她们几个被欺负了，一会儿回来，你们自己分派任务。” “守院门的、煎药端茶和照顾她们的、负责各屋里炉火的，都要自己分责到人。” “记住，清风院是我们自己的地方，若再事不关已、不知照看，犯事者打五十板子！” “死了扔出去！没死赶出去！” 陆微雨本想再说说规矩，但她一直提着的力气已经不够用了。 不想在下人面前示弱，只好长话短说，敲打了几句就让人退下。 没多久，柳儿就让两个管事婆子用门板抬了回来，人还在昏迷中。 另四个伤得轻些，哭哭啼啼进来跪诉经过。 陆微雨摆了摆手，有些虚弱道：“先下去养伤，有什么事都等有力气了再说。” 几人刚退下，大管家也来了，站在外面小厅上传达家主的处置结果。 第7章 大小姐不必担忧 武昌伯府大管家，是历代家主的人，不管这府中闹什么，都只服从家主的命令，不会选边站队。 这一代家主就是陆天尧。 他说要给陆微雨一个交代，结果就是把柳儿她们几个放回来了，并请曲老郎中医治伤势。 而对杨姨娘的处理，就是一通训斥并禁足一月。 至于陆芊芊，因证据不足、或是顽劣才酿成大错，也被罚禁足一月反省。 这种惩罚对杨姨娘来说不痛不痒，对陆芊芊更是成全了其“染上风寒”闭门静养的理由。 处置？ 交代？ 陆微雨淡哂一声。 经历过前世的她自然明白，想要什么得靠自己去争取，想要保护也得凭实力。 “有劳周爷爷走这一趟，虽然我并不满意这个交代，但父亲有心包庇，我也无可奈何。” “好在命大，才被人从湖里捞了上来，吐几口血而已，到底没死，该庆幸了。” “只不过啊，这后院里有人见主母卧病，就按捺不住野心在蠢蠢欲动。” “若掌家大权被夺走，只怕这伯府后院，再无我嫡房容身之地了。” 陆微雨说着掩面抹泪，语声哽咽，好不可怜。 大管家叫周和安，是上代家主的人。 他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大小姐不必担忧，堂堂伯府还不至于这般混乱不堪。” “外头有我管事，内院也有管事婆子们管着各处大小事务。” “主母那边不方便时，她们会向我禀事，不会被人搅浑水，谋取私利。” “以后我也会多留心些，若有异状定查不怠。” 这是在向陆微雨解释，有他盯着，伯府不会乱，内院更是会被重点盯着。 也是在向嫡小姐表达他的立场。 陆微雨这才缓口气，客气道：“那就辛苦周爷爷了。” “我的丫环被人给了下马威，这些日子怕是不能伺候我了。” “还请周爷爷帮我挑两个机灵得力、更要忠心的丫环过来，不然我怕连口水都喝不到。” 陆微雨说得可怜，还是在嘲讽家主不公。 大管家垂眸连忙答应了。 大管家离开后，曲老郎中才开口：“丫头你且歇歇，我去看看柳儿她们。” “有劳太师叔了，咳咳咳……”陆微雨伏在床沿咳得哆哆嗦嗦，有气无力。 曲老郎中无奈地摇了摇头，拿了一只青瓷瓶出来，倒出一粒药先给陆微雨吃了。 “镇咳安神，知道你有事情要处理才没给你吃，现在你还是好生歇着吧，可莫落下病根儿。” “是……咳咳。” 陆微雨刚才一直提着的精气神也在这时候耗尽，很快就睡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外面天都黑了。 梅、兰、竹、菊担忧地守在床边，看到她醒过来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 “小姐，你可醒过来了！” “小姐饿了吧，我去把粥热一热。” “小姐，柳儿刚醒了一次，嘴里还在念着小姐呢。” “老郎中说了，吃了粥就吃药，再用药汤好好泡泡，把寒气逼出来，好得快些。” 四人忙不停地说着，就忙了起来。 看着曾经熟悉的四张容颜，陆微雨眼眶一热，差点落泪。 这时，外间传来卟嗵一声。 第8章 吉祥如意 “奴婢吉祥拜见大小姐！” “奴婢如意拜见大小姐！” 熟悉的声音陡然响起，陆微雨怔住。 随即喜道：“快进来！” 是她们来了！ 没想到大管家这么快就将她们派了过来，哪怕只是短暂的三年相处，也是两个得力的帮手！ 两个一模一样的蓝衣少女走进来，低着头又是敛手一礼，神态很是恭敬谦卑。 一模一样两张脸，却能从眉眼和气质分辨得出来，一个英气、一个柔婉。 陆微雨看到她们时安心不少，直接定为一等丫环，听得梅、兰、竹、菊皆是一愣。 “她们是大管家安排过来的人。”陆微雨目光淡扫，立刻说道。 一句话，便歇了底下丫头们的心思。 很快，梅、兰、竹、菊便端了热粥和药过来，如意和吉祥去准备药浴。 陆微雨重活一世其实已许久不曾进食了，这时热粥入口，眼泪突然吧哒、吧哒落下来。 几个丫环皆是大惊失色，不知小姐怎么了。 “无事，刚经历生死，仍心有余悸罢了。” 陆微雨摆摆手不吃了。 她接过药碗自己几口喝了，眉头都没皱一下，喝完还吁了一口气，也不要蜜饯吃。 她的反常又看得梅、兰、竹、菊一阵错愕，不敢相信这是逢药必难下咽的小姐。 半碗热粥、一碗热药，陆微雨已有些发汗，之后再泡了一个热药浴。 吉祥和如意给屋里多添了个炭笼，生怕冻着小姐。 精致清雅的闺房暖阁中，水雾与热烟交织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儿。 陆微雨发了汗，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她坐在妆镜前一下、一下梳着头发，看着镜中年少时的青涩容颜，思绪早已飘远…… 吉祥摘了一枝梅花回来插瓶，摆在东侧间的角案上。 梅花的冷香在烧了地龙的屋子里慢慢散发出来，冲淡了屋中的药味儿。 如意进来催促陆微雨早早歇下。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上午，曲老郎中早已过来。 曲老郎中刚给柳儿她们几个复诊。 知道陆微雨已起后才过来给她复诊，直夸如意懂药理，照顾伤患更方便。 陆微雨淡笑附和着。 她当然知道吉祥如意姐妹的厉害，前世是她病中无人照料时，林嬷嬷后来送过来的。 没想到这一世是周大管家安排的，时间还提前了两天。 而吉祥如意还是前世的吉祥如意，让她省心不少。 ……外面的雪连下了三天未停。 陆微雨也每天昏昏沉沉地睡着，每一次醒来就吃点东西、喝药、继续睡觉。 期间二表哥林康杰代表林将军府来探望陆微雨，送了许多补品。 只不过陆微雨昏睡中，未能见到。 屋里有了丫环之后，林康杰不能再随意走到陆微雨卧房，就被拦在小厅上，连面儿都未见着。 第四天雪总算停住了，午后渐渐有了丝阳光。 陆微雨着厚袄、裹狐裘，将窗子掀起一角看着外面的雪色。 身后是吉祥在说这些天里府中各处的事情。 陆芊芊被禁足一月是整个伯府皆知的事，但她昨天一早却走出了院子。 第9章 给祖母请安 外面风雪寒天，陆芊芊却接连两天都坐着暖轿去了祖母的素心堂。 父亲身为家主下了禁足令，才两天就能往外跑，还是每天都跑。 该说她一个庶女胆大妄为呢，还是该说她一个庶女有这能耐令父亲收回罚令呢。 既然陆芊芊想借祖母破局，那就先让她蹦哒着吧。 又三天后，陆微雨身子才好些了。 除了仍有咳嗽和气喘之症，人也瘦了一圈儿，其他到还好。 在曲老郎中复诊之后准许她出院子了，这才行动起来。 清风院去素心堂的路并不太远，经过一处梅园外再绕过书楼就到了。 清早晨曦刚现，陆微雨就裹着狐裘出了院子，只带了吉祥如意俩人。 吉祥手中提着一只食盒，如意手中捧着一只小包袱。 雪停之后通往各处的路就被清扫出来，不妨碍走路，只不过这寒湿之气无处不在。 尤其是清晨的园子里更是风潇潇、雪簌簌，令大病初愈之人煎熬难耐。 陆微雨裹紧了狐裘快步走着，走进素心堂时已是气喘吁吁，吓了常嬷嬷一大跳。 “大小姐你怎么来啦，你还病着呢，快进屋里来暖暖。” “常嬷嬷！”陆微雨向常嬷嬷行礼。 苍白的小脸此时透着异样的红云。 虽是病体，但她却不急着走进内室。 反而慢慢调整着呼吸，似不想让人瞧出她在生病，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虚弱。 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更令人心疼。 常嬷嬷哪里敢让她在外头冻着？ 连忙将人拉进里间软榻坐下，又往她手里塞了个手炉。 “你这孩子，都瘦成这样儿了，还惦着你祖母呢。” 常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环，是一辈子陪在老夫人身边最可信赖之人。 陆微雨见着她也会行礼不敢怠慢。 “我已经大好了，想着好些天没来给祖母请安了，今儿一早让人做了些梅花饼子过来，也……” 陆微雨说到这里时垂眸敛去眼中的惊悸不安，声音弱了下去。 “许久不曾拜祭祖父，这些日养病得闲，也抄了几卷经，想供于祖父灵前。” 她的话早已令常嬷嬷惊呆了，好半天才不解地问：“这是……怎么说？” 陆微雨却忸怩地转开目光，一副不敢说的模样。 这时暖间掀开帘子，模样清瘦却面目慈祥的陆老夫人走了出来。 陆微雨连忙起身走过去，就要跪下磕头，陆老夫人连忙让丫环将人扶住。 “你这孩子，病了也不让人省心，这么冷的天儿跑来，可是让祖母心疼的。” 陆老夫人拉着大孙女看着她小脸瘦了一圈儿，下巴都越发尖了，心中一声无奈地叹息。 她虽深居素心堂吃斋念佛，但外头的事儿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何况这两天陆芊芊都有过来陪她吃斋念佛呢。 这两个孙女都是懂事的，都令她心疼。 陆微雨看着曾经熟悉的容颜，心情复杂地笑了笑。 “祖母，我的病已大好了，您不放心我的病，还不放心曲太爷爷的医术么。” “这到也是。”陆老夫人闻言，这才露出笑容。 就拉着陆微雨穿过门廊走向另一处屋子，是她的佛堂。 第10章 借祖父之言 “刚才你说要拜祭祖父，这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的，怎么突然有这想法，还抄了经？” 陆老夫人早起后，有去佛堂做早课再用膳的习惯。 府里人若来请安，都会晚些来，来早了也得等着。 “就是……”陆微雨还是迟疑着不肯说。 但进了佛堂却突然眼圈一红，就走到一只蒲团前跪下。 咚咚咚咚，先老实地磕了四个响头，这才双掌合什，声音已微微哽咽。 “多谢祖父显灵救微雨性命，令微雨命不该绝获取新生。” 小声的一句话，令陆老夫人变了脸色。 陆微雨又默念了什么心愿之后，这才起身。 自吉祥手中接过一只瓷盘，里边正是今早让如意做的梅花饼。 供于佛案上宣威将军陆霆之的灵位前。 又打开如意手中的包袱。 她将这些天抄写的《金刚经》，在佛龛前双手奉于头顶，行了礼之后才恭敬地放在佛案上。 看到她如此郑重其事，又有先前那句话，陆老夫人忘了今天的早课，只盯着她。 “微雨，这是怎么回事？” “祖母，我前儿落湖差点丧命，混沌时见到了祖父。” “祖父手执金戟驱赶黑暗，喝令我回头，说我命不该绝，只要回头便有真龙相护。” “待我醒来便吐出一口血，人已在房中。” “这些天我思来想去有些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幻，便抄经凝神，抄着抄着便醒悟过来。” “或许我这下意识地抄经行为，正是祖父想要的。” “我抄了经书定要奉于祖母的佛堂，因此，也是祖父借此提醒我，该来给祖母请安了。” “想明白这些，我也不敢耽搁，今天就来了……” “微雨不孝，让祖父祖母担心了。” 陆微雨说完，一脸愧疚地朝陆老夫人躬身一拜。 陆老夫人扶住孙女，也是红了眼眶，过了会儿才在佛案前跪了下来。 她眼中压抑着激动连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这才缓缓开口。 “微雨啊，今天随祖母做早课，以谢你祖父的庇佑。” “是。”陆微雨再次跪下，跟着陆老夫人一起低诵经文。 一部《金刚经》五千余字，要念许久。 许久之后，陆芊芊也到了。 她直接来到佛堂时看到里边跪着的人，顿时一惊。 在佛堂外守着的常嬷嬷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陆芊芊连忙低头悄声走进去，在陆老夫人另一侧蒲团跪下。 陆老夫人与陆微雨做完早课先起身。 陆芊芊不敢落后，连忙也磕了几个头赶紧起身，立刻扶住陆老夫人。 “给祖母请安，见过姐姐，上回连累姐姐落水患病，芊芊心中很是不安。” “便求了父亲将禁足令延迟，准芊芊每日来祖母的佛堂吃素拜佛，为姐姐祈福。” “等姐姐病愈，芊芊才好安心禁足。” “今日见到姐姐大好了，芊芊心满意足，就先拜别祖母，这就回月华轩闭门思过。” 陆芊芊不停地解释又认错，小脸一时欢喜、一时难过，却又流露出义无反顾的模样。 陆老夫人于心不忍地看向陆微雨。 “微雨啊，芊芊也是无心之过。” 第11章 我从未怪责过妹妹 “她这些天可真是为了你不惧风雪来佛堂，陪祖母做早课呢，到是个有毅力的孩子。” “只是你父亲既下了令，恐怕也只有你求情，才能令你父亲收回成命。” 陆微雨微微一笑，一边扶着陆老夫人往外走，一边轻声道：“祖母说的是。” “我也不信妹妹故意谋害我，她还比我小一岁呢，能懂什么。” “我从未怪责过妹妹，妹妹便有过错，也该是我做姐姐的教她，而非计较。” “只有一件事令我惶恐不安。”回到暖阁，陆微雨小脸严肃地开口。 “杨姨娘她不该在芊芊犯了无心之过后，不替我母亲照顾昏迷未醒的我，反而急于责打我院中丫头。” “我差点淹死在湖中，柳儿差点死在柴房，梅兰竹菊全部带伤。” “我醒来时屋里竟然只有两个表哥照看，连个倒茶的都没有。” “身为姨娘，她未教导好芊芊，出事之后不知反省却急于让我身边的丫环担责。” “抓走了我身边所有丫环后，又弃昏迷的我不顾，做事光有野心而毫无章法。” “此事若放任她，旁人还当我们伯府处事就是如此混乱不堪。” “母亲病了一冬不见好，旁人看杨姨娘如此张狂，难免多想，还当我们伯府快要换主母了呢。” 陆微雨的话令陆芊芊小脸白了白，几次张嘴欲辩。 可见祖母神色凝重，她心中不安，便不敢言。 “微雨你说的是，这次杨姨娘确是张狂了些，她一个姨娘也不配行主母之权。” “你也莫要担心，前儿我打发了人去探望你母亲，她已经好些了。” “得亏你交代了林嬷嬷，你母亲还不知你的事。” 陆老夫人说着，手掌在陆微雨的手背上轻拍了拍，似在安抚。 “多谢祖母记挂母亲。”陆微雨垂眸。 “当日我醒来之后，也是担心母亲那边，就托请二表哥去带了话。” “这些天我养病未出，也不知母亲那边如何了。” “你回去时就去看看你母亲吧，也好让她安心，她便要罚杨氏，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杨氏犯错在先。” 陆老夫人便道。 陆芊芊急了，连忙跪下哭求道：“请祖母开恩，也请姐姐息怒。” “姨娘当时也是急着了，处事不周，不是故意要责罚姐姐院中的人。” “这些日，姨娘也知错了，是姨娘求了父亲，让我来为姐姐祈福的。” “不然我风寒未好，怎会想到祈福这个办法呢。” “咳咳咳……”陆芊芊说着，突然捂嘴咳嗽起来。 小脸一时白、一时红的，身子微微颤抖，模样楚楚可怜令人疼惜。 “妹妹你、你别、咳……咳咳……” 陆微雨脸色一变，话未说完也跟着猛咳了起来，她的呼吸紊乱带着哨音，咳得弯了腰。 常嬷嬷正在摆早膳。 听着姐妹俩一声塞一声似地咳嗽，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喊人倒罗汉果茶。 “咳、咳症，最怕听见、咳声……” 陆微雨直起身时，小脸已是通红，眼泪汪汪、额头冒汗、额角还在突突跳着。 姐妹都在咳嗽，但谁更严重些，有了对比也就一目了然了。 第12章 祖母莫担心妹妹 陆老夫人目光幽深地扫过俩人，心下微微一叹，有些无奈。 大孙女的病是风雪天里落了冰湖造成的，众所周知不用猜测。 二孙女的病是杨姨娘请了曲老郎中去诊断出来的，风寒不严重，不过身子弱总要养着。 这些天二孙女不顾风雪严寒，每天清早过来佛堂，她是心疼的，也欣慰她们姐妹情深。 但…… 大孙女平白遭了这份罪，该找谁说委屈呢。 陆老夫人亲自端着罗汉果茶，一边轻抚着陆微雨的背、一边喂她喝茶。 陆芊芊还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平缓气息，见此一幕不由白了脸色，心中不安。 “芊芊，等用完早膳，你就回去吧，明日不用再过来了。” 陆老夫人也没忽略二孙女，看向她一脸和颜悦色地道。 “……是，祖母。” 陆芊芊垂眸，一脸委屈可怜地应了。 陆微雨眸中闪过幽光，忽然轻推陆老夫人的手，柔弱地提醒。 “祖母，妹妹还跪着呢，地上凉。” 见她疼惜妹妹，陆老夫人心中一松，连忙让陆芊芊起身。 “祖母也莫担心妹妹。”陆微雨微微一笑，安抚陆老夫人。 “虽说是父亲下令禁足，但这雪天里本来就冷，谁又愿意出屋子呢。” “这禁与不禁真的是惩罚吗？” “父亲宠爱妹妹和姨娘，哪能真的让她们受苦呢，咱们就别忧心啦。” 一语双关，就连陆老夫人听了都怔了一下，表情有些讪然。 陆微雨正要说话，忽然又低头拿帕子捂唇轻咳了起来，气息再次紊乱辛苦。 “你父亲子息单薄，对你们四个都是真心疼爱的。” “就是这有错当罚，他不罚是失了偏颇，等他来请安时，祖母骂他。” 陆老夫人心疼大孙女，连忙安抚她。 “祖母快别为这些小事儿劳心了。”陆微雨气息不稳地开口。 “我只是这些天太冷，好得慢了点儿，刚才一路走来又吹了风，到有些止不住咳嗽了。” “祖母若非要罚父亲，就罚他多去祖父灵前跪跪吧。” “我有祖父庇佑，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只是我身子弱不能常来，他为我父，当代我为祖父多磕头。” 可怜兮兮的模样、无辜坦诚的小脸、感激恳求的目光，她的话令陆老夫人心疼不已。 这孩子太懂事了！ 以前怎么会觉得这孩子娇纵任性呢？ “好，是该如此。” 陆老夫人拉着陆微雨去用早膳，又回头看向一脸不安的陆芊芊。 “芊芊，这么冷的天本该少出门，受了凉又要折腾曲老郎中来看病，下次可别这么任性了。” “是，祖母。”陆芊芊知道自己没有破局的机会了，连忙低头乖巧地道。 “这些天你来佛堂为嫡姐祈福，你的用心祖母也看到了，你是个好孩子。” “回去就别乱跑了，在屋里多抄几卷经让人送来佛堂，顺便祖母也看看你的字练得如何了。” “是，祖母。”陆芊芊头垂得更低了，指节用力绞着帕子，不敢多言。 “祖母快别说了，妹妹都要委屈得吃不下饭了。” 陆微雨神色淡然地盯着陆芊芊，适时开口。 第13章 陆微雨岂会给她机会？ “这一大早过来可都是饿着肚子的呢，若又饿出病来可如何是好？” “姐姐……”陆芊芊诧异地看着陆微雨。 “我没委屈呀，是你还不肯原谅我，故意这么编排我么，我求姐姐……” “好了！再胡闹下去，早膳都凉了，赶紧过来坐下！” 陆老夫人蹙眉看着陆芊芊。 微雨这么关心妹妹，还要被妹妹这么冤枉就真的太过份了！ 还是过往太娇惯了，让这孩子忘了自己的身份。 果然是嫡庶不分容易出乱子。 “没委屈就好，快来吃饭吧，我早饿了，常嬷嬷，快把好吃的端来。” 陆微雨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笑着朝陆芊芊招手，又喊常嬷嬷。 ……祖孙三人用完早膳，也尝了陆微雨一大早让人做的梅花饼。 用完一杯热茶，陆微雨就急着起身行了礼。 “祖母，我去见母亲了。” “去吧，别在那儿久待，早些回去好生养着，莫要再出门又给冻着了。” 陆老夫人还在喝茶，见状连忙叮嘱了几句。 “是，祖母。”陆微雨连忙答应了。 “祖母，我也同姐姐去给母亲请安，这些日不知为何，我每次去给母亲请安都被拦在外头了。” 陆芊芊也连忙福了福，着急地道。 “是我落湖当日，担心母亲知道我的事着急病重。” “就托表哥去交代了林嬷嬷，不让人进正院，也不许院中的人乱嚼舌根。” “别说妹妹你，恐怕连父亲也被拦下了呢。” 陆微雨终于沉了脸色，表情愤慨地盯着陆芊芊。 “妹妹在我病重时不来探我，不来给我赔罪或解释你为何失约不去湖边。” “却急着去见母亲，就不心虚么？” “还是说妹妹你急着让母亲知道我落湖差点死掉的事，好令母亲忧急攻心、病得更重一些？” “不、不是那样的！”陆芊芊神情慌乱地摇着头。 没想到这个嫡姐性子突然变得强势起来，似乎对她抱有很大的敌意，不似以前那么好哄了。 “算了，估摸是你误解了父亲有心偏袒的禁足令，病急乱投医，想主动去母亲那儿悔过吧。” “我也不想跟你掰扯了，没的让大家都不安生。” 陆微雨见陆芊芊又开始装柔弱委屈，岂会给她机会？ 陆微雨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再朝陆老夫人敛手一礼，转身就往外走了。 “祖母，姐姐她……” 见陆微雨走了，陆芊芊却不急着走了。 她转过脸来时，眼中已有眼泪滑落，委委屈屈地哽咽着。 “这事不怪你姐姐。” 陆老夫人放下茶杯，接过常嬷嬷递来的佛串，淡声开口。 “祖母旁观者清，你姐姐已经很忍让你了，到是你莫要太娇纵，总去踩着她嫡姐的底线。” “回去告诉你姨娘，武昌伯府有当家主母，也有立家规矩，莫要恃宠生骄，得意忘形。” “……是，祖母……” 陆芊芊小脸僵了僵，不敢再造次，连忙跪下磕了个头，赶紧退下。 “老夫人，大小姐是走路来的，外头风起了，咱们要不要派暖轿送她去正院？” 常嬷嬷走进来担忧地问。 第14章 嫡女在走路，庶女在坐轿 “微雨是走路来的？” 陆老夫人一愣，便问，“你不是说芊芊这些天都是坐暖轿来的么？” 那孩子有心，也是知道她坐的是暖轿，才由着她每天过来的。 常嬷嬷神色莫名地点了点头。 “去吧，把微雨送去正院，你也代我去探望她母亲……”陆老夫人无奈道。 常嬷嬷连忙安排人抬着暖轿去追陆微雨。 外面的北风凛冽地吹着，吹得积雪又飘起了一层雪花，园子里的树枝也簌簌地落起一阵阵雪雨。 陆微雨裹紧了斗篷，走得很慢、很艰难。 看着陆芊芊坐着暖轿嚣张地从面前匆匆过去，连招呼都不打，她嗤笑一声。 在祖母那儿就是一副正在被她欺负的小可怜模样。 这会儿没有别人了，装都懒得装一下了？ 也好，就怕陆芊芊起了警觉收起利齿和爪牙，到时想让她现形就有些难了。 “小姐，找个地方避一避吧，我回去让人抬暖轿过来接你。”吉祥低声道。 “不用，要的就是这样对比。”陆微雨淡声一笑。 先前在祖母那儿，陆芊芊咳嗽装柔弱博取同情。 没想到她这个真病人根本不用演，就令祖母看清生病的差距了。 刚才这一幕就算没人看见，她也会让人散播消息出去，让府里所有人都知道。 嫡女在走路，庶女在坐轿。 就看一直和稀泥的父亲大人，他还要不要脸面了。 谁知没多久，后头就有一抬暖轿匆匆赶了上来。 常嬷嬷扶着一个丫环的手走得气喘吁吁的。 “嬷嬷，你这是要去哪儿呀？”陆微雨诧异地打起了招呼。 “你这傻孩子，大冷天儿出门也不知安排暖轿，让你祖母担心你。” 常嬷嬷心疼地埋怨着，不由分说就拉着陆微雨坐上暖轿。 陆微雨…… 没想到她的卖惨计划会被这位好心的嬷嬷给打乱了。 “还请嬷嬷向祖母解释，清风院有一抬暖轿。” “只是我身边的丫环们都受了重伤，昏迷的、起不来的，她们自己都要人照顾，无暇伺候我了。” “其他婆子小丫环们，都被我交代守好院子免得又被人钻了空子，就……” “没人能抬暖轿出来了。” “我想着来祖母这里请安也不远，不想反令祖母担心，是我的不孝了。” 陆微雨被推到暖轿上，垂下眸子忙解释了原由。 “柳儿她们几个也是冤得很，这事儿老夫人会为你们作主的，你可不许再冻着了。” 常嬷嬷刚才也看到了陆芊芊一行径自离开那一幕，心疼大小姐主仆的无妄之灾。 “还请嬷嬷劝慰祖母。”陆微雨一脸忧色。 “我母亲病了许久，杨姨娘野心勃勃，父亲若知轻重也不会纵容她如此嚣张。” “若祖母埋怨父亲不是，岂非伤了祖母与父亲的母子情份？” “到时我这做女儿、做孙女的，也会惶恐不安。” “好孩子，你祖母知道你是个懂事的，赶紧去正院吧。” 常嬷嬷见陆微雨如此体谅，便不再多说，只和蔼地催促着。 “嬷嬷，我要先去梅园摘一枝梅花，再去看母亲。”陆微雨忙道。 第15章 书楼上有人在看她 “这么冷的天儿摘什么梅花，赶紧去正院吧。”常嬷嬷微怔，随即道。 陆微雨却摇头，微笑着解释。 “母亲病了一冬，平日里极少出门想必闷得很。” “如今红梅傲雪，若摘一枝插瓶，母亲看到屋中花景，心情也会好些，病也会好得快些。” “其实早上来给祖母请安时，我就想给祖母摘一枝送去。” “只是当时赶着想陪祖母做早课，就没去摘。” 陆微雨忙又解释这一出因果。 常嬷嬷感念她的孝顺，便道：“那就去摘梅花吧，嬷嬷陪你，也给你祖母摘一枝。” 陆微雨连忙点头，被风吹过的小脸进了暖轿就变得红扑扑的了。 陆微雨拉着常嬷嬷一起坐着暖轿去了梅园。 红梅、白雪、冷清……天地自然汇成一副世外清雅的风景。 陆微雨不让常嬷嬷下轿，说人多会踩乱积雪，风景就不美了。 常嬷嬷只得由着她。 她也只带了吉祥走进梅园，去寻最好插瓶的梅花。 屋中烧了地龙和火炉，温暖如春，便是含苞的梅花也容易绽放。 若是已在绽放的梅花插瓶，观花期就会大大缩减。 因此她要寻那枝条好、苞儿多的梅花枝。 陆微雨裹紧了狐裘斗篷穿梭在梅林中。 娇小的身影露出绣花红裙轻轻旋动着，也如一枝红梅在枝影中摇曳。 梅园外的书楼三层，窗子半开。 一个身形玉立修长的黑衣男子，手执白玉酒杯立于窗前，正在赏梅。 看到那仰着脸伸手去攀梅枝的小姑娘，目光微微一讶。 前几天差点淹死的小丫头，这就活蹦乱跳了？ 陆微雨摘了很大一枝红梅，开心地转身时突然朝书楼方向望过去。 书楼二层窗户紧闭，三层窗户半开，窗口却不见人。 可她明明感觉书楼上有人在看她。 竟会没人？ “小姐，摘好了就赶紧走吧，别让常嬷嬷等久了。” 吉祥见她终于摘好梅花了，连忙走过来催促。 “好，咱们见母亲去！” 陆微雨刚在素心堂博了祖母的心疼，又破了陆芊芊的破局之路，这时兴致很高。 出了梅园就看到常嬷嬷迎上前。 “我的大小姐哟，你可算回来了，有没有冻着？快把手炉捂着！” 常嬷嬷一边让人把花枝接过去，一边塞过来一只手炉。 “嬷嬷，让人把这枝梅花赶紧给祖母送去吧，我们去正院。” “好，赶紧的。” 常嬷嬷笑着吩咐了一个随她来的丫环，把梅花送回素心堂。 陆微雨再次拉着常嬷嬷坐上暖轿，朝正院而去。 正院是伯府权力中心。 是由家主陆天尧住的锦风堂和当家夫人住的春华堂组成。 两座大院并列座落，中间隔着两丈距离，建成了一座花廊。 花廊下有一座秋千架。 两座院门并未相对而开，因此，陆天尧那边又称东院，陆夫人这边则称西院。 陆微雨来的便是西院。 守门的下人皆是欣喜地连忙迎她们进院子。 陆微雨下了暖轿，从吉祥手中接过梅花枝，就开心地往门厅走。 “姐姐！” 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趴在窗前早已看见，这时爬下暖炕跑了出来。 第16章 再见母亲和幼弟 陆微雨连忙将梅花交给门厅内站着的丫环。 她刚蹲下身，就被一个暖乎乎的小身子扑入怀中。 “铮儿……” 刚重生回来才几天的陆微雨，双臂一圈，紧紧抱住这个前世被人谋害的幼弟。 失而复得的心情令她有些抑制不住激动，红了眼眶。 “姐姐，铮儿有听话，没有去外面玩耍，每天都在等姐姐。” 陆铮也伸着小手勾着姐姐的脖子，开心又委屈地说着。 “铮儿真乖，姐姐摘了梅花来，你看好不好看？” 陆微雨想到她先前的交代，想到她今天来的目的，连忙收敛心情，转开话题。 陆铮便扭头去看丫环手中的梅花，萌萌地点头：“好看！” 陆微雨知道小孩子不太懂这些。 她温柔地揉了一下小弟的脑袋，这才松开手。 这一世她定要早作谋划，保护娘亲和铮儿。 “铮儿，我们去看娘。”陆微雨牵着陆铮走进西暖阁。 陆铮是陆天尧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只有五岁。 自出生就跟着母亲住在春华堂，还未另选院子给他住。 陆微雨记得，等过了年，父亲就会给铮儿请启蒙西席了。 不过铮儿却是三岁就跟着她读书认字，四岁跟着她扎马练拳。 铮儿真正的启蒙师长，是她。 姐弟感情自然很好。 西暖阁，常嬷嬷不忍打扰姐弟拥抱，便先进来给陆夫人请了安，正在说话。 陆微雨牵着小弟进来，看着倚在软榻上的端庄妇人，目光微闪，眼泪便滚滚落了下来。 今天能再见活生生的母亲与幼弟，她内心澎湃难以自制，双膝一软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微雨给母亲请安，母亲可好些？” 感谢上苍让她重活一世，让她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傻孩子，几天不见怎么行此重礼？快起来，让娘瞧瞧！” 陆夫人撑着大迎枕缓缓坐起身，目光也染了湿意。 微雨这么多天不来，林嬷嬷只说下雪路不好走，派人去交代不让她来。 后来铮儿闹得厉害，林嬷嬷才又说微雨染了风寒。 她问过曲老，只说有些咳症，吃药养养便好。 今日看这孩子瘦了一圈儿，却突然跑了来，就连常嬷嬷都来了，可是有事？ “娘！” 陆微雨连忙起身坐到软榻边，一双手就握住了母亲的双手，泪眼涟涟地望着她。 “林嬷嬷说你染了风寒，曲老说你是咳症，你自己到说说，怎么就病了，还瘦成这样？” “娘别生气，也是初下雪时，人家在花园里贪玩就……冻着了。” “之后大雪确实不便出门，如今养了这些天，早已经大好了。” 陆微雨讨好地笑着，避重就轻地解释。 陆夫人便伸手在她额头轻点。 嗔道：“你呀！难怪不让铮儿出屋子，是怕他和你一样贪玩儿呢。” 陆微雨只笑不语，抱着娘撒娇。 常嬷嬷站在一旁见状，便朝林嬷嬷看了一眼。 “不打扰夫人了，老奴告退。” “还请常嬷嬷转告母亲，就说我已大好了，不要惦念我。”陆夫人忙道。 常嬷嬷答应着走出西暖阁，便等在门厅外头东廊檐下。 林嬷嬷说“她送送”就走了出去。 第17章 母亲的病 “铮儿，这些天可有好好写字？”陆微雨问靠在她身边的孩子。 “有！写好多字！”陆铮立刻兴冲冲地跑去窗下的坐炕上。 把刚才还在写着的几页纸翻了翻，又爬在炕柜前翻出他前些天写的字。 趁着幼弟忙碌的这会儿，陆微雨便扣住母亲的腕脉。 陆夫人诧异地看着她。 低声道：“你这孩子，不是答应了老祖宗，不再使用医术吗。” “我娘都病了这么久，我装什么废柴呢。”陆微雨却嘀咕。 指尖轻动，细细感受着母亲的脉象。 前世她只当母亲生了铮儿后身子虚了，时不时就病上一场也没奇怪。 经历了两年后的种种，等她怀疑许多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时，为时已晚。 就在前些天，曲老郎中被她缠得没法，终于透露了一句。 是病也是毒，是毒不是病。 这话很饶，但她听懂了。 母亲的病，表象是病，病灶为毒。 一般下毒，寻解毒之法便有救。 而这毒是病，下毒不会被人发觉，当病治着也不过是熬到熬不下去时。 曲老郎中医术高明，自然早已发现端倪。 但他不动声色地治着，此事只有陆天尧一人知晓。 曲老郎中甚至告诉陆微雨，伯爷宠妾不是灭妻而是护妻。 陆微雨理解父亲的难处。 但她并不想被动等着被人算计、被人谋害了。 “姐姐！你看铮儿的字可有进步？” 陆铮举着一叠写了字的纸张跑过来，目光期待地望着陆微雨。 陆微雨这才松开母亲的手，接过那一叠纸逐张看了起来。 “嗯，铮儿的字很有进步呢，不愧是我弟弟！” 陆微雨毫不吝啬地夸奖着，又抬起手掌摸摸他的头。 小家伙一脸开心地笑着。 陆夫人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感觉这孩子少了些乍乎的性子，变得更沉稳了？ “娘，我今天一早去给祖母请安了，还让人做了梅花饼带去素心堂，祖母都夸我呢。” “我那儿还有一些梅花饼，回头我让人送来，你和铮儿也尝尝。” 陆微雨把写了字的纸放到一旁，将陆铮也抱到软榻上坐了。 他们母女、姐弟就都在一起了。 “姐姐，我想去你那儿玩会儿。” 陆铮一听，便有些迫不及待，撒娇地拉着姐姐的手晃了晃。 “外头太冷，若是过两天都不下雪了，姐姐就来接你过去玩耍。” 陆微雨知道这些天不让他出屋，想是早就闷坏了，就没直接拒绝。 “一言为定！”一听要再等两天，陆铮立刻伸出小手指，开心地晃了晃。 “姐姐！拉钩！” 陆微雨看笑了，便如他所愿。 看着两个孩子开心的笑脸，陆夫人心里也很踏实，心情一好，病也似乎好了不少。 只是脸上的疲倦还是压不住，她轻轻打了个呵欠。 她也不知自己是什么病。 曲老说她是身子弱，天冷易乏，吃药调理养着便是。 这时，外面厅上传来男子的声音。 “姑母，平湛来探望姑母了。” 林平湛？ 陆微雨目光沉了沉。 自她醒来后还未正式见上面的林家大表哥，大皇子的伴读。 前世她有向他求助过几次，然而…… 第18章 林平湛刚来就被逐客 “进来吧。”陆夫人强撑着精神喊道。 立刻就见身着蓝袍温润如玉的林平湛走进西暖阁，看到陆微雨时目光一亮。 “姑母这两日可好些了？”林平湛微笑地先向陆夫人行了礼。 陆微雨起身，垂眸朝他敛手一礼：“大表哥。” “湛哥哥，抱抱！”陆铮朝林平湛撒娇地伸着小手。 林家三兄弟常往武昌伯府跑。 尤其入了冬，梅园花开，凌寒傲雪风景美观，他们来得更勤些。 陆铮对三个表哥自然也是很熟的。 林平湛上前将小表弟抱了起来，才看向陆微雨，上下打量了一眼。 “今儿又是来赏梅的？你一个武将家的子弟，不在家练武，成天闲逛可不行啊。” 陆夫人将林平湛的打量收入眼中，担忧地蹙起眉头。 微雨可是定了娃娃亲的，平湛自己也有指腹为婚的亲事。 可不能让他们乱了规矩。 “是，也是刚到，想着有几日未来给姑母请安，特来探望。” “姑母安心，平湛每天都有读书习武，不曾懈怠。” 林平湛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多问陆微雨的病情。 进门之前，林嬷嬷已经叮嘱过了，微雨的病不能提。 那天后来的事情，他已从二弟那儿得知，自然不会在姑母这里说漏嘴。 “那你去赏梅吧，姑母已经大好，也请你父母莫要惦记。” 陆夫人这才微笑道。 “是。” 林平湛刚来就被逐客，有些尴尬，也只得准备离开。 只是还扒在他身上搂着他脖子不肯撒手的孩子…… “铮儿，不许胡闹！”陆微雨板起小脸，喝斥幼弟。 “铮儿没有胡闹……”陆铮大眼眨巴着狡黠的光芒。 “说好了再等两天，可不许你赖上大表哥！”陆微雨一语道破幼弟的小九九。 “好嘛……”陆铮小心思被拆穿，就知道没戏了。 他噘着嘴不情不愿地扭身，朝姐姐伸出双手。 陆微雨连忙将他抱过来再放回软榻上。 “娘，你累了就歇着吧，我也得回了，不然曲太爷爷知道了会骂。” 陆微雨觉得大表哥这趟没这么简单，便也准备回去。 她今天来母亲这儿露脸，是消除母亲的担忧。 之后万一听见外头的风声，知道她至少有惊无险，也不会忧急伤身。 “去吧。”陆夫人已是精神不足以说话了。 她懒懒地说完，便乏力地靠回枕上，闭上了眼睛。 陆微雨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幽幽暗光。 她不但要治好母亲的病，还要查出下毒之人，绝不姑息！ 陆微雨将幼弟抱了起来，不让他打扰到母亲休息。 “姐姐，我想出去玩儿！”陆铮语气闷闷地，充满了委屈。 “罢了，你就到姐姐那儿玩一会儿，吃了中饭再回来吧。” 陆微雨心软妥协了。 “太好了！”陆铮开心地睁亮了眼睛，挥舞着小手。 五岁孩子这一激动，陆微雨大病未愈，差点没抱住。 林平湛在旁连忙伸手扶住姐弟，担忧地看向她。 陆微雨却没看他，喊丫环拿幼弟的小斗篷来。 她亲自给幼弟把棉鞋穿上。 系好与她同款的狐裘斗篷，又拉上连帽，才牵着他出门。 “我来抱着吧，没那么冷。”林平湛看着冷淡的表妹，心里疑惑。 第19章 三表哥挨打 说归说，他连忙上前将小表弟径自抱了起来。 长年习武之人，看似温润实则刚强，很轻松就将年幼的表弟抱了起来。 陆微雨刚和林嬷嬷说话，要用正院的暖轿送他们姐弟回清风院，见状只得忍了。 铮儿很喜欢被大表哥抱着，就不拂了他的欢喜吧。 “嬷嬷，照顾好母亲，我带铮儿回清风院，下午再送他回来。” “好，别让公子知道太多才好，怕他回来说漏嘴。”林嬷嬷不放心地交代着。 “嗯，不让他知道，至少等我全愈再慢慢说与母亲。”陆微雨点头。 林嬷嬷要安排暖轿。 陆微雨看一眼已经走在前头的人，便摇了摇头。 常嬷嬷不知她要在这里待多久。 在林嬷嬷保证不会冻着大小姐后，就带着暖轿回素心堂去了。 出了春华堂。 陆微雨朝旁边的锦风堂看了一眼，随即跟上前头停下脚步等她的人。 大表哥十八岁了，又是玉树临风、卓尔不凡的模样，很招京城小姑娘们的喜欢。 她也不例外。 但那是前世，父母健在、伯府荣光的那些年，之后…… 陆微雨摇摇头，自嘲地抿了抿唇。 见大表哥望着自己，便垂下了眸子。 “多谢大表哥帮忙抱铮儿，虽然我们坐暖轿过去也很方便。” 林平湛见她如此说，无奈道：“你这是多谢？明明是在埋怨。” “呵呵，铮儿喜欢就好。”陆微雨不作辩解。 却看向小脸笑得灿烂的弟弟。 “姐姐！我喜欢，高高的，不冷！” 陆铮的小手藏在斗篷内，小身子窝在大表哥怀抱里，开心说道。 “那就走吧，姐姐那儿还有梅花饼。”陆微雨便朝前加快了脚步。 “噢！”陆铮开心地欢呼，“湛哥哥快走！追上姐姐！吃梅花饼！” 林平湛大步跟上。 想着这几天他两次去清风院都被拦在外面，再次无奈地摇摇头。 他也不知怎么就惹这位表妹不高兴了，或者说…… 是展鸿那小子惹的祸，他和康杰都被牵连了。 “微雨，那天让你受委屈了。” 林平湛走在陆微雨身边，不管她的脚步多快，他几个大步就轻松跟上了。 “展鸿太胡闹，回去后已挨了一顿鞭子，这些天都在屋里养伤。” “他也很惦记你的病，只是他还下不了床，不能来看你，他已知错，你别生气了。” “三表哥挨了打？”陆微雨这才回头看了林平湛一眼。 在林平湛连忙点头后，她突然展颜一笑。 “舅舅早就该管管他了。” “野得没边儿，做事没个轻重，尤其是不论是非、一味袒护芊芊，连我都得靠边站。” “连我都看出来了，他喜欢芊芊。” “只是芊芊毕竟是伯府庶女，他想要娶芊芊过门可不那么容易。” “我看呐，他若真想给芊芊一个好归宿，还得自己努力。” “早些去军中历练，将来挣一份军功直接向皇上讨赏赐婚，不然……” 陆微雨一副好事者的态度，热情地说出惊人的话语。 林平湛却是给惊呆了！ 老三他……喜欢陆芊芊？ 老三他……想娶陆芊芊？ 第20章 把消息透露给陆芊芊 “大表哥，刚才你可是在书楼三层？”陆微雨突然问。 “……我在。”林平湛心中一惊。 没想到大殿下在窗前看到这丫头摘梅，这丫头竟然也发觉了楼上有人。 “没想到，我都只能上书楼二层，你却能上到三层去。”陆微雨惆怅一叹。 武昌伯府有座书楼，虽只高三层但也收藏了许多书籍。 只不过外人进不去，伯府里的人只能进一层，嫡系才能进二层。 他却能上三层？ “三层就是一些武功和兵法，还有上两代伯爷收藏的几件兵器。” “铮儿还小，自然不会让你们随便上去。” 他们林家习武领兵，与伯府又有很深渊源，自他祖父、父亲都是可以上书楼三层的。 只是外人不知而已。 林平湛以为表妹是心里吃味，连忙解释原委。 陆微雨淡声一笑，便不再多说了。 他们经过书楼时，林平湛仰头看了一眼。 三层的窗子已经关上，看来大殿下已经离开了。 经过梅园门口，陆微雨停下脚步。 “铮儿，要赏花吗？” “要！”陆铮雀跃地喊着。 于是林平湛大步走向梅园，只要不将小表弟放下地，就冻不着了。 陆微雨却慢下一步，朝吉祥看去一眼。 低声道：“找几个不相干的人，借大表哥的口，把林展鸿挨打重伤的消息透露给陆芊芊。” 吉祥连忙领命，匆匆走了。 “回去把屋子暖起来，梅花饼、栗子奶酥、热茶、热羊奶都备着。” 陆微雨又吩咐如意，如意也连忙先回清风院去了。 陆微雨这才走进梅园。 陆铮舒舒服服地赏了一会儿红梅白雪的美景。 若不是大表哥不放他下来，他真想在这儿堆几个雪人。 陆微雨看看差不多，就催促他们赶紧出来，三人回到清风院。 这次林平湛畅通无阻地来到上房的小厅上，屋子里暖暖的，吃的喝的都已准备好了。 “这一路辛苦大表哥了。”陆微雨客气地道了谢。 “不辛苦，多谢表妹款待。”林平湛坐下，端起热茶先喝了一口。 陆微雨摘下斗篷递给如意，又替陆铮也摘下斗篷。 她亲自拧了条热帕子，先给他擦手，这才让他去桌边拿梅花饼吃。 陆微雨陪林平湛闲扯了一会儿，就委婉地送客。 林平湛也知待久了于礼不合，只是未探出表妹态度转变的因由，心中难免遗憾。 林平湛走后，陆微雨立刻带陆铮进了西暖间。 拿出五颜六色的字牌一起玩成语接龙的游戏，借此培养他认字和记忆成语的能力。 “小姐。”不久后吉祥走进来，在陆微雨耳边禀报。 陆芊芊知道林展鸿被打后没有迟疑，立刻提着一只食盒带着人悄悄从角门出去了。 “去问大管家，二小姐再三无视家主禁足令，先是走出院子，现在是出府去了。” “伯府家规何在！” 陆微雨一边陪幼弟玩耍、一边轻声吩咐。 吉祥领命。 再回来禀报消息时，陆微雨便露出了笑容。 大管家周和安亲自领着人，把守角门的下人抓了起来打了板子扔进柴房。 现在陆芊芊想再从角门悄悄溜回来，是不可能了。 第21章 陆芊芊挨打 想要回府，只有正门可走。 到时整个伯府都知道陆芊芊无视家主令出府去了。 等着她的，将是家规问责。 陆微雨陪幼弟玩耍了会儿，又拿了书出来考问他这些天的功课。 陆铮一边吃着梅花饼、一边摇头晃脑地背着书，差点把自己给晃睡着了。 这时候陆微雨便拿着书轻轻敲两下他的肩膀。 板起脸来故作严肃地喝斥他。 “坐好，若是背不出来，可不许吃梅花饼了。” “啊……”陆铮垮着小脸，一双呆萌的目光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姐姐……” “别吃那么多糕点，中午还有好吃的呢，得留着肚子。” 陆微雨很快就被撒娇的幼弟萌化了，忍笑地勾着唇，语气也变得柔软起来。 “噢！”一听中午还有好吃的，陆铮立刻乖巧地正襟危坐。 手中的糕点也放回了碟子里。 看他可爱的模样，陆微雨心里暖融融的。 为了幼弟的将来，她便化身为魔，也要为他铺就康庄大道、锦绣前程。 ……一个多时辰过去，如意将炖好的萝卜羊肉羹端上来。 还有香甜的小米粥、冬菇肉馅饺子、酥脆的芝麻煎饼和几个豆沙小包子。 陆微雨还在养病，要吃些清淡易克化的小食。 幼弟食量有限，也无需整一桌大小荤素的菜式，多弄些小吃食就能讨他喜欢了。 果然，看到这么多好吃的，陆铮就开心不已。 直喊着：“姐姐我们吃饭吧，正好饿啦！” “吃吧。”陆微雨拿来围兜给他系上，就让他自己吃饭。 不久后，吉祥去正院送梅花饼回来了。 “小姐，二小姐回来了，被两个婆子拽去了东院。” “她还真敢从大门回来呀……”陆微雨惊讶。 “她是从厨房杂院进来的，恰好被咱们安排在角门附近的人看见，随即报了大管家。” 大管家将守角门的人拿下之后，就禀报了家主陆天尧。 陆天尧被母亲喊去素心堂训斥了一顿，正想着怎么令两个女儿和好如初。 一听这事顿时怒了。 还没有哪家庶女，能这么几次三番无视规矩和家规的！ 陆天尧亲自下令，将月华轩的下人全部罚了鞭子，关进柴房。 就在所有人以为陆芊芊只能从大门回府时，她却能从杂院悄悄溜了进来。 说明她是个惯犯，且在府里有不少人会为她打掩护。 或是被买通、或是她有这么大的权利为所欲为。 不管是哪个原因，都令陆天尧深刻意识到，自己过去的纵容有多错误。 面对盛怒又失望的父亲，陆芊芊这次没有逃过一顿打。 她也被罚打了五鞭！禁足三个月！ 陆微雨对陆芊芊挨打，并没有什么感受。 因为这只是开始，她要讨还的还有很多。 姐弟还未吃完中饭，陆天尧就过来了。 带着裹紧斗篷却因挨了鞭子而一脸苍白、瑟瑟发抖的陆芊芊。 “父亲！”陆铮连忙自暖炕上爬下来，朝陆天尧行了礼。 陆微雨也连忙起身。 不过似晕眩了一下，她连忙伸手扶着炕沿站稳，这才行礼。 “父亲和芊芊怎么过来了？我已……咳咳，大好，不必惦念。” “姐姐你何苦设局害我！”陆芊芊一脸激动地嚷了起来。 第22章 带着陆芊芊来对质 “休得胡言！”陆天尧瞪了陆芊芊一眼，训斥。 庶女无视规矩和家主禁足令，自己私自跑出府去还被人发现。 身为家主和父亲，都不能再忽视管教的问题。 但陆芊芊却哭诉今天之事定是陆微雨的报复，是设局害她。 陆芊芊说了几处疑点，陆天尧也觉得今天的事情蹊跷。 他不想姐妹俩人心有仇结，便带着陆芊芊来对质。 但没想到铮儿也在这里，一时自然张不开口，怕吓着儿子。 “分明就是姐姐暗中算计芊芊，今天从祖母那里开始，姐姐就一直在挤兑、欺负芊芊……” 陆芊芊委屈地哭了起来。 陆铮一脸茫然，却将小手拉住姐姐。 “铮儿别怕，父亲有事情找姐姐说话，铮儿回娘那儿去歇中觉可好？” 陆微雨正要说话，见幼弟依偎着自己，连忙低头安抚他。 “姐姐，父亲可是要骂你？”陆铮仰起小脸，担忧地看着陆微雨。 “铮儿怎会这么说？”陆微雨怔了怔。 “父亲在生气，二姐在哭，父亲肯定会骂姐姐。”陆铮解释。 陆微雨…… 没想到幼弟才五岁，竟然如此通透。 原来在前世，她总是委屈却百口莫辩的事情，早在这时候，就是陆芊芊做熟的陷害套路。 连幼弟都看懂了。 她却只顾着自己委屈，而未思前因后果，未去怀疑自己的好妹妹。 陆微雨红了眼眶，却仍是安抚幼弟。 “铮儿莫多想，我让人送你回去，等过两天外头没那么冷了，再让人接你过来玩耍。” “姐姐！一言为定！” 陆铮一听，连忙伸着小手要拉勾。 “不要将父亲骂姐姐的事让娘亲知道了。”陆微雨叮嘱。 “知道了。”陆铮乖乖点头。 陆微雨便看向陆天尧。 “不知父亲带了多少人来，可够人手抬一顶暖轿回正院？我院子里伤患多，不够人手用。” 陆天尧一脸窘迫，连忙喊了外面的周管家安排人手。 陆微雨有些遗憾地看一眼炕桌上未吃完的中饭。 一边给幼弟穿裹严实、一边交代吉祥亲自护送再坐暖轿回来。 “把铮儿送过去就说中饭没吃完，让林嬷嬷再安排点吃的给铮儿。” 暖轿搁在了廊下，吉祥牵着陆铮一起坐进去。 两个护卫稳稳地抬了起来，一路往正院去。 周管家识趣地候在外间厅门，其他人皆在廊下。 西暖间只剩下父女三人。 “不知父亲带着妹妹气势汹汹过来，所为何事？” 陆微雨一脸嘲弄地瞥了陆天尧一眼，继续坐回炕上吃饭。 看她这般，陆天尧很是后悔。 他为何要被一个触犯家规的庶女怂恿，打断了他的嫡女嫡子吃饭。 “姐姐故意让人到处说三表哥挨打的事情。” “还说三表哥是被芊芊连累，才被将军府责罚了。” “芊芊知晓消息后，心中也是内疚不安，这才带了些吃的前去探望，回来就……” 陆芊芊说到这里，一脸委屈地大哭了起来。 “回来就怎么了？”陆微雨一脸不解，忽又看向陆天尧。 “原来妹妹是心疼三表哥挨打，合着在这里算计我这嫡姐呢。” 第23章 反驳陆芊芊的质问 “我这嫡姐当得也是够惨的了。” 陆微雨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吃饭，还有些羊肉羹不吃完就太浪费了。 “微雨，展鸿挨打一事，你可知晓？” 陆天尧在炕桌另一边坐下，温声细语地问。 刚才铮儿就坐在这里吃饭，却因他过来说事，不得不被送走。 想到儿子，他心里对陆芊芊更生气了。 既然来了，那就把事情分说清楚，也莫让长女无端被人污蔑。 “知道呀，今儿一早我去给祖母请安，陪祖母用了早膳就去正院……” 陆微雨将今天她出门到现在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林展鸿挨打的话，是林平湛在园子里当着她的面儿说的，她如何不知道？ “大表哥知道我对三表哥有气，他给我赔礼道歉时说的。” “至于在我之前还有谁知道，那我又怎知？” “我自那天大难不死，养病到今儿才勉强出门，妹妹却说我在祖母那儿挤兑、欺负她？” “这个父亲自己去素心堂了解便是，想来祖母和祖母身边的人，还不至于搬弄是非吧。” “我从祖母那儿出来就去正院。” “祖母怜我在寒风中走路太艰辛，让常嬷嬷带着暖轿来送我到正院，中途我们还去梅园摘了两枝梅花……” “在正院，大表哥来探望母亲，我要回来，铮儿闹着要来，是大表哥抱他过来的。” “大表哥喝了杯茶就走了，之后我与铮儿一直在这屋里并未出门……” “啊，我就让手下丫头去了趟厨房拿羊肉和萝卜回来，炖了这钵羊肉羹。” “不知我这辩解可令父亲和妹妹满意？” 陆微雨再次冷嘲，目光清冷扫向站在那儿一脸苍白、姿态柔弱的陆芊芊。 挨了五鞭还能站在这里质问她，看来这五鞭又是意思一下了。 “妹妹口口声声说我设局陷害你，证据呢？” “难道是我陷害妹妹你串通府里下人无视家规？” “是我陷害妹妹无视家主禁令，私自出门会外男？” “是我陷害妹妹连厨房下院都可畅通无阻？” “妹妹怎么不反思，你已多次踩在嫡姐头上为所欲为呢。” “就连这次都还想将自己的过错扣在嫡姐头上呢，当你嫡姐真倒霉呀！” “唉，谁让我不得父亲欢喜，不如你呼风唤雨，就连府里下人都以你为尊呢。” “唉，怎么看都是我这嫡女在府中混得不如你这庶女呢，姐姐也是羡慕你呢。” 陆微雨一句一句地反驳陆芊芊的质问，最后又一副自怜自艾的表情。 饭也吃不下了，放下筷子垂眸委屈。 “姐姐你真是好计谋，今日是妹妹有错在先，被你逮着了把柄自是说不过你……” 陆芊芊气得浑身哆嗦，哽咽着只诉委屈，一副含冤莫辩、百死难休的姿态。 见姐妹俩如此，陆天尧烦躁地喝斥。 “好了！芊芊你自己也知有错在先，这时候就该反思过错，而非拉扯嫡姐。” “陷害嫡姐可是大罪！”陆天尧目光又凌厉了几分。 陆芊芊一阵瑟缩，忘了哭泣。 见她害怕，陆天尧心里一软，神色缓了缓。 第24章 大小姐好算计 “看来禁足三月还不够。”陆天尧还是下决心惩治庶女。 “以后你屋里只留丫环一个、婆子一个，不许你调用你姨娘院子的人！” “这三个月的月钱也没有了，省得你有了钱又动小心思，去使唤不该你使唤的人。” “你记着！若是再不分尊卑冤你嫡姐，莫怪为父不认你这女儿，将你送去水云庵再不许回府！” 这话已十分严重，这话的份量远胜于刚才那凌厉的一眼。 陆芊芊脸色惨白，身子更加柔弱、摇摇欲坠。 陆天尧见状，只得停止训斥。 让周管家把人送去杨姨娘的院子，请曲老郎中进府治伤。 “既然要劳烦曲太爷爷进府，父亲又为何要打伤人？这大雪天的不是折腾曲太爷爷吗？” 刚才陆微雨一脸沉默，这时抬头，目光埋怨地开口。 “回春堂也不是只有曲太爷爷一人会医术的。” “微雨你受委屈了，可……” 陆天尧无奈地看着嫡女，总觉得她哪儿不一样了。 想到最近的事情，似乎又理解她的变化。 仔细想想，确实是他以往太惯着芊芊了。 只想着儿女不多、年纪又小，都宠爱了一些。 却忽略了嫡庶尊卑，才令芊芊忘了分寸。 也令微雨身为嫡姐竟被庶妹质问，失了身份。 “今儿还真是只能请你曲太爷爷来了，不然芊芊的事传出去，伤的也是伯府颜面。” 陆天尧解释，生怕陆微雨再生误解，怨他这父亲。 “呵，这么一说，也要请曲太爷爷将柴房里那些下人治一治了。” “主子犯错，下人遭殃，这么冷的天儿带伤，随时都会没了性命。” “下人不过听主子命令行事罢了。” “只是那不归芊芊管的府里下人，就不知遵从的是庶女还是姨娘了。” “看来主母久病，这府里不少人心，都希望家主赶紧宠妾灭妻呢。” “父亲再随便推波助澜一下，想必杨姨娘很快就能架空主母掌家之权了吧。” 陆微雨冷嘲热讽之余，也是在暗示府里上下规矩混乱。 连个小小庶女都有空子可钻，庶女背后的姨娘……怎么可能无辜？ 陆天尧脸上一阵红、白交错，羞窘得无言反驳。 “微雨你赶紧吃饭吧，为父有事先走了。”陆天尧落荒而逃。 陆微雨嗤笑一声，继续提起筷子，只是羊肉羹有些凉了…… 她再次放下筷子，让人撤了下去。 不久后吉祥回来了。 这次她是坐在暖轿直接从正院回来的，没有带来外面的消息。 但今天的事情，确实是陆微雨临时设局。 就是陷害陆芊芊去的。 陆芊芊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得不说她确实很聪明、反应敏锐。 奈何这次她是落于被动，每一个过错都被人逮到了实证。 林展鸿挨打一事，是林平湛在园子里当面说的。 陆芊芊从角门溜出去，是吉祥去大厨房拿羊肉和萝卜时…… “正好”经过角门附近、“正好”看见陆芊芊出去。 有了这样光明正大的理由，就能光明正大去找周管家告状了。 事实确凿，周管家也不能说大小姐好算计，因为…… 第25章 代母掌家 周管家曾向陆微雨保证过。 他会盯好府里大小事务，不会发生乱了规矩的事情。 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周管家失职在先。 后来，又“恰好”是在角门附近的下人，看见陆芊芊竟然是从大厨房那边回来的。 立刻给周管家报了信儿。 陆微雨这边也知道了消息，就让吉祥去正院送梅花饼。 不但送了春华堂，也送了锦风堂。 于是陆微雨又光明正大知道了陆芊芊被责罚。 然而，不管如何，清风院的丫头有太多巧合遇上陆芊芊的事情了。 这也是陆天尧听陆芊芊讲述疑点时，能够听信的原因，但…… 他也验证不了嫡女的用心，因为嫡女所言，同样很有道理。 最后不管谁更可信，陆芊芊所犯之错属实。 当罚！ 该罚！ 当天下午，伯府上下都知道了陆芊芊的事情。 不顾家主禁足令溜出府去探望林展鸿，这胆子可不是一般大。 回来被责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 陆芊芊被责罚还在攀咬嫡姐，企图将自己的过错变成姐妹私斗的后果。 家主还信了，竟然带着她去找陆微雨对质…… 这就令府里各房心思莫测，只是暗中议论断不敢传得太远，怕被牵连。 这次的事情，陆夫人很快也知道了。 因为陆铮太担心姐姐，小脸没藏住事儿。 陆夫人气得差点晕过去，当即命人请了陆天尧过去一通怒骂。 还喊着自请下堂，给杨姨娘让位。 陆天尧急得一阵好哄，又发誓又保证又认错。 刚给陆芊芊诊了病、留了药膏离开的曲老郎中，又被人匆匆请到春华堂。 替陆夫人诊治。 稍晚，陆微雨也知道了娘这边的情况，带着吉祥和如意匆匆赶了过来。 她还未开口，就被曲老郎中板起脸批评了。 “你自己还没好呢，跑出来作什么，病情加重了不又让你母亲担心？！” 陆微雨一脸焦急地认了错，又埋怨地瞥了陆天尧一眼，就走到了陆夫人榻前。 “娘，你别听外面人闲话，都是巴不得你病得更重一点，她们好谋自己利益。” “你可别如了她们的意，也别担心府里庶务无人管，还有管家爷爷呢。” “不过今天的事情……看来管家爷爷也有忙中疏忽的时候。” “说到底，也确实是娘养病不出，日子久了难免令那些有心思的人蠢蠢欲动。” “府里人心不稳，可是大忌。” “中午父亲走后，我心里委屈，思来想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娘病着、铮儿又年幼。” “我这嫡女若再不立起来，那些闲杂人等，还真当我们嫡房软弱可欺呢。” “因而，在母亲养病的日子，恳请父亲母亲让微雨代掌庶务！” 陆微雨一来就忧思焦虑、又义无反顾地说了许多。 最后还跪下，郑重地提出要代母掌家的要求。 陆夫人看到女儿这般懂事。 想到也是因自己体弱多病，才逼得孩子不得不成长起来，她内心一阵绞痛。 “雨儿快起来，地上凉。” 陆夫人伸着手，奈何她自己有气无力，心中更是难过。 “娘，我且不说庶妹如何。” 第26章 绝无纵容妾室之意 “她到底年纪小不懂事，也没人教她规矩，才有今日的行事大胆而不知分寸。” “但杨姨娘可没有徐姨娘贤淑本份。” “若娘再不好起来，这伯府可就只知杨姨娘，不知主母了。” 陆微雨不肯起身而又说了一句，还拿眼怨怒地又盯了陆天尧一眼。 “娘有所不知，这杨姨娘还未正式接过掌家之权呢，这府里不少下人就已听她号令了。” “今儿早上我去给祖母请安，都是走路去的，芊芊却能坐着暖轿过去呢。” “排场比我这嫡姐大多了。” “我清风院也有暖轿，只是无人手可抬罢了，就不与她计较。” “我从素心堂出来，芊芊是在我后头离开。” “路上遇见别说停下来带我一程，招呼都未打一声呢。” “那一行人抬着暖轿前呼后拥，无视我这嫡女走在寒风里，她们就这样姿态嚣张地走过去。” “这事儿常嬷嬷后头追出来送暖轿与我时，都看见了，可不是我要搬弄是非。” “既然说到这个，我也想请问父亲，芊芊的暖轿是她自己的还是她姨娘的？” “这庶女排场都超过嫡女了，是怕别人不知我这嫡女地位有多寒酸吗？” “还是说，父亲有意纵容姨娘与主母平起平坐呢？” “父亲也别说什么绝无此意。” “府里下人怎么站队的，其实就是答案。” “意味着众人皆知杨姨娘地位已能与主母比肩、甚至超越主母了。” “否则，作为有规矩的堂堂伯府，怎么会发生这种人心皆向姨娘的事情？” “怎么会发生下人无视嫡小姐的事情？” 陆微雨的话是否有危言耸听已不重要，她提出了问题。 一个早已存在于伯府中的问题。 陆夫人气得呼吸难继，坐在暖榻上都快撑不住身体。 陆天尧连忙伸手揽住她，着急地辩解是他无心之过，绝无纵容妾室之意。 “去！叫周管家进来！” 陆夫人有气无力地开口，目光已变得冷厉几分。 “再让林嬷嬷回趟将军府，请我兄嫂过府！” “夫人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呀。”陆天尧急得连忙安抚。 陆夫人却用力推开他，指着他骂。 “陆天尧你个天杀的！当真是欺我娘家无人吗，少在这里拿话搪塞我！” “若无你的纵容，杨氏如何能这般嚣张！” “小小妾室也敢伸出爪子，本夫人还没死呢！” 面对发妻的震怒，陆天尧半句也不敢多辩了。 等周管家过来，他立刻主动交代让大小姐代母掌家一事。 并下令：即日起整肃伯府。 他要将伯府里里外外清扫一遍，不忠之人一律赶出府。 周管家诧异地看了陆微雨一眼，眼角扫过虚弱的陆夫人，连忙领命。 “不知父亲这次同意让微雨代母掌家。” “是哄骗母亲的一时之言，还是诚心决意要整肃伯府规矩了呢？” 陆微雨却不见掌权后的欣喜，反而神情冷淡地盯着陆天尧。 逼得陆天尧无地自容地怒瞪了她一眼。 “自然是决意整肃，决不重蹈覆辙。” “尤其不能让你母亲再为府中琐事劳心伤神，更不能让人以为你母亲好欺负！” 第27章 既然父亲不肯配合 最后这话，带着明显的讨好之意。 说完还将陆夫人用力搂了搂，以示他的立场，他的心之所向。 陆微雨沉眉，心中不屑地哼了哼，却再次开口。 “既然父亲已有决心，那就先当着母亲与周管家的面应承微雨三件事！” “你说！”陆天尧心中一顿，莫名有些紧张。 “第一件，接下来怎么整肃伯府，是微雨代母行事。” “所行之事自会与周管家商议，不会冒失莽撞。” “但也请父亲不要以各种理由横加干涉、暗中阻挠，甚至后悔今日承诺，又找理由毁诺。” “请父亲三思，这不只是妨碍微雨代母行事，更是父亲以家主之威，再次向别人宣告主母无权。” “到时恐怕不只是姨娘野心勃勃，其他各房也会以为嫡房可欺，人人皆可欺之。” “今日是我嫡女地位受损，明日就怕轮到铮儿被欺了，望父亲慎重三思！” 陆微雨小脸清冷、神色肃穆，所说更不是眼下之争，而涉及到武昌伯府长远的隐患。 这次就连陆天尧心中也为之一凛，略一迟疑便点了头。 “好，既然你有此长远谋略，为父就放权让你掌家，为你母亲分忧。” 这一次，陆天尧是真正有了这样的想法，而非无奈之举。 “先谢过父亲支持。”陆微雨磕了个头，这才起身再次开口。 “那就再说第二件，诸祸之根源。” “府中上下皆知，主母病重，家主偏宠杨姨娘。” “杨姨娘恃宠生娇，一切待遇规格皆已远超姨娘的身份规矩。” “她呼风唤雨的地位离主母也就一步之遥。” “也莫怪她滋长野心，只因这野心就是父亲的偏宠养出来的。” “还有芊芊近日诸多恶劣行为，若非父亲一惯偏心，哪家庶女有此胆子？能如此没规矩？” “微雨指出问题不为追责和埋怨，而是要请父亲应承第二件事。” “至少这一个月时间，移居前院，不要过问后院是非。” “不要再让人以为，堂堂伯府，什么家规、尊卑，在杨姨娘与陆芊芊面前，都形同虚设。” 说来说去，她陆微雨代母掌家整顿规矩，首当其冲就是要整顿杨姨娘。 怕这庶房母女找陆天尧哭闹求援，只要陆天尧心软了就定会成为整顿规矩的阻力。 “雨儿啊，你掌家只要行事在规矩上，为父定然不会干预，相信你周爷爷也有分寸。” “为父就无需搬去前头了吧。”陆天尧不太甘愿，一脸为难地看着陆微雨。 “你母亲病着，弟弟还小，为父一天不见着他们也不放心呐……” 见他果然就不愿意了，陆微雨嘲弄地看着他。 “既然父亲不肯配合，那只有明天请舅父舅母与三个表哥过来对个质吧。” “三表哥为何被打，陆芊芊为何敢无视家主禁令、出府私会外男。” “还有我为何会病、我院里为何伤病多到无人可用……” “行了行了，我搬！我明天一早就搬出去！”陆天尧差点求饶了。 “雨儿，这都怎么回事？” 陆夫人听出了问题，目光狐疑地转向心虚的陆天尧。 第28章 嫡女展露锋芒 “母亲稍安，这些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陆微雨垂眸，拿帕子掩唇轻咳了好几声儿，这才继续说下去。 “不过归根结底，都是刚才我说的这些事儿里小小一件罢了。” “既然父亲肯配合了，那就继续说第三件事情。” “请父亲一定记得，以后不是微雨掌家，而是微雨代母掌家，所行皆是主母之权。” “为防以后各房轻视主母的规矩，逾矩、越权、乱权、夺权，还请父亲务必遵守前两件事。” “不要对微雨与周管家执行的结果，横加干涉、擅改结果。” “微雨虽人小力微，但我母亲的尊严、名份和地位若是受损，就是父亲之过。” “今日微雨可以劝住母亲不请舅舅、舅母过府，是为顾全伯府颜面。” “也请父亲稍微看见一点微雨所受的委屈。” 陆微雨说完又咳了几声。 再朝哑口无言的陆天尧低头一拜，神情瑟瑟皆是忍耐的委屈。 陆微雨的诸多遭遇，就在这个雪天里早已传遍了伯府各处。 大家都在暗中观望着，而不敢出来说论公道，反而是一个庶女可以如此招摇。 说到底，陆天尧自己也心虚。 “知道了，这次为父也是铁了心要整肃伯府，你尽管放手去做。” “但若你管家爷爷认为不稳当的，你可要听他长者一劝，莫要失了你母亲的气度。” “为父言尽于此，明天一早就搬去前院书房，你不让踏入后院，为父就不回来。” “你母亲与铮儿，就要你分心照看了，还有你祖母那儿……” “想来你自己也有数的，为父就不多说了。” 陆天尧想到今早被母亲叫去训了一顿。 说的也是他偏宠妾室、行事有失公允，偏爱庶女失了规矩，导致嫡庶不分而庶女娇纵无礼。 连一向深居不问府中诸事的母亲，都这般说他，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微雨刚才说话进退有度、言辞有据，确有大家闺秀风范，或许…… 趁机放手让她历练一番，将来出阁了也能做一个优秀的主母。 陆天尧这么想着，心里更认可刚才的决定了。 他摆了摆手，道：“事儿就从明天我搬去前院后开始吧。” “正好过两天我也要出趟门，家里就交给你了。” “你先回去歇着，若不养好病，又如何为你母亲分忧？” “是。”陆微雨这次没有多话，干脆利落地行礼后便退了出来。 在门廊下被幼弟拽住了衣袖。 “姐姐……” 陆铮刚才被林嬷嬷牵到了外边厅上，没让他在屋里，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听见母亲很生气，听见姐姐说了许多话。 “铮儿，爹娘同意让姐姐从明天起，代娘掌家。” “明天会很忙，不过姐姐忙完可以来陪你一起吃中饭。” 今天的中饭，到底是被打搅了，陆微雨心里也有遗憾。 “好！”陆铮一听明天又可以和姐姐一起吃饭，小脸立刻灿烂起来。 陆微雨笑着又抱了抱幼弟，再叮嘱了林嬷嬷几句，这才离开。 夹着雪意的寒风中，陆微雨走着来，走着回，还是没有多的人手可抬暖轿。 不过…… 第29章 我当姐姐的能有什么坏心思？ “让二门外的小子给胜华叔传个话，让他得空也来瞅瞅他的老子娘。” 陆微雨低声吩咐吉祥。 吉祥连忙领命，不过是护送陆微雨回了清风院，这才匆匆离开。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需要明白，照主子的意思传话出去就是。 林胜华，是林嬷嬷的次子，替伯府办一些闲差杂事。 陆微雨记得前世一些事情，知道林嬷嬷一家都可信任。 回到清风院，陆微雨就去看望重伤卧床的柳儿。 “小姐……只要你好好的，柳儿就安心了。” 柳儿刚喝完药，瞧着气色好些了，只是看到小姐过来，仍有些激动。 这些天府里的事情，梅、兰、竹、菊都有告诉她。 她不替自己委屈，她就担心小姐被人算计。 “你安心养伤，你们几个伤病不愈，我也不能安心。” 陆微雨过来给柳儿看了伤势，后背上抹了药也掩盖不住曾经的触目惊心。 她的目光清寒，心中压下对杨氏和陆芊芊的怨恨。 虽然这母女俩只是小角色，真正的仇敌还未现身。 但眼下她掌家拿权后，自然是要磨磨刀的。 第二天早上，陆微雨吃过早饭之后，就带着吉祥如意出门。 今天起，她陆微雨就要代母掌家，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走到通往前院与素心堂的岔道上。 看见不远处陆芊芊带着一个丫环和一个婆子，提着一只食盒哆哆嗦嗦地走向素心堂方向。 陆微雨微微沉眉，过了会儿却转开目光，走向正院那边。 今天陆芊芊没有坐暖轿了，还带了吃的去给祖母请安，看来还没心死。 可笑的是，昨天父亲才发了狠。 不但要禁她三个月的足，还撤去了多余的丫环婆子，只留下一个丫环和一个婆子伺候。 今天她就带着这一个丫环和一个婆子去祖母那边？ 锦风堂的大门打开着，几个小厮正往外抬着两口大箱。 陆天尧坐在厅上喝茶，周管家在一旁禀着事情。 看到陆微雨裹着斗篷缓缓走来，陆天尧眉头微拧，放下茶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这丫头就不能爱惜自己一点儿？这么冷的天儿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陆微雨拿着帕子捂着唇咳了几声，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无力也透着浓浓的无奈。 “我刚在来正院的岔道上，看见芊芊带着丫环婆子，提着食盒往祖母院子去了。” “看来，父亲还是不放心，怕我欺负了你的宝贝女儿，教她去找祖母寻庇佑呢？” “可是我当姐姐的能有什么坏心思？” “我一个嫡姐是要跟庶妹争权？争宠？还是有什么可争？” 陆微雨面带嘲弄，说话间便已走到陆天尧面前，敛手福了福，给父亲请过安。 陆天尧被说得一脸莫名其妙。 “为父今天早起就去你母亲那儿，陪着她和铮儿用了早膳，可没去别处。” “你母亲催促，我这就回来收拾行李，只有周管家来禀事儿。” “芊芊可没来过，杨姨娘也没有。” “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是将刚才看到的一幕说出来罢了。” 陆微雨神色平静地淡笑着，显然不想再花力气争辩什么。 第30章 今天要做的事情有几件 “周管家可以作证，我真不知……也没想到芊芊会去你祖母那儿。” 陆天尧想到长女竟然不信任他，心下也是一阵难受。 只不过想到芊芊的小心思这么多，也再次无视了他的禁足令。 他也不得不反思起来。 “罢了，我这就搬去前院，你有事情不好办的，就让周管家来找我。” “今天起这府中庶务就辛苦你了，你量力而行便可，别又把自己累病了。” 这一刻，陆天尧也有些心灰意懒，就不想再管了。 再管下去，微雨得与他成仇了，芊芊却是有恃无恐。 这可不是好事！ “周管家，微雨是代母掌家，你好好辅助她，也教教她庶务之事。” 陆天尧站起身，又看了周管家一眼，叮嘱了一句。 周管家连忙领命。 “我走了。”陆天尧大步走出自己的院子，没有再留下迟疑。 陆微雨又福了福，等陆天尧走出锦风堂大门不见背影后，她这才转身看了看。 “周爷爷，接下来一个月，我都会在这里处理庶务，你让人多搬两个炭炉进来。” “大小姐还病着呢，可冻不得，不如去西暖阁？”周管家提议。 “明天去吧，今天要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府里乱糟糟的人。” 陆微雨淡声一笑，便在刚才陆天尧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来。 吉祥连忙将一只裹着绣花绒布的暖手炉，递到陆微雨手中。 “小姐，你早间的药还没吃呢，我去春华堂寻只小炉给你煎药吧。” 如意手中拿着药罐，这时才开口说话。 刚才她并未进厅上，别说陆天尧没有注意到，就是周管家也没发现她拿的是什么。 “你去拿只小炉过来，以后就在这边熬药，别在那边惊动了母亲，又得让她忧心。” 陆微雨说道。 如意领命，将手中药罐放到桌上，转身匆匆离开。 周管家看得心里莫名酸楚，大小姐也是真不容易。 若不是被杨姨娘她们欺到这份儿上，何至于不能安心在自己屋里养病？ 这一刻，他心里也是想要借机帮助大小姐，好好清理一下伯府中的乱象。 “周爷爷，今天要做的事情有几件。”陆微雨并未闲等，这时再次开口。 “第一件，昨天私放陆芊芊出门和放她回府的所有涉事下人，不管是哪一处的人，全部都要惩戒。” “情节严重者逐出去，我们伯府不要这种可以拿钱买规矩的人，留着都是隐患。” “第二件，月华轩的所有下人全部换掉，趁早发卖让他们赶下家富贵。” “再有，昨天父亲带着芊芊去我清风院对质。” “父亲气芊芊自己犯了错还想着攀扯嫡姐，罚她三个月禁足，并只留一个丫环、一个婆子。” “这事儿你可以去问父亲，不是我胡诌。” “我的意思是，她身边那些下人不好，就容易教坏了她，因而全部清掉。” “再重新给她安排正直可靠些的一个丫环、一个婆子给她，安排谁，就有劳周爷爷了。” “第三件，昨天我在父亲母亲面前说过，府中诸祸之根源，是恃宠生娇、野心勃勃失了尊卑的杨姨娘。” “从今天起，杨姨娘的一切规制都按徐姨娘的来。” 第31章 过刚易折 “姨娘就要守姨娘的本份，显然这一点，她太欠缺了。” 陆微雨说到这里时顿了顿，抬眼看向周管家。 周管家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垂眸听着，心下却是一片惊骇。 刚才家主还在担心，怕大小姐掌家就直接拿杨姨娘磨刀，没想到……大小姐还真是一刻也不愿意多等。 哪怕是过个两三天呢。 就像刚才说的这三件事，一天办好一件都算正常，她竟然要三件一起办？ “大小姐……”周管家迟疑着。 “怎么，周管家是觉得，我母亲应该迁让杨姨娘？” 陆微雨目光微凉，淡声开口。 刚才一直喊的是周爷爷。 那是尊他这个大管家是祖父生前身边的老人，却不是让他可以无视家规。 她陆微雨是代母掌家，她现在所行一切要求，都是代表着她母亲。 周管家心中一凛，连忙拱手一礼，小心解释他的顾虑。 “大小姐误会了，属下只是觉得这三件事情，可以分到两、三天里办。” “一天时间虽能仓促之中也办得成，但事情会闹得太大。” “难免引起府中慌乱，猜测、闲话，若有好事者暗中再推波助澜，恐对大小姐不利。” 周管家的话，并未说动陆微雨。 直到周管家一声无奈轻叹：“过刚易折。” “过刚易折么……”陆微雨低喃，若有所思。 这话是小时候在庄子上跟着太爷爷学武时，太爷爷说过的话。 上一句是：劲草伏低。 意思是，野草强韧。 但在大风来时也懂得柔软了身子避过锋芒，风过之后照样强盛展现生机。 而若太过刚强、不肯也不懂适时低头，遇到大力压迫时，却毫无回旋余地而易断折。 她身负父母和幼弟之命、灭家夺产之仇，重生而来，当然不会一味莽撞。 “好，那今天先完成第一件和第二件，杨姨娘那边，也不能走漏风声。” “我相信周爷爷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就怕父亲这院子里有那边的眼线、亲信。” “大小姐放心，这会儿家主院中的人都去打扫前院了，还有吉祥在门口呢。” 周管家见她听劝了，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忙道。 “那属下就先处理这两件事情去了。” 周管家看到如意去隔壁拿小炉回来了，忙说道。 “一会儿先将府中今年已核算好的帐册拿来，大小姐先学着看看，有问题等晚些再问属下。” “好，先拿帐册与府中各处人员名册过来，我要先瞧瞧如今府中各处下人的安置与职责情况。” “便是要将那些人清理出去，重新安排人补上，也要先经过送到我手中的名册。” 陆微雨叮嘱道。 周管家连忙答应着就匆匆走了。 陆微雨看着风雨不惊的大管家离开，心中想起前世许多事情，也是不胜感慨。 伯府各房虽算早已分家另过，实则仍依附在伯府利益下。 他们的日常起居花费，主宅这边并不过问。 但按年按月一些吃穿用度的开支还是有的，都有总分帐目按例份记录在册。 而掌家要细管的中馈庶务，主要是他们家主嫡房这边的日常。 也就是城外曾祖父那边； 府内是素心堂祖母那边； 锦风堂和春华堂父母这边； 她和铮儿； 再有就是两个姨娘和庶妹那边； 以及府中所有管事和下人的管理、所有器具、物件、车马等等的管理。 当然还有各府内宅那些人情应酬、往来走动的事儿。 这都是内院里可管的庶务，外头的事就都由父亲做主。 父亲身为陆氏家主，要管整座伯府和其他几房，还有外头的人情应酬往来。 还要管家族的生意和各项产业的经营和收支。 当然还要不时照拂其他族人。 总之，别小瞧了这一座小小伯府。 利益交错，人多、嘴杂、心眼儿也多。 父亲要管的大小事儿，要顾虑、周全的问题也不少。 过往的陆微雨体谅父亲的不易，即便有些委屈也不想太过计较。 但如今的她，不再是前世那个处处忍让、事事以大局为重的落魄嫡女。 她重活一世，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护母亲与幼弟，为母亲掌住家权不给有心之人觊觎。 一如她昨天所言，只有他们嫡房真正立起来了，才能不被人欺负。 杨姨娘之流，不过是大敌之前的小角色罢了。 随着如意走入厅中，陆微雨也缓过心神，打起了精神。 “小姐，夫人让你先学看帐本，有不懂的就问周管家。” “还有伯爷不在这边，屋里太冷，让你回去自己院中。” 如意一边招呼吉祥将小炉烧起来，一边将刚才在隔壁春华堂时，夫人的交代说了一遍。 “小公子想过来这边，夫人没让，怕他过来不能让你专心处理事情。” 陆微雨听后，笑了笑。 “这几天还是要在这边处理一些事情的，之后只是看看帐本，到是不拘在何处了。” 原本她是要将三件事情放在今天全部处理完的。 既然周管家觉得太仓促，那就再缓一天好了。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小厮抬了两个炭笼进来，就放在厅上。 外头也有人正忙着给地龙添火。 看来是周管家已经吩咐下去了。 只不过处理那些下人的事儿，并没有到这边来。 显然周管家还是有顾虑的。 或者说，怕她代母掌家权威不够，会有下人哄闹？ 陆微雨到不在意过程如何。 只要结果是将那一批心歪了的下人处理出去，给剩下的人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 就算结果满意了。 屋里渐渐暖和起来，两撂帐册也都送了过来。 帐房的人刚走，外头小厮进来禀报，林嬷嬷的儿子来给大小姐请安。 “快请进来。”陆微雨连忙放下刚翻开的一本帐册，抬头看向门外。 没多久，吉祥挑开棉帘子，一个二、三十岁的灰衣男子走了进来。 “胜华叔，快过来这边坐，吉祥让人赶紧上茶。” 陆微雨看着前世在自己落魄时多次帮助自己的人，嘴角的笑意不自禁地洋溢起来。 “大小姐，我昨儿得了消息，刚瞅着机会去见了我娘，我娘却说应该是大小姐这边在找我。” 林胜华笑眯眯地走进来抱拳一揖，将自己的来意直接说了。 第32章 起用林胜华 陆微微招了招手，林胜华也没拘谨，就在炭炉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他虽进了二门，却也是不能乱闯的，一直在外头侯着呢。 外头可真冷啊。 他一边烤着火、一边好奇地看向陆微雨。 得有两年没见着了吧，还是前些年大小姐在庄子上住时，他在跟前听差呢。 自大小姐回府后，就难见着了。 等吉祥从锦风堂的小厮手中接过茶，奉与林胜华之后。 陆微雨道：“吉祥你还是守着门，我与胜华叔有些话要说。” “是。”吉祥连忙领命退下。 如意一听，也打算搬着小药炉退下，陆微雨制止了她。 “胜华叔，咳咳咳……”陆微雨刚开口，突然喉咙难受便咳了几句。 如意忙将暖笼里温着的一杯药茶端了过来。 陆微雨喝了两口，这才吁出一口气。 “大小姐这是？冻着了？”林胜华诧异地看着陆微雨。 自小习武的武将后人，怎么就成了娇病小姐？ 这与自己记忆中那个活泼的小丫头可不像了。 “唉，飞来横祸……” 陆微雨将自己生病的原由从头说了一遍。 听得林胜华眉头紧蹙，替大小姐不平。 “伯爷糊涂啊。” 主家之事他不便置喙，但陆天尧如此偏心纵容，迟早要出大事。 “唉，胜华叔知我本性，如今我也不想一味忍让，但我人手不够用。” 陆微雨小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听得林胜华连连点头。 “好，正好你胜华叔有时间，给你仔细去办这些事儿，另外……” 林胜华说了他的想法。 陆微雨微笑着点头。 林胜华并未多留。 一杯茶的时间，事儿就已说妥，他起身告辞。 春华堂外，林嬷嬷在那儿张望着。 他连忙走过去扶着娘又说了会儿话，这才匆匆离开。 陆微雨没有急着看帐本，她抱着手炉垂眸思索着林胜华刚才的话。 这一世能早些起用林胜华，是她的优势。 喝了药后，她坐在炭炉附近看着帐本。 府里日常帐目主分两大类，一类钱、一类物。 再者是人员在册记录。 也就是她先前与周管家说的，那些要被清理出去的人，还有那些新补上位的人…… 都要经过她手中的名册。 一个时辰不到，周管家就来了。 陆微雨抬眼看去，见到周管家正迅速收敛自己的气势，心下不由一笑。 看来周管家刚才处理人，也是有些煞气在身的。 “吉祥，让外头的人赶紧上茶。”陆微雨也不问情况如何，而是又喊人先上茶。 这会儿桌上还有一盘梅花饼，陆雨微也十分乖巧懂事地请周管家吃糕点。 周管家暗瞥了一眼，这个聪慧得比印象中更精明世故的大小姐。 也没有客气就拿了一块梅花饼来吃。 等热茶上来，喝了一口茶，这才心情稍缓。 不等陆微雨询问，周管家就主动说了那两件事情的处理。 除了受伤的月华轩下人还不能直接出府，被拘在下人院中养伤。 昨天被陆芊芊出府一事牵连到的所有下人。 不管是守角门的还是厨房杂院里的，但凡牵扯进来的都被清理出府了。 新的人手今天能够全部补上，好在月华轩不需要这么多人，事情到也容易处理些。 另外—— 陆微雨说过，陆芊芊是被身边的丫环婆子教唆学坏了，要将她身边的人全部换掉。 昨天涉事挨打的都是月华轩的人，等养好伤都要赶出去。 今天跟着她出门的那一个丫环和一个婆子，实则是杨姨娘院子的。 周管家此来也要请示陆微雨。 这一个丫环和一个婆子，是否要换掉，还是直接就调用了。 陆微雨听后却淡声道：“我的第三件事，不只是要让杨姨娘恪守姨娘本份。” “也是要将春月院中的所有下人全部换掉。” “这不是我找杨姨娘麻烦的问题，而是站在伯府立场从大局考虑。” “就如昨天我所说的，为何府里风向都帮着杨姨娘呢？” “不是她杨姨娘有多能耐，而是她有家主撑腰纵容。” “她有野心而私下去买通下人、培养自己的势力。” “就算是我母亲也不能将杨姨娘怎样。” “不然传出去还要被人嘲笑伯府后院争风吃醋、鸡飞狗跳，不过是让人看笑话罢了。” “而我的想法简单，将杨姨娘院子里的所有下人也全部换掉就好了。” “希望她在重新培养自己势力的这些日子里，多少能安份些吧。” 陆微雨刚才复盘过那三件事情的结果，既然涉及到杨姨娘就令周大管家多顾。 她当然要多解释几句，让大管家明白她的苦恼，不为个人恩怨，而是为整个伯府考虑。 既然不能一击必杀敌人，那就先折了敌人的羽翼吧。 让那些跟着杨姨娘跳得欢的下人明白一件事情。 你再嚣张，主子就是主子，要捏死你们并不难！ “对了，春月院和月华轩的那些下人的身契……是在伯府还是在杨姨娘自己手中？” 陆微雨突然看向周管家。 “在伯府手中，都是伯府的人。” 周管家心中正感慨着大小姐计谋，猛听一问，连忙垂眸解释，心中已有猜测。 “那就好，将这些人全部卖去京城外，远一些别让他们成为杨姨娘的暗手。” “想来杨姨娘得宠这么多年，手里头私房体己不会少，我不希望这些人出了伯府还在张牙舞爪。” 陆微雨说这些话时，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她一直怀疑，铮儿的失踪，与这些人有关，又或者…… 只是当年毫无头绪，如今她也不能坐等这些人露出马脚。 不管是打草惊蛇还是引蛇出洞，她都担不起失去铮儿的后果。 罢了，这一世既然是她抢得先机，自然要将一切隐患及早清除。 陆微雨未雨绸缪的话，令周管家再次惊叹。 这位大小姐似乎…… 或许，有她代母掌家，府里一些乱象是真能扳正呢。 刚才大小姐站在伯府立场的一番话，他也是认同的。 而陆微雨提到了第三件的初衷，周管家也打算提前准备。 待周管家又忙去后，陆微雨继续看帐本，不一会儿院子外头就传来陆铮的喊声。 “姐姐！姐姐！我写完字啦！” 一道求夸奖的雀跃之声，随着门帘一掀，就令厅上也变得热闹起来。 第33章 及笄之前，亲事休提 中午，陆微雨牵着幼弟的小手一起开开心心地回了隔壁春华堂。 林嬷嬷早已准备好他们姐弟爱吃的饭菜。 陆夫人倚在暖阁软榻上，含笑看着开心走进来的姐弟。 顿时觉得很满足。 陆微雨请安之后，便在软榻旁坐下，握起陆夫人的手就开始把脉。 她知道，今天曲太爷爷并没有过来。 但陆夫人的脉象却显示病情有所好转，只不过…… “铮儿，先去洗手，一会儿姐姐也过来。”陆微雨支开幼弟。 等暖阁只有母女时，陆微雨这才对上母亲疑惑的目光，轻声开口。 “娘，你以后只管养病，府里庶务自有微雨为娘分忧。” “娘的病情反复总不见好，恐怕是有人不想你好，你也要学着真真假假地放消息，保护自己了。” 陆微雨附在娘耳畔悄声说出她的想法。 她与曲太爷爷商量过，就算要娘一直养病，也不能让娘太辛苦了。 该治还是要治着的，只要让别人知道娘病着，有这个结果就行了。 因此，今天诊出娘的病情好转，她就知道曲太爷爷出手了。 但怕被人发觉，若又来害娘，不是反累娘更辛苦？ 她有长远大计，也要有帮手所以她起用了林胜华。 她要保护娘，也要娘自己警惕起来，多加应对才行。 哪有人会一直稀里糊涂病着而不多想的？ 前世，娘去世前的话犹清晰在耳。 今世，她主动提醒娘，请务必为了他们姐弟而保重自己。 陆夫人听着女儿的话，眼睛倏然睁大，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雨儿……老祖宗的话可还记得？” 陆微雨点头，却小脸严肃地道：“太爷爷背负着陆氏一族。” “可我爹娘和铮儿，也是陆氏族人的一份子。” 当然还有她自己，这是几条至亲鲜活的命。 族人的命就是命，他们一家人的命反而不值一提吗？ “雨儿？”陆夫人诧异地看着她，“这话可不许乱说！” 雨儿为何会这样说？ 陆微雨回过神来连忙露出笑容。 “娘，你且安心，我不会胡来的。” “今天处理的事情，周爷爷也不反对呢，都是周爷爷出面处理，他有分寸。” 说到今天的事儿，陆夫人其实一直在担忧着，有让林嬷嬷去询问过周管家的。 就怕孩子意气用事，锋芒毕露不见得是好事。 今天在知道伯爷真的搬去前院，由着雨儿在锦风堂接掌庶务。 她就清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伯爷不肯说，雨儿只说让她安心，林嬷嬷也是一问三不知。 她只得作罢，只要孩子好好的就行了。 但雨儿刚才说的话…… “娘别担心，我已将十二，也该学着执掌庶务，这是一个好机会呢。” 怕娘多想，陆微雨连忙笑着安慰。 她不只是代母掌家，她这年纪也到了学习中馈、管人管事之时，这一切不是顺理成章么。 听她这么说，陆夫人也不禁笑了。 “是啊，我雨儿过了年就十二岁了，等及笄之后就要嫁人了呢，飞扬那边怕也是在盼着呢。” 陆微雨目光微凝，随即便笑了。 是啊，那个人渣是在盼着呢，盼着坐享齐人之福呢。 陆微雨自幼定的娃娃亲，却在及笄时被人闹出丑闻。 那人渣早就暗中与人私通还珠胎暗结，被人闹到了她的及笄宴上。 虽说父亲一怒退了亲，到底是损了伯府颜面。 之后她守孝又守孝，也就太子不计较这些而与她定亲。 当然，这亲事背后还有姨母林妃的推波助澜，只可惜…… 想到自己那些年的遭遇还有死前的凄凉。 陆微雨不禁握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雨儿，怎么了？”陆夫人注意到女儿的异样，关切地问。 “娘，我如今还小呢，什么盼不盼的，及笄之前，亲事休提。” 陆微雨回过神来，故作娇羞地开口。 “好、好，不提，不提。” 陆夫人只当女儿是真害羞，忙笑着答应了。 不过看到女儿懂事，做事也有章法，她还是很欣慰的。 想到刚才女儿在耳边的叮嘱，她的目光也不禁沉了沉。 是啊，她歇得太久了…… 以至于连府里下人都以为她快要咽气了，急着向妾室表忠心呢。 “姐姐，我洗好啦，你快来呀！” 陆铮举着一双可爱的小手掌跑了进来，催促姐姐。 “来啦，你个小馋猫，可是饿啦？” 陆微雨回头看过去，目光便柔和了不少，连忙起身往外走。 林嬷嬷也端着一碗药膳走进来。 陆夫人是久病之人，平日饮食清淡而量少，吃最多的不是药就是药膳。 自是不与孩子们一起吃饭。 陆微雨洗了手，和弟弟就在暖炕上摆着炕桌吃饭，还喊了林嬷嬷一起。 吃了饭后，陆微雨被铮儿拉着背书，又陪他写了会儿字。 最后困倦了干脆一起在暖炕上歇了中觉，下午才回锦风堂。 这次陆铮总算是没有再缠着姐姐了，他下午也还要练拳，不敢懈怠。 陆微雨回到锦风堂，与周管家又确认了今天最后的人员安排。 将人员册子还与周管家之后，只带着其他帐册回了清风院。 回到清风院便先去看了柳儿。 梅、兰、竹、菊伤势轻，如今在屋里还能照顾一下柳儿。 柳儿算是捡回来一条小命，仍有些发热，时不时地昏睡着。 陆微雨过来的时候，柳儿刚吃了药睡了过去。 她小声询问了梅、兰、竹、菊情况，知道今天状态比昨天好，这才安心了些。 回到自己屋里，陆微雨也觉十分疲倦乏力，收拾了一下便赶紧躺下。 这些天不是身体病痛，就是思虑太多，她也一刻不得空闲。 不过，今天三件事情能完成两件，又与林胜华商量了计策，也算是不错的结果。 再醒过来时，外头天色已黑。 如意正捉着她的手在把脉，看到她醒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意，我只是累了，睡睡就好，不用担心。” 陆微雨打了个小呵欠，微笑安慰道。 如意微微一笑，连忙起身，给陆微雨拿来在炭笼上暖着的长袄，又喊吉祥拿手炉。 就怕冻着病弱的小姐。 第34章 若撞到我手里可别怪我公报私仇 第二天早起时，发现外头又在下雪了。 之前清扫出来的路面再次被积雪覆盖，就连天空也变得阴沉起来，仿佛望不到天亮。 北风呼啸而过，刮得瓦棱哗哗作响，像极…… 那天太子府破败凋零的小院。 “吉祥，外头可有什么动静？” 陆微雨在窗边看了会儿外面，转身看向端着洗脸水进来的丫头。 这天气是不好，时辰却已是辰时中了吧。 “今天二小姐又要像昨天那般去素心堂，被新来的婆子拦下了。” “二小姐罚婆子跪院子里头，被周管家请了林嬷嬷过去训斥了二小姐。” “并说婆子因此染了风寒，特许其在屋里养病，不必到二小姐跟前伺候。” “二小姐现在只有一个丫环伺候，在屋里摔东西发脾气呢。” “杨姨娘那边派了两个婆子过去伺候，只不过这会儿应该也不太好过吧。” 吉祥说到这里时嘴角弯了弯，眼底闪过一丝痛快。 “那天在咱们院中，伯爷可是亲口说的，要二小姐禁足三个月。” “丫环婆子减至各一人，不许二小姐使唤杨姨娘的人。” “这事儿周管家也知道，现在杨姨娘送人去月华轩，显然是违反伯爷的命令。” “我正好早上去正院，交代锦风堂那边今天小姐不过去了。” “再去春华堂与林嬷嬷打了招呼，免得小公子盼着。” “知道月华轩的事儿后，我就顺路过去看了看，就顺便提醒了周管家这事儿。” 虽然小姐没有交代，但她吉祥可是忠仆，岂会事事都等小姐吩咐？ “呵，她们嚣张惯了，要学会低调总是要吃些苦头才懂的。” 陆微雨淡哂一声，便过来洗漱梳妆。 突然，她想到什么连忙吩咐。 “对了，你辛苦些再跑一趟，直接去找周管家，就说……” “这天儿又下雪了，各处柴炭配备、热茶热水都要注意补足，不管是主子下人都莫冻着了。” “父亲在前院里诸多辛苦，尤其要注意这些，要照顾好了。” “顺便提醒周管家，就说我说的，别忘了家主禁令和伯府家规。” “二小姐是禁足三个月，昨天已违令一次。” “今儿还想再违令，婆子劝阻有功，赏银二两。” “杨姨娘禁足是一个月，让人看好了，若撞到我手里可别怪我公报私仇，还有……” 陆微雨沉吟了一下，微微一笑，再次开口。 “既然杨姨娘还有多的婆子派去二小姐那边，那今天就将这些多的人全部撤掉吧。” “剩下的比照徐姨娘那边，只给妾室该有的人数。” 原本妾室院中伺候的下人配备。 就是一个主事婆子、两个一等丫环、两个二等丫环、四个三等丫环、四个粗使婆子。 杨姨娘恃宠生骄这么多年，自然为自己添置了不少人手。 光主事婆子就有四个，一等丫环不变，二等的有六个，院中粗使的丫环六个、婆子八个。 这数量差不多要与主母看齐了。 再加上住的院子也高于妾室，难怪就连下人都觉得杨姨娘快被扶正了。 这与主母平起平坐的架势，如何不让人多想？ 庶女身边伺候的人数配备。 原本也只有一个主事婆子最多再配一个奶娘、一个一等丫环、两个二等丫环。 庶女年纪小时是与姨娘住在一处的，满十岁后再另外安置住处。 所以徐姨娘仍带着六岁的陆芸芸住在拢翠轩中。 而陆芊芊十岁生辰时，就找父亲要了月华轩。 身边伺候的人数，也只比她这个嫡姐少了各两个粗使丫环和婆子。 却多了一个主事婆子、一个奶娘。 杨姨娘住的春月院原本是留着给铮儿的。 月华轩才是杨姨娘的住处，却给了陆芊芊。 身为家主的父亲如此偏宠，如何能怪府里下人轻易就倒向杨姨娘那边？ “天气不好，恐怕管家爷爷一时之间也凑不足杨姨娘院中新的人手。” “就在减至妾室规制配备后，先将主事婆子和近身四个丫环换掉。” “外头伺候的粗使丫环婆子暂时不变，若杨姨娘还不安分，到时再换。” 陆微雨想了想，今天陆芊芊已经装不了乖巧而闹起来了，不妨也给杨姨娘添把火。 将杨姨娘的得力人手撤的撤、换的换，看她还装得了委屈不。 如今家主搬去了前院，杨姨娘又有禁足令在身，身边的人手或许已往前院递了求援信儿。 只不过，她们恐怕想不到这火马上就烧到她们自己身上了。 到时。 杨姨娘若出院子，等着她的就是家规惩罚。 若不出院子就闹不起来。 这委屈是生受了到还好，不然就等着吧！ 陆微雨细细叮嘱吉祥，让她去办的事情、要传达的话，务必要顺利完成任务。 吉祥认真地点了点头，又与陆微雨复述了一遍无误之后，这才放心地走了。 陆微雨也让一旁早就候着的如意，为她披上一件厚棉锦绣大氅。 她裹紧清瘦的身躯，走到厅廊下看着外头的雪。 突然，她叫住正要走去院门的吉祥。 “来两个力气大些的婆子！”陆微雨吩咐，“去跟着吉祥办差！” 因为她走到了外头，在屋里头的婆子不敢躲闲，连忙都走到上房廊下来了。 这时听小姐吩咐，稍迟就有两个婆子大胆上前。 她们都是清风院里的粗使婆子。 平日小姐出门若要坐暖轿，她们也是抬轿的人，不出门时，在院中也是做些粗活儿。 原本日子过得很是清闲自在，只是这些天似乎一切都变了。 大小姐没有以往那么好说话了。 似乎随时都要将她们找个由头打出去一般，令她们战战兢兢不敢再有任何侥幸之心。 “小姐？”吉祥诧异地走回来，“我带上她们做什么？” “外头风雪大，恐怕各处少有人走动，我怕有坏人在暗处埋伏你。” “多带两个帮手总比一个人单走要好些。” 陆微雨微笑地看着她。 “你此去只管将我的意思转达给周管家就好，其他的，自己警惕些。” 吉祥听得一脸凝重，认真点了下头，就继续出门。 两个粗使婆子也赶紧回屋多穿了一件长棉袍子，跟上吉祥。 “小姐，吃早饭去吧。”如意在旁轻声提醒。 陆微雨回过神来，转身进了西暖阁。 不一会儿就有梅、兰两个丫环过来，汇报了柳儿的情况。 柳儿早起吃了早饭，喝了药，这会儿又睡着了。 第35章 她的恭顺懂事 这天的雪一直落到下午才渐渐停歇，天色总算是亮了些许。 陆微雨倚在暖间窗前看着帐册，没有再出门。 这天清风院里很安静，就连曲老郎中也没有过来。 但吉祥带回来的消息，却令陆微雨心情不错。 陆微雨相信，父亲搬去前院时是有叮嘱过周管家的，要关照一下杨姨娘那边。 怕她这嫡女代母掌家后会急于公报私仇。 又不敢明着阻止她，不然在她母亲那边也没法交代。 因此，父亲搬出后院后，这两边的矛盾如何平衡，担子就落在周管家肩头了。 昨天，陆微雨听了周管家的劝，不急于对杨姨娘动手。 但架不住陆芊芊的作妖啊。 她才借机提醒周管家，第三件事该执行了。 还有最好是盯紧杨姨娘。 若是让人跑出来闹，她公报私仇也师出有名，到时就怪不得她手段强势了。 话已说尽，剩下的责任方是周管家，可不能怪她找茬。 要怪，就怪陆芊芊平时嚣张惯了，如今不懂得劲草伏低的道理。 既然周管家提醒她过刚易折，现在正好将这句话也原样送与好妹妹陆芊芊。 晚上，柳儿的情况稳定了不少。 陆微雨陪她说了会儿话，让她心里也安稳些，不再因自己没用保护不了小姐而胡思乱想。 第二天早起，陆微雨又走到窗边去看外面，发现天气竟然晴朗起来了。 温暖的阳光照在雪面上，天空有些亮晃晃的。 她抬手遮了遮眼，慢慢适应了些才再看出去。 “活着真好……” 经历了前世太多的绝望，她很不喜欢阴沉寒冷的天气。 不久后，陆微雨就带着吉祥和如意出门了。 如上次一样如意手捧经文，吉祥提着一只食盒。 不过走到梅园外头时，陆微雨停下了脚步。 她转身从如意那边拿过经文。 让如意接过食盒，再让吉祥去园子里寻一枝好梅。 吉祥连忙去了。 不一会儿便摘了一支梢头很好、苞儿很多的梅花回来。 三人皆是一笑，什么也没有说，便继续往素心堂走去。 素心堂。 陆老夫人刚在佛堂做完早课，就看见陆微雨走进来。 “你这孩子，也不知在屋里好好养着，又跑过来做什么，冻着了不是让祖母担心吗。” 陆老夫人走过去。 口中责怪着，却伸手要拉过陆微雨的手来暖暖，才发现她手中拿着一只小包袱。 垂眸看去，诧异道：“你不会又抄了经文送来吧？” 这孩子…… “嗯，祖母一猜就中。”陆微雨笑道。 “这两天微雨得空就写字，正好还能一边抄经一边练练字。” “好孩子，你懂事。” 见她竟用抄写经书的机会来练字，陆老夫人也是微微诧异，随即便欣慰地笑了。 这孩子的字确实写得很好。 上次的《金刚经》那字迹，娟秀中带着沉静的风格，是很板正干净的小楷正书。 芊芊那孩子虽然小了大半岁，习字时间应该差不多才是。 但之前也有送抄写的经文过来，那卖弄的簪花小楷却青涩敷衍得很。 祖孙说着话，常嬷嬷已过来将小包袱接过去，打开一看。 “是《心经》呀。” “《心经》字少，正好能利用看帐册的空余时间，抄一抄，静心安神还能歇一歇呢。” 陆微雨连忙笑着解释。 其实在前些天养病时就已经抄完了，只是上次没拿出来。 前世守孝时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抄写经文、临帖写字。 这一世信手写来根本不用原书对照，如喝茶吃饭一般容易。 见她懂得如此利用时间，常嬷嬷也不禁笑了。 不愧是聪慧的大小姐。 陆老夫人握着陆微雨的小手在掌心呵了呵，笑容慈祥地看着她。 “傻孩子，你如今要代你母亲掌理庶务，忙着呢，便少抄一些，菩萨又不会怪罪你。” “嘿嘿，我这不也是想在菩萨面前图表现，也让祖父为他的大孙女骄傲骄傲嘛。” 陆微雨俏皮地嘀咕。 “你这傻孩子，菩萨面前还乱说话，快去磕头求菩萨不与你个小孩子计较。” 陆老夫人伸手点了一下陆微雨的额头，嗔着她。 陆微雨缩了缩脖子，连忙乖乖地跪在蒲团上，认真行礼祷告了几句。 又在旁边蒲团跪下，给祖父灵位磕头请安。 陆老夫人看着大孙女如此乖巧懂事，想到府里这两天的不消停，心下也是一阵无奈。 对这受尽委屈还要为伯府大局操心的孩子，更多几分怜爱和关心。 等陆微雨行完礼，又诵念了一遍《心经》再起身之后，陆老夫人便牵着她的手回去暖阁。 看到暖阁中花瓶里插着一枝新摘的花苞儿，陆老夫人眼睛一亮，心情顿时更好了。 “你这孩子，梅园里的梅花都要让你摘秃了。” 她嗔了一句，脸上的笑容却是溢于言表的。 “祖母明鉴，这花儿开在园中，却因风雪而无人观赏，岂不可惜？” “到是我离梅园近，就想着摘一枝过来给祖母观赏，也是顺路的事儿。” 陆微雨忙一脸讨好地笑着，仿佛生怕祖母责备似的。 陆老夫人哪里舍得真责备她？ “你呀，这次祖母就不怪罪你了，下次别摘这么急。” “前儿才摘了一枝呢，花儿还没谢，也让那些梅花树呀缓口气，真要给你摘秃了。” “知道啦。”陆微雨连忙乖巧地点头，借机说起来意。 “我这不是看大雪停了，赶紧来给祖母请安嘛。” “万一这雪又下不停了呢，我若乱跑，祖母肯定会担心的。” “你还知道祖母会担心哟。”陆老夫人看着孙女懂事，忍不住笑嗔道。 “今儿就不用来的，你病才好些，若又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看这孩子今天状态比上次好多了，她也安心不少。 想到前儿早上芊芊过来时那病弱的模样，让她心里又是一阵无奈。 “知道啦，人家毕竟是头一次帮母亲掌家嘛。” “想着母亲若不是病了，这时也会过来给祖母请安的。” “再看看祖母这边过得暖和不暖和，这些天风雪大，也怕祖母冻着呀。” “对了，微雨还没有正式禀明祖母这事儿呢。” 陆微雨一副刚想起来的表情，连忙又说道。 从刚才与祖母说话来看，显然祖母是知情的。 但她还是应该正式禀明，才能表达她的恭顺懂事。 第36章 培养自己的势力 “经过父亲和母亲的同意，自前天起，微雨就代母掌家了，祖母安心，有周管家帮衬呢。” “只是微雨怕父亲不信微雨是能办事儿的。” “到时若又这不许、那不准的，就请父亲搬去前院里小住了。” “约定一个月时间，也想让父亲瞧瞧，微雨其实能帮到母亲分忧的。” 陆微雨说着，还傲然一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陆老夫人看着她这般，也不由笑了。 “祖母相信你，定能让你父亲刮目相看。” 昨天处理的事情，她是对这孩子刮目相看的。 有理有据、进退有度，不张扬也不冒失。 初次掌家管事，就能切中重点。 三件事情还分出了急缓，还能听进周管家的劝告。 处理矛盾源头的同时，又对府中各处表达了体恤和关心，不失主母风度。 陆微雨见祖母并未责备自己处事急进，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掌家第一天去正院路上，就看见陆芊芊又跑到素心堂来讨好祖母并装可怜。 她当时不可能紧随而来，对杠的用意也太明显。 昨天大雪到下午才停，她要忙着看帐本也不应该有那么多空闲。 今天雪停、太阳出来，她赶紧来给祖母请安，于情于理都是应当。 顺便再将她掌家一事说出来，若祖母有什么不赞同的事情，也好当面解释清楚。 没想到祖母却丝毫不提那些事儿，反而说相信她。 显然祖母早已知情，却没有伸手干涉，也是希望她代病母立威，扳正府中乱象。 父亲搬去前院，也是支持她代母掌家最明确的态度，祖母也不干涉还鼓励她。 府中各处想看热闹的人便要重新惦量，至少不敢趁这机会出来拱火。 父亲和祖母的行为，也是在支持她掌理庶务。 明白了祖母的态度后，陆微雨并未多提陆芊芊和杨姨娘的事情。 她陪祖母用完早膳就说要去看母亲和铮儿。 母亲久病，铮儿年幼。 这么冷的天，自然是不能让他们过来素心堂的。 陆微雨心系祖母，又要照顾母亲和幼弟。 她的懂事也令陆老夫人欣慰，又提醒她多陪陪铮儿。 铮儿是个男孩儿，成天被拘在春华堂不能出屋子，也不是事儿。 “祖母安心，也是这些天我在养病，怕无力照看才不许铮儿去我院中。” “如今我已好些了，正好也要管管铮儿读书的事儿。” “就先接他到我那里住两天，顺便也让母亲和林嬷嬷清静两天。” 陆微雨立刻有了划算，笑着提议。 陆老夫人想了想，只叮嘱道：“想必你又是自己走过来的吧。” “若要带铮儿去你那儿，可要让林嬷嬷安排暖轿与你，莫冻着铮儿了。” “罢了，还是让常嬷嬷带暖轿送你去你母亲那儿吧。” 陆老夫人想到这孩子如今都没有人手抬暖轿，到哪儿都只能自己走，不由叹了口气。 “多谢祖母，只是微雨已经走惯了，正好还能锻炼身体呢，就别辛苦常嬷嬷又跑这一趟了。” 陆微雨连忙摆了摆手，婉拒地解释。 “前儿微雨过来，走路辛苦那是病还没太好，这又喝了几天的药，已经快好了呢。” 陆微雨表现得很精神的样子。 与陆芊芊的柔弱可怜不同。 她是要当家掌事的人，岂能总以一副小可怜模样示人？ 陆老夫人看着她，沉吟片刻又叹了口气。 “罢了，你是懂事的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陆老夫人想到什么，又问道：“你屋里那几个丫头如今可好些了？” “请祖母放心，梅儿、兰儿、小竹、小菊她们几个已勉强能在屋中走一走。” “柳儿昨天还在发热，昨晚刚清醒些，还不能起身。” 说到柳儿时，陆微雨纤眉微拧，眼中尽是忧愁。 “如今我让梅儿、兰儿、小竹、小菊几个就近照顾柳儿。” “不让她们出屋子，也怕冻着了又加重伤势。” “好在管家爷爷送了吉祥和如意姐妹过来我身边，这些天里把我照顾得很好。” “还有院子里那几个丫环婆子，唉……我院中真是空有这么多人。” 陆微雨难过地叹了口气，手里烦恼地绞着帕子。 “上回杨姨娘趁我昏迷，气势汹汹来我院中打杀柳儿她们，这些人竟不知维护。” “这两天我才教了她们些规矩，也不知以后懂不懂忠心于我。” “说起来，自我奶娘去照顾铮儿以后，我身边竟连个主事婆子都没有。” “前天我叫了胜华叔进来，想让他在外头给我找几个可靠的婆子进来使唤。” “府里那些个……我有点不太敢使唤，谁知道背后是不是早就被杨姨娘收买了的。” “祖母别怪我多心。”陆微雨担忧地看了陆老夫人一眼，急忙解释。 “实在是这些天的事儿，看到被周管家清理出去的那些人，我着实替母亲心寒。” “我母亲堂堂武昌伯夫人，出身定国将军府嫡长女。” “如今竟落得连妾室和那些下人，都能合着伙儿盼她早些死了好让位的下场。” 陆微雨说到这里时，声音有些哽咽难言了。 她垂下头，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还好我醒悟得早，父亲也愿意给我机会，让我为母亲分忧。” “只是我手底下无人可使唤。” “母亲那边光是养病和照顾铮儿就够忙的了，我岂能再要她院中的人出来？” “这场雪来得太急，也不知胜华叔那边可有找好合适的人？” “好在周管家尽心、得力，也能很好帮我，我初次接手这些中馈庶务，也省心省力。” 陆微雨趁势又将最近的事情说了说，也将自己找林胜华的原因提了。 既然这些天府里的事情，祖母是知情的，难保不知道她找过林胜华。 提这一嘴，也好过祖母误会。 还当她要在府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呢。 她身为嫡长女，培养自己的势力也说得过去。 只不过这家终归是要父母执掌的，她若太贪权势、流露野心，可不是好事儿。 “嗯，你思虑也算周全，难得的是你肯听管家爷爷的话，是个有气度的孩子。” 陆老夫人目光和蔼地看着陆微雨，知晓这孩子的想法和做法并没有错。 府里的情况，也确实到了该动一动的时候。 第37章 就怕大小姐借机报复打压 微雨走出了掌家的第一步，表现还不错。 “林胜华是你林嬷嬷的儿子，办事自然能向着你。” “你如今掌家，自然也需要得力人手，若选中了什么人，让周管家那边登记在册就好。” 陆老夫人没有阻止陆微雨从外头找帮手的事情。 只提醒她，不管什么人进了府，就要接受府里的规矩。 陆微雨连忙一脸认真地行了礼。 出了素心堂，陆微雨抬头看向天空。 阳光渐渐温暖，北风也安静了。 “走，去正院！” 主仆三人心情愉快地走向春华堂。 昨夜没有再下雪，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将各处走道都清扫干净。 还有那未及扫完的，也有不少下人正忙碌着。 路上并不算太冷清。 下人看见大小姐从素心堂出来，都只敢远远行礼。 没人敢喧哗，更不敢小声议论什么，生怕被大小姐听见。 这两天风雪严寒，府里却不冷清。 不少下人被处置了，有的挨了鞭子，有的被赶出府发卖了。 所有人都得到了两个消息。 大小姐代母掌家，所行之事皆代表着伯夫人。 前阵子大小姐落湖一事，杨姨娘野心勃勃露出獠牙。 又有陆芊芊无视家主禁足令而私自出府、牵连了许多下人受罚，不思悔过反而急着攀扯大小姐。 杨姨娘与二小姐的事情总归是同一起事件，被大小姐一并处理。 让人惊讶的是，大小姐竟然不是责罚二小姐，而是换掉了二小姐身边所有的下人。 理由是下人教唆二小姐学坏。 至于杨姨娘那边？ 听说是杨姨娘恃宠生骄、不分尊卑，多半也有下人唆摆使坏的功劳，又院中伺候的下人超出了妾室规制。 因此，杨姨娘身边的主事婆子和大丫环皆被撤换，多出的人数一律减裁。 虽说大小姐这些事儿处理得有理有据、合情合理，但…… 府中原本观望或是有意示好杨姨娘那边的下人，心里皆是惶恐不安。 就怕大小姐借机报复打压。 经过一天的发酵之后，所有人也想明白了。 先前大小姐落湖一事，恐怕夫人那边已经知道了。 大小姐现行之事，就是夫人的意思。 也让府里人掂量清楚，她正室夫人还在呢！ 再经过周管家的敲打，现在有不少人已醒悟过来，不敢再生二心。 但在昨天被清理出府的那些人，上自春月院和月华轩的丫环婆子，下至厨房杂院的粗役。 都已没了后悔药可吃。 陆微雨心情愉快地来到了春华堂。 “姐姐！” 陆铮正在东厢房自己的小小武室中练拳。 听见外头的声音跑到窗前一看，顿时开心地喊了起来。 陆微雨走到东厢房。 看到弟弟没穿棉袄，小脸上还挂着几颗汗珠。 她连忙走过去，示意后头的人赶紧放下棉帘子。 就怕外头的寒风吹进来，会冻着小孩子。 “姐姐，我不冷，你看我的手心，还冒着热气呢。” 陆铮连忙将两只小手掌伸给她看。 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笑着。 “姐姐，你是知道我想你了，就过来看我的吗？” 陆铮乖乖地伸着小手掌，由着姐姐捏了捏。 又仰起笑脸让姐姐为他擦汗。 不过撒娇的话却也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 “嗯，你这两天在屋里可有乖乖地读书写字？” 陆微雨好笑地看一眼撒娇的幼弟。 “读啦！写啦！我还背了一首诗呢。”陆铮立刻求夸奖地说个不停。 “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他又将今早起来背熟的那首诗，一字一晃头地再背了一遍，小脸得意地看着姐姐。 “姐姐，是不是很应景儿？我自己在《千家诗》里找到的这首呢。” “姐姐院中的竹子，可有被积雪压断呀？我好担心呢。” 小家伙开心得叽喳不停。 “嗯，没断呢，都冻住啦。” 陆微雨看着开心的弟弟，自己也不觉间眉眼染上笑意。 她细心地给弟弟擦了汗，发现他后背也出了汗，头发也在冒烟一般。 便吩咐人准备热水，又让人将东厢这边的地龙再添热一些。 就弟弟这汗流浃背的情况，也不敢让他就这么回上房那边去。 “铮儿，你不会每天都在这里练武，流了汗再回上房去吧？” 陆微雨想到什么，不由沉了眉。 “没有呀，就今天多练了会儿，平时就扎扎马步，随便练练。” 陆铮连忙解释。 “公子每天练完武，我都有拧温帕子给他擦汗，换了里边的衣裳，裹严实了才回去的。” 奶娘在一旁连忙笑着解释，知道大小姐是在担心幼弟。 “嗯，是要仔细些，今年比去年要冷多了。”陆微雨这才展颜。 奶娘吴氏，也是她的奶娘。 吴奶娘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大的比她大半岁多，小的比铮儿大一岁。 娘生了铮儿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吴奶娘就留在这里照顾铮儿。 不过娘有特许吴奶娘隔几天就回家看看自己孩子。 而吴奶娘的三个孩子也是能进伯府的。 吴奶娘哺大了伯府这对嫡房姐弟，在伯府自有体面。 陆微雨想到吴奶娘家里的情况，心思不禁活络起来。 热水到了，吴奶娘带陆铮去沐浴，陆微雨吩咐如意和吉祥先回去忙。 林嬷嬷见姐弟还在厢房这边没过去，就自己找过来了。 听见陆铮趴在浴桶边还在可怜巴巴地喊姐姐，不由无奈地笑了笑。 “这阵儿天气不好，你们姐弟不能天天见着，可把这孩子闷着了。” “嬷嬷，我打算带铮儿回我院中住几天，我如今病好些了，也该管管铮儿的。” 陆微雨拉着林嬷嬷小声说话，假装没听见幼弟的呼唤。 “奶娘，快些儿洗，姐姐要跑了！” 陆铮见姐姐不理自己，又怕姐姐要先走，急忙催促吴奶娘。 看着孩子的着急模样，吴奶娘好笑地应了，却仍是在仔细地给他洗着头发。 她知道，大小姐决定让铮儿沐浴，就是头发也汗湿了，怕染上风寒。 陆微雨亲自给幼弟擦干头发，穿好长袄再裹上斗篷，这才牵着他回了上房。 因为娘刚才醒过来了。 曲老郎中今天也没有来，陆微雨再次给娘把脉。 陆夫人这两天也思虑良久，不再像之前那般迟疑。 第38章 让我暂时惨一点没坏处 “雨儿，这两天你带铮儿过去也好，我一个重病之人也实在无心无力照看他。” 她说这话时，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陆微雨看着她，了然地点了点头，知道娘已有决断。 陆微雨并未多待，毕竟娘是重病之人，她在这边会打扰娘休息。 等吴奶娘和林嬷嬷收拾好书本、衣物还有几样零嘴，就准备回清风院去。 “奶娘，你也回家去住几天吧。”陆微雨在外间悄声叮嘱吴奶娘。 “若有人问起，就说夫人病着，没有精力照看铮儿。” “我带铮儿回清风院住几天，顺便也给你放个假。” “再若有人多问，就说府里规矩不能妄言主子。” “对了，若有人问起我的事……”陆微雨目光闪过一抹微芒。 “就说自那日落湖染了风寒之后，就伤了元气。” “如今身子也虚，出一趟门病情又会反复，只能在屋里小心养着。” “还要代母掌家，只能强撑着病躯在外行走，也是心力憔悴。” “听老郎中说，就怕落下病根儿。” 陆微雨拉着吴奶娘悄悄说这些话，只有林嬷嬷在不远处能听见些许。 林嬷嬷小心地看了看暖阁那边，这才走过来。 “孩子，放出这样的消息，对你可不太好呀。” 别的也罢了，若让外面的人以为大小姐真的落下什么病根儿，可不是好事儿。 陆微雨却微笑地摇了摇头。 低声道：“如今府里情况，让我暂时惨一点没坏处。” “毕竟我代母掌家，必然会被不少人轻视、诟病，还得罪人。” “这两天又处理了那么多人，总要得到其他更多人的体谅。” 一个是母亲的奶娘，一个是他们姐弟的奶娘，她到不怕将这层深意明白说出来。 以后应对，她们至少心中有数。 林嬷嬷略一思忖，无奈地轻叹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了。 吴奶娘一脸心疼地拉着陆微雨的手，压低了声音。 “小姐啊，听奶娘劝你一句。” “捡重要的人和事情管一管就好，其他不那么重要的，还是让周管家去操心吧。” 以前的小姐就像现在的公子那般，活泼可爱还有些小顽劣。 也就这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再见到小姐时，就发现她沉稳了很多，说的话、做的事一点也不像以前的她了。 吴奶娘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却无能为力。 如今听小姐说起这些，她实在是忍不住想说说心里话。 “知道了，奶娘别担心，我会的。” 陆微雨微笑地看着吴奶娘，笑领了她的关心。 “等胜华再进来，我让他直接去清风院找你。” 林嬷嬷安置好暖轿，又走了进来低声道。 陆微雨点头，又看向暖阁，幼弟正与娘亲告辞。 “娘，你且安心养病，不用担心铮儿。” “之后若又下雪，我和铮儿就窝在屋里读书写字，不会冻着的。” “今儿一早我也去给祖母请安了，祖母也同意我接铮儿过去，让你安心养病。” “你祖母对这几天的事情，可有什么说法？”陆夫人突然问。 “祖母夸我办事不错呢，也同意我让胜华叔从外头找几个帮手在身边。” “只提醒我，人进了府就要受府里规矩，去周管家那边登记在册就行。” 陆微雨怕娘多想，就将在素心堂与祖母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 “娘不用多想，这几天府里的事情，祖母那边其实都知道，我又主动去禀过了。” “祖母也知你的不易，乐得我能懂事呢。” 陆微雨安抚着母亲。 陆夫人点头，神情坚定地道：“好，那你就继续跟管家爷爷学着处理事情吧。” “别事事都过问，只有遇到不懂的就请教他，别轻慢了管家爷爷的辛苦。” 陆夫人又教导了女儿几句。 陆微雨皆是认真记下，随后便牵着幼弟的小手，转身往外走。 陆夫人看着姐弟俩的背影，突然红了眼眶。 是她自己不争气，病了几年到让个小妾蹬鼻子上脸，逼得她的宝贝女儿不得不成长起来。 现在的雨儿虽然懂事，但也让人心疼。 门廊下，姐弟坐上了暖轿，八个婆子稳稳地抬着暖轿往外走。 吴奶娘不放心地要送陆铮到清风院了再回来，陆微雨也没阻止。 一路回到清风院。 陆铮立刻打量门角那丛竹子，发现真的变成了冰竹，嘴里发出一阵惊叹。 吉祥如意早已回来，将屋里收拾得暖暖的。 小厅上摆了两只炭笼，暖间烧着炕，卧间也有一只铜炭炉。 小厨房里还煨着羊肉羹，蒸笼里也有刚出蒸的栗子糕。 陆微雨让如意将早上的梅花饼和正热乎着的栗子糕各打了两包，让吴奶娘带回家。 吴氏的长子也才十二岁，正在塾里读书。 女儿九岁，陆微雨以前的旧衣裳都会给她。 小儿子比陆铮大一岁，今年也已启蒙读书。 陆微雨与他们几个的关系其实是不错的。 只不过这两年她在家读书、偷偷习武，到是不大出门了。 他们会偶尔过来清风院做客。 前世…… 或许论亲疏，吴奶娘的儿女不如林家表哥表姐们。 但若论情义，吴奶娘的儿女远超林家表哥表姐们。 吴奶娘领了大小姐的心意，看着大小姐这边安置周全，也就放心地离开了。 陆微雨带着幼弟吃了两块糕点，聊了会儿天，之后就在暖间写字。 陪幼弟写字时，她就在一旁看着帐本。 这些中馈庶务，她前世自然是学过的。 这一世不过是要通过帐册，重新熟悉伯府如今的情况罢了。 吴奶娘提醒她的话，也很有道理。 只要捡重要的事情处理了，其他不重要的没必要耗费太多经历。 娘也说过，莫轻慢了周管家的辛苦。 主母常病，府里庶务一直是周管家代管，大小事宜最清楚的当然还是周管家。 而她代母掌家，是为了解决杨姨娘和陆芊芊的隐患，而非与周管家争权。 至少不能让别人以为她有这个心思，不然闲话说起来，置周管家于何地？ 周管家曾劝她：过刚易折。 是怕她出手太急，让别人暗中搅事，反给伯府添乱。 若她掌家不利，伤及的也是母亲的颜面。 她的首要目标是那三件事，既然能够如愿，自然也不会太早涉及其他。 第39章 这一世，她还有什么需要学？ 第二天上午，曲老郎中来到清风院。 陆微雨正在暖间教陆铮写字，看到他来，连忙起身行礼。 笑道：“太师叔，外头冷，快进来先喝杯热茶。” 一边又喊吉祥快奉茶，一边又喊如意端上糕点。 刚才为了让幼弟安心写字，糕点并没有摆上来，就让他在写字前吃了一块。 曲老郎中见她这模样，不由笑了。 “看样子恢复得不错。” 这几天他没有过来，别处到不担心，就担心这孩子不知爱惜自己，忙着府里的事情而太过劳神。 现在来看，她要解决的问题应该都如愿了。 曲老郎中也没客气，在厅上坐了，示意药童将背来的一筐药材交与如意。 “这些药材是我从医馆拿的，天气不好，不便去别处收罗更多，你先用着吧。” 曲老郎中也不问陆微雨要这些药材何用。 从这些药材里他也不难猜到一些可配出来的药方，知道她要做什么。 只是…… “丫头，你可想好了？你老祖宗那边可不好交代。” 曲老郎中喝了两口茶，在两个丫环退下之后，才低声问陆微雨。 上回他来例诊，陆微雨就托他下次过来时多带些药材来，她列了长长一张清单。 他将清单上的药材都备齐了，却是份量不多。 “嗯，艺多不压身，我趁年轻学着，不用便是。” 陆微雨蹲在筐边扒拉那些药材，不甚在意地解释着。 “老祖宗是让我韬光养晦，不是让我弃学这些。” “老祖宗希望我做一个琴棋书画精通的才女，只要我将来成为才女就行了。” “呵呵，你到是有自信。”曲老郎中被她理所当然的话给逗笑了。 陆微雨不置可否地嘿嘿一笑，却没有多作解释。 她前世成就了才女之名，那又如何？ 还不是憋屈地活到了二十岁前那个冬天，最后悲惨地死去。 这一世她什么都不求，只求爹娘健在，幼弟好好成长。 前世她三岁识字、四岁习武、五岁学医。 十岁弃武、藏医，专注于琴棋书画和女红。 这一世，她还有什么需要学？ 不过是要将前世所学重拾起来，温故而知新罢了。 曲老郎中喝了热茶，这才把陆微雨叫过来把脉。 这些日子有如意这个学医的悉心照顾，陆微雨确实恢复得很快。 很多时候在外头的强撑着病休，从一开始的五分装、五分真。 到如今是七分装、三分也在渐渐康复中。 不然她也不会将幼弟接过来。 “嗯，已恢复了……五成，还要仔细养着，莫去外头吹风受冻，莫要思虑太多太劳神。” “等天儿暖和了，自然也就能全愈了。” 曲太郎中看着小丫头一瞬间又变成了病弱的模样。 还当着他的面装咳，不由拧眉想瞪她两眼。 最后还是喟叹一声，如她所愿地说道。 这丫头上回说，娘病着才符合暗中敌人想要的结果，但不能一直真病着。 而她要处理府里事情，要有长远打算。 也要借着这次落湖一事，让人知道她落下了病根儿，以后时不时就会病上一场。 收敛锋芒，转明为暗，从局中人变成旁观者，或许对解决问题有奇效。 曲老郎中自然会顺着她的意思。 而在老郎中的心里，却是觉得这丫头顺势装病也不是坏事儿。 至少应对杨姨娘和二小姐那边的咄咄逼人，在伯爷那边能多得一些心软。 曲老郎中又开了新的方子，减轻了药量，符合陆微雨现在的五分病情。 只不过，到时如意自然会将药一分为二，一副药变成两副药。 “太师叔，我明年想凭自己的能力在外开家药铺，做点药材生意，不过伯府的帐。” 陆微雨在曲老郎中收拾药箱时，突然低声说道。 曲老郎中微怔，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太心急了。” “还是等下次去给你老祖宗请安时，先问问他吧。” 虽然他不阻止这丫头继续学医，毕竟这丫头当年也是他领进门的，继承了他师姐的天赋。 但……这毕竟是武昌伯府的事情，该问那位老爷子的意思才是正理。 陆微雨垂眸，没有再多说。 曲老郎中去给柳儿和梅兰竹菊复诊。 陆铮拉着药童在院中玩雪。 这些天自然是所有人都不许他在外头，更莫说玩雪了。 但今天曲太爷爷来了，同意他玩会儿。 可把孩子高兴坏了，立刻拉着药童哥哥就往外头跑。 曲老郎中给柳儿她们又留了些药，吩咐莫冻着、多休息就行。 他出来叫上药童离开。 如意赶上来奉上两包糕点。 自然，最近是不缺梅花饼的，再有红豆糕。 都还热乎着，药童欢喜地接过。 吉祥那边也将还不愿意收手的孩子搂回了屋里。 陆微雨看着幼弟手里还攥着两把雪团，不由无奈。 “还不快将雪扔了，手若冻僵着，怎么写字呢？” “姐姐，我还想玩会儿……”陆铮不舍地撒着娇。 “铮儿听话，姐姐已经冻病了，难道你也想冻着，想喝又黑又苦的药汤？” 陆微雨故意沉眉严肃地看着他。 “要不，一会儿让如意多煎一碗，让你也尝尝生病有多可怜。” 陆铮吓得小脸都皱成了一团，连连摇头。 “不喝！不喝！铮儿错了！姐姐不要给我药汤呀！” “哼，手里攥着什么？一会儿若是写不了字……”陆微雨提醒他。 “没有！没有！姐姐你看，什么也没有！” 陆铮连忙悄悄将两只小手掌里攥着的雪团悄悄朝后扔了。 也不管是扔在屋里，还是扔到了吉祥身上。 他将小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伸向陆微雨，小脸上满是无辜的讨好表情。 “还不过来！”陆微雨拿来手炉给他暖着，又让吉祥倒些热水来。 拧了热帕子给他细细地捂手，再牵了他爬上暖炕坐着，又给他捂脚。 看着姐姐照顾自己，陆铮心虚地低了头，主动认错。 “姐姐，我下次不会再贪玩儿了，我不要生病，不要像娘那样一直病着……” 说到娘亲，陆铮眼眶一红，眼睑上便挂上了几颗可怜的泪珠。 “不会的，有曲太爷爷在呢，铮儿不会生病，娘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陆微雨拿帕子为幼弟擦拭眼泪，将他抱入怀中安慰着。 娘亲的病不是病，却只能等死。 这一世，她定要查出真凶，挫骨扬灰！ 第40章 赔礼 隔天，林康杰过来了，带了不少外头街市上买的小玩意儿和一些零嘴小吃。 陆铮开心地抱着林康杰道了谢，立刻爬上暖炕去找合意的小玩意儿。 有木雕的展翅飞鹰、憨态可掬的布偶老虎、釉陶的不倒翁、木绘的九宫格图，还有一只藤球。 这些自然都是给陆铮准备的。 而给陆微雨则带来了一只琉璃莲花小灯笼。 粉翼莲花外罩连着底座，不用时向上收起如油纸伞一般。 要用时就像倒撑的油纸伞，散开了九片莲瓣儿，露出里边的圆型琉璃灯罩。 中心是一颗散发着淡白色光芒的夜明珠。 整个灯笼小巧可爱精致。 夜里提着还当是一盏普通的宫纱小灯笼，却不知是夜明珠散发的光亮。 这礼物可比那些小玩意儿贵重多了。 陆微雨看完就放在了桌上，不解地看向林康杰。 “二表哥，怎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就算是富贵的武昌伯府，也没有几颗夜明珠可以拿出来随便用的。 这东西有价无市。 能够随意拿出几颗夜明珠的人，非富即贵。 “这只小灯笼是大哥在大殿下那里看到，觉得有趣就讨了来。”林康杰连忙解释。 “前儿害你落水险些丢了性命，又病了这么久，是我们过错在先。” “也没有尽到兄长的责任，心中惭愧。” “就想把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林康杰微笑说着大哥教他的话，目光却是紧张地盯着陆微雨。 那天表妹生气，怒呛姑父、质问林将军府，之后大哥过来探视，又冷待大哥。 他们三兄弟都知道表妹受了委屈，就想着找机会赔礼，希望表妹谅解他们。 陆微雨这才知道，今天二表哥过来，主要是送这盏莲花小灯笼的。 给铮儿那些礼物只是掩饰吧，他们心虚什么？ 她淡淡一笑，正要婉拒，就见陆铮在暖炕上伸着小手。 “杰哥哥！姐姐！小灯笼好看，给我提一下嘛！” 陆微雨到嘴边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林康杰尴尬一笑，连忙提起桌上那盏收起来的小灯笼。 小灯笼一提起来时，那九瓣粉莲花就会向下撑开，露出里边琉璃灯罩。 那颗夜明珠就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是白天，若等夜黑时再看，光芒便会盛些。 若将这小灯笼挂在床边，起夜时确实能照亮大半间屋子，省了点灯的麻烦。 “姐姐，这个好好看呀！” 陆铮伸长了小手接过去，提着在暖炕上来回走了几圈儿，开心地示意陆微雨看他。 “铮儿，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陆微雨为难地开口。 “微雨……”林康杰见陆微雨拒绝，有些着急，目光恳切地看着她。 “这些天我和大哥、三弟仔细思量过，也反省过，以往确实忽略了你的委屈。” “姑母身子不好，若连我们当表兄的都不知为你撑腰，你又找谁依靠呢。” “就算你庶妹不懂事，就算她只是无心之过，但那杨姨娘所行之事绝不无辜。” “这件事我们当兄长的没有快速反应过来是我们的过错，展鸿还是非不分，错上加错。” “父亲知晓后，打了展鸿一顿，就与我们说了一句：亲疏好赖不分，枉为兄长。” “微雨，我们惭愧，还请你大人大量，莫要生气了。” 林康杰说完，朝陆微雨抱拳、躬身、一揖到地。 显然，今天来赔礼道歉，也是很有诚意的。 陆铮正开心地提着小灯笼，这时诧异地看向林康杰，又疑惑地看向姐姐。 陆微雨并不想让幼弟知道这些事儿。 “罢了，以往我有苦说不出，也没人在意我的冤屈，上回我说了出来，心里确实舒坦不少。” “其实也没有再计较什么，几位表兄能够关心我，我也很感激。” “只要别再被一些人的小心思、小算计蒙蔽双眼，被人利用当刀子还自以为理直气壮。” “别的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正好……” “前阵子因芊芊屡犯家规，母亲也知道了我院中的事情，与父亲吵了起来。” “后来我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就征求了父亲母亲的同意，如今代母掌家呢。” “到也不是我要掌着家权或是要真的管什么事儿，我也没那能耐。” “不过是代母亲向伯府、向府外看闲话的那些人说一句：伯夫人还在呢！” “仅此，这些日子我养病也没出门。” “顺便学着看看帐本，教导铮儿读书写字，日子总算消停了些。” “到是不曾想，表兄你们还记挂这件事儿。”陆微雨说到这儿略一沉吟。 “这赔礼我不敢收，原本就不气了，又何来的谅不谅解？” “若是收了，到显得我小气了。” 总之，你们怎样那是你们的事儿。 我陆微雨这一世并不想与你们林家表兄表姐，再有什么牵扯。 前世无人可依，不被他们以“为她好”为名而落井下石就算她好运。 尤其是三表哥林展鸿，被陆芊芊利用得很彻底。 最后还认为是她为了自己的太子妃荣光、而强迫陆芊芊跟着进太子府。 在她出嫁前跑来骂她恶毒，诅咒她不得好死。 呵呵！ 想到前世那一幕，陆微雨心里早已痛到麻木。 林康杰见陆微雨还是拒绝，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 来之前他与大哥是推测过表妹反应的，能说的话他都诚恳地说完了。 现在咋办？ 赔礼送不出去，不就是说表妹还在生气，也不打算谅解他们吗。 “咳。”林康杰咳了一声，转开目光，“对了，微雨你刚说你代母掌家。” “我来时先去了姑母那边，姑母睡着了，林嬷嬷又不肯说实话，也不知姑母这些天可好些？” “唉。”提到母亲的病，陆微雨微微沉眉，一脸愁苦。 她转开目光担忧地看向暖炕上摆弄小灯笼的孩子。 “这就腊月了，希望母亲能熬过去，待来年春夏总能恢复些元气，再治病时效果才会好些。” “如今这天寒地冻的，就是曲太爷爷也是心力憔悴，尽力而为了。” 她的话里透着隐忧，林康杰也不由一阵揪心。 若姑母真的熬不过去…… 岂不让那嚣张的妾室得势？ 微雨刚才还说代母掌家，不过是替母亲向世人告知，她还活着。 这意思其实是，莫真以为嫡房可欺。 可若…… 第41章 杨姨娘病了 “微雨，以后若用得着哥哥们，你只管派人来寻我们。” “以后该告状的就告状，莫让自己受委屈。” 林康杰担心姑母的病，心疼表妹以后难为，也怕现在无忧无虑可爱的小表弟将来被人欺负。 他等不及回去与大哥商量，就先允诺地提醒陆微雨。 看他一脸认真，陆微雨笑了笑，想到以前…… 以前？ 陆微雨突然发现。 前世林家三个表哥不帮自己，似乎这个二表哥却最为神出鬼没，极少看见他。 她对这个二表哥，也是最不了解的。 “多谢二表哥，你的好意微雨就先心领了，只望以后要寻你们时，能寻得到才好。” 陆微雨微笑地行礼道了谢，意味深长地说道。 “自然是寻得到的，你别忘了，你母亲也是我们林家人，我们是嫡亲表兄妹。” 林康杰连忙表态，末了想到什么又苦笑一声。 “你放心，展鸿只是把芊芊也当妹妹，以为你们姐妹闹别扭，没想那么多。” “如今我们都知你的委屈，不会由着你们被欺负的。” “其实……”林康杰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前阵子父亲请了姑父过去训斥过的。” “就算姑父另有心思，他也要重新惦量惦量。” 这话，本不该他说出来，毕竟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了。 可为了消除表妹的怨气，林康杰还是提到了。 也让表妹安心，她并不是孤单无依的。 陆微雨有些惊讶。 前世这份委屈，她自己生受了。 因为没人相信她的话，只当她自己贪玩落湖，还怪罪庶妹。 所有人都认为陆芊芊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因而责怪她蛮横无理。 这一世她不打算忍耐，公然怒呛父亲、讽刺表哥、质问林家。 结果就是陆芊芊被禁足，三表哥挨打。 之后陆芊芊偷出门私会三表哥，这事儿一下就变得严重了。 其中自然有她的算计，但…… 从舅父打三表哥、训斥父亲这一举动不难看出。 林家并不想要陆芊芊这门亲事。 陆微雨心思百转，忽然露出恍然的表情。 “我就说我最近过问府中庶务，周管家也不大阻拦我了。” “难怪这么顺利，原来是舅父那边撑腰了。” “只是这事情我也不好专门去拜谢舅父。”陆微雨说道。 “既然今儿二表哥过来了，回去就代我和铮儿向舅父舅母请安吧。” “就说天气太冷，我们不敢出门，等天气好些，我们再过去拜见舅父舅母。” “好说好说。”林康杰见表妹态度缓和，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气氛就融洽多了。 林康杰陪陆铮又说了会儿话，就赶紧告辞。 陆微雨没有再拒收那只小灯笼，让他心情大好。 下午，月华院的一个婆子过来，说杨姨娘病了。 看着她哭哭啼啼地求自己救杨姨娘。 陆微雨不悦地拧着眉。 “杨姨娘病了，让人去请郎中来便是。” “你这么哭难道是杨姨娘中毒了？要死了？还是我害的？” 那婆子一愣，连忙摇头。 “不、不是，是……” 在陆微雨的怒视下，婆子抹了一把眼泪，赶紧说起原由。 原来杨姨娘今天早起就身子不太舒服，怕是染了风寒，就让人煮了姜汤。 午饭后打算歇中觉时，却突然昏倒了。 身边的婆子连忙派人去通知外头的小厮，去请曲老郎中过来。 然而外头的小厮却回来说，曲老郎中不在回春堂，事情紧急就先请了个女医过来。 杨姨娘清醒过来之后，立刻将女医赶走了，药也不肯吃，说怕遇着庸医。 杨姨娘觉得这是曲老郎中不愿意来给她治病，定是大小姐授意的。 毕竟大小姐如今代母掌家，正好昨天曲老郎中又来过，若是交代了什么话，也未可知。 就派了婆子来求大小姐开恩。 那婆子瑟缩着说完，低着头不敢看陆微雨…… 月华院原本是很热闹的，前些天大小姐代母掌家之后，院中就去掉了不少下人。 原本杨姨娘跟前的主事婆子和一等丫环、二等丫环全换掉了。 重新安排过来的人自然是没有以前那一批好使唤的。 就连派来清风院的婆子，都是外头粗使婆子，而并不是屋里的人。 是杨姨娘亲自指派的。 月华院里的情况，陆微雨却是不知道的，她也不会去过问。 只要周管家按她的要求规范了月华院就行。 此时，陆微雨却是被婆子的一番解释给气笑了。 就为了这？ 或者说，这就是杨姨娘的新算盘，自己生个病还想趁机拉扯她。 难不成还想将她代母掌家的权利给夺走？ 陆微雨一脸怒容地开口。 “吉祥！去请周管家过来！” 没多久，周管家就带着两个婆子匆匆赶了过来。 吉祥已将月华院大致的情况报与了周管家，此时周管家心里也是一阵深深无力。 这杨姨娘果真是消停不了几天的。 “管家爷爷，你辛苦了，且坐下喝杯热茶，再听听这月华院里怎么回事。” 陆微雨示意陆铮去搬来一只杌子，又喊如意奉茶。 陆微雨对周管家的尊敬，也令周管家来时烦躁的心情好了不少。 这些天陆微雨一直在认真看帐册。 偶尔也会指出一些帐册上的疑惑，让吉祥去找周管家，代她虚心求教。 毕竟她还要养病呢，也是不便常在外头跑的。 而那些问题有的能随时解惑。 有的却令周管家也发现确实是伯府存在的问题，而赶紧去处理。 事后，陆微雨却并未怪罪周管家处事疏漏，反而说，家大业大总难免的。 她刚接触这些庶务就像旁观者，反而无意中发现问题而已。 至于她是否真的无意中发现，还是有意为之。 这个周管家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大小姐心思缜密，行事也豁达。 至于对杨姨娘和二小姐那边，只要知道没有再违反禁足令，也就没有再过问。 这令周管家安心不少，家主离开时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 原本以为可以就这样安稳下去，谁知道杨姨娘那边却先闹起来了。 陆微雨让那婆子将刚才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再与周管家说一遍。 那婆子原本只是粗使婆子，何曾经历过这些事情？ 此时看到周管家沉着脸坐在那里，心里直打哆嗦。 最后把心一横，将杨姨娘让她说的那些话，再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就跪下了。 第42章 请如实禀明父亲，我等着他还我公道 “周管家明鉴，杨姨娘早起就喊头疼，屋里婆子丫环瞧着是有些风寒之症。” “杨姨娘就让人熬了姜汤，连喝了两碗，发了回汗就睡着了。” “醒来之后吃饭时没什么胃口，说困倦就要去睡，结果还未走到榻前就昏倒了。” “老奴未进屋，也是听院中其他人说起的。” 婆子又将她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力证杨姨娘确实是病了才要请郎中的。 之后，她就可怜巴巴地望着陆微雨。 “这婆子现在什么言行，管家爷爷你看见了吧。” “先前她过来时可是哭着磕头说这些话的，一副我要害死杨姨娘、求我开恩饶过一命的架式。” “她一个外头的婆子，若无人教，她会这些？” “这些天府里的大小事情，管家爷爷你是最清楚的。” 陆微雨被婆子那样看她的行为，再次气笑了。 她也不去骂这婆子，而是看向周管家，直接把话摊开来说了。 “杨姨娘在闹什么，明眼人都知道，我也懒得搭理她。” “芊芊不好，我身为嫡姐有责任教她学好，至于杨姨娘好坏，自有父亲去管。” “若父亲还是放纵偏袒，真要触碰我母亲逆麟，我自会禀明我舅父作主。” “犯不着我一个嫡女要去与一个不体面的姨娘攀扯。” “这也是我知晓此事后，立刻请管家爷爷过来的原因。” “请管家爷爷自去问父亲，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至于曲太爷爷为何不在回春堂，这个要问回春堂。” “至于曲太爷爷为何昨天来了，今天不来，这个要问曲太爷爷。” “至于杨姨娘为何今天会病、为何要怪我，这个就要问杨姨娘了。” “我自己还病着呢，可不想被人算计攀扯，就请管家爷爷费心了。” “也请管家爷爷如实禀明父亲，我等着他还我公道。” 陆微雨忍耐着委屈，客观地说明了她的情况和看法，然后目光隐含怒意地看着周管家。 周管家一脸无奈。 他自然知晓大小姐这怒目不是针对他，而是搬去前院有些日子的家主。 而且这件事情，大小姐已将她的情况明白说与他听了。 至于怎么处理，那是家主的事。 可…… “大小姐，这事我先去处理吧，家主他……前阵子就出门了。” 周管家低声说道。 陆微雨神色微怔，疑惑地看着周管家。 “父亲他这些天不在家中？我还担心他在前院里会冻着呢。” “其实家主在上回下雪时，就出门了。” “这些天并不在京城中，只不过也快回来了吧。” 周管家不太确定地说道。 “前儿可是又下雪了啊。”陆微雨脱口而出。 “我还让人说与管家爷爷，各处柴炭和热水都要注意补足，莫冻着谁呢。” “说起来……这些天下雪着实寒冷。”陆微雨突然表情有些思索地嘀咕。 “咱们府里除了我是落湖冻着的，我母亲常年久病的。” “就连最小的铮儿，都有被小心照看着没有冻着。” “芸芸那边也没听说染上风寒什么的。” “到是芊芊当初突然就染上风寒了，还不顾禁足令多次往外跑，又是出府又是去素心堂尽孝的。” “之后也没听曲太爷爷说起复诊的事儿，也不知这风寒何时好的。” “如今这杨姨娘又突然染上风寒了，怎么就她们这么容易染上风寒呢。” “这病容易来，又好治么？还是说春月院和月华轩的风水不好啊？” 陆微雨说这话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周管家如何听不出来大小姐的意思？ 可他只能沉默。 “呵呵……我就突然想到这个，忍不住嘲讽一下。” “还请管家爷爷担待，莫让我母亲知道我小家子气了。” 陆微雨似回过神来，连忙端正仪态，又讪笑了一下，说道。 她很明确地将刚才提出的疑惑定为嘲讽。 明白地表达了她对杨姨娘和陆芊芊爱耍小手段的嫌弃。 周管家苦笑，还是不作声。 “那……管家爷爷你去忙吧。”陆微雨又是呵呵一笑，不想再说什么了。 就在周管家起身要走时，陆微雨又喊住他。 “管家爷爷，既然父亲……暂时不能管这事儿，我也不咄咄逼人，你看着处理便是。” “等父亲回来，请将我的意思转达与他。” “芊芊当初胡乱攀扯我，如今她姨娘又开始攀扯我，是我好欺，还是我母亲好欺？” “至于别的我就不管了，我这两天病刚好些，不想再气着自己。” “她们的手段，也着实上不了台面，我可不想自降身份陪她们闹。” 陆微雨说完，便端起桌上的药茶，小喝了一口立刻吐了出来，说道：“药凉了。” 吉祥连忙走过来端起那杯药茶，要去给她换杯热的来。 “大小姐安心养着，外头的事儿有属下呢。” 周管家看着陆微雨病弱的模样，连忙说道。 周管家让跟来的那两个婆子拽走了月华院那婆子，便匆匆赶去月华院那边。 同时也派人去门上叫来去过回春堂的小厮询问情况。 清风院这边，如意亲自端来新的热药茶，吉祥将周管家用过的茶杯拿去清洗。 俩人与陆微雨目光交错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就都退下了。 陆微雨看着重新放下的门帘子，突然微微一笑。 “姐姐，快来这边暖和。” 陆铮见人都走了，连忙从暖炕上爬下来。 他随意地趿着宽口棉鞋跑过来，拉着陆微雨去暖间。 他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姐姐现在是帮娘管事儿呢。 陆微雨笑着揉了一下幼弟的小脑袋，便端着茶杯过去了。 月华院那边的情况如何，她不需要再过问。 但她知道，周管家心里必也是嫌弃杨姨娘的。 家主不在府中，管家掌事的周管家定然最想看到一切顺利平静的局面。 而杨姨娘染上风寒要请郎中，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 不正常的是杨姨娘坚持要请曲老郎中来治病，换个女医还被骂走。 就当是杨姨娘骄纵成性，看个病都要与正院夫人攀比，只见她品行和野心，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但若还想着顺势来找大小姐的麻烦，这就是在公然挑衅主母权威了。 第43章 聪明的猎人 以往做下的所有小手段，毕竟都是暗中的。 今天这一出，看似要给大小姐安个故意不给姨娘看病的罪名。 实则就是在指责大小姐代母掌家的不公。 可事实如何？ 陆微雨清晰明了地指出了所有问题。 周管家便不是个精明管家，只要不是真愚笨，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何况周管家是上代家主跟前的大管家，算是三代家臣了。 这后宅里的小伎俩会看不懂？ 因此，对于闹事的杨姨娘，自然是不满的。 这也是陆微雨要的结果。 没人知道，杨姨娘生病确实是她暗算的。 只不过曲老郎中不在回春堂，不能来治病，却与她无关。 她只是知道，曲老郎中今天会出城，这几天都不会在回春堂。 杨姨娘到是很会把握时机。 明明已经请到了回春堂别的女医过来，却还要强行攀扯到她这里。 就不怪她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了。 一个聪明的猎人，是很擅长将自己当作猎物出现的。 当天下午，春月院那边。 周管家了解各方情况之后，认定杨姨娘就是借着偶感风寒找茬，企图栽赃代母掌家的大小姐。 此事，他如实记录在府务册子上，等家主回来再行禀报。 任凭杨姨娘如何哭着要见家主，周管家都没有搭理她。 只问她要不要吃女医开的方子，或是选择曲老郎中以外的郎中过来再行诊断。 然而，杨姨娘却坚持咬定一件事。 那就是曲老郎中架子大，只给伯府嫡房治病，无视妾室贱命。 既然周管家说与大小姐无关，还记了她的过错，自然不能继续揪着大小姐那边不放。 继而便改口怪到曲老郎中这边，她是想着这件事情要踩着曲老郎中收场的。 然而…… 周管家却是黑着脸交代院中婆子，继续用姜汤，莫忘了禁足令。 说完就走了。 院中一众人明白过来，这是连找其他郎中的机会都没有了。 杨姨娘的风寒只能用姜汤来治了。 姜汤防病尚好，治病？ 一时之间，丫环婆子心里都是凉嗖嗖的。 然而杨姨娘还在那儿哭天怆地要见家主，说所有人都在害她。 周管家没有再到清风院禀明处理结果。 而是去了一趟素心堂，向老夫人禀明了这件事情。 老夫人深居素心堂，平日里吃斋念佛极少出来，更不管府里事务。 但这件事明眼人都知道是杨姨娘作妖，陷害代病母掌家的大小姐。 家主又不在府中。 周管家自然要向老夫人那边禀明。 老夫人听后也是一阵气怒，就要将陆天尧叫过来骂一顿。 知道陆天尧不在家，便让周管家只按府里下人的普通风寒处理。 姜汤、清淡饮食、忌生冷寒冻。 有了老夫人发话，周管家也不用担上打压家主妾室的罪责。 春月院的事儿，很快就经过各处下人的嘴，传遍了府里。 吉祥也从外边打听了详情，回来禀与陆微雨。 陆微雨呵呵一笑，只道：“虽是小病痛，那也够她受的了。” “咱们继续养病就是。” 陆微雨说着又是一阵咳嗽。 如意连忙泡来药茶，给她趁热喝了。 陆微雨原本病情好转，只是昨夜她偷溜出去了一趟，又给冻着了。 今儿病情加重，用了强力止咳的药茶才没暴露自己的真实病情。 后半夜，她凭着前世的熟悉记忆，避开了府里的巡岗和哨卫。 到春月院给杨姨娘下了点小毒，顺便再扯开了杨姨娘的被子。 这就导致杨姨娘早起头疼、乏力、反胃。 只当是夜里踢被子着了凉。 作为一个大人、一个女子还踢被子，家主又没过来这边，怕说出去丢人。 杨姨娘这才只让熬姜汤。 自己喝了两碗发了汗，又给陆芊芊也送了一碗过去，再让院中下人也都喝了。 这样就能对外说，只是喝点姜汤驱寒。 谁知吃完中饭突然一阵头痛欲裂，人就昏倒了。 醒来四脚酸痛、发热，可不就是风寒之症严重了么。 被请来的女医自然也是按风寒之症治的，但杨姨娘却直觉没有这么简单。 这病来势汹汹，而她一向将自己照顾得很好，怎么就病了呢？ 这才要请曲老郎中过来看看。 曲老郎中是什么人？ 那是常山白氏神医世家出来的人，是初代武昌伯夫人的小师弟。 曲老郎中的长子执掌太医院，他自己是回春堂掌医，几十年的口碑声望在这儿。 杨姨娘只知曲老郎中的医术实力，还有与伯府走动亲近，不知其与伯府渊源到底有多深。 不然，再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信口污蔑曲老郎中。 刚进腊月天又下了一场雪，这场雪连下两天没停过。 林胜华却赶着下雪天送来了四个婆子。 “大小姐，这四个婆子是从城外村子里找来的。” “我查过她们各家和各村的情况，品行端正才确定了她们。” “我许了她们每三个月放半个月假，但若吃里扒外祸害主子，就收拾了她们全家。” 林胜华等那四个婆子见过陆微雨，跟着梅兰竹菊下去安顿住处时，立刻与陆微雨说起情况。 陆微雨要得力可靠的人，可不是为了充场面、壮声势的。 她不需要懂太多大户人家规矩和算计的人，这些只要不笨，以后见多了自然都会。 她也不需要无家无当来签死契的人，若人不惧死，签什么契都没用的。 林胜华从朴实本分的村里人家找来这四个人。 实则是拿捏住了这四人的软肋，让其不敢背叛。 城外随机找来的，至少在伯府里办事情，没那么容易出问题了。 而陆微雨的长远计划，是希望培养几家像林嬷嬷家这样的人手。 将来出嫁可做陪房，若不出嫁…… 一样能为她办很多事情。 陆微雨细听了这四人情况，很是满意。 之后就说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上了，只是很快就烦恼起来。 没钱寸步难行。 这样的道理是怎么也说不到一个伯府嫡女身上的。 但此刻，陆微雨就是在为钱发愁。 “大小姐，经营药材需要大量成本囤货，还涉及到各地运输、药材成色诸类问题。” “风险太大，不如开家酒楼食铺，不用太多经营成本且每天利润或多或少都能现结。” 林胜华见大小姐在为银子犯愁，连忙提议。 这些问题他在来之前就仔细思量过了，希望大小姐不要冒然急进。 第44章 现在缺的是钱 陆微雨前世接触最多的是药材。 若说铺子经营，也只有母亲去世后交与她的那些陪嫁产业。 可这一世她还未满十二岁，手头并没有可开铺的本钱。 若说钱财体己，也就是三百多两体己。 她还小，也没有多少首饰可以变换抵押的。 唉，空有野心而无余力，是她太急进了。 再想到曲太爷爷并不赞同她现在经营药材铺子，还让她先禀老祖宗。 就是让她去挨骂呢。 “好，那就从小铺经营开始吧。”陆微雨叹了口气，也松开了眉头。 是她沉不住气了。 要培养自己的势力，经营自己的产业，来日方长。 “若在闹市开一家小食铺，盘下一家两铺头的小院，买价两千两包过户。” “租价一年两百两，可连租两年以上，能再便宜一成。” “咱们是眼下缺本钱，不是一直缺本钱，到不必连租太久。” “毕竟买来也只要两千两银子，也就是租九、十年就够盘一家铺子了。” “因此，我建议就租两年，只需一百八十两。” “若赚，这两年所赚说不定就够买下这间铺子了。” “若主家到时不愿意放卖与咱们，咱们的本钱也够去寻另一家更大的铺面。” “长租反而是送银子出去，不划算。” 林胜华将他的精打细算说出来，陆微雨连连点头。 她缺的是本钱，不是做不会生意。 “既是闹市，咱们做酒菜生意也比不上酒楼。” “不若做些糕点果脯小食，方便人打包带走，自家也能省事一些。” “这个成本也不高，现钱流动快，需要的人手也没那么多。” 陆微雨想到前世自己也是擅长做这些小吃食的。 母亲去世之后，她在家的情况越发艰难。 父亲失踪，族人争权夺产，伯府日子也没以前好过。 她又守孝不出门，与如意、柳儿她们常在一起琢磨做什么小吃食。 没人知道，她这样的伯府嫡小姐，并没有表面那么风光。 母亲留与她的陪嫁产业，她想留与幼弟。 平时开销大时，她会将琢磨出来的吃食方子拿出去卖钱，也会做些绣品卖钱，足够他们姐弟零用。 谁知幼弟没了…… 想到这里，陆微雨心里一阵绞痛，不由握紧了拳头。 “大小姐？” 林胜华正盘算着什么小吃食入手容易、见钱快呢。 就见陆微雨脸色苍白有些难受的模样，连忙喊了一声。 如意和吉祥正在暖间陪陆铮玩拼字游戏呢。 听见小厅上的声音，如意连忙走了出来。 “无事。”陆微雨忙摆了下手，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胜华叔，一百八十两租两年铺子，可行。” 陆微雨收回心神，看向林胜华。 “所需人手、材料等，将一间这样的铺子开起来，总成本需要多少？” “前期得要两百多两吧。”林胜华思忖着开口。 “只要铺子开张，每天不亏本就是赚到，之后再要添进什么也有个开支出处。” “铺子有了，还要制作这些糕点小食的各种器物，铺中家具物什、人手、掌铺。” “这样的小铺子到不需要什么管事，到时我多过去管管就行。” “掌柜得有，还得有人收钱算帐呢。” “工钱月结，不需要一次拿多少工钱成本。”林胜华其实早就划算过。 他竟然已寻得这样一间铺子，自然预推过所有情况。 现在缺的是钱。 陆微雨立刻亲自去打开箱子，拿了三张百两银票出来。 “我早已将平时积攒的零用，找周管家兑换了银票，方便收着。” 陆微雨笑吟吟地解释。 这样林胜华拿钱出去时，也不会被别人注意，反给他添麻烦。 三百两银子，不论是银锭子还是碎银块，都是很招人注意的。 林胜华见大小姐早已准备好这些，也不由笑了。 三百两，足以将一间两铺头带小院的小食铺开起来了。 至于大小姐长远计划里的药铺、人手，不够本钱都只能暂且不提。 陆微雨又拿出一小摞食方，都是这些日子她抄写下来的前世食方。 有糕点、果脯、肉干、甜品的各种小吃法，甚至还有一些煎炸烤的小吃食做法。 加起来有二十几张单品小方子。 林胜华大略看了一遍，忍不住惊叹。 “大小姐，有了这些小食，铺子年前就能开起来了。” “若能赶上年货生意，怕是一月利润能抵上两三月的经营呢。” “这些吃法或许不是唯一，但也是咱们铺中自己的手艺，暂时不能找别人来做。” “我让你红婶子在家里做一些，糕点就在铺中请糕点师傅来做吧。” 林胜华谨慎地说道。 陆微雨点头，想了想，提醒道：“光靠红婶子一个人怕也忙不过来。” “有些货是能储备一些的，有些货光靠现做太赶了，忙不过来也会影响销量。” “眼下已入腊月了，年货生意最多还有半个月，若能十天供货，才有优势。” 陆微雨提醒着，不是要靠年货生意抵两、三个月利润嘛。 一百八十两银子租期两年，按月租金就是七两五钱。 再加上其他各类成本，以及预期摊帐，一个月收入若不能超过十五两，都不算赚钱。 她计划是这些小吃食全部按一个卖价提供，让客人自由选择。 定价是一钱。 到时再根据成本定制数量。 客人可用一两银子挑选十种小食，也可根据喜好将某一两种多挑选几份。 若不想买太多，一钱银子也可以消费。 同一价钱只算数量，客人挑选机会大，铺中伙计也轻松一些。 她刚才给方子时就将这想法说了，只是要赶年货生意，人手显然不够用。 “到时看怎么增加可靠人手，或是找军伯伯家的人？或是红婶子娘家的人手？” “这样就辛苦胜华叔安排了，咱们其他铺子的本钱，只能先从这里来了。” 陆微雨说到这里微微一笑。 她只提醒了林胜华这个人手问题，之后怎么去做，就是林胜华需要费心的了。 “好，等我回去找人。” 林胜华答应了，也将三百两银票小心收了起来，没有多待就走了。 先送进来的那四个婆子，稍后会在伯府登记在册，以后从伯府领工钱。 并不需要陆微雨单独给钱。 第45章 腊八施粥 没人知道陆微雨需要这四个婆子做什么。 但是陆老夫人、陆夫人还有周管家那边。 却是都知道她清风院人手不够用，连抬暖轿的婆子都没有。 也找了林胜华在外头寻人进来一事。 这件事是过了明路的，也就不会引人猜测。 第二天，陆微雨就让这四个婆子在屋里照看柳儿她们几个。 看到这么小的丫头被府中姨娘打得这么惨，这四个村子里来的婆子顿时就愤慨了。 她们家也是养闺女的，打在儿身疼在娘心。 仅一天时间，这四人就与柳儿她们几个关系极好了。 陆微雨对这个结果自是满意的，也将这四人升为了清风院的主事婆子，正式登册。 便是嫡女大小姐，也配备不了四个管事婆子。 但陆微雨是代母掌家的嫡长女。 只是这半个月下来她都在养病。 除了最初规范了春月院和月华轩，她并未真正过问什么府中庶务。 却不是说她会一直不管。 只要伯夫人的病一直不好，这主母掌家之权，就会一直交由嫡长女。 只要陆微雨能做好这件事，不犯下什么会令家主和主母撤去家权的过错。 那么，她清风院有四个主事婆子、三个一等丫环、四个二等丫环还有六个三等丫环、六个粗使婆子。 又有什么问题？！ 说到底，这半个多月里，她也只是添了四个婆子和两个丫环罢了。 消息传到各处，到也没有引起太大的闲话。 除了这几天时不时就会头痛脑抽筋的杨姨娘。 有了老夫人的态度，下人再也不敢胡乱站队。 就连春月院里的下人，也不敢胡乱拿主意。 只按着周管家的交代，每天拿姜汤当茶给杨姨娘喝。 没想到三天之后，杨姨娘的风寒症状就轻了，只除了时不时就喊头疼。 就连春月院的下人都不太信杨姨娘那一套了，何况是其他人？ 一时之间，就连下人背着埋汰杨姨娘上不得台面的声音，都多了不少。 过往觉得大小姐娇纵，如今冷眼再瞧，才知道大小姐有多委屈。 很多事情，似乎从家主出门开始，就有些不一样了。 一些平时看不见的弊端，也轻易显露出来了。 也间接说明，往日里杨姨娘仗着家主偏宠，掩饰了很多劣行。 外头的动静不断传回清风院。 陆微雨却只是呵呵一笑，不让自己院中的人去谈论这些事情。 也不要让人觉得，这些声音就是清风院在煽风、点火。 这几天，周管家没去管春月院的琐事，他负责的腊八施粥一事，已准备得差不多了。 腊八节是北地传来的佛节。 但在京城盛行的真正意义，却是大户人家在这一天里施粥行善，回应佛节的一种仪式。 很多想搏善名的人家，都会选在这一天聚集到城西城隍庙一带，配合庙祝搭粥棚施粥。 还有人家借机过去赠钱、赠物、赠粮。 彰显财大气粗的同时，还能博得善名。 渐渐地形成了新的习俗。 每年到了这一天。 一些家贫的人或是无家可归者，都会提前聚集到城隍庙这边，等着领钱领粮。 若这一天行善的大户人家多了，这些人也能多领几家，积少成多过个好年。 若这一天行善的大户人家少了，也能领到一碗腊八粥，聊胜于无。 也有一些专注于行善积德或为家人祈福的人家，定会每年都出现在城隍庙前，渐渐名声远扬。 其中一家正是武昌伯府。 武昌伯府并没什么家学渊源、世代盛宠。 不过是初代武昌伯曾任京畿南大营将领，有从龙之功，受功荫世袭武昌伯，官拜兵部尚书。 也就是如今居于庄子上的老祖宗。 老祖宗只有一个嫡子陆霆之，曾任御林军统领，却英年病逝。 虽被追封一品宣威将军，却一直是伯府的痛。 也是外人悄议的话题，都说武昌伯杀气重，克了其子。 就连嫡孙也就是现任武昌伯陆天尧，也自小身体弱不能习武，只能弃武从商。 后来娶个将门嫡女进门，虽有生下一双儿女。 但这身体也是日益病重，一到了冬天就是听天由命活过一时算一时的主儿。 尽管初代老伯爷已卸任兵部尚书，常住城外庄子几乎不进京城，但这些传言却从未消散过。 而伯府自此年年施粥赠粮，行善积福从未中断过。 不只是城内城隍庙，还有城外的水云庵、香云寺以及一些穷村子。 每年都会布施出去许多钱粮，还有冬被、棉花、火炭等御寒之物。 若遇灾年，也会积极筹粮赈灾，这在大夏王朝许多地方都不算秘密。 就连皇上都称赞过武昌伯府是积善人家，必有福报。 今年腊八节又快到了。 陆天尧还没回来，陆夫人依然是老样子，昏睡时比清醒时多。 周管家自然是来找陆微雨说施粥一事。 这本就是多年来大管家负责的事情。 陆微雨只是听他说了各项事宜，并未胡乱干涉。 不过，陆微雨却交代了另一件事情。 腊八这天，她要带着幼弟去舅舅家送粥。 上位者送粥可谓予施。 下位者送粥是为奉送。 作为晚辈，她姐弟每年腊八这天都要去给舅舅请安的，送粥只是顺带的仪式。 巧的是，腊八这天，也是表姐林雪琪的生辰。 林雪琪只比陆微雨大一个月，小时候关系还不错，却不知从何时起，关系就走远了。 只不过前世的陆微雨并不知道一些事情，而总是处于风口浪尖、百口莫辩。 这一世么…… 陆微雨微勾唇，并未放在心上。 到是养病大半个月，大表哥来看过，二表哥来更是送了赔礼还掏心窝子作了保证。 她总要趁这个机会回馈一下，别杀机未起，自己到先四面楚歌了。 交代周管家准备礼物之后。 她又让新上任的主事婆子之一方婆子，将刚送到不久的新衣裳里两套，送去拢翠轩。 给另一个小庶妹陆芸芸。 自下雪以来，陆芸芸便没有出门了。 也是这大半个月来府里事儿多，从她落湖开始就纷争不断。 一向低调的徐姨娘，自然不会放陆芸芸出门，以免受到牵连。 正好借着下雪天儿冷，将孩子拘在屋里读书写字、学习女红，理由无可挑剔。 陆微雨心知肚明，也不会去为难徐姨娘。 反而是还让人送过两次梅花饼给陆芸芸。 徐姨娘也会来事儿，还将陆芸芸写的字让人带回来，说是请嫡姐指导一二。 陆微雨将陆芸芸的字与陆铮的字一对比，就让人送了回去又夸奖了几句。 虽然两边都未见面，但这一往来，关系自然融洽。 第46章 小吃货陆芸芸 腊月初八，天空又飘起了絮雪，冷风嗖嗖地吹着。 这样的冬天，对穷家人来说是很煎熬的。 而对富贵人家，也要活得体面，才能拥有体面。 陆微雨裹着斗篷抱着手炉，站在廊下看着天空飘絮，思絮有些飘远。 “大姐姐！”院门口一道活泼的红色身影跑进来。 后头跟着一个婆子还在着急地喊着：“三小姐你慢点儿！” “哎呀，大姐姐都等急啦！” 六岁的陆芸芸理直气壮地跑进院子。 不过还是很快被婆子拽住了。 这婆子是她的奶娘。 才六岁的小庶女，又不像陆芊芊那么惯被偏宠，身边也就一个奶娘、一个丫环。 平时跟着自己姨娘生活。 陆微雨看着小吃货陆芸芸灿烂的笑脸，神情有些恍惚。 前世在父亲带继室回府后不久，祖母就作主将陆芸芸许了人家。 趁着继室还未正式掌管拿捏伯府家权时。 而在她出嫁时，陆芸芸还未及笄。 虽因父亲病逝而守孝，但应不至于误了出嫁。 只是继母会给这个小庶女多少陪嫁？祖母发觉继室的手段了吗？ 在她病困太子府等死时，老祖宗知晓真相了吗？ 陆氏一族…… 最后如老祖宗所愿保住了吗？ 重生以来，她忙着让人看清陆芊芊的本性，压制杨姨娘。 忙着讨好祖母而挑唆祖母与父亲的关系，对杨姨娘和陆芊芊出生厌烦。 忙着代母掌家拿到中馈大权、护病母、教幼弟。 到今天才再见到这个小庶妹，前世因为娇蛮天真而总被陆芊芊利用的小丫头。 前世，祖母急着给陆芸芸说定亲事，而没有管陆芊芊，应该也是发现了什么？ 只是祖母为何会同意让陆芊芊跟着她进太子府？ 为了保住当时已岌岌可危的伯府？ 可当初伯府到底面临着什么困境？ 母亲久病而逝，却并非生病这么简单。 幼弟失踪而亡，父亲失踪却带回一个有救命之恩的什么庄主之女？ 这一切，在未来是如何走到死局的？ 陆微雨暗恨自己当年太被动，有许多事情发现了端倪，奈何无力查明真相。 这一世，她要与命运抗争。 时间不等人，有些事情总要积极一些行动起来才好。 “大姐姐？” 陆芸芸已牵着奶娘的手走到了廊下，小脸奇怪地看着陆微雨。 “嘘，姐姐在看天儿呢，许是怕天儿不好，我们不能出门了。” 陆铮在门内朝陆芸芸招手，小脸犯着愁。 不过在陆芸芸进屋后，立刻递给她一个还热乎着的糖炒栗子。 陆芸芸一见好吃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立刻和陆铮去了暖间坐着。 陆芸芸的奶娘姓焦。 焦奶娘朝陆微雨行了礼，见自家小姐已经进了屋，只好跟了进去。 一边小声叮嘱自家小姐要识礼、莫要弄脏了新衣裳。 一边小心打量着屋里情况，自己却是不敢走去暖间的。 暖间只有如意送了两小碗热粥过来。 今天是腊八节，除了城隍庙那边施粥，府里自然也是会熬粥的。 只不过清风院的腊八粥，却是如意亲自熬制。 一大早已派吉祥带着婆子送了一钵去素心堂。 并向老夫人禀明，今天陆微雨要带小弟小妹去林将军府送粥的事情。 这件事情前两天陆微雨就交代周管家准备了。 但今天她要出府，母亲仍病着，自然要与长辈那边先行禀明，得到允许才是规矩。 老夫人那边向吉祥细细询问了陆微雨的安排，随行的人还有车马等一应情况。 知晓陆微雨会带上四个婆子跟着之后，这才准了。 而春华堂这边，则是如意带着人过去送粥，同样也向林嬷嬷禀明了情况。 最近陆夫人吃的药有效果，病情早已好转。 只不过现在是没病装三分，若有五分病，自然就是昏睡时比清醒时多了。 这些日子府里的事情，自有主事婆子禀与林嬷嬷，再由林嬷嬷说与陆夫人。 知道女儿行事有度，并得到了老夫人的支持和周管家的认可，也就更安心养病了。 至于去了清风院就不肯回来的孩子，也懒得去管。 就连吴奶娘都没搬回清风院，由林嬷嬷传话，直接放长假了。 理由就是难得机会，天儿冷让其多在家照顾自己的孩子。 吴奶娘的三个孩子年纪也不大，陆铮在清风院也有人照料。 吴奶娘不放心地去清风院。 看陆铮比在春华堂更开心，叮嘱了吉祥如意和梅兰竹菊之后，也就回家去了。 今天陆微雨要带陆铮和陆芸芸出门。 除了焦奶娘是跟着陆芸芸的，陆微雨又安排了自己院中的四个主事婆子跟着。 她没带吉祥如意。 柳儿到是想跟，奈何她的伤还未全愈。 陆微雨也不希望她太快康复，只让她在屋里养伤。 柳儿不明白小姐为何不带吉祥如意。 若说梅兰竹菊等级不够，吉祥如意可是一等丫环呀。 陆微雨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傻丫头，我这是去舅舅家，难道要带上一群人去显摆我院中人手多吗？” 柳儿…… 陆微雨等两个小吃货吃完了腊八粥，这才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今天陆铮穿着锦绣长袄，外裹一件白兔毛领的银蓝绣花斗篷。 陆芸芸穿的则是陆微雨之前送去的新棉衣。 是一件粉红绣花长袄，外裹一件银红色绣富贵牡丹镶白毛领风帽的斗篷。 富贵人家的庶女按规制是穿不了这么明艳的衣饰。 但若受宠或是有嫡姐妹赠送，就没有问题了。 陆芊芊受宠，自然也有不少鲜艳的衣饰。 陆芸芸以前没有，陆微雨这次裁冬衣给她安排上了。 当然，陆微雨既掌家权，自然也不会在吃穿用度上苛刻陆芊芊，反给人把柄。 只不过陆芊芊便同样得到了好看新衣又如何？ 她有三个月禁足令。 除非父亲回来有理由放她出门，不然就老实在屋里待着吧。 杨姨娘最近日子并不好过，只要陆芊芊不傻，也该知道收敛些锋芒对她没坏处。 又或者，正在屋里酝酿着凄苦情绪，等着父亲回来好告状呢。 陆微雨并不理会这些小事。 她也穿戴好，石榴红衣裙，却系了一件粉蓝绣云纹的毛领斗篷，素净中藏着明艳。 小脸却依然有些病态的苍白。 姐弟妹三人，带着四个婆子和一个奶娘。 来到二门时，周管家一看连忙又安排了两个小厮和四个护卫跟着。 第47章 去林将军府 临近年关，京城的街道虽然因雪天而潮湿，但也被清扫得很干净。 马车缓缓自街边经过。 陆微雨坐在最里的位置，看着一侧两个孩子趴在车窗边好奇地打量外头热闹的街景。 平时他们是没有机会出门的。 陆微雨今天带他们出来，还是去走亲戚，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自家幼弟也罢了，原本就是去舅舅家。 陆芸芸只是庶女，徐姨娘是寒门小户出来的孤女，娘家还有叔伯房里的人。 陆芸芸却是没有见过的。 陆芸芸有数的走亲戚，还都是跟着陆微雨这个嫡姐，去林将军府。 因此，在屋里窝冬这么久，今天能跟着大姐姐去林将军府，她已经期盼两天了。 还有这么好看的新衣裳穿，她心里对大姐姐更是感激不尽。 以往，陆芊芊也会跟着去，因此与林家那边走得也很亲近。 可惜…… 镇国将军府前，管家已在门口张望，看到马车过来顿时露出了笑容。 管家打了个手势，让马车从偏门直接进府，不用在府门外下马车。 来客是几个孩子，还是林将军的外甥和外甥女，哪能让他们在外头冻着？ 马车一直到垂花门前才停下，早有林夫人身边的主事婆子带着暖轿等在廊下。 不过看到三个孩子时，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让铮儿和芸芸坐吧，我是姐姐，可以走着去的。” 陆微雨明白，主事婆子没想到她今天将陆芸芸也带出来了，怕暖轿上坐不下，连忙说道。 主事婆子也没纠结，一边命人撑伞，一边让人安置两个最小的孩子坐上暖轿。 陆微雨走在一旁，笑看着两个兴奋的孩子。 “你们别乱动，嬷嬷们抬轿也很辛苦的。” “知道啦！”两个孩子异口同声，便乖乖坐好了。 陆微雨他们今天要来送粥的消息，周管家早两天就让人报与了林将军府。 今天他们马车一进府门，另一边议事厅，林将军就得到了消息。 遣散了部将，匆匆赶回正院。 “我可怜的雨儿呀，都怪你三表哥不懂事，害你吃尽了苦头。” “快来让舅母瞧瞧，可好些了？” 刚到明威堂西暖阁，一个美妇人便风风火火地迎上来，嗓门还不小。 不愧是将军夫人。 不过，这豪爽的性子却是哪一个儿女都没学着吧。 舅母前世待她还不错。 只是后来听多了林展鸿和林雪琪说她的恶劣，也就多了几分不喜。 可怜陆微雨都不知道背后这么多事，只觉得舅家也不如表面这么喜欢自己。 后来自己守孝极少出门，便成了与舅家疏远的开始。 这一世，再看到这位还喜欢着自己的舅母，陆微雨百感交集。 但也明白，舅母这般还有另一个原因。 自己落湖冻病，确实是林展鸿造成的。 起因是陆芊芊，结果是林展鸿。 陆芊芊可以不认错，可以被偏袒。 林展鸿却推卸不了责任，又被舅父打了，舅母自然也无法推脱这份责任。 “舅母，你也别怪三表哥了，当天我已经骂过三表哥了，这事儿就揭过啦。” 陆微雨任由舅母拉着手上看下看，浅笑着说道。 “到是后来听说三表哥因这事儿挨打了，我心里到有些过意不去，只是……” “我当时还病着呢，到是想来看看他，却没人敢让我出门呢。” “后来听说芊芊来过。” “只是芊芊被父亲罚了禁足呢。” “这一出门又错上加错，又被加罚了两月，现在还不能出门呢。” “不然今天我们姐弟妹几个来给舅父舅母请安，也不会少了她一个。” “在此我只能代她向舅父舅母请安，也给三表哥带去问候吧。” 陆微雨将整件事情委婉地解释了一遍。 也合理地解释了为何今天连陆芸芸都来了，却不见陆芊芊的原因。 “唉，别提他们了，没一个省心的。”林夫人听后，也不知作何评价。 但陆天尧能将陆芊芊罚禁足，那就是确实有错。 有错还私自出门，不管是何原由，总是失了规矩。 林夫人对陆芊芊的行为，便有些不喜，不想再提。 陆微雨连忙示意乖乖站在一旁的小弟小妹，给舅母行礼。 她也松开手，正式给舅母请安。 看着识礼的孩子，性格到是稳重了不少。 林夫人连忙让他们起身，吩咐婆子摆上糕点和零嘴小食。 焦奶娘和四个主事婆子行礼之后，连忙给姐弟妹三人将斗篷摘下，在门厅处候着没敢跟进暖阁。 不一会儿林将军就到了。 陆微雨刚将带来的礼和如意亲自熬制的腊八粥，奉与林夫人。 见到舅父到了，连忙领着小弟小妹起身，恭敬地行礼问安。 林将军将陆铮抱了起来，再看向陆微雨。 锐利的目光仅盯了一眼，就知道这丫头并未全愈，不由担心。 “你这丫头，病没好怎么就出门了呢，自己病着还带着两个小的出来，太劳神了。” “让舅父担心了，我的病养了许久已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有些伤元气，这些时日又接连下了几场雪，只能慢慢养着，急不得。” 陆微雨连忙解释。 林将军叹了口气，不再就这事儿继续，而是问起了陆夫人的情况。 林将军继续镇国将军府，军功却都是自己挣到的，也曾风光无限。 只不过在看到武昌伯府慢慢凋零时，也是收敛锋芒低调了很多。 他有两个胞妹，一个嫁给了陆天尧，一个嫁进了宫中。 宫中林妃，非召不能相见。 武昌伯府这个到是能常见，就是一入冬就病得气息奄奄的。 出不了门、吹不得风，见一面同样也很难。 因而，林将军对外甥和外甥女，都是极好的。 林展鸿看不懂的事情，他堂堂将军如何看不懂？ 这也是林夫人见面只说林展鸿有错，而丝毫不会埋怨陆微雨不懂事的原因。 陆微雨当初质问林将军府的话，也传了回来。 后来，林将军就把陆天尧叫过来骂了一顿，也是给陆微雨撑腰。 陆微雨忙将母亲的病情和春华堂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只字不提父亲的偏心和杨姨娘、陆芊芊的事情。 只说自己如今代母掌家，正跟着管家爷爷学管家理事呢。 没想到这丫头年纪小小，就代母掌家了。 一时间，林将军表情错愕，林夫人感慨不已。 “你母亲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真是福气呐。” “母亲想要这福气，也可以让我学着掌家呀，母亲还能轻闲享福呢。” 这时，外头走进一个红衣明艳的小少女。 第48章 揭露陆芊芊的真面目 林雪琪走进来便语带讥诮地看着陆微雨。 陆微雨微微勾唇，不动声色地连忙带着小弟小妹起身，微微一福。 “微雨见过表姐。” 不管林雪琪态度如何，她武昌伯府嫡女的礼数，是一定会有的。 陆铮和陆芸芸也连忙行了礼。 林雪琪朝他们摆了摆手，便盯着陆微雨，嗤笑了一声。 “哟，听说掉水里差点死了，得亏大殿下会水才捡回一条小命。” “如今这天寒地冻的，不在家里好好珍惜身子，跑出来干什么，冻病了又赖到我们家？” 陆微雨这时却端着一杯红糖姜茶，浅浅地喝着，仿佛没听见林雪琪呛她的话。 林雪琪张口就没一句好话，言语恶劣，林夫人顿时黑了脸色。 林将军冷着脸喝斥：“这是你身为姐姐该说的话？” “父亲息怒，我只是担心表妹任性，会连累我家。” “毕竟三哥已经因此被打了，想必伯府那边也都认为是三哥的错吧。” 林雪琪见父亲生气了，连忙解释。 “那天的事，非微雨所愿，也非三表哥所愿。” 陆微雨放下茶杯，这才缓缓开口。 “但我确实是被三表哥拉上了冰面，冰裂了，我掉湖里了。” “那天表姐并不在场，无需自行想象什么真相。” “真相三个表哥都清楚，再说当天三表哥就向我道歉了，我是在气头上才没什么好话。” “事后大表哥道歉了，二表哥也道歉了，我若还揪着不放到显得我小家子气、不知好歹了。” “再说我有惊无险，只是病了些日子罢了，三表哥却因此挨打，我也过意不去。” “伯府那边早就无人再提这事，表姐你也无需多虑，迁怒于我。” “这些时日我一直在屋中养病，也将铮儿接到我那边督促他读书，以免母亲不能安心养病。” “偶尔趁雪停天晴时，才会去给祖母和母亲请安，平时就学习中馈之事。” “今日过府，这不是每年旧例么。” “我们做晚辈的来给舅父舅母请安、奉粥，让舅父舅母看到我病好了，也能安心。” “这是孝道，怎么到表姐口中，就是我任性还想故意牵连将军府呢？” 陆微雨说话太多，气息明显有些不稳。 因而声音有些吃力、语速也慢吞吞，缓缓地、柔弱地一一解释明白。 话到后面，还咳了几声，连忙又要端起姜茶来喝。 似乎想到什么连忙又放下杯子，让人换温水与她，以免喉咙发痒会咳嗽。 陆微雨如此细心、体谅的话，似乎在解释刚才为何会咳嗽，而非生病。 她的懂事，看得林将军一脸心疼。 也看得林夫人有些惭愧。 这姐妹俩素来不对付，平日里吵吵嘴也罢了，今天这一吵，却只令她汗颜。 自家女儿咄咄逼人，不知心疼生病的表妹。 真是不懂事啊。 “呵，表妹不怪我们家就好。” 林雪琪见父母脸色难看，到底不敢再呛声了，不过态度仍是不好。 “别忘了你养病这么久，三哥他同样在养伤呢，一直都没出房门，很可怜的。” “三表哥伤得这么重？” 陆微雨露出诧异的目光，偷偷瞄了林将军一眼，欲言又止。 忽然，她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脸上忧愁更浓。 “说起来，柳儿因这件事情，差点被杨姨娘打死了。” “当日，若非我与父亲据理力争，将她从柴房解救回来医治，她定会熬不过而死在柴房的。” “没想到，我就被拉去湖边看雪，之后落湖、连累大殿下受冻、我昏迷醒来吐血、发现柳儿和梅兰竹菊皆被杨姨娘打了、芊芊突然染上风寒、三表哥也被打了……” “这、这还真是……世事无常，连累好多人受无妄之灾啊。” 陆微雨一脸难过的表情，连连摇头。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算拼着惹怒芊芊的下场，也绝对、绝对不会去湖边的。” “这样我就不会落湖，后面这许多人都不会被牵连受罪了。” “唉，因为这件事，芊芊还被父亲罚了禁足，后来……又从一个月到三个月，也是无可奈何呀。” “不是禁足一个月吗，怎么又成三个月了？”林雪琪脱口而出。 显然，那天陆芊芊出府，也是见过她的。 想来陆芊芊还不至于张狂到跑来林将军府，直接就要见林展鸿。 而是通过拜访林雪琪才见到林展鸿的吧。 “这个……先说好不能再怪我连累的呀。” 陆微雨略带苍白的小脸，此时有些委屈。 “那天，我去给母亲请安，大表哥正好也去了。” “后来我要带铮儿回我院中，还是大表哥抱的铮儿，经过花园时就说起三表哥挨打一事。” “想来是被府中下人听了去，有人便告诉了芊芊。” 陆微雨眼尖地发现，暖阁外头轻微的拐杖声停在窗子外头。 心念一动，便将那天的事情细说了一遍。 借着与林雪琪掰扯的机会，想要与舅父舅母明言经过。 当然也是说与窗外人。 她今天来将军府，不求能立刻揭露陆芊芊的真面目。 也知不可能就令林雪琪和林展鸿相信她，而去质疑自小交好的陆芊芊。 她只要将最近的事情真相，主动也好、被动也罢，清楚地说与林家人知道就够了。 过往都是陆芊芊背地里算计她、编排她。 让林雪琪与林展鸿认为她就是陆芊芊所说的那种品行。 次数多了，就认定了她就是那样恶劣的人。 进而时常在林夫人面前说她不是，导致林夫人也信以为真，对她观感变差。 今天，她过来就是要面对林雪琪的找茬，再“被动”地将这些事情一件件理清楚。 清者自清，明白人自然就明白了其中的路数。 那些不能明白的，又有什么关系？来日方长！ 知道陆芊芊数次无视禁足令，私自出府也罢了，还敢买通下人为其办事。 不认错还攀扯嫡姐，各种小手段尽出，真是胆大妄为。 便是嫡女都不敢如此张狂，这庶女也是厉害了！ 林夫人听得脸色难看不已，几次怒瞪还在喊着“不信芊芊是这样人”的林雪琪。 陆微雨说完，也喝了两口重新送上来的白开水，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希望表姐明白，我今天带着铮儿和芸芸过来，是腊八送粥，也给舅父舅母请安。” “不是为了与你吵架，更不可能是来说芊芊的不是。” 第49章 她与这位表姐的梁子越来越大了！ 她只是算准了。 林雪琪和林展鸿至少有一个会因为陆芊芊，而找她麻烦。 她就是主动送上门来给人找茬的。 这样她也有机会，向舅父舅母表明诸多事情的真相。 当然，她也不会以告状的方式，落了下乘。 “芊芊是我妹妹，我父亲就这几个孩子，祖母都说了，伯府子嗣少，更应该友爱。” “我身为长姐，有教导弟弟妹妹的责任，欺负她做什么？” “欺负她除了坏我名声，于我有何益处？” “我之所言，确有其事，府中尽知，反倒是我在屋中养病，多次被芊芊倒打一耙。” “父亲气芊芊多次犯错、不知悔改，一怒罚了三个月禁足。” “又认为芊芊能自由出府还有门路回来，是府中下人出了问题，失了规矩。” “因此将芊芊院中的人都罚了。”陆微雨这才说起后继之事。 “只留一个丫环和一个婆子，其余人都撤了，还不许她用杨姨娘院中的人。” “这是当天父亲在我那里说的话，周管家也在场可为证，不关我的事。” “谁知芊芊第二天又要去素心堂，婆子劝阻却被她罚跪在雪地里。” “周管家请了林嬷嬷过去训斥，才解救了那婆子。” “之后杨姨娘送了几人过去服侍，此举又违了父亲的禁令。” “只能说，杨姨娘和芊芊平日受宠惯了，根本没将父亲的禁令当回事。” “可我正是代母掌家第二天，遇上这事情应该如何做？若我母亲知晓又该如何？” “我便按府中规矩，撤了杨姨娘院中多余的下人。” “只按妾室规制安排人数，但求个不出错。” “请问舅母，若是你，会如何？”陆微雨说到这里时，突然看向林夫人。 “哼，微雨你处置并没有错，手段还太柔和了些。” “那杨姨娘不是个好的，你父亲过往太惯着她了。” 林夫人说到这里时，还一脸怒气地扫了林将军一眼。 这也就是陆家，竟然还敢纳妾。 在林家想也别想！ 没了妾室，后院里自然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只是这种话，她也不好当着孩子们的面来说，不过仍是怒扫了林将军一眼。 意思是，你若有小心思且试试，我可不是你妹妹那好脾气！ 林将军一脸无奈，连忙转开话题，也夸了陆微雨几句。 林雪琪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一时也找不到由头替陆芊芊出头。 最后才嘀咕了一句：“还不都是你落湖这事，牵连了芊芊被罚禁足闹的。” “若姑父不禁足，芊芊又何需要私自出府？也就没有后面的诸多惩罚了。” 陆微雨…… 前世便知林雪琪与陆芊芊交好。 但林雪琪是真忘了，自己才是她嫡亲表妹呀。 陆微雨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忍耐着委屈。 “刚才我也说了，是我不该被拉去湖边看雪。” “一切皆因此事而起，不然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人被牵连受罪了。” “可世事无常啊，千金难买后悔药，我能如何？” “表姐你心疼芊芊，也不能替芊芊禁足受苦吧。” “这么冷的天儿，还要辛苦你去月华轩代替芊芊禁足。” “成天只能待在屋里看书写字绣花，确实要闷坏了。” “不过，如今我只能在屋里养病，出门一趟这病情就能加重两分。” “看书久了就会眼花头晕，与芊芊禁足相比也不好过呢。” “你活该！让你去湖边看雪，你自找的！”林雪琪却幸灾乐祸地骂了起来。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刚才陆微雨是在拐着弯儿骂她多事呢。 天儿是冷了些，但若成天在屋里看书写字绣花，确实得闷坏了。 “有了！我去陪着芊芊，俩人也能说说话，不至于太闷了。” 林雪琪突然想到好办法，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她真是个大聪明！ “胡闹！”林夫人气得想拍桌。 今天才发现，她这女儿竟是个蠢的！ “既然你这么喜欢禁足，那就也禁足三个月吧，好好反省你错在哪里！” 林将军沉眉，突然开口。 林夫人一愣。 林将军却不解释，立刻让林雪琪身边的丫环婆子将人拽走。 从现在就开始禁足，若是违令，家法伺候！ 看着被往外拉而气得大呼小叫的林雪琪。 陆微雨…… 似乎，她与这位表姐的梁子越来越大了！ 但她会怕吗？！ 想到林雪琪一脸愤怒却无能为力的扭曲表情，她只觉得解气。 “三哥救我！”门外，林雪琪大喊着。 正在神情莫测听壁角的少年…… “来了就进来，站外面不见表妹表弟，算什么礼数！” 林将军怒斥一声。 拐杖声很快响起，林展鸿缓缓走了进来。 瞧着清瘦了不少，有些病弱狼狈的模样。 “鸿哥哥！”陆铮立刻喊了一声。 原本因为表姐找茬，姐姐一直在解释这些天的事情。 陆铮安静乖巧地坐在一旁，担忧得连点心也不想吃了。 这时看到三表哥病恹恹地拄着拐杖走进来，也是惊讶，就爬下坐炕走过去打量着他。 武昌伯府虽然还有其他几房人在，堂兄堂姐都有。 但陆铮平时与他们往来并不多，不算太熟，因此对常来府中的几个表哥是很亲昵的。 “铮儿乖。”林展鸿抬手摸摸陆铮的小脑袋。 转眼看向陆微雨时，表情突然变得尴尬。 陆芸芸也规矩地行了礼，有些无措地站在陆微雨身边。 陆微雨行礼之后，示意小妹继续坐好。 “让三表哥受累了，那天我在气头上也没好话，听说你被舅舅打了，心中也是过意不去。” “今儿给你赔个不是，还望三表哥大人大量，莫生微雨的气。” 陆微雨一副知情达理的模样，年纪比林雪琪还小一个月，说出的话却温婉知礼。 林展鸿原本对陆微雨是有怨气的，到不是因为自己挨打。 而是陆芊芊来府里看他时，委屈地说姐姐逼迫父亲罚了她一个月禁足才解气。 她担心他才偷溜出府，回去还不知怎么被罚呢。 这些日子他在房中养伤，陆芊芊也没有再过来看她，也没有消息传来。 他心里自然是很担心的，奈何他除了养伤，也被禁足了。 今天陆微雨过来，他才能出门来见。 只是没想到，他还没进屋呢，就听到那么多事情。 芊芊口中的姐姐，微雨口中的妹妹。 为何都与他认识的、熟悉的不一样呢？ 第50章 看着这温馨融洽的一幕 “微雨不生我的气，我就很高兴了。” 林展鸿笑了笑。 比往日的性子似乎也沉稳了不少，只不过眼中仍有掩饰不住的迷茫。 “还有雪琪的话你也莫往心里去，她只是……替芊芊打抱不平。” “却不知，禁足只是不出自己的院子而已，哪能与你养病的辛苦可比。” “这些日我养伤时也思量许多，大哥曾与我说，我有多难受，你只会更甚。” “那天，是我任性妄为，后来又太不当回事，惹你生气，也是很惭愧。” 这些天养伤时，大哥二哥轮番说他，他也确实反省过了。 既然他认为芊芊是妹妹应该被宠爱，难道微雨就不是妹妹了？ 他岂能一味替芊芊说话，却枉顾微雨的感受？ 刚才在外面听微雨说的那些话，也让他惭愧不已。 说完，还朝陆微雨作揖道歉。 陆微雨连忙还礼。 也让他莫往心里去。 便担心芊芊，等伤好了自己去探望便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特意提到陆芊芊。 又强调只是不能出院门，院中的下人少了些，其他并无改变，更不可能被谁苛待。 只不过父亲不在府中，母亲又病着，杨姨娘又在闹腾。 这时候不出门反而能避过麻烦，莫被姨娘连累。 她将话说得如此明白。 林展鸿一想也是这理儿，又觉得她思虑周全，确有长姐风范，过往…… 过往确是误会她了吧。 想到这里，林展鸿更加惭愧了。 只不过，表兄妹互相赔礼释怀的这番对话，到是令林将军和林夫人欣慰不已。 只是，展鸿这臭小子还真是惦记陆芊芊？ 林将军蹙眉不悦。 林夫人更是几次怒目而视，若不是怕吓着小孩子，就想揪起臭小子的耳朵。 杨氏那样的人，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 瞧瞧今天自家外甥女的表现多好。 可过往为何他们听到最多的话，竟都是嫡姐如何欺负庶妹？ 一个小姑娘能将她家两个孩子都勾了去，帮着说自己嫡亲表妹的坏话。 那这个小姑娘，就绝不是善茬。 林夫人作为一个掌家之人，自然就看明白了。 另一边，陆微雨和林展鸿似乎已冰释前嫌，不再像那天般剑拔弩张。 当下又多关心林展鸿的伤势。 陆铮也拉着林展鸿问东问西。 这时，林平湛和林康杰也到了。 只不过他们带着一身风雪似刚从外头赶回来。 “我刚还跑了一趟伯府，才知道你们已经过来了。” 林平湛摘下斗篷，在门厅那边的火炉那儿又烤了会儿火，这才笑着走进来。 陆铮看见大表哥最开心了，立刻伸着小手要抱抱。 陆芸芸又跟着姐姐行了礼，挨个问安。 “芸芸，好不容易出趟门，外头又在下雪也不能出去玩耍呢。” 林平湛笑吟吟地竟和小庶妹聊了起来。 “嗯嗯，来时我们在街上看到好多热闹的铺子，还有好多人！还有好多吃的！” 陆芸芸立刻笑着说了起来。 来时从车厢窗口向外望，可不就是一路能看见好多铺子、好多人么。 只是好多吃的？ 也不知她都看见什么了…… 陆微雨莞尔。 “等回去的时候，我们看街上有什么好吃的，买一点回去吃。” 这是个小吃货，性子单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也因此容易被陆芊芊那种小算盘随时打得叭啦响的人，算计。 这一世，陆微雨早早拉拢这孩子，以后也会教着些。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能无。 最重要的是，多带她来林府，多在舅母表哥们面前混个脸儿熟。 将来若有难处，多少帮衬一二。 这孩子只是一个小庶女，无需担起家族利益，也不会影响到将军府什么。 她可不会忘记。 前世时，舅舅戍守西境，她在伯府里举步维艰时曾向表哥们求助。 三表哥只帮芊芊而各种责怪她不是。 二表哥不知在何处。 大表哥让她以家族为重、莫要任性。 至于林雪琪…… 这位表姐后来嫁与谁了来着？ 好像是舅舅的一位部将之子，也随夫家去了西境。 “微雨？” 林平湛突然喊了一声，和煦的目光闪过一丝诧异。 刚才表妹这是走神了？在想什么？ “啊，我在想一会儿街上不知还有什么好卖，这雪若是下得大了，应该都会收摊吧。” “到是琼玉楼的糕点可以带些回去。” 陆微雨回过神来就看见一双打量的目光，连忙笑道。 这话一出，旁边林康杰就是呵呵一笑。 陆微雨看向他。 “不得不说，大哥是真周到。”林康杰拿出两包糕点，笑眯眯地解释。 “从伯府往回赶，抄近路时刚好经过琼玉楼，大哥就说买些点心，你们会喜欢的。” “还有些热乎呢，尝尝看这梅花糕，与你们家的梅花饼味道如何？” 油纸打开，放到了桌上。 桌上原本就摆了两碟点心小食。 此时姐弟几个的目光，却一下被油纸包着的糕点吸引。 “香香的，好像还有红豆的香味。”陆芸芸眨巴着大眼睛，嗅了嗅，辨别道。 陆微雨莞尔，不愧是小吃货！ “别只顾着吃点心，中午还有烤羊腿呢。” 林将军有些不甘臭小子们一回来，一包糕点就拐走了他的外甥和外甥女，立刻大声提醒。 “噢！羊肉好吃！”陆铮立刻欢呼一声。 他常在清风院和姐姐一起吃羊肉羹。 看着这温馨融洽的一幕，陆微雨心里一阵酸楚。 从这里开始，许多事情都会变得与前世不一样了吧？ 吃了两块表哥们带回来的琼玉楼点心，陆铮有些坐不住了，吵着要出去玩耍。 林夫人便让他们跟着林平湛和林康杰去玩会儿，也没拘着陆芸芸。 到是有些担心陆微雨的身体，怕她冻着。 “我稍微逛一逛还是可以的，不能在外头太久。” 陆微雨忙道，不想拂了小弟小妹的兴致。 林夫人一听就想用暖轿，却被陆微雨婉拒了。 她知道今天得罪了林雪琪，后院里其实没什么好逛的，就随便逛逛吧。 一直待在暖阁，怕铮儿和芸芸嫌闷。 只是没想到，林平湛却带他们去了演武场。 今天下雪，演武场却依然有不少人在练武。 还有人打着赤膊在练刀，头顶热气如青烟。 敞阁中到是有几个火盆，没练武的人围在火边喝茶喝酒，谈笑风生。 第51章 不明白大表哥这话是何意 看到这些豪爽的人，还有那些兵器架上的各种兵器。 陆铮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光芒灿亮，小脸透着一抹兴奋！ 他习武也有一年多了，自认是个习武之人。 此时看到这么多习武之人，可不就是找到了同道前辈？ 小家伙也不认生，在不被允许去雪地里看人耍大刀后，立刻毫不犹豫就跑进了敞阁。 正谈笑着的一群副将们，陡然看见个小娃娃跑进来。 小娃娃一脸好奇地伸着小手摸着他们结实的手臂、或是伸着手指头戳戳他们敞开的胸膛。 顿时皆是愕然，谈笑声停了下来，也在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娃娃。 将军府哪来的这样小娃？ 大将军的儿子没这么小的呀。 不过很快有人看见走进来的林平湛和林康杰。 还有门外的林展鸿这是……拄着拐杖？ 林家的家务事，到是没有传到演武场这边来。 而兄弟身边还跟着小姑娘，却令他们有些不悦了。 带着小姑娘来演武场做什么？ 显摆自己会武功？ “哪来的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有人问起突然跑过来的孩子。 “小子陆铮，拜见诸位前辈！” 陆铮见问，立刻想到自己失礼了，连忙后退了两步，团团一揖，小脸认真地打了招呼。 一听姓陆，原本还有些不悦的众人顿时沉默了。 站在外面的林平湛，在林展鸿拄着拐杖去另一边看演武场热闹时，轻声开口。 “铮儿虽小，或许不记得自己是将门出身，但这骨子里的东西到是没有淡去。” 林康杰跟着陆铮和陆芸芸进了敞阁。 陆芸芸显然对那些武器更有兴趣，而陆铮却是好奇这些大叔的一身横练功夫。 手臂、胸膛如石头般，他的力气都捏不动。 外头廊下，陆微雨听大表哥突然这么一说，心下却是微愣。 不明白大表哥这话是何意。 她不解地看向他。 见她没有明白，林平湛微微一笑。 含糊地解释道：“我是说，姑父不习武了，铮儿难道也不打算练？看他就很喜欢的样子。” 是这意思？ 陆微雨白了他一眼，轻声道：“等年后我能去给老祖宗请安时，问问看。” 陆微雨觉得大表哥是在试探她。 毕竟当年她在庄子上跟着老祖宗习武几年，这事儿大表哥是知情的。 只不过，她回府后却不怎么练了。 都以为她吃不了苦，没有老祖宗盯着就偷懒？ 她不过是听从老祖宗的交代，开始韬光养晦罢了。 铮儿这两年跟着她是有练武的，不过没那么招摇，府里知晓的人也不太多。 铮儿毕竟还小，便是让老祖宗从不肯明说的敌人知道了，也不会重视吧。 小孩子强身健体、练武耍耍，家里都没当回事儿。 你身为强敌到是盯着不放？ 敞阁内，陆铮很快与一群大叔们搭上了交情，有大叔还起身打了一套拳给他瞧。 陆铮自小是跟着姐姐习武，哪里见过这样霸气十足的热闹场面？ 顿时也是欢欣不已，小手小脚就没停过，也跟着比划起来。 只不过他这一比划，行家也瞧出他有些功底，便套他话似的，让他也打起了拳。 看到小家伙有板有眼的一招一式，不少部将皆是眼睛一亮。 从这孩子身上看到了老大人的影子。 外头，林平湛也是眼中倏地闪过精光，继而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微雨一眼。 只不过这次没有再说什么话，只这一眼便足以说明什么意思。 陆微雨满心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看向另一边。 她就不该来的！ 陆芸芸那边也被许多兵器看得眼花缭乱。 请示了二表哥后，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一摸那些冰凉的大刀、长剑、铁枪。 只不过，在她心里想的却是，这么多大件铁器若卖了钱，得买多少好吃的点心呀。 她可记得有次看见的，姨娘拿了一小包首饰让人去卖了换钱。 说是给她买好吃的，让她不要声张。 那以后她就知道，瞧着就值钱的东西，都是可以卖钱的。 外头，陆微雨说冷，想回去暖阁待着了。 林平湛也没挽留，就走进敞阁，对正玩耍开心的孩子微笑提醒。 “铮儿，给诸位叔伯行礼，得回去暖阁了。” “不嘛，湛哥哥，我还想玩会儿呀。”陆铮不愿意地撒娇。 “你姐姐病还没好呢，一直在外头冻着呢。” 林平湛不哄他，却提醒他一件事儿。 陆铮这才发现姐姐没有进来。 他扭头朝外看去，立刻缩了缩脖子，赶紧给这群大叔们行礼、告辞。 这时众人的目光也看向外头。 一个裹着斗篷的清秀小少女站在外头，也正盈盈下拜，行了一个拜见长辈的揖礼。 什么也没说。 仅是这一大礼，便说明了她身为陆家后人，对将士的尊敬。 另一边，林康杰也牵着陆芸芸过来，几人打过招呼就出了敞阁。 “陆家本是铁血将门，奈何……陆统领去得早，他儿子就没一个成材的。” “唉，也就老大人有个侄孙还算有出息吧，在南大营混得还不错。” “……” 众人一番感慨，很快便将这些往事抛之脑后，继续闲谈起来。 今天腊八，大家过来喝腊八粥的，顺便聚聚。 之后又有军务要忙，过年也不一定有空了。 陆铮被林平湛抱了起来走，一路上还在叽叽喳喳地与姐姐说刚才的趣事儿。 以往来将军府，他也没有来过这里。 这里是将军府的军事重地，平时若没有林平湛领着，就是林康杰也不能在这儿乱走。 更别说底下的林展鸿和林雪琪了。 陆微雨也只小时候跟着大表哥来过一回，偷偷跟来演武场看武比呢。 转眼一晃几年过去，表兄妹的关系却突然走得远了。 前世林平湛那番话，纵使重活一世，也仍是陆微雨心中一根刺。 如今林平湛待她再好，哪怕态度比之前世已有改变。 也改变不了，他们表兄妹再也回不到儿时纯粹的结果。 回暖阁路上，陆微雨也在琢磨着，林平湛突然带他们跑来这边的真正用意。 若只是关心铮儿习武之事，大可明说。 若这是林家的担忧，难道不该是舅舅去与父亲商量？ 大表哥这么做，以他为人智慧，总不至于多此一举，闲得无聊。 但她也不想直接去问，到显得她很重视一般，岂不落了下风？ 第52章 男女大防岂能不顾？！ 回到暖阁没多久，林夫人便整了席摆上。 林将军说的烤羊腿也拿了过来，交代林平湛拿小刀，赶紧片出香喷喷的羊肉给表弟表妹们。 陆微雨以前在庄子上也曾大口吃肉。 回到府中可不敢如此，这不符合一个贵女的形象气质，也失了礼仪。 加之母亲常病，吃不了这些。 她能让人做的，也不过是羊肉羹罢了。 陆铮去年腊八来过，舅舅也请他吃了烤羊腿，如今再见，馋得差点流口水。 看他欢喜，林将军开心得哈哈大笑，直呼男儿就该如此有气魄。 陆微雨在旁微笑，也没阻止幼弟的失仪。 这里是将军府，不是伯府。 舅舅显然更喜欢豪气干云、意气风发的生活。 或许，以后可以让幼弟常来将军府小住？ 陆微雨想到自己的长远大计，不禁盘算起来。 几片羊肉散发着焦香，落在面前的小碟中。 陆微雨回过神，就看见大表哥目光温和含笑地看着她。 “羊肉温补，你可以吃些，只要不太多、能克化就行。” 陆微雨连忙点头：“雪天里吃过几回羊肉羹，只要不多吃到是不影响。” 多了就难克化了，还易上火。 不过对体寒的人，或是在这大冷的天儿里，到是好的。 另一边，陆铮和陆芸芸已是吃得满嘴香，开心不已。 陆微雨不禁想，说芸芸是小吃货，铮儿又何尝不是呢？ 这也是小姐弟俩关系一直不错的主要原因吧。 若陆芊芊此时在这里，定然另一番作派。 她会忙着表现她大家闺秀的风范，并找机会哄得林展鸿和林雪琪都很开心吧。 说到林雪琪…… 陆微雨在开席时就注意到了她没出现。 舅舅、舅母也只字不提，神色如常只招呼他们姐弟多吃。 三个表哥也仿佛忘了家里还有个妹妹没来吃饭。 陆微雨也只作不知，仿佛没有林雪琪这个人。 就像林展鸿，再见这么久也只字未提陆芊芊如何、陆芊芊怎样。 只不过，他的话也明显少了许多，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了饭稍歇之后，陆微雨就说怕小弟饭后困盹，想早些回去。 林夫人看一眼在暖阁那边吃着山楂糕的两个孩子，便点了点头，让人去备马车。 林将军正坐在一旁喝茶，见状便交代林平湛送表妹表弟们回去。 陆微雨本想推辞，转念又忍住了。 她今天来将军府，除了例行送腊八粥。 也要借着给舅舅、舅母请安的机会，将一些事情辩说明白，为自己争取一些主动。 不让陆芊芊对林展鸿和林雪琪的存在感，影响她与舅家的关系。 前世她太傲，性子也确实张扬了些，受了委屈不能忍，辩说时又无人信她。 慢慢地心也就冷了，关系变得更差。 这一世，她与舅家关系如何不重要。 只不能让陆芊芊再如鱼得水，夺走她的舅家，挑唆她与表哥表姐们的关系。 上次二表哥来送夜明珠小灯笼。 借着他的赔礼道歉，也是她顺台阶下，与表哥们修和关系的机会。 陆微雨带着小弟小妹跪别舅舅、舅母，跟着大表哥出了西暖阁，往前头走去。 婉谢了舅母的暖轿。 陆微雨说，就让两个孩子也走一走，顺便消消食，一会儿坐马车也舒服些。 看着她思量周到，林夫人到有些心疼她了。 无端被牵累，落湖受了严重的风寒，病了这许久，也是吃尽了苦头。 如今父亲不在家中，母亲又一直病着，小小年纪就要担起掌家重任，还要照顾弟弟。 原本往年来送腊八粥时，还是一个活泼灿烂的小姑娘。 如今却是柔弱纤细，真怕风一吹就倒，说话更是沉稳谨慎，已有大家闺秀风范。 仿佛一夜间就长大了、懂事了。 只是那个天真烂漫、娇憨任性有时还会撒娇的小外甥女呢？ 蓦然一种有女初长成的心酸，让人欣慰之余却并不好受。 林夫人送到了明威堂门口。 林将军不放心地送到了二门外。 看着孩子们上了马车，又叮嘱随来的人一路上小心跟着。 便是已派了长子送他们回去，也还是不放心地叮嘱，到不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作派。 陆微雨看着舅舅这般，心里也一阵泛酸。 若当年舅舅没有去西境。 伯府之后的日子会否好过一些？幼弟又是否能逃过一劫？ 她垂下眸子，敛去眼中的泪意。 陆铮趴在车窗边与舅舅在说话，这时，林平湛也进了车马。 陆微雨一惊，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有些怔愣。 虽说车厢里还有小弟小妹在，但…… 大表哥你可是成年男子呀！ 你表妹我也是有婚约的。 虽说这婚约以后铁定得散，但男女大防岂能不顾？！ 陆微雨心念百转，目光便带了几分不善。 “我来抱着铮儿，别让他在路上犯困，摔着了。”林平湛笑吟吟地解释。 刚才他在马车外是请示过父亲的。 父亲还没说话呢，铮儿小表弟就开心地直点头，父亲就同意了。 “哈哈，有湛哥哥抱着我，我正好打盹儿呢。”陆铮开心地笑道。 陆芸芸撇撇嘴，奶娘不在跟前，她就眼巴巴地看着陆微雨。 “大姐姐，我挨着你坐，若是我也困了，你记得搂住我，别让我摔着啦。” 这小丫头！ 陆微雨无奈，只得答应了。 很快，马车出发。 林平湛朝窗前说了一句：“父亲赶紧回去吧，有我呢。” 说完就推上了车窗，不让外面的寒风吹进来。 有林平湛在车厢中，陆微雨到不敢再胡思乱想，怕被他发现端倪。 重生回来后，其实她只见过大表哥两次。 一次是那场雪后，她养了几天的病，去拜见母亲时，大表哥也来探望，又抱着铮儿送去清风院。 那时，她就觉察了大表哥对她的打量，只不过那时她在气头上，可以表现恶劣一些。 今天是第二次见面，还是和解之后，她也不能表现太过，反而显得她有问题。 好在这一路上，大表哥都没有与她说话，反而是陪着铮儿和芸芸说话。 问他们在家都做些什么，学了什么，最近总下雪，是不是很闷…… 到是两个小家伙不时拉着她参与他们的话题，让她无奈应对。 看到大表哥眼中闪过的戏谑，她忍了又忍。 第53章 那天在窗口的身影，是谁？ 好在回到伯府后，林平湛去探望了姑母的病，就赶紧离开了。 陆微雨则是忙着让人送陆芸芸和焦奶娘回拢翠轩。 又让身边跟着的婆子之一去了趟素心堂，向祖母禀明情况，也报平安。 若是以往，陆微雨不会如此慎重周全。 但今天是她久病之后头一回出门，还是带着小弟小妹去舅家。 出门和回来自然都要禀明的，怕长辈担心。 她陪母亲和林嬷嬷说了会儿将军府之行，就带着铮儿打算坐着正院的暖轿回清风院去。 走之前，陆夫人含蓄地提醒她。 “雨儿，林家表哥是你表哥，陈家表哥却是与你有婚约的。” 往外走的脚步猛地一顿，陆微雨诧异地看向倚在软榻上的妇人。 这些天精神气到比上回来时好多了。 陆微雨知道娘的身体在好转了，心下稍安，却对娘突然这一说有些不解。 “娘，陈家表哥也不在京城呀，今天也没去林家，大表哥是舅舅安排送我们回来的。” 她琢磨了一下，觉得娘是怕她与大表哥走得太近，惹人闲话吧。 连忙解释。 只是对大表哥也与他们同坐一辆马车回来，却是只字也不敢提的。 在二门外下马车时，她也特地交代了随行众人。 大表哥是舅舅安排了抱着铮儿的，莫乱说话让人嚼了舌根子。 恰是当时林平湛确实是抱着铮儿下的马车，众人自然不敢胡言。 陆微雨解释之后，陆夫人也没再说什么，姐弟坐着暖轿回了清风院。 从林府带的回礼都送到春华堂了。 大表哥从琼玉楼买的两包糕点，没吃完的也给她带回来了。 一半留与了小吃货陆芸芸，一半拿来给吉祥如意和柳儿、梅兰竹菊她们也尝尝。 主要是如意擅长做糕点小食，这梅花糕尤其给她多留了几块，细细品鉴。 从琼玉楼的名气、生意，陆微雨也想到了自己还没开张的小吃铺子。 有了主意。 隔天早上，陆微雨见雪又停了，带着弟弟打算去书楼上赏梅。 去梅园太冷，不如去书楼，还能挑一些书回来看。 一听要去书楼，陆铮也很高兴。 因他年纪太小，是不能单独去书楼的。 从书楼拿出来的书也要登记，可是他识字有限，也不知要拿什么书出来看。 但是跟着姐姐，哪怕什么也不做，就逛一圈儿也很开心了。 看着他开心地背着诗，却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很是零碎。 陆微雨没好气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么喜欢背诗，给你拿两本《千家诗》回来，每天多背几首。” “啊……姐姐，那也太多了吧……” 陆铮一听，顿时蔫儿了，拉着陆微雨的手摇来晃去地撒娇。 “让你东一句、西一句地没个正形。” 陆微雨嗔了一句，也给他将厚袄和斗篷都穿戴妥当。 虽说去书楼没有去园子里冷，但那里可不是谁都可以去的地方，更不是谁都可以长待之地。 也很冷呢。 姐弟俩裹严实了便牵着手出门，只带了吉祥跟着。 书楼离清风院并不远，去借书又不是去做客，无需带那么多人。 “余爷爷，我们去二层挑些书。” 走进一层门厅，就看到一个老头正倚坐在一张矮榻上，悠闲地翻着一部兵书。 旁边桌几上搁着清茶，不远处烧着一只铜炭炉。 陆微雨带着弟弟行了礼。 就从吉祥提着的小竹篮里拿出一盘梅花糕，还有一盅红豆薏米小粥。 “你这丫头，难得过来一趟都不好意思空手过来了？” 守书楼的余老头见大小姐这般隆重，不由笑着调侃起来。 不过说笑归说笑，却是不矫情地接过了粥连喝了两口。 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伸手拿了块梅花饼来吃，连连点头。 “前儿大雪，你让人送来的羊肉羹着实不错，这是来了个厉害丫头？” “嗯，上回柳儿遭受无妄之灾，还在养伤没好呢。” “我让管家爷爷帮我又找了两个，这一个，还有一个就喜欢做吃的。” 陆微雨笑着解释，等余老头吃完一块梅花饼后，起身去拿了钥匙打开楼门。 “想要什么书在二层就有，可别去三层，你弟弟还小呢。” 余老头叮嘱了一句。 陆微雨连忙答应着，就牵了幼弟上楼去，吉祥手里提着空篮子跟在后头。 虽说这是嫡系才能进的书楼二层。 但陆微雨还病着呢，陆铮又还小，身边跟个大丫环也在情理之中。 就看守书楼的人准不准了。 这也是陆微雨带着吃食过来的原因。 余老头只叮嘱了不准上三层，没有阻止吉祥跟着上去。 “铮儿，拿不拿书都转两遍，了解一下咱们家书楼环境，别来一次跟去了别人家里似的。” 陆微雨一边摘下斗篷一边叮嘱弟弟。 陆铮连忙答应了，就端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去各个书架间打量。 每一个书架都比他高。 别人要弯腰来看的矮层，对他到是刚刚好。 可他却对姐姐的话不太服气，于是仰着小脑袋去打量高层架上的那些书。 吉祥紧跟在身边保护他。 陆微雨将自己的斗篷轻轻放在门边一张椅子上。 与吉祥相视一眼，便迅速转身轻轻地上了三层。 三层楼门虚掩，她轻轻地溜了进去，先看一眼窗子。 那天，她在园中摘梅，一转身发觉书楼上有人似乎在看她。 只是当她看去时又没了。 后来，她问过大表哥，大表哥说他当时在楼上。 原本也没在意，但…… 就大表哥对她的态度，他需要躲避？而不是与她挥手示意？ 甚至从窗子跃出，来到她面前讨要一支梅花，都是正常的。 那天在窗口的身影，是谁？ 此时窗子好好关着呢，半点真相也不打算告诉她。 转过念头，陆微雨熟门熟路地去到一处角落底架上，搬出一只长木匣打开。 一柄两尺余的剑，剑鞘古朴简单，从外观上并不出奇，但这尺寸却不合规制。 是当年老祖宗教她学武时送与她的，剑名：瑶光。 她在庄子上练剑时，从木剑到铁剑再到这柄瑶光剑。 老祖宗说她有天赋，才能进步这么快。 只不过回府之后，老祖宗的命令却是将剑收入书楼三层，及笄以前不许再用。 出嫁时会作为嫁妆随她出阁。 出嫁么？ 呵呵。 陆微雨将剑刃轻轻拔出一寸，立刻便觉一股寒意袭面。 第54章 这丫头过来还带了吃的，定有心眼儿 将长木匣放回原处，将瑶光藏于后腰插好。 她没去看别的兵器架，她今天来，只有两件事要做。 轻轻退出三层，她比上楼时更加小心翼翼地来到二层。 看见余老头正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碗热粥在慢慢吃着，一双老眼却责备地瞪着她。 她的脑子“嗡”地一下差点昏过去。 “原样归位，便什么也没发生。” 见她呆在原地，余老头无奈地开口。 “我拿自己的东西，就是原样归位。”陆微雨不甘心地嘀咕。 “不管是谁的东西，既然放入三层，你们姐弟暂时都不能拿。” 余老头态度坚定。 “这是老祖宗送给我的生辰礼，我想老祖宗了，我把它拿回去看两天再送回来行不行？” 陆微雨把藏于背后的瑶光拿出来。 委屈巴巴地求情，可怜兮兮地望着余老头。 她知道守书楼的人有权阻止她。 哪怕她如今代母掌家，也掌不了书楼这边的事，府里能作主的是家主。 “傻孩子，你东西当年是你父亲陪你放去三层的，自然也要有你父亲点头，你才能拿走啊。” “你父亲不在府中，你偷偷来看，是想老头被军棍打死？” 看她一脸委屈的弱小模样，余老头也苦着一张老脸，无奈地提醒陆微雨。 他虽有权守住此楼之物，但他也只是一个守楼的属下，无权作主啊。 这后果很严重。 伯府虽为富贵世袭之家，但也是军伍出身、将门世家啊。 军法大于家法。 “好嘛，人家就是想瑶光了……” 陆微雨也知无力回天，她将手中剑又拔出三寸，寒刃映出她清寒凌厉的目光。 倏地一下合鞘，她无限愁苦地叹了口气，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剑递出。 余老头也将吃完的粥盅递到她手中。 这才接过剑，几个大步就了三层。 陆微雨沮丧地走进二层室内，将斗篷重新系上，迅速走到一处书架将底层的一只小箱打开。 里边是她前世熟读的医书。 再次看见却一瞬间失了神…… 前世，这些曾祖母留下的医书放在书楼二层。 她直到母亲去世之后守孝不出时，才有机会熟读。 这一世，到是可以提前接触了。 她的医术是曲太师叔领进门，读了几年医书又被要求不许学医。 要学琴棋书画和女红中馈，做一个端庄温良的大家闺秀。 就像父亲弃武从商一样。 她身为伯府嫡长女也不许碰医、武，要学做一个温婉娴静的贵女。 若这结果是她命中归宿，为何老祖宗又要教她？ “丫头，这些书都是你曾祖母遗物，不能带出书楼。” “你若想看，等天儿暖和了再来，也不能在这儿冻着。” 余老头将剑放回原处，很快就回来了，自然还是盯着陆微雨这边。 就知道这丫头过来还带了吃的，定有心眼儿。 “我就随便翻一翻，不带走。”陆微雨自然知道，不等及笄也不给她。 可是错过了最好学习的年纪，再拾起这些东西也要吃力得多。 好在这些医书她早已熟记，再打开时也不过是检查一遍，看这两世是否一致。 还好！ 还好！ 这箱中医书，皆是读过的，并没有缺失或是冒出多的来。 她放心地呼出一口气，轻轻关好箱子，放回原处。 看她确实没有小动作，余老头也安心不少。 “让余爷爷为难了。” 陆微雨看老头也松一口气的表情，哭笑不得地给他福了福。 余老头白了她一眼，摆了摆手。 催促道：“听说你一直在养病，还是赶紧拿了要的书，回去暖和点。” “知道啦，我还想和铮儿打开窗子看梅花呢。” 陆微雨说着也看向二层的窗子，这阵子一直在下雪，窗子也关得严实呢。 “余爷爷，上月第一场雪后，我林家表哥他们可有来这里赏梅呀？” “有呢。”余老头随口道。 “他说带了朋友，不知道是谁？”陆微雨一脸好奇。 “朋友啊？”余老头微愣，随即没好气道，“你咋不问你大表哥去！” 这丫头！ 陆微雨撇撇嘴，暗道这老头也太警惕了吧。 自家的书楼，自家的守楼人，大表哥带了朋友过来，她还问不得一句呀？ 陆微雨也白了余老头一眼，不想说话了。 过去看小弟那边，吉祥已帮他拿了一套《王摩诘诗集》在手中。 小家伙还在东张西望，小脸上满是纠结的表情，似乎很挑剔。 “姐姐，我实在想不出来我看什么书，你那里好多字帖，我每天写字就很忙了，再拿太多的书，看不完呀。” 小家伙一脸严肃，绝对不想说，拿太多书也不识太多字。 他刚才看了两圈儿了，好多书连名字都读不全，还有一些竹简、羊皮卷…… 他还是让吉祥帮忙找到这套诗集。 至于《千家诗》？他连《百家诗》都还没读完呢。 就假装没看见吧。 陆微雨看他小脸上端着一本正经的表情，眼睛却在四处乱转，心下暗笑。 “好吧，就这一套书也够读很久了，咱们看会儿梅花就赶紧回去吧。” “在这儿待久了，余爷爷要担心咱们冻着了。” “噢！”陆铮见姐姐不让他多挑别的书，顿时浑身轻松了。 余老头见他们还是要从窗口赏梅，便先去将窗子打开一半，又将陆铮抱起。 窗外能看见对面的梅园。 红梅白雪，冰天雪地仿若琉璃世界。 置身园中梅树下，看到的是一番美景，在高处远眺又是另一番美景。 陆微雨脑海中突然又想起那天的一幕。 她在梅林间寻梅攀枝，楼上也有人在看她在梅林间寻梅攀枝。 这是何等的感觉？ 她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好啦，我们回去了。”陆微雨回过神来，转身要走。 “姐姐，我还想看一会儿……”陆铮却有些不想走。 “等回去画下来，让你天天看，吃饭也看、睡觉也看，行不？” 陆微雨回头，没好气地道。 陆铮缩了缩脖子，立刻下了地跟上姐姐的脚步，不敢再讨价还价了。 余老头关好窗子，跟在后头。 陆微雨知道今天给守楼人添麻烦了，他原本是悠闲自在地烤着火看书呢。 结果她一来就楼上楼下地折腾。 离开书楼，陆微雨牵着小弟的手，经过梅园时姐弟还是驻足看了会儿。 回到清风院，她却真的拿出纸笔和颜料，准备将刚才看过的琉璃世界描画下来。 第55章 就凭她还请不到老头子出诊 腊八的这场雪没有前几场雪大，但也纷纷扬扬地下了两天才停下。 曲老郎中来清风院时，陆微雨的画已快完成了。 看着摆在厅上的画架，曲老郎中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丫头都能作画了，应是康复了。 “你去书楼了？”曲老郎中过来看了一眼，诧异地道。 “嗯，在屋里闷了，带着铮儿去楼上看了会儿花，回来就想画下来。” 陆微雨放下画笔，朝曲老郎中行礼，笑着解释。 曲老郎中看一眼画中风景，猜测是从二层窗口看出去的，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陆铮从暖阁跑出来，先规矩地行了礼，才开口道：“曲太爷爷，你可来了！” “怎么，小铮儿想老头子了？” 曲老郎中看着小脸严肃的孩子，心中愣了一下，不过还是说笑了一句。 他每年都要去给陆夫人诊病那么多次，陆铮在春华堂长大，自然是与老头子很熟悉的。 “铮儿想着呢，还有……”陆铮噘着小嘴，一脸委屈地埋怨起来。 “这些天你去哪里了呀？” “那个杨姨娘找不到你治病，就怪罪姐姐，还闹呢，她是坏人！” 陆铮竟然还记得多天以前的事情，此时告起了状。 陆微雨在一旁都呆住了。 铮儿……当天竟然听懂了发生在这边的事情？ 当天是杨姨娘派了院中一个粗使婆子，来哭求她恩准，请曲老郎中过府治病。 那副作态，无非就是将请不到曲老郎中的问题，归罪在她头上。 她也不与那婆子撕扯，当即就让人去请了周管家过来。 这事儿等父亲回来，她还要理论一番的，可不会由着杨姨娘去唱独角戏。 只是，铮儿却先向曲太爷爷告状起来了。 真是个傻孩子，牵连老爷子进来做什么…… 在曲老郎中摸摸陆铮的小脑袋，再疑惑地看过来时。 陆微雨一边吩咐铮儿搬椅子、一边就将当天的情况细说了一遍。 “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 曲老郎中听后称赞了一句，却又陷入了困惑。 “是什么风寒，头疼这么久还没好转？不是说风寒已经好了？” “嗯，大约是没能得到太师叔去治病，就觉得自己一直没好吧，这是心病。” “心里一直认定就是我从中作梗呗。”陆微雨一脸不屑地解释。 这么说，好像也有可能。 曲老郎中无奈地叹了口气，却道：“若不是伯府这层关系，就凭她还请不到老头子出诊。” 言下之意，若不是已去世的太老夫人是他师姐。 以他名医的口碑、长子执掌太医院的声望，小小伯府在他眼中也就是个普通病患罢了。 只不过是陆夫人常年病着，陆天尧求到他跟前，喊着他曲爷爷。 而他又教了陆微雨这孩子入门学医。 有了这么多层关系在，他这一年来伯府的次数，是其他所有病患加起来都比不上的。 但不是说，一个小妾患了风寒也要让他出诊，他回春堂的其他郎中又不差。 看老头不悦，陆微雨微微一笑，说道：“太师叔那就不治呗。” “顺便给微雨撑撑腰，这事儿我委屈着呢。” “到也不是为自己委屈，而是替我母亲不平，杨氏这么闹，无非就是借机找我母亲麻烦。” “若不是我母亲此时还重病着，哪由得她如此嚣张，早就该立规矩了。” “奈何，我虽代母掌家，可又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个小姑娘，容易被欺年纪太轻，都当我傻呢。” 陆微雨说着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你如今能代你母亲掌家已是一大转机，莫要顾虑。” “我刚从你母亲那边过来，她的情况比之前更稳定了。” “待来年春暖，当能好转，一如往年。” 曲老郎中放下手中茶杯，意有所指地说起了陆夫人的情况。 往年陆夫人春夏好转，入冬又开始病下，时好时坏不得消食，严重时所有人都以为熬不过这冬了。 待到春暖后，又能恢复过来。 因而，每年到了冬天，府里府外都在关注陆夫人的情况。 想着今年杨姨娘能扶正了吧？ 恐怕，就连杨姨娘自己都是这么想的，这才一年年越发张狂起来。 就连陆芊芊一个庶妹，都能当面质问嫡姐了，可不都是认定自己能正名份么。 谁知今年…… 谁会想到一向隐忍的嫡女陆微雨，突然就掀桌不忍了！ 陆夫人也不再消极养病，母女都有长远算计。 看到效果之后，就连曲老郎中都让陆微雨莫要顾虑。 见曲老郎中没有怪自己让母亲装病，陆微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反应太过明显，曲老郎中笑叹了一声。 “傻孩子，你这主意其实还是不错的。” “过往还是我和你父亲太过谨慎了，吃苦的终究是你母亲。” “在不知暗手是谁时，你这做法无疑是最好的。” “等年后暖和了，趁着你母亲按照常理要恢复时，我就一举将毒解了。” “只要明年入冬不再发作，可以适时再装一装，蒙蔽别人的眼，也比真病着要强。” 曲老郎中一生行医，治疗解毒也是不计其数，但陆家的情况还真是…… 当年师姐没能治好患病的儿子，郁郁而终。 临终时传与他的消息只有一个信息：毒。 也就是说，英年病逝的御林军统领陆霆之，是中毒而非生病。 太多的信息缺失，留下无数疑惑。 但曲老郎中不是没有猜测，至少他就明白一件事。 老伯爷陆千钧十几年来长居庄子上而不回府，就与儿子病故有关。 可是老伯爷不与人言说，旁人岂能多问？ 如今陆夫人又是病灶为毒的奇病，反反复复多年而无法根治。 这伯府到底有什么，让人如此大费周章地算计？ 这个问题，重生而来的陆微雨，也开始疑惑。 曲老郎中没有久待，说了会儿话便给两个孩子都做了例诊。 之后去看了柳儿和梅兰竹菊。 有如意的照顾，柳儿的伤势已大好，梅兰竹菊更是全愈。 只不过陆微雨还是一个要求，先病到年关再说。 得知春月院的小妾也在装病找茬。 别说这几个丫环，就是新进来的那四个主事婆子都主张继续养病，装病谁怕谁？ 第56章 表妹的气性是很大的，不能招惹！ 曲老郎中离开清风院，又去了素心堂为老夫人请脉。 除了回答陆微雨和陆夫人的养病情况，对杨姨娘的事他只字不问。 陆老夫人也只字不提，更没有要求曲老郎中去给杨姨娘诊病。 随后，曲老郎中便告辞了，直接出府去。 若他去诊杨姨娘，定然就知道是陆微雨动过手段。 春月院今时非同往日，院中丫环婆子少了，还陆续换了新人进来。 旧的全部清理出去，有犯过事的直接发卖，没有过错的也调去了别处。 这一番处置，是大小姐代母掌家后，规范杨姨娘身份，同时也是对府里下人的敲打。 再想到上月处理了那么多人出去，皆是受到杨姨娘和陆芊芊的牵连。 府里下人自然不敢再有别的心思，路上遇见大小姐也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有差池。 自然，有人看见曲老郎中来了，也不会跑去告诉杨姨娘的。 就怕没领到好处，反给自己惹了麻烦。 这寒冬腊月地若被发卖出府，比关进柴房更惨。 杨姨娘那边风寒已愈，奈何时不时仍会头疼。 有时夜里疼得睡不着，心情更加烦躁。 屋中一些珍贵摆设，也被摔了不少。 陆微雨知晓后，便交代周管家，摔了什么都记个数，以后不许添补。 伯府再是富贵，也由不得一个小妾如此败家。 她又强调一句：若以后家主再往春月院送什么东西，就从家主自己的私库出，不可动用府中公帐。 不然，凭什么堂堂伯府的财物要让你拿去讨好小妾？ 这话说得可算不给陆天尧半点情面。 就连周管家都知道，若家主真的敢从私库贴补杨姨娘，陆夫人定然会知道的。 这事只会越闹越大。 因此，如今的春月院到有些萧条了。 陆微雨都未与杨姨娘碰面，就杀得受宠小妾没有招架之力。 最重要的是，家主一直没有现身，态度不明。 春月院派出去的人都被拦在二门，根本找不到家主。 隔天，陆微雨正在给画收尾时，林平湛和林康杰来了。 他们又带来了不少琼玉楼的招牌糕点。 陆微雨此时看到糕点也很有兴致，立刻喊了如意来摆盘。 又挑了些重新打了一包让人送去给陆芸芸。 回来的人说，三小姐欢天喜地说大姐姐对她最好了。 陆微雨听后不由莞尔。 对小吃货来说，有吃的能惦记她，自然就是待她最好的人了。 当然，她也没有忽略陆芊芊，至少表面上该做做样子的也不会含糊。 当着表哥的面儿，她让吉祥也给月华轩送去一小包。 吉祥自然明白，这是大小姐找个由头，让她去看看陆芊芊现在的情况。 当然，陆微雨此举，也是让表哥他们明白，她待庶妹没有两样。 只不过，林展鸿还在养伤，没能过来。 不然怕是林展鸿自己会送过去，顺便看看芊芊表妹近况如何了。 林平湛将茶杯放在桌上，却是走到画架前细细欣赏起来。 “啧啧，竟然是从书楼二层赏的梅，这雪似乎还下着呢。” 上回来都没有，那就是这几天里的事儿。 正好这些日子他们兄弟都在大殿下那边。 天儿冷，大殿下也不出门了，到是许久不曾来伯府赏梅。 “嗯，就初九那天我带铮儿去书楼，给他挑了套诗集回来。” “顺便在窗口看了会儿红梅白雪，从高处去看梅园，到是别有风景。” 陆微雨意味深长地看向林平湛。 “以后大表哥你再去三层赏景时，可以叫上我和铮儿一起。” 林平湛瞬间明白何意。 他尴尬地摸摸鼻子，转身去桌前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这才开口：“铮儿还太小，三层又太高，你父亲怕是不会同意。” 伯府早就有规矩，二层只有嫡系才能去。 三层就算是陆微雨也不能单独待在那儿，陆铮十岁以前怕是都没机会。 尤其三层之物是任何人不能带离书楼的。 但三层放置的都是一些兵器、兵书，作为武将传家藏物罢了。 林家兄弟是舅侄，又是将门子弟，去楼上看看书、赏赏景自然没有问题。 但林雪琪也是不能上去的，她和陆芊芊、陆芸芸连二层都上不去。 这规矩就连陆铮都知道，何况是陆微雨？ 林平湛心中猜测表妹的目的，同时惊讶于表妹的意图。 表妹以前可不会打三层的主意。 表妹如今……似乎……有些心思不太一样了，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感觉到大表哥的目光有些异样，陆微雨撇撇嘴，一脸感慨地叹了口气。 “这不是……初八那天你说了太多话，勾起了我对一些往事的怀念嘛。” “回来后我就想念我的瑶光了……” “可是我上去，余爷爷不让我碰我的瑶光，我也很无奈呀。” “就想着表哥你能捎带我上去，我能多看一眼我的瑶光嘛。” 陆微雨小脸无辜中透着丝丝惆怅，目光中还带着淡淡的思念。 林平湛自然是知道那把剑的，听她这么说到是自己的错了。 一时之间他有些尴尬，却坚定无比地拒绝。 “是我的不是，改天我再多买些糕点来赔礼。” “但你藏剑是长辈的要求，我也不能违例，不然以后连我也上不去了怎办？” “你也知道我爱读兵书，那些书我又带不走，只能常来了。” “还请表妹体谅为兄的不易，最多……以后我代你多看瑶光几眼？” 陆微雨被他最后的话，气得差点让他滚出清风院。 她怒视着他，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呵呵，表妹莫气、莫气。”林平湛讪笑着。 暖阁那边，林康杰正陪着陆铮玩拼字板呢，听见外头的对话，可是不敢搭腔的。 就怕表妹迁怒于他。 经过上次的事，他们都知道表妹的气性是很大的，不能招惹！ 小厅上，陆微雨已不想搭理林平湛了。 既然不能捎带她上三层，还理他作甚？ 她之前想偷剑的行为已惹余爷爷不高兴了，恐怕她再去书楼，也只会被盯着。 暂时还是不去为妙。 “表妹你这画真好，这也是我在窗边看过的风景，此时再看竟栩栩如生，不知可否送……” 林平湛见表妹又开始忙画的事儿，连忙过来猛夸。 “不送！”陆微雨听见“送”字，立刻斩钉截铁地道。 第57章 若买家是大殿下，这钱她就不能要！ 转过念头又补了一句：“只要价钱好，可卖。” 她正缺钱呢，若能卖画赚钱，也不失好路子。 比绣花卖钱快多了。 价钱好？ 可卖？ 林平湛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何价？” “这价钱嘛……”陆微雨却难住了。 她还没卖过画呢。 若是这样一副绣品，若不让人知晓是她所绣，寻常价钱也就是二十两到五十两之间。 就看找到哪家绣庄，她是否急缺钱了。 但想卖到更高价，也是很难的。 当然若真要往外卖，她也不会用这一看就是自家的风景来入图，没的给自家惹来事端。 “若是表哥自己留着，或是只在将军府中张挂。” “不让人觉得我伯府已经穷到需要卖画赚钱，这价钱还是好说的。” “这个为兄自然明白。”林平湛连忙点头。 “那就按行价来说吧，表哥可去打听这样一幅画作是何价钱，再将钱给我。” “最好别惊动府里，我赚点体己傍身也不错。” 陆微雨明白地暗示着林平湛。 若经过府里，都知晓她在卖画，岂不麻烦？ 赚体己？ 傍身？ 林平湛又愣了一下，越发不解，表妹还缺钱花？ 吃穿用度都在府里，还有月例十两银，伯府比将军府有钱多了。 目前嫡子嫡女的月例都是一样多。 只不过陆铮年纪小根本没有花销，月例也都是陆夫人给收着呢。 到是陆微雨的月例，小时候的也在陆夫人那边收着，去庄子上学武几年，月例并未中断。 陆微雨回府之后也没去要回来，之后每月都是发到清风院了。 再加上年节收到长辈们给的压岁，只要没有大的开销，应是有不少积蓄的。 林平湛想不明白，却也觉察到表妹最近小算盘应该不少。 “好，正好你的画也要拿出去裱起来，我问问行价，下次过来就悄悄给你。” “多谢！”陆微雨一听自是高兴，当下福了福，又笑道。 “下次我再画点别的，表哥一并拿去帮我找找卖家吧，我挺擅长画那些花花草草的。” 林平湛…… 他、他好像有些应对不了现在的表妹了。 “回头我先了解一下行市，你非名家，又不能报上名字，怕是价钱不会太好。” 也就是他当表哥的，才会给她好价钱，可他也不能全部都收下。 那不得掏空他的钱袋？ 陆微雨看到表情有些呆滞的表哥，她笑得眉眼弯弯。 “好，先了解一下行市，也好。” 以后便不让表哥帮她，只要了解了行情，找胜华叔拿出去找买家时，也不至于两眼一摸黑。 画画，可不比绣花要快？！ 聊起卖画的事儿，表兄妹的关系似乎又融洽了不少。 陆微雨心情大好，有说有笑不再像以前那般浑身带刺，随时准备扎人。 等陆微雨将画作全部完成好之后，就交与林平湛拿走。 陆铮代陆微雨送两位表哥到院门外。 小家伙偷偷玩了一会儿雪，才被如意塞了个暖手炉，乖乖地被牵了回来。 三天后，林平湛过来了，拿出二十两银票，一脸苦哈哈地望着陆微雨。 “画刚裱好，我也不好以此画四处打听，便去找大殿下一起估画。” “谁知大殿下却说，他正愁近来不能赏到伯府的梅花，此画甚好！”“之后就丢给我二十两，说他是个穷皇子，不然定会多算一些。” “这……微雨啊，你表哥我手头也不宽裕，无法再添些，还望包涵。” “待过年时我再给你多些压岁钱可好？”林平湛说完又朝陆微雨作了个揖。 画被大殿下强买，他能如何？ 大殿下只给二十两，他便想多添一些来，现在也是有难处啊。 陆微雨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她的画不是卖与他了吗，怎么就被大殿下买走了？ “大表哥到底估出行价了没？成交价是成交价，行价如何总要有数吧。” 陆微雨问道。 “这个……”林平湛讪笑道，“人家大殿下都给钱了，我哪好追着问行价？” “但我知道肯定不止这个数，总之是表哥差事没办好，之后定会添补给你。” 陆微雨想了想，摇了摇头。 “大殿下再穷，应不至于扣我画钱，应该是……在怪我未谢他的救命之恩。” “这二十两，怕是随便给的。”陆微雨将钱退了回去。 “有劳大表哥从中周旋一二。” “就说得知是大殿下买画，微雨惶恐，若不嫌弃便作当日相救的谢礼。” “这不是在怪大殿下索要谢礼了吗。”林平湛轻轻蹙眉。 “哎呀，微雨年轻不会说话。” “大表哥你不是大殿下的伴读么，这意思要如何去说，你帮微雨呀。” 陆微雨心下虽然疑惑，但也不敢怠慢此事。 以前她不是没想过这事，只是她一个闺阁小女子，怎好去问？ 伯府自然是道谢过的。 再说大殿下能来伯府，本身关系就不会疏远。 这如何致谢也不会闹得远近皆知，有损她闺誉。 她重生而来，清醒后就没闲着，也并未见过大殿下，就连口头道谢都做不到。 眼下卖画竟卖到大殿下跟前去了，根本就回避不过。 到不如顺水推舟，将画送出去，还能补救一二。 “好吧，我替你说说看。” 林平湛细想大殿下的话，到是相信他在真哭穷，而不是在责怪微雨不知礼数。 以他和大殿下的关系，确实没必要藏着这层意思。 再说姑父早就道过谢，也送过不少谢礼了。 林平湛带着那二十两离开了。 陆微雨坐在小厅上半天没动，心里一直在哀怨。 二十两也是钱呀！ 她两个月的月例呢。 可若买家是大殿下，这钱她就不能要！ 第二天，陆微雨看天气不错，就带着幼弟去给祖母请安。 这还是入冬以来陆铮第一次去给祖母请安。 陆微雨安排了自己院中的暖轿，姐弟一起暖暖和和地去了素心堂。 陆老夫人看到陆铮也来了，自是欢喜，抱在怀里笑得很开心。 姐弟去佛堂给祖父磕了头，陪祖母用了早膳之后又去春华堂。 陆铮还是腊八那天见过母亲的，转眼又是多天未见了，回去又是一阵撒娇。 第58章 大殿下没有生气吧？ 而陆微雨也将近来府里诸多庶务，捡重要的与娘说了一遍。 尤其是临近年关，各家都忙着采买年货，富贵的武昌伯府自然早就忙起来了。 知道陆微雨并未大刀阔斧改革规制以彰显主母权威，而是听从周管家的惯例去办年货与年礼。 陆夫人很是欣慰。 这孩子沉得住气。 得知杨姨娘找茬，陆夫人目光微凉。 “雨儿你记住，她作妖让她作，就怕她什么也不做，暗地里使坏让人防不胜防。” “还有要防着你父亲回来，她找你父亲告状，到时你莫自己扛着，定要来告诉娘亲。” 陆夫人叮嘱女儿，莫怕她病着就不敢说。 如今她的病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再无意识地昏睡过去了。 “知道了，娘放心，这些事儿我都有让周管家介入，都是合规矩的处置，父亲怪不到我头上。” 陆微雨应道。 其实获得掌家大权之后，她还是只做了那三件事。 当时父亲应该还没有出门，周管家定然会向父亲禀报的。 父亲还是出门了，周管家除了让她莫要急进而闹出太大动静被有心之人利用，其他时候可没有再阻止过她的决定。 而她其实也不关注其他细节，不会上来就削减各处开支。 当然，对一些前世就知道不是好人或事的地方，时不时暗示一下，之后的处理都是周管家在做。 腊八施粥也顺利度过。 接下来就是采备年货、准备年礼，还有各处衣裳衣料首饰的安置。 这些过往都有规制可依，并不算难事儿。 只不过过往杨姨娘和陆芊芊受宠，自然能多得一些。 徐姨娘低调内向常被杨姨娘欺负，有些克扣之事也是无可奈何。 主母不管事。 周管家要管的事儿太多。 杨姨娘在府中又收买了太多人。 她私底下搞了什么小动作，只要徐姨娘不闹，就很难掀到台面上来说。 陆微雨自然知晓一些内情。 这次也合规矩地削减了杨姨娘所得。 清理了府中犯事的下人之后。 徐姨娘那边也就不会再有被克扣、移花接木、瞒天过海的事情发生了。 除了年节衣料首饰和其他小物件儿，月例上，两个姨娘都是五两，两个庶女都是八两。 陆天尧和陆老夫人都曾说过，伯府人丁单薄，嫡庶就这么几个孩子，自然都是重视的。 陆微雨也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去找陆芊芊的麻烦。 聪明人不会做出小人得意之事。 陆芊芊越是处处针对她、算计她。 她越是要表现得“你是妹妹，我做姐姐的会包容你、迁让你”的委屈态度。 甚至，她多次强调过。 芊芊不学好，是院中下人唆使的过错，是杨姨娘没有教好的原因。 之后，她就有足够的理由去处理陆芊芊身边的人了。 别人挑不出她的错，只会称赞她身为嫡姐的大度和责任。 陆夫人担心女儿受委屈，殊不知陆微雨早就盘算好了。 在正院陪娘吃了中饭，陆微雨才带陆铮回清风院。 看着姐弟关系这么好，铮儿又过得很开心，功课也有人管。 陆夫人安心极了，打算继续装病到过年时再出门。 下午，林平湛过来。 陆微雨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大表哥，你是不是来得太勤了？” 这若让娘知道，不得又要提醒她已有婚约的事？ 虽说是必散的婚约，但现在她还太小、还要做很多事情，可不能被什么说亲给绊住。 用人渣陈表哥来挡挡未来的不确定因素，就算是这一世遭受背叛之前，先收点利息。 只是…… 大表哥你也是说了亲的吧。 若让人说闲话，她可以不在乎，大表哥也不在乎？ 前世，大表哥可以为了家族利益而对处境艰难的她袖手旁观。 这一世，大表哥难道还能为了她，不顾自家名声？ 想到这个，陆微雨自嘲地抿了抿唇，随即掩饰地转开目光，让人奉茶。 “大表哥有事说事，喝了茶赶紧回吧。” 林平湛过来当然有事，只是表妹这什么态度？ 他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当初我就不该盯上你那幅画的，结果画没到手反成了跑腿的中间人，没句多谢还被嫌弃了。” “大表哥你可别冤枉我，你是为大殿下跑腿的中间人才对，我可是谢过啦。” “我这不是……唉，为了避嫌嘛，若我们年岁尚小，何需如此生分？” “我还记得小时候去给舅舅舅母请安，偷偷爬到树上去摘桔子。” “还是你在树下保护我呢，就怕我摔着。” 陆微雨一脸感慨忆起往事。 曾经年少，他们表兄弟关系确实不错的，只奈何如今大了…… 以后就更是生分了。 “嗯，那时你也不过铮儿这般大，野着呢。”林平湛想起过往，也不禁笑了起来。 只不过再一看如今的表妹，又觉得这变化也太大了。 虽说这两年表妹在学着如何做一个大家闺秀，但本性还是活泼甚至有些顽劣的。 可自从落湖之后，总感觉变了许多。 若是以往，表妹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他都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却总觉得不安。 就仿佛熟悉的表妹正在走上一条不熟悉的路，与他们兄弟越离越远了。 “对了，大殿下让我来，说是感谢你送的画。” 林平湛收回思绪，放下茶杯拿出一只锦囊打开。 “大殿下说，你父亲已送过谢礼，无需你再送，他救人一命自有善缘，你无需介怀。” “到是你将画送与他，他也很高兴，可以挂在书房中闲时赏看。” “作为回礼，给你和铮儿准备了点压岁钱。” 给姐弟各二十片金叶子，作为压岁钱可是大手笔了。 陆微雨神情征愣，有些不解。 先前还哭穷的大殿下，怎么又突然这么大方了？ 以为自己不收画钱，是在嘲讽他小气？ “大、大表哥，这……大殿下没有生气吧？” 半晌，陆微雨有些担忧地开口。 “怎会？”林平湛将金叶子分好，再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无奈地道。 “大殿下还说你是个有趣的表妹呢。” “他如今也在养病，不能来探望你，还让你小心调理，莫落下病根儿呢。” “他就是落下了病根儿，成了京城人人嘲讽的病罐子。” 第59章 皇上的嫡长子，萧云璋 陆微雨在记忆里寻找着大殿下的信息。 却发现自己对此人真的不熟，并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记忆。 不过，说起病罐子，到是有印象了。 因为那时京城有名的两个病罐子，一个是武昌伯夫人，没几年就病逝了。 另一个就是皇上的嫡长子，萧云璋。 萧云璋本是天之骄子，在皇上还为太子时出生，生母是太子正妃。 本该是万众瞩目、合情理合祖制的储君人选。 可惜太子妃未能等到皇上登基，而在皇上登基之前病逝。 皇上登基之后改国号龙佑，册封太子侧妃为后。 册嫡长子萧云璋为康郡王，世称大皇子。 龙佑二年，又册次子萧云辰为太子，正式立储君。 其他几子皆为郡王。 一时群臣大震、朝堂喧哗。 萧云璋自年少身娇体弱，皇上以此为由不立他为储，好像也说得过去。 再者，先太子妃身为皇上发妻都未追封元后，母族又是家道中落的书香门第。 而皇后甚至都不是以继后的方式册封，母族又掌兵权。 两子相较，自然是次子更有优势执掌储君宝印。 再看萧云璋为人也懒散不好争权夺利，也不怨皇父只给了他一个郡王封号。 旁人到不好说什么了。 只不过萧云璋也找皇上要了京城外一座很大的温泉庄子，说是天冷畏寒，那里暖和。 皇上没能册他为太子，自然有求必应，还赏了他财物藏宝以及京城中几座旺铺。 大皇子每年冬天都不用进宫请安，安心做起了闲散王爷。 他时不时就要请医用药，一年到有半数时间在养病。 从此得了个病罐子王爷的称号。 后来，听说大皇子在一次重病之后，征得皇上同意，常去林将军府习武强身。 而林平湛也成为大皇子的伴读。 林家这边从不喊大皇子的王号，只以大殿下称之，伯府这边亦如是。 陆微雨对此人的印象大抵便是如此了。 听闻大殿下常跟着林家兄弟来伯府走动。 但她身为闺阁千金，自是不会特地去拜见的。 前世，她就是大殿下所救，只不过没有后来这么多事罢了。 她重生而来，自然会改变命运，很多事情都随着她的意志发生了改变。 现在就连大殿下都给她发压岁钱了么…… “大殿下……他是什么病落下病根儿了呀？” 陆微雨极力想着前世的事情，却偏是印象模糊，只好开口问大表哥。 “这……帝王家的事儿咱们也别多问，总之，大殿下也关心过你了，你也莫多想。” “若你觉得大表哥跑腿辛苦，得闲时可以补送一张画与我作为谢礼。” 林平湛笑眯眯地转移话题。 陆微雨…… 她以前怎没发现，大表哥竟然还有这样的性格？ “铮儿也有画的，大表哥若不嫌弃，就把铮儿的佳作赠与大表哥。” 陆微雨目光一转，立刻有了主意。 正在暖间写字的小家伙，一听姐姐要将他的画送给大表哥，立刻来了精神。 他赶紧将画缸中几幅小画拿出来，抱到林平湛面前，一股脑儿塞给他。 “湛哥哥，你喜欢哪幅？随便你挑！”小家伙大方地开口。 林平湛哭笑不得，没好气地瞥了陆微雨一眼。 这表妹还嫌大殿下小气呢，自己也不遑多让。 “呀！这幅是姐姐教我时画的，和我的一模一样呢。” 陆铮看到摊开的几幅画突然想起来，开心地说道。 是陆微雨先画出一幅，再让弟弟照着她的来画，未取楼上风景，而是梅园中半树梅花。 在雪中开得冷冽嫣然，赤焰冰棱差异碰撞出别具一格的风景。 陆微雨的笔力成熟自然，画面清晰可现格局层次。 陆铮就学了个外形。 角度虽一致但大小比例不一，最多让人看到是一样角度的风景。 只不过一样的风景也分了好坏优差。 五岁孩子稚嫩的笔风，更多的还是童趣。 只要不作对比，还是有几分可观性的。 也难怪陆微雨敢将幼弟的话拿出来送人。 陆铮此时小脸得意又期待地看着大表哥，等着他作选择。 “嗯，就这幅吧，铮儿这幅画得有几分神韵了。” 林平湛将几幅明显是练习之作的小画看了又看，将最清晰的那幅挑了去。 “呀，湛哥哥有眼光！” 陆铮眼睛一亮，有些喜滋滋地解释这幅图的厉害之处。 “这是人家画了十几张纸，才总算画成的几幅图里最好看的一幅呢。” 所以，在姐姐画那幅楼上赏白雪红梅图时，小家伙就在练习这幅小画呗？ 林平湛抬手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 夸道：“铮儿很有天赋呢，才练习十几幅，就画得这么好了。” “嗯嗯，姐姐也说我厉害，让我以后除了读书写字，也多画画呢。” 陆铮浑然不知自己又多了功课，一脸得意地说着。 林平湛又附和了两句，便将那幅画卷起来，顺手又将陆微雨的样作也卷了起来。 “那这两幅我就拿走了，正好也给父亲欣赏一下。” “顺便将铮儿的画作送与他，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林平湛拿了那两幅画起身，笑眯眯地道。 “好呀！好呀！我要画更好看的画，多送一些给舅舅！” 陆铮开心地道。 陆微雨转开目光不想搭理这人了。 就是仍要她的画作当谢礼呗。 不对！ 陆微雨猛转过头来。 “大表哥，你不是要买画吗？怎么又成谢礼了？” “那画不是卖与大殿下了吗，是你自己不要钱的呀。” 林平湛一脸温和地笑容，解释完就若无其事往外走。 “等微雨得空再有画作要卖时，大表哥还是可以用压岁钱来买的。” 说完便大步走了。 陆微雨看着他玉树临风中掩饰不住的得意洋洋，有些无语地噘了噘唇。 所以跑腿是跑腿，买卖是买卖。 他没买到画便收了跑腿费？ “哼，这画钱一定要赚到才行！” 陆微雨气哼哼地嘀咕，随即搬画架、拿画纸颜料…… 陆铮一见，也兴致勃勃在旁磨拳擦掌。 大表哥说了要将他的画作送与舅舅呢，他也要多画一些！ 就在姐弟又开始画梅花图时，陆天尧回来了。 陆天尧是入夜才回，先去了春华堂，再来清风院。 看到姐弟竟在其乐融融地作画，不由惊讶，随即便是欣慰地笑了。 第60章 借着这件事狠狠地告了杨姨娘一状 姐弟看见父亲来了，皆是欢喜地起身行礼。 随后陆铮便扑进父亲怀中，诉说思念。 这一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了，眼下小年将近，父亲总算回来了。 “微雨，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又要为你母亲分忧，又将铮儿照顾得这么好。” 陆天尧抱着儿子亲昵了会儿，这才看向长女笑道。 “父亲知道我有努力就好了，别回来就想着挑刺儿就行了。” 陆微雨顽皮地嘿嘿一笑。 此时模样到是少了几分稳重，多了几分十一、二岁小姑娘的活泼。 尤其不再戾气那么重，就令陆天尧安心不少。 原本也曾担心过，放权给这孩子会将府中管得怎么样，会不会借机欺压杨姨娘和芊芊。 在得知只是撤换了春月院和月华轩的下人，削减了杨姨娘身边伺候的人数。 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他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 进后院之前，他先听了周管家的禀事，也知晓了后院里发生的那些事情。 也知道微雨她代母掌家虽不事事过问，但也手段强势。 杨姨娘多年的跋扈，竟是轻易就被治下来了。 借周管家之手、行主母掌家之权，一鼓作气将府里有问题的下人全部清理了一遍。 剩下的也起到了敲打的作用，之后行事自然就容易了。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行事作风如此简单粗暴，到是很管用。 陆天尧对这一个月的庶务是满意的。 陆天尧接过陆铮亲自奉上的热茶，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之后便看向站在一旁的陆微雨。 “这些日子你掌家可有遇着什么难处？将军府那边可有好好去请安？” 陆天尧意有所指地问。 “嗯，府里庶务到没什么，我就重点做了当初在父亲母亲跟前说的那些事情。” “其他都是小事，还有府中原本的惯例、俗例，都有管家爷爷操心。” “我也不会事无佢细地去管，更不会去给管家爷爷添麻烦。” “母亲的意思是让我学，而不是让我管，未学而胡管，有失闺秀之风。” “知道父亲想问杨姨娘和芊芊的事。”陆微雨客气一番，随后主动提到此事。 “杨姨娘那边我懒得说。” “我虽代母掌家到底只是闺阁女儿，岂能与那样的人去撕扯？” “到是芊芊……”她顿了顿，一脸无奈。 “她被禁足三个月，院中只留一个丫环一个婆子这事，是父亲自己说的，非我苛待。” “她第二天又要出门，她屡次无视父亲禁令，我也没办法。” “劝阻她的婆子被她罚跪在清早的雪地里，冻病了。” “这件事情是周管家在管，我也是事后听说。” “不过在杨姨娘送婆子去芊芊院中伺候时，就被我撤掉了。” “之后我让周管家转告芊芊，若嫌三个月烦闷，就好好抄写经文，静静心、养养性子。” “若想对祖母尽孝，不是每天去陪祖母用膳就算，多送些抄写工整的经文过去，也算。” “而不是屡次拿向祖母尽孝为挡箭牌，无视父亲的禁足令。” “这些日子我也没去看芊芊，免得她以为我去耀武扬威。” “不过新年衣料、首饰都按例送过去了，也派了裁衣绣娘过去，没有亏她的。” “还有芸芸和徐姨娘那边……” 陆微雨说完杨姨娘和陆芊芊，立刻就说到徐姨娘和陆芸芸。 她想，凭什么父亲就只关心那对母女，还有另一对母女同样需要关心。 同是妾室和庶女，不是说掌心掌母都是肉？那就一视同仁好了。 “我也是查看家帐再听芸芸偶尔说漏的嘴，才知道过往几年，杨姨娘一直仗势欺人。” “她在府里培养了很多自己人，暗中克扣徐姨娘的月例和一些本该按例送到拢翠轩的东西。” “大到首饰衣料细软，小到茶叶糕点和日用之物。” “也亏得徐姨娘性子软，吃了这么大亏也没敢向父亲你告状。” “听说徐姨娘手头拮据时，还只能偷偷典当私房体己出去。” “芸芸养得这么馋嘴，也是她平时吃不到。” “大人的事，我不该多嘴，但身为长姐，我真替芸芸委屈。” “同是庶女，芸芸连芊芊的边角攀不上，父亲你是真的偏心！狠心！” 末了，陆微雨眼眶微红地替小庶妹抱不平，借着这件事狠狠地告了杨姨娘一状。 母亲说过，到父亲回来后杨姨娘告状，让她莫自己扛着委屈，吵架之事自有母亲。 但她会让母亲做这等失了身份的事，费这等心？ 杨姨娘会告状是吧！ 难道她就不会？！ 她只字不提杨姨娘借生病找她麻烦的事，却说到了徐姨娘和陆芸芸的委屈。 陆芸芸也就比陆铮大一岁。 陆微雨对陆铮这么好，自然对陆芸芸也会怜宠。 如今府里替换了不少下人，自然再没人敢克扣拢翠轩的一应之物。 但徐姨娘曾受过的委屈，总要拿出来说说的。 当然，陆微雨的另一个目的。 也是希望父亲注意到拢翠轩还有一个温婉的妾、一个可爱的庶女。 不是只有杨氏，不是只有陆芊芊。 没想到她不细说府中庶事，以及掌家遇到的难处，到是提起了徐姨娘和芸芸。 陆天尧也是听得愣住。 半晌之后才一脸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转开目光无奈地叹了口气。 “过往是为父不够细心了，对你们都缺少关心。” “芸芸还小，她姨娘又是闷葫芦，为父是真的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 “为父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掌家也很公正，为父也放心，以后要继续辛苦你了。” “我身为长女，为父母分忧是应该的，不敢言苦。” 陆微雨见状连忙垂眸，福了福。 “父亲也请放心，如今我跟着管家爷爷学掌家、看帐也有些经验了，只会越来越熟练的。” 看她如此说，陆天尧莫名觉得不是空话。 府里的事情，他自然都知道了。 只不过拢翠轩的事，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想到是陆芸芸说漏的嘴，陆天尧随口问：“这些日子芸芸有来这边？” “这到没有。”陆微雨连忙解释。 “腊八之前……”陆微雨大略说了一下与拢翠轩那边的事情。 第61章 徐氏隐忍着内心的仇恨，等着机会 “芸芸才六岁，外头冷也不吵着出门玩耍，能在屋里习字，心性儿是乖巧懂事的。” “入冬以来也未冻着病着，可见徐姨娘有好好照顾她。” “我就想着趁腊八去给舅舅送粥，把她也带着出去逛逛。” 陆微雨将去将军府的事说得比较详细，小弟小妹的表现当然也会说一说。 却略过了去演武场的事情。 只要她不说，光靠两个孩子是说不清楚的。 之后是两次琼玉楼的糕点，她都有给陆芸芸分一份，也没忘了陆芊芊那边。 糕点不值什么，陆微雨也说得随意，却是强调了对两个庶妹的一视同仁。 最后。 “是送糕点去的丫环，听到芸芸说漏的嘴，说还是大姐姐好，惦记她们院中很难吃到糕点。” 顺便解释一下，她是如何发现拢翠轩的委屈。 陆天尧听后半天才又叹了口气。 对徐氏和芸芸的亏欠，对杨姨娘的恼怒，对陆芊芊的无奈。 自然是无法在这里说及。 再看长女说话有理有据，周管家也夸她近来掌家表现好，自是无可挑剔的。 陆天尧又陪着两个孩子说了会儿话，夸了他们的画。 这才说要去素心堂，就离开了。 “姐姐，父亲会多疼一些三姐姐吗？”陆铮问。 “会的。”陆微雨笑看着弟弟。 两个孩子年纪相近，关系自然好些。 当晚，陆天尧在素心堂陪母亲用了晚膳，就回了春华堂。 约定的不进后院一月之期早就过了。 虽然都未明说，但他刚从外头回来，自然是要陪着病妻的。 他没有去杨姨娘那儿，也不急着去过问那些事情。 看到夫人精神头好了很多，心下也是复杂，最后也有了决定。 第二天在春华堂用了早膳之后，才去了拢翠轩。 陆芸芸正在写字，看到父亲来了，一时惊喜得手足无措。 最后想起什么连忙端起礼仪，给父亲请了安。 看着孩子这般，想到微雨说的话，对单纯活泼的陆芸芸也多了几分喜爱。 徐氏亲自奉茶过来，站在一旁看着父女说话。 陆芸芸说起最近的事情。 除了说下雪不能玩儿，还要读书写字时，小脸微微苦着。 说到大姐姐带她玩儿、给她糕点和新衣裳时，小脸顿时灿烂起来。 孩子的欢喜是藏不住的，目光纯净也不像作假。 想到陆微雨说过的话，陆天尧也看向温婉安静的徐氏，惭愧地道：“过往，委屈你和芸芸了。” 这话到令徐氏微愣，随即想到如今府中是大小姐掌家，就似明白了什么。 想到过往的委屈，也不禁红了眼眶。 不过徐氏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微微福身。 说道：“我和芸芸如今很好。” “大小姐还时常来收了芸芸的字，孩子得到夸奖，写字的劲头也足了。” 徐氏知道大小姐在关照她们，自然也会投桃报李，说些好话。 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几句话，却是陆天尧爱听的。 陆天尧就这嫡庶四个孩子，三姐妹和一个幼弟。 自然希望他们能和睦相处，互相扶持、友爱。 而陆微雨身为嫡长姐，愿意教导庶妹，那是她的气度和责任。 身为父亲，陆天尧当然高兴。 陆天尧在拢翠轩喝了一杯茶，陪徐氏说了会儿话，就起身走了。 不久之后，就有掌管内院库房的婆子送来四匹冬衣料和四匹春衣料。 还有几盒首饰和几样屋中摆设。 看着这些华丽之物，徐氏差点落泪。 伯爷嘴上没有明说，但这都是在补偿她吧。 只不过伯爷此时定然是往春月院去了。 徐氏心里酸涩难言，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转身面对孩子灿烂雀跃的笑容时，便已恢复了正常。 两年前她滑过一胎，坏了身子从此再难怀上。 杨氏几次三番暗示是夫人怕她们妾室生子来争地位。 杨氏还拿自己当年滑过一个男娃来自证，想怂恿她去闹。 但她知道，夫人不会做这种事。 夫人自己久病难愈。 伯爷就一个儿子，若她们妾室能为伯府添丁，夫人只会高兴。 怕她们妾室生子来争地位？ 堂堂伯府嫡子的名份，岂是那么好争的？ 夫人她出身定国将军府，胞妹还是宫里的娘娘。 就这出身便是十个妾室也高攀不上的。 小公子身为嫡长子又有这些大靠山在，怕谁来争名份？ 除非你自己本就有此野心，才会以这样的眼光来忖度别人。 她甚至怀疑，杨姨娘当年自己滑了胎，再借机来攀扯夫人。 仗着宠妾的优势想挑唆夫人与伯爷的关系，为自己将来上位争机会。 这么有野心之人，才是容不下她这个另一妾室生子添丁的。 因此，害她孩儿的真正凶手是谁，不难想明白。 杨氏，希望你好自为之。 拢翠轩，徐氏隐忍着内心的仇恨，等着机会。 相比拢翠轩喜气洋洋的热闹。 此时的春月院中又在闹腾。 杨姨娘的头痛虽有缓解，但仍是时不时就要痛上一阵。 吃不香、睡不稳，半个多月便憔悴了不少。 性子也变得异常火爆，经常一个气不顺就砸东西。 偏生屋里的东西快砸光了，也没人给她补添新的进来。 她让人去找了管库房的郑婆子。 管库房的郑婆子说没有周管家同意，不能随便往外拿库物。 于是又去找周管家。 周管家说，大小姐说了，各院一应之物都登记在册，按规制发放。 除了损耗物，其他一应物品若有损坏、损毁都要记明原由、经手之人，再酌情添补或不添补。 春月院中那些损坏、损毁之物，皆是杨姨娘砸掉了，经手之人自然也是杨姨娘。 知道是故意砸的之后，周管家就传达了陆微雨定下的规矩。 周管家也图省事。 将陆微雨要求家主想添补就自己出私库的话，一并传回了春月院。 借以敲打杨姨娘能够就此消停。 杨姨娘知晓后，除了怒骂陆微雨比其母更恶毒，也没有半点办法。 如今府中已无她的亲信，她往日的那些亲信都去了哪里，也打听不到。 身边没有衬手的人，便是攒下了不少私房，也很不方便。 她的一月禁足到是刚过了，只是病没好懒得出门，更不想这样出门让人看笑话。 这天吃完早饭刚想休息一下，头又炸裂般抽疼着。 近日烦心事又多，顿时脾气又蹭蹭地上来了。 多宝架上已无可砸之物。 长案上只剩下一套茶具，就连花盆、摆饰、挂画都砸完了。 她一个一个砸完了茶杯，又去推倒椅子、花几，嘴里各种谩骂着，跟个泼妇似的。 陆天尧就在这时阻止了下人的通报，走了进来。 看着一屋子空洞洞、满地的狼籍时，气得黑下脸色。 第62章 杨姨娘告状 “伯爷！你可回来了呜呜呜……” 杨姨娘刚搬起茶壶砸完，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厅门口的陆天尧。 凶猛的表情猛地一呆，随即委屈地哭着朝陆天尧扑过去。 陆天尧侧身避过，抬脚朝里走去。 看着一地狼籍，饶是已经听说过这边的情况，亲眼见到时，还是气得捏紧了拳头。 “伯爷……我的头好痛呜呜呜……” 觉察到他的怒气，杨姨娘立刻诉说委屈，双手捂着头蹲了下去，哭了个肝肠寸断。 “我的病一直不见好，那个女医没本事，大小姐又不肯请曲郎中来瞧。” “我让院中婆子去求大小姐开恩，大小姐却让周管家来训斥了我一顿。” “我不敢再求，每日里只能强忍着头痛，就怕伯爷再不回来，要见不着了呜呜呜……” 一如陆微雨预料，杨姨娘告状真是一刻也等不得。 哪怕才刚摔过东西，此时就像一个风吹能倒的病美人。 可惜，她神情憔悴、梳好的发髻也因刚才摔东西而松散零乱，一支红宝石小步摇都快掉落了。 陆天尧眉头深锁，不敢相信自己这些年宠爱的女人，还有这粗鄙的一面。 过往也不是不知她的贪婪狡诈、野心勃勃。 只要不越嫡房的底线，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配合做那个“宠妾灭妻”的形象。 不是他心性如此，而是他娶的是将军府嫡女。 怕皇上忌惮两府联姻，祖父说时常做出两府关系一般的姿态，会保万全。 原本他不信，虽纳了妾但仍是最宠爱夫人。 直到夫人生下铮儿之后，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每到入冬就病榻难起，随时能熬不过冬的趋势。 曲爷爷诊出病灶是毒，才让他不得不慎重起来。 此后，他似乎更加偏心了，慢慢也成了习惯。 仿佛杨姨娘野心勃勃是很正常的事情，直到微雨落湖、杨姨娘将手伸进了清风院。 之后激怒了夫人，便也想借着微雨掌家的时机整顿后院。 内宅的事情他不便出手，嫡女代病母掌家，反而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微雨进退有度，表现很好。 再看杨氏，因为他的禁足令而无法出门去找微雨吵架。 如今禁足期限已过还没有出门。 恐怕打着装病受苦的幌子、等着他回来就好告状的主意。 “郎中说你的风寒早已好了。” 陆天尧转开嫌弃的目光，语气有些嘲讽。 “你若坚持自己有病，想要吃什么药不妨开个单子，让人去拾了药来随便你吃，砸东西作甚。” “我……”杨姨娘没想到陆天尧会这么说，张口欲辩时，陆天尧却转身往外走。 厅上椅子东倒西歪，屋里更是杂乱不堪，看着就烦。 他也懒得再待下去。 在这里听一个别有居心的妇人与他唠叨有多委屈？ 明明是她在找微雨的麻烦。 找微雨的麻烦就是找夫人的麻烦。 昨晚夫人说得对，太过偏宠一人，只会滋长一些有野心的人不应该滋生的想法。 凭白给自己惹事，添许多麻烦。 “伯爷，人家是真的头疼……夫君！” 看他要走，杨姨娘顾不上地面的残物弄伤，扑过来抱住陆天尧的脚，声音哽咽可怜。 “混帐！夫君岂是你叫的！杨氏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陆天尧却怒斥一声，抬脚踢开杨氏，大步往外走。 “来人！杨氏屡次逾矩，禁足到除夕。” 他回来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可不想被这妇人缠着闹腾。 家里闹成这样，传出去也是他没脸。 “夫……伯爷！家主！” 杨姨娘听到陆天尧又要禁她足，整个人都呆住了。 看着那背影就要消失在院门口，急得她手脚并用朝外头爬，撕声裂肺地着，却再也无法令男人回头。 她颓然地坐在地上，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大小姐落湖那件事之后，她怂恿伯爷打了柳儿她们。 想着吓吓清风院里的人，等大小姐醒来后莫要找她和芊芊麻烦才好。 没想到大小姐醒后却那么硬气，直接与父亲吵了起来。 将柳儿她们几个从柴房放了回去，还使她和芊芊都被罚了禁足。 那时起，她们母女就在思考着如此破局。 她让芊芊每天去给老夫人请安尽孝，只要伯爷不反对，这禁足令就算是解了。 只要让大小姐消气就行，她也不在意自己也被禁足之事。 天儿那么冷，她也不愿意出门。 谁知芊芊屡次出事，还都与这位大小姐有关。 在她还没想到更好办法时，大小姐代母掌家了。 伯爷不来看她还搬去了前院，她的人出不去，也见不着伯爷。 她以为消停些再等等，等伯爷来看她时再主动认个错，取得伯爷谅解就好。 等禁足期限到了，再带些礼物去探望大小姐，求和示好一番就行。 谁知…… 芊芊院中的下人全部被换掉，重新调了一个丫环和一个婆子过来。 这哪儿够？ 她送过去的人竟然也被撤走了。 她还没开始闹呢，她院中的人也被裁撤了好几个，身边亲信一个没被留下。 她闹着要见伯爷，周管家却说伯爷出门了，年前才回。 之后接连的变故让她连反抗余地都没有，因为她是妾！ 大小姐按妾的规制来规范她院中一切，于家规于情理都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她因受宠早就超出了规矩之外。 过往伯爷不管她。 如今伯爷不在府中，她找谁哭诉委屈去？ 借着生病想扳回一局，却闹得更加没脸，就连屋里摔坏的物件都没有继续添补进来。 大小姐一点体面都不给她，也不怕伤的是伯爷的颜面。 她以为等伯爷回来可以好好地告上一状，最好是让伯爷撤了大小姐的掌家之权。 谁知，伯爷竟然连听她说话都不愿意！ 这到底是为何呀？！ 伯爷出门一趟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可是在外头又有了新人？！ 这个念头如野草疯长着，让杨姨娘心里越发为安起来，哭得伤心欲绝头昏脑胀，却没人搭理她。 如今春月院中这批丫环婆子，只当这里是冷院，她们跟着这里的主子受煎熬呢。 再看伯爷态度，都在悄悄议论，杨姨娘失宠了！ 第63章 陆芊芊有了危机感 好半天之后，下人才进屋默默收拾。 一等丫环和主事婆子相视了一眼，这才去将坐在地上嚎哭的杨姨娘搀扶起来。 但是谁也没有出声劝慰，因为不知道怎么劝。 本来就是杨姨娘自己发疯在闹腾，伯爷也生气了。 她们也怕祸从口出，一句话不当就成了自己的过错。 杨姨娘本来要推搡下人撒气，忽见这些下人神情漠然，心中一愣。 伸出的手到底是收回了力气。 她身边就这些人了，可不能都得罪光了，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将来……要从长计议。 转过念头，杨姨娘虚弱得仿佛随时要昏过去，被扶到内卧躺了下来，开始养病。 她让人给伯爷报信儿，就说她哭着哭着忽然昏过去了。 陆天尧从春月院出来。 心情烦躁地在一株过冬的桃树前驻足了会儿，便朝不远的另一条花道走去。 月华轩，现在院中就陆芊芊和一个丫环、一个婆子，连粗使下人都没有。 在这寒冷的雪后尤其显得冷清。 当然，在陆芊芊心里就是凄凉。 最近知道姨娘都被管制了，看着姨娘闹腾却没有人搭理，是失宠的征兆。 这令她越发警惕起来，有了危机感，这些日也老实了很多。 陆微雨让她在屋里抄写经文，静心养性，她也老实照着做了。 当然，陆微雨的话也提醒了她。 既然不能每天去给祖母请安，借着禁足静心抄经，让人送过去也是一样表达她的孝顺。 如今局势于她不利，姐姐也变得很奇怪，和以前那个总被她哄骗到的不一样。 她觉得要再看看、再想想。 之后隔几天就会有一册、半册抄好的经文送去素心堂。 婆子回来只说老夫人收下了，至于态度不太好说。 陆芊芊也是病急投医。 并不知道她急于图表现的举动，在陆老夫人那里，恐怕还不如陆微雨一句话了。 因为她现在积极抄写经文，原本就是陆微雨让周管家去交代的。 临近年关，家主不在家中，陆微雨也没大动干戈做什么事情。 但陆老夫人那边难免也会操心一些。 周管家遇到春月院和月华轩的事情，处理之后仍会去素心堂向老夫人禀报。 因此，看到陆芊芊终于老实了。 不管小心思是什么，作为祖母，老夫人也不会多管。 陆芊芊却认为，只要祖母没有阻止她频送经文去请安，那就是认可她行为的。 自然是继续表现自己的努力了。 这天早上，她刚在书案前坐下。 就喊着仅有的丫环婆子抬炭笼、备手炉、给香炉添她喜欢的熏香。 除了地龙，她嫌冷又另清了两个炭笼在屋里。 反正也不出门，在暖和的屋里自然不用穿太多，行动笨拙不舒坦。 暖阁里也有火炕，可她偏要在厅上隔出的书房里坐着。 让人伺候周到，最后送上热乎的红糖姜茶以后，这才吃着糕点，等丫环研墨。 就在这时，没人守着的院门被人推开了。 陆天尧想到刚才径自走进春月院中见到的杨氏真实一面，来到月华轩外时，便起了同样的念头。 他要看看，自己一直疼爱着的庶女，平时是个什么样子。 当他轻手轻脚走到上房时，就看到挂起的门帘内，屋中还是以前的模样。 正欣慰芊芊没有跟她姨娘学坏时，就听见书房那边传来的喝斥声。 “笨手笨脚的，研个墨也不会吗！” “啊！二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 随着陆芊芊的怒斥声，随后就是丫环的哭求声。 陆天尧愣在门口，不知书房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小姐别扎了，仔细累着自己的手。”婆子求情的声音响起。 “哼，你个老虔婆，又打算去告密，找正院里的老婆子来为你们撑腰是吗！” “如今本小姐落了难也还是小姐，你们急着来踩来欺，也不看看自己是何身份！” “只要你们还在本小姐院中一天，最好都给本小姐老实点！不然……” “有本事你就到处掀衣与人看。” “哼，想告状就告去呗，看她陆微雨能不能每次都护着你们。” “呵呵，知道疼了吗？”陆芊芊冷笑，语气嘲讽。 “嬷嬷你这么护她，要不也将手伸过来，让我多扎几下出出气？” “……” 陆芊芊的话，让陆天尧心中一阵寒意。 瞧他养出个什么恶魔！ 他抬腿踹倒一只杌子，怒立在厅上。 “啊！”书房中传来陆芊芊吓到的惊呼声。 随即就见婆子跑了出来，看到是陆天尧，眼中闪过得救的激动光芒，当即便跪下了。 “拜见家主！” 书房中椅子也因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陆芊芊跑了出来，一脸如受惊小兔般的表情，看到是父亲来了，顿时心中一个哆嗦。 随即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向陆天尧。 “父亲！父亲你可回来了！救救芊芊！” 陆天尧想到刚才听到的那些话，目光凌厉地看着陆芊芊。 生生地吓住了陆芊芊，不敢扑入父亲怀中。 “该救的，是可怜被小姐虐待的下人吧，你有什么脸在这里哭。” “父亲，不是这样的。”陆芊芊哭声一噎，连忙摇头解释。 “这些日子芊芊一直老实待在屋中，生怕再惹怒父亲和姐姐，会牵连到姨娘，谁知——” 陆芊芊突然拿着帕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伸手指向同样跪在厅上的那婆子。 “那天父亲听了姐姐的话，将我院中的人都撤掉了，只留一个丫环、一个婆子，父亲记得吧。” “可是姐姐她却将我原本用惯的人全部换掉了，就连我奶娘都被赶了出去。” “姐姐安排来的这两个人，来到我这里就没想好好做事，我平时连喝口水都要自己去倒。” “反倒是她们在这里时常骂骂咧咧，就想激怒我。” “我还没闹呢，她们就闹起来了，又是跪在院子里，又是哭着去告状。” “我一个小姑娘本是犯错领罚的，这时真是百口莫辩。” “隔三差五的不是林嬷嬷来训骂我，就是周管家来呵斥我。” “连吃喝都暗中减了也不告诉我。” “姐姐她连面儿都没现一个，我就算求饶都没有机会，也不敢再跑出去。” 第64章 婆子豁出去了，求家主明察 “我姨娘也在禁足呢，都不能亲眼来看看我过的什么日子。” “听闻姨娘病了，我也没法去看她。” “这些日子我也想过要忍气吞声的。” “可是婆子在外头时常喊不应。” “丫环到是在屋里，却总是拿一副嫌弃的眼神盯着我、监视我一举一动。” “后来我就想，父亲也不回来救我，我只能凶狠一点自救了，我总不能被她们欺负死。” “刚才让她们做点事又诸多抱怨，也不好好做，我才拿了簪子教训她们。” “谁知父亲就来了，事先也没点风声，不然我何必装凶，坏了我自己名声。” 陆芊芊哭成了个泪人儿，声音颤抖哽咽地解释原委。 很快就口齿伶俐地将自己说成了最委屈、屡被欺压的那一个。 跪在地上的丫环婆子皆是眼泪汪汪，连连磕头说冤枉。 “你说，怎么回事？！” 陆天尧看着楚楚可怜诉说委屈的孩子，心里刚要动摇。 但想到她刚才在书房说的那些话，瞬间怒火再次上涌。 他指向跪在地上的婆子。 那婆子便是上回因阻拦陆芊芊出门，而被陆芊芊罚跪雪地里的人。 后来林嬷嬷让她在屋里养病。 除了染上风寒，双腿也冻着了，需要好好养着不然成了老寒腿，下半辈子咋过？ 那些日子，就只有这个丫环伺候陆芊芊。 陆芊芊被林嬷嬷训斥，周管家也让她消停些，不然家主回来不好交代。 她一开始还闹，直到姨娘送来的婆子也被撤走，听说姨娘院中人手也被裁了许多。 知道陆微雨出手强势，周管家也不帮她们，这才不敢再闹。 但她就是不敢大闹，怕传出去对自己不利。 在自己院中，她将所有的不满和不甘，都转化成对身边丫环婆子的怒火。 一个不顺心就非打即骂。 婆子也有向周管家告状。 但她告状，陆芊芊就拿簪子扎丫环身上不易看见的地方。 婆子心疼丫环，只能忍着不敢再往外说。 后面月华轩的日子，基本就在陆芊芊装乖和虐待丫环婆子中度过。 陆芊芊原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父亲竟亲自来了月华轩。 而不是回府之后，让人来叫她过去锦风堂请安。 但她心思比她姨娘要聪慧，早就想过万一被人发现，该如何辩解。 因此，即使被父亲撞见又如何？ 不过是丫环婆子故意惹怒她，故意让她反击时被父亲看见罢了。 那婆子按陆天尧的要求，战战兢兢地将俩人被调来月华轩开始，整个经过都说了一遍。 包括每一天每一天的事情。 为何会被罚跪雪中，为何唤她不应？因为她在屋中养病，并不知二小姐喊了她。 丫环近身伺候不敢偷懒，却时常被二小姐故意使唤，做一些苛待找茬的事情。 比如： 大冷天在屋檐下用积雪搓洗帕子； 半夜被喊起来去外头给地龙添火； 夜里不让烧火炕，却一直喊冷，一会儿要灌汤婆子、一会儿要搬炭笼、一会儿又喊热； 白天更是从早起就开始各种故意找茬的使唤。 一个不如意就拿了掸子抽打，或是拿茶水去泼，这几天已上升到拿簪子乱扎了。 “求家主明鉴，婆子若说了半句不实，自愿领罚，生死不计。” “求家主找几个可靠婆子来验看红儿身上的伤，便是这双冻坏的手，也是看得见的。” “刚才红儿就是才用冷水洗了衣裳又被喊来研墨，手僵滑了墨条，就被二小姐拿簪子扎她的手臂这里。” “刚才我不敢激怒二小姐，好言相劝也差点被扎。” 婆子说到激动处也忘了害怕，想着横竖一死，连死都不怕了，干什么还要瞒着？ 但求做个明白鬼，若能远离这行事狠辣的庶女，也是一线生机。 当下婆子比划了丫环红儿多处受伤的地方。 还拽过红儿的双手，让陆天尧看那满手的冻疮。 “我院中拢共就这两个人，丫环不洗衣，难道要我去洗？” 陆芊芊目光微闪，情急地抢白起来。 “天气冷本来就辛苦些，难道我怕你们辛苦就要自己去干粗活儿？” “父亲是让你们来伺候我的，不是让我伺候你们的！” 这话……好像也挺有道理。 陆天尧淡声道：“天冷不会烧些热水，院中没有火炉，去找周管家要一个来很难？” 他可不信周管家会放纵下人欺负小姐，庶小姐也是小姐！ 微雨那边更不会做这明目张胆的事情。 且他也清楚，微雨只是在学着掌家，并没有事事插手。 月华轩的琐事，真赖不到微雨身上。 到是芊芊刚才说了这么多话，明里暗里全是在指责微雨借机欺压她。 就连身边的丫环婆子也在陷害她，让她百口莫辩。 可他看到的事实却非如此。 “这院中虽无小厨房，但也有一间杂房。”婆子连忙道。 “平日里下人都会聚集在这边，烧些茶水、热水，还有水桶装着水洗东西方便。” “如今院中虽没有多的下人伺候，我和红儿平时也会在这里做事。” “烧着火炉也不太冷，也有热水可用。” “二小姐说她喊我们不应，让我们不许走太远，就在廊下做事。” “还说柴炭不够用，除了她用的热茶热水，不许我们烧炉子。” “用积雪搓洗帕子，是说要节省用水，省得没人送来。” “可是家主啊，虽说院中只有我和红儿两人伺候。” “但这些日常活儿，其实外头是有婆子丫环来收拾的，只是平时不待在这里听差，收拾完就走了。” “便是浆洗衣裳，也有浣衣院呢。” “原本派我和红儿过来就是在屋里伺候的。” “自那天清早我阻拦了二小姐去素心堂，她被林嬷嬷训斥之后，就变着法儿磋磨我和红儿。” “那些由外院下人做的事也都让我们去做，屋里没人伺候了，又怪我们喊不应了。” 婆子现在已经豁出去了，只想将这二小姐的另一面全给掀了。 若此次不能谋到生机，以后在这院中她和红儿怕是没有活路了。 她可以告状、可以揭发，却不能与二小姐直接开打吧。 说完这些，她心里忐忑不安地以头触地，“咚、咚”地磕头求家主明察。 第65章 这些经书都白抄了 “去叫周管家和林嬷嬷来。”陆天尧一脸沉痛地开口。 被一个下人婆子如此说他的女儿恶毒的一面。 不论真伪，他这脸都丢尽了。 这是为人父母疏于教导！ 这是家风不正！伯府规矩被践踏！ 这种事若传了出去。 外人嘲笑他管教无方还是小事，就怕坏了名声，以后难以说亲。 一个高门庶女若品端行正，父母还有机会为她觅得高嫁。 如今却屡次犯错不知悔改，连自己院中的下人都能这么苛待。 身为主子失了身份，身为女儿为家族蒙羞。 尤其是他武昌伯府虽是将门传家却人丁稀薄，还有外传老祖杀戮太重，不旺子嗣。 武昌伯府多年来行善积德、低调立家，怎么就教出了这样一个庶女？ 连累家族名声，还会连累微雨名声。 在婆子的示意下，有些吓傻的红儿连忙磕了个头，起身就朝外跑，去找周管家。 周管家刚在前院里安置事情，家主回来了，他只觉浑身舒畅，觉得内宅便是山塌了，也还有家主去扛。 这些日子因为春月院和月华轩的事，他是深感无力。 过往还有家主和稀泥担着，他听命行事便是。 如今…… 见到月华轩的小丫头来报，说家主找他，还要找春华堂的林嬷嬷，顿时心里便有不好的感觉。 于是让丫环去找林嬷嬷时，周管家匆匆回去拿了几本册子才赶去月华轩。 周管家也精明，早已派人去素心堂，拜请常嬷嬷到月华轩一趟。 没多久，常嬷嬷带了一个主事婆子也到了。 林嬷嬷跟着红儿先到，走到厅上将跪在地上的婆子搀起来。 林嬷嬷是陆夫人的奶娘，出嫁做了陪房，在陆天尧面前，自有她的体面。 陆芊芊看见林嬷嬷一来就无视了自己。 不搀她起来却去搀起一个下人婆子，立刻哭得更大声。 情绪激动地道：“父亲你看到了吧，这婆子平时就是这样蔑视我的。” “我这样一个小小庶女，自然比不得姐姐倍受宠爱，可这也太欺负……”人了！ “够了！”陆天尧猛拍桌面，怒斥一句。 此时他的一张脸已黑得能研出墨汁了。 “过往只当你乖巧懂事，总听你哭着说姐姐又哪哪儿欺负了你。” “我还真当是你姐姐仗着身份欺负你这小可怜，总护着你一些，偏袒你许多次。” “上次你私自出府、自己买通下人还攀扯嫡姐告密，眼中就没个尊卑，我警告过你吧！” “再不分尊卑冤你嫡姐，莫怪为父不认你这女儿，将你送去水云庵再不许回府！” “一点小聪明尽用在怎么违抗父亲禁令，怎么算计嫡姐。” “你嫡姐还担心你学坏，给你换了一批人伺候，又让你抄经养养性子。” “也明白告诉你了，给祖母尽孝不是要每天过去请安，抄写经文送去佛堂也一样。” “我看你这些经书都白抄了，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恶毒的女儿！” 就在这时，常嬷嬷也到了。 周管家晚一脚也赶了来，手里拿着册子，跑得有些气喘吁吁的。 “既然你们各执一事，那就当场对质。”看到他们都到了，陆天尧再次开口。 婆子垂首恭立，将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常嬷嬷坐下来，让同来的主事婆子跟林嬷嬷去暖阁查看红儿身上的暗伤。 周管家站在另一侧打算先听婆子说什么，到是陆天尧看见他拿着册子。 才知是这些日子里杨姨娘摔过的东西，还有闹腾过的日期、事件经过等记录。 另外一本册子上，则单独记录着陆芊芊在禁足期间的所有表现。 陆芊芊摔过的东西，闹腾过的次数，抄写经文送素心堂的次数全部都有记载。 杨姨娘和陆芊芊原本就是按家规禁足的人，自然会被人记录她们的表现。 其他没有触犯家规、没有被惩罚的人，自是不会面临这样的情况。 而陆芊芊苛待丫环和婆子，记录的就只有婆子刚才说过的几次告状，之后就没有了。 可见周管家也只根据有人举证来记录，而不会派人暗中盯着。 毕竟是宠妾和庶女的院子，院中也有人伺候，又不是关在这里任她们自生自灭。 在听到婆子声泪俱下地说到被各种磋磨而不敢言时，也不由吃惊地瞪大了眼。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大小姐是说了，过往杨氏和二小姐都被宠坏了，打压一下气焰再约束一二就行。 她们知道大势已去自会收敛性情，没了杨氏的庇佑和身边下人的教唆，二小姐也会慢慢学好的。 没想到……这就是最近安分学好的二小姐？ 陆芊芊当然不会任由婆子一面之词。 她委屈地抹着泪，一直在强调是她被陷害了，都在欺负她，是姐姐在报复她。 周管家听不下去了，叹气道：“二小姐不攀扯大小姐，就说不好话吗？” “你这样行径，真是枉费了大小姐为你的诸多操心。” “就连从将军府带回来的点心，都不忘给你送一份来，还转达了表哥表姐对你的关心。” “后来又有好吃的也都给你送来。” “大小姐对二小姐抄经练字和三小姐读书认字，都算是尽心尽力了。” “至于你院中的日常配用也一样不少，都是经我的手安排。” “除了院中的人手是家主撤掉的，其他一应之物并未变少。” “你院中之物大小姐又没过手，如何暗中减扣你的东西？” “你可以指出老朽管家失职，也不能无端指责带病掌家的大小姐！” 周管家听陆芊芊竟然指责他和林嬷嬷都是帮大小姐在欺负她、算计她，也恼了。 在庶小姐面前，他连属下都不称，可见是真生气了。 陆天尧正看着那些册子上的内容呢，这时抬头瞥了周管家一眼。 虽说被人诬蔑，动怒很正常。 但从周管家的言词中，也可看出他对大小姐掌家以来的表现，是很认可的。 或许，也是嫡女与庶女的表现这一对比，更加明显差距，让人不难选择听谁的？ 陆天尧收敛心思，看向从内室走出来的三人。 林嬷嬷一脸怒容，素心堂的主事婆子眼眶微红，脸色也不太好看。 第66章 去素心堂学规矩 一直沉默不言的常嬷嬷，这才开口：“如何？” 主事婆子弯身，在常嬷嬷耳边小声禀道： “属实，全在不便露与人看的地方，有掸子抽打的伤痕也有针扎的痕迹。” 都是内宅心思阴暗的磋磨最常见的手段。 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不是妻妾之间的争斗，而是一个小庶女对下人的欺凌。 常嬷嬷变了脸色，再看向陆芊芊时目光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大小姐换掉这里原来的下人，是明智的做法，瞧瞧都教出什么来了。” 陆天尧惭愧得抬不起头。 刚才婆子的声音不大，但这厅上就这么大，他自然也听见了。 “那都是她们欺我在先，我是自保。”陆芊芊嘴硬地辩解着。 反正她就一口咬定是下人先欺她、她自保在后。 别的事儿也没证据。 看她小小年纪如此心思狡诈，诬赖别人毫不心虚，周管家气红了脸，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毕竟是庶小姐，话已说完，家主还没表态，他身为管家岂能与庶小姐攀扯这些？ 月华轩的那婆子原本已被林嬷嬷搀扶了起来，此时也气得直哆嗦，情绪有些激动却只能忍耐着。 过往伯府就没发生过这种欺压下人的事情，她们也没经验应对此时的情况。 林嬷嬷也不作声，与常嬷嬷坐在一处相对无言。 只是眉头皆是蹙着，泄露了她们此时的心情。 陆天尧将手中的册子重点翻看了陆芊芊的记录，放在桌上时目光闪烁着寒意。 “常嬷嬷，有劳回去禀明母亲，对这顽劣的庶女，年内不宜送出府。” “我也不敢惊动夫人那边，夫人近日病刚好些。” “想将这庶女先送去素心堂，请常嬷嬷教她些规矩、道理，待年后开春了再送去水云庵吧。” “就这样送过去，我还怕她在水云庵惹事，伯府越发没脸了。” 陆天尧着实寒了心，语气有些沉重。 “这里的丫环婆子也不用带过去了。” “素心堂那边的丫环婆子也不用伺候她，让她自食其力，莫再惯着了。” “禁足令依然有效，从今天起禁足在素心堂，若再犯错只管请家法。” 陆天尧看着变了脸色的陆芊芊，心里一阵难受。 现在知道怕了？ 刚才坚持咬定周管家和林嬷嬷都在欺负她的那股狠劲儿，哪儿去了？ 周管家是长辈留下来的人，就算是他平日里也客气三分。 林嬷嬷是夫人的奶娘，作为陪房来到伯府，就算是他平日里也要礼让。 一个庶女，连嫡母跟前的长辈都敢攀咬，这是不顾一切口不择言也要搏一条出路吗。 “芊芊啊，你真是令为父寒心，不过是月余没让你出门罢了，你就这么不知进退。” “攀扯了嫡姐又攀扯管家和嫡母身边的嬷嬷，冤枉身边下人更是张口就来。” “在你心里，又把为父当什么？”陆天尧一脸失望。 “即刻起，去素心堂学规矩，若还教得下，就还是伯府二小姐。” “若你仍是冥顽不灵，以后就在水云庵思过，也别想着再见你姨娘了。” “伯府从此就当没你这二小姐！” 陆天尧说完，起身就往外走了。 没人看见，他眼眶已微微泛红，心头酸涩难受。 他在严寒恶劣的天气出门办事，回来以为能见着和睦的温情。 能见着知错的孩子向他讲述这些日子的反省，并期待得到他的夸奖。 甚至他回来后还急着去见了微雨，想从微雨那里探知这孩子对掌家处事的态度。 知晓只是扳正了被他拢乱的规矩，一切按伯府规矩办事，他是欣慰的。 便是说到杨姨娘还在闹腾找事，他其实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的。 杨姨娘受宠惯了，接连被打压若心气难平有些小心思，也能理解。 骂一骂、哄一哄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 他这一大早都看见了什么！ 杨姨娘在摔东西撒泼。 芊芊在欺负下人，口中说出来的话更是恶毒，对嫡姐和正院的嬷嬷真是口出恶言。 若不是亲耳听见，他怎会相信。 从小乖巧懂事、活泼可爱爱撒娇的孩子，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他心情郁绪地回到锦风堂，甚至不敢这时候去隔壁见夫人。 锦风堂今天一早已经收拾好了，西暖阁也暖和了，他恹恹地歪在炕头。 不久后，周管家过来禀报。 陆芊芊在素心堂主事婆子的催促下收拾了几身衣裳和日常之物。 打了只包袱自己背着，已跟着常嬷嬷去素心堂了。 那些还没抄完的经文，让身边的婆子拿来交与了常嬷嬷。 常嬷嬷看着那工整的字迹，却是冷笑一声。 直言道：“心术不正，抄再多经文也无用。” 之后那些经文就被留在了月华轩。 陆天尧不允许陆芊芊带自己的丫环婆子去素心堂。 要让她在素心堂自己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 什么端茶倒水、自己洗漱更衣甚至浆洗衣裳都得她自己做了。 丫环和婆子留下来照看空着的月华轩。 林嬷嬷没有说什么，也回了春华堂。 至于她要怎么禀报陆夫人，又或者瞒着不说，就是林嬷嬷自己的事了。 周管家可不敢多言。 周管家他掌了两代伯爷的家，是陆霆之生前的得力帮手。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会被一个小庶女逼到如此地步。 他过来禀事，陆天尧让人奉茶来，又请周管家坐下歇歇。 周管家接了茶，却是不敢坐的。 他也清楚，这是家主在向他致歉，他借着口渴喝了茶也就是了。 只不过周管家的茶杯刚放下，陆天尧的手指在那几本册子上敲了几下，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些年，是我错了。” “微雨身为嫡长女，我对她的要求是高了些。” “芊芊机灵懂事，我以为她是我的暖心小袄，没想到……” 竟闹到如今这地步。 上个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微雨多次质问他嫡庶不分、宠妾灭妻。 他自问无愧，却没想到，他才出门一阵子，回来面对的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他对杨姨娘和芊芊母女的宠爱，终究是错付了。 周管家见状也不像以前那般劝解，此时他也还在气头上。 趁着册子都在家主面前，他将大小姐当初说过的话，原话转达给家主。 陆天尧表情一僵，哑口无言。 第67章 说家主思量不周，不知可有妙策？ 没想到微雨竟然敢对他这父亲搁下话。 杨姨娘和陆芊芊摔砸损毁之物全部登册，不许再添补。 还直言他要循私就用他自己的私库。 可他若敢真的这么做，夫人那里就无法交代，也更助长了杨氏的气焰吧。 他能明白，周管家能明白，微雨还这么说，想必也是明白的。 所以，微雨这话也是代她母亲说的！ 是对他的警告！ 陆天尧脸色难看，最后也只能端起茶杯连喝了两口，待放下茶杯时，心情才平复了些。 “是杨氏和芊芊自己不争气，总有我过往偏宠放纵的错在先。” “微雨这么做，我也无话可说。” “就照微雨的办着吧，让人去趟回春堂，请曲老爷子派一个郎中来。” “就说杨姨娘总喊着头痛，到底是装的还是真有什么。” “诊过了，也好让杨姨娘死心，一天天闹腾也不是办法。” 陆天尧自己是不想去春月院了，至少这些日子是不想的。 杨姨娘在不知他回来时，还能砸了这么多东西。 无物可砸还要砸杯子、砸椅子，总有个由头。 他这么安排，周管家连忙答应了，请示之后就赶紧出去了。 家主刚回来就是一堆糟心事儿，他也没法劝解。 不过，现在内宅当家主事的是大小姐，他出了锦风堂后，还是先去了一趟清风院。 当初请医一事也是牵扯到大小姐这边，如今家主有安排，他也可以知会一声大小姐。 免得大小姐以为家主又要替杨姨娘出头，父女再闹出什么误会。 听完刚才发生的一切，陆微雨一脸惊讶，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看她这般不敢置信的表情，周管家莫名理解。 春月院的事情稍后他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陆芊芊也不惶多让啊。 这母女俩真会挑日子，没想到家主会在小年之前提前回来了？ “也好，这些人的真面目，是父亲自己亲眼所见，也不用怪到我头上了。” 陆微雨终于开口，一声长叹，神情充满了无奈。 “到是让管家爷爷受委屈了，凭白被芊芊陷害。” “好在父亲知晓她的顽劣，没有被她糊弄到。” 陆微雨起身朝周管家行礼，一脸歉意。 “虽说姐妹关系并不好，到底她是庶妹，我是嫡姐。” “过往也是我疏于教导，才有今天她的胡作非为。” “我代她给管家爷爷赔礼了。” “也希望她以后在祖母那里得偿所愿时时尽孝，也能学些规矩道理。” “不再做出如此不过脑子的失礼之举，也能真心地忏悔过错。” 陆微雨句句都在理儿上。 看着姐妹虽嫡庶有别，终归是只相差一岁。 这气度胸襟、这行事作派，真真是差了不知多少毫厘。 以往看姐妹相争，周管家还觉得大小姐好算计。 能设局让陆芊芊自己坐实了私自出府，而令家主震怒。 如今再看陆芊芊所为，而大小姐确实并未参与其中。 自大小姐代母掌家以来，所做之事皆在明处。 他辅助大小姐掌家，自然关注更多，也知晓更多。 大小姐的优秀，确实超出了这个年纪，也超出了过往所有人的认知。 从几次去素心堂向老夫人禀报府务安排时，老夫人对大小姐的放心，也可看出来。 大小姐确实进退有度、有理有据，说的话、行的事皆在章法之中，让人挑不出错处。 就连下人悄议声里，对大小姐的称赞之言也多了不少。 就连他也想着，大小姐真正掌家执权，怕不用两年。 及笄之前便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掌家之人。 “管家爷爷，给杨氏请郎中一事，我看父亲思量不周。” 这时，陆微雨又开口了。 正好如意端着一盘刚出蒸的桂花芙蓉糕进来。 瞬间满室生香。 “管家爷爷来得巧了，先坐下歇会儿，吃块刚出蒸的糕点。” 陆微雨立刻笑着招呼，又喊幼弟搬来杌子。 姐弟的谦逊和气，也让周管家再次对比了陆芊芊的劣行，心下安慰不少。 他虽为下属，但也是两代家主身边管家掌事之人，自然也有他的心气儿。 而且在这样的孩子面前，他也有他的辈份在。 周管家没有客气，坐下来先拿了一块糕点来尝，夸了如意几句。 如意和吉祥都是他选出来给陆微雨的。 一来就成了清风院的一等丫环，得到陆微雨的重用。 她们对周管家也是有知遇之恩的感激在。 如意又去泡了杯热茶过来。 周管家此时喝着清风院的热茶，心情比在锦风堂喝那杯茶，要好多了。 “大小姐，你刚才说家主思量不周，不知可有妙策？” 周管家并未忘记陆微雨刚才说的话。 “春月院的事情，父亲或许还知道得不太仔细。” “但管家爷爷与我却是都很清楚的，这些日子那边有多闹腾。” “杨氏就是一口咬定了要曲太爷爷来看诊。” “或许觉得这样，她的身份就能与主母看齐了。” “这是她一直的野心，也是她一贯的张狂习惯。” “因此，来的是别的女医，她就怒了，无端指责别人医术不行，偏生几天就治好了。” “为了证明女医医术不行，她自然要一直装病才有机会吵闹，顺便找茬。” “不然，她头疼了这么多天，有力气摔了这么多东西，咋还没病倒？” “咋不昏迷个几天别醒？咋还活着呢？好吃好喝也没见少一顿。” “我知父亲要再请郎中，也是不敢请曲太爷爷亲自过来的。” “曲太爷爷是我先太祖母的师弟，与老祖宗一辈儿呢，父亲怎么敢为一个小妾专门惊动？” “当初给下人看病，那是伤不是病。” “是为了遮掩伯府里闹出来的那些事儿，曲太爷爷才勉强过来的。” “可不是说，曲太爷爷作为回春堂掌医，没事就被喊到伯府来，他又不是我们府医。” “可是父亲又想间接让曲太爷爷管管这事儿。” “才说让曲太爷爷派一个郎中过来，这不就是要让曲太爷爷担了这事儿吗。” “只要曲太爷爷嫌麻烦，就会亲自过来了，或是晚两天来府中例诊时，顺便就给治了。” “所以我说父亲思量不周，还是轻的，真要说，父亲是糊涂了。” 第68章 也让长辈瞧瞧，她们姐弟有多懂事 “父亲的目的，也是想让杨氏消停些，给她台阶就赶紧下了。” “但这是站在杨氏那边考虑的。” “而我要为曲太爷爷的面子考虑，他本来就不是父亲可以随便呼喝的人，因此……” 陆微雨摊开说了这件事情的利弊。 然后微笑道：“请管家爷爷将我这些话直接说与父亲，让他自己决断。” “杨氏喜欢病就让她病着好了，等她真要病得不醒人事了，再请曲太爷爷过来不迟。” “至少那时也可……以得了怪病为由，曲太爷爷应该不会责怪惊动他了。” “就快到年关了，可以让人透个消息进春月院，将芊芊闹的事、犯的错说与杨氏听。” “让她知道自己的倚仗没了，也能正视自己的过错。” “再提醒父亲这些日子莫要去春月院。” “父亲耳根子软，以免再次被杨氏花言巧语给糊弄，对她改过省错，并没有好处。” “好好的晾她些日子，让她真正意识到危机，自然就收敛了性子。” “比喝斥一百句有效，看芊芊面对父亲的斥责还敢胡乱攀扯就知道了。” “芊芊是父亲的女儿，也是杨氏所生，这性子应是像了。” “若父亲这时候舍不得了，又跑去心疼她、安慰她。” “只会让她觉得，只要装病卖惨、博得同情心软，就能抹去一切过错。” “只会在心里洋洋得意，而不会有半点真正的悔过之心。” “最多以后害人时小心一点，谨慎一点吧。” “管家爷爷，你看我这法子，可在理儿上？” 陆微雨直陈利弊，说得头头是道。 最后还谦逊地询问周管家，可在理儿上？ 当然是太在理儿上了，这要还不是理儿，什么是理儿？ 有理有据、各方都考虑到了。 周管家直点头，感慨地看着陆微雨。 这真的是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小丫头，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事儿？ 虽说春月院那边一直没消停过，但月华轩那边……至少表面上是消停了的呀。 若不是今天家主亲自去了这两处地方，也没事先通知而看到了妾室和庶女的真面目。 就连周管家一直管着那边也不知道，陆芊芊背地里狠辣成这样。 周管家准备再去一趟锦华堂。 他觉得这郎中是真的请不得了。 大小姐都将话说得这么透彻了。 若让外头的郎中知晓武昌伯府妾室在装病，这脸往哪儿搁？ 若因此真的牵连了曲老郎中进来，大小姐的意思也说得很明白呀。 最后，就交由家主重新决断吧。 他要走时，陆微雨又有了主意。 “吉祥，你陪铮儿去正院走一遭，用暖轿。” 陆微雨吩咐如意去准备桂花芙蓉糕。 一份送锦风堂、一份送春华堂、一份送素心堂。 这三处地方都由陆铮亲自去，让吉祥跟着。 “铮儿，去祖母那儿，就说芊芊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无话可说，有劳常嬷嬷费心了。” “去父亲那边，就说父亲辛苦了，还有许多事情等着父亲去办呢，莫纠结内宅的烦恼。” “去母亲那边，就说委屈嬷嬷了，也让母亲安心，有我们姐弟呢。” “好啦，你忙完了就赶紧回来，画还没完成呢。” 陆微雨给幼弟穿上厚袄又系上斗篷，仔细叮嘱着他。 陆铮得了任务，开心地直点头，表示他会顺利完成任务，回来继续画画。 最近和姐姐忙于画画，写字的时候到是少了些。 周管家在门厅处看着姐弟温馨和睦，姐姐会教、弟弟受教，也替伯夫人感到欣慰。 伯夫人常年卧病，没有精力做太多事情。 小公子也渐渐大起来了，读书知事明理，也多是长姐在管、在教。 一个大孩子教着一个小孩子，还能教得这么好，不容易，也是幸事。 周管家要去锦风堂，因此陆铮就先去锦风堂，最后去素心堂再回来。 有暖轿坐着，有婆子跟着，陆微雨也放心幼弟出去各处逛逛。 也让长辈瞧瞧，她们姐弟有多懂事，更加衬得陆芊芊更是顽劣不堪。 以后，她还要把陆芸芸也教得比陆芊芊好。 随便对比一下，就会让父亲更清楚自己过往都宠出个什么玩意儿。 陆微雨心里解气地想着。 之后，陆微雨也没忘了小吃货陆芸芸，派了个婆子送过去。 糕点还热乎着，散发着桂花甜香，在这寒冷的冬天里，与梅花饼又是不同的风味。 不过，也没准备太多数量。 免得小吃货拿糕点饱肚，到时徐姨娘怕要心里怨她了。 中午之前，陆铮回来了，带去的食盒里还有红豆凤凰卷和芝麻凤凰卷。 “父亲说他知道了，还夸我懂事了呢。” 陆铮在门厅自己扯下斗篷塞给吉祥，就跑到陆微雨面前，张着小手臂等姐姐帮他脱下外袍。 “娘在看书呢，看到我去了问了我画画的事情，我想着姐姐的叮嘱，就说了一遍。” “嬷嬷让我和姐姐说，没关系，是好事儿就成。” “我在娘那儿多待了会儿，就去了祖母那里。” “路上吉祥姐姐教我解释，是跟着周管家一起先去的父亲那边禀事，没有先到祖母那边去。” “祖母夸我好孩子，没有怪我最后才去她那里，还留了我吃凤凰卷儿。” “常嬷嬷也说她会上心的，让姐姐不用担心。” “祖母还让我带了好多凤凰卷回来。” “说以后也可以让如意姐姐学着做，这样我和姐姐也能多些好吃的。” 陆铮等脱去厚外袍后，身子轻便起来，立刻跑去将搁在门厅的食盒提了过来。 看着食盒里两盘不同品味的凤凰卷，陆微雨勾了勾唇。 这两种小食，她早就写了几种不同口味的方子交给胜华叔了。 前世确实是从祖母那边吃到，和如意一起琢磨了几种不同口味的做法。 这一世，她提前将方子写下，拿出去赚钱了。 眼下开铺太急，时间、季节、气候都不合适立刻就有各种果脯放卖。 但是糕点小吃却是容易的。 就怕到时从外头铺中买进府里。 等祖母那边吃到，发现与自己院中的做法一样，就不知会不会多想？ 到时得避开凤凰卷了。 如意泡了茶来，陆微雨小声说出自己的顾虑。 第69章 开酒楼的本钱，她打算靠卖画来赚 吉祥如意知晓她找林胜华在外头悄悄开小铺赚钱的事情。 “小姐你不是会做这个么，你给我方子，我先去学着做几样出来。” “只要做好了，咱们也给老夫人那边送一些去。”如意并不在意地道。 她和爱习武的姐妹不同，她就喜欢摆弄一些吃食，进而到学医、药膳。 她觉得，只要让老夫人那边知道，她们是自己研磨出了新的吃法，传了出去也不算什么。 就像这桂花糕、桂花芙蓉糕，还有梅花饼，琼玉楼的梅花糕不也就那样儿？ 糕点吃得多了，会做的人多了，哪儿都有可能买到。 陆微雨却摇了摇头，有些纠结。 到时说铺子与她无关，纸是包不住火的。 遮掩给外人看也罢了。 林胜华是林嬷嬷的儿子，本来就是帮伯府办差的，只是没有固定的职责担着罢了。 她宁愿不让事情发生，也不能去敷衍。 让祖母知道她撒谎骗自己，岂不生分了？ “那就直接说卖了方子赚钱？”吉祥小声提议。 陆微雨又摇了摇头。 “先不让凤凰卷进府，其他糕点用来做年礼就行，先避开，以后再见机行事。” 陆微雨思量再三，才下决定。 很多人家的府里多半会有厨子会做些糕点小食，品种并自然无法与外头铺子可比。 就是外头铺子卖的那些糕点、南货、果脯、干果，也不可能每家品种都一样。 就是同一个品种也可能有品味和品质的差异。 因此，做此买卖的各家铺子并不因此影响生意。 但随着口碑宣传，生意才会出现差异。 伯府中也有厨子会做糕点，往各处会有例送。 主子院中会有小厨房，比如素心堂、春华堂。 她身为嫡长女，自己院中当然也有小厨房。 杨姨娘就算再风光得势，春月院中也是没有的。 不是她不想有自己的小厨房。 这样若能时常进厨房做点小菜陪陆天尧喝两杯，岂不更有意趣？ 只不过伯府规矩便是如此。 你一天是妾，再得宠有势，也不可能太过逾越。 陆天尧最多给她多些人伺候，让她耀武扬威更有排场。 小厨房并不能彰显她的排场，他也不可能每天照三餐在那边吃饭。 若他真是只会去春月院过小日子，恐怕夫人就算没有病死，也会气死了。 因此，杨姨娘那边，也是要靠大厨房里送例食的。 当然虎假狐威、收买人心暗中掌控了大厨房，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而今要过年了，府里自然会做一些过年糕点出来。 陆微雨这边除了日常吃的，并不会让如意准备太多。 各处分放的、其他各府的年礼备用，都会从外头采买。 早早下订单就行。 但今年家主出门未回，陆微雨说再等等。 只是林家表哥总买琼玉楼的糕点给她。 若自家不赶着开这这铺子，今年的糕点采买就没有悬念了。 只不过……就算林家表哥要帮谁拉生意，那也抱歉了。 她自己也要做生意，要订单啊。 已是腊月中下旬了，陆微雨在等林胜华的消息。 腊月十九，林胜华上午到了清风院。 陆微雨正在给新的雪梅图收尾。 这次不再是从书楼二层的视角看过去，而是修改了背景。 画的是一片大雪中的梅花林，还有远处隐约可见的楼阁琼宇。 这就不是伯府的梅园了。 只不过梅花风景，依然是梅园罢了。 再配上一首咏梅的诗，落款写上“东灵山陆筝”的名字，记下这段时间上雪的随便一个日子。 林胜华在旁也看了看，看到东灵山陆筝时，不由愣了愣。 “胜华叔，我总不能写上我自己的名字吧，应该也不会有人想到是铮儿，铮儿还小呢。” 陆微雨浅笑地解释。 林胜华理解地点头，微笑道：“这画有大家之风了。” “以此为名虽不出名……但应该还有卖个好价钱的机会。” 他刚才一来，陆微雨就说了，开酒楼的本钱，她打算靠卖画来赚。 闺阁贵女缺钱到要卖画赚钱。 林胜华一时真是心酸得不知说什么是好。 但他也知道，在大小姐能靠经营铺子赚到钱之前，是无法向夫人那边开口的。 只有展现了管理铺子、经营生意的才能，才能找夫人要一、两家铺子过来。 饶是千金贵女，要做什么也不能张口就来。 至少在伯府不能！ 伯府有钱，陆天尧手中的生意多着呢。 陆夫人进门时陪嫁也有不少铺面和庄子，在城南还有一座茶山。 陆夫人与陆天尧其实也算青梅竹马。 陆天尧做生意有头脑、有手腕，自然也会教陆夫人怎么管理她那些嫁妆产业。 不过陆天尧并没有亲自插手夫人的生意产业，这些都有林胜华的爹和大哥在管。 他们一家作为陪房随着陆夫人从林将军府来到了武昌伯府。 林老头并没有来当管家，而是只负责陆夫人所有产业的总帐房。 他们家就住在伯府附近的一处三进宅子里。 这宅子也是陆夫人的产业，在他们肯随来伯府时，就强行赔与了他们家。 因为原本林嬷嬷只是陆夫人的奶娘。 林老头年轻时是老将军麾下。 在战场受了伤，腿脚不太好，后来在军中负责粮草帐目。 退下来后就在将军府做个小管事，随着两个儿子大了也能帮着干活儿了。 就一并带了出来，条件就是要他们家收下那宅子。 林老头自然是不肯收的，最后是老将军下了命令，这才收下。 到了伯府这边，长子林胜军就成了陆夫人私产的大管事，时常出门盘铺、巡查、收帐。 林胜华则没有固定事务，到是帮伯府在外做些采买的零碎活儿。 闲着的时候也会在家帮着老爹盘帐。 如今陆微雨起用林胜华，让他觉得自己总算要有一番作为了。 将来大小姐出嫁，他也可以成为大小姐的陪房大管事啊。 这些天他已将铺子张罗起来了，明天就要趁着沐休之日、年关到来之时，开张了。 没想到，大小姐似乎并不关心铺子开张生意，反而一心在想着以卖画来筹到新的本钱？ “胜华叔，这样一幅画，以无名之辈的行价，能卖到多少钱？” 陆微雨放下画笔，转头期待地望着林胜华。 上次大表哥都没问到行价，那幅画就稀里糊涂被大殿下买走了。 第70章 她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招祸 这次既然是胜华叔先来，她就想托胜华叔来办这件事儿。 而且以后长远打算，也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去办这件事情。 大表哥可以帮她跑一次腿，也不能次次都来管她这些事儿。 若知道她总想卖画赚钱，赚钱干什么呢？ 最后，大表哥就要知道她的长远计划了，进而会好奇她的更长远计划了。 “这个……街头书生卖画，这样的大幅可能就十两。” “但对方的构图、画技、画景都不如你，若放与对方去卖，最多二十两。” “若我拿去书画铺子谈价，估摸能谈到三十两以上，但不会超过五十两。” “若是名家……哪怕是有些名气的人，那起价都会是三十两以上，高则能卖到百两。” “就不知大小姐这东灵山是何处？” 林胜华说着说着，突然伸手指向落款处，东灵山陆筝。 陆筝他知道，东灵山却没听过。 “和陆筝一样，当然也是假的。”陆微雨撇嘴道。 她两辈子加起来，去的地方也不多。 不过前世好像从哪部书中见过，大夏王朝哪里，确实有这样一个名字。 这里，好像盛传读书之人？ 她用这个地名，原本也是想要制造一个文风鼎盛之地的书生形象，甚至是某书香世家的公子。 有了这样的身份镀金，或许有提价的机会。 听了她的解释，林胜华哭笑不得。 “这个可不能胡乱编造，铺子就算不问陆筝，也一定会问东灵山的。” “若真是好地方也罢了，就怕无意中触碰到什么禁忌，白给自己惹出隐患。” “你便写城外某个村子、某座寺庙、某处小镇都行啊。” “或者随便写个别号、雅号，也比写上未知地名，要安全呀。” 林胜华给陆微雨说了一堆要注意的细节。 陆微雨听得一脸汗颜，她是有自己的想法没错，但胜华叔说的也有道理。 她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招祸。 “我忘了是在哪本书里见过东灵山的了，应该是有此名字的。” “我就觉得好听，就拿来用了。” 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林胜华。 林胜华哭笑不得，只得道：“这画先别出，待我打听清楚了才行。” “顺便我也会先向书画铺子问问价，眼下做的是年关生意，你画的寒雪红梅图，到也合宜。” “下次你可以画画锦棠春、福寿禄松鹤图、八骏图、梅兰竹菊……” “咳，不是说你家丫环，我意思是你能画的都可以大大小小地画上一些，方便扬名。” “光靠一幅画就算很快能卖个好价，也不利于名气的累积。” “若能有多幅挂在铺中，客人挑选时也能多些印象。” “还能自己比较选择最喜欢的一幅，或是想着不错多买几幅。” 这类书画在名气不够时，就要有数量来凑了。 名气若够，哪怕是孤品也多的是人抢破头，价钱更会不断上涨。 但那一天，或许很久以后会来，眼下却不现实。 林胜华的一席话，令陆微雨大悟。 当下也不急着出手，她又准备接着再画一幅梅花图。 只不过不再下雪了，而是在同一幅背景下，画迎春图。 听了她的想法，林胜华觉得可以一试。 这样也能促使客人将两幅图皆买走。 哪怕一幅能单卖到三十两，两幅能合卖到五十两，也是划算的。 当然，这只是退一万步的一个盘货的小伎俩。 林胜华说了明天小铺开张的事。 知道陆微雨对于凤凰卷的担忧，林胜华却觉得不是事儿。 为了开张生意更好，他原本就打算以他的名字直接找上陆天尧。 首先要拉到伯府和将军府的两张大单，通过这两家再带动其他一些人家也跟风来买。 现在果脯确实没办法立刻上货，但糕点和干果、南货什么的，却没有问题。 已经请到了糕点师傅，他手中也有方子，自然不难。 果脯和肉干、肉脯、甜品的做法，都由自家婆娘来掌手。 果脯和肉干、肉脯等开春后能上货，甜品现在能直接送货到铺中。 甚至对于订单，可以直接从家里往外送货，就连糕点也做了这样的两手准备。 还能给铺子那边缓解压力。 就算没有任何订单，赶在这时在闹市开张一家小吃铺子，也肯定会有生意的。 只不过，林胜华知道这间铺子的成本，差不多掏空了大小姐的积蓄。 他自然想要趁着开张和年关采买年货的机会，尽量多回些本。 哪怕回了一年的本，之后买卖怎么做都轻松多了。 陆微雨也打着这样的算盘，才不会那么紧张开张的事情。 只不过开张之事，她不便出面。 林胜华用他的名字来公开这家铺子，也解决了陆微雨之前的烦恼。 有了他的关系，凤凰卷也不成问题了。 不过，陆微雨不让他去找父亲说这事，因为负责采买这些年礼的是她。 正常来说是陆夫人，可她现在不是代母掌家嘛。 周管家得问过她的意思，才会去执行。 至于周管家还问不问父亲那边，就不是她要管的事情了。 “你看是各样打个小包，送来给周管家瞧过，还是请了周管家去一趟铺中看看样货。” “只要货过关，周管家会下订。” “你只要悄悄透露一点，就说有些糕点方子，是我这里传出去的。” “听说你要开铺，就让如意抄给你了，有些糕点周管家也是吃过的，看到便明白。” “先前我虽未明言，但一直压着下订这些年礼的事情。” “你再找他，他应该就能明白怎么回事了。” “你只要再透露一点，就说先前送人进来时，曾与我透露过，我答应要照顾你生意的。” “这样，至少这家铺子，咱们许多事儿也都过了明处。” “你再找我大表哥去铺中品尝那些货，就说有些方子还是找我要的。” “已经有了伯府的订单了，让他也照顾一下生意，小本经营，害怕新铺没生意会亏本什么的。” 陆微雨想到大表哥最近总在琼玉楼买糕点的事情，有些担心他另有打算。 就不提年礼采买的事儿了，只要大表哥能时常照顾一下生意也行。 铺子要赚钱，本来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是要慢慢暖铺积累客源的。 有了她的提点，林胜华也有了数，就找周管家去了。 第71章 卖画好像也不是特别好的路子 第二天就是小铺开张的日子。 鞭炮声里，掌柜拓铺子门前与被鞭炮声吸引来的路人、邻里、邻铺都热情地打了招呼。 并说新铺开张，这天所有购买一律九价优惠。 今天下订年货、年礼的单子，一律八折。 一开始热衷的人并不多，直到武昌伯府的管事到了。 直接下订就买了五十两的货，按开张优惠就是四十两。 之后林将军府的人也到了，也实付了四十两。 之后，林平湛又来全部买了一遍，也有小二两的生意。 只不过他买这些糕点却不是要来看陆微雨，而是送去了城外温泉山庄。 赶在傍晚开张生意要结束前，温泉山庄有人赶来下订了十六两。 再加上伯府和将军府的大单很快就传开了。 也带动了其他一些门第过来或买一、二两，或直接下订一、二十两。 有了这样的几家年货大单，零买所赚反而不算什么了。 当初定价就是所有的货不管品种、重量，只按数量定一个价。 每一份的单价为一百文，也就是一钱银子。 这样，五十两的订单就得有五百份。 再分散到不同的糕点品种还有一些甜品上，也不算太多。 毕竟除了自家府里要的，还要送年礼呢，亲戚朋友同僚的人情往来。 有人家买的，也有人家没买。 但若你的年礼里恰好有并送到了，也是间接的口碑宣扬。 有了这样的人情单子，林胜华的计划实现了。 首先是要借着年关生意，一个月抵两、三个月的利润。 月租金七两五钱，加上其他人工等成本，单月经营额得超过十五两。 开张一天的经营额就超过了半年，堪堪在七个月的样子。 但今天一应卖价都是实算九折、八折，利润小了许多。 但年关刚开始，今天是以暖铺、保本、赚吆喝为主，接下来还有八天好经营。 林胜华以东家的身份在铺中看了看，跑出去又拉了几个小单客人过来。 到下午的时候，陆微雨便派了吉祥坐着马车去铺中看看情况，再将所有糕点都买上三份。 又贡献了二两多的经营额。 之后她送一份到素心堂，再送一份到春华堂。 至于父亲那边，只是让人通知了一声，想吃自己去春华堂。 之后是自己一份，让人去接了陆芸芸过来。 陆芸芸一听大姐姐接她来玩儿，可高兴了。 还主动拿着自己这些日子写的字、在读的书过来，献宝似的表现着自己读书的努力。 陆微雨如她所愿地表扬了她，让她与铮儿在暖阁玩耍。 吃了晚饭才带了一些糕点，让人用暖轿送回拢翠轩去。 这阵子，陆天尧得空时又去了两回拢翠轩，还陪徐氏母女一起吃饭。 陆芸芸今天都说与陆微雨听了，说父亲变好了，也疼她了。 看着孩子这么单纯，陆微雨只是微笑听她说，到是陆铮能与她聊得热闹。 不说春华堂那边，素心堂老夫人和常嬷嬷看到送来这么多点心。 其中还有几种口味的凤凰卷，都是一阵咋舌。 前不久才送了两种素卷过去，这才没多久，果然就有了新的吃法了？ 只不过配料都别出心裁，就是多有肉松，味道好、不荤腥。 老夫人供奉佛堂这么多年。 虽不完全吃素食斋，但也以清淡为主，不会大鱼大肉地吃。 这肉松到是合了她的胃口。 有了林胜华的关系，老夫人那边果然没有多想。 只当是微雨身边的那丫头着实厉害，就配出不同口味出来了。 小年生意也不错。 赶在腊月二十九结算开张以来的部分工钱、发了年赏，让铺中的人都能开心地回家过年。 之后，掌柜关帐、交帐、打烊。 下午，林胜华来接清风院四个主事婆子出去。 当初约定放假的，一直也没有放，留到过年放年假了。 陆微雨也让她们去帐房领了工钱和年赏，约定正月初六回来。 趁这时机，林胜华简单说了铺中经营情况。 知道生意不错，陆微雨便很高兴了，也没细问。 现在就是要优先将那三百两赚回来。 之后经营只要付得出所有成本，盈利多少都没压力。 而所有成本将不再有租金成本了。 照这开门红的趋势，希望一年半时间能赚到买铺的钱。 先租后买，是要提前与铺主确定好的，只要铺主不刁难作梗，基本没有问题。 陆微雨完成的两幅梅花图，终究是没能卖出去。 到不是她没有画完，而是等画完时，也到腊月二十七了。 到这时节，书画铺子是不会收画的，除非有客人等着要买。 不然光是裱出来就得最少两天。 因此，陆微雨没有在第二幅画上提字落款了。 她在等大表哥的压岁钱。 在这之前，她让吉祥如意去领清风院正月的俸银还有她的月例。 陆铮的月例是在春华堂，孩子也不懂用钱，不操心这些事儿。 而明天就是除夕了，伯府从主子到下人，都会额外再领到一份年例。 作为嫡长女，陆微雨的年例是嫡庶几人里最多的。 足有二十两。 是两个月的月例了。 到手三十两，陆微雨开心不已。 说不定靠着过年就能凑齐一百两本钱呢。 不过卖画到底是慢了些。 她作画需要时间精力，便是每天都在忙这事儿，也得是不用出门的情况。 可若每天都在画，这些画又不见了，时间一长总会招人注意。 之前是下雪、养病，有天然的优势在。 年后春暖花开，各府里走动也会频繁起来，她总不能一直待在屋里养病。 谁的风寒都要在开春之后好转的，就算是落下了病根儿，也只是病得频繁一些。 因此，卖画赚钱好像也不是特别好的路子。 若能出府去，遇上一个有钱的病例，让她大展身手现赚个几两、几十两就好了…… 看着桌上的一堆银锭子，陆微雨思来想去，却只剩下叹气。 想得太美好，可哪个病例会放心让她这样一个将满十二岁的小姑娘治病？ 这名气和口碑，恐怕比东灵山陆筝更难积攒。 “姐姐，明天我穿哪件新衣去给父亲母亲拜年呀。” 这时，陆铮却在对着铺了一炕的新衣裳发愁，忍不住喊姐姐过去帮他挑选。 第72章 大过年的，这样的气氛就很好 冬天的最后一场雪，在小年后到来，再一次将天地粉妆玉彻后，终于见到了天晴。 除夕这天，阳光明媚了起来。 似乎这片冷了一冬的天地也在喜气洋洋地迎接春天的到来。 伯府中也在忙着辞旧迎新。 陆铮最后还是选了一身红色锦缎绣福纹的棉袍穿上了，腰间一条银蓝腰带绣缠枝红梅。 额上系了一条银蓝镶红宝石的额带。 可爱的小包子脸笑意吟吟，跑到陆微雨面前转了几圈儿。 “姐姐，好看不？” “好看！” 陆微雨还在梳妆，好笑地附和幼弟。 “大姐姐！大姐姐！铮儿！”院子里传来陆芸芸雀跃的喊声。 仿佛大清早在枝头欢乐飞舞的黄鹂鸟儿。 “这里！这里！”陆铮连忙跑到厅门那边，拉开帘子让小姑娘进来。 焦奶娘跟着进来给大小姐和小公子请了安，就回去了。 今天陆芸芸就跟着陆微雨身边了。 陆铮身边都没有奶娘在，徐氏自然是有交代的，只要将人送到这边就不用管了。 陆芸芸今天穿的也是一身红色绣花袄裙。 外罩一件粉蓝色绣梅花缠枝的半袖棉长袍，露出半截红袄衣袖，领口镶着雪白兔毛。 小脸白净软萌，一双笑盈盈的大眼睛骨碌地转着，也跟到陆微雨面前转了一个圈儿。 “大姐姐，好看不？” 真是小孩子心性，竟和铮儿说了一样的话。 陆微雨笑着点头：“好看。” 小姐弟站在一块儿，就像两个喜气洋洋的福宝宝。 “大姐姐也好看！” “大姐姐更好看！” 陆芸芸嘴甜地连说两句，讨好的小心思在脸上藏都藏不住。 她知道，自己有这么好看的新衣裳，是大姐姐安排的。 过往新年也有新衣，但那衣料子都没有现在的好。 姨娘说这是大姐姐掌家了，不用再被杨姨娘欺负了。 她最喜欢的红色和粉色新衣裳好几身呢，还有好多好看的绢花。 今天她里边穿着红裙，外边穿着蓝袍，还有粉色斗篷，还戴了粉色桃花绢花。 她好开心呀！ 光是想想就喜笑颜开，性子也越发活泼了。 大过年的，这样的气氛就很好。 陆微雨也心情不错地笑了笑，等着梅兰竹菊将她梳妆打扮好，也换上新衣裙。 梅兰竹菊的伤早就好了。 每天照顾陆微雨和铮儿起居，之后就陪着柳儿在屋里，做做针线活儿。 陆微雨这边，如意管她的药和小厨房里的事情。 吉祥则在府里各处跑得多些。 随着梅兰竹菊能进屋做事，一些琐事都交与了她们，不再给吉祥如意忙。 这些日子吉祥如意将她照顾得很好，也与柳儿和梅兰竹菊熟络起来。 梅兰竹菊也接受了她们是一等丫环的事实，不再心生敌意。 柳儿也与她们说过，小姐身边多些可靠人手是好事，小姐如今可是办大事的人。 这也是梅兰竹菊彻底释然的另一个原因。 看着丫环们关系和睦了，陆微雨自然是高兴的。 相比陆芸芸头上只有粉色发带与粉色绢花，粉嫩如仙童。 陆微雨过了年就将迎来十二岁生辰，她的首饰当然多些。 今天她梳的是垂发分肖髻，用了几朵精致小巧的珠花，再插了两支红宝石蝴蝶簪子。 再穿上银粉色绣牡丹半身襦裙，粉蓝色绣梅花小袄。 银蓝色绣梅花缠枝腰封，外罩一件石榴红棉袍。 她养病了一冬，自然不能在新年里再表现出一副风吹能倒的病弱模样。 因而穿得自然是要多些的。 “姐姐的腰带与我的一样呀！”陆铮惊喜地喊了起来。 “大姐姐的小袄与我外面的袍子也是一样的！”陆芸芸也开心地指了出来。 两个小家伙都为姐姐与他们有一样的装扮而高兴，在屋里雀跃地又转了几圈儿。 “嗯，咱们共的布呢，又省布又好看。”陆微雨说出一番勤俭持家的话。 却没有说出，这样更显他们姐妹姐弟的亲厚。 当然，陆芸芸能穿得这般明丽鲜艳，也是因为共布，别人便想说闲话也说不上。 这是她做嫡姐的自己乐意，怪不到小庶妹头上。 至于陆芊芊？往日她得父亲宠爱，也有不少明艳的衣料，她是不会与芸芸这个小庶妹分享的。 如今嘛…… 陆微雨代母掌家之后，也会送一些粉红、粉蓝、杏红、银红、紫粉的衣料给她，一样符合小姑娘穿的料子。 但想再要正红、石榴红这样大红的料子？ 想都别想！ 当然，在有必要的时候，她也不介意拿这样的衣料去表现一个做姐姐的宽仁大方。 姐弟很快就系好斗篷一起出了门。 今天没有用暖轿，通往各处的走道上都清扫干净了，没有积雪阻路。 刚才陆芸芸过来时，就是焦奶娘牵着走过来的。 除夕去给长辈请安拜年，走路过去更有诚意。 今天陆微雨只带了梅兰竹菊五个丫环。 留了吉祥如意在家，去大厨房里拿些食材回来，清风院一众丫环婆子自己整一席。 有她的话，大厨房里自然会给些好菜与她们的。 梅兰竹菊养了一冬，今天跟着小姐出门，也是个个欢喜。 吉祥如意趁机也能歇歇。 柳儿今天也在院中走动，没有一直窝在屋里都养胖了两斤。 那六个三等丫环和六个粗使婆子这些日子也反思过，表现好了很多。 一大早将屋里屋外都收拾干净，去帮如意的忙、去帮吉祥的忙。 又喊着要挂灯笼、贴春联…… 陆微雨见她们有了护家觉悟，也不会故意去立她们规矩。 在经历了前世的冷清和诸多困境之后。 她只要身边的人都好好的、能真心相待，规矩什么的其实不重要。 去往素心堂的路上，陆芸芸和陆铮一边一个要牵着姐姐。 陆微雨哭笑不得地提醒他们。 “你们走自己的，小手藏在斗篷里还暖和，这样伸出来，斗篷御寒的作用低了，不怕冻着吗？” 两个小家伙这才歇了撒娇的心思。 各自裹好了斗篷挡住了冷嗖嗖带着湿意的风，并肩走在前边。 陆微雨走在他们后头，看着他们叽喳着一会儿去了素心堂，要跟祖母说什么吉利话儿拜年。 梅兰竹菊也在小声说着外头的风景真美，原来她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出门了。 第73章 孩子大了，思量的事情更长远了 自那天无端横祸，还没从小姐落湖的惊吓中回过神，自己就被一顿痛打，还关去了柴房。 最后还是小姐将她们救回清风院，之后一直在养伤。 她们伤得轻些，好了之后也在屋里待着，小姐不让她们出门。 她们知道，小姐是要让外面的人都知道。 她们清风院的丫环们受了多大的冤屈，都是杨姨娘的手段。 她们伤得越重，越见杨姨娘的狠辣。 除了真正伤得重的柳儿，她们当然也要装得严重一些。 曲老郎中都不管，她们当然也不怕了。 听到杨姨娘现在混得很惨，她们在屋里可高兴了。 素心堂那边，老夫人刚从佛堂做完早课出来。 看到孙子孙女们过来拜年请安，不禁笑脸如花。 孩子们一年一年懂事起来了。 陆微雨领着小弟小妹进了门，解下斗篷后就要先到佛堂去。 这时，她看向屋里，问常嬷嬷：“嬷嬷，芊芊呢？” “刚陪你祖母做完功课回屋了。” 常嬷嬷连忙让丫环去请了陆芊芊过来。 陆芊芊自然是有意回避的。 她现在太过狼狈，不想见到陆微雨，也不想被陆芸芸小瞧。 但常嬷嬷让人来喊，她也不敢违抗。 看她还穿着平时的衣裙，没有梳妆起来，陆微雨也没有说什么。 “祖母，我们先去佛堂磕头了再来。” 她领着几个弟妹们走去佛堂，早有婆子过去布置好了蒲团。 姐弟四个，陆微雨和陆铮在前，陆芊芊和陆芸芸在后。 一起给菩萨磕了头，又给祖父灵位磕了头。 梅兰竹菊在后头跟着磕了头，连忙上前将带来的梅花饼供上。 姐弟又奉了香，再行了揖礼，这才走出佛堂，去了祖母那里。 今天拜年，都行了跪礼。 等他们磕完头，老夫人笑吟吟地让人拿来银饼子压岁钱。 陆微雨和陆铮各得了十二个，陆芊芊和陆芸芸各得了六个。 随来的丫环们也各得了一个，开心地放处随身的荷包里。 一个银饼子一钱半，十二个银饼子得有一两八钱。 陆微雨身为嫡长女自然能得多些。 陆铮虽小却是伯府嫡房唯一男丁，所得与姐姐一样。 姐弟开心地磕头道了谢，将压岁钱收入背着的小布袋中。 过年找长辈拜年、讨压岁钱本就是习俗。 身在大户人家，压岁钱也是孩子们赚体己钱的最好机会。 梅兰竹菊早就做了几只绣花的小布袋，给她们今天背着。 陆芸芸那边也是一并安排的小布袋，这时开心地将银饼子装起来，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得少了。 她可是得了六个呢。 以前跟着姨娘来给祖母请安时，可是得的四个。 到是陆芊芊那边看着三人欢天喜地的模样，心情复杂得想要砸东西了。 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六块银饼子。 去年她得的可是八个！ 虽说未能与陆微雨看齐，但也不会与陆芸芸这个的小丫头一样。 “小竹，把装压岁钱的小布袋给二小姐。” 陆微雨眼角扫过一脸忍耐戾气的陆芊芊，突然开口。 丫环小竹连忙将带来的绣花小布袋递给陆芊芊。 陆芊芊不能不接，还要一脸困惑地看向陆微雨。 “姐姐这是？” “今天往各处拜年，自然不少压岁钱，总要有袋子装得下才行。” 陆微雨仿佛什么恩怨也不曾发生过似的，笑容温和地解释。 她还拍了拍自己背着的小布袋，出门时和小弟小妹一样，都是早有准备的。 “多谢姐姐，准备周到。”陆芊芊连忙道了谢，就赶紧将小布袋背上了。 “不是给你做了几身过年新衣裳么，怎么还穿着旧的？” 陆微雨略一蹙眉，轻声开口。 “祖母这里应不会缺你什么，大过年的还是穿喜庆些的好。” “不然待会儿去其他几房拜年，到让人以为咱们家缺了你的新衣裳。” 陆微雨所言，考虑的是去给分了家的庶房和族亲们拜年时，伯府的体面。 言下之意，还没打扮起来的陆芊芊，到有些不知礼了。 老夫人坐在一旁只顾与陆铮和陆芸芸说话，仿佛没听见陆微雨的这番话似的。 孩子大了，思量的事情更长远了。 做为代母掌家的孩子，就要有这么高的觉悟，事事周到才是正理。 她作为祖母欣然乐见如今的微雨行事。 没有过往的娇蛮、负气，对弟妹们又好，还担得起教导之责。 这是伯府之幸。 在陆芊芊只能乖乖回屋梳妆时，常嬷嬷派了丫环过去帮她。 陆微雨端起红枣糖茶喝了一口。 才与老夫人道：“祖母，今天我带他们往各处去拜年，芊芊今天就让她跟着吧。” “或许她心中仍有不忿，或许看到芸芸如今得宠，心中更加不平衡了。” “可今天过年，我也希望她能过一个开心的年。” “也希望她能真正明白，并没有别人欺她，也没有别人让她受委屈。” “一切都是她自己想错、做错。” “一家人都希望她改正，做一个诚恳善良、拎得清是非善恶的人。” “我也是真的希望，她能从我和芸芸、铮儿的相处中，明白我们是亲姐妹，是一家人。” 陆微雨一番诚恳的话，说得陆老夫人都有些红了眼眶。 这孩子不只是为了掌家护母，为了弟妹们也是费尽了心思。 再看陆芸芸和陆铮，可不就如她所说么。 “好，不管她能不能反思清楚，至少今天会让她解禁一天，跟着你去各处拜年。” 陆老夫人同意了，又看着陆微雨笑得一脸和蔼。 “孩子，辛苦你了。” “能看到一家和睦，也能真的做点实事儿，我也很高兴。” “而不像过往那般，看着这一切无能为力。” 陆微雨忙笑道。 过往，看着娘一天天病重，自己总是百日莫辩，虽气陆芊芊总在冤枉她但无人相信真相…… 那时的自己不就是无能为力么。 如今换个活法，掌握了主动权，结果就大不一样了。 等陆芊芊收拾好，陆微雨就起身告辞。 她早就派人过来禀明过了。 今天先过来拜年，再去正院，会在春华堂陪父母一起用早膳。 因此，陆老夫人并未挽留，却也送到了廊下，看着姐妹弟四人走出素心堂。 第74章 她可不相信陆微雨什么也没做 在去春华堂的路上，陆芊芊都很沉默。 陆微雨也不与她废话，只是不时回应两个小的欢乐的话题。 在走进春华堂前，陆芊芊才突然开口，声音有些迟疑怯弱。 “姐姐，谢谢你的宽宏大谅，我是真的知错了。” 陆微雨这才回头，目光云淡风轻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但凡知些进退，晓得事情轻重，何至于此？” “在你一味将过错怪到我头上时，其实我什么也没做。” “而你的无理取闹，只会让父亲更嫌恶。” 父亲可不缺女儿，你这样的庶女就有两个。 你长歪了，还有芸芸可以教导出来，不是非你不可。 后面的话，陆微雨并没有都说出来。 但她吐出的这句实话，已惊得陆芊芊呆住了。 是这样吗？！ 不，她可不相信陆微雨什么也没做。 可是从何时起，一向顺风顺水做什么都有人相信的她，成了没人相信的那一个？ 陆芊芊一脸深思。 但陆微雨已经领着人走进了春华堂，她也赶紧收敛心神，跟在后面。 春堂华。 这些日子陆天尧都在这里，今天赶早去素心堂请安之后，回来就帮夫人描眉、调胭脂。 陆夫人养了一冬的病，后面多是在装病重，实则比往年要轻松多了。 到了今天准备借胭脂来润润久病的脸色。 过往到新年这两天，除非实在起不来床，头晕目眩不能行走。 不然她都会打起精神至少陪一家人吃团圆饭。 因此，今天若出现在团圆席上，也不会太引人注意。 伯府的团圆饭是中午小家自己吃，晚上一大家子会聚在一起吃席、玩乐、守岁。 以前还会有戏班唱戏，很是热闹繁华。 但自陆霆之与其母相继病逝之后，府里再没有请过戏班了，除夕都不会过于招摇。 反倒是除夕会给城里城外一些穷苦人家和无家可归的人，送一些年食过去。 家中有小孩子的，也会施予一些压岁铜钱，全是六十六文为一串的那种，图个吉利。 家中有六十以上长辈的，也能得到一两银，有八十以上长者的，可得二两银。 正月初一到十五，半个月里坚持在城隍庙前坚持施粥、发馒头的。 也只有武昌伯府一家。 这些年武昌伯府不管因何原由变成现在这般，武昌伯府都仿佛默认了外间的传言。 一直致力于行善积德之事。 一个武将门庭，愣是开始弃武从商，到陆天尧几乎不练武，而开始经营生意了。 陆家产业多而家底富贵，这才有实力常年拿出物资行善。 只不过，武昌伯府自陆霆之病逝之后，只有陆天尧一个嫡子。 陆天尧只有一子三女，人丁不繁。 到是还有一个庶子陆天诚。 陆霆之生前，妾室周姨娘为他生了一子一女，到比正室夫人旺些。 陆天诚也有一个嫡子一个嫡女，庶子两个、庶女三个，又比陆天尧这一嫡房人丁旺些。 陆天诚早已分家，带着姨娘和妻儿住在伯府西边别院中，称之西府。 武昌伯府，也被很多人称之东府。 父亲死得早，陆天诚也要依附嫡兄过日子。 嫡兄弃武从商，他也跟着嫡兄做了大管事，帮着打理那么多产业。 兄弟关系还不错。 一如陆天尧曾说过的，他就嫡庶四个孩子，掌心掌背都想宠着。 同样嫡房就他一个，庶弟一个、庶妹一个，也是不多，自然也很珍惜。 陆霆之已经不在了。 陆老夫人也不会与周姨娘有什么嫌弃恩怨，一个月里总会聚上一两回，老姐妹说说话。 周老姨娘在西府也有一座小佛堂，跟着老夫人的样儿也在吃素念佛，为陆家积福。 这些，都是陆微雨两世记忆里的现状。 一切，都在父亲失踪以前。 陆微雨带着弟妹几个走进上房，在厅上给父亲母亲磕头拜年。 起身之后，陆铮扑向娘亲撒娇。 陆芸芸看了一眼，也立刻跑到父亲身边，说着她这一身好看的新衣裳，还有一大早去了大姐姐那里，又跟着大姐姐去了祖母那里…… 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却令人无比宽慰开怀。 过年，是大人辛苦忙碌，却是孩子们好吃好玩、有新衣裳有压岁钱的最开心日子。 林嬷嬷带人端上一盘银饼子。 既然祖母那边给的是嫡十二块、庶六块。 那到了陆夫人这边，便各减去两块，陆微雨和陆铮各得了十块、陆芊芊和陆芸芸得了四块。 陆天尧这边就不用顾虑这些。 他给了陆微雨三十块银饼子。 看着长女满意地笑道：“微雨你代母亲掌家辛苦了，为父给你多一些。” 陆微雨连忙行礼道谢，这才欢喜地接了过来。 虽说这么多块银饼子连五两都没有到。 但若加上母亲刚给的，合起来就有六两了。 陆铮也得了十六块，陆芸芸十二块。 小姐弟立刻欢喜地在一旁榻上数了起来，再装进随身背着的小布袋中。 小布袋就装得鼓囊囊的了。 陆芊芊与陆芸芸是一样的份例。 若是往年她定然要找父亲撒娇，总要多拿到一两块。 但今年她能走出素心堂都还是陆微雨开了口，放她出来往各处拜年讨压岁钱的。 在见过父亲的凌厉无情之后，她除了跟着行礼问安，半点撒娇姿态都不敢有。 陆天尧在她进来时就多看了两眼，见她低着头一副瑟缩模样，心情也很复杂，更多的还是无奈。 他自然不想自己的孩子养成这样畏缩可怜相。 可若对她好些，不又顺着杆儿爬，开始作威作福？ 一个敢屡次违抗禁令、阴一套阳一套的人，不管什么年纪都不能纵容。 这才十一岁就能那么磋磨下人，长大了还得了！ 便是将来得了好亲事，这行事作派也是丢尽伯府脸面。 因此，陆天尧对今天柔弱可怜的陆芊芊，打定主意冷待。 都十一岁了，该好好管教了。 林嬷嬷等孩子们拜完了年，立刻张罗早膳。 陆芊芊和陆芸芸也在这里一起陪着父亲母亲用膳。 陆夫人今天虽未停药膳，但也增加了两样易克化的小粥，还吃了半块江米糕。 陆天尧也许久没有陪着妻儿这么热闹地吃过饭了。 看着关系不错的姐弟，看着精神好了很多而恬静温柔笑着的夫人。 他的心情也是大好。 第75章 这些，都是二叔家的孩子们 陆微雨在吃饭前，就让梅兰竹菊将她和铮儿得到的这么多银饼子，送回清风院去收起来。 丫环们出来之前就已吃过早食了，这时候不用在这里等着。 陆夫人也给清风院所有大小丫环和婆子们，都准备了年赏。 正好让她们一并拿回去分了。 陆夫人又让人给拢翠轩送了两样首饰、两匹春衣料子，当是给妾室的年礼。 陆芸芸也赶紧将自己的小布袋交上去，让带回去给姨娘收起来。 看着他们一早出来才跑了两处，就装满了一袋子，陆夫人莞尔。 陆天尧也觉得有趣，随手一把银饼子，瞧把这些孩子们高兴地。 陆芊芊犹豫再三，也没敢说让人将她的银饼子送回月华轩去。 她如今转到素心堂禁足了，她也不确定该说送往哪一处。 月华轩…… 拱共就那两个下人，还是被她磋磨过的，心中定是恨死她的。 如今她过得不好，恐怕更加不会听她差遣了。 便是她现在解除禁令回到月华轩，等着她的还是她能随便欺压的下人吗？ 若送去素心堂，又远了一些，也会让那里的下人看笑话吧。 才不过领了些银饼子，就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还特地让人送回去一趟。 她想说送到自己姨娘那里，可…… 自己姨娘如今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她是一点也不知情的，没人告诉她这些。 喝粥时悄悄将眼泪落在碗中，咸咸地随粥咽下去。 却生生地压下哭意，不敢让人知晓。 等梅兰竹菊回来，去拢翠轩的人也回来，陆微雨就起身打算去几个族中长辈家拜年。 老祖宗不回城过年，作为晚辈他们要先去族老太叔公家。 哪怕伯府门第高、身份高，族老家只是普通人家。 作为老祖宗的族弟、陆氏一族的族老，他们也应该要先去拜见。 陆天尧作为伯府家主，不用先去。 等初一祭祖时自然会去陆氏祠堂。 正在这时，陆天诚带着儿女们到了。 他们也是刚去素心堂给嫡母请安拜年，稍坐之后就过来这边了。 锦风堂那边冷嗖嗖的，就知道在春华堂呢。 “大嫂瞧着气色不错，弟妇在家也时常念叨呢，想来探望又怕扰了大嫂养病。” 陆天诚爽朗地笑着，走进来就先拜见了嫡兄嫡嫂，言语热络。 陆微雨领着弟妹们也赶紧给他行礼，再给庶房嫡长兄陆成安行礼。 之后是陆成安身后的一群弟弟妹妹们，挨个给陆微雨行礼。 有比陆芊芊小的，也会给她行礼。 不分嫡庶，两边都是年纪小的给年纪大的行礼问安。 到了陆芸芸和陆铮这里，就只有一个最小的可爱小女娃，一脸呆萌地行了礼。 小女娃刚才奶声奶气地挨个喊人，看表情明显已有些蒙了。 这些，都是二叔家的孩子们。 陆微雨重生过来再次到这些人，心中还是大为感慨。 这庶二叔比父亲这个嫡子，还要热衷收房。 父亲才两个妾，他到有三个。 父亲两个妾各滑过一胎，之后多年再无喜信儿，父亲哪怕子嗣单薄，也没有再收新的姨娘。 屋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相比这二叔，到是正派多了。 十三岁的嫡子陆成安，比陆微雨都要大一岁多。 便是祭祖时，也能站在她前头的。 再是十岁的嫡女陆玲珑，兄妹皆是二叔正室所出。 接着便是田姨娘所出的一子一女，十一岁的陆成宁、六岁多的陆玲月。 赵姨娘也有一女一子，九岁的陆玲雪、七岁的陆成宇。 最后就是正室身边的丫环如柳五年前抬了姨娘。 生了陆玲霜，四岁多了，是二叔最小的孩子。 二叔有嫡庶七个孩子，父亲只有四个。 这一比到显得庶房发旺多了。 就不知道二叔自己知不知道嫡房的难处？ 看他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带了这么多孩子过来拜年，显然是没有在意吧。 往年可是只带了三个儿子过来的，今年却是带齐了。 从素心堂也领了压岁钱，再到正院这边来领压岁钱。 这七个兄弟姐妹也都背上了布袋，有备而来。 陆微雨偷瞄了一眼堂兄陆成安，却发现陆成安也在含笑看着她。 “我前两天才和成宁从学里回来，听了你的一些事情，到是想过来探望你。” “父亲还在忙铺子里的事儿没回来，母亲说你如今代母掌家，又要养病又要忙许多事情。” “她不便来帮衬你，只让我们不要来添乱耽搁你事情。” “好在今天总要过来拜年的，见你安好也就放心了。” 陆成安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盯了一旁安静的陆芊芊一眼。 见往年活泼俏皮、逢人都能笑着打声招呼的人，如今竟然变成了模样有些憔悴、小透明一般的存在。 不由惊讶。 这才两月多未见，变化这么大？ “入冬以来，确实许多事儿。”陆微雨笑着小声聊了起来。 “为了让母亲能真正安心养病而不为庶务劳神，我身为长女也不得不懂事一些。” “好在跟着管家爷爷学掌家，到也上手快，没犯错处。” “父亲母亲和祖母都夸我懂事了，我也有些小骄傲呢。” “你年纪这么小就敢想敢为，还表现出彩，是该骄傲的。”陆成安一脸佩服地笑道。 只不过一双笑眼在扫过陆芊芊时，瞬间收了收，他压低了声音似有些感慨。 “可惜我在学里不知这些，后来还奇怪林展鸿怎么没去学里了，听说是病了。” “若知是为这事，我在学里就要揍他一顿。” 陆成安虽未明言因果，但这话知情的人都听得懂。 “堂哥心意到了，妹妹我领下。” “表哥那边已经受罚就算了，别让人说咱们得理不饶人。” 陆微雨连忙劝阻地笑道。 “你可知，我父亲为何今天把人都带来了？” 陆成安突然凑近陆微雨耳边，小声道。 陆微雨连忙摇头。 “就是为了让伯父瞧瞧，他偏宠错了。” 是这原因？ 陆微雨愣住，有些不敢置信地朝正与父亲说话的二叔。 在小的们领压岁钱时，他们兄弟也在一起喝茶说笑，说着晚上一起吃团圆饭守岁的安排。 表面来看，这就是和睦、和乐的一大家子。 虽分嫡庶，却也都是祖父嫡亲的血脉。 第76章 她不明白老祖宗在怕什么 他们底下这一辈儿，是未出三服的嫡亲堂兄弟姐妹。 若祖父还在，他们两房儿孙都不用这么早分家。 他们会是每天在一起长大、关系更加亲近的伯府孩子们。 可她清楚地记得。 前世父亲失踪之后，跳出来最早、闹得最凶要争家产的，就是二房。 二叔叫来了以太叔公为首的几位族老，还有在京城朝堂有官职的几位族中兄弟。 无视了祖母，更不在意为母守孝的她和幼弟。 直接就商量起家产如何分，伯府家主该轮到谁。 那时陆天诚一脸傲气地说，他虽为庶子，却也是先父陆霆之仅剩的儿子了。 而他嫡子陆成安就是伯府嫡长孙，已将成年，有权继承家主。 西府里那位老姨娘周氏，更是一副和气温驯的笑容，劝祖母节哀。 仿佛父亲失踪就是身亡已成定局，气得祖母昏了过去。 直到老祖宗从庄子上派了人回来，以一句话喝退了这些暴露丑陋嘴脸的人。 那次危机离现在还有好几年呢。 现在的二房与嫡长房里依然走得很近，就如现在这般。 等小的们都领到了压岁钱后。 陆微雨就说要去给太叔公拜年了，去晚了怕老人家以为他们晚辈怠慢。 虽然这位同族的太叔公也不是多近的亲族，但却是陆氏一族的族老，老祖宗的隔房堂弟。 到她这一辈儿其实刚出五服。 奈何，人家年纪身份都在那儿，又几十年来与老祖宗走得亲。 若伯府里晚辈真敢怠慢他，到时定然会向老祖宗告状的。 说不得家主，还说不得他们这些小辈么？！ 武昌伯府这么多年，每到年节给的礼。 都不会少了这些早年就依附老祖宗从家乡来到京城的亲族们。 是亲族，更盛于亲戚的那种。 而陆氏一族也多由这些人来支撑、掌理。 “那我就带着这些娃娃们去一趟吧。” 陆天诚很自然地揽下了带队的任务。 他是庶子，去给族老拜年不算什么。 若家主亲至，那份量就有些重了，这道理他自然明白。 就连自家老祖宗，他们都还没去拜年呢，太叔公他受得起吗！ 陆天尧看了一眼陆微雨，点头道：“好，那就有劳二弟了。” 陆微雨带着弟妹三个和四个丫环出门。 陆天诚那边的七兄弟姐妹却是没有带丫环婆子跟着。 陆天诚自己抱了最小的陆玲霜，其他人都是自己走路。 陆微雨见状只当没有差别，只笑着主动与二房里的堂妹们说话，消除她们对自己的生分。 出了春华堂没走多远，陆芊芊突然哽声开口。 “姐姐，我的袋子装满了，我可不可以就近放去姨娘那里再来？” 陆微雨看她眼眶微红、目光忐忑不安地样子，抿了抿唇，还是点了下头。 “你姨娘惹父亲不喜，延长了禁足时限，也不知道今天解禁没有。” “你快去快回，莫与她抱头大哭，坏了过年吉利，连累你又被父亲埋怨。” “我先提醒你这些，事后可别又怪我怎么你了，我真没空盯着你。” 当着二房里一众姐妹，陆微雨不咸不淡地摊开来说清楚。 陆芊芊红了脸，却知机会难得，连忙福了福就转身跑远了。 二房里姐妹这边，大的陆玲珑也有十岁，只比陆芊芊小一岁，却是庶房嫡女。 知道陆芊芊近来所为之后。 虽说嫌弃陆微雨太蠢才被算计欺负，但心里却是站在陆微雨这边的。 只不过她母亲无病，常年掌着西府里的家呢，几个姨娘可不敢作妖。 庶妹们年纪又小，平时对她亲昵得很，可没有嫡长房里这般作派。 再者父亲重男轻女，管她们姐妹哪个更得欢喜呢，可不会特地偏袒哪一个。 别看父亲现在抱着玲霜最显宠爱。 那也不过是父亲对如柳的喜爱，比对其他姨娘更多些罢了。 听说父亲今年还养了个外室，说不定明年就进门了。 看着这么多无知无忧、还在为拜年讨压岁钱而开心的妹妹们。 她的小脸微皱，有些烦恼地轻叹了一声。 陆微雨注意到这个堂妹的情绪，想了想到底没有去问。 这个堂妹有些傲娇，既不喜陆芊芊，对她态度也很冷淡的。 重活一世她才知道。 这堂妹性子太过聪明，看谁都有些嫌笨，也瞧不起总是被动忍耐的她。 想到前世的遭遇，她心里也不禁微微一叹。 被动忍耐是她自己想要的么！ 她也曾活泼可爱！ 她也曾意气风发！ 她也曾在庄子上无法无天！ 她也曾学医学武，立志做医武双绝行走江湖！ 可老祖宗却期望她学而藏之，韬光养晦低调做个琴棋书画都有中庸之才的千金贵女。 她不明白老祖宗在怕什么。 便是当年位极人臣，怕功高震主或者已经功高震主而急流勇退。 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多年不与部将往来，也该消弥危机了。 她也曾猜测过，祖父的病逝，是不是另有玄机。 或者说，肯定不是病逝而与那位有关。 不然老祖宗不会默默承受一切，伯府这么多年高调经商、低调行善。 父亲继承家主不入行伍，庶叔也帮着打理家业而不提建功立业。 当年威名赫赫的陆氏将门、初代武昌伯藏、二代武昌伯逝、三代武昌伯弃武从商。 如今的武昌伯府早没了将门声势，底下他们这些子弟年纪又小。 早就不成气候了，还要怎样！ 就不知母亲的病，也是那位的决定。 还是父亲以后会从外带回来的继母势力，早就将触爪伸进了伯府？ 她掌家之后借机清理了一大批人出去。 再暗中观察剩下的人是何反应。 有没有对春华堂过度关心和好奇的，都没有发现异样。 春华堂的人，定然都是父亲仔细查过的，不然不会放在母亲身边。 而她最近静观杨姨娘和陆芊芊所为。 以她们被压制了这么久也只能小打小闹来看。 应该不是杨姨娘的手段了。 再看杨姨娘的性情。 当初她落湖昏迷。 杨姨娘立刻急急地怂恿了父亲，对她清风院的人手一通狠辣出手。 以为自己要多昏迷虚弱几天，她的贴身丫环柳儿铁定会死在柴房。 趁机打压了她嫡女的声势，吓住她不敢反抗，进而拿捏她清风院。 这可能吗？ 她母亲只是病了，又没死！ 第77章 提前接触这些前世恶意之人 但以杨姨娘这性子，也没个高明手段。 若真是她对母亲下手，怕是母亲根本熬不住这几年。 她也没那耐心等这几年。 早点让父亲扶正才是她的野心目标吧。 出手之人十分谨慎，这才多年查不出真相，且掩饰得极好。 要让母亲自然地熬不住而病逝。 不知当凶手得知母亲不但没死反而治好了，会不会气急而再次下手？ 到时也有防备，更容易逮住凶手！ 陆微雨心里突然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姐姐，想啥呢，都要迈过门槛了。” 陆玲珑突然出声，小脸疑惑地看着陆微雨。 心中暗道：这当家掌权了就是不一样，走个路都不消停了。 “唉，我刚担心芊芊呢，毕竟一个月没见到她姨娘了，别真的抱头大哭起来，可如何是好。” 陆微雨随口解释。 “哼，这不是她们活该么。”陆玲珑下意识地开口。 “你们这边闹的事儿，我娘也叫了姨娘们过去训话了，别学那个谁，都是好姐妹。” 陆玲珑觉察到自己多嘴了，脸色变了变，不安地转开了目光，朝前边的父亲看去一眼。 “二婶很明智。”陆微雨轻声道，仿佛没有发现堂妹的异常。 陆玲珑连忙点头，不再说话了。 大家走出二门，外头已经安排好了马车，还有随行的护卫和赶车的小厮。 “二叔，我还要等芊芊一会儿，要不你带堂哥堂弟们先行？” 陆微雨连忙上前与陆天诚打商量。 她等可以，总不好让长辈也等着，虽然她可以通过这件事再训斥陆芊芊几句。 但她要做的是大事，陆芊芊只是小喽啰。 何况陆芊芊已被暂时压制，她没必要表现出仍在咄咄逼人、争锋相对的态度。 到是陆芊芊若就此收敛本性，低调装乖，她反而无法出手了。 最好就是借陆芊芊现在示弱求和的机会，先歇战再等下次出招时。 只要有出招，就不怕她不暴露本性。 前世之仇，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诚恳地说明原由，提醒二叔可以先过去。 陆天诚自然乐得先去交好太叔公，便答应了。 “那好，我就不等一个晚辈了。” “先过去也省得太叔公觉得咱们晚到了，老人家太念叨。” 陆天诚看一眼自家儿女们。 便笑道：“我让玲珑她们几姐妹留下来陪你，铮儿我先带过去？” “铮儿正和同龄的姐妹们在玩耍呢，就让他跟着我吧。” “堂哥，你先代我们向太叔公告罪，就说我们在后面，马车行得慢了些。” 陆微雨可不敢将弟弟交给二叔，她连忙又笑着向陆成安叮嘱了一句。 话说得十分客气谦逊，也更抬高了太叔公的地位。 只要陆成安帮她说上这么一句，太叔公心里自然受用。 不管陆天诚与那老头私交如何，自然不会与她晚辈计较。 陆成安笑着应了。 从刚才陆成安主动与她说的那些话，陆微雨心里明白。 不管这堂哥本性如何，至少现在他的态度是示好的。 并且也有嫡房帮嫡房的架势。 虽说陆天诚是庶子，但陆成安是庶房嫡子。 他们又分了家，庶子身份跟着被淡化，在陆微雨面前，他身为堂哥不需示弱。 陆微雨是长姐，上头有个兄长，自然也有些依靠。 陆微雨两世都是这么想的，在父亲失踪以前。 陆天诚带着三个儿子上了一辆马车，先行出门。 陆玲珑姐妹都看着陆微雨。 其他几个小的到还好，与陆芸芸、陆铮正在蹦蹦跳跳说笑呢。 到是最小的那个陆玲霜，刚才被父亲放下了。 这时她一脸乖巧地拉着陆玲珑的手，一双大眼却在好奇地偷看着陆微雨。 陆微雨抬手摸摸孩子头上梳着的两个小包子，温和地笑了笑。 “上一次见着玲霜时，还是半年前呢，这转眼与你们就有半年未见了啊。” 陆微雨想到前世经历，一脸感慨。 半年前祖母过生辰，西府里老姨娘带着儿子的妻妾们和孩子们过来拜寿。 母亲怕这么多人太闹了，将席面安置在素心堂外的沁芳亭。 是一片荷池畔的画舫式水榭。 一头朝着荷池，一头搁在岸上，长长的分了前后两格敞轩格局。 正好摆席、闲坐。 附近还有许多忍冬、牡丹、芍药、蔷薇、栀子，一路开着一路谢，按花期延续着美景。 那次热闹之后，西府里就没有这样全部都跑来过。 中秋节是各自赏月，之后母亲就慢慢准备熬病了。 她也不常出门，就在家看书写字，弹琴绣花。 直到……那次落湖，已经一世苦的她重生而来。 等了一会儿，陆芊芊就跑了回来，眼睛还红红的，正掩饰地垂着眸子。 “让姐姐久等了。”陆芊芊朝陆微雨福了福，一副害怕被骂的态度。 “走吧。”陆微雨淡扫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安排坐马车的问题。 没有问她为何眼睛红红的，更没有去埋怨她来晚了。 看她如此心大，毫不计较装宽容。 陆玲珑撇了下嘴，也拉着小妹走开，喊着其他几个过来。 陆芊芊不将庶房的嫡妹放在眼里，陆玲珑也不会搭理一个嚣张的庶女。 剩下两辆马车。 陆玲珑带着她的庶妹们坐一辆，陆微雨安排了梅儿、兰儿跟着她们同车。 自家这边也是四个，再加上小竹小菊，很快就都上了车。 两辆马车很快驶出府门，朝着伯府不远的陆氏祠堂旁边的太叔公家而去。 太叔公陆正，做为族老之一负责打理祠堂，其他几个族老则多住在城外。 因此，每年都是太叔公代所有老长辈们接受族里子弟拜年。 陆天诚过来的时候，其他几家在京城的也来了不少。 太叔公满面红光地发着压岁钱。 不论年纪和辈份，磕头拜年的每人都有两块银饼子。 人多了，自然给不了太多，就是图个热闹。 陆微雨却清楚，这些银饼子都是伯府统一打制，提前分与了各家做拜年之用。 所以，这老头现在显摆的，不过还是伯府的银罢了。 陆微雨进了门，看到厅上那热闹的场面，不由微微勾唇。 今天，她这么热衷四处拜年讨压岁钱，就是想要提前接触这些前世恶意之人。 第78章 掌家大小姐来了 今天聚在这里有身份的，只有太叔公陆正。 还有隔了几房的堂叔陆天峰，未出四服。 还有族人里除了伯府之外混得最好的，在军中有副将之职的陆钰华。 也是陆微雨刚出五服的隔房小堂叔。 再有几家就都是依附在伯府产业下。 做着各路大小管事或是铺中掌柜、帐房职务的族叔族伯还有一些爷爷辈们。 陆微雨这一世应是不太认得他们的，但前世后来多有见过。 因此，今天也要提前来看看这些人，算是多留些印象。 而陆正的子孙们则在忙着招呼客人。 陆正七十余岁，是老祖宗的族弟，几十年来一直跟着老祖宗算是亲近可用之人。 其有两子，长子陆海成早逝，只留下一个儿子陆钰青，是出了服的堂叔。 次子陆涛成健在，年近五十的年纪，陆微雨要叫他堂爷爷。 陆涛成有两子，陆钰虎和陆钰文，都是二十多岁。 陆钰文也在南大营是个百夫长，不过不在陆钰华麾下。 这是陆微雨前世对这些人的印象。 总之除了伯府嫡脉稀薄，这些族亲们到是都发旺得很，儿孙众多。 都没有先去伯府拜年，而是来给太叔公拜年。 就仿佛老祖宗不在京城中，拜了太叔公就相当于拜了老祖宗一般。 陆微雨压下内心的讽刺，也端起一副喜气洋洋的笑容，牵着铮儿带着一群妹妹们走过去。 看到他们来了，不少人都笑着先喊了起来。 “掌家大小姐来了！” “是微雨来了啊。” “铮儿越发出落得像霆之叔了。” “……” 随着她们晚到的走过来，早就领完压岁钱的人也让开了地方。 不领压岁钱的大人可不多，很多人都会凑热闹似的讨赏，这时候都让开了。 “太叔公，微雨代父母领着弟弟妹妹们过来给您老人家请安，拜年讨压岁钱来了！” 陆微雨说话周全，只不过往年只说拜年，今年却将讨压岁钱挂到了嘴边。 “恭祝太叔公福寿安康！新年福旺！万事顺遂！儿孙呈祥！” 陆微雨在等陆芊芊时，就将这几句与小的们都教导过了，在马车里也练过的。 此时包括陆玲珑她们那边几个，也是一起行礼，一起念叨有词。 “好！好！好孩子们！” 今年的吉利话儿尤其出彩，太叔公高兴得老脸笑开了花，忙着喊他们快起来，怕地上凉。 地上都摆着一大块红缎垫布呢，到也不会真的多凉了。 不过他这么说，自然是他身为长者对曾孙辈的孩子们的爱护。 陆铮蹭地一下就爬了起来，还伸着小手去扶姐姐。 看着他的活泼劲儿，大家都笑了起来。 “微雨先前还让我给太叔公解释一下，她们马车跑得慢，我只当是心急拜年，原来是心急讨压岁钱呀。” 陆成安在旁调侃地笑道。 这些话，刚才他确实带到了，太叔公看到来在最后的陆微雨她们，才没有疑惑或是不满。 “嘿嘿，长者赐，不敢辞！谢太叔公的压岁钱！”陆微雨却一脸开心地笑着。 仿佛她真的就惦着这几块银饼子了，这一笑闹，到是有几分顽皮可爱，长辈们都笑了起来。 伯府这一冬里发生的不少事情，其实都传到各住了，毕竟这几家其实都是以伯府为中心聚集而居。 若陆天诚住的是西府，伯府是东府，那么这几家不在南街就在北街，再不就在西街。 只有陆正住在东街，因为陆氏祠堂在伯府东边。 这些产业其实早年都是伯府的，分与众家了。 众家也就围绕着伯府立家办差了。 听说陆微雨代母掌家，各家都是好奇又饶有兴致地看着，想看看这小丫头掌家能掌出什么态度来。 却没想到，这小丫头上任以来，低调沉稳，从不多走一步。 就削减了妾室规制之后，似乎就心满意足了。 对各府各家的安置也一如往例，便是让他们想要挑些错处来说事，也没有机会。 饶是陆正还质疑过陆天尧此举，但陆天尧随后就出了京城巡铺去了。 他总不能跑去伯府一番指责吧，伯夫人都病得昏着还是睡着已经无法分辨了，能活着就是万幸。 后来一想，这小丫头也是没有办法才出头的，不然等她母亲真的熬不过了，她的日子得有多惨？ 因此，陆正便没多事。 只要族里的安置都在周管家那儿没有变动，他也没有由头出面说道什么的。 今天借着拜年的机会，陆微雨来看这个坏老头。 陆正又何尝不是在打量着这个过了年就要满十二岁的小丫头？ 光是从这哄人高兴的吉利话儿。 再到不怕人嘲笑她堂堂伯府嫡女、掌家大小姐连两块银饼子都要。 就可以发现，这个嫡女气度、心胸、品性，都比以前沉稳大气了。 以家族长远大计来说，这是好事儿。 陆铮太小，若长姐能代母掌家，那对他们姐弟都是好事儿。 陆正从各方打算思量，对眼前的陆微雨是满意的。 掌家不倨傲，对待亲族也亲近，对待兄弟姐妹也和气，不愧是老哥哥早年亲自教导过的孩子。 陆微雨领到两块银饼子也不嫌弃，依然一脸开心地道了谢，收在布袋中。 扭头又看向坐在另一侧喝茶的几位长辈。 陆正的儿孙们和陆玉华，还有一个隔房堂伯陆天峰。 “太叔公，我们本打算给您拜年之后，再给堂爷爷、堂叔他们拜年的，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给咱们晚辈准备好压岁钱呢？” “还有赖在您这儿不回去的几位堂叔他们，我们还想去他们家也请安、拜年呢。” 陆微雨目光一转，一副要挨个讨要压岁钱的架势。 不过没有直接冲过去，而是一脸为难地看着刚忙完的陆正。 往年到没这么积极过，今年嘛…… “哇呀，不愧是掌家大小姐，这就惦着赚钱了呀，哈哈哈。” 陆钰青的儿子陆向阳与陆微雨同年的，这时就调侃起来。 陆微雨白了他一眼，再盯着他腰间的钱袋子。 嘴里嘀咕道：“哼，若非你我同年的，我就给你拜年，你好歹分我一个。” “你、你、你，你怕不是个来打劫的吧！” 陆向阳吓了一跳，立刻捂着自己的钱袋子警惕地嚷了起来。 他煞有介事这么一闹，大家又都哄笑了起来。 第79章 以后怕也要形成新的惯例了 过年嘛，长辈们最喜欢看到的就是热闹。 是儿孙满堂的喜庆，孩子们嬉闹拌嘴都是热闹。 陆微雨就与这个小一个月差三天的同年兄弟拌嘴了。 大家却不以为意，只觉得这俩孩子有点好笑。 陆正心情不错，笑着道：“那你们就去那边，给他们磕头拜年！” 其实刚才这边一闹起来时，那边就有人悄悄传了消息。 只是这里拜年的人也太多了…… 都是十几岁到几岁的，还有个别抱在手里一岁左右的。 被陆微雨这么一起头，个个都竖起耳朵听着呢。 心里喜滋滋地想，就跟着大小姐跑呗。 这时，突然一个少女笑吟吟地开口了。 “微雨妹妹，我比你大，你若给我磕头拜年，我的银饼子分你一个！” 陆微雨目光淡扫，眼底幽光闪过，微微一笑道：“思思姐想得好美呀！” “可我月例都比你多，我抠你的压岁钱做什么，我只对抠哥哥们的体已银子有兴趣！” 陆微雨说着还目光一转，笑看了附近几个堂哥们一眼。 吓得那几个年岁比她大一到五岁的少年们，纷纷捂着钱袋子往后躲。 一副抢钱的来了快跑呀的架势。 这一闹又让大家笑得前俯后仰的，觉得大小姐原来这么有趣的吗？ 当然这一闹，所有人都无视了陆思思刚才的话。 陆思思也能借机掩饰自己月例不如陆微雨的尴尬。 但陆思思刚才的话却让一些聪明人，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 就这么会儿笑闹，另一边的人也准备好了压岁钱。 只不过不是银饼子了，而是紧急弄来的散铜钱。 陆正的次子陆成涛，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压岁钱准备好了！” “噢！”大家欢呼一声。 反正不管身份门第，人家同族辈份高，磕个头怎么了。 就连陆微雨都无所谓。 她在打量这些人的同时，也要树立一个自己的形象，让这些人打量。 若以往她只是伯府大小姐也罢了。 如今她代母掌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这些人肯定都观察过、打探过、议论过的。 如今的她，既不能一如既往地刁蛮、任性、端着大小姐架子。 也不能就此不端着大小姐架子，但一定要沉稳些、和气些、聪慧些、周全些。 她不只代母掌家，她还要教导弟弟妹妹，这是她身为嫡长姐的职责。 依着她的身份，该她做的事情，她都不能逃避。 不该她做的事情，就看对谁有利了。 现在有她的带头，一众兄弟们也跟着起哄。 大家就热热闹闹地跑过去，按着辈份排起了队。 除了陆正的儿子、孙子都发了不少铜钱的压岁钱。 过来这边的陆天峰与其父母、陆钰华与其父母、还有其他几家也是如此。 因为族里辈份高的在京城里就陆正，大家才会先跑来这里。 城外辈份高的还有几个，只是住得远了。 外头积雪还未融化呢，陆微雨他们这些年纪小的，自然不会出城去拜年了。 这也成了这些年形成的惯例了。 往年大家都是给陆正磕头拜年讨压岁钱，给其他人就是揖礼问安。 今年没想到…… 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所有人都清楚，以后怕也要形成新的惯例了。 他们这些跑来陆正家的，没想到也要带着压岁钱过来了。 各家宅子到底还是分散了些，一家家跑更费周章，聪明的都不会提出去家里的话。 就这样一通闹腾，每人都赚到不少铜钱。 爷爷辈的给每个磕头的发了五十文。 叔伯辈的则给每一个发了三十文。 妇人那边则只有祖母辈的发了三十文，其他人就给了二十文。 原本也是个起哄热闹热闹的意思，各家并未准备周全，家底儿也有厚薄，也就不用说谁小气了。 事实上，只要陆微雨不乱说话，有些人便有嫌弃的心思也不敢表露出来。 她一个伯府嫡房大小姐，与其他所有人都得了一样的数量。 她都开开心心地道了谢，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嫌弃？ 不分年纪大小、不分嫡庶尊卑，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数目。 堂哥们也没想到还能额外再得一些，自然也是乐呵得很。 这一阵儿热闹之后，陆正端着茶笑得满脸和蔼。 “微雨丫头，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拜年呀？” 他这一问，热闹的声音都安静了不少。 “我打算带着弟弟妹妹去舅舅家，也多讨些压岁钱回来。” 陆微雨理所当然地笑道。 早就与大表哥说过的，今天定然会去，正月初二再去。 今天是除夕，讨的是压岁钱，压岁钱的意义在于压岁、除秽。 因此，一定要今天找长辈讨的才更有意义。 正月初一，一年之始，长辈若再给的就是新年开门红包了。 “我们正打算去你家呢。”陆向阳嘀咕了一句。 “你们讨你们的，我们讨我们的，你难道还不识路，要我陪你去呀。” 陆微雨朝他扮了个鬼脸，笑吟吟地开口。 他们既是同年，生辰相隔又近，不管怎么闹都只显关系好，而不会让大人觉得不喜。 “我们早起就去找祖母、父亲和母亲磕过头了。”陆铮在旁突然开口。 陆芸芸连忙点头附和。 陆成安这时笑道：“我们也先去过了，不如我们跟着微雨去趟将军府。” 陆成安想到后来一直没见着林展鸿呢，去瞧瞧怎么样了。 陆芊芊却听得心头猛地一跳，眼中闪过希翼。 终于能见着三表哥了，她的委屈恐怕也只有三表哥能心疼她了。 “那我们先去伯府，微雨你们早些回来。”陆向阳便道。 陆微雨连忙点头，又看向陆天诚，笑道：“出门跑一圈儿，我们还有二叔家没去磕头呢。” “二叔你可别借故不回去哟，向阳你们也等我回来一起呀。” 陆微雨今天就是一副要四处讨压岁钱的架势，表现得淋漓尽致。 陆天诚无奈地笑道：“行、行、行！” “二叔这就回去准备好压岁钱，每人一吊给你们先串好了，行不？” “那就多谢二叔了，走啦，我们赶紧去将军府。” 陆微雨一副很忙的姿态，转身催促着陆成安赶紧将手里的茶杯放下。 第80章 堂兄妹忆起往事 有她这一阵搅和，今年拜年的气氛明显更融洽，热闹更胜往年。 大家对陆微雨的观感也是极好了。 只不过接下来陆微雨他们要去的是将军府，是陆微雨和陆铮的舅家。 老将军带着老妻早些年也在城外庄子上颐养天年去了。 听说还亲自种田整地，日子过得怡然自得。 府里只有林将军夫妇执掌，三个儿子还不到娶妻年纪，女儿也未出嫁。 因此，其他陆氏族人自然不便过去拜年。 也就陆成安与林展鸿有同窗之谊，又是伯府的人，他说要去，他底下的弟妹们才有机会跟着去。 当下大家都准备出发，兵分两路去拜年。 陆正会去，却不是这时候。 作为太叔公，他当然不会去给晚辈拜年。 但年夜饭却是要去吃的，守岁到戌时再回家。 往年也是这么安排的。 等大家都走后，他也正好回屋歇歇，一大早闹到现在，也有些累了。 还好这么多压岁钱发出去，却是伯府提前给他准备的，所剩并不多。 到是自家儿子孙子被一群小孩子闹着讨要了压岁钱，再加上女眷那边的，也有不少。 不过都是散铜子儿，自家担得起。 总之今年的拜年让他很满意，回头出城见了老哥哥，是要夸夸人家的曾孙女的。 不说陆家这边，陆微雨他们出了门，再上马车准备往林将军府去。 还是两辆马车，陆成安三兄弟到来，马车里就挤了很多。 都要往陆微雨的马车上坐，陆微雨只好让小竹小菊去陆玲珑她们那边。 她再带着陆铮和陆芸芸坐在最里边。 一侧是陆芊芊和七岁的陆成宇、一侧是陆成安和十一岁的陆成宁。 总之，她自己是不愿意与陆芊芊坐在一起的，陆成安他们也不会这么提议。 好在小孩子多，很快就都准备好了。 一路以小姑娘们那一车最是热闹。 没想到在大姐姐的带领下还能多讨到这么多压岁钱，还是很高兴的。 就连陆玲珑都对陆微雨刮目相看。 讨压岁钱还招长辈们喜欢了，那么多人可是四代同聚一堂，却都很高兴。 这就是真能耐了。 陆微雨这边，陆成安笑吟吟地看着陆微雨。 “微雨，你当家之后没摸到钱么，怎么讨压岁钱这么积极呐，往年也不见你这般。” “唉，堂哥你想多了，我可没有真正当家，只是代母亲过问一下庶务罢了。” 陆微雨无视了陆芊芊突然难看的脸色，淡笑着解释。 “我就是看看帐本，熟悉一下事务。” “其他都是管家爷爷在忙，我也不会冒失改变他的习惯。” “你也知道这些年我母亲一到冬天就病得出不了门，也没有精力掌家。” “导致府里许多人野心勃勃、拉帮结派，拿着伯府的钱却不守伯府的规矩。” “但家里大小事儿，确实是父亲作主，管家也有旧例旧规。” “即便一些庶务小乱，大事上却从不会逾越，没出过乱子。” “我出来代母掌家，只是一个态度，不是真要我去过问什么、掌手什么的。” “若真要我拿主意去做什么，我怎么会？你当我一夜之间就能从十二变二十吗？” 陆微雨说到这里呵呵一笑。 她不过是从二十变十二罢了。 但她的话，对熟悉他这边情况的堂兄，自然是理解的，也不会质疑她说谎。 因为母亲告诉他的情况，也大抵如此。 似乎，大小姐除了打压杨姨娘，就一直很安份，府务依然照旧呢。 到是这陆芊芊嘛，确实不是大小姐出手的。 是她自己平时嚣张过了，风头上也不知收敛些，又次次被抓到把柄。 就算有大小姐暗中推波助澜了，若陆芊芊不是那么张狂任性，又怎会被抓到把柄？ 陆成安想到这里，淡扫了低着头的陆芊芊一眼，到底没有再说什么了。 便有太多话想和微雨聊，当着陆芊芊的面儿，总不好再说人家的不是吧。 陆成安看向三个小的。 七岁的陆成宇、六岁的陆芸芸、五岁的陆铮。 三个年纪相差不大，很快就聊得热闹了。 “铮儿过了年要启蒙读书了吧。”他想到什么，随口问道。 “嗯，不过父亲就这么一个，恐怕不会直接送去学里，也不能总让你们保护他。” “父亲的意思是请个西席进府，我却希望铮儿能去庄子上跟着老祖宗过两年，也吃些苦。” “铮儿从小太娇养了，我理解父母，却不希望铮儿太娇气。” “我自己是去庄子上待过的，爬过树、下过田，也满山里跑过的。” “呵呵，臭丫头你忘了哥哥我比你还先去庄子上呢。”陆成安突然嗤笑一声。 竟然在他面前显摆在庄子上的乐趣，哼！ 陆微雨表情一僵。 她好像……确实给忘了。 毕竟她重生回来面临的事情太多。 一直是在忙府里的事，牵扯到的也是将军府那边。 而她忙着养病时思量的所有事情，也都是长远大计。 哪里还记得前世也隔了许多年的童年往事？ “咳咳，堂哥你也只待了三年，比我早回来。” 陆微雨不服气地开口。 “我三岁去的，六岁回的，回来读书呢，不然我能比你待得更久。” 陆成安也不服气地强调。 陆微雨是四岁去的，正儿八经待满了五年。 回来时也才八岁多。 被要求不再练武而将瑶光藏于书楼三层后，又跟着曲太爷爷读了两年医书。 苦读医书之余也苦练琴棋书画，并教导幼弟。 前世她这年纪，琴棋书画自然没有现在展示出来的这火候。 但她如今可是二十岁前三个月重生回来的，带着前世多年积累的功底。 因此，她最近送去素心堂的经文，祖母和常嬷嬷都夸她字好。 堂兄妹忆起往事，庄子上的乐趣，陆铮他们几个都停下了叽喳，好奇地望过来。 陆芊芊始终低着头，仿佛打盹了一般。 有心之人自然能注意到，她一直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着一条帕子。 此时在陆芊芊的心里，自然是嫉妒着陆微雨的。 从很小开始，她就一直嫉妒着！ 第81章 再看陆芊芊时，心境也有了些变化 只有嫡女才能有和其他男丁一样的待遇。 可以从小被送去庄子上，接受老祖宗的教导。 庶房不论嫡庶可是有三个男丁，都在三岁时送去了庄子上！ 嫡房这边就陆铮一个男丁，都满五岁了还没有送去过。 也不知老祖宗是怎么想的，却在陆微雨四岁那年刚过元宵就接了去！ 她虽比陆微雨晚生半年多，又从小就得父亲宠爱，却是无缘跟着陆微雨去庄子上的。 哪怕是隔年、隔两年，也没有机会与庶房那几个堂弟一起去！ 陆微雨在庄子上待着的那五年，也是她最得父亲偏宠的五年。 她原本艳羡、不平的心情，也得以平复。 她有父亲疼爱就好了，还不用去庄子上吃苦。 受宠的她都快要忘记，在她上头还有一个出身高贵的嫡姐！ 陆微雨一回来，她所有的宠爱光环都被分走了。 就像快要美梦成真时，突然梦醒了！ 之后虽仍受宠并未改变过什么，但她却清楚地感觉到，一切都变了！ …… 林将军府到了。 这次是在门前停下了马车，没有管家等候，不过门房大叔却是一脸笑容。 陆微雨带着大家也给他道了吉利话儿，算是拜年了。 一直走到二门，才见婆子相迎，不久，林平湛三兄弟都出来了。 看到陆成安也过来了，三兄弟立刻笑着与他抱拳一阵寒暄。 只不过林展鸿在看到陆芊芊一脸委屈地看过来时，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陆成安回头看了一眼，便一掌拍在林展鸿肩膀上，嗤笑一声。 “听闻你这厮害我家微雨染了风寒，你躲在家里不去上学，到是躲过了一顿好打！” 这是堂哥要替堂妹出门了？！ 没想到他见面就提这一茬儿，林展鸿满脸通红，有些窘迫地别开眼。 “我又不是故意的。” 只是这话…… 同受牵连的可是陆芊芊，当初陆微雨就指出陆芊芊是故意的。 林展鸿显然也想起来这事儿，连忙尴尬地朝陆芊芊望过去。 “芊芊你上次来探我病的事，累你被罚了，我也很过意不去。” “不知你已被禁足一事，未能及时向姑父解释清楚。” “上回微雨过来说，你有在悔过，还抄经文呢，这样就很好，姑父会看到你改正错误的态度的。” 林展鸿为了逃避陆成安的埋汰，有些情急地现在就与陆芊芊说起了禁足一事。 陆芊芊一脸的委屈顿时不知该哭呢，还是该强颜欢笑呢…… 她这古怪表情，顿时又让林展鸿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大表哥，舅舅舅母可在明威堂等着我们去拜年呀。”陆微雨适时开口。 正为三弟表现差劲而微拧眉头的林平湛，连忙笑道：“在等着呢。” “咱们表妹可是提前送了信儿来的，压岁钱都准备好啦，哈哈。” 说着，又看向陆芊芊以外的其他人。 见到几个眼熟的小子和小姑娘们，再看陆成安来了，便知道都是谁家的。 这时，陆微雨连忙提醒陆玲珑他们几个小的，拜见三个林家表哥。 生长在这样的富贵人家，自然会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 有身份的亲戚越多越好。 作为他们这样的小孩子，有地位的哥哥姐姐们，越多越好。 这不，他们庶房孩子不就跟着嫡房姐弟跑来了将军府。 给平时不可能见得到的定国将军和将军夫人，磕头拜年？ 嗯，还有压岁钱！ 当下一群小的们，乖乖地行礼问安。 有这一热闹打岔，林展鸿的尴尬也就掩饰住了，陆芊芊也赶紧低头跟着大家一起行礼。 一直到林展鸿面前行礼时，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望着林展鸿的目光充满了关切。 在其他人都往里走时，她悄悄跟在林展鸿身侧，小声开口。 “三表哥，你的伤可好了？” “我禁足没什么，天儿冷不出门罢了，抄写经文也是姐姐给我指的明路。” “我就是担心你伤势，总有些心绪不宁。” “我的伤早就好了，忙着补落下的功课，不得空出门。”林展鸿忙道。 陆芊芊的关心之言，今天听进林展鸿耳中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好像是在说她思念着自己，抄写经文都不能专心？ 这…… 林展鸿想到大哥回来骂他的话，还有娘的训斥，再想到自己对芊芊好像…… 没有别的心思吧？！ 芊芊和微雨差不多大，他一直将她们俩都视作妹妹。 只不过小时候微雨在庄子上，他有时过来探望姑母，是芊芊陪他说话的时候多些。 这么说，好像……若都是妹妹，他确实对芊芊更亲近了些。 可芊芊又不是自己亲表妹，反而因着芊芊，他总怪微雨摆嫡姐的谱而欺负了芊芊。 这还导致大家都以为他有别样心思？ 这些日子养伤，他也想了很多。 再看陆芊芊时，心境也有了些变化。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不清楚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的复杂情绪。 自古表兄表妹就是亲上加亲。 微雨从小许与了他姨母家表哥，大哥也有自己的亲事。 能与他和二哥的年纪合得上的，也就是芊芊了。 只是，娘说了，若他敢肖想芊芊，今年就给他张罗亲事。 若不想闹得难看，最好是别动念头。 否则，他不要将军府的脸面，陆家可要这脸面。 若真因此坏了芊芊名声，不但进不了林家门，以后说亲也难了。 因此，为了芊芊的将来好，他也要注意分寸了。 不能再让人生出误会。 他、他对芊芊是兄妹之情，绝无逾越之心。 再说了，他才十三呢，他还没入军营历练呢。 与大哥去了大殿下那里做伴读不同，他的理想可是做将军的。 二哥到是更向往江湖，想要仗剑走天涯、行侠仗义，不过被爹嘲笑了。 说大丈夫就要戍守僵土，热血豪情为家为国，此为大义。 林展鸿一路胡思乱想，神情有些呆呆愣愣的。 陆芊芊跟在他身边小声说了许多话，却没再得到什么回应。 陆玲珑在附近窥见，不由勾了勾唇，暗笑陆芊芊的不知廉耻。 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与林家三公子表现出一副情长小儿女的姿态。 也不怕坏了伯府名声。 第82章 从来不知道妹妹竟然是个傻的！ 偏生姐姐那边又只顾与林家另两人在说笑，根本没看这边的情况。 不然及时制止也好啊。 陆玲珑朝陆芊芊那边嫌弃地白了一眼，便牵着最小的陆玲霜跟上前面的队伍。 陆玲霜年纪最小，这一路走着自然跟不上，还有些吃力了。 陆玲雪、陆玲月和陆芸芸、陆铮、陆成宇几个年纪最接近的。 到是能够自己走，边走边东张西望玩耍。 陆微雨听不见陆芊芊的那些相思倾诉，却听见了陆玲霜在喊累。 “堂哥，玲霜太小了，你抱一下她呗。” 她立刻喊了一声正与林康杰在说话的少年。 能够抱小妹的，当然只有自家大哥了，总不好让林家表哥来抱吧。 陆成安回头看了一眼，好笑地走了回来，伸手就将小妹妹捞了起来抱着。 “到是我大意了，我们霜儿还小呢。” 他这么宠溺的一句话，说明平时兄弟姐妹关系其实是不错的。 也对，陆微雨可记着，先前在春华堂时，陆成安就在她耳边小声说了。 二叔今天将儿女都齐齐带了出来，就是让父亲瞧瞧他们庶房孩子多和睦。 若不是妻妾跟着他自己姨娘去拜见嫡母。 他甚至想将自己的小妾们也带上，让兄长瞧瞧他家后宅多和睦。 妥妥地炫耀！ 二叔家后宅如何，陆微雨不便说什么。 但今天所见和记忆里的认知，二房里这些嫡庶兄弟姐妹，平时确实和乐。 不会像陆芊芊这样总想着算计她。 又或者，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不过在那样的事情到来之前，因为争家夺产一事，东府与西府的关系已经交恶了。 而在这些人年纪尚小时，还没有可争之事。 来到明威堂，林将军夫妇已经等着了。 林雪琪今天也被放了出来，此时老老实实地陪在母亲身边，不敢再像那天一般狂妄。 这些天禁足的日子可不好过。 只不过，在看到陆芊芊时，她有些喜出望外，还以为今天会见不着人呢。 毕竟没听说陆芊芊解除禁足了。 也不知似有意还是无意，林雪琪无视了陆微雨，更不搭理伯府庶房那些姐妹。 她只顾上前与好姐妹陆芊芊拉着手，上下打量了好几眼，一脸的关心。 “没想到你来探三哥病情，竟然会被责罚得这么严重，也不知道是哪个碎嘴的举告了你。” 她说着，还一脸恼怒地瞪了陆微雨那边一眼。 陆芊芊一脸委屈无奈地低了头，心里却高兴坏了。 这么多天总算有人帮着她了。 “呀，表姐这是解除禁足啦，我还想着一会儿找舅舅说些好话，好歹放你出来开心过年呢。” 陆微雨本不想搭理林雪琪的，但林雪琪不顾日子、不顾场合、不顾这么多客人就打算找她麻烦。 她该忍？ 她凭什么忍！ 当下，她转过头来一脸惊喜地看向林雪琪，仿佛才看见她一般。 “你！你还知道过年呐，会不会说话！” 饶是林雪琪不在乎来的都是谁，此时也羞红了脸，怒视着陆微雨。 虽说这些客人都是庶房的，又不是她家真正的亲戚，更不是她的表弟表妹，她干什么要在意？ 可她毕竟是十二岁少女了，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她，她也是要面子的！ “啊，是我失言，表姐莫气。” 陆微雨一脸着急地福了福，却是目光一转扫了陆芊芊一眼。 “既然表姐心系芊芊，正好你们姐妹也太久未见了，不若去一旁说说悄悄话吧。” “免得我们这里小孩子多，叽叽喳喳的到有些闹腾了。”陆微雨一脸体谅地提议。 “这主意到是不错，芊芊咱们去我那里慢慢聊着。” 林雪琪总算露出了笑容。 她就要在陆微雨面前与陆芊芊亲近，让陆微雨眼馋她们才是关系最好的姐妹。 陆芊芊表情变了变，顾不上低头表现委屈了。 她连忙抬头正要说话。 然而林雪琪却以为她害怕陆微雨，直接拉着她风风火火地往外跑了。 看着林雪琪轻易上当，估计陆芊芊心里要气死了。 陆微雨忍住好笑，脸上却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之后转身，前边兄弟几个刚行礼拜了年，领到了压岁钱。 她连忙走过去，领着姐妹们磕头拜年，之后就看到舅母有些僵硬的笑容。 陆微雨可以肯定，舅母不是被她气到的。 陆微雨开心地领了压岁钱，装进布袋中，不再提及陆芊芊半句。 将军府的压岁钱也是银饼子。 若是陆微雨他们几个前来，定能多给一些。 只是陆成安他们七人也跟着来了，到不好分出差别。 将军府也没有伯府那么有钱。 因此，不管他们来了多少兄弟姐妹，不分兄妹嫡庶，每人两块银饼子。 林将军给两个、林夫人给两个，那就是四个了。 比太叔公那边大方多了。 陆成安眉开眼笑，觉得跟着跑来真是明智之举！ 陆微雨也不嫌自己所得太少，一脸开开心心地将陆玲珑她们姐妹也介绍给舅母认识。 大家也乖巧，都跟着陆微雨喊舅舅、舅母。 关系仿佛一下就亲近了。 林夫人原本不喜陆芊芊。 再看自己女儿禁足都禁不住她的傻气，心里气得快要冒烟了。 此时看到陆微雨将西府里的妹妹们都介绍了，却不提嫡庶身份，只说是哪一个妹妹。 但将军府对伯府那边的关系自然都知道。 此时林夫人便将十岁的陆玲珑多看了两眼。 脸上的笑容这才和蔼了许多。 开始问陆玲珑平时都读什么书、有没有学女红，会些什么才艺。 林展鸿在一旁陪坐与陆成安说话时，听见娘这边的动静，只觉眼皮子直跳。 刚才看到妹妹那作派时，他就担心要出事，没想到…… 妹妹竟然将芊芊拉去别处说话了。 他心里直叹气。 从来不知道妹妹竟然是个傻的！ 不但当着这么多陆家兄弟姐妹挑衅了微雨，坏了自己在陆家人心里的印象。 还当着这么多人拉走芊芊，让芊芊在林家这边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这是禁足把脑子也给禁了吗！ 林展鸿心里乱糟糟的，再看母亲显然对陆家那小姑娘有意思，他更烦躁了。 第83章 陆微雨这是故意将她落下了？ 他自然是见过陆玲珑的，只是性子合不来，从小关系一般罢了。 哪有芊芊总能与他说上话，总能陪着他一块儿玩耍。 总能…… 奇怪，为何芊芊总能在他身边？ 芊芊不会真的喜欢自己吧…… 少年一脸纠结、神游天外。 陆微雨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嘴角轻勾，转过目光看向陪坐一旁无话可说的林平湛。 陆铮正坐在舅舅腿上，说着这阵子画画的事情。 林平湛拿了两幅一样的梅花图回来，却将清楚的那幅藏了起来，将画糊了的那幅送给父亲。 林将军得知是陆铮画的，自是怎么看都好看。 当即让林平湛赶年关还有时间，赶紧裱好了拿来挂在他的书房里。 今天陆铮过来，自是抱着一顿夸奖。 陆铮也很开心，说了许多。 陆微雨悄悄起身走到林平湛面前，眨了眨眼笑吟吟地看着他。 “大表哥，我还有两幅好画，就看你出不出得起价了。” 若不是今天同来的人多，她现在说的就是压岁钱了。 林平湛却是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放心，都给你留着。” 他说的，就明显是压岁钱了。 陆微雨嘿嘿一笑，转身看向暖阁外头，自言自语地嘀咕了起来。 “表姐将芊芊拉到哪儿去说话了呀，这大过年的也不好留芊芊小住吧。” 林夫人脸色一变，目光微沉。 “去两个婆子！请陆二小姐过来！” 这话气有些不善了。 陆玲珑神情有些不安地朝陆微雨那边看去一眼。 嫡房的事情，可别牵扯到她们二房姐妹才好。 毕竟她们是头一回过来拜年，也希望留个好印象的。 她虽是嫡女，但家里是庶房，贵女之间身份自矮一等。 “妹妹们跟我去净室吧，一大早出来到处拜年，一会儿收拾收拾也准备回去了。” “家里还有其他几家在等着咱们呢。” 陆微雨却仿佛没有注意到舅母的态度，而是吆喝着其他小姐妹们一起去净室。 她是林家外甥女，这些人都是她带来的，她也算半个主人，可以帮着招待。 外头还冰天雪地的，自然不去外头的茅房，而是绕过几重厅阁去到后厢烧着炭炉的净室。 有她带着，小姐妹们松了一口大气，连忙跟着走了。 这边，林平湛也牵起陆铮，让林康杰带着其他小兄弟们去角院那边的茅房。 并没有事先商量，这两批人一走，包括陆成安也走了。 正好避开陆芊芊被请回来。 只不过在陆芊芊被请来之前，暖阁里没有陆家人在。 林夫人立刻沉了脸色，恶狠狠地开口。 “一个傻、一个坏，不能让她们搅在一起，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她说的，自然是林雪琪傻，陆芊芊坏。 别以为她没看见，陆芊芊进门时就紧跟在林展鸿身侧，颔首低眉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演给谁看！ 更气的是，自家女儿说话做事都不过脑子，让陆家其他孩子们看笑话呢。 “娘，我只是把芊芊当妹妹，没那意思，你别这样……” 林展鸿小声辩解。 原本他就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心思，也从未想过。 现在突然被人指着他说，不可以喜欢芊芊，不会允许芊芊进门。 他很蒙呀。 他只是和这个妹妹走得近了一点，至于吗！ “你自己没妹妹吗！” 林夫人却对他的解释不满意，提高了声音喝斥一句。 “她只是你姑母的庶女。” “就冲着她与你原本不是血脉至亲，能让你和琪儿舍弃自己嫡亲表妹而偏袒她，这本身就很有问题！” “琪儿没脑子，你也没脑子吗！” 林展鸿…… 他猛地站起身，闷闷道：“我回房睡觉了，下午再去给姑父姑母拜年。” 看着他往外走，伤势刚好到是少了腊八时的那副狼狈模样。 林夫人也不喊住他，只气得在那里呼呼喘气。 林将军看她气成这样，才无奈地开口。 “等年后去了学里就好了，以后不许他再去伯府。” “探望妹妹的事儿还有老大老二呢，不差他一个。” 他没说让夫人消消气，而是直接给出解决方案。 林夫人横了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又咬牙切齿道：“若这还管不住，就送去南大营历练几年。” “等我给他找个合适亲事了再放回来。” 林将军抿了抿唇，在心里腹诽。 南大营又不是南大牢，你说关就关，说放就放呢。 不过，他们也没有因这事儿继续说下去，而是各自端起了茶杯。 没过多久，陆芊芊就跟着林雪琪过来了。 一进屋没看到其他人，俩人皆是愣住。 陆芊芊更是眼底闪过惊慌不安。 只有林将军夫妇和二公子在座，其他人全部不见了，这就很奇怪。 陆微雨这是故意将她落下了？ 她垂下眸子低了头，隐去眼底的愤怒。 而很快令她更加窘迫的事情，是拜年。 先前一进屋时大家都一窝蜂地拜过了，她偏生被林雪琪拉着说话没有上前。 后来还因陆微雨的提议，就一起出去了。 她为客，这等行为就算不是她自己想要的，是被人拉走的，也定然会算到她头上。 为客不知礼，是对主人极度地失礼。 林夫人脸色冷淡，不言不语地端着茶杯慢慢品着。 “芊芊发什么愣呢，你还没给我爹娘拜年呢，赶紧过来。” 还好有林雪琪没有忘了这一茬儿。 拉着陆芊芊上前，示意她赶紧跪下磕头，好领压岁钱。 林夫人正端着茶杯呢，看着眼前一幕突然脑子里就冒出一个画面来。 媳妇茶。 吓得她手中一哆嗦，茶杯差点儿摔了，顺势往桌上一搁。 她心里忍着一口郁气不上不上地难受。 还是林将军赶忙示意丫环，抓了四个银饼子递过来。 “多谢舅舅、舅母的压岁钱。” 陆芊芊也注意到林夫人的不悦，心里一直揪着不敢大意。 “陆微雨这是回去了？故意将芊芊落在这儿她是什么意思？” 林雪琪扭头看了一眼，立刻不满地埋怨起来。 “哼，你以为都像你这么坏吗，人家年纪比你小，对底下的妹妹们却是十分和善周到的。” 陆夫人顺势就板起了脸训女。 “娘，我是你女儿，还是她陆微雨是你女儿呀！” 林雪琪不高兴地撇着嘴。 第84章 你以什么身份、什么交情过去？ 仿佛回应她刚才的话一般，暖阁外头就传来了小姑娘们的叽喳声。 还有陆微雨的说笑声：“好啦，现在咱们可以喝点茶了。” “再坐一会儿就回去哦，还有你家的压岁钱没讨到呢。” 她一提讨压岁钱，已经没那么拘谨的小姑娘们都咯咯地笑了起来。 陆玲珑还埋怨她一句：“姐姐，你什么时候变成财迷了呀。” 从去太叔公那里拜年开始，这个嫡房嫡姐就一门心思找人讨要压岁钱呢。 虽然她们几个小的跟着混也得了不少实惠。 可私底下还惦着没讨到的，真是……面子搁哪儿呀。 “哼，你的压岁钱都到手了自然这么说。”陆微雨却白了她一眼。 陆玲珑顿时哑口。 她们一大早给祖母、父亲母亲确实磕头拜年了，领了自家的压岁钱才去嫡房的。 虽然她家是庶房，但也是自己家里，先拜年一事，只要嫡房不计较就没问题。 这些年其实都是这么过来的，反而是陆微雨不会带弟弟去庶房拜年。 也因此，这事儿也不会被提到明面儿上来说。 陆玲珑有些不安地瞄了陆微雨一眼，发现姐姐只计较压岁钱一事，对别的还真没什么计较。 想到在太叔公家时，姐姐也是明白说了，从将军府回去就要去庶房的。 她当时还惊讶来着，到是没有多想。 此时被姐姐无心一句埋汰话，到是给吓了一跳。 若不去她家里，姐姐她们几人到是比自家的压岁钱还要少些了。 就这么说着话，就进了暖阁。 陆微雨让丫环奉茶，桌上的糕点也被她拿来分与了妹妹们吃。 忙了一通之后，这才似看到陆芊芊已经回来了。 “芊芊与表姐可叙完旧了？给舅舅舅母拜年了吗？” 俨然就是关心妹妹的好姐姐，温声细语地询问着。 陆芊芊红着脸点头，瓮声瓮气地道：“与表姐问候过了，给舅舅舅母拜年了。” 末了又补上一句，“领到压岁钱了。” 言下之意，她们都是小孩子，最在意的当然是压岁钱。 陆微雨似乎也只在意这个，当下就笑得很开心。 稍后，小兄弟们那边也回来了，看她们在吃糕点，也过来拿了吃。 陆成安还打算找林展鸿去演武场走走呢，结果发现林展鸿不在。 “咦，三表哥呢？”陆微雨接收到堂哥投来的疑惑目光，代他开口询问。 “他回屋睡觉去了，不同你们一起去伯府。”林夫人直接了当地开口。 在林雪琪想要说话时，瞪了她一眼，又意有所指地看向陆微雨。 陆微雨连忙道：“那就不管他了，大表哥、二表哥你们呢？与我们一同去吗？” “要不我们先回？”陆微雨随后又说了这么一句，一看就是客气话。 林平湛无语地看着她。 语气平平地道：“我送你们回去，再去给老夫人和姑父姑母拜年。” “你们兄弟俩去吧，琪儿一会儿还要跟着我去看府里年菜的安排，就不跟着你们去了。” 林夫人忙笑道。 “娘……”林雪琪急喊了一声。 上回替陆芊芊出头，也被禁足了。 今天好不容易能出门了，又与小姐妹见面，自然是想过去的。 林夫人充耳不闻，只叮嘱陆微雨她们将棉袄斗篷都穿好，别冻着了。 林平湛那边也让人备马车。 陆微雨她们兄弟姐妹连忙行礼告辞。 林将军又将陆铮抱了起来，拿胡子扎了他的脸颊几下，这才叮嘱林平湛照顾好铮儿。 陆芊芊没看见林展鸿，就知道今天没有机会再说什么了，也跟着行礼告辞，往外走。 看着大家热热闹闹地离开，林雪琪急得摇林夫人的手。 “你想过去伯府？”林夫人这才目光不善地盯着她。 林雪琪连忙点头，正准备撒娇时，林夫人又问一句。 “你以什么身份、什么交情过去？” 林雪琪被问愣住了。 “微雨喊你表姐，认你是舅家的姐妹，你呢？” “一口一个陆微雨，腊八那天态度更是恶劣蛮横，今天张口就没一句像姐姐该说的话。” “你这么对微雨，却要去给微雨的父母拜年、讨压岁钱？” “要不要当面告诉微雨她母亲，你平时对微雨有多恶劣？” “在你真正意识到自己错误前，还是少出门为妙。” “尤其是不要去伯府了，老娘丢不起这个人！” 林夫人说着，拂开林雪琪的手，不肯理她了。 林雪琪委屈地噘着嘴站在那儿，眼泪在眼底打着转儿。 今天可是除夕呢！ 娘就没有一句好话给她，不是在训她就是在训她！ 不去就不去，也别想她对心思狡诈的陆微雨服软。 芊芊已经被她害得连身边的婆子丫环都要没了。 仅剩的两个还欺负她，在她反击时又被父亲看到。 最后更被送去素心堂禁足，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了，还要自己端茶送水、受尽素心堂下人的冷眼和喝斥。 庶女也是小姐，怎么如今过得连个三等丫环都不如了？ 她想将芊芊遭受的苦难说与娘知道。 想揭开陆微雨的真面目，让娘知道真正的坏姐姐是谁！ 可是看娘这态度，她说了便会信吗？ 只会怪芊芊故意挑唆？ 明明芊芊只是见到朋友，诉说这些日子的经历罢了。 她又不是没有分辨能力，挑唆什么？ 还有陆微雨一惯骄纵任性，怎么突然就转性儿了？ 肯定是有大阴谋！ 看她落个水就装病了一冬，还代母掌家了，这是一个小姑娘做得来的事儿吗？ 肯定是在盘算着什么呢。 是了，她在家好好的，陆微雨一来，她就被禁足了。 今天陆微雨又来，她又被娘训了，还让她少出门、不许去伯府！ 都是陆微雨在挑唆呢，娘竟然还怪她恶劣！ 算了，找三哥说去！ 林雪琪委屈巴巴地跑了。 林将军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这丫头将来的亲事，一定不能找高门大户，这后宅里不适合她。” 林将军说了一句长远的话。 林夫人抿唇，目光也透着无奈。 外面，陆微雨领着姐妹们上马车。 林平湛那边也备了一辆马车，这么冷的天儿他也不想骑马。 于是，他将陆铮捞了过去。 陆微雨没来得及阻止，只好作罢。 第85章 那就成全你的孝心 回去路上，林平湛怎么套陆铮的话，就不是她能阻止的了。 到是她这边车厢里还是来时人数，只不过陆成安没有再说话，陆芊芊依然目光低垂谁也不看。 陆微雨便与其他人看来看去，也一句话不说。 但她却敏锐地感觉到堂哥不说话的原因。 陆芊芊到将军府后的表现，让他们陆家有些失了体面。 庶房也是伯府的庶房，何况堂哥是祖父的长孙，伯府的体面也是他的体面。 但陆芊芊又是嫡房的庶女，隔着房不好直接训斥。 回到伯府，陆微雨下了马车喊了铮儿一起，就要往西府去。 “大表哥、二表哥，你们先去正院，我们很快回来。” “快去快回，中午要去你那里蹭一顿。”林平湛开口。 林康杰诧异地看向大哥，发现大哥越来越无赖了，找表妹蹭饭？ 不过有听铮儿说，今天清风院有自己的席，他也有些期待了。 陆微雨带着弟妹几个跟着陆成安他们去西府。 陆天诚果然等着了，妻妾几个也在那边喝茶说话，气氛和乐。 不过老姨娘没有在场，应该是特意回避的。 陆微雨和陆铮是嫡房嫡女嫡子，哪怕是祖辈的人物，姨娘还是姨娘，要倒过来给他们行礼的。 这也是往年陆微雨不会来西府磕头拜年，陆天诚也不可能会埋怨什么。 今年陆微雨主动提出，他是有些惊喜的，也不差那几个银饼子。 他可是帮着嫡兄打理家业，亲族里分利最多的，日子并不差。 而入行伍的那几个隔房堂兄弟，光靠俸禄自然不够用，每年也都是伯府在扶持。 只不过明面儿上，是通过伯府打理祠堂和家族，再从祠堂和家族来分与各家。 陆微雨领着弟弟妹妹们进门就热闹地打起了招呼。 接着陆天诚的正室宋氏也从偏厢出来，在陆天诚身边坐下。 陆微雨毫无嫡房架子，此时更是一个晚辈。 她开开心心地磕头说了一些吉利话儿，让陆天诚高兴得哈哈大笑。 陆天诚夫妇各给了陆微雨和陆铮四个银饼子，各给了陆芊芊和陆芸芸两个。 也就是说，陆微雨得了八个银饼子，陆芊芊得了四个。 到比将军府那边多些。 但将军府本来就是外亲，陆天诚是家里的叔辈，也是不一样的。 宋氏又热情地招呼陆微雨他们吃糕点，还要留他们吃炖品。 “二叔二婶别忙，我们跑了一大圈儿也要回去歇歇了。” “林家表哥去给我父亲母亲拜年了，还要去我那儿，我也得赶紧回去了。” “过年也是二叔难得在家歇歇，晚上还有团圆饭和守岁呢，我们就不在这儿闹腾了。” 陆微雨笑着说完，又看向正将自己的小布袋拿与她们自家姨娘的小的们。 “你们是现在同着我过去，还是晚一点让哥哥带你们过去？” “现在！和大姐姐一起！”最小的陆玲霜却是最先开口的。 她已经喜欢和大姐姐玩耍了。 “那就一起吧，梅园就在我院子外头，可以先去赏花。” “只是积雪还没融化，有些儿冷，你们带上手炉吧。” 陆微雨笑着叮嘱她们。 她要将庶房的小姐妹们都走动起来，未来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对付陆芊芊足够了。 “要什么手炉呀，不玩雪就行了。”陆玲珑立刻说道。 也不是哪个庶妹都有手炉的，也没带出来呢，还得去添炭也怪麻烦的。 “那走吧，堂哥、成宁、成宇还没回来，这压岁钱难道要藏起来？” 陆微雨转头看了看，打趣地道。 “哎呀，不用管他们了，我们先走吧。”陆玲珑白了她一眼，牵着小妹率先往外走。 若说以前陆玲珑还讲究什么嫡庶，尤其嫡房出了个嚣张的陆芊芊后，她更是警惕嫡庶。 但今天看陆微雨对陆芸芸，她又觉得，并不是谁都是陆芊芊。 她自家几个庶妹的性子都还不错，她也可以学着大姐姐的，不闹生分。 都是伯府的姐妹，将来总有互相扶持的时候。 一群姐妹们和陆铮一起回东府，半道上陆成安三兄弟赶了上来。 都喊着要去赏梅，要去清风院玩耍。 陆微雨今天带队完成了拜年讨压岁钱的任务，也先去正院那边。 亲族里先前来拜年的人都回去了，中午是不在这边吃饭的。 正院那边还是清静。 得知两个表哥果然去她那边了，陆微雨一阵好笑，赶紧带着队伍一起过去。 到是陆芊芊不想去了，磨蹭着落在后面。 等陆微雨她们走后，立刻跪在陆天尧面前。 “求父亲开恩，让芊芊和姨娘聚一聚。” 之前她去见过杨姨娘，得知杨姨娘的禁足延长了，有病也没有郎中去治。 屋里摔坏的东西也没有被上，空荡荡的比月华轩还寒碜。 父亲这些天也没再踏足春月院。 杨姨娘看到她去顿时激动得啕嚎大哭。 若不是她一再解释还要跟着嫡姐去太叔公家里拜年，不能哭，杨姨娘怕是会抱着她不撒手。 “那就成全你的孝心，今天就在你姨娘那里陪她过年，她是不能出来的，懂么。” 陆天尧看着跪在面前红着眼强忍哭意的女儿，却没有心疼。 刚才林家兄弟俩过来拜年，提到了林夫人的意思。 想悄悄打听一下陆玲珑可有说亲，生辰八字什么的，看年纪到与展鸿般配。 这话明面儿上的意思，是有意庶房嫡女。 言下之意却是明着在宣告，宁要庶房嫡女，也不要嫡房庶女。 陆芊芊配不上林展鸿。 将军府也对陆芊芊无意。 挑在除夕这样的日子说这样的话，陆天尧尚没想太多，陆夫人却是追问起来为何。 林平湛才又委婉地说了一下陆芊芊的行为，以及林雪琪为了陆芊芊总为难微雨。 到没替林雪琪瞒着。 不过也没细说经过，只是话里透露了一些事情。 陆夫人便怒瞪了陆天尧一眼。 并给出回复：等开春后若她身子好些，有机会再邀请林家兄嫂过府小聚。 这样冷的天，正月初二她是回不了娘家的。 往年也是陆微雨带着铮儿和庶姐妹过去。 林家兄弟去清风院后，陆天尧也回味过来。 第86章 这是大小姐的善意 是芊芊将算盘打到林家去了，林家嫂子才以这样的方式表明态度。 至于是否真的对陆玲珑有意思，怕也不见得。 此时再看陆芊芊一副全家就她最委屈的作派。 他心里也有些气闷，自然没有好脸色。 陆芊芊也没想到，今天这样的日子里，父亲都没有半分心软。 她有些绝望地看着他。 “你不是要去和你姨娘聚一聚么，还不快去！” 陆天尧已有不耐，他怕再过一会儿会忍不住训斥。 在府里闹出丑事自己人担着，如今闹到林家去了。 让娘家嫂子那么嫌弃，他这个父亲还有什么脸面？ 陆芊芊瑟缩了一下，磕了一个头，便起身退下了。 如今她身边没有丫环婆子伺候，来去都是一个人，只能就这么走去春月院。 走进春月院时已是泪流满面。 她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自己一直在倒霉！ 春月院里，杨姨娘现在是没病也病了。 成天心灰意冷又满怀怨怒的心情就如冰如火，让她倍受煎熬。 直到今天母女再次相见，可笑女儿不担心她却急着说要去拜年，不能哭会不吉利…… 拜年有她这个姨娘重要？ 不拜年又怎样！ 杨姨娘怨愤地想着，整个人病恹恹地歪在软榻里。 就连身边的丫环婆子也给打发出去了。 最近砸无可砸，也不能将自己要用到的日用之物也给砸了。 她随手乱砸的毛病总算是自愈了。 只是头仍时不时抽疼着，有时疼到额头眉头眼睛都在一起抽搐。 可这样的情况又不是随时会发生的。 她还没找着规矩，以致于连告状都拿不出证据。 伯爷自上回之后就不再来了，她想告状也没有机会了。 以为芊芊在月华轩里禁足到过年定然会放出来的，今天也确实看到了，然而…… 芊芊说她如今住在素心堂？ 一肚子疑惑也想不明白。 直到陆芊芊再次走进春月院，这次母女总算能够抱头痛哭了。 许多原本不知道的事情、想不明白的事情，也有时间慢慢梳理一遍了。 …… 清风院这边早已热闹喧天。 陆家几房堂兄弟姐妹们都过来了。 兄弟们在前头敞轩喝茶，姐妹们在清风院小厅上或是暖阁里吃糕点果脯。 各处皆是谈笑风生，平日里不曾聚得如此齐全，正合了过年的气氛。 陆微雨经过梅园时，让陆成安自己看好弟弟妹妹，别待太久冻着小的们了。 她就先牵着陆铮回清风院去。 陆芸芸那边则是让梅儿送了回拢翠轩。 陆芸芸一大早就跑来了清风院。 徐氏是自己晚些出门，先到正院给伯爷和夫人请安。 得了夫人的准许再去素心堂，老夫人也给了她八块银饼子。 之后徐氏就回了拢翠轩，并没有在外头到处逛。 她的性子与杨氏是两个极端。 杨氏招摇，徐氏内敛。 杨氏活泼，徐氏温婉。 杨氏主动，徐氏谨慎。 这也是陆天尧选了杨氏来宠而不选徐氏的原因。 哪怕徐氏年纪轻些，模样并不输杨氏。 陆天尧不想让人知道他与夫人感情深厚。 同在将门位属权贵，两家联姻是很招人忌惮的。 因此，他放纵了杨氏的野心，让外人都以为他宠妾灭妻，内宅不宁。 不说妻妾事。 陆芸芸一大早在外头跑了一圈儿回来，欢欢喜喜地将一袋子压岁钱交给徐氏。 “姨娘，留着，以后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在孩子心里，她们曾经穷过，穷到姨娘要用钱只能变卖家里的东西。 今天她讨了这么多压岁钱回来，自然是要送给姨娘的。 如今她不缺好吃的了，糕点每天都有，她不需要钱去买什么。 这些钱可以都留给姨娘用。 看着孩子这么孝顺，徐氏满心欣慰，也没细问她在外头的事情。 徐氏知道，大小姐待芸芸好。 再看芸芸这一脸的灿烂笑容就知道，这一趟出门是极好的。 一边让焦奶娘将压岁钱收起来，与以前得过的压岁钱一起，将来都是要给孩子做体己私房的。 一边又喊婆子打水，要给孩子洗手脸重新收拾干净。 又打算换一身新袄裙，谁知陆芸芸却摇头。 “就擦擦脸、洗洗手，衣裳就不换了，我今天和大姐姐穿的一样呢。” 陆芸芸连忙说了她哪件儿与大姐姐的一样，大姐姐又哪件儿与铮儿一样。 话里话外，都是他们姐妹、姐弟的亲厚。 徐氏好想问陆芊芊今天穿的什么，到底碍于梅儿还在一旁，不好多问。 将陆芸芸收拾好，又交代她要听话，要帮着大姐姐招待好二房里的姐妹。 在孩子连连点头应下之后，才让她跟着梅儿走了。 焦奶娘想跟着，被徐氏喊住了。 焦奶娘不解，今天这么多人，小孩子玩闹怕摔着磕着呀。 徐氏却微笑道：“她们两房姐妹一大早出门才回。” “若要玩闹早就玩闹了，若要摔着磕着早就摔着磕着了。” “西府里最小的那个还没有芸芸大呢，不也没奶娘跟着。” “你这时巴巴地跟过去，让西府里的孩子怎么看？” “大小姐是希望大过年的，至少他们兄弟姐妹都能亲厚地聚在一起玩耍。” “大小姐今天带的是梅兰竹菊，没带柳儿也没带吉祥如意。” “就是不想显摆她嫡女的威风，让各房姐妹们失了亲近。” “梅兰竹菊四个，想必也是带着好帮忙照顾弟妹们的，这是大小姐的善意。” “就是芸芸真摔着磕着了，有人把她拉起来，给她擦眼泪就行了。” 徐氏意有所指地解释。 焦奶娘在府里也有多年，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当下，佩服地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大小姐是个好的，小小年纪也很聪慧，很能干。” 徐氏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心中却感叹：大小姐自幼去庄子上，回来时已是八、九岁年纪，性格品行正在成型。 但那毕竟是嫡小姐，芸芸又太小，姐妹走动不起来，她对大小姐也不了解。 如今来看，以前的大小姐不显山露水。 比那些年在府中把自己当作唯一小姐的陆芊芊低调多了。 如今大小姐刚露锋芒，就斗得杨姨娘失宠，陆芊芊如一只困兽。 而她什么也不做，反而逃过一劫。 第87章 陆玲珑看出陆思思的不对付 清风院这边。 因为陆微雨回来了，大家都在喊她把好吃的、好喝的摆上来。 虽是调侃，但他们确实是在太叔公家里说好的，都来清风院吃中饭了。 大人长辈们自然不好意思过来找晚辈要吃喝。 都从太叔公家出来后就回自家去了。 但他们都是同一辈儿，陆微雨现在又掌家呢，找她理所应当。 陆微雨也不含糊。 她将袋子摘下来交给如意后，一边让吉祥去找周管家催酒席，一边就去各处都打了一圈儿招呼。 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陆微雨刚从庄上回来的那次过年。 只不过当时她年纪还太小。 哥哥姐姐们过来也就是寒暄几句，与几年未见的她打个照面，喝杯茶就走了。 今天都过来，显然是因为陆微雨冬月里开始代母掌家，今天表现又很出彩。 都开始将她当大人看待了，各家都生了亲近的心思。 而这，本就在她的计划之中。 昨天下午，她就与周管家提过。 今天去拜年时，有可能会邀请其他几家的兄弟姐妹过来。 虽说到下午时各家都会陆续过来，年夜饭会在伯府吃。 但她中午先接同族同辈们吃，又是他们小一辈的情谊。 既然老祖宗与各家几十年亲厚，父亲也选择延续。 那么她当然也希望帮铮儿维护这份同族情谊，将来也能互相扶持。 周管家是祖父生前掌家时的管家，如今又是父亲的管家，自然清楚陆家的情况。 对她的实话表示理解，自是先作了安置。 陆微雨在太叔公家时，又托了陆天诚回来先与周管家打声招呼。 以免她还未回时，会怠慢一众兄弟姐妹。 这些话是明着说的，其他人都听见了。 看她如此热情周到，心里对她印象更好。 才有了这样敢与她说笑调侃的热闹气氛。 其实也不用陆天诚再找周管家。 看到陆微雨没来，族里的孩子们都到了，周管家那边就明白了。 清风院原本的零食不算在内，立刻就让人送了许多小食过来摆上。 大家去正院拜了年，花园里逛了逛，最后去了趟梅园，就到清风院来了。 等陆微雨从西府回来，就让兰儿去找周管家。 陆微雨回到清风院后不久，兰儿回来禀报一切妥当，当下就吆喝先将席面摆起来。 清风院格局不小，小厅和暖阁却不适合摆席，前头敞轩也摆不下几席。 因此，席面都摆在清风院外头花园里。 姐妹们安置在一座敞阁中。 兄弟们的席则摆在附近一座春夏秋三季适合赏花、冬天适合围炉赏雪的花廊里。 此时这两处都是放着帘子的，地龙也是一大早就烧起来了。 陆微雨忙着往各处安置着。 看她不到十二岁的年纪，却仿佛二十岁的派头。 暗中观察着的各房兄弟姐妹，心里也暗暗咋舌。 伯府嫡女崛起。 外头那什么宠妾灭妻、伯夫人熬不过这个冬、陆芊芊很快能晋升嫡女的风言闲语。 恐怕就要随着这冬雪一起消融了。 以后的伯府是什么局面？ 也会随着这就快立春的天气、新的一年，迎来新的局面。 年岁长些的族兄堂兄们，与林平湛兄弟也很快聊到了一处。 再加上晚到的陆成安，大家互相招待，就没年幼的陆铮什么事儿了。 只不过明眼人也看得出来，陆成安是作为伯府嫡长孙的身份在招待族兄们。 林家兄弟却俨然就是替表弟陆铮撑场面了。 也让人知道，伯府这代家主的嫡子陆铮，不是那么没存在感的。 陆微雨这边，安置姐妹们入席后。 又请了两个族里嫂子，帮她照看那些年岁太小的妹妹们。 他们这一辈儿成亲的族兄不多，有孕的没有出门，孩子太小的没有余力。 年纪刚好又还没有孩子分散精力的，刚刚好就这两个。 再有陆玲珑也被陆微雨唤到身边帮忙，也让人看到嫡庶两房姐妹的关系亲厚。 只是，没被安排任务的陆思思不太乐意了。 很显然在全是自家兄弟姐妹的场合里，谁在招待谁就是主。 客人里能被托付这种任务的，就是与主人最亲厚、最得信赖的。 是体面。 看到有个表嫂还没有她家与伯府的关系近呢。 她比陆微雨也大着一岁，却只能坐着做客，自然不高兴了。 “微雨妹妹，你都忙成这样了，你那个只小一岁的庶妹怎么没来帮你？” 席面刚开不久，陆思思便朝着正在另一桌说话的陆微雨喊了过去。 “你说芊芊啊？”陆微雨表情似有些茫然。 “我们从西府回来就去了正院，从正院出来就没看到她，我一忙到是忘了。” 她说着便扭头瞧了瞧，一直跟着她的梅兰竹菊这会儿并不在身边。 “铮儿，芸芸，看到二姐姐没有？” 陆铮茫然摇头。 “二姐姐没跟着我们出来呀。”陆芸芸想了想后开口。 “从父亲母亲那儿出来时，她没跟着咱们。” 这话，就是替陆微雨给大家解惑了。 陆微雨便走到外头，对自己院中一个小丫环吩咐。 “去春华堂那边打听一下，二小姐走哪儿去了，若是看见就让她赶紧过来吃饭。” 她不气不恼，似乎对陆芊芊的行为也不奇怪，就这么吩咐了，只是喊快过来吃饭。 陆思思拧着眉，暗道这姐妹关系何时这么好了？ “大姐姐不用担心，二姐姐许是有别的事儿，忙完就会来了。” 陆玲珑看出陆思思的不对付，连忙帮陆微雨说话。 今天嫡姐肯让她这个庶房的妹妹跟着，一起招待族里姐妹和嫂子们，这就是对她的重用。 也让她有机会练练手，应对这样热闹却也很忙碌的场面。 她就不许别人找麻烦。 陆思思白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而是低头夹菜吃。 一个庶房的嫡女，还不如她一个远房族亲的嫡女呢。 虽无伯府荣光，但自家父亲也是副将之职，她是真正的将门嫡女。 她的身份岂是这陆玲珑能比的！ 陆微雨也觉察到陆思思对陆玲珑的轻视，立刻走了过来，一脸笑容。 “思思姐这么急着找芊芊，可是有事儿？” “我能有什么事儿，就是有些奇怪。”陆思思没好气地开口。 第88章 陆家子弟皆清楚，伯府于他们的意义 “看你忙来忙去，连庶房的都来帮你了。” “反而是陆芊芊年纪大些，却不来帮忙，今天不会还要禁足吧？” 陆思思顺口就提到了禁足的事儿，看着陆微雨的目光便带了讽刺的笑意。 陆微雨微笑的表情丝毫不变，却轻轻一叹。 “禁不禁足的我可不知道，也不是我能管的事儿，若思思姐有何不满可以找我父亲说去。” 言下之意，就是陆思思对陆芊芊的禁足一事不满，就是对武昌伯的禁令不满。 将人家的暗讽直接挑至明面上。 陆思思脸色微变，瞪着陆微雨。 其他正在谈笑风生的席面也突然安静下来，都看向了她们这边。 “你别使暗刀子，我就好奇问了一句，咋就成不满了？” 陆思思见大家都看向她，一张粉脸涨红，忍怒地说道。 “思思姐你怎么了？大过年的怎一直挑我刺儿？” “就连芊芊没过来你也要埋汰我几句，是为何？” 陆微雨终于表情变了，笑容僵了僵，一脸不明所以地委屈表情在脸上。 她看着陆思思，声音也有些忍耐地开口。 “芊芊再不好也有伯府管教，好好地你提她禁足干什么？” “我还当你替她抱不平，可这又不是我能干预的事情。” “我让你与我父亲去说，你又怪我使暗刀子，横竖都是我的错，我还有理说不清了呀。” 陆微雨抿了抿唇，突然朝上微微仰起了脸，眨了眨眼睛，似在忍住泪意。 见状，旁边席上，正照顾着年纪小的几个妹妹们的两个嫂子就走了过来。 一个是陆天峰家的长孙媳，算是关系近些的。 另一个是钰字辈的堂伯家的次媳，关系远一些了。 两个嫂子走过来便笑着打圆场。 “微雨你也忙半天了，赶紧带玲珑到那边去坐下吃饭吧。” “都是自家姐妹，其实也不用特地招待的，咱们各自吃自己的就是了。” 两个嫂子笑着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陆思思一眼。 意思是，远不远、近不近的，到底都是陆家女儿，要什么招待？ 吃饱喝足就不算怠慢！ 陆微雨被拉着转身时，手中帕子便按了按眼角。 大家便都知道她刚才落泪了，被陆思思找茬儿气的。 当下便有不少议论声在各桌悄悄嘀咕起来。 “玲珑，过来这边吃饭。” 很快，陆微雨收起帕子时不忘喊陆玲珑。 陆玲珑低着头走到她身边。 陆铮并没有去各房堂哥们那边去，他和一群年纪在六岁以下的姐妹们一桌。 他们这桌都要比其他桌子矮一些，不怕够不着。 也是刚才两个嫂子重点照顾的一桌，帮大家分菜、舀汤。 陆铮一个劲儿地让大家吃，觉得这样就能帮姐姐待客了。 这时看到姐姐被一个并不熟的姐姐欺负，他不高兴地蹙着眉，小脸板着。 “铮儿，你们那边几个小的，都要乖乖吃饭哦。” 陆微雨注意到弟弟的情绪，连忙朝这边笑着喊了一句。 “知道了。” 陆铮回过神来，连忙答应了，又开始拿出招呼客人的架势。 看他一个劲儿劝小姐姐和妹妹们多吃。 年纪大些的姐妹们和嫂子们听见了，都是一阵好笑。 陆微雨也带着陆玲珑入了席。 刚开始吃饭。 外头小丫环回来了，走到陆微雨身边小声禀报。 “小姐，正院那边的姐姐说，二小姐求了伯爷，让她去春月院陪她姨娘过年去了。” “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吃饭吧。” 陆微雨听后没什么想法，让小丫环退下了。 从春华堂出来时，她当然知道陆芊芊落在后头并没有跟着出来。 陆芊芊并不知道她就在外头让人送陆芸芸回去、让人去找周管家。 顺便确定陆芊芊确实没有跟出来。 也知道陆芊芊好不容易出来了不会坐以待毙。 在太叔公家里时没有表现的机会，到了林将军府之后就将林展鸿当作救命稻草。 根本不管她和陆成安、陆玲珑都看着呢。 林展鸿避嫌，林雪琪却不，于是她推了陆芊芊和林雪琪一把。 就有了之后舅母对陆芊芊的越发不喜了。 陆微雨以前吃尽了陆芊芊暗算的苦头，这一世也想要让陆芊芊尝尝被暗算的滋味。 哼，就算你能勾到三表哥又如何？ 林将军府的大门，你是进不去的了！ 就算你们能私定终生甚至珠胎暗结，怕也做不成正室的。 就如……陆思思。 陆微雨环视四周时，目光淡淡扫过陆思思。 她正一脸不爽地吃着饭，浑然未觉同席其他姐妹都不与她说话了。 呵，这才只是开始！ 陆微雨很快便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又招呼同席的人吃喝。 随着她再次露出笑容，不时还与其他几席说上几句，气氛再次热闹起来。 虽都是陆氏一族的女儿，毕竟各家门第早就分了高低，家境有大区别了。 伯府家大业大，对这些族人一直很照顾。 族里子弟或帮着打理产业，或读书考科举、或入行伍争军功。 一旦成年只要不是太废、太没有上进心，总能依附着伯府有条出路。 而族中女儿及笄时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嫁妆。 有的是银钱、有的是可囤货物、有的甚至是一家小铺或是一家田庄。 得了银钱的也能盘下一间小铺经营起来。 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是太废、太没有上进心的。 这份嫁妆就足以令陆氏女儿婚后在夫家有立足之地、傍身之本。 因此，陆家子弟皆清楚，伯府于他们的意义。 伯府平时有何变动，自然也会很关注。 冬月里的事情，在各家都不是秘密。 杨姨娘失宠、陆芊芊犯错、陆微雨代母掌家，都是各家慎重关注的事情。 暗中关注、猜测甚至谋算，都不如今天亲自一见。 陆微雨变得更懂事了，却没有掌家权的傲慢架子。 反之还待各家更好了，大有要亲近之意。 这对各家当然是好事！ 陆微雨言笑晏晏地抛出了橄榄枝，他们毫不犹豫就接着了。 平平常常的拜年，就这样变得比往年更热闹、更顺遂、更让人期待。 作为一直对陆微雨不太友善的陆思思，大家也重新审视起来。 第89章 只有失败者才喜欢埋怨 至于陆芊芊到底去哪里了，都很识趣地没有再提起。 就算是陆思思也明白，这事不能再提了，不然会上升到两家矛盾去。 现在的她家还不够资格与伯府荣光攀比。 等以后她父亲有足够的权势，她会再找陆微雨好好算帐的。 陆思思打着小算盘，心情又好了不少。 饭后散席，大家移步清风院。 清风院关了一冬的东、西两厢，在早两天就收拾出来了。 陆微雨的计划，今天就是要请这些同族兄弟姐妹过来热闹一下的。 只有趁着除夕才是最好邀请的时机，其他任何时候都会太过刻意。 但她两世为人，都是头一回做这件事儿。 因此，也很小心谨慎，并未一早就将地龙烧起来。 而是交代周管家，若兄弟姐妹没有早早过来，就不烧了。 若兄弟姐妹过来，在摆零嘴、糕点时，就把两边厢房的地龙烧起来。 饭后中午甚至下午、晚上，正好用上。 因此，大家过来往正院、素心堂拜年的时候，周管家就在忙着将清风院这边安置起来。 最暖和的当然还是上房，姐妹们过来立刻占据了那里。 陆微雨未归，兄弟们为男客，不便在院中穿梭，因此只在临时摆上火炉的敞轩那边闲坐。 吃完饭，东、西两厢也烧暖和了。 东厢留与兄弟们用，西厢留与姐妹们用。 要歇中觉的小的们，包括表嫂抱来的几个下一代孩子们，就安置在暖间了。 这样也就不用太局促，大家也自在一些。 陆微雨既有这样的安置，她自己屋里的东西自然先收拾了一遍。 重要物品如装钱小箱，昨晚就收进大箱中锁了起来。 画作更是早早送去了书楼三层暂藏。 一盘糕点送到，余老头也没计较，只要她不从三层乱拿东西走就行了。 今天屋里摆着的都是日用之物，便有姐妹看中也无妨。 梅兰竹菊跟她出了门。 柳儿依她吩咐，继续扮着一个重伤还未全愈、背后疤痕还未全好不宜太辛苦的可怜丫头，留下来看屋子。 吉祥如意和六个小丫环、六个粗使婆子，就承担了今天待客的忙碌。 好在周管家也知她这边的情况。 在兄弟们过来时，便派了六个小厮在敞轩那边伺候。 总算是忙而不乱，大家对这个年纪的大小姐有这么周到的安全，都是称赞不已。 喝茶稍歇，便有人相约去花园里逛。 梅园里此时梅花正好，只不过小花道太窄，梅林深处几乎没有路，更适合高处欣赏。 可最适合欣赏的高处就是外头不远的书楼。 书楼二层只对嫡系开放，这一代里能上去的，只有陆微雨、陆铮以及陆成安。 陆玲珑要上去都得陆微雨带她，而不能自己上去。 陆玲珑要面子，一次也没有上去过。 至于三层，就连陆成安现在也不能上去。 是老祖宗定的规矩，这是陆氏族里都知道的事情。 就算是太叔公陆正，也不敢跑来说要上三层。 为了不损面子，陆正连二层也没去过，甚至连书楼都已多年没有进过。 因此，大家过来清风院时，都在梅林外围转了转，却没人提要去书楼上赏景。 往年也差不多是如此。 现在吃饱喝足，就自去花园里各处闲逛，也有人跟着陆成安去西府那边走走。 陆微雨还要喝药，就留在屋里歇息，让姐妹们自己招待自己。 听她提到喝药，大家这才恍然想起，她是一个病了一冬的病人。 卧间都还带着浓郁的药味儿。 说起那次落湖也是无妄之灾。 见态度最恶劣的陆思思并不在场，便有姐妹好奇地问了起来。 西厢这边闲聊着的姐妹一听到这个话题，顿时都围了过来。 显然都有兴趣一探真相。 陆微雨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件事儿告诉我们，不谙水性，就别靠近水边，结了冰的水面也很危险。” “莫因一时贪玩儿，而置人置已于危险之中。” 之后，她便将那天的事情用几句话大略说了一下经过，却没有说陆芊芊的算计。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 “我到不怪芊芊和三表哥，他们与我年纪相仿，一向亲厚。” “平时我们也是常在一块儿玩耍的，没人想到会发生那种意外。” “我只怪杨氏欺人太甚。” “不说帮我母亲照顾我，却趁我昏迷未醒时，怂恿父亲放权，让她鞭挞我院中丫环。” “你们也看到了，柳儿现在还在养伤呢，那天差点就被打死了。” “梅兰竹菊四个倒是伤势轻些，也是养到小年里才能出屋子。” “为了给她们讨个吉利，今天我才带她们四个出门的，往各处也多少讨到一些赏钱。” “我今年这么热衷讨压岁钱，也是为了除秽，多得些长辈们的赐福。” “不过今天不虚此行，说不定明年我会继续以多讨压岁钱为目标的。” 陆微雨将整件事情经过都没细说，只突出了三件事。 杨氏差点打死柳儿； 她的丫环们也养了一冬的伤； 为了除秽，她才那么想讨压岁钱。 顺便解释了今天的行为。 大家听后一脸恍然，怪不得今天她有些反常。 至于杨姨娘和陆芊芊被禁足、失宠等等后继的事情。 就算她一个字也不说，大家不也都知道了嘛。 她又何必在背后继续讨伐？ 只有失败者才喜欢埋怨。 她作为扭转局势的赢家，越是这种时候，越不需要去诉苦或指责别人。 就像陆芊芊喜欢在背后搬弄是非。 甚至颠倒黑白，让人觉得她这嫡姐有多么不好、总是欺负庶妹。 但她不需要去辩解什么。 只要人前人后都做一个有责任心、宽和大气的嫡姐就行了。 再在适当的时候，送陆芊芊一程。 陆芊芊走到如今这地步，还是她自己作妖多。 平时不容易被发现，在有人制造机会的前提下，就显得很突出了。 现在，她不提具体经过真相，甚至还替陆芊芊和三表哥说话。 她表现得如此自然而不慌乱纠结，也没委屈怨愤。 她的心平气和也让人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不少姐妹甚至觉得，或许以往听到伯府嫡房这边的事情，都是经过下人的口添油加醋的。 真正的事主、苦主说出来的，才是真相吧！ 第90章 不只是释放示好的信号 大家都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这件事情。 有说那么冷的水，伸下手指头都嫌冻而心疼陆微雨的； 有说陆微雨刚才说远离水边的话，是真有道理的； 有说杨氏恶劣，好在陆微雨现在代母掌家不至于再被欺负的； 有说伯夫人精神好了不少，等开春就能康复的…… 有心性耿直的也有特意示好的，各种话都说了起来。 陆玲珑在一旁默默听着，心里也在思考着大姐姐刚才这番话。 她当然明白，大姐姐没有说出真相。 陆芊芊那么嚣张，大姐姐为何要忍？ 是了，为了伯府的颜面。 嫡姐被庶妹轻易算计，差点淹死。 大难不死也养了一冬的病，听说还落下了病根儿，若再染上风寒都很严重。 可将这些说出去又有什么用呢？除了让人同情，又不能改变什么。 反而会令伯府被人指指点点？ 这就是大姐姐身为嫡女不得不委屈求全吗？ 若换了是她，她能做到这么好吗？ 还是大姐姐厉害！ 今天才过一半，她就发现大姐姐比以前变聪明了，也更有担当。 过了会儿，如意端着茶过来了。 “哈哈，我的茶到啦，你们也喝自己的茶去吧，不用担心我这边，嘿嘿。” 陆微雨顽皮地调侃着，一副拿药当茶的架势淡然面对那碗药。 让大家都不禁笑了起来，也就散开了。 没人愿意喝药，尤其是过年还要喝这东西，大家心里同情她，也就不再提这事儿了。 很快，又都分散几拨人，或闲坐、或去逛园子了。 家境好些的、差些的，嘴馋些的、不好意思表现寒酸的…… 这时候状态都放开了不少，没有刚来时的拘谨自持。 有陆微雨开了好头，大家也想趁此机会互相亲近一些的。 伯府嫡女都在维护亲族关系，她们各家姐妹为何不能？ 都是要依附伯府荣光，将来要寻一门好亲的。 有了这些小心思在，大家气氛更加和乐起来。 除了陆思思，饭后就跑去花园里闲逛。 走着走着却发现，刚开始同路同行的姐妹们，都没在身边了。 原来一起逛，只是她的误解。 若不是晚上还要在这里守岁，她真想直接回家去。 她家宅子虽比不得伯府，也是有自家小花园的，她在家中不是更舒坦？ 最后她也不敢乱走，还是回到了清风院这边。 见有人在西厢没出去，便走进去找了地方坐下来，磕瓜子、喝茶、吃糕点。 陆微雨已回到了上房歇中觉。 几个嫂子们在上房守着在暖阁睡觉的孩子们和年纪最小的那几个弟妹们。 陆玲珑刚带着自家妹妹们回家去，打算晚一些再过来的。 也有几个熟络些的姐妹便跟着去了西府。 知道陆微雨的病还没有完全康复，自然没人怪她不招待自己。 梅兰竹菊回来了，清风院也有得力帮手在呢。 一直到申时中，陆微雨才被小弟小妹担忧的说话声吵醒。 睁开眼睛就看到俩人在床边嘀咕，怕她今天累着了，才睡得比平时久些。 几个小侄子、小堂妹们也都在床边趴了一排。 陆微雨哭笑不得，连忙开口。 “我是中午睡得晚了，当然醒得也晚了。” 见她醒了，陆铮松了一口气。 “大姐姐，我们早就醒了，还去正院那边了呢。” “母亲在问你，我们回来一看，呀，你还没醒！” 陆芸芸立刻说了起来。 小丫头以前在陆微雨面前还有些拘谨，现在可活泼了。 “我醒了！”陆微雨立刻纠正。 陆铮扑哧一笑。 见姐姐瞪过来，连忙道：“那我们赶紧出去吧，姐姐要谁进来伺候？” “让吉祥进来吧，如意现在不会又在厨房吧？”陆微雨轻笑道。 陆铮点头。 “如意姐姐在熬八宝莲子粥，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吃啦。”陆芸芸忙道。 陆微雨见她说到吃的就两眼放光，不由笑了笑，挥了挥手。 小姐弟就带着其他人出去了，外头厅上传来表嫂们的说笑声。 不一会儿，吉祥就端着热水进来了，后头跟着梅兰竹菊。 陆微雨起床，听几个丫头说各处的情况，知道大家过得自在，也就放心了。 头一回宴请这么多同族兄弟姐妹，不只是释放示好的信号。 也是给大家看到她的性格和为人处世习惯、态度。 当然，也是为了观察其他人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习惯、态度。 若能从中挑出可以更好结交、甚至重用的人手就好了。 父亲有他自己的这一辈帮手，铮儿同样需要自己这一辈的帮手。 当然，铮儿还小，不需要现在就承担什么。 说到帮手，也不是几天能看出来的。 现在，她就要替他看着了。 除了启用外人，同族之人，也有可以用上的。 重新梳妆穿戴好，来到外面，又问了兄弟们那边的情况。 得知大表哥和二表哥，已经和过来拜年的三表哥回去了。 这就是刚才陆铮说的他们去了正院一趟，其实是跟着大表哥他们过去的。 “姐姐，你放去书楼的画，大表哥说他拿去裱了。” “既然画的同一处风景，也不好散卖，他等节后将钱给你。” “他说让你放心，压岁钱都给你留着，说话算话。” 趁着周围人不多时，陆铮附在姐姐耳边，将大表哥仔细交代他的话说了。 别人不能去书楼，林平湛却是能随便上去的。 陆铮在回来的马车上，不小心就让大表哥套了话，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呢。 那两幅画是陆微雨要等以后交给林胜华，再去书画铺子问价的。 甚至有一幅她都用了假名假地址。 林胜华后来打听到，东灵山是东南一带真实的地址。 在白山南边，是没有问题的地址。 只是她未能赶上年关将画卖出去，就想着年后再说。 这根本就不是要卖与大表哥的画好不好！ 陆微雨表情有些呆滞，心里懊恼不已。 早知道就在将军府时，找大表哥干脆点说清楚。 她哪儿知道，今天家里这么多客人，大表哥还能自己上书楼去，还看到了她的画！ 三层都有什么，大表哥比她还清楚！ 多了两幅画，被发现应该也说得过去？ 可她怎就觉得不对劲儿呢？ 第91章 这是夫人给她机会 只是大表哥已经将画拿走了，她便要说什么，也得等正月初二才有机会。 舅母的娘家不在京城，因此无需在这一天走亲戚，就一直是伯府这边过去。 宫里的娘娘也会在这一天里，派个太监过来传达新年致意。 宫里的娘娘与多年病弱的亲姐姐，到似走得不太亲近。 但陆微雨却知道，这只是表象。 陆微雨带着小弟小妹去正院一趟。 正院这边已来了不少人。 春华堂是女眷在此，锦风堂则是男客。 长辈们来得晚些，现在来的都是同族叔伯们。 至于中午就在这边吃饭的堂兄弟姐妹们，已经无需陆微雨再去招待。 陆微雨过去春华堂给母亲请安。 看母亲气色对于久病之人而言还不错，对康健之人又嫌疲倦乏力、精神不济了。 好在都知道这位伯夫人的身体情况，到也没人拉着她说话，而是自己在暖阁和厅上闲聊。 都是能够自己招待自己了。 陆微雨见状其实更满意这般，不用计较什么。 就算她家已贵为伯府，是家族最荣耀的顶层。 若有人要嫌弃、要埋汰什么，还真是只能受着。 不然吵架么？ 陆微雨见这边有林嬷嬷和徐姨娘在张罗待客的事儿。 她连忙与在座的一众长辈们都打了招呼。 看她几乎是一年见上一两次面，今天才在太叔公家里见过，这时候就能精确喊出自己的身份。 各家妇人都很高兴，笑着猛夸陆微雨代母掌家后更加懂事了。 不少人都让伯夫人放宽心，这孩子有出息。 陆夫人含笑表达谦逊，却抬手摸摸陆铮的头，让他出去玩儿。 “微雨是个好姐姐，不只为我分忧，还照看弟弟，教导妹妹。” 只不过说到这里，她突然不继续说了，而是随口问了一句。 “微雨，外头兄弟们和姐妹们，可都招待好了？” “娘放心吧，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与大家说好了，吃完饭后，大家自己招待自己就行。” “我们都是同族亲人，走得亲、真心亲，就不怕隔了多远。” “兄弟就是兄弟，姐妹就是姐妹。” 陆微雨连忙笑道。 听她这么说，其他妇人自然纷纷附和，心想这样确实不错。 虽然伯府也不能真的变成各家拥有，但伯府将来在这姐弟手中，能善待同族，岂不是好？ 有陆微雨过来陪着说话，这边的气氛又热闹了几分。 在林嬷嬷亲自端着药进来时，一众人也识趣地起身，纷纷叮嘱。 “伯夫人且歇歇吧，不用怕怠慢着我们，我们自己往外头逛去。” “是啊，微雨这孩子的话透彻，咱们原本就是几代人走得亲的同族，就不拘这虚礼了。” “等年宴时再在前头大厅见面吧。” 几家妇人们都笑眯眯地说着，其中也有陆钰华的夫人，态度十分随和。 看到这位夫人，陆微雨勾了勾唇。 若这位是真随和，也就不会教养出陆思思那样的了。 自家亲女、将门嫡女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怎么可能半点不知情？ 不过是小的现在还藏不住事儿，老的是笑面虎罢了。 可惜了陆钰华这个堂叔一心在军营中，想要凭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 却不知自己辛苦创下的基业，一遭就那么成为笑柄。 重来一世再见这些人，陆微雨是绝对不会提醒他们，也不会阻止的。 甚至，她都不会打草惊蛇。 妇人结伴离开了春华堂，徐姨娘要伺候陆夫人用药，陆夫人微笑地看着她。 “你去素心堂看看老夫人那边可要人手。” “就说我的意思，孩子们那边还有微雨和玲珑、成安他们能胡乱招待着。” “各房夫人们这边我刚也招待过了，她们体谅我的情况，自己逛去了。” “到是长辈们来了，我这边实在没有力气照应一二，只能辛苦老夫人了。” “让你跟着老夫人帮着招呼一二，这会儿到年宴时还得个把时辰呢。” “是，那夫人就喝了药赶紧歇歇吧，我就过去老夫人那边了。” 徐姨娘连忙笑着福了福，就离开了。 她知道，这是夫人给她机会，跟着老夫人身边帮忙待客，也是她的体面。 往年夫人这时候可没有现在这般好精神，女眷们过来打声招呼后，也不会多待的。 过往也都是老夫人招待各家老一辈，年轻的就有杨姨娘主动请缨，伯爷都会同意。 到是庶房那边俩口子，也会帮着张罗年宴的事情，有自己忙碌的时候。 而这一天，西府里的老姨娘也会陪在老夫人身边，帮着寒暄几句。 没办法，伯府人丁能派上用场的就这些了，到也不计什么嫡庶妻妾。 只不过往年杨姨娘得势，是不会给她机会的。 她也不争抢，正好芸芸年纪还小，也就有理由不担任务。 今年杨姨娘失势，各房的人也都知情，自不会特意来问什么情况。 甚至都没人提及杨姨娘，仿佛伯府里就没这样一个人似的。 而她，也不得不走出拢翠轩了。 有夫人这样宽仁善良的人，才会教出大小姐这样优秀的女儿。 芸芸跟着大小姐身边，能学得一星半点儿，见识也会大大提升，将来总有好出路。 外头花园里，陆铮和陆芸芸正领着一群年纪相仿的孩子在一处玩耍呢。 陆微雨安排了吉祥带着梅兰竹菊跟着他们。 吉祥会武，当然能保护铮儿。 陆微雨送妇人们出去后又跑了回来。 看着娘吩咐了徐姨娘去素心堂后，她赶紧给娘把脉。 好不容易暗中治好一半，可别一累着又病情反复了。 “别担心，今天这样的热闹，之后再病两天是正常的，不病也要病一下的。” 陆夫人看孩子担心，小声说道。 陆微雨撇撇嘴，无奈道：“知道了，娘赶紧养养精神。” “年宴时还是要去露下脸的，早些再回来就行。” “知道啦，你这个小操心哟，掌家归掌家，也别把自己累着，你这身子也还弱着呢。” 陆夫人笑嗔着伸手在陆微雨额头轻轻一点。 “对了，你将玲珑带在身边学着待客，那丫头可还好相处？” 第92章 教导女儿要有大局观 “嗯，比芊芊懂事多了，能为家着想而不会只顾自己便宜，眼皮子没那么浅。” 陆微雨将陆玲珑今天的表现，大致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陆芊芊只顾自己便宜没有大局观，眼皮子浅。 陆夫人听后，却叮嘱道：“以后可不许拿玲珑与芊芊比。” “玲珑虽出在庶房，那也是个嫡女，她母亲培养她自然不同。” “我这些年一直病着，确实没有精力教导你们什么。” “哪怕是你，也得亏老祖宗管教过，不然为娘真怕亏欠了你。” “芊芊受她自己姨娘的性子影响，你父亲又一味偏宠，性子养歪了，你父亲也有责任。” “以后，只要芊芊能改正现在这些毛病，你还是莫要太生分了，像对芸芸那样就行了。” 陆夫人这几次也看到女儿是怎么待小庶妹的，虽说芸芸性子乖巧纯真，没有那么多小心思。 但若因此孤立芊芊，难免没带好头，也容易招人诟病。 终归是伯府的孩子，在府里小打小闹也罢了，若闹到外头去，伤的还是伯府颜面。 陆夫人细细教导女儿要有大局观。 犯错是犯错，但要有容人之量。 “知道了，娘放心吧，至少我这嫡姐不会让人挑错处的。” “作为代母掌家的嫡长女，我同样不会让人挑出错处。” “这是我要学的本事，也是我要走的路，我会三思而行。” 陆微雨没有争辩什么，而是连忙认真地保证着。 她要做的事情，她前世经历过的那些苦难，当然不可能与母亲说。 而她的母亲与幼弟，她这一世也定会守护住。 “好孩子，你能想到这么透彻就好。”陆夫人欣慰地看着女儿。 “那你也去外头吧，别只让妹妹在忙。” 陆微雨连忙答应了，转身往外走。 她是病人需要休息。 大家自己招待自己时，陆玲珑依然尽责地帮她招呼着各处的情况。 她清楚这个堂妹心里的算盘，过往西府里虽也帮着待客。 但她回府之前，玲珑还小，她回府后自有她和陆芊芊。 只不过她在陆芊芊的随时随地逮着机会渲染下，在大家眼里就是一个骄横任性的。 今天她一举就让所有人对她和陆芊芊的印象全部改观了。 陆微雨到外头接到一群小孩子们，便带着他们四处溜达去，顺便看看各处的情况。 待到天将晚时，各处的人便陆续去到前院大厅、偏厅、角阁、廊轩。 按照往年的惯例，按照各房关系、辈份分了位置。 年宴吃喝，其乐融融。 大人席有大人席的推杯让盏，年轻一辈有年轻一辈的热闹话题。 小一辈们则又有小一辈们的乐子。 先散席的寻炮仗放去，姐妹们也在看灯。 一大早就在各处张挂起来的红灯笼很好看，只不过到入夜时点起来，才更好看。 暖暖的照亮各处，也显得喜气洋洋的。 让这寂静了一冬的府第，有种春暖花开的气氛。 “微雨，你怎么……” 陆向阳跑到一处廊下时，看到陆微雨正在喝药，不由一愣。 白天他在外头玩耍，到是没注意到陆微雨中午喝药的事情。 “我都喝一冬了，希望开春能好些。”陆微雨不在意地笑了笑。 大家都很识趣地避开了那两个字。 毕竟大过年的，说到“病”和“药”总是不太吉利。 “你也不容易，好生养着吧，元宵要一起去外头赏灯吗？”陆向阳同情地开口。 他刚过来找陆微雨，就是想到这件事情的。 刚才他和陆成安兄弟约好了，打算上元节一起赏灯去。 陆微雨摇头。 “连我都开始思考的事情，你想必也是明白的。”陆微雨一脸懂事地笑道。 “我如今可是在学掌家呢，我是不乱管事儿，不是说我不学着管事儿。” “只有我能真正帮得上我母亲时，我母亲才能真正过得舒心一些。” “我都这么大了，也总要学这些的……”陆微雨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变。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我自己也还没好呢，可不能吹太久夜风的。” “开春后，若一直晴着到好，若下春雪、阴雨绵绵，最是愁人了。” 陆微雨细细地说了自己的烦恼。 陆向阳听得直点头，难得地没有像以往那样与陆微雨拌嘴。 俩人年月差着那么近。 一个是伯府嫡女、一个是太叔公家的嫡孙，性子都是欢脱的。 自然谁也不曾谁过谁。 只是陆微雨刚才一句话：连我都开始思考的事情，你想必也是明白的。 顿时说得陆向阳有些惭愧了。 若他再和微雨吵架，真是枉为男子汉。 俩人闲聊了会儿，一个兄弟在喊，陆向阳又跑远了。 陆微雨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再寻幼弟在哪儿。 她交代过，今晚铮儿在哪里，不管和谁玩耍，吉祥都必须在身边跟着。 元宵节，若天气不错，她自是另有安排。 不然，还是老实在屋里养着吧。 像她今天这样忙碌，之后几天不出屋子都是理所当然的，别人不会多想。 只不过初一清早还要去祠堂祭祖，初二还要去将军府。 戌时刚到不久，就陆续有人告辞了，一家一家地离开。 今天也是从早到晚闹一整天了，做客也累。 也有明天要早起去祠堂的。 陆微雨在自己负责招待的那一大批人告辞后。 立刻向父亲那边告辞，带着陆铮和陆芸芸走了。 陆玲珑姐妹也跟着她离开。 “玲珑你们几个今天辛苦了，等明天祭祖之后就好好歇着吧。” “姐姐我也没什么客气话要说的，早点回去睡吧。” 回到后院，陆微雨立刻说道。 “辛苦是辛苦，但也是不常有的机会，长了不少见识。” 陆玲珑却展开笑颜，诚恳道：“多谢姐姐，给我这个机会。” “自家姐妹，赶紧带妹妹们回去吧。”陆微雨微笑地又看一眼后头几个小的。 只有最小的那个没有跟着，已经先跟着她自家姨娘回了。 陆微雨叫了几个婆子送陆玲珑姐妹回西府去，路上已经有西府的下人过来接人了。 陆芸芸这边也有焦奶娘带着一个丫环、一个婆子在不远处张望呢。 “大姐姐，我现在是累着一步也不想走了，可不可以让奶娘抱我回去？” 陆芸芸仰着脸希翼地询问着。 第93章 陆思思总想着挑事儿 “嗯，就怕奶娘抱不动你了。”陆微雨笑逗了她一句。 “哎呀，人家今天吃得多点，也都跑没啦。”陆芸芸双手捂脸，羞羞地辩解。 就在姐妹说话这当儿，焦奶娘已经带着人过来了，连忙给大小姐行礼。 “赶紧带她回去，用热水泡泡脚，这一天跑来跑去也累。” 陆微雨叮嘱焦奶娘。 焦奶娘连忙领命。 今天陆芸芸也在帮忙招待客人的，自然不能带着一群人在身边伺候。 焦奶娘几个今天其实是留在拢翠轩闲着呢。 告别陆微雨和陆铮，没多久果然就见焦奶娘将陆芸芸抱了起来。 陆微雨低头看着弟弟。 “要不，让吉祥抱你？” “姐姐！”陆铮却似窘迫地嚷了起来，“人家可是男子汉！” “好吧，那我们再等一会儿啊。”陆微雨笑道。 弟弟八月生辰，过了年就吃六岁的饭了，可不就是男子汉了么。 过了会儿，清风院的暖轿到了，姐弟一起坐着暖轿回去。 清风院这边，柳儿没有出门，已经带着丫环婆子将各处都收拾干净了。 如意那边也烧好了热水，准备了药茶。 都是忙碌了一天的人，大家也都早早歇下。 第二天早起，用红糖姜茶配小馒头匆匆吃了一点垫肚子，又揣了几块糕点就跟着父亲去祠堂。 陆氏祠堂到不拘什么身份，只要是陆氏血脉皆可入祠堂。 不过，庶子庶女可以，妾室却不能。 因此，陆芸芸一大早又是过来跟着陆微雨的。 到是陆芊芊昨晚回了素心堂，临睡前还去佛堂磕了头，说是为姨娘忏悔。 老夫人知道后也没阻止她。 今天一大早陆芊芊也跟着老夫人进了祠堂。 昨天中午起就没见着她了，一众兄弟姐妹看着她时目光便有些意味深长。 “陆芊芊你昨天好会躲懒呀，竟然不帮你嫡姐待客。” 陆思思过了一晚又来劲儿了，一看到陆芊芊就大声说道。 “我没有，我有自己的事儿，父亲准许了的。” 陆芊芊一副委屈的表情，小声解释。 “都过年了，你姨娘怎么还在禁足？”陆思思接着又好奇地问。 “我姨娘是……” 陆芊芊话到嘴边突然生生地咬住了嘴唇，眼中露出惊恐的表情看了看四周。 见只有其他几家的姐妹在，陆微雨带着弟弟在父亲那边，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姨娘腊月里就身子不太爽利，还在养着呢，没有出门。” 陆芊芊又是小声解释。 正月初一若被她说出那个字，就算父亲不怪她，族里长辈也会责怪的。 今天陆夫人也没有过来，大家却都能理解，毕竟昨天累着了。 但杨姨娘的事儿，大家还是挺感兴趣的。 不知道一个得宠多年的妾室，是怎么在一个月里就失宠的？ 伯府又没进新的姨娘，这么多年也还是这两个。 这边几个姐妹叽叽喳喳，除了陆思思总想着挑事儿，其他人却是表情复杂地旁观。 陆芊芊再怎样也是伯府的人，而陆思思，她们同样得罪不起。 好在很快祭祖仪式开始了。 陆微雨带着弟弟跟在祖母身后，在他们身后是陆成安和陆玲珑。 陆芸芸则跟着西府里其他几个姐妹站在后头了。 他们才是陆氏嫡系。 其他各家也按辈份排好了队伍，陆天尧和陆正在最前头主持祭祀。 在京城里的族老只有陆正，陆正也是老祖宗委任在京城打理祠堂事宜的。 其他几家则都住在城外，更享清闲。 忙了一大早，陆微雨悄悄将糕点分与几个晚起的小姐妹吃。 她有吉祥如意早起，自然没饿着。 老夫人惯是早起在佛堂做早课之后再用早膳的，因而也不慌不忙。 忙完之后，各家分了祭祀用的三牲、八宝饭、福饼等物，就回去了。 各家都住得不远，很快就回家补觉去了。 待到晚饭才全家共聚。 第二天早上，陆微雨就带着陆铮、陆芸芸去正院请安之后，准备去林将军府。 陆芊芊则被陆天尧要求回素心堂，今天起就不用再出门在外头跑了。 陆芊芊低着头，一副沮丧难过的表情，却不再像上回月华轩时那么嘴硬狡辩了。 就仿佛知道杨姨娘日子不好过，她的势头也不如从前了，不敢再有造次。 陆天尧也有事情的事儿要忙，便懒得搭理她。 当初说好的禁足三月，还早着呢。 虽说是从月华轩到了素心堂，期限却并未延长，没什么好委屈的。 陆微雨他们出府时，林康杰骑着马过来了，接他们回将军府的。 “咦？大表哥竟然没来？”陆微雨没好气地开口。 “找人裱画去了，中午会回。”林康杰忙笑着解释。 前天大哥拿走了微雨表妹藏在书楼的画，确实是先斩后奏的。 毕竟表妹没说那画要给他呀。 因而，表妹准备撒气，他也能理解。 来到将军府，姐弟皆是熟门熟路地去了明威堂。 先给舅舅舅母请安，就跟着两个表哥往府里逛去。 正月初二天气不错，只是各处积雪还未融消，依然很冷，湿气很重。 陆微雨手里捂着手炉，一身穿戴也将自己捂得严实。 今天是林康杰和林展鸿陪着他们玩耍，林雪琪没有出现。 当然，陆芊芊也没有来。 陆微雨见林展鸿几次欲言又止。 便主动说道：“芊芊除夕是陪着她姨娘过的，她自己找父亲请求的。” “初一大早跟着去了祭祖，回府就跟着祖母回了素心堂，我也没见过。” “今天我们出门，父亲没让她来。” “原因你们知道，我不知道，毕竟那天来讨压岁钱还好好的呢。” 陆微雨一脸无辜地看了林展鸿一眼。 仿佛陆芊芊现在的情况，又是跟林展鸿有关。 “我只将她当妹妹，你们非要说我喜、欢……我真是百口莫辩，以后避着嫌就是了。” 林展鸿一脸无奈地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忧郁。 他自己都没搞清楚的事情，就所有人都在那里说说说，叫他怎么办？ “三表哥，不管你是否喜欢她，但她似乎将你当作救命稻草了，你自己想清楚，要不要当她的救命稻草？” 陆微雨见林展鸿明着说了，也不客气地提出问题。 第94章 大殿下有些抠门儿 那天来拜年，陆芊芊什么表现，除了年纪还小的孩子，其他人都能看明白。 当时那情况，可不就是微雨说的那样么。 林展鸿无法辩驳，只能转开目光郁闷地嘀咕：“当时我避嫌了。” “嗯，可她不明白，也可能不想明白。”陆微雨正色道。 “父亲以后应该都不会让她来将军府了。”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她总拿我当仇人，表姐也拿我当坏人。” “芊芊认为我怎么样，我也无法辩说什么。” “毕竟我出生就是嫡女，若她要的是这身份，我说什么都是无关痛痒的，只会让她更嫉恨我。” “这也是现在你肯听我说话，我才说这些，以前……” 陆微雨说到这里无奈一叹，眼底有些委屈。 “以前我们也很难好好说话吧，你总觉得我在欺负芊芊，我也委屈。” 林展鸿尴尬道：“以后我会自己看，不听你们说。” 不听芊芊说，也不听微雨说，自己看到的事实，总没问题了吧。 陆微雨轻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少年还是太单纯，不知道心思多的人最擅长演了。 她自认为笨，不也曾被陆芊芊害那么惨！ 只不过话已说到这里，也够了。 在府里逛了一圈儿，演武场那边到是没有上回那么热闹了。 冷风嗖嗖的，有些太过冷清。 陆微雨连忙拽着弟弟往回走。 回去路上，得知林雪琪是故意避着不想见她的。 她故意跑去林雪琪的院子，喊了几声。 林雪琪知道陆芊芊还在禁足又不能出门了，气得就要跑出来吵架。 只不过身边的嬷嬷拦下了她。 让她莫在新年里争吵，惹将军和夫人生气，自己也不好。 林雪琪想到每次陆微雨一来，自己不是在挨骂就是在禁足。 只得生生咽下这口气，不想再上当。 赶在中午吃饭前，林平湛回来了。 一看到陆微雨就笑眯眯地将她拉到一边去说话。 “你那两幅画为何一幅有署名一幅没署名呢？” “同一处风景的冬天和春天，也不好拆开去卖，放在一起可卖不起价。” “那画我打算找胜华叔帮我去问书画铺子的！”陆微雨没好气道。 “哦，可是已经卖掉了怎办？”林平湛微愣，顿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多少钱？”陆微雨立刻问。 “两幅两百两，打了个八折。”林平湛连忙笑了笑，压低了声音。 陆微雨…… “卖给谁啦？你没说是我的画吧？”陆微雨想到什么，忙问。 “大殿下，他喜欢书画，他会裱画，我才去找他的，顺便估价。” “谁知他一看就知是你的画，就要买下。” “我忙说这次得给钱，我表妹也是辛苦一冬才画出来的。” “他就给了一百两一幅的价，不过……” “说一幅有诗有落款、一幅却没有，不算成画，就要打折扣。” “还有，你用了假名，也要打折扣，我与他讨价还价，才定了八折。” 林平湛一副我尽力过的表情。 这么贵的画，他平时也没少欣赏，但要他自己买，又有些舍不得钱。 他可是舞刀弄剑的人，买那么多画作甚？ 他也发觉了表妹似乎急着赚钱，也就不会自己来讨价还价买下那画。 “也行吧，钱呢？”陆微雨见已成定局，也就不想多说什么了。 “你为何急着赚钱，伯府还缺你的钱花了？”林平湛却问。 “……我告诉你了，你可别说出去。”陆微雨似有些为难。 林平湛连忙点头，目光幽深地盯着她。 “年前，胜华叔不是开了家小铺嘛，听说生意还行。” “但那铺是租的，他想盘下来，本钱不够，不好意思去找嬷嬷说。” “问我商量这事儿呢，我就想着怎么也得凑些给他。” “可我平时花钱也没个帐，说出去的话总要兑现承诺吧。” “胜华叔与我说了不少开铺经营的事儿。” “我听着也不禁想，要不要我以后也攒攒体己，哪天也开一家铺子出来练练手呢。” “娘手里有些私产，一向都是林爷爷和胜军伯在管，我也不能说以后让我来管管吧。” “若我也能攒点本钱，租一间铺子经营起来。” “有模有样时再去与娘说，我可厉害了，不只是在家看看帐本、听听禀事儿。” “我也能自己经营一家铺子了。” “娘听了肯定很高兴，只是……我也不敢找娘要本钱呀，这不就想着怎么赚点本钱嘛。” “不许笑我！” 陆微雨说完偷瞄了林平湛一眼，似怕被他嘲笑一般，立刻板着小脸强调。 “不笑！不笑！” 林平湛微微勾唇，然后一脸认真道，“你光是有这想法，就已经很厉害了。” “比你表姐懂事、有远见多了！” 当林雪琪还在闹小性子时，微雨表妹已经在思考怎么赚钱了。 “我有六十个银饼子，说好要给你的压岁钱，等你回去时就拿来给你。” “这一百六十两却要等到十五元宵过，大殿下说大过年的拿钱出去，不吉利，破财。” 陆微雨再次无语。 想到上次大殿下以二十两买画，她就觉得这大殿下有些抠门儿。 没想到付钱还要看黄历的吗？ 那些开铺营生的咋办？ 酒楼难道还要接受赊帐？ “别担心，到时我会给你要回来的，不会让他再抠抠搜搜少你一个子儿。” 显然明白陆微雨在想什么，林平湛连忙保证道。 原本是疑惑，如今知道表妹有开铺大志，自然也要帮她一把。 “对了，大殿下有处私铺就是书画铺子，也不知道胜华叔要找的是否那一家。” “若你接受这样一幅画能卖到百两的价，以后可以将画放到他的铺子去卖。” “还有一种办法，能卖到什么价看情况，你报出底价，多卖的钱铺子平分。” “而你这算是寄卖，铺子只收十两的费用。” “你现在还没有名气，又弄了这么个假名假地址出来，想必也是不想让人知道是你所画。” “今天这价也就是大殿下知晓是你，才给的高价，找铺子没有这么高的价。” “若你有意卖画攒成本，我到建议你选择寄卖的方式。” 第95章 铮儿今年要如何安排？ “据我所知，殿下他的铺子每幅画都不会低于三十两。” “这是铺子本身的名气带来的优势。” “等以后你自己攒积到名气，报价也能跟着高起来的。” “这是长远打算，铺子也不用先付本钱，是互利的合作方式。” “当然，若画在铺中损失，则按你寄卖时报出的底价赔偿，并不收那十两费用。” 林平湛将大殿下今天说与他的提议，说与了陆微雨。 当时他们就觉得奇怪。 为何表妹在养病呢，还有府里庶务那么多事儿，却还赶着画了几幅画出来。 这怎么看都是着急用钱吧。 知晓内情后，他当然也想帮表妹一把。 “也行，不过……”陆微雨思量着。 “寄卖的报价，应是双方共同协商好的估价，我要收现钱。” “不然人家铺子不着急帮我卖掉咋办。” “那我不是将画闲置在铺中，卖不出去、拿不回来，损失了也就是估价结算？” 那她岂不要祈祷铺中快些将她的画损失掉？ “你放心吧，你现在只是不够有名，不是画不好，大殿下懂画，可是夸赞了你呢。” 林平湛笑道。 陆微雨无奈，只得先试试看了。 毕竟现在还没有多的画作拿出去，说再多也不现实。 胜华叔也说过，一幅一幅地送、一幅一幅地卖，不如多攒几幅打包。 客人可选择的机会也多。 “以后我再藏画，你只许看，不许拿走，我要多攒几幅了再说。” 想到这里，陆微雨连忙叮嘱。 “咳，我看是梅花图，还以为是你要托我卖掉的呢。” “你放在三层，可不就是指名让我拿走么。” 林平湛尴尬地移开目光。 当天那么多人，只有他能上三层啊。 他并不知道表妹又托了林胜华。 但他从铮儿那里套话，确实知晓表妹有画，打算卖钱。 这才想帮她再拿去估价。 没想到大殿下也太不靠谱了，竟然又自己买了。 今天他与大殿下说好了，以后的画想买可以，价钱不能随便乱喊了。 二十两，他都不好意思拿回去了。 “好啦，这事儿就先到这里了，舅母在找我呢。” 陆微雨看舅母身边的嬷嬷在门口朝这边张望，连忙道。 “嬷嬷，可是有事儿？”陆微雨走了回来。 “你舅母怕你在外头久了会冻着，你们兄妹有话不能在暖阁里去说？” 嬷嬷笑道。 “今天出太阳了，外头没那么冷，不过我的手炉有点儿不暖和了。” 陆微雨忙道，也顺势避过了后面的问题。 “那赶紧添新炭过来。”嬷嬷一听，连忙喊丫环添炭。 今天陆微雨没事丫环婆子在身边，给大家放假了。 反正她来将军府，表哥总得有一个要负责接送的。 前世时，表哥表姐待她不好，舅舅舅母却是很好的。 暖阁里，陆铮正在背《兵法十三篇》给舅舅听，舅舅听得很是陶醉。 看到陆微雨进来，赞许地笑道：“铮儿说是你教的，你到是会把握机会。” 林将军说的是这个冬天，陆微雨在清风院养病不出门，后来将铮儿接了过去亲自教导读书写字。 却趁着这机会教了幼弟背兵书。 孩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开始读兵书了，可不令他一个将军也深感欣慰？ “我只是想起来我小时在庄子上读过，就教了铮儿。” “我们也拿不到书，我也记不太清了，若有背错，舅舅可轻些责罚。” “没错，铮儿这年纪能背得出来就很好了。”林将军笑道。 “正好，铮儿今年要如何安排？”林将军又问。 “你父亲要请西席，可西席能教的东西，你怕是早已教过了，你父亲知道么？” 这问题腊八那天就问过了。 林将军也知道陆家的规矩。 铮儿也就是嫡子被过度保护起来了，都满了五岁还没有送去庄子上。 陆成安和陆微雨早就去过了。 “我想等元宵节若天气好，城外路好走，带着铮儿去给老祖宗请安，问问老祖宗的意思。” 陆微雨总算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了。 “按规矩，铮儿早就该去了，一直没去，应该是老祖宗也知道我能教些基础。” “也是为铮儿省去至少两年时间。” “但若一直不去，恐怕别人也会奇怪，为何伯府嫡子不去？” 林将军点头，道：“不错，你们有这规矩，若是不去反而让人多想。” “便是你父亲弃武从商，小时也是在庄子上长大的。” 所以，陆氏子弟不管以后做什么，年少时都有这一段路要走。 不过谁读了兵书，则是另说了。 以伯府如今的发展，陆铮将来的路也不好说，说不定继续走他父亲的经商路呢。 “老祖宗是怕日中则昃、月盈则食，他一生杀伐功绩无数，却得了杀戮太重、克子的名声。” “你父亲弃武从商把产业积攒了无数，却常用财帛米粮行善，博了善人的名声。” “不管是行武、从商还是善人名声，若真要说都是水满则益，到了一定的火候就得撤火了。” 林将军将这些话说与陆微雨。 是发现这孩子近来懂事，言行举止已有继承人风范，便也想教教她。 不像铮儿，还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陆微雨一脸认真点头，她这个冬天思考最多的也是这件事情。 她要做的长远计划，也是在为这件事情另作打算。 “幸亏铮儿还小，我又是女儿家。”最后，她轻叹地说道。 林将军没有说话，显然是认同的。 “十五那天我们也打算去城外给你外祖父外祖母请安，我送你们去庄子上。” 林将军想到这两个孩子要出城，若伯府安排车从又太招摇了些。 林家到是每年都会在十五这天出城给长辈请安，将军府的车从自有规制。 “如此甚好。”陆微雨连忙笑道。 “我和铮儿就去林家庄住一天，也陪陪外祖母。” 老祖宗那边定然不让他们在庄子上待着，只能去林家那边。 林将军听后便笑了，无奈道：“好，到时我亲自来接你们过去。” 说到出城还能看到山林里的野梅花，陆微雨也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儿时。 第96章 她要尽快另辟蹊径 在将军府吃过中饭，又得了林夫人拿来的新年红封。 再加上林平湛依诺送给她的压岁钱，陆微雨满载而归。 回春华堂看了娘亲，送陆芸芸回去，姐弟也回了清风院。 这几天都很累，陆微雨带着幼弟在暖间都好好地歇了中觉。 起来后才写字的写字，看帐本的看帐本。 正月初三, 他们又去给曲老郎中拜年、给林嬷嬷家拜年、给吴奶娘家也去拜了年。 只不过是领了曲老郎中的新年红封，又去给林家和吴家的小孩子们发了新年红封。 在家过年的吴奶娘抱着陆铮，有些哀怨地看着陆微雨。 “大小姐，我这年前就回家了，你总不让我回去，我这心里也惦着铮儿呢。” “再等等吧，等我晚些去给老祖宗请安, 看铮儿怎么安排。” 陆微雨接过吴家小丫头奉来的茶, 笑道。 吴奶娘脸色微滞, 有些不舍。 “这是要……和你当年一样么。” “奶娘，我当年比这还小呢，铮儿是个男娃，早就该去庄子上了，只要老祖宗同意。” 老祖宗至今没有吩咐，那是知道她一直有教的。 但她没有时间一直在家亲自教幼弟，幼弟大了也要分院子住，没那么方便了。 “若到那时，我会另外安置奶娘事情的。” “等铮儿以后回府，也该分院子了，奶娘还要替他打理院子呢。” 陆微雨透露了这件事情，吴奶娘了然地点头。 原定给小公子的院子被杨姨娘要了去，原本分与杨姨娘的月华轩又给了陆芊芊。 那么将来小公子回来要住的院子，只会比这个正好, 不然嫡房颜面何在？ 也是这几年夫人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一年到有半年在卧病, 让妾室出尽风头。 “行, 那我也不在外头，我还回夫人那儿去，帮着在府里盯着些。” 吴奶娘说道。 陆微雨点头，林嬷嬷年纪大了，娘的病总要康复的，身边多个可靠人手才让她安心。 至于她自己，除了林胜华，她打算全部启用新人，就不用这些明面儿上的人手了。 刚才在林家也不便细说，她只悄悄告诉胜华叔。 那两幅梅花图卖了一百六十两，要到元宵之后收钱。 小食铺子的年货生意不错，有几家府第的年礼大订单，到是带动不少小生意。 等年后的果脯、肉脯、肉干也能出货了，生意会更好。 林胜华说，卖画的钱攒着做酒楼成本，买下小铺的本钱，就用小铺自己来赚。 不是租了两年嘛，不用太急的，至少半年生意先赚了再说。 陆微雨答应了。 开一家小街上的寻常酒肆，买铺再经营起来大约五千两以上。 若是要在闹市开一家上档次的酒楼, 算上买铺得是两万两到五万多两以上。 地段好的只会更贵。 别小看一家看着不起眼的铺面。 若是租的尚可说生意兴隆，若是铺主那就是坐拥金山银山了。 想要买下来太难，成本太高了，若只是租，又怕暖铺之后被人买走。 这是生意人最是两难的决择。 陆微雨的目标是买铺。 以后哪怕只是放租，做个只收租金的铺主也能赚上一些安心钱。 伯府有钱，伯府有着远近闻名的富贵。 初二那天舅舅说过的话，也是陆微雨反复思考过的问题。 前世，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又何尝不是“日中则昃、月盈则食”？ 她要尽快另辟蹊径，开创一番属于自己的生意。 这天跑了几家，回来已是傍晚。 第二天中午，陆微雨又在清风院摆了一桌好吃的，请了陆成安兄弟和陆玲珑姐妹过来做客。 说是犒劳他们除夕待客的辛苦，也是兄弟姐妹正月里聚一聚。 当然，陆芊芊在素心堂学规矩不得空闲，直接不请。 就陆芸芸喜滋滋地过来了。 到了初四已刚立春，积雪下的红梅依然开得很是灿烂，阳光明媚、春风温暖了不少。 大家裹紧了斗篷戴上了连帽，总算在梅林里走上了一大圈儿。 “梅花正好时，天儿又那么冷，不是在下雪就是积雪覆了路，我便想过来都怕冷。” “过年那几天又太忙了，今天总算得偿所愿。”陆玲珑小脸笑得很是舒心。 几个庶妹也咯咯地笑着，很是认同姐姐的话。 陆成安站在梅树下，绞尽脑汁想要诌几句梅花诗。 最后讪笑一声，尴尬道：“我还是喜欢习武一些，这文的实在诌不来。” 读书不用功，理由到是找得冠冕堂皇。 陆微雨白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我知道铮儿喜欢读诗，这人嘛总有各自喜好，铮儿你说对不对？” 陆成安见陆微雨这般态度，连忙拉着陆铮认同自己。 陆铮想了想，点头道：“我确实很喜欢背诗，只是我自己也没有写过，应该不会。” 他现在能认的字也有不少了，几册《王摩诘诗集》，已经大略读过一遍。 不过能记住的也不多，姐姐说今年就让他读这个了。 但他确实没有自己作过诗，便老实地说了。 陆成安看着乖巧懂事的小堂弟，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这小家伙还真拿自己在和他这个大哥比较么？ 小小年纪若真会作诗，那可不得了啊！了不得！ 虽说有此小插曲，但今天两房兄弟姐妹相处还是其乐融融、关系比以往亲近许多。 不过他们也知道，陆微雨掌庶务、教幼弟，也是很忙的。 不可能每天闲着与他们一起玩耍。 今天能请他们过来做客，已是重情重义。 他们也不能没事就往清风院里跑。 但有陆微雨的主动亲近，他们以后到是可以大着胆子常来东府这边逛逛了。 平时顾虑分了家，他们是庶房，到也不敢失了规矩。 但陆微雨过年以来表现的都是重情重义，重视亲族。 他们心里也是暖暖的，对这个姐妹观感极好。 回去的时候，陆微雨还借了几套自己读过的诗集等书册，不过是给陆玲珑姐妹们。 “闺中女儿趁现在年纪小，多读书明理、学些规矩应对。” “将来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场面，腹有诗书气自华。” “年岁再长些，又要学算帐理事，女红中馈，哪里还有那闲心读书呢。” 她是大姐姐，她用自己的实力和作派获得了大家的称赞。 她说的话，姐妹们自然服气，也就听得进去。 “我不贪心，就学得姐姐的一半，将来为人处世不致出错就行。” 陆玲珑笑着收下了借书。 虽是借书，但也是庶房不容易看到的藏书。 而陆成安他们，自然不需要赠书，他们原本就在学里读书呢。 因此让他们自己打包了如意做的一些糕点小吃。 有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大家也就不会拘礼了。 正月初五，破五、迎财神，伯府又是一番忙碌。 正月初六，陆天尧就在前院召集大管事、大帐房议事。 陆微雨和陆铮去给祖母请安，一起用了早膳之后，就去了春华堂。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瞧着是不会再下雪了。 伯府既以生意为新的立家大业，接下来忙生意的事情也就会多起来。 陆夫人在年夜里吹了风，初一祭祖就没到，这些天也没出春华堂。 大正月的没人敢说“病”字，但药却是一直都在煎着，改了口叫“茶”了。 陆微雨在陆铮与娘撒了会儿娇后，跟着林嬷嬷到院子里去玩耍。 陆微雨才说起她的另一个计划。 “娘，我想今年盘家酒楼悄悄赚点体己钱，本钱还不够，想拿回我往年的月例、年例。” 她从出生到去庄子上再到回府前的这些年，得有一千两银子了。 她回府后直接住进清风院，月例也就正式发到了清风院。 “你要开酒楼？”陆夫人却是一脸惊讶地望着她。 这丫头……伯府的月例、年例可不少了，还不够花用？ “娘，我只是想练练手，并不敢惊动爹娘，可我又不想骗娘。” “便是做这买卖亏了，也希望娘知道。” 陆微雨一脸认真地说道。 “你有多少本钱了？可看好了铺子？可有可靠的人手？想过酒楼靠什么赚钱吗？” 陆夫人见女儿连亏本都想到了，而不是以为投钱进去就等着每月生钱。 她点点头，便没有说钱的事，只是要看她是否一时兴起。 “先看能攒到多少本钱，再决定是租铺还是买铺。” “等到二月里，再找胜华叔帮我去寻合适的铺面。” “胜军伯不是给娘打理产业么。” “我看胜华叔在伯府这边也没有多忙，想让他帮着我，我也能有个可靠帮手。” “酒楼嘛，只要地段不太差，酒菜不太菜、经营不太差，有生意就会赚钱了。” “若我酒楼不赚钱到也罢了，若是能赚钱，以后让他帮我出力的地方还多着。” 陆微雨稍微透露了一下对做买卖的兴趣，却未说她的计划。 就是这些，陆夫人也能明白过来。 为何年前林胜华多次进府，都是跑去清风院，只当是帮着找了四个管事婆子进府。 听说林胜华在年关时突然开了家小铺，还找伯府和将军府关照了开张生意。 莫不是…… 这几天都更新的是3千字大章哈，尽量多更一些，后面微雨也该和男主见面了~伯府这么有钱，微雨为何那么想要发展自己的生意盘呢？这个到父亲失踪时会暴露问题。微雨及笄时，她现在的计划就是为那时候准备的。所以有些心急的读者亲，看前面剧情还早着呢，不要着急哈~ps:等更新的时候，也可以去看看作者君的完结种田文哦~《农门凰女》、《农门猎女》，都是不同风格的作品哈~ (本章完) 第97章 娘给你张罗陪嫁单子，先拿一家铺子 “娘，别问我生意上的事儿了。”怕娘多问，陆微雨主动说道。 “我想自己闯，你也放心，还有胜华叔呢，他不会让我乱来的。” “好吧，先说好, 这钱你亏了就没了，到时可不许来找娘哭鼻子。” 陆夫人笑看着女儿，心下却是惊叹不已。 冬月里要了掌家之权，规制了杨姨娘院子的情况，又清理了一大批人出去。 她只执行了三件事，就让府里原本乱糟糟的局面一下得以解决。 过年又将各房族亲的关系都维系得不错。 每一个见到她的族亲无不夸赞大小姐懂事，处事周到宽和。 再看她在清风院宴请了那么多族里兄弟姐妹, 还招待得大家热热闹闹都很满意。 也足以展示她执掌庶事的本事。 没想到, 平时只喜欢在屋里看书作画的孩子, 当她走出来时竟是这般的风华卓绝。 这就是老祖宗在庄子上教出来的本事吗。 这孩子回府几年都未展露过，没想到一出手效果这么好。 或许，可以让她试着做更大的事情了。 陆夫人轻声道：“等我让人把那些银子都换成银票了再给你。” “只不过一千两是办不成什么事儿的。”陆夫人笑着提醒。 “要娘投钱进去么？或者你找娘借一些？” 陆夫人并未说直接给孩子一笔钱让她练手。 既然这孩子要暗中做一番事业，还不便惊动她父亲，那自然是任何问题都只能自己解决了。 但当娘的却是可以暗中投钱做一个合伙人的，或是借一笔钱出来，让孩子自己闯。 陆微雨摇了摇头。 “本钱不够就赚，我年前画了两幅梅花图，大表哥帮我拿出去卖了一百多两。” “还找一家书画铺子谈好，以后再有画可寄卖，娘放心，我用假名，没人知晓是我所画。” “娘也别担心我太辛苦，凭自己本事赚钱, 攒下小钱再去赚大钱，我觉得这是个乐趣。” “我想趁如今年少，可以大胆地闯一闯, 这也很锻炼我自己的本事。” 陆微雨知道娘从林将军府带了不少陪嫁产业。 这么多年经营下来, 产业价值早已远超当年出嫁时。 因此，不只伯府有钱，她娘其实也很有钱。 但她并不想在起步时就只能依靠娘的力量。 离不开爹娘的手，是永远学不会走路的。 “那么，我就将你过去的月例、年例折算成一千五百两给你，多点余头你就不要管了。” “剩下的你就自己去赚吧，但你要记住量力而为。” “没有人能一口吃成大胖子，也没有人能松开爹娘的手，就能健步如飞。” 见女儿这么说，陆夫人也没有再劝。 她的病虽在康复中，但她的病如何来的却一直查不出来。 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只懂生活在富贵窝里，离不开父母的羽翼保护。 冬月里落湖这件事，她后来还是知晓了经过，几天都不得安眠，觉得这是老天爷的警告！ 当她这个娘保护不到自己孩子时，就希望孩子能自己强大起来，能够自保。 “以后也是你掌家, 我会与你父亲说，把你的月例涨到十五两。” 陆夫人想了想, 还是决定给女儿找点福利。 “娘, 我如今拿着十两已经不少了。”陆微雨却连忙摇了摇头。 “我知道二叔那边其实一直想让成安堂哥与我攀比，何必刺激他呢。” “我和铮儿作为嫡房子女，从出生就拿着这么多的月例。” “二叔作为庶子是没办法。” “但成安堂哥却是庶房嫡子，是这一辈儿的长孙，他从庄子上回来后也拿的十两。” “玲珑作为嫡女却只能和芊芊、芸芸拿一样的八两，成宁、成宇从庄子上回来后也有八两。” “玲雪、玲月、玲霜她们就只有四两，那些姨娘生了庶子的也有五两，没生庶子的只有三两。” “二婶也只有十二两，老姨娘也只有八两，若突然将我的提到十五两，我怕二婶心里不痛快。” “我是代母掌家，不是直接取代了母亲，母亲的月例是二十两。” “到时若有人拿这些来说事儿。” “不说咱们的月例涨了，只是想要跟着都涨一涨，不也是一大笔开支么。” 庶房早已分家，日常开支都是各管各的，但月例、年例却都还是伯府给发。 二叔的月例也有二十两，打理生意还有俸银。 因此，庶房的日子也还好过，只是伯府本身富贵，平常并不显山露水。 但陆微雨一直在看帐呢，自然知道这些细节。 “咱们别为了五两银子，给他们哄价的机会。”陆微雨道。 陆夫人轻轻一笑，叹道：“看你过年这么重视他们，还当你不知。” “西府里除了孩子们真心，大人没一个省油的灯呢。” “二叔纳那么多妾，我都当他是借此多领月例呢。”陆微雨嗤笑一声。 她可不会忘记，二叔带着那么多孩子来拜年时的得意笑容。 嫡房就铮儿一个，庶房却是嫡庶三个，以后还能添丁。 到是嫡房这边…… 夫人病恹恹，两个妾都曾滑过一胎伤了身子，多年再没有信儿了。 “娘，你的病……可是……”陆微雨突然想到一个念头，目光一跳。 陆夫人摇头。 “当初我突然病后一直治不好，你父亲就查过原因，自然是将能怀疑的全部怀疑了一遍。” “府里所有人也都暗中查过很多遍，怀疑是外头来的，并没有潜伏在府里，因而之后难以追查。” 陆夫人首次说到自己的病情，压低了声音，母女几乎在耳语了。 “那就别管是谁了，娘就继续养着，也给我机会继续学着掌家呗。” 陆微雨呵呵一笑，装病装弱，她到是用着很溜了。 只不过这些天忙过年的事儿，到是让人都知道她康复了。 之后要找个机会再继续养病。 不然怎么符合一个落下病根儿的人？ “娘，我想今年让铮儿去庄子上，跟着老祖宗身边五年。” “回来再请西席进府读书，五年后表哥、堂兄应该都不会再去学里了。” 现在陆成安三兄弟都在学里，五年后就最小的陆成宇也有十二岁，比铮儿大两岁。 到时让他们兄弟在府里读书也是一样的。 她说着自己的想法。 陆夫人是知道铮儿是一直跟着姐姐习武读书的，去庄子上并不影响启蒙读书。 老祖宗那边也会管读书的事儿。 她点头道：“你父亲想今年就请西席，就不知是他的意思还是老祖宗的意思。” “等晚上我与你父亲问问，铮儿的事情是该好好定下来了。” “以后你又要掌家又要忙生意，自己身子也弱，铮儿也不能一直住在你那里。” 说到这个，她拧起了眉头。 显然为当初将春月院给杨氏一事，仍是有些郁闷。 当初臭男人为了惯着杨氏，便允了她的要求。 那几年对杨氏和陆芊芊，简直是有求必应，妥妥地宠妾灭妻架势。 若不是知道他做给别人看的，让人知道伯府与将军府关系一般。 她早就将他耳朵给拧下来了。 这些年她对杨氏的张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是因为她在养病，不想为这些事情闹心。 只是没想到，臭男人偏着偏着还真开始偏心了，让雨儿受了许多委屈。 “我的雨儿下月就要十二了呢。”陆夫人想到什么，笑容如春风和煦。 “要不，你也别慢慢攒本钱了，娘给你张罗陪嫁单子，先拿一家铺子去练练手。” 想到孩子都将以后的事计划得妥妥贴贴，陆夫人还是不想孩子太辛苦。 “转眼十二了，及笄也就快了，陈家表哥也该来走动走动了。” 陆夫人想到雨儿自幼订下的亲事，是娘家嫂子的姨侄。 陈家在江南一带也是小有名气的读书门第，家族出了几个科举入仕的子弟。 听闻陈飞扬也在家苦读，不知已下科场没有？ 她这一冬也没出门，等天暖和了也要回回娘家，让兄嫂看到她安好。 还有宫里娘娘，本是她胞妹。 只因这几年她常病着，就不太乐意见面，怕她过了病气，不吉利。 之后她再也没有进宫去见过，也没出现在宫宴上。 各家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不过雨儿长大了，模样又好，十年未见的陈家女婿定然会喜欢的。 既然雨儿有意经营生意，是可以给她一家铺子练手的。 早些熟悉打理这些产业，将来出嫁了也不至于太慌张，只能依靠别人。 “娘……”陆微雨蹙起纤眉，有些无奈。 她真不想提起那个什么姓陈的。 前世是在她及笄时才出现的，因而她对他其实并没什么印象。 但他闹出的丑事却损及伯府颜面。 也令父亲一怒之下当场退亲，也让陈家、林家都闹了个没脸。 而她虽是受害那一个，也是有人同情、有人嘲笑，名声一样被牵连。 只不过这一世，她并不想早早取消婚约。 婚约是束缚，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自我保护？ 反正离她及笄还有三年呢。 在这三年里，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好啦，等我这些天和嬷嬷查一下册子。” 见孩子不太愿意提到亲事，陆夫人笑呵呵地转开了话题。 (本章完) 第98章 为了得到老祖宗的认可 “把给你的那一份单子先列出来，再找找可有合适你练手的。” “你不是要开酒楼吗，我记得是有几家酒楼的。” “到时给你一家生意最差的，你拿去练手少些负担。” 陆夫人周到地替女儿打算着。 若是将生意好的酒楼开成亏本，这丫头肯定接受不了。 “好，那就先给我一家酒楼，等过了十五我让胜华叔去看看。” 陆微雨这次没有推辞。 娘说的对, 等她自己攒本钱估计快也要半年。 她目前的进帐就是月例、卖画。 以她的年纪，现在去卖弄医术并不明智。 就是太师叔同意她去回春堂坐馆，也要病人买帐才行。 还是攒本钱自己开药材吧，成为药材东家，多层身份也能多一分可信力。 陆微雨盘算着。 中午陪娘一起吃饭，之后就带着幼弟回清风院了。 傍晚之前，林嬷嬷亲自来了一趟清风院, 将兑换好的十五张百两银票拿给陆微雨。 “过年时我是听你胜华叔说起, 以后要跟着你这丫头大展宏图，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想这么长远了。” 林嬷嬷感慨地笑道。 “是胜华叔可靠，不然我便攒到本钱，光想也没用，还得有胜华叔帮我掌着。” 陆微雨实话实说。 林嬷嬷看了看清风院的情况。 柳儿的伤势在年前就已经好了，只不过陆微雨不让她出门，林嬷嬷也是知道的。 因此看到几个丫头都在屋里做针线活儿，没到小姐跟前伺候，并未责怪。 林嬷嬷走后，陆微雨将银票收了起来，又摆上画架开始作画。 这一世她不打算以绣花卖钱了，画画显然来钱更快。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一大早府里又是一派喜气洋洋地过节气氛。 只不过今天不用再招待各家亲族了，到是能清闲过节。 陆微雨和陆铮却是一大早忙了起来。 周管家也将要送去庄子上的东西准备了两大车。 还有要送给外祖父外祖母的礼也准备了一车。 之后去春华堂给父母请了安，就去二门外等着，不一会儿林康杰过来了, 接他们上了林家的马车。 这趟去庄子上，陆微雨并没带丫环婆子跟着, 用的都是林家的人。 只不过在知道舅母的马车上还有林雪琪时, 陆微雨立刻识趣地婉拒了。 只说要和弟弟再补下觉，就坐在这辆马车上不肯走了。 林康杰骑着马在外头，只好答应了。 不一会儿林平湛也骑着马过来。 看姐弟靠在一起打瞌睡，甚至还带了一床锦被，不由失笑。 将军府的车从经过城门，守城卫列队行礼，可不敢盘查什么。 上午，马车到了老祖宗住的庄子上，林家人也都过来了。 毕竟辈份最高的是老祖宗，哪有过门不拜见的礼儿？ 只不过，老祖宗陆千钧不喜待客，林将军连茶都没喝，就带着妻儿离开了。 留下陆家姐弟在庄子上。 这是陆铮第一次见到老祖宗，也是老祖宗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 等姐弟规规矩矩磕了头，喝着茶的老祖宗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在着急什么呢，不是让你低调一些吗。” 他说的，是陆微雨近来在府里的表现。 “老祖宗，铮儿今年要满六岁了……” “我和堂哥他们都是早早就来过的, 铮儿至今没来过反而有些反常了。” 陆微雨并不惧怕老祖宗的威严。 而是看着这位已是隔世重逢的白发老人，眼眶不禁红了红。 她无法说出，忍耐、藏锋的后果若是被动挨打，那还不如主动出击。 “舅舅也在问铮儿怎么安排。” “说陆氏已弃武从商，虽是换了一条路在走，但也一样是日中则昃、月盈则食。” 初二那天，舅舅说的话也是一种提醒，她如实转达给老祖宗。 老祖宗已是七十八岁高龄，却还在为陆氏的未来操心着。 她虽未见过去世的祖父，但她听说过…… 祖父因病去世之后，曾祖母郁郁而终、老祖宗也搬到了庄子上不再回府。 这些事情看似都有迹可循，却又透着不正常。 若祖父是被人所害，老祖宗为何不为独子报仇？ 外头都说老祖宗背负着杀戮太重、克子的骂名而负疚离府，在城外种田养生、悲苦悔恨度过余生。 又似乎……也不太像。 眼前的老人与记忆里的老人是一样的。 虽已满头白发，但身体硬朗、精神矍铄。 练武时呼呼生威、行走时也是键步如风，行事依然果决智慧。 那他将自己困在庄子上，到底是为什么？ 那些年她在庄子上过得无忧无虑，也真心喜欢习武。 她想像自己以后不能做女将军，也要做一个闯荡江湖的女侠。 何曾想过以后会困在伯府，一直被动到被人算计死去？ 前世是她太蠢，失了先机。 这一世，她一定要抢得先机，早作筹谋。 她也会做出成绩，让老祖宗知道，她是对的！ 在老祖宗沉吟时，陆微雨抬手摸摸幼弟的小脑袋。 温声道：“铮儿，你跟着纪爷爷去外头逛逛，说不定以后你也要在这里住下呢。” “姐姐以前在这里住了几年哟，和哥哥们住的地方不在一处，风景可好了呢。” 陆铮原本有些认生，站在姐姐身边好奇地打量着老祖宗，这时才仰起了头。 “姐姐，以后我在这里可以住你的屋子吗？” 他没问为何以后会在这里住下，更没有说他不想留在这里。 他问的是以后可不可以住姐姐住过的屋子。 说明这孩子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已有觉悟。 老祖宗抬眸，多看了这孩子两眼。 在老祖宗身边听差几十年的老护卫纪严明，此时也满意地看了陆铮一眼。 纪严明便征询地看向老祖宗，得到同意之后，便笑着朝陆铮伸手，将他牵了出去。 草庐里只有老祖宗和陆微雨二人。 陆微雨站在火炕旁边，看着斜对面神态安然的老人。 “老祖宗，微雨回府这几年，见过了府里各种乱象，原本秉听老祖宗训言，并不想管。” “微雨一直明白自己的责任，照顾幼弟成长。但……” 陆微雨只提过去一年的事情，重点讲了她落湖染上了重伤寒一事。 但对妾室庶女什么的，并没有细说，那是府务，哪里能在这里多嘴，扰了老祖宗清静？ 她说这些都只是引子，说明她后来表现的原由，还有她的长远计划。 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得到老祖宗的认可。 为了这个结果，她已经琢磨一冬了。 “年前，我用自己的体己三百两银子，让林胜华为我在外面租到一间小铺，卖些点心小食。” “年货生意做得还不错，有望在一年内靠铺子利润攒到买铺的本钱。” “而那些点心小吃的做法，是我和手下丫头们琢磨出来的，也不是多难的事儿。” “今年我本打算自己凑足本钱再开一家酒楼。” “母亲却打算将给我的嫁妆里先挑一家生意较差的酒楼，给我练手。” “虽然我想将自己陆续经营起来的生意都转入暗中，不记在伯府名下，不用招摇引人注意。” “但我也缺本钱，起步要稳当些、不能心急冒进，因而就答应了母亲的提议。” “等回城后就会去看那家酒楼的情况，希望今年能改善生意，也从中学习经验。” “明年等手头本钱多些时，在城外买些田地山头，在城中做些粮食、杂货、瓜果、酿酒还有干货的生意。” “这些都是小本经营，却也能扎根于民，上到权贵府第、下有市井百姓。” “不管是订单还是散买，薄利多销也比一亏就亏大窟窿要稳当。” “这些营生，是我用来巩固生意盘的底气，以后再增加药材、布匹、和一些有钱人家买卖的铺子。” “这些，我不会动用伯府的钱，也不会过伯府帐。” “想必没人会知道，我这年纪的闺阁千金，会早早地另外行商，所赚所得也就不会成为伯府累赘。” “老祖宗担忧的就是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微雨的想法是，伯府在必要时可以寻一个好时机，做好捐出部分家财自削底蕴的觉悟。” “或是做生意亏空了许多，进一步自削家势实则将产业转为暗中的计划。” “这不是自斩双臂，而是保全。”陆微雨小脸认真地说道。 “微雨现在想暗中另闯出路，也是为保全。” 前世便是伯府太盛，才会被人盯上，当时不懂、没有看明白的许多事情。 到了去世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一世她要阻止父亲失踪、阻止族人争权、阻止父亲带不明来历的女人回来。 她听母亲说过一些事情。 既然父亲并不是表面这么渣，这些年也只有两个妾室而并非无情无义之人，那…… 后来出现的继母本身就疑点重重。 父亲在给那不明来历的女人名份之后，那女人有孕不久，父亲却病逝了。 就仿佛父亲的任务是带那女人回府、给予名份和家权，之后成为弃子一般。 这种事，怎能让它们发生！ “既然你这丫头已有深思远虑，那就看看结果再说。” 老祖宗这次却很爽快地开了口。 (本章完) 第99章 好，老祖宗等着！ “既然你接下来还有许多事儿要做，也不能让你心有牵挂。” “就等下月天气暖和些，把他送来吧，等入了冬再带回去。” 老祖宗终于松了口，也是认可了陆微雨刚才说的那些想法。 愿意给陆微雨机会去另立山头。 只不过，老祖宗似乎并不愿意在陆铮的事情上遵循旧例。 不过，陆微雨来之前也想过各种结果, 这一种并不难接受。 老祖宗是知道她已教幼弟习武的，幼弟已打好基础。 老祖宗再传内息功法，以后回府也能自己练。 所谓拳不离手，不是让师父一直在旁督促才能做到。 读书要自律，习武更要自律。 堂兄弟们过来几年，主要还是在磨砺他们的性子，怕他们长歪了。 而自己因是嫡长女, 才有各种特殊对待，老祖宗也希望她将来有实力庇护幼弟成长。 前世…… 陆微雨收敛心神, 不再去为前世已发生过的悲剧伤感，这一世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老祖宗，我想带铮儿在庄子上逛逛，中午想吃烤肉。” 说完了正事，陆微雨提要求。 她在庄子上可没有那么多规矩要守，什么嫡小姐名头那都是不存在的。 以前老祖宗常唤她野丫头。 “去吧，我让人备上便是，你舅舅可有约好何时来接你们回去？” 看她又仿佛回到了几年前一般，野性子又冒出来了，老祖宗笑道。 “舅舅让我们在这里吃中饭，下午接我们去林家庄，在庄子上住一晚，明天下午回城。” 陆微雨连忙解释，又期待地道：“等回城我就要去看我的酒楼了。” “一定要让老祖宗刮目相看！” “好, 老祖宗等着！”老头笑着搁下茶盅, 下了炕也往外走。 外头, 两个中年护卫守在草庐外头。 但陆微雨知道，这只是明面儿上的人，实则整个庄子上还有不少人。 府中的暗卫，都是庄子上培养出来的。 “老祖宗，铮儿身边要跟几个人才好，他在府里只能待在正院，或是跟着我身边。” “可他一年一年大了，总要出门的。” “我不怕强敌，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娘恐怕……也是这么中的招。” 出门时，陆微雨跟在老祖宗身边小声提醒。 老爷子硬朗的身形猛地一顿，继而喟叹一声。 “等今年铮儿回府时，把你旁边的院子收拾出来给他住吧，冬天你在家继续教他。” “是。”陆微雨连忙领命。 清风院旁边的院子，就是除夕这天她用来待客的花廊北边的院子。 比清风院要小一些儿，没有小厨房。 总体格局精致典雅、环境清幽。 主院里种了两株西府海棠，留空了庭院正好练武。 侧院里有四株垂丝海棠，前厅敞轩外也有几株近年新栽的西府海棠，再过几年自成气势。 因而这座院子也得名：海棠院。 再过一、两月就进入海棠花期了。 原本这座院子是将来若再添丁或是陆微雨又有嫡妹, 就安排在这边的。 陆铮身为嫡子，也是嫡房嫡长子，春月院才是符合他身份的规格配置。 陆微雨原是打算过阵子等杨姨娘解除禁足之后，再将她赶去月华轩。 将春月院腾出来还与铮儿。 只是老祖宗这么安排了，她也就没说出这一层想法。 府里的事情，老祖宗不可能一点不知情，这几年任由府里那样乱糟糟却没有过问。 那就是说，目前伯府局势都在可控范围，不需要他过问。 同样也说明，老祖宗不在意春月院的事情。 这就是……早就想好将海棠院给铮儿了？ “老祖宗，海棠院还是小了些，我和铮儿换院子吧。”陆微雨想了想，提议道。 “傻孩子，你是长姐，当你比铮儿更得势时，何尝不是吸引别人目光、掩护你幼弟的好机会？” 老祖宗轻瞥了陆微雨一眼，提醒她。 陆微雨一怔，随即点头，不再提这事儿了。 作为嫡长女、嫡长姐，她原本就比其他人都光鲜一些。 就连这次过年，大家不都喊着她“掌家大小姐”么。 虽是调侃，但也是众人眼里她的身份，与以前不一样了。 铮儿一直没有分自己的院子，也是爹娘不想让他太早进入别人的眼界。 降低一个孩子的存在感，就是藏于父母的羽翼下。 当陆微雨从那个常被庶妹嚣张而受委屈的嫡姐身份，变成掌家大小姐时。 就意味着她走出了父母的羽翼。 除夕、拜年讨压岁钱、待客、年宴，都是她的表现。 让族亲们看到她掌家大小姐是什么样儿，也是她想让人看到的那一面。 陆微雨跑去找陆铮，不再提让老祖宗给幼弟安排护卫的事情。 当老祖宗主动说安置院子时，护卫和院中的人手，就都会安排上了。 姐弟在庄子上到处闲逛，玩儿得不亦乐乎，之后被人喊了回去吃饭。 老祖宗亲自烤了一只羊腿，割了一大盘让他们姐弟吃得尽兴。 喝的却是米汤，又吃了一小碗饭。 吃饱后收拾了一下，就在陆微雨以前住过的角院里歇中觉。 有庄上的婆子早已将屋子收拾好了，也有一张朴实的暖炕，干净的炕席。 这里一切都没法与伯府里比。 陆微雨在这里的住处，可能连伯府里粗役的下人屋子都没法比。 但她确实在这里生活了差不多八年，整个童年都在这里。 再来时已是隔世。 看着屋中环境并没有变化，甚至她曾用过的许多东西、一些旧衣裳都在原处收置。 她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姐姐，这里很好，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你也不用担心我，想想你刚来时还没我大呢，我还是男子汉！” 陆铮却发现姐姐突然流泪，以为姐姐是不舍得将他留在这里，连忙安慰道。 “嗯。”陆微雨回过神来，拉着弟弟在炕边坐下，露出笑容。 “老祖宗答应下个月让你来，等入冬就让你回府。” “为什么我只待这么久？”陆铮一听，有些着急地问。 他现在可知道，姐姐在这里待了八年，堂哥们都在这里待过五年，就他连一年都不到？ 老祖宗是不喜欢他？ “因为铮儿一直跟着姐姐练武，早就入门了呀。” “老祖宗只是让你在这儿磨砺一下性子，怕你太娇气，没必要一直在这里。” “等入冬回了府，你就会搬到海棠院去，那里是你以后的住处了。” 陆微雨怕弟弟多想，连忙笑着解释，又说了新院子的事儿。 陆铮眼睛一亮，开心道：“好呀，就在姐姐旁边呢，以后我还是可以每天来找姐姐的呀。” 什么院子不重要，和姐姐的院子挨着呢。 “嗯，老祖宗让你回府后还是跟着我练武，我看呐，等明年开春，又要把你送过来了。” “等明年入冬又回府跟着姐姐练！” 陆铮嘻笑了一声，知道不会在这里一住几年了，还是很高兴的。 虽然他说自己是男子汉，让姐姐不用担心。 可要几年见不着姐姐，还有爹娘他们，他也是会担心害怕的。 看出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陆微雨理解地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 姐弟俩在炕上盖上被子，一个在怀念这朴素的火炕、一个在新奇感受这粗陋的土炕。 在陆微雨讲着以前住在这里点点滴滴的往事里，陆铮很快就习惯了这样的环境。 姐弟一觉好睡，醒来时才得知，舅舅早已过来，正在厅上与老祖宗叙谈。 还有外祖父也来了。 没想到外祖父会亲自过来这边接他们。 陆微雨连忙带着弟弟打了热水擦了把脸，醒了瞌睡。 收拾妥当就去厅上拜见。 也是隔着一世看到这爽朗和蔼的老头，陆微雨眼眶微微有些酸涩。 别看外祖如今精神健旺，也是老祖宗那一类的武人，实则没有老祖宗长寿。 在母亲病逝、幼弟失踪后，外祖父倍受打击也是一病不起，与外祖母相继离世。 这一世，只要她改变了母亲和幼弟的结局，后面许多人的命运也将随之改变。 姐弟俩给外祖父磕头，之后铮儿就让外祖父林老将军抱了起来举过了头顶。 “小铮儿都这么大了呢，也要来庄子上住了吗？” 林老将军笑呵呵地说着。 又将手臂收了回来，一手抱着小外孙，一手就捏了捏他的小臂膀。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陆微雨。 “老祖宗说让铮儿下个月过来，先住上半年再说。”陆微雨在旁忙笑着解释。 也不知道老祖宗与外祖父和舅舅说过这事儿没有。 “也好，怎能其他孩子都来过了，就咱们小铮儿没来呢。” 林老将军笑看向闲坐正磕着旱烟锅的老头。 种了这些年的田，怎么看都像一个农家老头了，哪里还有半点沙场上的威风凛凛？ 这也曾是冲锋陷阵、执掌三军帅印的人，这也是兵部之首的老尚书大人。 本就战功赫赫，只因当年有从龙之功而被加封武昌伯。 武昌伯是个虚衔，是给一些军功过于耀眼的武将门第的光环，能领一些朝廷俸禄。 但武昌伯府的风光和权势，原本就不从这个虚衔上来。 (本章完) 第100章 都以为铮儿娇气，其实不然 只不过是这些年老祖宗在庄子上种田、陆天尧弃武从商。 才让人真的以为，武昌伯府是靠着武昌伯这个虚衔，成为京城权贵一份子的。 一些新贵大约还在暗想，这么一个行商人家，何德何能得此尊荣呢？ 而武昌伯府从无限荣光到人丁单薄。 二代伯爷早逝、实代伯爷自困于田庄、三代伯爷又选择弃武从商，不沾军伍之事。 此中种种，也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现今繁荣盛世, 本就是鸟尽弓当藏的时候，行事莫太高调以免被人算计。 就连定国将军府，也是如此。 大家又闲话了几句家常，林老将军便抱着陆铮大步离开。 林将军连忙起身行礼告辞，喊了陆微雨赶紧的，外祖母还在盼着他们去呢。 老祖宗也不挽留。 他如今孤伶伶在这庄子上熬着余生，不过是放心不下子孙罢了。 林老将军一家齐全，根本不像他这里冷清。 只是学他的样儿也早早在外建了个林家庄，过些清闲不问世事的日子罢了。 纪严明代老祖宗送客。 陆微雨道：“纪叔, 待我生辰之后，我就把铮儿送来，他住我屋里。” 陆微雨生辰在二月十六，正是春雨绵绵、桃杏花开正好时，也是燕子春归时。 也是庄子上田地耕农正忙时。 刚才她带着铮儿在庄子上逛时，已看到大片油菜花将开未开，下个月就是花期了。 那时候送铮儿过来不太冷、不太潮，又能真切感受到农庄上的乐趣和辛苦。 习武什么的，在哪儿都是练，但庄子上的乐趣与伯府的又自不同。 纪严明看着陆微雨长大的，自然知晓她生辰，便笑着应了。 马车驶出陆家庄，沿着小土道还能看到几个正在田里看庄稼、松沟渠的农人。 若你以为那真的是农人可就想得太简单了。 那都是老祖宗的手下在这里闲着，亲自种田打发时间罢了。 陆家庄真正在种的田地, 是交给再远一些的几座村子在种。 老祖宗有时也会去村子里串门儿，与村里老头闲话家常或是下下棋。 有时也会带着酒肉去村里做客。 村里人家多知道陆家庄有个陆老头, 并不知道这个陆老头是何来路。 陆微雨收回目光, 在马车走上乡道时关上车窗。 挤在一起看外头风景的孩子, 一脸意犹未尽。 “姐姐，外头好像一个大园子，比咱们家花园还大！” 陆铮感慨地说道。 “哈哈哈，铮儿还没出过门吧？” 林老将军看着孩子童真的感慨，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将军在旁却有些无奈。 妹妹就这一个儿子，就怕养得娇气，将来难以成材。 见老父亲不以为意地陪外孙聊了起来，林将军便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老祖宗不打算多教几年，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陆微雨笑看着弟弟没有与外祖父认生，这会儿就热闹地聊上了，心下也是安慰。 都以为铮儿娇气，其实不然。 这孩子懂事着呢，看人看事也很敏锐。 不过看舅舅似乎还在为铮儿犯愁，陆微雨便将老祖宗交代的话说了一遍。 “也好，以后你带着铮儿练武，还能管管他读书的事儿。”林将军道。 “以后我也会让你表哥他们常去看看铮儿练武的情况，帮着教教。” 林将军见老祖宗这么安排。 又琢磨着, 是不是要给人一种伯府嫡子自小娇气吃不了苦的假象？ 不管怎样, 以后他当舅舅的也多费些心便是。 “儿孙自有儿孙福, 我看这孩子就很好，是个有出息的。” 林老将军已经将外孙搂了过去，爽朗地笑道。 到了林家庄，林老夫人早就在门前张望了。 瞧着衣着简朴、装扮朴实也没几样首饰，与小户人家老太太没什么俩样儿。 不过是身边多了一个婆子、两个丫环罢了。 陆微雨下了马车，便带着幼弟要磕头请安，被林老夫人赶紧拉着不让磕。 “傻孩子，外头冷着呢，可别冻着了，快进屋，进屋说话。” 林老夫人一手牵着一个，眉开眼笑地要回屋。 林老将军背着手跟在后头，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孩子。 想起什么忙叮嘱道：“老婆子，孩子们在陆家庄吃了很多烤肉了。” “晚上咱们可不能再拿烤肉给他们吃了，小心不克化。” “那晚上就吃鱼，平湛他们跟着去池塘里捞鱼去了，到时炖上一锅鲜鱼汤，吃点饭好了。” 林老夫人笑呵呵地说道。 这时，林夫人和林雪琪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陆微雨姐弟来了，笑道：“可过来了，你们外祖母可盼着呢，都不肯待在屋里头，偏要去外头望着，也不怕冻着。” 林夫人的话还带着些嗔怪，林老夫人却不以为意地笑着。 “我在庄子上也干活儿呢，身子扎实得很，哪里就娇贵得吹一吹风就冻着的？” 她早就不当自己是定国将军府的老夫人，只当是跟着老头子在庄子上种田的普通小户人家。 虽然没有亲自下过田，但也拿着锄头锄过地、拿着水瓢浇过菜，提着竹篮摘过菜…… 也是懂得不少农事的。 看外祖母说起这些，陆微雨竟心生向往。 什么伯府荣光、富贵光鲜，若一定要这般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地过活。 到不如丢掉这劳什子光鲜，一家人都搬到庄子上，住进村子里。 从此只过简朴清静的农家生活，岂不快哉！ 只不过这种想法，偶尔想想也罢了，她也不敢当真！ 毕竟她想在农庄生活，爹答应吗？ 爹愿意舍弃那些富贵，从此只过粗衣陋食的生活吗？ 铮儿就算现在愿意跟着她走，将来长大以后呢？ 她有何权利现在决断幼弟的未来？ 知道表哥他们去庄上的池塘捞鱼去了，陆微雨带着陆铮不愿意在屋里多待，就跑去看他们捞鱼。 林雪琪翻了个白眼，在祖母面前到是不敢再口出恶言。 偏偏林老夫人见她没有跟着去，催促道：“琪儿，你怎么不去玩儿？” “祖母，我……有些怕冷。”林雪琪表情微僵，连忙解释。 她不敢说自己染了风寒，因为她装不出陆微雨那柔弱劲儿。 陆微雨现在一副病弱模样，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 说真病吧，她现在又不怕冷地要去看捞鱼。 说假病吧，她现在与之前模样、气色又确实差了许多。 林老夫人目光诧异地看着她。 到是林夫人开口道：“母亲别管她了，我们去厨房里看看。” “今儿我也炒两个小菜，让您和父亲尝尝。” “平时你们又不回府，夫君他又忙，我便想做点好吃的也没劲头了。” 林夫人进门二十年，将军府又没有妯娌，婆媳俩的性子都是爽利率直的，因而关系一直都很好。 这几年老将军夫妇住在庄子上，一年到难得见上几回。 每回来到庄子上，林夫人也仿佛自己是个小户人家的儿媳妇，与婆婆说说笑笑一起在厨房里做吃的。 来庄子上，也不会带多少丫环婆子过来，就身边跟了一个老嬷嬷，林雪琪身边谁也没带。 这也是林雪琪这一路都不太开心的原因。 因为陆微雨初二那天要跟着舅舅们的车从一起出城时。 就说过她只带铮儿，不带芸芸也不带清风院里的丫环婆子。 因此，往年还会带两个丫环在身边，今年林雪琪也谁都没带，林夫人不让。 林雪琪一肚子郁闷。 林夫人说，若再这么娇气可不像将军府的女儿，要不就在庄子上住个一两年再回府。 林雪琪害怕，这才不敢多说什么了。 但对陆微雨，那是能不搭理就不搭理，看着就烦。 还是陆芊芊好，性子活泼开朗又嘴甜，姐姐前、姐姐后，能陪自己说笑逗乐。 哪像陆微雨，张口就是道理，闭口就是规矩？ 林夫人婆媳去厨房，厅上只有林雪琪坐在那里发呆。 林老夫人身边的丫环留了一个在厅上伺候，却也看得好奇又纳闷儿。 庄上的池塘就在主屋附近不远的田畻那边。 林家兄弟带着几个护卫正站在池塘边上朝水里撒网。 陆微雨姐弟走过去的时候，刚好在拖网。 这是小网，一网下去也就是两、三条鱼。 小的如筷子般长，大的到有两、三斤。 若是嫌少，就只能继续下网，有时还要换个地方再撒网下去。 看到他们过来，林展鸿连忙招手，示意他们去看水桶里装着的鱼。 陆微雨也罢了，以前在庄子上见得多了。 到是陆铮头一回来庄子上，看得一脸新奇。 “姐姐，你快来看呀，这鱼好大！” “哎呀，它在摆尾巴！好凶！” “姐姐，它张着嘴想咬我！” 看着在水里很活泼的鱼儿，可把孩子乐得叽叽喳喳个不停了。 陆微雨站在一旁笑看着，对他天真的话还真不知怎么回应。 林平湛和林康杰那边又拖上两网，觉得不会再有什么大鱼了，也就收网不捞了。 “走吧，水边湿气太重了，回去弄吃的去。”林平湛走过来。 于是留下两个护卫洗网。 其他几人挑水桶的、抬鱼篓的，一起热热闹闹地回了庄子里。 已是炊烟袅袅，烟霞直上青天。 庄子上还有鸡鸭闲庭踱步，不时扑腾一下翅膀。 田园风光随处可见，陆铮丝毫没有不适应的样子，跟着表哥们玩儿很开心。 (本章完) 第101章 别忙着找我吵架，你太蠢了！ 傍晚时，一大盆鲜美的炖鱼汤、还有一碗香煎小鱼和两条红烧鱼都上了桌。 再加几个其他的菜，是林夫人和林老夫人亲自下厨做的。 陆微雨和陆铮也赶紧多吃了几口，跟着表哥他们一顿猛夸。 看他们一个个都成了马屁精，林老夫人逗得哈哈直乐。 林老将军父子那边喝着酒，也笑看着这温馨一幕。 晚上，陆微雨姐弟跟着表哥们又在庄子上逛了逛, 这才回来。 林老夫人原是安排陆微雨和林雪琪姐妹同屋睡，陆铮跟着表哥他们。 没想到这安排一说出来，立刻被林雪琪拒绝了。 陆微雨淡声一笑，也将手搭在幼弟肩膀上，一脸无奈地看着外祖母。 “这是……”林老夫人一脸不解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祖母，我一人住惯了, 多个人我嫌吵, 会睡不着。”林雪琪辩解着。 “外祖母, 我到是来过这里两回，铮儿却是头一回过来，他也没跟表哥们住过，我怕他拘束。” 陆微雨没说姐妹感情不和的事，只是拿幼弟当了挡箭牌。 陆铮也默契，立刻抱着姐姐不撒手了。 “外祖母，我要和姐姐一屋。” 其他人心知肚明。 然而林雪琪此时却嗤笑一声，嘲笑道：“真娇气，这么大了还离不开姐姐。” “还想习武呢，啧~” 想到晚上吃饭时她和陆铮说话，陆铮不搭理她，于是又讽刺了一句。 “家中有弟弟如有一宝，哼！” 陆铮立刻朝林雪琪不客气地显摆了一句，还扮了个鬼脸。 就是林老夫人到这时也看出些意思来，征询地看向儿媳。 林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琪儿被坏丫头唆摆, 亲疏不分、不辨是非，一直都和微雨不好。” “娘！”林雪琪气急地喊了一声。 家里的恩怨怎能拿到庄子上来说, 让祖母训她吗？ “谁亲疏不分？你偏心陆微雨总在训我, 才是亲疏不分吧！” 林雪琪不服气地呛声。 “将军府的孩子，可不能行差踏错。” 林老夫人目光微沉，有些严肃地看了林雪琪一眼。 “不论前因，长辈面前就如此大呼小叫，就很没规矩，要教得趁早了。” 婆婆的话令林夫人心头一震，却有些无力。 孩子现在认定她偏心，说什么都委屈，这道理要怎么教？ “表姐何必如此激动。”陆微雨目光冷淡地看着林雪琪。 “所谓亲疏，你得先与我是表亲，才能论及我府中的庶妹。” “你与我庶妹交好无妨，但若因此而忘了我才是你嫡亲表妹，这就是亲疏不分。” “你不认我表亲，却越过我去认与你毫无血脉关系的陆芊芊。” “也就你认定是正义，不知别人听后只会嘲笑你不知所谓。” “你说舅母偏心于我才是亲疏不分，你这脑子我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但我不想舅母与外祖母因为你这话，心中难过，那就当面说清楚吧。” “你的祖母也是我母亲的亲生母亲，你父亲与我母亲都是外祖母的亲生儿女, 何来亲疏？” “你父母是我母亲的嫡亲兄嫂, 他们关心我母亲, 进而关心我和铮儿，情理之中，情分之中。” “他们若不关心我而去关心与他们毫无血脉关系的陆芊芊，认陆芊芊才是外甥女，才是亲疏出了问题。” “你替陆芊芊抱不平是另一回事，但这亲疏问题，你就没有道理，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委屈？” “还有刚才你拒绝与我同屋，我一句都没有多说，是不想让外祖母知道你对我不好。” “是不想外祖母担心，而不是说我不会告状、不会申辩。” “她是你亲祖母，也是我亲外祖母。” “凭什么你觉得我该处处忍让你，由着你每次见面都要欺负我？” “你被人当枪使还很骄傲呢，觉得你很仗义？” “不知舅母为你不听劝、不服教而烦恼忧愁，你是不孝女！” “在外祖父和外祖母面前，你就这么对自己的母亲大呼小叫。” “让你母亲为难，还要担下没有教好你的责任，你还是不孝女！大不孝！” “别忙着找我吵架，我一点也不想搭理你，你太蠢了！” “蠢到连铮儿这么小的孩子，都要去嘲笑讽刺，欺负一个五岁的表弟很体面吗。” 陆微雨目光带着些许凌厉之意，小脸上没有怒容，但却严肃得冷若冰霜一般。 她浑身散发出来的绝对不是一个十一、二岁小姑娘该有的气势。 一屋人就这么看着她，满心震惊。 震惊于她说的这番话； 震惊于她这一身气势； 震惊于她眼中流露出来的光芒； 也震惊于她这不合年纪的道理； 还有她维护幼弟的态度。 “娘！我就这么让人训了，你高兴了？现在你也有脸面了？” 林雪琪被骂呆了，半响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朝林夫人撒气之后扭头就掩面跑了出去。 陆微雨见她这般，却连眼也没眨一下，表情有些倔强。 “姐姐不难过，她不喜欢咱们，咱们也不喜欢她。” 陆铮也生气了，他从姐姐袖中拖出帕子，踮着脚要帮姐姐拭去眼角的泪珠。 “嗯，不难过，铮儿也别生气，你是男子汉，莫为这点小事计较。” 陆微雨连忙接过帕子胡乱擦了一下，安抚着幼弟。 “知道了。”陆铮噘了下嘴，还是乖乖地答应了。 这时其他人也回过神来，表情莫名。 “微雨你是好孩子，你刚才的话都在理儿上，是你表姐不懂事。” 林老夫人率先开口，起身走过来摸摸陆微雨的头，便牵着她和陆铮到暖炕那边去坐。 “这什么庶妹的又是怎么回事儿？”林老夫人这才看向林夫人。 这些年他们住在庄子上，对伯府的情况知道得并不清楚。 只知道自家女儿生了铮儿后落下病根儿，身子一直不太好。 但有将军府在，他们也没担心过陆家敢欺负他们的宝贝女儿。 只是刚才表姐妹突然闹成这样，也是很莫名不知所谓。 “唉，还不是伯府里有个庶女小心思多，经常背地里挑唆她们姐妹的关系。” “琪儿与那庶女关系好，就帮着庶女找微雨麻烦。” “这也就是亲疏不分的由来了。”林夫人无奈，只得大略说了一下。 但这毕竟是晚辈间的事儿，她也不太好细说是非。 尤其林展鸿的事，她更加不敢往外说了，只说是表姐妹之间的矛盾。 “年前那庶女犯了错，妹夫罚了她禁足。” “琪儿就认为是微雨害的，一直怪罪微雨，这不见面就没好话了。” “对了，微雨啊，你那庶妹过年都出来了，这禁足应该结束了吧？” 林夫人想起来过年的事情，眉头又皱了皱，不放心地问。 若是禁足结束了，她还得将儿子看紧一点才行。 “没呢，原本是一月，后来私自出府，回来时发现侧门不能进就拿钱买通杂院下人放她进来。” “为这事父亲觉得她手段太多不学好，就打了她，她又攀扯是我陷害的她。” “结果父亲带她来对质发现是她在胡乱攀扯，一气之下就罚了她三个月。” “院中下人也大多撤去，只留一个丫环、一个婆子。” “从冬月下旬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呢，还差着几天。”陆微雨解释。 想到什么突然叹了口气。 “可是小年之前父亲回来，去看她时发现她在屋里拿簪子扎丫环。” “还口出恶言谩骂丫环婆子，更是将林嬷嬷、周管家还有我全都骂了。” “是父亲自己撞见的。” “她不但不认错还哭诉自己多委屈，怪所有人都在陷害她、欺负她。” “父亲就叫了周管家、林嬷嬷过去，又请了祖母身边的常嬷嬷带着婆子过去。” “多方对质，又查验了丫环身上许多藏在暗中的伤痕。” “父亲气得就让常嬷嬷将她带回素心堂，亲自管教。” “父亲说她竟然连身边伺候的人都这么恶毒对待，那就不要再带着人在身边伺候了。” “那丫环和婆子就留在月华轩，她在素心堂没人伺候。” “直到除夕这天我要带着弟妹们出来拜年，才将她带出来。” “若我不带，她是出不来的。” “从舅舅家回去后，她就找父亲请求要去陪她姨娘过年，父亲同意了。” “这也是我在清风院招待兄弟姐妹，她没有出现的原因。” “初一祭祖之后，她就继续在素心堂禁足，不能出门。” “至于三月期满后会怎样，我也不清楚。” “我现在里外不是人，从年前就不敢过问她的事，还总被攀扯上。” “除夕那天，她与三表哥说了什么，我在不远处大致听到一些。” “无非就是她委屈、冤枉、被人陷害……” “至于她与表姐又说了什么，我可不知道了。” “不过那天我让她们去一边说话，却是故意的。” “因为我知道表姐这暴脾气，当时在场可不只我和铮儿，还有我堂兄弟姐妹七个。” “她进门就不顾场合拉着三表哥说那些事，我看到三表哥都在避嫌了她还在说。” “若在舅母面前，因为她说的话让表姐当场找我吵架。” “既坏了过年气氛、舅母难为，我堂兄弟姐妹又怎么自处？” (本章完) 第102章 舅母有点后悔将你许给陈家了 “其实根本不用我说她们不是，只看表姐如何对我，表哥们就应该有所醒悟了。” “若我真是你们以为的坏人，得多可怜才能被你们兄妹一起嫌弃？” 想到前世她就是这么可怜，眼眶又是一热。 她连忙拿帕子又抹了一下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再次抬起头来时，已是一脸倔强。 “舅母也不必为表姐这性子犯愁。” “她只是在我的事儿上偏执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她本性是善良又有情义的，才会将仗义用错了地方。” “我平时又不与她常在一处，便是吵架也不过是一年几回罢了。” “不过我也借此机会向长辈明言：以后表姐再欺负我，我定还手，不会看她是姐姐就忍让她。” “但我打过骂过就算报仇，此后不会搁在心上。” “因此舅母也不必为我们的事儿去训斥她了。” “以免伤了母女和气，反而令她心生反骨, 故意对着来, 更令舅母生气。” 陆微雨又看向林夫人，自炕边起身下来，福了福，语气直白地说道。 话都让她说明白了，林夫人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表情愣愣地点了点头。 “好孩子，难为你如此透彻，只是……” 林老夫人突然也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却依然是眼泪汪汪地看着陆微雨。 “伯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将我活泼乖巧的外孙女养成了个小大人似的。” “所行所言哪里还有当初那个孩子样儿了？” “我的雨儿呀，你有委屈尽管说出来，有外祖母给你撑腰呢！” “外祖母不难过，铮儿会保护姐姐的！”陆铮安慰林老夫人道。 “好，铮儿是懂事的好孩子！”林老夫人将小外孙抱入怀中，感慨地夸着。 “等铮儿长大了以后要常来看外祖母呀。” “知道啦！”陆铮乖巧地答应了。 屋里气氛这才稍稍好转一些。 林将军和林老将军都还看着陆微雨, 默默想着这些年武昌伯府里的事情。 他们知道不多。 这孩子回府也没几年, 回去时那性子还有些野, 却也是天真烂漫、大大咧咧的。 这么快就沉稳到这般了？ “好丫头, 舅母有点后悔将你许给陈家了，你若来给舅母当儿媳，定是极好的了。” 林夫人得到了外甥女的理解，哪怕有些话撂得那么明白，却甚合她的胃口。 她拉着陆微雨的手，一脸满意地看着她，笑道。 “我母亲可是很防着表哥他们呢。” “看他们常来找我，可是多次提醒我，我是有婚约的人要知礼避嫌呢。” “前儿我想找母亲借点本钱开家酒楼练练手。” “母亲却打算给我整理陪嫁单子了，还说先给我一家酒楼练手呢。” 陆微雨吓得连忙搬出母亲，又说起陪嫁单子。 “哈？你才多大呀，你母亲就要给你安排嫁妆了？”林夫人也吓了一跳。 刚才只是一时感概，顺口就说出来了，到没真的多想。 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一出。 她下意识看向林老夫人那边。 林老夫人还搂着陆铮呢，见状却埋怨了起来。 “当初就说让你们别把雨儿嫁那么远。” “现在好了，她娘都在给她张罗嫁妆了，这一年一年就大起来了……” 林夫人……她是想让婆母劝劝大妹子莫急着收拾嫁妆。 一个病刚好些的人急着张罗这个，让人心里不踏实啊。 结果到好，老太太先埋怨起她来了。 她娘家姐姐的儿子，亲上加亲有何不好啊？ 江南云城到京城, 快马三天, 坐马车走五、六天，不赶时间就走七、八天也行。 到也……不算太远吧。 因林夫人一句失言，婆媳竟就陆微雨的亲事在那儿攀扯起来了。 陆微雨尴尬地站在一旁，目光偷瞄着其他人，想要有人来解救她。 然而，外祖父和舅舅坐在不远处都不说话。 另一边三兄弟坐得更远，手里端着茶竟在发呆。 也不知道这时候他们是真发呆呢，还是在想着怎么能早点去休息呢？ 陆微雨并不知道，刚才舅母那句失言，还有她搬出娘说的那句话。 给三兄弟带来多大震憾。 有的惊吓； 有的惆怅； 有的好奇； 就不知谁是何种心思了。 “好啦，让微雨和铮儿赶紧歇着去，你们话也太多了，瞧把孩子困的。” 终于，在陆铮打起呵欠时，林老将军才开口，赦免了这一群不敢动弹的人。 因林雪琪闹了这一场，她今天一来就挑了间又大又暖和的屋子。 这时候陆微雨和陆铮是没可能住进那间屋子了。 林夫人要去腾屋，陆微雨连忙阻止了。 “舅母，不过是一晚，明天吃了中饭就回城了。” “再说了，这么多屋子还冻着我和铮儿了不成？” 见她这么懂事，林夫人越发喜欢，差点又要说后悔将这孩子许亲那么远了。 回头与姐姐商量退个亲？ 家里老大是没希望了，老二、老三不都还没说亲嘛。 老三不长进，老二年纪到是相配。 林夫人突然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还是林老夫人过来，将陆微雨和陆铮牵去了上房，让婆子把她的耳房收拾了出来。 平时她也常在这里起居闲坐，并不是杂屋，屋里也是烧着坐炕的。 给两个孩子睡到是方便。 有婆子照顾，陆微雨姐弟早早歇下了。 陆铮到了夜里果然认生一些了，睡得并不安稳。 陆微雨轻轻拍着他，开始哼着吴奶娘常哼的曲儿。 都是一个奶娘带大的孩子，对这带着江南风味的曲儿都熟悉。 慢慢地陆铮才睡踏实了。 屋子外头，老俩口相视一眼，轻轻叹息。 从细节能窥见许多事情。 看来，他们得把好女婿叫来庄子上问问怎么回事儿了。 第二天早起，陆铮跟着三个表哥在地坪里练了趟拳。 陆微雨却是裹得严实，没有去跟着练。 看她又一副病弱模样，自然没人说她躲懒。 等他们练完拳，陆微雨立刻拉着弟弟回屋。 拿帕子给他擦汗，又拿干帕子在衣内隔好，再将厚袄穿了起来，不让他再出屋吹风。 等吃了饭，身上汗意消了，这才扯下隔着的帕子，重新穿戴妥当。 上午又去到处逛了逛。 按习俗是开春不打猎，因而只是四处走走，没有带上弓箭进林子。 仅是如此，对陆铮来说也是一切都是新鲜好奇的。 最后走不动了，还是大表哥抱回来的。 回来歇歇也就差不多吃中饭了。 林雪琪不与他们一道，自己去外头走了走就回来了，这时候在屋里坐着，正觉无聊。 看到他们回来想要说话，但见没人搭理她，又气闷地噘着嘴不说话了。 林雪琪和陆微雨的表现，都看在大人眼里，不禁想要皱眉。 若不是陆微雨昨晚把话说透彻了，林老夫人是想请家法好好管教一番的。 身为姐姐，做人处世却没有妹妹通透懂事，还好意思委屈？ 还是太欠打了！ 林老夫人也不想理睬不懂事的孙女了，只对陆微雨姐弟嘘寒问暖。 林雪琪看在眼里，只不敢再嚷出来。 祖母可不是母亲，若她真敢嚷，怕是要请家规的！ 总算吃完了中饭，备好了马车，准备回城了。 回去之后，林将军也要去兵营理事，不能像年关时那般常在家中。 林老将军对他多有叮嘱。 到是林老夫人这边不放心陆微雨，又交代了儿媳许多，让她也常去伯府走动走动。 林夫人连忙答应了。 平时一年总要去个几回的。 只是入冬以后大妹妹病了，就不好再去以免让她劳神，反而不好了。 但也是常派儿子们过去走动的。 临分别时，又是一番难分难舍，总算是上了马车，渐渐远离林家庄。 马车上，陆微雨和来时一样带着弟弟坐一辆马车，直接睡起了中觉。 这次是林将军与他们同车。 看着两个孩子睡得正香，林将军也是一阵无奈。 一路回城，林将军亲自将人送到伯府，顺便去看了妹妹。 有昨晚陆微雨那番话，便没让三兄弟同行。 春华堂，兄妹相见，又隔了一冬，一时差点没忍住眼泪。 不过看到妹妹气色好了很多，林将军也是安心不已。 陆天尧得知消息匆匆赶了回来，想要挽留舅哥吃晚饭。 “饭就不吃了，我明天也要去巡营，这些天都不在家，担心妹妹在这里受委屈，特来看看。” 林将军这话说得陆天尧一阵脸红，尴尬道：“没有的事儿，我们好着呢。” “哼，你还是庆幸雨儿懂事吧。”陆夫人在旁白了陆天尧一眼，嗤笑道。 “瞧你都惯出什么玩意儿来了，连我娘家都能惊动。” 这话，是说除夕那天，林平湛带来的林夫人的意思。 陆芊芊虽是庶女，那也是伯府庶女，若品行端正，真是两小无猜的感情，林家也不见得会这么反对。 现在反对的原因，不就是瞧不上陆芊芊那作派吗。 陆天尧一脸窘迫，在大舅哥面前也不敢辩解。 林将军当着妹妹的面儿，说了父母让他代为交代的话，这才离开。 “没想到这种琐事还会惊动岳父岳母。” 陆天尧送客回来，无奈地看一眼还在这里与林嬷嬷说话的姐弟俩。 难不成姐弟俩今天专程告状去了？ (本章完) 第103章 你们是想将来跟着我出阁的 “父亲可别干什么都赖我！”陆微雨在外间听见了，立刻说道。 “是表姐她欺负我和铮儿在先，舅母训斥她，她反怪舅母亲疏不分。” “我便与她争辩了什么是亲疏的道理，顺便把她骂了一顿。” “我与表姐的矛盾，皆源自芊芊这些年在背后的挑唆。” “表姐对我成见已深，又为芊芊抱不平, 只要看到我就口出恶言，年前年后皆是如此。” “为此舅母才训斥她，反而伤了她们母女的和气，舅母便问我芊芊禁足的情况。” “外祖母也问怎么回事儿，我也没细说什么，毕竟是伯府的事儿, 家丑还不外扬呢。” “舅舅舅母都不喜芊芊, 觉得她张狂没规矩, 我能说什么？” “表姐看到我就跟见了仇人一般，将芊芊受的所有委屈和苦，全算在我头上。” “我又能说什么？” “我最多告诉外祖父外祖母、告诉舅舅与舅母，也让表哥他们都知道。” “我陆微雨平时忍让不是怕她们，再敢欺负我试试！” “不管是打回去还是骂回去，我都不会客气！” “说得好！这才是我女儿！”陆夫人在旁大声道。 陆天尧一脸尴尬，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家夫人，在夫人横他一眼时，却不敢再说什么。 “对了，你这边的事儿不重要。”陆微雨这时却说起另一件事情。 “老祖宗说了，下个月送铮儿去庄子上。” “去庄子上！”陆夫人脱口而来，随即目光复杂地看向儿子。 到底是没有说出什么不舍的话，毕竟当初女儿送去时，比这更小呢。 “不是说就在府里……”陆天尧却有些诧异。 “待到入冬天冷就回来，让将我旁边的海棠院收拾出来给铮儿。” “明年天暖了应该还会去, 入冬再回。”陆微雨又道。 “这是要把孩子娇养么……”陆天尧沉吟着, 琢磨祖父话里的意思。 “老祖宗说, 铮儿冬天回府后就让我管教他, 也是一样的。” 陆微雨大致说了一下老祖宗的意思, 却未提自己与老祖宗禀过的计划。 只要老祖宗同意她去实施计划便可。 这原本就是脱离伯府以外的生意，不说与父亲、不让亲族知晓，才是正确的。 “罢了，如今你也在掌家，这事儿你自己安排就是。”陆天尧轻叹一声。 “知道了。”陆微雨应道，“这到不急，还有半年多时间呢。” “可以等暖和些，我和母亲再一起过去慢慢收拾。” 现在铮儿还住在她那里，离她生辰还有一个月时间。 “好，歇了一冬，我也该走出院子了。”陆夫人笑道。 这个冬天病情明显加重了，她也不知道能否熬过来。 后来曲老郎中出手了，病情在一个月里就好了一半。 之后都是装病，顺便调理身体。 如今春暖花开时，她也能康复个七七八八，只要等到入冬时再继续装病就行了。 这件事，如今陆天尧也知道了，会配合她。 陆微雨说完了铮儿的事情后, 就牵着铮儿一起回清风院。 他们出门时没带丫环婆子, 是舅舅送他们回来的，这会儿身边也没人跟着。 林嬷嬷连忙喊了两个婆子跟着，送回清风院了才安心。 第二天早饭后，陆微雨就带着柳儿和梅兰竹菊还有四个管事婆子去了趟海棠院。 “这院子空置太久了，先把门窗打开通风，再把地龙烧两天烘烘潮气。” 陆微雨带着弟弟一路走进院中，吩咐着。 就算以后铮儿搬进来，他年纪也还太小，后院里也不能直接安置小厮什么的。 因此，暂时还没有惊动周管家那边。 今天她们先来看看。 这个月先收拾一遍，下个月又怕春雨来得急，影响烘晾屋子。 不过，她打算在这里办个生辰宴，把西府里兄弟姐妹也请过来，表哥他们也请过来。 在这里赏海棠，顺便也是通知大家，这是铮儿的院子。 不过等铮儿冬天再搬时，又是海棠未开时。 因此，就当提前给铮儿办一个乔迁宴好了。 她说出这想法时，陆铮很高兴地猛点头。 吉祥去拢翠轩把陆芸芸接了过来。 小丫头一跑进来就听说铮儿要搬进这座漂亮的大院子，顿时开心不已。 “铮儿，以后我要常来这里赏花，你可要备好吃的招待我呀。” 陆芸芸一脸期待地说着。 铮儿一直没有自己的院子，在正院时，她是不敢去找他玩耍的。 到是来到大姐姐这里，她能时常过来了。 以后来海棠院不是更方便？还不怕吵着大姐姐忙事情呢。 陆铮连连点头：“小事！小事！” 看他们这就拉勾约定好了。 陆微雨好笑地摇了摇头，带他们继续参观海棠院每一处。 毕竟是将来要住的，铮儿自己得熟悉才行。 而他们每到一处，梅兰竹菊就领着四个管事婆子赶紧将门窗全部打开，并记下各屋的情况。 有的屋里有些许家具物件儿，有的就是空屋子，有的窗纱都陈旧了，有的门窗也需要修补。 这就由柳儿一一记录下来。 忙了半天才回清风院休息。 也继续将屋子现有的情况仔细统计在册，再给母亲送过去。 这样，等母亲挑个日子出门来看海棠院安置时，也就心中有数了。 “梅儿、兰儿、小竹、小菊，调你们去海棠院做铮儿的一等丫环，可好？” 安排好这些，交与一个婆子送去春华堂后，陆微雨喝着茶，看了一眼在屋里的几个丫环。 以前的规矩，二等丫环做完事是不待在屋里的，小姐不吩咐不进屋。 如今的规矩，陆微雨准许她们进屋，就是四个管事婆子有事也可进屋。 前世孤单太久的她，这一世只想温暖一些、热闹一些，对身边的人也宽容重情一些。 那四个婆子并没有经过太多规矩教导，只是村里普通的农妇，还保留着农家人的朴实和热心肠。 可能她们并不懂太多大户人家的规矩，但她们自己也是养儿女的。 陆微雨待她们好，丫环们与她们也相处融洽，她们也有护短之心。 这就够了。 陆微雨要的就是这份淳朴、善良、品行端正、热心而不失智慧。 现在大家都在屋里商量海棠院的事情。 陆微雨突然这么一提，梅兰竹菊顿时愣住了。 她们看了看小姐，又朝小公子看过去。 陆铮正与陆芸芸吃着点心呢，这时也扭过头来看了一眼。 “姐姐，我能自己穿衣吃饭，要她们干什么，你自己留着。” 陆铮直接拒绝了。 姐姐院子里就这些人，哪能再分给他呢。 “这是什么话，姐姐就不能自己穿衣吃饭了吗？”陆微雨白了他一眼。 陆铮这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 “我知道，你们是想将来跟着我出阁的，若有那一天……” 陆微雨顿了顿，垂下眸子敛去眼底的悲伤。 “我还是可以带你们走的，这几年你们替我好好照顾铮儿。” “不过你们，还有柳儿、吉祥如意你们几个也是，再过几年我都会给你们嫁出去。” “你们若有心仪的人，莫藏在心里，记得与我说，以免我将你们随便嫁出去了，莫后悔。” 陆微雨想到前世这些人，都因她最后出嫁而死的死、散的散。 跟着她出阁的竟没一个是真正的身边人，全是继母选出来的。 所有人都在劝她忍让、劝她以大局为重、要顾全家族…… 瞧瞧她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忍，更不会被动挨打。 陆微雨抿唇，眼中闪过一抹红意。 那是隔世的愤怒，为她的无能而不甘！ “知道了，我们遵从小姐吩咐。”梅兰竹菊最终行礼领命。 柳儿和吉祥如意面面相觑，也是福了福，算是同意小姐后面说的话。 她们也都有十三、四岁了，小姐自幼定了亲，及笄后是肯定要出嫁的了。 到时她们当然也早就到了嫁人的年纪。 小姐这么说，也是在告诉她们，将来便跟着她出阁，也不会让她们削想姑爷。 啧~小姐这个小醋坛子！ 几个丫环们不约而同突然翻了个白眼。 “怎么？”陆微雨注意到她们这反应，挑了下眉。 “小姐，让我们嫁人不难，得依我们两个条件。”柳儿开口。 “哦？”陆微雨更好奇了。 “第一个，优先我们自己选中意的。” “若没有中意的，小姐要帮我们挑时也得我们点头，不能乱点鸳鸯！” “这还用说，我是让你们有好归宿，又不是为了把你们打发出去！”陆微雨白了她一眼。 这丫头！ 柳儿可是她在庄子上时，老祖宗给她挑的人。 俩人一起在庄子上几年，再一起回来的。 梅兰竹菊是她回来后，母亲安排过来的。 还有院子里那些人，也是随着清风院一起配备给她的。 只是她在庄子上就只习惯了柳儿在身边，才有梅兰竹菊也不进屋的规矩。 “第二个，小姐出阁时一定要带上我们。”柳儿继续说道。 “若我们已有夫婿，自然也是要一并带走的，不许撂下我们不管！” 几个丫头纷纷点头，表示这也是她们的心里话。 “放心，不会撂下你们。”陆微雨保证。 虽然她这一世不一定会嫁人，但也没必要这时候说出来让人担心。 (本章完) 第104章 只要桃花醉有了名气 下午，林胜华过来了，笑眯眯道：“大小姐，我去看过那家酒楼了。” 昨天在春华堂，父母与舅舅在说话时，陆微雨没急着走。 与林嬷嬷在说话就是说酒楼的事情。 母亲已经将那家酒楼先挑出来了，一应契书收好了装在一只布囊中, 交与了她。 那些铺子原本就是林嬷嬷的长子在打理，林老头则是总揽帐房。 因而，陆微雨让人去通知林胜华。 将这件事说与他，让他去找他兄长交接那间铺子即可。 地契铺契和开铺文书都在她手中了。 当晚林胜华就去找他爹和大哥喝酒，直夸大小姐了不得。 年前开的小铺现在生意也还不错，现在又接手酒楼了。 只要将这家酒楼盘活, 也是财源滚滚来。 这家酒楼也不是门可罗雀, 只是陆夫人手中几家酒楼里生意最差的。 地段差点，在城西一条二街巷口, 偏偏又没有临街，要往巷中走几步才到。 不当路、不当眼，若不靠自己口碑，确实很难在第一时间招揽到客人。 林胜华今天和大哥一起过去酒楼那边，看了酒楼情况和附近环境，中午还在酒楼吃的饭。 之后从城西赶过来，将情况细细说了一遍。 “我爹那边这两天会把这家酒楼的帐目清一清，从正月的帐目就归大小姐了。” 林胜华又说了帐册的事情。 陆夫人是正月初六说的要将这家酒楼给陆微雨，正月初六也就是新年刚开门营业的时候。 年关已关帐，正月本就是重新开始新的一年经营，正好都归陆微雨了。 陆微雨点头，又细问了城西一带其他家的酒楼分布情况和经营特色。 林胜华也是个有眼界的，今天过去就已事先了解过许多事情了。 既然早就知道要跟着大小姐闯一番事业。 凡事当然都会提前打算、思量周全，而不会被动做事。 当下又是一番细说。 “胜华叔, 正所谓酒香也怕巷子深。”陆微雨轻笑道。 “但若这酒有名, 慕名者闻风而至，就不怕巷子深了，哪怕在深山中也会有人寻去的。” “因而, 咱们接下来要考虑的是，如何让这家酒楼变得有特色。” “而不是别人卖的酒菜，咱们也有卖就行。” “同样的酒菜，自然愿意去更方便之地，更好的环境，更有名的酒楼。” “我这里有一张酒方，叫桃花醉，喝时口感醇香，入喉沁香泽润，不上头，脸若胭脂红。” “这酒不烈，女子也可喝得。” “你看要不要再建一作坊专门酿制这酒，回头在咱们酒楼卖这酒，再将酒楼名称改成桃花醉？” 酒楼原本叫：云来酒楼。 好听却很普通的名字，京城光云来客栈就有两家。 无非都是取意“客似云来”。 但她要酿桃花醉，京城没有这种酒卖。 只要这酒打开行市，与酒名一样的酒楼名字，就会加深客人的印象。 且桃花醉酒楼供应桃花醉, 生意也能互相带动起来了。 林胜华一听便说好, 不过迟疑了一下。 “桃花醉是好名字，用来作酒楼的名字还是有些饶口了些。” “酒楼也不能只卖一种酒，大小姐可还有其他酒？” “桃花酿？”陆微雨歪头。 林胜华…… 桃花酿是酒市上常见的酒，桃花醉却不是。 就像梨花酿普通，梨花白却很有名一样。 “酒楼原来也有酒卖，咱们只要增加一种别处没有的酒，用来提高名气，暂时别贪多啦。” “咱们开的是酒楼，又不是只卖酒的酒铺。”陆微雨这才道。 “那好，不过这么好的酒只供应一家酒楼不划算。” “到时也可供应到你母亲其他酒楼中去，还有伯府的生意，皆可供货。” 林胜华盘算着，看一眼丫环们不在屋里，还是压低了声音。 “你不是还有长远计划么，有赚本钱的机会别浪费了。” 陆微雨一怔，随即连连点头。 “好，那就先建作坊，这个酒方是我偶然所得，我琢磨了一冬觉得可行。” “不管别人有没有这方子，咱们的手艺要小心谨慎些保护起来。” 既然要大肆生产，自然也要扩大作坊，同样也要保护好自家的秘方。 林胜华一脸慎重地点头。 “说到酿酒作坊，伯府生意里也有不少酒楼，也是有自家酿酒作坊的。” “咱们把作坊建在城中方便管理，建在城外也隐蔽、成本还低。” “但若被人盯上，咱们人手不够，难免顾此失彼。” “作坊咱们可以分步进行。”陆微雨思量着。 “先建一座小的，先把酒酿出来才知道好不好喝、好不好卖。” “先把咱们云来酒楼与这种酒绑在一起互相提升名气和口碑。” “只要桃花醉有了名气，给母亲那边的酒楼还有伯府酒楼都供应上，就水到渠成了。” 陆微雨说着，就去拿了一只钱袋过来，里边是那一千五百两银票。 “这一千五百两先拿去，先建一座作坊出来，还有人手、材料什么的。” “酒楼暂时先不管，先把酒酿出来再说。”有了酒，才能实施刚才的计划。 林胜华接过那银票，说道：“那我先去打听建作坊的成本，要不要直接找你父亲借作坊一试？” 这样，在酒酿出来之前，连建作坊的成本都省了。 陆微雨摇头。 “胜华叔，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脱离伯府和别人的关注，创下属于我自己的生意盘。” “伯府听说曾经很风光，为何变成了如今这样？就是从高调转为低调而已。” “而我，要更低调，不能让人知道这是我的生意，不能让人知道伯府暗中还有这些生意产业。” 陆微雨提醒林胜华。 虽然这些想法早就与他说过了。 林胜华连忙打消了搭伯府顺风大船的心思。 反正将来酒酿出来后若品质真有这么好，再与伯府做生意也不迟。 “对了，现在咱们还不算正式起步，本钱也有限。” “但生意可以慢慢做，一些需要用到的人手，还是要及早物色，到用时衬手一点。” “若我能将酒楼开好，再加上桃花酿好卖，母亲也能放心多给我几家铺面。” “那样我们能攒本钱的机会确实能多一些。” “我想了想，光靠卖画还是太慢了，直接上手经营铺子更划算。” 陆微雨道。 “伯夫人这么早就将你嫁妆安排起来了？”林胜华诧异地笑道。 “一家酒楼若经营得好，一年也是能赚很多钱的。” 这要再多给几家，大小姐想做药材生意的本钱，也就不再成为难题了。 “我娘是看我有心学做生意，就想让我练练手呢。”陆微雨不好意思地强调。 怎么一个个都说嫁妆，好像她就快要出嫁了一样。 正在这时，林平湛过来了。 看到林胜华时，立刻笑道：“胜华叔有什么好赚钱的路子，也让我跟着赚点零花呗。” “大公子自己不也有产业么，我不过是帮小姐张罗下外头的事情，哪来的什么赚钱路子呀。” 林胜华忙笑道。 “微雨拿到酒楼了？是哪一家呀，下次我带朋友过去喝酒，关照一下生意。” 林平湛见林胜华承认帮微雨做事，就知道是酒楼的事儿了。 微雨曾说要攒本钱开酒楼，后来姑母给了她一家酒楼，到是不用急着凑本钱了。 “是城西的云来酒楼。”见表哥要关照生意，陆微雨当然没意见，立刻说道。 “云来酒楼？”林平湛蹙眉，“云来客栈我到是知道。” 陆微雨白了他一眼，“以后会改名字的！” “咳，这名字……其实也不错。”林平湛以为表妹生气了，连忙道。 “不是，这家酒楼没有特色，地段也不好，不招客。”陆微雨却摇了摇头。 想了想，她征询地看了林胜华一眼，见林胜华并没有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便说道：“其实我和胜华叔刚商量着，要建一家小作坊酿酒。” “以后我们酒楼推出自酿的这种酒，再以酒名来命名酒楼。” “只要酒好卖，酒楼自然就有名气了。” “哦？什么酒？”林平湛来兴趣了。 “我在城外到是有家酒坊，往城中送货的。” 这是他两年前与大殿下合伙做的生意。 城外酿酒、城内卖酒，以他的名字经营，一起分钱。 “既然大表哥有开作坊的经验，那要好好说一说了，我也要开一间作坊呢。” 陆微雨立刻说道。 “你何必浪费本钱，什么酒让我作坊里人酿出来就是，若你怕我学了方子，也可以合伙呀。” 林平湛却道。 “正好我还有酒庄呢，生意单子还是不少的。” 他自认已替陆微雨划算过了，然而，陆微雨却毫不犹豫地摇头。 “只能先谢了表哥好意，只不过这酒是要与我酒楼同名的，若先放到你酒庄去卖算什么。” “以后你要是想卖我家的酒，可以找我们酒楼进货的，我也是为了盘活酒楼呀。” “不搞点特色招客，拿什么跟城西其他家的酒楼拼生意？” 陆微雨解释她的目的。 想想好像酿酒生意也瞒不住谁。 毕竟要与酒楼捆绑在一起提升名气，只要有人知道那酒楼是她家的，结果不都一样？ (本章完) 第105章 他是有些抠门儿，但他不会骗你 林平湛见她无意也没强求，便说了自家作坊的情况。 并提议作坊也开到城外去，在庄子上更方便。 然而…… 陆微雨无奈道：“我酒楼还没整明白呢，又要庄子吗。” “我真得去找我娘赶紧把嫁妆单子弄出来，有庄子赶紧给我，不然我上哪儿有庄子去。” 林平湛表情一僵，默默端起茶杯无言地喝了起来。 唉, 表妹这话接不得，还是喝茶好、喝茶香。 “啊，瞧我这记性，我来是给你送画钱的。” 林平湛突然想起来他来的本意，连忙放下茶杯。 一百六十两银票，让陆微雨眼睛一亮。 人在缺钱时，最爱看见的就是钱了。 “如今赏梅不冷，海棠又快开了, 铮儿的院子可开始收拾了？” 林平湛又问。 “嗯，上午过去了一趟，先晾几天屋子，我生辰时再摆个海棠花宴，顺便贺铮儿乔迁。” “到时表哥你们几个过来，就别惊动表姐了，我可不想那天吵架。” “我再请西府里几个，还有吴奶娘的孩子们也请过来一起热闹下。” “铮儿还小，他需要朋友，其他族亲里的我还在想要不要请。” 陆微雨顺势便将这件事说了。 “请吧。”开口的竟然是林胜华。 “铮儿有自己的院子，这是大事，趁此机会邀族里同辈来贺，也是他嫡子的地位。” “不然他一直是母亲羽翼下的小孩子，容易被忽视。” 林胜华的话，林平湛也是认同的。 “铮儿一直没有自己的院子, 只有一个奶娘照顾, 其他下人全是正院里的。” “专门为这件事摆宴也有些大张旗鼓，以你生辰赏花宴就很好，把除夕那天来的人都请来。” “这样你表姐就也……”林平湛的话还没说完，陆微雨就摇头了。 “我和表姐的矛盾已在明面儿上，她不知错，我也不会妥协。” “她可以来搅乱我生辰宴，我却不允许她坏了铮儿乔迁的喜气。” “再者，我同族姐妹门第要低一些，若表姐跑来摆将军府小姐的架子呢？岂不得罪一群人？” “到时我左右为难，将军府又有何颜面？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她说出问题，林平湛无言以对。 原本是想借此机会劝她们姐妹和好的，但表妹所说的还真可能发生。 他也不敢赌！ “算了，为了不让她又借机闹事，到时表哥你就与舅母说。” “我生辰这天给铮儿搬院子，不敢惊动长辈，只请了陆氏同族兄弟姐妹来暖屋。” “让三个表哥过来帮我待客，你也知道，我那些堂兄弟们，大的二十了，小的二岁。” “小的铮儿自己能招待，大的只能靠你们帮衬了。” 陆微雨怕大表哥回去为难, 又想了个周全的说法。 林平湛点头。 除夕那天就是这情况。 “本该是冬天再搬院子办宴的, 只是那时天儿冷了, 海棠院的花期也过了，到不如提前办了。” “我生辰也热闹一下，铮儿也能放心地去庄子上。” “对了胜华叔，我把梅兰竹菊安排去铮儿院子，我院中要再补四个二等丫环进来。” “你得空时帮我物色一下，虽不急，但空着也是空着。” “另外有机灵肯吃苦的小子，挑几个送去将军府习武，将来给铮儿做小厮也好。” 她说的是小厮，不是护卫。 林胜华连忙答应了。 “那我先回去张罗酿酒作坊的事情，再去寻合适的人手，作坊也要人手。” 好在如今天气好了，外出总方便多了，不像年前忙什么都更辛苦一些。 “这一百六十两也拿去吧，手里宽裕一些。” 陆微雨忙将刚才表哥送来的画钱也拿给林胜华，还有桃花醉的手艺方子。 这是陆微雨前世自己酿出来的酒，除了桃花醉，还有竹青杏白、青梨酒两种。 不过没必要一次全拿出来，先看桃花醉的价值如何。 “一百六十两能做什么？”等林胜华走后，林平湛忍不住问。 要酿酒，这点钱可不够。 “是一千六百六十两。”陆微雨纠正。 “我把过去放在春华堂的全部月例、年例拿回来了。” “以前不知大表哥有自己的生意，现在才知大表哥有多小气！” 陆微雨没好气地瞥了林平湛一眼。 说的就是买画一事。 大表哥从铮儿那里拿走了她的画，根本没给钱，但答应将压岁钱全给她。 这个承诺兑现了，但…… 这才几两银子？ 开酒庄可赚钱呢！ “表妹可以考虑一下合伙酿酒赚钱的事。”林平湛讪笑着转开话题。 “若酒不好，盘不活你那酒楼。若酒好，也不能只困在一家酒楼买卖。” “就算还有其他酒楼也可以买卖，到底是小生意。” “我这酒庄到是在其他地方还有分号，就是酒的品种不多，买卖也就是个薄利多销罢了。” “若表妹以酒方入伙，我酒坊负责酿酒，所卖分利与表妹。” “表妹也不用操心生意的事了，等着数钱就是。” 林平湛说着好处。 陆微雨沉吟起来。 好像……也不错？ “怎么分利？”她有些意动。 “你不用管成本、人手、场地，也不用管经营、销量，利润算出来后，分你两成。” “为何只有两成？”陆微雨立刻拉下脸。 “莫欺人家年纪小，这点帐还是会算的！” “我酒庄背后还有东家呢，人家才是出资最多的，不然我哪来的钱开几家酒庄在外头？” “其实我也是替人在外头跑腿的。”林平湛苦着脸解释。 陆微雨一愣，突然伸手指向角落的画架。 “不会是他吧？” 她说的，是大殿下。 林平湛点头，暗叹表妹的聪慧，没有直接说出名字。 “我出酒方再当甩手掌柜，我要三成利。” “如果我看不到利益或是你们弄假帐哄我，我就收回酒方自己酿酒。” 陆微雨略一沉吟，开口。 既然大殿下当幕后东家，显然意图与她一样，那她也当个甩手的岂不干脆？ “不管你们怎么分，别忘了有我的方子才有这酒，才有卖钱的机会。” “你们实际只有人工、材料的成本。” “你们的酒庄分号原本就有了，是你们已有的实力优势。” “少卖我的酒，分号也在那里，多卖我的酒那就是在捡钱了。” “而我，只是近期缺少成本而已，表哥你回去考虑一下。” “我这儿还有一张酒方，原本想等桃花醉出名以后再拿出来的，现在就用这张方子与你们合作。” “你还有酒方？”林平湛惊讶地看着她。 “嗯，竹青杏白，酒方只有我有，别问我为何会有，不然翻脸。” 陆微雨小脸认真地道。 “好，我现在就去商量，明天再过来。”林平湛连忙点头。 末了，他试探地问：“我也不能凭着一句话就去说这事儿吧，你那方子可能给我先看看？” “一千两看方。”陆微雨在商言商地道。 “万一你们学了方子又不与我合伙了，不给我分利了，我的方子也没了咋办。” 林平湛一脸无语地看着她：“我是你表哥，你嫡亲大表哥！” 被表妹这么防着，他不要面子的吗。 陆微雨有些纠结。 “你是我大表哥，他是你朋友。” “我信任你不会骗我，你信任他不会骗你，那我能信任他不会骗我吗？” “唉。”林平湛叹了口气，无奈道，“他是有些抠门儿，但他不会骗你。” “好吧，那我信你一回，只此一回哦。” 陆微雨想到那个拿二十两就买走她的画，被她拒收后又给了许多金叶子做压岁钱的人。 再想到自己落湖时也是这个人救的她，在那么冷的天儿，一个有名的病罐子下湖去救她。 就算这方子真被骗走，她也认了！ 这么想着，陆微雨拿出了“竹青杏白”酒方。 “你直接拿去与他商量吧，反正我只要三成。” “已经要很少了，要是还抠我的，我宁愿晚一点自己酿。” “知道啦，定会促成此事。” 林平湛看表妹舍得拿方子了，心情大好地笑道。 林平湛拿着方子匆匆走了。 陆微雨看着门口发了一会儿呆，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知这两张酒方能为自己带来多少利益，还是白忙活一场？ 前世她就是缺少帮手，自己小打小闹未成气候，一切已来不及！ ……第二天上午，林平湛过来了，还带来一提盒小食。 三鲜素包子、酥香小花卷、薏米赤豆粥。 “这是？”陆微雨不解地看向林平湛。 “殿下请你吃的。” “哈？”陆微雨一脸茫然。 “咳。”林平湛尴尬一笑，还是解释道，“今早我去找他说方子的事儿。” “他听后就同意了，还将桌上的早膳让我装盒，说请你吃的。” 陆微雨哭笑不得。 大殿下用这样的方式表示他的友善呢，还是表达他对酒方合作一事的满意呢？ “已经凉了，让如意热一下再吃。” “大殿下身体不好，吃食素淡了些，但也是精致美味的。” “他都不给我吃，都让装起来让我赶紧送过来。”林平湛诉苦。 “那就热一下，大表哥也吃些？”陆微雨忙道。 (本章完) 第106章 让陆芊芊提前两天解除禁足 整个正月下旬，陆微雨都没有再出府。 她每天看书、写字、画画，对外皆称身体还未康复，要继续养着。 每天中饭之后，就带着弟弟去海棠院溜达，看看屋子收拾得如何了。 那天将检查情况记录下来，送去给母亲后, 隔天周管家就带着人去装潢海棠院了。 趁着这些天都出了太阳，屋子也一直在通风采光，各处环境也重新收拾干净。 知道大小姐下个月办海棠花宴，周管家更是亲自盯着装潢布置的情况。 陆微雨的请柬交给柳儿写完了，让周管家安排人送出去。 接下来，就是确定那天的酒菜席面、糕点小食。 陆夫人那边没有插手，全是陆微雨自己在安排，几个丫环们帮着出主意。 二月初一，春雨微凉。 园中的积雪都消融得差不多了, 梅花失了雪色掩盖，却更显灿烂活泼。 花园里的桃花也在悄然绽放，海棠也在打着苞儿，准备来一场盛世花期。 这样的天气最是适合游玩的。 陆微雨带着陆铮去了素心堂，向祖母禀报了最近的事情。 正月十五去庄子上给老祖宗请了安； 老祖宗让铮儿住海棠院； 老祖宗让铮儿去庄子上住一阵子。 海棠院这些日子的布置，还有她要办海棠花宴的事情。 都一一细禀了一遍。 见是老祖宗的意思，陆老夫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提醒了陆微雨一句。 “这些日子芊芊性子收敛了不少，到你生辰时也差不多就三个月禁足期限到了。” “你看要不要借着你生辰时，让她去帮你打下手？”陆老夫人试探地问。 陆微雨心中微怔。 她不想林雪琪过来扰她兴致，也确实把陆芊芊给抛脑后去了。 但祖母这么问，实则就是希望趁着她的生辰，让陆芊芊提前两天解除禁足。 让陆芊芊也参加她的生辰宴，让大家看见就知道, 已经解禁，且她们姐妹感情依然很好。 虽是长辈的良苦用心, 但陆微雨心里却是不太痛快的。 她笑了笑, 道：“当然是好，父亲让她来祖母跟前。” “一是圆了她想要尽孝的心愿，二是让她在这里学点规矩。” “既然祖母放心让她出去，想来是已经知错、改过了。” “若真是如此我也安心了。”陆微雨有些感叹地道。 “过年时她总端着一副委屈可怜的表情，看着我都有些发怵，不知道哪儿又欺负到她了。” “我都不敢与她说一句重话，更不敢指出她的不足，就怕她一哭，坏了过年气氛。” “真希望她能懂事一些，也体谅体谅我当姐姐的苦衷。” 陆微雨指出陆芊芊的毛病，以免陆芊芊解禁后又故伎重施，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陆老夫人忙笑道：“她保证过了，不会再乱发脾气、也会听你的话，回去后……” “对了，你让人把月华轩的丫环婆子重新换一下，毕竟当初闹成那样，恐怕两边都不太好面对。” “芊芊毛病是多，我还是希望她能改好，之后就看她表现吧。” “若还是这么让人失望，便是送去水云庵，也是她咎由自取！” 陆老夫人叹了口气, 满脸无奈。 若只是姐妹吵架也罢了，不管怎么哭怎么闹，终是小孩子心性。 但陆芊芊却拿簪子扎丫环，故意使坏虐待丫环婆子。 这些后宅阴狠手段出自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就让人不寒而栗了。 没人相信这样的手段会是一个小丫头想出来的，必然是她原来身边的人教的。 已经被清理出府的那些下人，还有杨姨娘。 这也是杨姨娘至今还没有解除禁足的原因。 陆微雨姐弟陪祖母用完早膳，便去春华堂，将祖母的意思与母亲说了。 “唉，你祖母与你父亲一样，都是想着嫡房孩子少，心软了些。” “若芊芊以后不再犯错也是好事儿，若再犯错……” “到也不用咱们出面，是你父亲和祖母该担下的责任了。” 陆微雨应了，心中却想，陆芊芊以后想再犯错应该难了。 不是说她学好了，而是会变得更谨慎小心了，也懂得收敛锋芒了。 她可不信，除夕那天陆芊芊与杨姨娘在春月院里，什么也不商量。 最近杨姨娘消停了，不再摔东西，每天也不哭闹。 听说还让人在外头找了个白瓷画彩的观音菩萨像，每天也开始礼佛了。 看来她们都知道收敛锋芒，图表现以取悦父亲，进而复宠。 陆微雨静观其变。 不过今天祖母帮陆芊芊说话，到是让陆微雨有些意外。 也罢，凶兽不出笼，也不知到底伤不伤人。 总要给陆芊芊一些机会。 将近中旬时，陆微雨的四幅牡丹图画好了。 与市上常见的锦棠春、花开富贵不同。 她画的是晨曦清露中的牡丹、微雨春风中的牡丹、夕阳晚霞中的牡丹、月夜清寒下的牡丹。 四种不同特色的风景，在同一角度展示得淋漓尽致。 这次没有题诗，全部落款：东灵山陆筝。 将画送到书楼三层。 再让人给大表哥传信儿。 现在还有时间能多画画，等忙时便画不成了。 之后就忙着试新衣裙，挑新首饰。 她也没忘记家里姐妹。 给陆芸芸和陆芊芊也裁了两身，给陆玲珑姐妹那边，也都安排上了。 伯府四季都有衣料安排，春衣料子早在年关就一并分派下去了。 陆微雨现在裁的是生辰要穿的新衣。 今年给姐妹们都安排上了，是额外的来自嫡长姐的关怀。 二月十二，林平湛过来了。 “画已经卖掉了，四幅四百两，扣去四十两费用，这里是三百六十两银子。” “作为没有名气的人，仅凭画作卖到这个价不容易了。”林平湛笑道。 “我送画过去时就说了，一旦卖掉就赶紧通知我去收钱，这不，今天一收到消息我就赶过去了。” “竹青杏白刚酿出来一批货，我明天过去试试质量，不知桃花醉进度怎么样了？” “胜华叔前天传了信儿进来，作坊已经建好，晾了几天，现在应该在酿酒了吧。” 陆微雨将银票收好，心情不错地解释。 “等桃花醉出来，你送我一坛尝尝新，合我心意便订一批货。” 林平湛在商言商地道。 “行。”陆微雨爽快地答应了，不过…… 她的目光一转，盯着林平湛直瞧：“大表哥给我的生辰礼可挑好了？” 她二月十六的生辰，今天可都十二了。 若是还没挑好，得抓紧时间了。 见她找自己讨要生辰礼，林平湛哭笑不得。 “我把酿好的竹青杏白送两坛给你，可好？” “不好！”陆微雨毫不客气地拒绝。 “那我现在就去挑礼物了，你生辰那天再过来。”林平湛一脸仓促地跑了。 他还要出趟城，今天就是送钱过来的。 二月十三又是春雨随风而至，料峭之中又消去几分蓄积一冬的寒意。 陆天尧撑着伞，带着人去了一趟海棠院，确定装潢满意。 只是不解屋中还没有完全布置起来。 他过来清风院这边问情况。 “铮儿现在不搬，老祖宗说的是等入冬后回府再搬。”陆微雨连忙解释。 “现在收整好了，宴客时瞧着不至于太空落，大家逛新宅也有个看头嘛。” “床榻细软什么的就等中秋之后再准备吧。”这也是她和母亲商量之后决定的。 “院子里一应人手可都安置齐了？”陆天尧又问。 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要分屋单独住一院子了，他也是很重要的。 只不过安置的事情，一直是微雨和她母亲在管，他也就没横加出手。 “嗯，吴奶娘掌事，我院中的梅兰竹菊调过去升一等丫环。” “再安排六个婆子和六个三等丫环照顾院子。” “六个小厮在外头听差，不过铮儿现在还小，用不着他们。” “我让胜华叔在外头找合适的人选，先送去将军府练练，等铮儿用得着时再调回来。” “铮儿是儿郎，屋中不需要太多丫环，有人照顾起居日常即可。” “我并不希望他的屋子里将来脂粉气太重，也未免太过娇气。” 陆微雨认真说道。 陆天尧点头，欣慰道：“铮儿有你为他掌手，为父也放心了。” 对这点，陆微雨是当仁不让的。 陆天尧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陆微雨不解地看着他。 “你生辰宴请的都是兄弟姐妹，为父就不过来了。” “给你准备了生辰礼，这两天就送过来。” 陆天尧忽又笑着说道。 “多谢父亲。”陆微雨连忙行礼，先道了谢。 只不过，父亲刚才那表情，可不像是为了生辰礼而纠结的。 他想说什么呢？ 然而，陆天尧却不再说什么，起身就往外走了。 陆微雨不禁琢磨起来。 忽然，脑中闪过祖母的话，原来又是为陆芊芊的事儿。 是要感谢她大人大量，同意陆芊芊提前解除禁足？ 禁足令是父亲自己下的，又有她盯着，若想提前解禁也得有个好由头。 若是没有，就只有她先表示理解，才好彼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呵呵，看来陆芊芊最近改变策略了，连祖母都松了口，父亲也没有阻止。 二月十六这天，很快就在晴朗的天气里到来。 (本章完) 第107章 生辰礼 陆微雨一大早起来沐浴更衣，焕然一新。 清风院也都里外打扫干净，厅上花架摆着的宽口花瓶中，也插了一枝新摘的桃花。 陆铮昨晚回了春华堂，姐弟约好早上先去素心堂，在祖父灵前磕头，也给祖母请安。 过了今天, 陆铮也要去庄子上了。 陆老夫人想到这孩子也终于要去老祖宗那里习武，一时有些不舍，抱着叮嘱了好些话。 照例是一起用了早膳，就去春华堂给父母请安。 陆老夫人给陆微雨一对玉镯，做为生辰之礼。 给陆铮的则是一枚玉佛吊坠，亲自给孩子戴在脖子上，以求平安。 陆微雨带着弟弟来到正院。 陆天尧正陪着夫人在用早膳, 看到孩子们来了, 便拿出几张契书。 “微雨, 这间茶楼是为父给你的生辰礼。” “听说你母亲给了你一家酒楼，希望这间茶楼也能在你手中生意兴隆，给你多赚些体己钱。” 陆天尧笑呵呵地看着孩子好奇的模样，将那几张契书递给她。 陆微雨才发现是铺契、地契和开铺文书，有了这些才能正常经营起来一家铺子。 而不是说只有一张地契就解决一切。 “这间茶楼的生意还不错，比我那家酒楼的地段也好多了。”陆夫人在旁笑道。 往年她都是在雨儿生辰之后，身体才渐渐康复起来的。 今年她能提前走出院子几次，已是不错的变化。 府里下人看到她，也暗道：谢天谢地，夫人又熬过来了！ 陆微雨看了母亲一眼，暗想，父亲这礼，不会是母亲帮她要的吧？ 不管了！ 到手就是本钱！ “多谢父亲！”陆微雨立刻收好那几张契纸，笑着就跪下磕了个头。 今天她生辰, 原本就是要过来给父母磕头的。 没有父母生养之恩，哪来的她陆微雨呢。 陆微雨又将祖母给的玉镯拿与母亲看。 陆夫人看后夸了好看, 又让林嬷嬷拿出一只金项圈。 “娘每年给你一只金项圈，你且戴且收着，将来也是压箱底的东西。” “知道啦，我今天就戴，这个好看。” 陆微雨见今年的金项圈是梅花缠枝宽口项圈，底下还挂着一块金镶玉坠子。 玉是羊脂软玉。 陆微雨直接就戴在脖子上了，开心地笑道：“好看！” 这是母亲为她准备的首饰，适合她这个年纪佩戴。 她也愿意找回这个年纪的纯真活泼。 外祖母心疼她的去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气，变得太过沉稳持重了。 她有口难言，但也愿意为了关心她的亲人，而找回自己的年少模样。 她今天穿着一身石榴红绣缠枝海棠袄裙，粉蓝色夹棉半臂。 装扮明艳俏丽，再戴上金项圈，将她这个年纪少女的活泼性格也展示了出来。 她在父母面前转了个圈儿，笑容灿烂。 陆夫人也很开心，笑容充满了怜爱。 陆铮在一旁也围着姐姐转，一直点头夸好看。 看他这么捧场，陆微雨好笑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夸着就行了，别老围着我转圈圈，要把我转晕啦。” “噢~”陆铮捂着额头，呆萌地应了。 看着姐弟俩逗笑，陆天尧也忍不住笑了。 “好啦, 今天我就去前院与大掌柜们议事，花宴一事你和周管家张罗吧。” “与你表哥他们说好没有？那些年纪大些的堂哥们，还得是他们来招待。” 陆天尧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吩咐着。 “嗯，早在上月就与大表哥说过了。”陆微雨忙道。 “那就好。”陆天尧点头，又看向陆夫人。 “夫人你赶紧歇歇，万一有哪家夫人跑过来，又得扰你清静了。” 陆微雨下帖子请的都是这一辈儿的兄弟姐妹，便是各家大人知情，也不会自己跑过来的。 但若有人不那么讲究，偏就挑着这一天要过来看伯夫人呢？ 陆夫人笑着答应了。 这时，徐姨娘亲自领着陆芸芸过来了。 给陆天尧和陆夫人行礼请安之后，又给陆微雨问安，送上了生辰礼。 徐姨娘准备的是一双绣花鞋。 做工精致，鞋面上还镶了几颗粉色米粒珍珠串成的小花，活泼而不招摇。 “大姐姐，我也有呢，你看，好看着呢。” 陆芸芸急着显摆同款的镶米珠绣花鞋，提起了裙摆，抬起了小脚。 陆芸芸的是一双粉红色的绣花鞋，配着粉色米珠不太明显。 给陆微雨的是一双粉蓝色绣花鞋，配着粉色米珠更好看。 但陆芸芸一点也不在意，欢天喜地展示着。 “是很好看呢。”陆微雨道了谢，接过来又给娘看了看。 “与你衣裙也搭，现在可以穿上。”陆夫人笑道。 她知道徐氏性子娴静，针线活儿好，这双鞋确实好看。 陆微雨依言便换了鞋，也轻轻提了两下裙摆，露出鞋面。 姐弟都开心地猛夸好看。 陆微雨都被他们傻呼呼的模样给逗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啦，我们先去海棠院看看，再回清风院吃点心。” 陆微雨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知道鞋子很合脚，也是徐姨娘有心了。 她开心地准备出门。 “噢！”小姐弟立刻欢呼一声，跟着她走。 “这几个孩子！”陆夫人笑着摇了摇头。 “那我也回去了，若是夫人这边需要人手时，派人来吩咐我一声，我这就过来。” 徐姨娘笑道。 “今儿都是微雨请的同一辈，应该不需要长辈出面，由着他们去吧，忙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儿。” 陆夫人却笑道。 徐姨娘便行礼告退。 陆天尧这时也起身离开，在回锦风堂时，想让人去月华轩看看情况。 连芸芸都到了，芊芊怎么还没过来？ 难得嫡姐不与她计较，这样的日子是多好的姐妹和好的机会。 若还是以前那性子，唉…… 陆天尧决定不管了。 陆微雨带着两个小的在海棠院查看花宴安置情况。 林平湛、林康杰、林展鸿就到了。 他们一到也带来了许多生辰礼。 首先是外祖母准备的一套红宝石首饰。 显然是早就准备下，等着今天让他们带过来的。 陆夫人准备的是一对雀羽金镶碧玉簪子。 这些首饰，陆微雨现在的年纪都戴不了，这是给她收着的。 将来出嫁，这些都是压箱底的嫁妆。 陆微雨欣然收下，然后期待地看着林平湛，又看看林康杰和林展鸿。 林展鸿一脸别扭，却是最先拿出他的礼物。 竟然是一把弹弓。 陆微雨…… “我听说你曾想偷剑，其实吧，你一个女儿家天天拿着剑出门也太招摇了。” “这弹弓小巧，力道却足，牛筋拉力能借力打力，用来防身还是不错的。” “我和二哥小时最喜欢这个了，给你和铮儿都做了一把，铮儿到庄子上肯定用得着的。” 林展鸿说着，身上一摸又摸出一把，递给一旁满脸好奇的陆铮。 陆铮连忙接了过来，却是熟练地拉了两次空弦。 一看就是玩过的。 陆微雨自己就会做弹弓，铮儿就是她教的。 不过她没有嫌弃，道了谢就接了过来，与首饰一起交与吉祥收着。 林康杰送的是一个陶瓷彩画的大头娃娃，一个可爱的摆设。 陆微雨也开心地道了谢，然后看着林平湛。 林平湛看她一副礼物若不喜欢肯定翻脸的表情，哭笑不得。 “这支玉如意是大殿下送你的生辰之礼。” “这支玉灵芝是大殿下给铮儿的乔迁之礼。” “不过你还是都收着吧，等铮儿将来正式搬了再摆过去不迟。” 林平湛拿出两只长盒，一一打开。 陆微雨看了看，继续让丫环小心收起来，然后…… “我思来想去，觉得你会喜欢这个，就去换了一些来，当作生辰礼送给你。” 林平湛这才拿出一只小木盒，小木盒里摆着一排晃眼的金叶子。 若只当小玩意儿，它是既可爱又好看，精致还值钱。 是的，林平湛觉得，陆微雨会比较喜欢钱，喜欢金子。 只怪近来陆微雨一直热衷赚钱，谈起赚钱就特别认真。 陆微雨曾说大殿下有些抠门儿。在林平湛眼中，微雨表妹又何尝不是财迷？ “多谢大表哥！甚得我心！” 果然，陆微雨一点也不嫌弃地接了过来，还笑着福了福，表示她是真的很满意这份礼物。 林平湛看她果然如此，却是哭笑不得。 总算是陆微雨期待的生辰礼都收了，拿回房收好，大家就一起去海棠院。 今天虽是她生辰，但办的却是海棠花宴，是通知大家铮儿得了海棠院一事。 吴奶娘前天就回府来了。 若不是陆微雨说院子先安置着，不用急着住，她就要先搬过去守院子了。 但陆微雨觉得，铮儿未回，院中下人也不用急着安排上。 主人不在，就下人齐整地住在那边也没必要。 梅兰竹菊也不用急着搬。 因此，吴奶娘昨天搬回了清风院，她说以后就近照看院子方便。 陆微雨这才没有阻止，原本也是自己的奶娘，在清风院自然住得下她。 再晚些，客人就陆续到了。 西府七兄弟姐妹先到； 接着是吴奶娘的三个孩子； 林胜华的两儿子。 接着就是陆向正几个。 其他堂兄弟姐妹就来得稍晚一些，他们是真正过来做客的。 每一个到来都没忘记送上自己的礼物。 或大或小、或多或少、或贵重或便宜，有买的也有自己做的，都是大家的心意。 (本章完) 第108章 想攀着她的关系去 所有人送的礼物，包括陆思思送的一盒胭脂，陆微雨全都一视同仁地收下了。 让丫环将礼物拿回屋收着，她热情地招呼大家逛园子。 二月中旬，梅花还未开残、桃花刚刚灿烂，海棠的花期也刚刚开始。 这时节、这天气，正是赏花游玩的时候。 大家没有出城去踏春, 今天来到伯府赏花，也有了踏春的气氛。 被积雪覆盖一冬的伯府园子各处，此时也都展露了焕然一新的春光。 不管是小姑娘们还是小少年们，都欢乐的在园子里奔跑，这里看看花、那里寻寻蝶。 年纪大些的姐妹矜持多了，也结伴慢慢逛着。 堂哥们那边也有大表哥、二表哥他们作陪。 陆微雨带着陆玲珑检查了各处的茶水、糕点、小食之后, 也逛去了。 陆微雨是小寿星, 她可不会像除夕那天把自己累着了。 何况如今柳儿养好了伤, 四个管事婆子也回来了，还有吴奶娘也回来了。 可用帮手很多。 至于陆芊芊？ 她是姗姗来迟，说早上回月华轩收拾屋子去了。 这些日子习惯了自己动手照顾自己，一时还没回过神来，就自己收拾屋子了。 这么说，不只解释她这些日子过得苦，还解释她如今在月华轩就两个下人。 还是刚调过来的新人，主仆都要重新磨合。 “芊芊祝姐姐生辰如意，心想事成。” “也多谢姐姐谅解芊芊过往的任性，让我提前解除禁足。” “以后芊芊若有哪里做得不对时，还望姐姐多加教导，芊芊不会再乱发脾气了。” 陆芊芊给陆微雨行了蹲身大礼。 语气轻柔诚恳，脸上表情也不再是委屈可怜相，而多了几分乖巧懂事。 也就是她原来在陆微雨面前时所展现出来的模样。 只是年前屡次受制，一时没藏住利爪, 竟让父亲发现她恶劣的一面。 陆微雨浅笑着看她，温和地道：“你肯懂事, 父亲母亲和祖母也都能安心了。” “你的解禁时机也刚好, 正是春暖花开时, 可以四处玩耍了。” “正好，姐妹们那边先前也有问你，你自己去陪她们玩耍吧。” 陆微雨说完，接过吉祥送来的一碗红糖姜茶喝了起来。 天儿暖了，她还在喝驱寒的姜茶。 陆芊芊怕她又想起落湖的事再埋怨她，连忙走开了。 陆微雨抬眼，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微微勾了下唇。 想找林雪琪？ 她可是特意没请的。 还与表哥说明白了理由，舅母那边就不会放人出府的。 中午，依然在敞阁和花廊摆席，与除夕那天相比，风景可好看了许多。 春风习习吹人暖，气氛却是同样的热闹融洽。 饭后，大家在海棠院散步。 看那将要盛开的海棠，再对照开到尾声的梅花，正在旺季的桃花、梨花…… 一个个大呼，还是春天好！ 客人里多是年纪小的兄弟姐妹, 这样的感慨毫不掩饰, 表达他们欢乐的心情。 “你这丫头，怎么还在喝、喝这个呢？” 陆向阳正找陆微雨借书, 一回头看见丫环端了药碗来，顿时蹙起了眉头，有些担忧。 今天是陆微雨生辰，喝药的话到底咽了回去，怕说出来不吉利。 “我是下雪天落的冰湖，可不是寻常风寒，病好了身子还伤着，这药得慢慢喝呢。” 陆微雨到不避讳，笑着解释。 陆向阳听后一阵同情。 “不用担心，姐好着呢。” 陆微雨见这小子竟然露出这样的表情，于是哈哈一笑。 “谁担心你了！臭丫头！” 陆向阳尴尬地骂了一句，立刻拿了几本书跑了。 这些书都是陆微雨自己的藏书，不是书楼里的。 陆向阳宁愿找她借，也不愿意去书楼和余老头打交道。 下午，大家陆续告辞，陆微雨带着弟弟和妹妹们送客。 陆思思与陆芊芊结伴而来，有说有笑，这一幕令陆微雨目光亮了亮。 两个坏丫头成为朋友，看来以后又要热闹了。 今天陆思思并没有再处处找茬，态度上看不出什么问题。 陆微雨依然是一视同仁地对所有人都和气相处着。 “微雨，云华公主办梅花宴的事儿，怎么没听你说起呀？”陆思思笑问。 陆微雨露出疑惑的表情，看了陆芊芊一眼。 陆芊芊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也是刚听思思姐说起。” “之前我一直在祖母身边，确实不知信儿，思思姐奇怪，才想着来问姐姐。” “我没听说，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家养着，为今天办宴攒着精神呢。” 陆微雨微笑着解释，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寻常的事。 公主办宴，她就一定要知道吗？难道不是公主请了她，她才能知道吗。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还以为你是伯府千金，有收到帖子呢。” 陆思思撇了撇嘴，却也没有继续说埋汰的话，而是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想必帖子还没送到，等你收到帖子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呀。” “那天你带上我和芊芊与你作伴儿呀。” 原来是自己身份还不够结交到云华公主，就想攀着她的关系去。 难怪今天这么老实呢。 憋了一天到现在要离开时，才来找她说这事儿，也是厉害了。 “一张帖子只能去一人吧，那可是公主府。”陆微雨露出无奈的表情。 “若是表姐今儿来了就好了。”陆芊芊突然叹了口气。 “她与云华公主关系好着呢，说不定能多要两张帖子。” “家里这么多花还没赏够，别人没请你还遗憾上了？”陆微雨扫了她一眼。 陆芊芊瑟缩了一下，低下了头。 “哎呀，微雨你又说她干什么，春天了嘛，想出去玩儿不是很正常吗。” 陆思思连忙开口。 “对了，你生辰，你表姐怎么没来呀？”陆思思奇怪地问。 “还不是因为芊芊。”陆微雨脸上的无奈更浓了。 “芊芊自己犯错被禁足，我表姐却认为是我欺负芊芊，找我麻烦呢。” “是不是很好笑？”陆微雨说完，看到陆思思猛地挑了下眉，于是道。 陆思思下意识地点头，咧了咧嘴角。 自己的亲表姐，帮自己的庶妹出头欺负自己。 确实很好笑！ “为这事儿呢，我舅母也很生气，是不会让她今儿过来的。” “也怕她和芊芊一起搅闹我生辰宴。” “虽说我不过是十二岁生辰，又不是及笄，闹就闹呗，客人也没别人。” “只不过啊，我不在乎陆氏颜面，舅母却要顾全这些的吧。” “所以呢，你们实在想去公主府，就自己去找与公主交好的表姐去，找我没用的呢。” 陆微雨暗示了陆思思和陆芊芊。 两个坏丫头加上一个蠢丫头，就可劲儿凑作堆去吧！ 只不过，舅母已明确表态，不欢迎陆芊芊去将军府。 如今陆芊芊已解除禁足，便想出府只要禀明去处，是不会被拦的。 陆微雨当然不会急着阻拦她。 陆思思与陆芊芊相视一眼。 因为陆微雨刚才一番话，陆芊芊不敢再说话。 陆思思便道：“好吧，那我问问林雪琪。” “你也别怪芊芊，她和你表姐交好，你表姐却不喜你，该是你自己要反省原因了。” 陆思思自诩客观地说道。 “思思姐说的是，过往我不爱与人交道，如今这不就在改了么。” 陆微雨毫不介意地笑道。 “只是我如今掌家理事，虽不至于事事亲为。” “但要过问的事儿也不少，实在不得空常与大家一起玩耍了。” “我这身子也还没养好，与以前比到像弱不禁风了，也是能不出门便不出门的。” “我便有心交好你们，怕也追不上你们的脚步喽。” 她说完还露出一脸惆怅的表情。 意思是，你怪我不合群？ 我那么忙，还要养病呢，哪里有空跟着你们浪费光阴？ 陆思思自然听不出来这层深意，却因陆微雨的态度示弱，心里还有些得意。 今天总算在陆微雨面前占到上风了。 “好啦，你病没好就安心养着吧，等好妥当了还怕没机会一起玩耍吗。” “今天你生辰，招待咱们也辛苦了，赶紧回去歇着吧，我也回了。” 陆思思一副大姐姐姿态地说完，挥了挥手中的帕子，就走了。 “姐姐，我去送送她们，之后再来陪姐姐说话。” 陆芊芊看见远处廊角有几个少年还站在那里，连忙说道。 “去吧，今儿你刚回自己院子，送了客就直接回去吧，我也回房躺躺。” 陆微雨忙道。 她才懒得应对一个已经开始打小算盘的庶妹呢。 “知道了。”陆芊芊行了礼，便匆匆去送陆思思，却又看一眼廊角那儿的几个人。 林展鸿、陆成安、陆向阳，还有两个有些眼熟，但不是陆家兄弟。 在陆芊芊盘算着等林展鸿时。 陆微雨刚回清风院，一杯茶刚端起，林康杰来了。 “刚才你们在外头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林康杰笑道。 “她们想去公主府，你似乎不太想去？” 他坐下来，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忙着招待人，酒喝了一些，饭没吃上一口。 “公主府每年这时节都会办一次宴，我去过两回了。” 陆微雨也拿了一块点心吃起来，确实不热衷。 她办花宴，是带着目的。 那公主每年办宴，图什么呢？ (本章完) 第109章 她的小心思太多 第二天早上，陆微雨带着铮儿去素心堂拜别祖母，再去春华堂辞行。 所有的叮嘱在走出清风院时都已说完。 她告诫幼弟，去到庄子上就是男子汉，不再是小孩子了。 陆铮此时已表现出小小男子汉的气慨，反过来安慰母亲要保重身体。 看着懂事的孩子，陆夫人抱着他, 生生地忍下眼泪，又看向陆天尧。 “我会常去看他的。”陆天尧连忙保证。 陆天尧牵着儿子离开，陆微雨送到二门外。 陆芸芸赶过来，只来得及与陆铮隔着车窗挥了挥手。 陆天尧亲自送儿子去庄子上。 陆微雨回来直接上了书楼三层，抱着瑶光剑发愣，半天没有动弹。 余老头上来看她这般, 叹了口气, 终是没有驱赶。 吉祥来寻人时, 陆微雨才下了书楼，剑匣已放回原处。 “小姐，昨天你们说的公主府帖子到了。”吉祥将周管家刚送来的请柬说了一遍。 “几张？”陆微雨问。 “一张。”吉祥道。 陆微雨回到清风院，拿起桌上的请柬看了一眼，本月二十。 “和周管家说，就说我犯了春咳，近来不便出门。”陆微雨对花宴没有兴趣。 打算让周管家备些礼让人给公主府解释一下，就不去了。 “小姐，你不去，二小姐怕是想去，到时来找你要请柬，你给是不给？” 柳儿走了进来，提醒道。 “若二小姐去你又没去，还不知道又生出什么事来, 你别又无端背上了骂名。” “好吧，到时我去走一趟。”陆微雨叹道。 云华公主十六岁，开府三年，时常会办一些花宴。 因着大殿下的关系，云华公主与表哥他们也是很熟的。 因此昨天陆芊芊才说, 雪琪表姐与公主关系很好，能多要几张请柬来。 陆微雨回府两年就去了两次，年纪差异和性格问题，她并没有与云华公主关系多熟。 普通走动罢了。 接下来两天，陆微雨都在看帐本。 这次不再是府务帐册了，而是酒楼和茶楼的帐。 陆夫人给的酒楼是陪嫁产业里挑出来的，直接从正月就算她的生意经营了。 陆天尧给的茶楼是生辰礼，不过陆夫人要求，也按正月开始算，这样第一季度就好盘帐。 林胜华那边刚忙完酿酒作坊的事，接着又去接手茶楼，好一阵忙。 不过林胜华带话进来，铺子越多攒本钱越快。 茶楼原本的生意也比酒楼那边好，便是放会不管也是继续赚钱的。 只不过，陆微雨还是嫌赚钱太慢，让林胜华盯着些生意，看看实际生意情况。 二月十九下午, 陆芊芊喜滋滋地跑了过来。 “姐姐, 我收到请柬啦！” “公主府的？”陆微雨不动声色地收起帐本, 看了一旁的柳儿一眼。 柳儿立刻将帐本抱起走进内室收起来。 吉祥连忙过来将小炉上煨着的药茶倒了一杯, 递给陆微雨。 陆芊芊跑进来突然想起来什么，停下脚步露出不安的表情。 “嗯，姐姐，我可打扰你做事了？” “无妨，正好看帐累了，歇一会儿。”陆微雨笑了笑，示意她坐，让吉祥去奉茶。 “姐姐，我刚收到公主花宴的请柬了，你应该早就收到了吧？” 陆芊芊这才又笑了起来。 经过陆微雨生辰那天的相处，姐妹仿佛又恢复了落湖以前的关系，就像不曾发生过禁足一事般。 “嗯，你这是表姐帮你要的吧，看来思思姐也如愿了，还是表姐面子大。” 陆微雨轻声一笑，也不问陆芊芊前天是不是出府了。 “姐姐，明天就要赴宴了，我还没有新衣裳。” 陆芊芊忽然喜悦的表情猛地一垮，有些沮丧。 “府里上下的四季衣裳、料子都是有规制的，你说没有新衣裳，可是想说我克扣了你的份例？” 陆微雨眼神淡了淡。 在陆芊芊吓得连连摆手时，又道：“你也不要打我衣裙的主意，坏了规矩。” 陆芊芊小脸一白，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姐姐误会了。” “姐姐掌家，给我的东西都没有少过。” “是我自己刚解除禁足一时欢喜，出了两趟门都穿的新衣裳。” “我也没想到真能收到请柬，刚想起来没有新衣裳赴宴了。” 陆芊芊说着委屈地低下了头。 “过年新衣六套、春季厚薄衣裙各八套，每年规制都是一样。” “你比去年也没长多少个头，你现在跟我说没新衣裳？” “你想要一年三百六十套，天天都穿新衣？” “罢了，我也不敢管你，吉祥，去请常嬷嬷到月华轩。” “就说明天云华公主办花宴，芊芊也收到请柬了。” “劳烦她去帮芊芊收拾一身得体衣裙和首饰出来，明天要用。” 陆微雨让人去素心堂。 陆芊芊脸色大变，连忙起身道：“姐姐，这次是我大意了，就不要惊动祖母那边了吧。” “我这就回去自己找一套得体些的衣裙出来，只穿过一两回的还是很多的。” 陆芊芊碰了一鼻子灰，赶紧拿着她的请柬告退了。 就怕走慢了，会惊动到素心堂那边。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不久，陆微雨叮嘱了吉祥几句，吉祥抄近路去了素心堂。 想来算计她嫡女的衣裙？ 陆微雨依然将陆芊芊说没新衣裳的事，禀报给了祖母，请常嬷嬷去月华轩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月华轩的一应份例都没有少，别人不少吃少穿，怎么就你出两趟门就没有了？ 这是在怪她掌家不力吗？又要坐实她克扣庶妹之物？ 还是说明天由着陆芊芊穿一身旧裙去赴宴，让伯府成为笑柄？ 陆微雨将这层意思明着禀与祖母那边。 年前，陆芊芊去素心堂是交给常嬷嬷管教，也是祖母让提前解禁的。 现在出现这样的问题，陆微雨自己就不会插手，直接交与祖母处理。 陆老夫人听完吉祥禀事，也是一阵头疼，只能让常嬷嬷走一趟。 常嬷嬷过去清点陆芊芊衣物。 发现少了两套春制新裙，才知道是陆芊芊拿去送给了陆思思。 常嬷嬷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拿着自己的东西送了人，那就要承担自己缺少的后果，去大小姐那儿说你没新衣，这算什么？” “陆思思没有新衣，她府上会为她裁。” “她府上还不至于裁不起几身新衣，你这行为太没规矩！” “是思思姐自己找我讨的，我又不好意思不给。”陆芊芊哭哭啼啼地解释。 “她是堂姐又是嫡女，我哪敢交恶？只能任由她挑了两身走了。” “那时还不确定赴宴的事，请柬是刚送到府里来的。” 所以，她也很委屈。 “这件事总归是你自己要承担的后果，你给了她两身，你自己却没有，这事别说出去，丢人！” 常嬷嬷没想到陆芊芊竟然还是任人拿捏的性子？ 怎么看都不太可能！ 她也不太相信，陆钰华的女儿敢跑到伯府来干这种事。 想到陆芊芊过去的行为，她更相信，这是她们俩人合起来算计大小姐的吧。 常嬷嬷冷着脸，将穿过一两回的衣裙里挑出一身来，又确定了几样简单首饰。 “明天就用这些，若再闹幺蛾子，那就别出门了。” 最后这句话就是威胁。 也是认定陆芊芊在狡辩。 陆芊芊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常嬷嬷从月华轩出来就去了清风院。 看着陆微雨还在喝药茶，一阵心疼。 “你这丫头别太累着了，病是要养的，早些养好了才让人安心。” “知道啦，嬷嬷放心吧。” 陆微雨见药未凉，嬷嬷就过来了，知道事情没那么复杂。 “辛苦嬷嬷了，实在是……这问题我也不太好处理，棘手。” 陆微雨无奈地叹了口气。 “芊芊突然说她没新衣裙，又说出了两趟门都穿过了，这可真把我难着了。” “就算我拿自己的出来给她应急，打开了这道方便之门，以后怕也没完没了。” “何况我一直知道，芊芊想当嫡女，瞧我碍眼。” “若我今天遂了她的愿，以后只怕更麻烦。” “又不能完全不管，毕竟明天是去公主府，不是去舅舅家也不是去族里。” “若她一身寒酸出来，别人又怎么瞧我？” “没办法，只好将这件事先禀明祖母，以免以后次数多了，我是百口莫辩了。” “唉，她的小心思太多，真是防不胜防。” 常嬷嬷知道大小姐说的实话，无奈道。 “这事还不知真假，她说是陆思思找她讨要，挑了两身回去，导致她没有新裙了。” “这事情可大可小，却不太好闹起来，为了两身衣裙说到人府上去，也损伯府颜面。” 常嬷嬷提醒陆微雨，此事知晓便可，也莫再提了。 陆微雨连忙答应了。 陆芊芊可不是真的软弱，会让陆思思请去两身新衣而不敢阻止？ 说笑呢。 只不过她是那么好算计的吗？ 只能说陆芊芊的算盘落空了。 第二天上午，陆芊芊过来清风院，等陆微雨一起出门。 陆微雨扫了她一眼，穿戴并没有问题，她也懒得多说，只带了吉祥出门。 陆芊芊如今就一个丫环、一个婆子，见姐姐带丫环出门，满脸羡慕。 “在公主府是不能带下人跟着的，带多少人出门都没用。” 陆微雨说道。 (本章完) 第110章 云华公主喜欢的人 马车来到云华公主府。 陆微雨交代吉祥先同马车回府，申时前过来接她。 她带吉祥出来，是让吉祥认路的。 马车离开后，陆微雨带着陆芊芊递上请柬，进了公主府。 今天来的各府千金还真不少，陆微雨是来过两回的人，到也熟门熟路。 没多久，就遇上了林雪琪。 林雪琪与云华公主、云芝公主在一起。 “芊芊！你可算来了，快过来我带你去逛逛！” 林雪琪直接无视了陆微雨，对陆芊芊开心地喊着。 陆微雨淡扫了她一眼，便笑着与云华公主行礼打了招呼。 再看向一旁的云芝公主，微微欠身。 “云芝。” “微雨表姐，听闻你身体抱恙已久，如今可好些了？” 八岁的云芝公主也朝陆微雨福了福，目光好奇地打量着陆微雨。 “听说你如今代姨母掌家呢，岂不是很忙了？” “前儿你生辰，我到是想去找你，母妃不太舒服，没能去成，表姐你不会怪我吧？” “今儿听雪琪表姐说，元宵节你去拜见外祖父外祖母时，告她的状了，为什么呀？” 面对一个天真可爱的公主表妹，这般无辜的连番询问。 陆微雨无奈道：“云芝，我没有告状。” “是她当着外祖母的面儿欺负我呢，外祖母才说了她两句。” “你想啊，那是她的亲祖母，也是你和我的亲外祖母，这手心手背难道不都是一样疼着了？” “可她是姐姐，我是妹妹，外祖母当然会说她不该欺负妹妹，这没错呀。” “再说这事儿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我也没放在心上了，没想到她还专程与你说了。” 毕竟是面对一个公主，陆微雨不好细说，又不得不说。 但她知道，云芝与林雪琪关系更好。 林雪琪是跟着舅母进过宫的，她们表姐妹见面也多些。 陆微雨回府后曾随舅母去过一次，给林妃请安。 因自己母亲常病，平时没病时也是养着，林妃从不召自己姐姐进宫叙话。 后来陆微雨也随父亲赴过两回宫宴，也都是走在规矩上，与林妃并没有特别相处。 今年的宫宴因她病了，陆芊芊在禁足，陆天尧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陆微雨落湖染了风寒一事，林妃那边自然也就知道了。 云芝有此一问，到不是因为林雪琪。 “好啦，咱们也去逛逛吧，雪琪都跑远了。”云华公主这时笑道。 陆微雨自然是乐意的。 她可不想在别人府上，再把这个关系一般的公主表妹得罪了。 “微雨，听说你今年生辰宴请了不少人，连你表哥都去帮你待客了，你怎么没给我下帖子呀。” 没一会儿，云华公主又问了起来，语气有些埋怨。 “不瞒公主，我是病了一冬，想借生辰请家族里兄弟姐妹过来热闹一下，冲一冲。” “请了三个表哥是帮我招待那些年纪大些的堂兄们，与我相仿的我都没招待，实在精力不济。” 陆微雨连忙解释，微讶地多看了云华公主一眼。 这云芝才问完，怎么又轮到这位主了？ “原来如此。”云华公主恍然，这才又露出了笑容。 三人在园子里随意地走着。 不时遇到别的贵女请安，云华公主都一脸和气温婉地笑着。 云芝到不在意这些，一直在询问陆微雨元宵去庄子上的事情，她很好奇。 她长这么大，出宫的次数都是有限的，也就是云华公主在外开府，她多了个能玩耍的去处。 陆微雨将林家庄的情况重点讲了讲，尤其是表哥他们去池塘捞鱼的事情。 云芝听得津津有味，云华在一旁也是极有兴致。 这时，下人来报，林家三位公子到了，云华公主眼睛一亮。 “平湛哥哥来了，我去打声招呼，云芝你和微雨自己逛啊。” 说完不等云芝公主说话，人就已经走远了。 “哼，还怕我不知道你喜欢大表哥吗？”云芝朝不远处的背影扮了个鬼脸。 陆微雨一愣。 云华公主喜欢的人……是大表哥？ 想到那个温文尔雅最近待她还不错的大表哥，陆微雨心里微微抖了一下。 不过，大表哥可是有指腹为婚的，若真是招惹了一位公主，后果也很严重吧。 陆微雨连忙道：“我们去看梅花吧。” 她可不敢在云华公主喜欢谁的问题上深究，不管真假，这事儿她都不能参与。 云华公主设花宴，是有一批春梅此时花开正好，在别的梅花已至尾声时，到是一个不错的赏花盛会。 云芝公主平时在宫里可没这么热闹，因而兴致勃勃地答应了，又埋怨林雪琪将她丢下了，只顾自己去玩耍。 这种问题，陆微雨同样不能接话。 云芝还小，她说的任何话都能当作小孩子口没遮拦，但自己若有回应都是留下了把柄。 太得罪人了。 好在没多久，她们就在梅林遇到了林雪琪她们，陆思思也在这里。 陆思思来得早，已经认识了几个门第低一些的武将家的小姐。 这时几人都捧着林雪琪，一起在一处花亭坐着聊天儿。 云芝一到，立刻成了众星捧月。 陆微雨见云芝不肯走了，就说她再去逛逛，就离开了那一块七嘴八舌的是非之地。 陆芊芊这时候跟着林雪琪，仿佛不认得自己的嫡姐了。 陆微雨也巴不得她不来烦自己，反正请柬又不是她找云华公主要的。 闲逛了一阵儿，就被公主府婢女寻到，领去宴席上。 中午的席摆在梅林外头花道上，另一边有几株海棠，两边风景都很不错。 宴席用的矮案与竹藤蒲团，一人一席隔着些许距离随意地摆放着。 不在室内，到更有郊游踏青的感觉。 几碟精致小菜和糕点、甜炖汤羹。 食量不大的话，这些吃食足矣。 用来招待贵女还是很别致的。 陆微雨的席在林雪琪、云芝她们不远，陆芊芊则与陆思思她们几个距离近些。 这是从身份和云华公主的熟悉度来分配的席位。 席中也有附近的人与陆微雨说话，陆微雨皆是微笑回应，但她从不主动说话。 大家见她话不多，慢慢也就不再与她闲聊了。 如今的武昌伯府，早已不如当初风光。 今天来的也有不少是家势冲天的新贵之女，比较敖气，将陆微雨的低调当作是对她们的不敬。 陆微雨看着那几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她闲话的小姐，心下嗤笑一声。 在前世，这几家根本蹦哒不了多久。 大约是在后年中就失势了。 所以，一时的荣华又算得了什么呢。 午后，从净室出来走在梅林小道上，入鼻皆是清幽冷香，却没有丝毫寒意。 陆微雨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自家的梅花和雪而赏，冷艳孤傲之美独冠一绝，到底是寒冷了一些。 积雪的梅林中若走上一圈儿，湿气也很重。 待到春暖时，风景到底是差着几分了。 没想到公主府的春梅晚了季，花期长了许多。 这时，前边岔道上匆匆走来一个红衣少女。 陆微雨目光微闪，立刻转身走着另一个方向绕走。 她可不想与林雪琪在这里狭路相逢，懒得费精神。 最重要的是，云芝还在，到时候云芝若帮林雪琪，她就太冤了。 梅林另一头隔着花道，是一块牡丹花圃，种了一大片牡丹花。 只是花期还未到，并没什么人过来。 牡丹花圃不远是花雨轩，轩旁种着一丛青竹。 陆微雨却记得，花雨轩后头是座小竹林。 出了竹林就出了花园，可通往前院、后院、中庭。 林雪琪应是去净室，她只要避开正面就行了。 陆微雨走进花雨轩，正打算小坐会儿再走。 突然，她闻到空气中似有一股甜香缭绕，连忙警惕地拿帕子捂了口鼻，正要离开。 这时，多宝架后转出一个青年男子，长臂一探将人拽了过去。 陆微雨猛地一惊，重活一世她的反应竟然如此之慢！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她抬脚一跺，反手一肘攻出。 身后男子闷哼一声，随后整个身体都软倒在她肩头。 第111章 这人是被暗算了？ 陆微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人撑住，没有被直接扑倒。 不然…… 她一个闺阁女子若被男子扑倒在这里，就算她随后将此人千刀万剐，也是无济于事。 她用力将人靠在多宝架上，又抬起脚尖将被撞落的一只瓷器接住，小心地放回架上。 再看突袭之人时不由愣了愣。 昏了？！ 刚才空气里的甜香之气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陆微雨小心地嗅了嗅，露出诧异之色。 这人是被暗算了？ 再看这人玉立修长、模样清俊，面容苍白中又透着一丝异样的红。 此时双目紧闭、双眉紧蹙，一双浓密长睫在轻轻颤动着。 似乎有些难受，他的呼吸声重了几分。 他身上穿着黑色绣银线云纹锦袍，发髻整齐而别着一支白玉簪子。 这不是公主府的下人，那就是客人。 今天的花宴请的都是各府千金才对。 突然，陆微雨想到刚来不久，有下人来报，林家表哥他们来了，在前院。 云华公主还匆匆赶过去打招呼，被云芝说她喜欢大表哥来着。 既然表哥他们能来，其他也有其他男客能来，只是没进内院罢了。 陆微雨想远离这是非之地，但见对方不知何时伸出了手，紧紧拽住她的衣袖。 眼看他的身体撑不住地往下滑，陆微雨只得再次扶住他。 一咬牙，摸出自己的随身小荷包，掏出两颗清心丸喂给对方。 再以推拿之术助他吞咽了药丸，又连点了几处穴道。 很快，年轻男子睁开了眼睛，眼中带着些许迷茫之意。 当目光定焦时，他突然眨了眨眼，旋即露出一抹微笑。 声音很是虚弱地开口：“刚才不是梦。” 陆微雨板着脸，很想问他，刚才梦见什么了？ 只是一个被人下药算计的男客，此时在这里能有什么好事儿？ “若清醒了赶紧走，别拖累我。” 许是她小脸染着寒霜，一看就在生气。 年轻男子也缓了缓神，手臂一伸又将刚拉开距离的小姑娘给拽了过去。 力气还挺大！ 陆微雨为之气结，目光凶狠地瞪着他。 年轻男子又是微微一笑，正要开口，突然他含笑的目光猛地一寒。 花雨轩来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是一声疑惑的嘀咕声。 “奇怪，不是约在这里相见吗，怎么不见人呢？” 是林雪琪！ 陆微雨猛地睁大了眼。 所以林雪琪并不是要去净室，而是与人约在这里？ 陆微雨朝年轻男子看过去。 年轻男子连忙摇头，又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不等陆微雨反应，就拽着她从花雨轩另一道门出去。 花雨轩后头是一片小竹林，不过出园子的出口处有一座假山。 年轻男子却没出园子，而是拉着陆微雨沿着竹林往另一侧走了。 绕过了牡丹花圃这一带，沿着围墙角落走了好远一段路，在另一处花架下停下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男子回头笑问。 “萍水相逢莫问来历。”陆微雨并不想与此人再有牵扯。 她的回答让人表情呆了呆，眼中闪过一抹幽深的光芒。 旋即年轻男子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在下凌风，你可以叫我凌风公子。” “以后再见面，就不是萍水相逢了，小丫头，告辞。” 年轻男子凌风说完，便翻墙走了，留下陆微雨在原地想骂人。 该死！ 竟然将她从花雨轩拉到了这个、这个快要连路都没有的地方，她从哪边回去？ 原路返回肯定会遇上林雪琪。 林雪琪与人有约，她等的人不见，却看见了她，不用想也知道要出事。 若她等的是刚才这个凌风…… 再想到凌风公子所中之药，她猛地打了个哆嗦。 头也不回地朝着前边跑了。 又绕了几处地方，终是回到了梅林外头，再走不远就到了大家常逛之地。 只不过却发现一群人正匆匆往花雨轩那边赶去。 陆微雨本想喊的，转念一想便忍住了。 她也跟在后头。 花雨轩外头已不见林雪琪踪迹，却有一个婢女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奴婢没有说谎，刚才确实在那边道上，看到一个小姐与一个公子进了花雨轩。” “奴婢吓了一跳，这里是女眷之地，外男怎么能进来呢，就赶紧跑去禀明公主殿下了。” “可看清是谁了？”云华公主脸色难看，眼中闪烁着怒意。 竟然敢在她公主府闹事，真是岂有此理！ “姐姐！可是姐姐在里面？” 人群里，陆芊芊突然跑出来，朝着花雨轩着急地喊了起来。 陆微雨猛地抚额。 这坏东西还真是会把握机会，就是有些不顾后果。 “芊芊你别乱喊，丫环都没看清是谁呢。”就算是陆思思，这时候也不敢拱火。 自家姐妹怎么闹都是家事。 若此时陷害陆微雨，损了陆氏名声，她们同是陆氏女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我好久没看见姐姐了，我害怕。” 陆芊芊一脸不安地解释，目光更如惊兔般又看向花雨轩。 “姐姐！你在里面吗，你应我一声！” 人群里都是窃窃私语声，说各种话的都有。 云华公主有些犹豫，她想让人撞门，又怕撞见什么更加不能善了。 这时，云芝公主突然伸手一指。 “微雨表姐不在这儿吗，那谁你冲屋子里喊什么呢。” 所有人的目光猛地转向，齐刷刷地盯着同在人群里的陆微雨。 只不过陆微雨并没在前面站着。 她在后面慢慢往旁边挪着步子，故意挪到云芝公主附近。 果然小丫头不负众望，喊了起来。 “微雨，你既然在这里，那里边……” 云华公主目光一亮，随即又担忧地看向花雨轩，心里迅速排除着。 今天来的男客，谁会与人约在这里？ 不可能这么莽撞的。 “想知道里边是谁，开门不就好了。” 陆微雨的目的达到，她无视了陆芊芊倏变的脸色，走上前伸手一堆。 花雨轩的门应声而开，并没有从里边栓上。 陆微雨嘴角轻勾。 刚才她躲避林雪琪时进了花雨轩，只是随手掩上了门。 林雪琪刚到时，她被凌风公子拽着从另一道门跑掉了。 林雪琪如果再走进这里，发现里边没有人时，定然会重新关好门再离开。 因为她是与人有约，她如此小心定然就是…… 如刚才公主府婢女说的，有小姐与外男在此私约。 林雪琪不想让人发现，就会小心翼翼。 若林雪琪真的还在里边，就该在大家过来时抢先开门，证明这里只有她自己。 若林雪琪约的不是凌风公子而另有其人，此时俩人真的在里边私会，这门应该推不开。 但花雨轩是有另一道门的，林雪琪与私约之人也该跑了。 因此，要么婢女撒谎，要么林明琪被人设局陷害，要么是凌风公子才是设局之人的终极目标。 而她算是误打误撞？ 但不管是哪一种真相，陆芊芊刚才就是在蓄意陷害她。 花雨轩果然没有林雪琪，另一道门果然开着。 “去后头找一找。”云华公主也想起来这里是还有门的，连忙吩咐。 于是身边的婢女还有几个好事的小姐，立刻从那道门跑了出去。 后面是一片小竹林，走出去就是外院了。 没人会知道刚才有人从另一头沿着围墙跑掉了。 陆微雨目光在花雨轩再扫了一眼。 确定她和那位凌风公子都没有落下什么把柄在这里，这才安心地在椅子上坐下。 当她似笑非笑的目光转向陆芊芊时，陆芊芊一脸害怕地低下了头。 “微雨，你别怪芊芊，刚才这阵仗，她也是吓着了。”陆思思连忙说道。 “在场这么多贵女在，怎么就她会吓着了？” 陆微雨淡哂一声，自嘲地道：“被吓着的是我好吧。” “明明同在人群里，不过是我身子弱些走得慢了点，就要变成芊芊口中的与外男在公主府私会的罪人了。” “若非我人就在大家一起，可真是百口莫辩啊。” 陆微雨的嘀咕声不大，在花雨轩没有跟着出去的还有几个小姐，以及云华公主也在。 此时云华公主脸色难看，连忙走了过来讪笑了一下。 “微雨你这可真是无妄之灾，还好咱们都在……”云华公主说到这里时俏脸倏地一变。 林雪琪不在！ “哎呀，咱们在这儿捕风捉影干什么呀，公主府这么大，有人在这里逛、有人在那里逛，不是很正常嘛。” 陆微雨看云华公主这反应，忙笑着打了个哈哈。 “无凭无据，就凭一个婢女说好像看到了，就在这儿抓起贼了。” “可婢女到底看到了谁呢？男的像谁？女的像谁？” “若真有外男进了内花园，难道不是赶紧喊府卫来抓人吗？” “为什么就舍近求远，禀报公主殿下带人来这里呢？” “雪琪姐来了，雪琪姐你是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云芝公主突然朝走进花雨轩的人说了起来。 在花雨轩的其他几人却没有响应，而是一个个神色莫测地盯着林雪琪。 林雪琪表情有些夸张地道：“有、有人与外男在这里？私、私会？” “我刚才去净室了，才出来就看到这边很热闹，好奇就过来了。” 林雪琪追问：“找到人了吗？” 第112章 突然将矛头指向陆微雨 几人皆是摇头。 陆微雨也不想出头，便没有说话。 然而，林雪琪却似想起来什么，盯着陆微雨直瞧。 “你先前不是去净室了吗，怎么我一路过去都没瞧见你？” 这是想陷害她为自己垫背？ 陆微雨微微沉眉，目光淡淡地看着林雪琪。 “表姐你的眼睛几时能瞧见我了？你不是一直只瞧得见芊芊吗？” “你想说我没去净室，想怀疑我与外男私会你就直说吧。” “不过你得先与净室那边的婢女串好供，让她们也说没瞧见我才行呢。” “没关系，反正也找不着人，不如大家都说是我陆微雨算了。” “等回去我就先到将军府，与舅母说我在公主府与外男私会呢，有芊芊和表姐作证呢。” “我才没有！你少血口喷人！”林雪琪拉下脸怒斥道。 周围都是别家小姐的窃窃私语，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怎么，有心害人又没胆承担后果啊。”陆微雨也气道。 说完她便咳嗽了起来。 “抱、抱歉，激动了，咳咳咳。”陆微雨拿帕子遮着口鼻，好一阵咳嗽。 “我陆微雨行得正、站得直，用不着攀扯别人，却一直被自家姐妹攀扯，让大家见笑了。” 陆微雨说到这里，抬眸时已是眼眶泛红。 她看向云华公主。 “我记得刚到公主府上时，有人来报公主，说林家公子们到了。” “是我表哥他们吧，能否请我大表哥过来，这里的事得让他知道。” 陆微雨刚才已经提醒过云华公主。 是公主府的婢女看见，却又指不出是谁，就闹了这么一出。 公主回头去查自家婢女才是正经。 却没想到，林雪琪心里有鬼，突然将矛头指向陆微雨。 陆微雨委屈气愤才是正常反应，若依旧无动于衷、事不关已反而可疑。 再者，她毕竟才十二岁啊。 因此，她现在要见大表哥，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云华公主一听要请林平湛过来，竟莫名心虚起来。 在她的花宴上出了问题，还牵扯到平湛哥哥的妹妹和表妹，不就是在说她办事不力、处事不周吗。 “微雨你受委屈了，且消消气。”云华公主连忙陪笑道。 “雪琪你也是个不过脑子的。”云华公主又埋怨林雪琪。 “你自己没看见微雨，怎能胡乱猜测，你不知道微雨是随我们一起过来这里的吗。” “我……”林雪琪一脸蒙，她刚来这里，她不知道呀。 这时，去竹林里胡乱找了一圈儿的人也都回来了，都说没看见人。 云华公主心下微沉，已知事情恐怕比刚才陆微雨提醒她的，还要严重。 “既然没有，那就是婢女眼花了。”她不动声色地笑道。 “不然没道理咱们过来一点痕迹都没发现。” 其他千金们也纷纷附和。 大家都是得到婢女禀报就立刻赶了过来的。 就算惊动对方逃走，也定是逃往后方竹林，可她们在竹林里并没有发现。 一块帕子、一个香囊都没有看见。 如果婢女说的是真话，只能说对方跑得太快，运气太好了。 可…… 当众人心中诧异时，陆微雨再次开口了。 “既然没有找着人，那就是婢女眼花了吧。” “可惜我当时就在人群里，与大家一起过来这边，让某些人失望了。” 陆微雨说着，缓缓站起身，又掩面咳了几声。 “这儿寒气有些重，我有些冷，想回前头去了。” “走，咱们都回吧，这边的牡丹还不到花期，没什么好看的。” 云华公主也连忙打了个哈哈，就请大家一起回梅林那边去，那边海棠花开也正好。 “姐姐，刚才是我一时情急，考虑不周，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陆芊芊这时走过来，小声恳求着。 “芊芊你怎么了，又哪里招惹到她了！” 林雪琪走过来拉开陆芊芊，一副护犊子的态度。 “表姐，刚才我没看见姐姐，也以为姐姐在屋里，就喊了几声。” “谁知姐姐在人群后头呢，姐姐误会我了。” 陆芊芊一脸情急地解释，眼神却透着委屈和不安。 “芊芊你确实挺着急的。”陆微雨轻笑一声。 在众人看过来时，陆微雨却没有再说什么。 今天这一仗，看似她与陆芊芊和林雪琪的矛盾，实则没有赢家。 伯府和将军府的颜面都因那两个急于陷害她的人，而丢光了。 今天来赴宴，她就想低调应付了事，甚至特意避开林雪琪，没想到…… 谁会想到有人在花雨轩设局啊！ 林雪琪来会的到底是谁？ 若是凌风公子，以当时凌风公子被人下药的状态，后果肯定是不堪设想。 那么，凌风公子是怎么被人下药，又为何会出现在花雨轩？ 听出林雪琪的声音，就从另一道门逃跑了，是因为她的出现扰乱了计划？ 所以，这到底是林雪琪与凌风公子的自愿，还是他们都被人算计了？ 来到了暖和些的地方，席面已撤，重新摆上了糕点小食，婢女们上来奉茶。 陆微雨刚才就注意到，那个在花雨轩外头说话的婢女，已经不见了。 是逃走了，还是云华公主让人将她抓起来了？ 云华公主能开府独自掌理一府，定然不会像林雪琪那样蠢，何况她还特意提醒到婢女了。 最后，云华公主也没有给陆微雨请来林平湛。 陆微雨却无意继续待下去了。 “云华公主，请容微雨告退，实在是得回府喝药了。” 陆微雨找云华公主告辞。 云华公主正与其他小姐们说话呢，见状诧异地看着陆微雨。 “听闻你去冬染了风寒，还没有好吗？” 陆微雨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若只是普通风寒，自当早就好了。” “我是下雪天掉进冰湖，落了病根儿，这几个月时好时坏的，药也没一天停过的。” “掉进冰湖！”周围传来惊呼声。 有那并不知情的小姐们，皆是一脸吃惊地看着陆微雨。 堂堂伯府小姐，下雪天为何会掉进冰湖？ 顿时就有几双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了陆芊芊和林雪琪。 一个是自家庶妹、一个是自家表姐。 却在刚才的事情上都想陷害陆微雨。 在外面尚且如此，在家里难道就不会了？ 陆微雨却无意多说了，她叹了口气，道：“我中午的药还没喝呢，得回去了。” “今天让大家看笑话了，以后有缘再聚吧。” 这话仿佛在说，以后有什么宴会不用再请她了。 她今天虽是被自家姐妹攀扯，到底是发生在公主府，起因也是公主府的婢女。 云华公主自知理亏，歉意地道：“今天委屈微雨表妹了，待你好些，我再请你过府玩耍。” “是我扫了大家的兴致，还要感谢公主不予计较。”陆微雨款款一礼，也是歉意地道。 “那我送你出去吧，你府上的马车可在外头？”云华公主忙道。 “我让他们中午回去了，这时候不知来了没有。”陆微雨笑道。 “不知表哥他们是骑马来的还是坐着马车，我去门口等等他们。” “微雨……”云华公主见她还是要等表哥，有些担心。 “公主且安，我与几个表哥时常见面，若是舅舅知道他们不护送我回府，定会责怪他们。” “我也要表哥他们护送我回宫！”云芝公主在旁听得羡慕了，也嚷了起来。 “那就一起去前头吧。”陆微雨微微一笑，提议道。 “可我还想玩会儿呢，好不容易才出来。”云芝公主顿时又纠结了。 林雪琪听后便是嗤笑一声，挑衅地看着陆微雨。 “那就看我哥他们要护送哪个表妹呗。” “当然是优先护送云芝，云芝是妹妹，这你也要争风头？” 陆微雨立刻反唇相讥，倒打一耙。 “你！”林雪琪气红了脸，怒视着陆微雨。 “唉，我还是赶紧走吧，表姐看到我就气不顺，我可不喜欢莫明其妙地吵架。” 陆微雨一脸委屈地开口，又朝云华公主福了福，转身就往前院方向走。 云华公主不高兴地看了一眼林雪琪，仿佛第一次发现这个姐妹脾气如此差劲。 林明琪见云华公主这样，心里更气了，到底没有再开口。 “雪琪表姐，微雨表姐是得罪了你吗，你咋处处找她麻烦啊？” 云芝公主好奇地看向林雪琪，连她都看出来了，两个表姐之间的关系很差。 八岁的小公主心思单纯，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周围也投来许多复杂的目光，低语声不断。 “对了，芊芊你还不回吗？” 陆微雨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那个怯怯弱弱的小姑娘。 心中暗道：真是上不得台面。 “我……我回。”陆芊芊一脸委屈、无可奈何地应了。 她朝林雪琪、陆思思她们福了福，连忙跟着走。 看她低着头一副沮丧落寞的神情，又是让人一阵不解。 怎么瞧着是被嫡姐欺负的主儿？ 刚到外院，就看见一群年轻男子也在往外走。 看到她们这边出来，立刻有几人快步走了过来。 “微雨，你要回去了？”林平湛温和地笑着，目光淡扫了一眼云华公主。 云华公主俏面一红，手中帕子紧了紧，连忙道：“微雨还在养病，不能久待。” 她不敢提刚才发生的那些糟心事儿。 陆微雨也迅速将不远处那一群人扫视了一眼，没有看见那个凌风公子。 第113章 为何最后不见了萧云璋？ 她不能让人知道她去过花雨轩，自然不能问凌风公子是谁。 突然，那边有个年轻人转头朝她这边看过来。 陆微雨眼角微微一颤。 是太子！ 这一世再看见那张曾经……好像也不算熟悉的容颜，却勾起她悲惨结局的回忆。 陆微雨垂下了眸子，手中帕子紧紧绞了绞。 “微雨怎么了？”林平湛注意到陆微雨的异样，连忙关切地问。 “我要回家，表哥你帮我到外头看看，我府中的马车到了没有。” 陆微雨低着头，闷闷地说着。 这模样，就是委屈情绪已到了濒临暴发的边缘。 云华公主有些着急，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展鸿，你赶紧去！”林平湛看向三弟，还有站在三弟旁边的陆芊芊，立刻道。 林展鸿不敢多言，连忙往府门外快步走去。 陆芊芊的目光追着林展鸿的身影。 突然注意到林平湛目光凉凉地盯着自己，心里一阵瑟缩，连忙又低了头。 林平湛皱眉，心中也对这样不顾场合的陆芊芊有些不喜。 不知这庶表妹竟然还有这样的性子，确实是以前没发现。 “平湛哥哥，微雨，我去那边与皇兄他们打声招呼。” 云华公主发现另一边几人等在那里，不得不说道。 “去吧，大殿下不胜酒力，已经先回了，我让康杰跟着了，你不用担心。” 林平湛看向云华公主时，脸上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 云华公主连忙应了，便朝另一边走去。 “告诉表哥，谁让你受委屈了？”林平湛这才继续问道。 “是雪琪表姐，我早说过她蠢，没想到她还以蠢为荣了。” 陆微雨委屈地噘着嘴，小声将花雨轩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 “……在场那么多各家的小姐，别人没怎么着，到是我自家庶妹和表姐一个一个地上赶着想要害我。” “表哥你评评理，这不都让别人看笑话了吗。” “最后也没找到那婢女说的一男一女，现在好了，我也成别人的笑柄了。” “今儿回去，这些日子我是不打算出来了，不想看到别人异样的目光，背地里议论我。” 陆微雨说到这里，转头看一眼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陆芊芊，突然嗤笑了一声。 “心眼儿坏，怎么伪装都会在害人的那一刻原形毕露。” 陆芊芊瘦弱的身子猛的一僵。 “这事我会回去禀明母亲，雪琪也半大不小了，该好好教教。” 林平湛蹙眉说道。 他的目光也随着陆微雨刚才的话，盯着陆芊芊。 陆芊芊一副怯弱的模样，但微雨刚才的话也很明确，让他深思。 “芊芊不管有意无意，今天这过错不小，回去后你最好去素心堂禀明经过，让你祖母定夺。” “大表哥……”陆芊芊猛地抬头，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 “我真不是故意的，就当时着急，没有多想。” “你为何着急？为何不多想？却让你姐姐来承担你着急的后果！” 林平湛冷着脸反问。 陆芊芊语塞。 这时林展鸿回来了。 “三表哥……”陆芊芊哭丧着脸看向林展鸿，眼泪已到了眼角。 “怎么？”林展鸿一脸茫然，又看向陆微雨，姐妹又吵了？ “雪琪怎么没一起出来？” 林展鸿终于想到一个问题，想要避开姐妹吵架这件事。 “雪琪表姐还在与其他人玩耍，她不想就回家。”陆芊芊忙道。 “你可是也不想太早回家，可你与微雨是一同出来的，你该跟着姐姐一同回去。” 林展鸿立刻说道，也是在提醒陆芊芊，该守规矩。 陆芊芊委屈地低下了头。 “唉，都委屈成这样儿了，若是让你跟我一同回去，岂又不是我做姐姐的在欺负你？” 陆微雨拧起了眉，一脸无奈地开口。 “可若不让你跟我回去，难道我要将府中马车留给你，我自己走路回去不成？” “云芝可是说了要表哥他们送她回宫的，你难道想跟云芝争，让表哥送你回家？” 陆微雨目光清冷地淡扫着陆芊芊。 陆芊芊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连连摇头。 “我跟姐姐回家。” “瞧把你勉强的。”陆微雨淡淡收回目光，看一眼不远处。 太子、三皇子还有几个皇亲国戚们刚刚离开，云华公主走过来了。 “大表哥，刚才云芝看我说要你们送我回家，她小孩子羡慕了，也想让你们送她。” “既然我家马车在外头了，我就自己回，你们也与云芝叙叙吧。” 陆微雨说道。 云芝既是表妹，更是公主，云芝开了口当然是满足她的意愿。 林平湛点头，说道：“那我送你出府。” 说完他又看向林展鸿：“展鸿你同云华公主过去与云芝打声招呼。” “就说我和你都会在门口等着，送她回宫。” “若是她想多玩会儿也不打紧，但不能误了回宫的时间。” 林展鸿连忙答应了，掉头就走。 现在的芊芊让他有些窒息，不知怎么面对。 云华公主刚走过来就听见林平湛说的话，顿时愣了愣。 “云华公主，我府上的马车已在外头等我了，就此告辞了。” 陆微雨已笑着行礼、告别。 “微雨……”云华公主上前拉着陆微雨的手，想要安慰几句。 “云华你快回去吧，园子里不还有客人么，展鸿已经先过去了，这样不太好。” 林平湛轻声提醒。 “哦，那我先过去那边。”云华公主连忙说道。 她看了林平湛一眼，便匆匆回园子去。 “云华公主为人不错，也很平易近人。” 陆微雨看着云华公主远去的背影，轻声感慨。 “走吧。”林平湛说道。 俩人走向府外。 陆芊芊缓缓抬头，眸子里闪过怨恨。 为什么表哥他们都只听陆微雨的话，却不愿意多看她一眼了？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除了跟着回家，已别无选择。 她只能默默跟在后头。 公主府外，陆微雨看到自家的马车，吉祥和如意都来了。 陆微雨刚走到马车前，如意就从车厢中递出一碗药。 陆微雨哭笑不得，嗔道：“你还巴巴地从家里赶着送药过来了。” “小姐中午的药还没喝呢，为了不耽搁，我就把药带出来了。” 如意笑着解释。 为了不让药凉太快，她用了小炭炉搁在马车里，再煨着药。 只是坐在马车里有些儿热罢了。 “辛苦你们俩了。”陆微雨接过药碗，感慨地道了谢。 刚被庶妹和表姐算计过，再看身边可靠的丫环，心中有丝暖意。 喝完药，陆微雨与林平湛行礼告辞，而后上了马车。 吉祥已将小炉中的余炭夹入手炉中，递给陆微雨。 陆微雨的病确实还没全愈，伤元气也是真，在这暖春还畏寒，也并不全是装的。 “表哥，你忙去吧，我走了。”陆微雨在车窗口看一眼林平湛。 “回去好好歇着吧。”林平湛点了点头。 马车离开，林平湛也回了公主府。 不久后，公主府侧巷慢慢驶出一辆马车。 “武昌伯家的丫头竟然是病秧子？”太子萧云辰放下车帘，有些诧异。 “主子，属下查过，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就是……目标全不在花雨轩。” 车厢门口跪坐着一个从人，低头禀明刚调查回来的结果。 花雨轩，不久前本该有一男一女在私会，再被婢女禀报公主，公主带着一群贵女前往撞见。 这一男一女名声受损，还要面临两难的后果。 成亲负责吧，皇上不会高兴。 不成亲负责吧，这一男一女两家铁打的关系定然为之破裂。 这一男一女，就是大殿下萧云璋，和定国将军之女林雪琪。 设计者就是太子萧云辰。 公主花宴，原本只请了一些贵女前来玩耍，“顺便”请了林家兄弟。 云华公主以为顺势而为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 却不知连云芝都知道她喜欢平湛表哥，太子会知道也不奇怪。 太子便邀请了大殿下、三皇子还有几个皇亲国戚一起，说是也去云华府中凑凑热闹。 他们不进园子，就在外院逛逛，喝酒闲聊，要给萧云璋下药实在太容易。 之后在萧云璋去寻净室时药性发作，穿过竹林躲避跟踪者时便“顺理成章”地进了花雨轩。 只要公主府的婢女悄悄给林雪琪带个信儿。 说云璋哥哥在花雨轩等她说话，自然能将人引来…… 一切计划都很顺利。 为了避免暴露自己方，在婢女前往禀报公主时，其他人都撤了。 太子也打算坐等消息传出，再喊了三皇子萧云朗一起去推波助澜看热闹。 看看病罐子这次能怎么破局。 没想到…… 花雨轩那边是闹起来了，病罐子却并不在场，就连林雪琪也不在。 反而冒出来一个武昌伯府嫡女。 还是被庶妹算计想要坏其名声。 然而这嫡女当时就在人群里，因此并没有被牵连进来。 之后林雪琪也赶到了，说是去了净室。 虽然林雪琪也攀扯武昌伯府嫡女，但明眼人都看出来是人家姐妹不和，使坏而已。 这表面的热闹当然不是太子想要的结果，而他精心布下的局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却为何最后不见了萧云璋？ 第114章 就算踩着钢丝，也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的人亲眼看到萧云璋进了花雨轩后才离开。 婢女也是看到林雪琪去了花雨轩，这才去禀报云华公主。 可看林雪琪的反应，应是根本没有见着萧云璋。 后来林雪琪竟然离开了，去了净室。 而云华公主带着大家赶到花雨轩，也没看见萧云璋。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走，先回去。”太子缓缓开口，目光晦暗不明。 这一局，无疾而终。 武昌伯府，陆微雨下了马车就去素心堂。 陆芊芊想回月华轩，被吉祥拦下去路。 “陆芊芊，我不发威真当我是个好欺负的病猫？”陆微雨冷笑看着她。 “平日里你怎么闹，都只是家丑不外扬，今天你无视伯府名声也要陷害我，装可怜就能避过去？” “姐姐，我没有！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陆芊芊哭了起来。 “你现在不老实去祖母面前跪着，我就把月华轩收了，以后你就在素心堂住着吧。” 陆微雨搁下威胁。 陆芊芊颤抖的身子猛地一僵，只得乖乖跟着去素心堂。 一进内室，陆芊芊原本就在抽泣着，突然啕嚎大哭扑向陆老夫人。 “祖母救救我，姐姐要收了月华轩不让我住啊，呜呜呜……” 陆老夫人正在座榻那边读着经文，手里还拿着一串佛珠慢慢拨动着。 看见陆芊芊哭着跑进来，后头跟着脸色也很难看的陆微雨，顿时一惊。 这姐妹怎么又闹起来了。 “呵，果真是毫无畏惧，到这时候了还在陷害我。” 陆微雨一脸怒容，气得脸色都白了几分。 “姐姐你一路都在骂我。”陆芊芊跪在老夫人跟前，哭着控诉。 “在公主府也不顾情面一直在骂我坏，骂我害了你，让别家小姐们用古怪的眼神看我。” “祖母，这个坏丫头之前在您跟前的规矩白学了，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陆微雨走了过来，也给陆老夫人跪下请了安，才缓缓开口。 “听说年前在月华轩，她刚欺负了丫环红儿，哪怕被父亲撞了个正着，她也能哭着说被欺负的是她。” “这事儿我后来听说了，既然有父亲过问也就没有管。” “今天在公主府发生了一件事情，原本我们只是看客不用被牵连进去，谁知这坏心眼却……” 陆微雨将花雨轩的事情说了一遍，气道：“明眼人都知道那件事不简单，生怕自己被牵连进去。” “她到好，抢在头里上赶着凑上去，就为了陷害我，她以为别人都很笨就她是聪明的吗。” “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演那一出想害谁，她这一闹，背地里得罪的是谁都不知道。” “伯府被人看了笑话，那件事只怕还没完……” “我若不是当时就在人群里，怕是摘扯不清了。” “她还端着一副委屈的样子让人觉得是我在欺负她。” “我要回时她还不肯，若不是没有马车等她，她都不想跟我回。” “我说来祖母这边说清楚，她也不肯。” “我威胁她不来就把月华轩收了，她又来劲了，到是恶人先告状了。” “坏到骨子里了，时刻都在想着算计我，这姐妹没法处了。” “以后我是不会带她出去的，还请祖母明鉴。” “我怕哪天再来这么一出，我运气没这么好就不能活着回家了。” 陆微雨将经过说了一遍，抹了两把眼泪，怒气冲冲地搁下话。 这个冬天要让陆芊芊露出真面目给大家看到，她这好姐姐也是极尽耐心的。 对着仇敌上演姐妹情深，她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但以前陆芊芊在禁足，不用到她面前碍眼。 她过生辰，祖母却希望她接受陆芊芊提前解除禁足，还到她生辰宴上去演一场姐妹情深。 真是膈应到她了！ 可祖母希望她们和好，她就只能和好。 可转身就发生了借衣裙的事。 她也不客气地让吉祥到素心堂说明事情，将难题交给祖母处理。 今天的事，同样也交给祖母处理。 让祖母看看让她心软的丫头，是个什么不知消停的货色。 至于她，也不想再继续维持虚伪的姐妹情深。 太累。 还总给陆芊芊留下空子可钻。 只要她还演着好姐姐，陆芊芊就能顺赶子爬上来算计她。 “姐姐你干什么只说我一个，当时我确实没看见你才问的。” 陆芊芊哭着辩解。 “后来雪琪表姐不也问了你，说去净室没看见你！” “你就说我才是那个特地跑去公主府与外男私会的小姐呗，你就说婢女看见的身影就是我呗！” 陆微雨提高了声音，怒视着陆芊芊。 “让所有人都相信，有你和林雪琪作证人，证明是我呗，反正伯府不要脸面的！” 陆老夫人原本被陆芊芊犯那么愚蠢的错误给气得半天吭不了声。 这时更被陆微雨将问题直接点了出来。 她颤抖着手伸出去。 陆芊芊梗着脖子还要和陆微雨吵架，突然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她吓了一跳，转过头来惊恐地看着陆老夫人，随即便哭了起来。 “祖母，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一着急就喊了。” “之后我也跟姐姐道歉了，可是姐姐她咄咄逼人，一直在骂我……” “骂你？”陆老夫人气道，“骂你都是轻的！” “芊芊。”陆老夫人叹了口气，一脸痛心地道。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根本就不会傻到在那场合乱说话，可是你说了。” “你说着急，别人府上的事情你着什么急？” “你说没看见姐姐，那么一群人在场，你姐姐就在后边，为何你没看见？” “你一个庶女参加了一个全是嫡女还有公主的花宴，就该更加谨言慎行。” “发生了事情你不知害怕躲避，你到冲在前头，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你说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了？你骗得了你自己，骗不了别人！！！” “你现在还在跟你嫡姐吵架，说明你毫无悔过之意，你毫不知错！！！” 陆老夫人情绪激动地指着陆芊芊，眼中已含着泪花，很是失望地看着陆芊芊。 过往还是太宠了，心中无尊卑，现在已经扳不转来了。 之前在素心堂学规矩时的忏悔和乖巧，都是装出来的啊。 只要有机会就会害她嫡姐，就像潜藏在暗中的一只利兽，防不胜防！ “罢了……”陆老夫人收回手，神情颓然地靠回座榻，拿帕子擦去眼泪。 陆芊芊听到“罢了”时心中一喜，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 就听陆老夫人道：“去个人通知周管家。” “以后没我准许，不许二小姐出府，也不许外头的人来找二小姐。” “再有什么帖子直接送到我这里。” 陆老夫人再看向陆芊芊时，眼神已淡了几分。 “芊芊啊，一直以来你都有恃无恐，才不将犯错当回事，你是笃定你父亲不能把你怎么样吗。” “如今天气也暖和了，年也早就过完了。” “你父亲说过的，再犯错不知悔改，就送去水云庵不许你再回府了，你是真不怕啊！” “祖母，我知错了，我愿意接受惩罚，求求你不要将我送去水云庵……” 陆芊芊跪地磕头，哭得楚楚可怜。 “祖母，今天的事情就是这样，我说完了，先回去了。” 陆微雨不想留在这里看陆芊芊装可怜了。 之后怎么处理都是祖母的事。 陆芊芊要改过自新，祖母还有父亲同样也要改变意识。 有种人就能仗着你的心软，屡次犯错。 被逮到之后就是辩解，知道辩解无用就哭着认错，却绝不会真心改过。 都是手段而已。 这种人将所有的算计都用得恰到好处，被逮到只当这一局失败了，下一次会更加谨慎仔细。 就算踩着钢丝，也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犯不犯错，只看是否符合她自己的利益，有没有必要，而无关对错。 陆微雨也没想过能教化一个天生的敌人。 她也不怕陆芊芊犯错，就怕陆芊芊不犯错，暴露不了本性。 花雨轩的事，只能说她运气确实好。 没有被人发现而在无辜被卷进去时，还能全身而退。 也是那凌风公子会选地方逃跑，避过了竹林那一边的出口，也让她避过了梅林这边的主道。 她绕了一圈儿从僻静处回到了待客之地，再从主道跟上了云华公主她们的队伍。 若是迎面撞上，确实说不清楚了。 原本是顺利地避过了风波，谁知道陆芊芊来这一出？ 这也罢了，她既在人群里，自然牵连不到她，不过是害她被人注意罢了。 最气的是林雪琪自己心虚还攀扯她。 舅舅、舅母怎么会生出这样的蠢东西？！ 陆微雨心情很是郁闷。 “微雨呀，公主府的事情，让你母亲给将军府去个信儿。” “林家丫头这么不知事，也不是办法，得让你舅母警惕些才好。” “祖母，我在公主府就已将经过说与大表哥听了，大表哥回去会与舅母说的。” “若是让母亲又巴巴地去信儿，到怕舅母误会是我们在问责了。” “此事可大可小，却不能不引起警惕，还是让舅母自己处置吧。” “表姐她陷害我这件事，也该让舅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而我们伯府管不到将军府那边，但芊芊……” 第115章 只要敌人在暗中，出门永远有风险 陆微雨说到这里时，瞥了一眼还在那里哭哭啼啼的人。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别让她们搅和在一起互相学得更坏。” 陆微雨的话，让陆老夫人深以为然。 公主府花宴上那么多人，哪个不是世家贵女？怎么就陆芊芊和林雪琪这么出挑？！ 说到底，还是又坏又蠢，做事不计后果。 见陆老夫人同意了自己的说法，陆微雨便起身离开。 离开时，她还在咳嗽。 看她的病还没有好，陆老夫人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暗道这孩子也是不容易。 陆老夫人收回目光时，脸色便已沉了下来。 她也是世家嫡女，娘家也有庶姐妹，陆芊芊的行为她极是看不上眼。 “你回月华轩，继续禁足思过。” 陆老夫人觉得光是不让出府，不让与外面的人接触还不够。 “你好自为之吧，莫让我将那一个丫环一个婆子也给撤了，以后你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陆老夫人又补了一句狠的，语气隐有怒意。 陆芊芊跪在地上不敢再争辩什么，连忙磕了个头，也起身走了。 回去路上，她将手中帕子绞了又绞，低垂的眸子中闪过懊恼。 机会是难得，可惜没能伤到陆微雨分毫，自己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陆微雨先去了趟春华堂，陪陆夫人说了会儿公主府花宴的热闹，这才说有些累了要回去睡一觉。 她只字未提花雨轩的事儿，也没说林雪琪的恶意。 祖母想让她说，她拒绝了。 她的娘亲还在养病呢，岂能为这些事情操心。 回到清风院，她睡到暮色西沉时才起来，在院中走了走，就回屋吃晚饭、喝晚上的药。 知道陆芊芊已被祖母禁足，她叹了口气。 “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天下午，林平湛带了一些琼玉楼买的桃花糕过来。 “表哥，你怎么又来了。” 陆微雨一边拿桃花糕吃、一边嫌弃地瞥了林平湛一眼。 “好吃的还在嘴里呢，就说这话真没良心。”林平湛气结。 “哎呀，说笑呢，多谢表哥送我这么多点心。”陆微雨连忙改口。 到底还是吃人家的嘴软。 林平湛这才哼了一声，端起茶喝了起来。 “表哥，昨天云芝可玩儿高兴了？可有叮嘱她回宫莫要乱说话？” 陆微雨递了一块桃花糕给林平湛，小心地询问着。 她相信表哥不会就为了送糕点专程来一趟的。 昨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将军府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就过去了。 “嗯，云芝毕竟是在宫里长大的，有眼力劲儿。” “我一叮嘱她莫回宫说这些事情，以免在宫里传开了对将军府和伯府名声不太好。” “再者事情发生在云华公主的府上，对云华公主也不好，她就答应了。” “送她回宫不费什么事儿，到是回家后，雪琪抢先在母亲面前说你与她吵架。” “她不知道你已将事情经过告诉我了，我将经过说了一遍。” “母亲很生气，看她毫不知悔，今天一早就送她去庄子上交给祖母管。” “母亲说，要让她去庄子上吃些苦头，好好磨砺性子，过年之前都不打算让她回来。” “是康杰和展鸿陪着去庄子上，我要去大殿下府上就没出城。” “刚从大殿下府上回来，想着你这边也不知消气没有，就过来看看你。” 林平湛说了这些事情后，多看了陆微雨两眼。 又问伯府怎么处置的陆芊芊。 陆微雨也将昨天的经过说了一遍。 “一直以来，都是祖母和父亲觉得孩子少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才纵容了陆芊芊嫡庶不分。” “既然是他们纵容的，当然出问题了就要交给他们去负责。” “如今也禁了足，我知道这解决不了问题，她也不会因此学好，可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以前就曾说过，除非我将嫡女的身份让与她。” “不然我永远是她的绊脚石，碍了她的路，关系是不可能好的。” “除非永远关着她，不然就等下一次的算计吧，只是昨天的事情也给我敲了警钟。” “以前在府里怎么闹都可以说是姐妹矛盾，吵一吵就算了，家丑也不外扬。” “如今能闹到别人的府上去，以后若再姐妹同行，我可算是危机四伏、防不胜防了。” 陆微雨说到这里时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的目光微微一瞥沉眉肃目的林平湛，突然意有所指地开口。 “还有表姐她也让人真头疼啊。” “明明她自己才是最有嫌疑的那一个，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怎么攀扯我。” “她的行为确实很蠢，也让人不耻。”林平湛缓缓开口，缓缓挪过目光看向陆微雨。 “可是微雨，你为何说她才是最有嫌疑的那一个？” “那件事一看就是有人设局，公主府那婢女是其中一颗棋子。” “能让公主府婢女当棋子配合的，要么是公主本人，要么就是身份同样高贵之人。” 陆微雨垂眸继续吃着桃花糕，慢慢地说起了别人不知的真相。 “你是说，雪琪就是被算计的那一个，她自己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被算计了？” 林平湛讶然。 陆微雨点头，抬眸时表情异常严肃。 “我们是自己人，我将自己知道的经过告诉你，是为了让你们防备，有人在谋算什么。” “但是雪琪表姐就算了……她不懂得用脑子思考这些事情的。” 陆微雨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而那位凌风公子是被人下了药的，当时一听见表姐在外头的说话声，就立刻逃了。” “显然他知道两边相遇的后果很严重。” “就看表哥你与那位凌风公子熟不熟了，这局中的两个人都有了，就看这个局想要做什么了。” 陆微雨提醒林平湛。 若只是这些表哥表姐的事儿，她懒得管，但若会牵连将军府，她是无法袖手旁观的。 舅舅和舅母待她很好，外祖父外祖母也很疼她。 “我明白了……”林平湛突然低喃了一句，“有人想陷将军府于两难之地。” 陆微雨歪了歪头。 “好妹妹，你给凌风公子吃的那药丸子还有没有？给哥哥一些。” 林平湛突然严肃的目光一收，朝陆微雨笑眯眯地伸出手。 “没病没痛的吃什么药，又不是糖丸。”陆微雨蹙眉。 “防身啊。”林平湛挑眉。 “若不是你凑巧进了花雨轩，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你救了……凌风公子。” “那到是。”陆微雨点头。 “这……出门太危险了，你也给我几粒防身啊。” “万一哪天我也被人算计了，将军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林平湛见陆微雨装傻不肯给药，便露出一脸担忧的表情。 陆微雨想了想，便进房间打开一只小箱子，从里边拿了两只瓷瓶出来。 “白瓷瓶里装着的就是清心丸，我不知道那凌风公子中的什么药，但我这清心丸主解热毒。” “保险起见我当时给他喂的是两粒，又用了点穴手法助他缓解症状。” 陆微雨细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和出手目的。 再将一只青瓷瓶也递给林平湛。 “这一瓶主解十几种昏迷情况。” “一般蒙汗药只要你服药快，也能缓解，还不避酒，不会冲散药性。” “表哥啊，只要敌人在暗中，出门永远有风险，表妹也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自己保重。” 陆微雨将两只瓷瓶都细说了用法和效果之后，一脸认真地道。 林平湛嘴角抽搐了几下，被她最后的话说得有些哭笑不得。 但还是大手一收，赶紧将药瓶收了起来。 “多谢表妹。” “不谢！好走不送！”陆微雨摆了摆手，开始赶人。 事情说完了，之后如何处理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了。 但她知道，大表哥肯定要查这件事情的。 毕竟有人已算计到将军府来了。 “好吧，下次再来看表妹。”林平湛看她又开始赶人，无奈地笑道。 再看一眼画架那边刚现轮廓的新画，又问：“月底能画完吗？” 陆微雨想了想，如实道：“赶一赶应该能行，不过不能出门浪费时间了。” “不出门也好，被芊芊和雪琪这么一闹，你怕是也被人盯上了。” “我们会查，对方肯定也会查，毕竟这局突然就散了总要有个原因。” 林平湛提醒陆微雨，还是先别出门为好。 陆微雨连忙点头答应了。 像昨天那样的宴会，不去也罢。 林平湛走后，陆微雨让如意和柳儿去琢磨桃花糕的做法。 琼玉楼有这样的糕点，她的小铺最好也有，梅花饼不能卖一辈子。 又过了几天，林胜华送消息进来。 第一批桃花醉已成，品质还不错，打算在酒楼放卖了。 第二天，陆微雨换上柳儿帮她做的男装，做少年公子打扮，只带了同样做小厮装扮的吉祥出门。 与周管家打了招呼，俩人从角门出去，没用府里的马车。 她们直接走去酿酒作坊。 林胜华为了守住酒方、方便管理，将作坊建在家附近的一座小宅子里。 离伯府也就不算太远。 陆微雨手中拿着一块热腾腾的白糖糕在吃。 经过一家酒楼侧巷时，白糖糕的香甜随风吹远。 二楼开着的窗子，靠在窗边的身影下意识地看过来，目光猛地一跳。 是那丫头！ 第116章 殿下这么关心我表妹作甚？ “看见谁了？” 林平湛放下酒壶，端着酒杯走过来，好奇地也朝外张望了一眼。 巷中有两个少年已脚步轻快地走远。 林平湛只看到一抹背影，疑惑地看了一眼大殿下萧云璋。 萧云璋却端着酒杯看得津津有味，并不搭理他。 连背影都看不见了也没收回目光，好半天后才缓缓开口。 “表妹家的桃花醉应该差不多了，你不是找她讨过了么，回头可以去要了。” “桃花醉？”林平湛一愣，旋即目光再次转入巷中，“作坊好像是在这附近。” “她的作坊还是太小了。”萧云璋摇了摇头。 “你提醒她，若只供一家酒楼应是够了。” “但若多供几家，一旦口碑起来，没有囤货可是影响生意的。” “算了，你直接下单，先要五千斤，有了这笔单子，他们就知道要赶货了。” “好。” 林平湛想到酒庄生意，还有大殿下名下还有几家酒楼，确实不愁销路，就答应了。 不过…… “五千斤，怕是三成要付，那丫头精着呢，谈钱就高兴了。” 林平湛想到几次与陆微雨打交道，无奈地道。 “她似乎不满足于现状，还在攒做买卖的本钱，按两钱的进价，五千斤就是一千两银子了。” “少于三百两，她怕是不愿意赶货的。” “先给她五百两，建作坊也要钱，她现在本钱应该不够。”萧云璋体谅地开口。 林平湛连忙答应了，目光却是打量地盯着萧云璋看了又看，一脸狐疑。 “作甚？”萧云璋瞥了他一眼。 “殿下这么关心我表妹作甚？”林平湛也靠在窗前，似笑非笑地开口。 “什么你表妹，那也是我表妹，我云芝妹妹的表姐。” 萧云璋嫌弃地横了林平湛一眼。 从云芝公主这边的关系算，好像……也算得他表妹。 林平湛却语气闲闲地道：“既然是你表妹，那凌风公子又是打哪儿来的？” 萧云璋…… “我也想知道，表妹为何不认得我。” 萧云璋走回桌前坐下，提起筷子夹菜吃，耳尖却露出了可疑的红。 吃了两口，他突然叹了口气，一脸惆怅。 “表妹那么聪明，谁知眼神儿这么不好。” 花雨轩中，陆微雨救下的年轻男子，正是大殿下萧云璋。 萧云璋发觉她似乎不认识自己，还踢了自己一脚。 后来他问她名字，果然，她真的不认识他。 她的神色间是那么自然的不熟悉，一点也不像是伪装。 他干脆给自己早早报上了个名字：凌风公子。 这是他在外的化名，林平湛自然知晓。 因而，陆微雨与大表哥提及凌风公子时，大表哥他一点也不奇怪。 ……陆微雨在作坊看了一圈儿，对这座作坊的出酒率很是满意。 “这个月先攒些货，最后一天就将酒楼招牌换掉，这酒也就能上市卖了。” 林胜华笑眯眯地说着。 有了这座酿酒作坊，比一家酒楼甚至一家茶楼，更让他踏实。 茶楼是伯爷给大小姐的，生意比那家酒楼要好，地段也要好。 因此即使什么也不管，那家茶楼就能自己盈利。 但是大小姐还是让他将小食铺中的货往茶楼里供。 茶楼增加了生意品种，客人的满意度又高了几分。 现在就剩酒楼那边的经营策略调整了。 眼下正是桃花旺季，桃花醉算是在旺季上市。 酒楼招牌也挂出桃花醉，酒与酒楼互相成全，特色就有了。 “那就赶紧攒货，这边稳定下来，也要尽快再增加一座作坊，光是这一家攒货力度还不够。” 陆微雨看完之后，提醒林胜华。 若是只供应自家的酒楼再加上伯府的酒楼生意，或者像小食铺那样接一些府里的订单。 一个月后应该是能吃得下那些销量的。 但若想更大发展，显然还不够，供货量不足，会直接拖累销量。 大表哥早说过他们酒庄要订货，那就是有大订单在等着他们。 不能等饿了再去砌厨房，提升出货量的新作坊就要早早完善起来。 林胜华连忙答应了。 其实这座小院子已经砌了三套锅灶，还有放料屋、囤酒仓等。 还有一个厨房是供酿酒的人日常吃饭的。 因而，这座院子的三套装备已是极限，再加反而添乱。 “我等下就去找中人。”林胜华忙道。 “尽快解决新作坊的事儿，新作坊怎么也得有四套装备。” “在京城用大宅来建作坊，成本太高了，攒货只能积少成多，没办法一天办完几天的事儿。” 所以，不能拖，但也不能太着急。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 本钱！ 作坊和开铺不一样，开铺可以租铺面，酿酒作坊是要改建的，只能买。 宅子没有铺子贵，可这座小宅子也花了八百多两。 加上改建、完善装备、酿酒材料等，一千两已经用完了。 且如今酒已酿成，要攒货同样需要大量进购酿酒材料。 没有材料，一样断货。 因此，陆微雨上次拿出来的一千六百六十两，用在这一家作坊直到出货回帐，还是差不多的。 加上陆微雨还要培养一批人手出来，也差不多暂时够用。 若再添作坊，低于一千两都不太好办。 “先找中人，再去酒楼和茶楼看看帐上有多少可以动用的。” “这两家都是从正月就算我的私产了，总能凑出一些来。” “只要不影响日常经营就行了，再有缺的我就找娘借钱吧，既然酿酒可行，也不能拖得太久。” 陆微雨立刻拿出主意。 若她不作决断，胜华叔的顾虑总要多些。 “对了，给我准备两坛桃花醉，两斤装差不多，最多四斤。” “回头我问大表哥到底要下订多少斤，我也好收定钱。” 大表哥说过，酿好了给他一坛，那她至少要再卖掉一坛，好歹收回点本钱。 林胜华连忙去安排，不一会儿就提着两只酒坛过来了。 每坛两斤装，一共四斤。 酒酿好之后还有个沉淀的过程。 而出货则是从大酒缸转存入几斤、几斤的小酒坛中，再封好泥封，送到酒楼可卖可囤。 封好泥封，酒香不散，酒气更醇。 “是拿回去还是送去将军府？”林胜华看她们两个小姑娘，担心酒坛子太重了。 “先拿回去，等下次大表哥过来，专门送去将军府又太招摇了。” 陆微雨解释道，“反正大表哥月底要来的，我的画快好了。” 看她为了赚本钱如此努力，林胜华佩服不已。 吉祥上前，一手抱一只酒坛子，四斤的重量在她手中并不显困难。 林胜华这才放心了些。 陆微雨想了想，提醒道：“定制一批形状好看些的小酒坛或是酒瓶子，一斤的、半斤的。” “到时酒楼里好定价。” “咱们现在成本预定一百五十文，作坊再赚五十文，送去酒楼的价就不能低于两百文。” “最好就从咱们自家酒楼开始定下底价，一斤配酒坛子的成本三百文。” “不管是两斤、五斤、十斤还是五十斤，小坛还是大坛，都按三百文一斤定价供应。” “作坊也要有利润可图。” “作坊赚到钱，才有本钱继续拓展新作坊，因而也要当作一档子生意来做。” “不能只当作是酒楼的供货方，它不是酒楼的大厨房，不能只算成本、不算利润。” “酒楼的进货价就是三百文了……”陆微雨迅速算着两边的帐目。 “再算上酒楼经营的其他成本分摊，一斤卖出的价就不能低于五百文。” “酒楼客人按一壶酒算价，也可按半斤装、一斤装来算价。” “加上各项成本，你和酒楼的人商量一下怎么定价好。” “客人带走或是把酒楼当作酒庄来进货，都按这个报价。” “若有几十斤、几百斤进货的情况，酒楼进货是三百文，酒楼要赚多少合适。” “都要预先商量清楚，不要一会一个价，或是看人下菜碟。” “通过酒楼进货的就不要转到作坊来了，作坊是作坊出货，酒楼是酒楼出货，分开经营。” “上酒楼零卖的价、客人带走的卖价、客人或别家大量进货的价，都要预先清楚。” “还有酒壶和小酒瓶、酒坛子能否多次使用？能或不能，都要将成本算进报价里去。” “不能说如今酒楼生意不好、地段不好，就不敢报价。” “咱们酒好，肯定会卖到其他酒楼和酒庄的。” “到时酒的口碑起来了，却因咱们酒楼不敢报价，影响到别家酒楼和酒庄的生意，可就不好了。” 陆微雨提醒着林胜华。 林胜华知道酒楼与酒捆绑成一道招牌。 但酒却并不局限于自家酒楼，自然也要考虑别家买卖的情况。 当下连忙答应了。 又笑道：“这些事儿就交给我和酒楼掌柜管事们操心去吧，你且安心画画去。” 作坊盈利也要时间，新作坊本钱才是大小姐要操心的事情了。 陆微雨笑着答应了，就带着吉利抱着酒坛子离开。 陆微雨自己也抱了一只酒坛子，一路盘算着下个月能攒多少货。 刚从作坊的后巷走到外边宽敞些的巷子时，就看到林平湛已等在半道上。 陆微雨立刻将酒坛子遮住了脸，她现在可是少年装扮。 大表哥为何在这里？ 第117章 乔装出门，遇到大表哥，失败 陆微雨想要遮住脸混过去。 这时旁边长腿一迈、大手一伸，她用来挡脸的酒坛子就被拿走了。 她瞪起了眼，不高兴了！ “你没坐马车出来？” 林平湛看着小少年模样的表妹，不禁莞尔一笑。 说着话便忍不住伸出手掌在她头上揉了一下。 比自家两个弟弟小时候可爱多了。 大殿下说，让他等在这里就能见到可爱的表妹，他本来是不信的。 看到表妹活泼可爱的从小巷中走出来时，他才不得不叹服，大殿下的眼神确实好。 “我溜出来的，坐什么马车。”陆微雨认命地撇撇嘴，继续向前走去。 “你现在回去还是我陪你去街上逛逛？”林平湛连忙跟上。 陆微雨前行的脚步猛地顿住，扭头看向他。 伸出秀气的手指点了点他手中的酒坛子，又朝后头的吉祥招了招手。 将吉祥手中的那只酒坛也放到林平湛另一只手中。 “这里四斤桃花醉，刚酿出来的，我确定过了，品质还不错，先按四两银子的价卖给你。” “你别嫌贵，毕竟是我亲自搬出来的，又是头一批酒，当然要卖个好价钱。” 陆微雨说着便伸出手掌，要钱。 林平湛看看自己左右手都抱着酒坛子，不由挑了下眉，无辜地看着她。 “下次再把钱给我。”陆微雨呵呵一笑，收回了手掌。 她朝巷中两边都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刚才我和胜华叔算过成本了，出作坊价三百文。” “你上次不是说要下订吗，现在就可以下订了。” 林平湛看着她，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与表妹说话，果然还是谈钱关系更好呀。 只不过…… “我只有两百文的预算，我们自家也有酿酒作坊和酒庄，出作坊价是两百文。” 半晌，林平湛如实说道。 一双目光更是埋怨地看着陆微雨。 赚表哥的钱可真不心疼呀。 “你说的两百文，这问题我考虑过。”陆微雨神色不变。 似乎并不觉得惊讶，也不觉得林平湛给价太低而生气。 “两百文扣去一应成本和人工，勉强再摊进买宅子建作坊的本钱，只能叫回收本钱，却与利润无关。” “也就是说，你自家开的作坊供应自家的酒庄和酒楼，这个价叫不亏本，并没有赚钱。” “就如一家酒楼生意兴隆，可与酒楼大厨房有何关系？最多就是大厨房供应了饭菜，让酒楼赚钱而已。” “作为自家生意，大厨房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却不是赚钱的一环。” “可我家作坊与我家酒楼都是分开经营的，作坊不是酒楼的大厨房，当然要盈利了。” “难道大表哥是要将我家作坊当作你家酒楼的大厨房来用？我白开着图乐子呢？” 陆微雨一番实话，说得林平湛哑口无言。 他确实没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他家作坊也一直是按两百文出货给自家酒庄和酒楼的，利润空间并不是没有，不多而已。 “那……再涨三十文？”林平湛想了想，提了三十文的价。 陆微雨摇头。 “大表哥你早就知道，我家作坊不大，出货率不高。” “若你的订单不能让我赚到钱……” “我还要考虑是不是占用了我家作坊的人手、场地，耽搁我家作坊出货了。” “我给自家酒楼供货价就是三百文。” “如果我家其他酒楼进货是从我酒楼进，价钱还要高一点，若从我作坊出货，一样按三百文的价。” “为了提升出货效率，还要赶紧增加作坊数量。” “需要寻找新的宅子改建，需要比这家作坊更多的本钱。” “若是表哥你嫌贵，也可等我家酒的口碑好起来后再进货，当然那时说不定又涨价了。” “若是现在想关照我生意，下订就按三百文的价。” “最好是多付些定钱，我还要回去想办法凑剩下的本钱呢。” 陆微雨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仿佛林平湛的订单于她可有可无，甚至……现在还拖她后腿了似的。 林平湛只觉一口闷气无处可出。 “三百文确实太高了，对酒庄没有价钱优势了，两百五十文是底线。” 林平湛想了想，再次开口。 “我要五千斤，现在就可以给付三成定金。” “也是想到你现在可能需要本钱，不然就等你的酒有囤货了再直接进货。” 表妹都在商言商了，他当然也要给出明确的态度。 “五千斤呀……”陆微雨沉吟了一下，立刻点头道，“那行，薄利多销图个开门红也不错。” “不过我要五成定金，毕竟要供这么多货，我要本钱进材料，还要付人工钱。” “我现在人手不够，第二座作坊也只能建在城中，成本又高了。” 陆微雨指出问题，表示她也有苦衷。 “城内有一座作坊就够了，新作坊还是建在城外庄子上吧。” “还能多几亩地种些粮，作坊里人要吃饭，酒楼也需要粮，能自给自足也节省了一笔成本。” 林平湛劝道。 上次他就说了将作坊建在庄子上。 只是表妹目前只有林胜华一人可用，忙不过来。 再加上酒方保密的问题，林胜华也不敢将作坊的事儿直接交与旁人。 又过了这么久，林胜华应该找到可用的人手了。 就算还没有找到，作为长久之计也应该考虑起来了。 陆微雨想了想，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胜华叔还在作坊里，正准备去找中人，我与他说一声，作两手考虑，不过……” 陆微雨说到这里，目光迅速打量了林平湛一眼，上前接过一只酒坛子。 “定钱。”她缓缓说道。 不拿到定钱，订单再大都只是一块虚无的肥肉，没吃到口的价钱再好都是白搭。 “我只带了五百两。”林平湛哭笑不得，只得说道。 “原本是按两百文的价，就有五成定金了，只是按二百五十文来算，就只有四成。” “四成也行，只是你要再借给我二百两，等你来拖货时，可在货款里扣除。” 陆微雨心思百转，立刻说道。 收定金，那是在商言商。 借钱，那是表妹找表哥借点本钱，为的是顺利扩建新作坊，有了新作坊才能增加出货率。 增加出货率也是为了尽快将他们的订单完成了。 所以，借钱十分有必要。 陆微雨一脸期待地望着林平湛。 她此时着男装并梳着简单发髻，别着一支兰花苞儿的白玉簪子。 一张瓜子脸儿瞧着清秀文静，一双明亮大眼闪烁着聪慧的光芒。 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市侩。 “行，吉祥你去把林胜华叫来，我的马车就停在巷口，我和微雨在那儿等着。” 林平湛看一眼不远处站着的小丫环。 吉祥连忙看向陆微雨。 陆微雨点头。 吉祥便转身回作坊去找林胜华。 “走吧，到马车里去等。” 林平湛又伸手将陆微雨先前抱过去的那坛酒拿了回来，轻声道。 陆微雨连忙跟着他往停在巷口的马车走去，心里迅速算盘着。 现在有了七百两银子，再加上最近攒的两幅牡丹图。 她至少还得再搞到五百两才行。 一千二、三百两，再建起现在这样规模的一座小作坊是可行的。 但要再大一点就吃力了。 若是去城外买庄子，就要碰运气了。 但若能买到一座百亩以上的田庄，则根据离城距离以及具体环境，怎么也得三千两以上。 贵的万余两都有。 因此，大表哥说庄子划算，也得她有那么多本钱呀。 只以庄子大小和便利性而言。 再加上庄子可以出产大量粮食，供应酿酒材料以及酒楼、铺子的口粮需求。 确实是很划算的。 酒楼二层窗口。 萧云璋趴在那里，看着表兄妹在不远处巷子里说了半天话，现在又去巷口了。 他叹了口气，关上了窗户。 “去问问老宋，让他找几个得力可靠的管事，找到了没有。” 他坐回桌前时，突然轻声开口。 站在角落的两个黑衣护卫之一立刻应诺，转身出了房间。 “小丫头好像有点儿心急呀。”他夹起一筷子松鼠鱼，突然嘀咕了一句。 剩下那个黑衣护卫目光微瞥，心中腹诽：主子你也挺着急的。 巷口，陆微雨钻进马车坐下，吁了一口气。 今天乔装出门，遇到大表哥，失败。 若不是戴面具太招人注意，下次真该搞张面具戴上。 “在盘算什么呢。”林平湛进了车厢，看着少年眼睛骨碌地转着，笑问。 “表哥你咋知道我在巷子里？还逮了个正着？”陆微雨这时才想到问题，不解地问。 “我在酒楼二层与人喝酒呢，正好看到你经过，想着你作坊就在附近，就在那儿等着了。” 林平湛一脸自然地解释，没提大殿下。 陆微雨纤眉微蹙，有些泄气。 她运气算好还是不好？ 不久，林胜华就匆匆赶到。 他刚忙完正打算离开，就在门口遇到了返回的吉祥。 “我们酒庄要五千斤桃花醉，这里是五百两定金。” 林平湛简单说了订单的事儿，就拿出银票。 看到银票，林胜华眼睛都亮了，这么大张订单，作坊的前途呀！ “你们暂时不够本钱买田庄，可以租。”林平湛突然提议。 “租？”陆微雨诧异地看着他。 饶是重活一世，她也只听说租铺子、租宅子，也有租作坊的。 就是没听说过租田庄的。 第118章 劝表妹改变策略 “嗯，你们要提高出货率就必须增加作坊，现在本钱不够就会影响进度。” 林平湛点头，一脸认真地开口。 “若因本钱问题使新开的作坊捉襟见肘，也是浪费钱，干脆……” “我名下有座两百亩的庄子，在城南百六十里的磨盘山下，离大殿下的温泉庄子有八里多路。” “我庄子主要是种点粮食，闲时去磨盘山打猎，有座宅院多半是空着的。” “你们只租宅院，溪流自磨盘山下来，用水也方便，附近还有村子，用人也方便。” “你们按租宅子的价给我算钱就行，先租个两三年或者一年也行。” “建的作坊将来你们若搬走，空作坊留给我，将来我自己接着酿酒也方便。” “我闲置的产业，可让你们缓一两年攒本钱，我自己也赚点租钱零用，如何？” 林平湛想着，他的积蓄已投入到竹青杏白作坊了。 现在表妹张口就要两百两，他上哪儿搞到这两百两？ 不能惊动家里，不能找大殿下。 最好的办法就是劝表妹改变策略，以租代买、节省本钱。 等竹青杏白上市回本，别说两百两，五百两也借得。 到时，表妹还能分到三成利，也能多些继续扩建作坊的本钱了。 只要桃花醉的品质好、销量好，就肯定要继续扩建作坊的。 因为不只她的酒楼可卖，他的酒庄也需要大量的货呀。 大殿下说，有了桃花醉和竹青杏白打开行市，今年能在其他地方再增加几座酒庄。 遇到好铺面也能再开几家酒楼。 因此，手里的钱也不能乱花了，一样要攒本钱的。 陆微雨并不知道大表哥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不过大表哥的提议却很有价值。 她与林胜华商量了会儿，就同意了。 “好，那就先租三年，不让表哥吃亏，就按我们租小铺的价钱算吧。” 陆微雨小脸认真地说道：“就是年关时开张的那家小吃铺子。” “盘铺价是两千两，租价是一年一百两，租两年以上打了九折，我租的两年，一百八十两。” “你庄上的宅院应该比那铺子大，我就不要你折扣了。” “一百两一年，私下立据，不经过衙门手续了。” “也省得被人知晓我在庄子上有家酿酒作坊。” 她将生意不好的那家酒楼与她的酒绑在一起，可以互相带动名气，但…… 她的桃花醉就与酒楼一起被人所知，无法隐藏了。 城中的酿酒作坊也容易被人查出来，毕竟还要给别家供货。 那城外的作坊就能藏则藏吧，减小一些被人注目的隐患。 “好。”林平湛看她把帐算得明明白白，无奈地笑道，“你不是还要找我借两百两吗。” “我正好没有现钱，你也不用立刻给我租钱。” “收的这五百两定钱，建作坊、进材料的本钱应该够用了。” 林平湛连忙说道。 陆微雨一愣，随即白了他一眼，又看向林胜华。 “那就在后年的三月之前，将这两年的租钱补给大公子了。” 林胜华心里立刻有了笔帐，忙笑道。 这就等于白用了人家庄上宅院建两年作坊。 也相当于是大公子以租代借，实现了两百两的借钱结果。 到后年的三月初，他们补上这两年租钱，就是偿还所借的这两百两。 就算三年后将空作坊留给大公子，他们也已完成了借鸡生蛋的目标。 而大公子得了一座空作坊，也不算太亏。 甚至…… 他瞥了一眼大小姐。 心中暗想，大小姐的算盘也很精，到时说不定连空作坊都要抠回一点本钱的。 这是人家表兄妹的帐，他就不管了。 林平湛也明白林胜华的用意，笑着答应了，并不在意。 他想的是表妹有作坊了，他也能尽快收到五千斤酒的货，各取所需。 最后，陆微雨找林平湛拿到了二两银子的那四斤酒钱，就跳下了马车。 “胜华叔，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五百两不够用时，我那里还有四百两可用。” 她回头看一眼跟着后头下车的人。 “好。”林胜华知道大小姐还有卖画的钱，连忙答应了。 “大公子，我先去联系工匠，明天一早就去你庄子上准备建作坊了，你得同去安置一下。” 林胜华也转身，看向马车里的人。 “好，明天一早我去你家里找你。”林平湛从车窗口说道。 “大小姐，我送你回去吧。”林胜华又看向陆微雨。 陆微雨却摇了摇头，手里拿着两个银锞子。 笑眯眯道：“我和吉祥去小吃铺买吃的去，给咱们家的铺子做点生意。” 看着少年模样的大小姐蹦蹦跳跳地跑了，林胜华呵呵地笑了。 林平湛看着那可爱的背影，也不禁莞尔。 不过他没有追上去要送她过去小吃铺，他也下了马车，抱着酒坛子回了酒楼里。 萧云璋还在慢吞吞地吃着，看着他抱了两只酒坛子回来，不由笑了。 “都谈妥了？” “嗯。”林平湛将酒坛子放到桌上，坐下来就将刚才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谁知，萧云璋却若无其事地提醒。 “为了更清楚表妹的意图，麻烦你将经过说得更仔细一点，以免误判。” 林平湛…… 街上，陆微雨一路闲逛着，遇到小吃摊或是卖小玩意儿的摊档，就会过去多看几眼。 一路逛到了小吃铺，将每样小吃食都打了几包，二两银子就快用完了。 留了车钱，结了帐就在街边叫了一辆马车。 和吉祥上了马车，这才吁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今天的花费，是卖酒换来的钱，还全部用光了。 最后，自家小吃铺赚了钱，她赚了吃。 嗯，酿酒作坊也赚了钱。 去掉两百文的单成本，净赚三百文利润。 回到伯府，先去了春华堂。 “娘，尝尝我铺子里的小吃。”陆微雨开心地将大包小包拿给陆夫人。 “你铺子里的小吃？”陆夫人正倚在窗边看书，见状有些诧异。 “就是年关时开的那家小铺，年货生意还没几样东西卖，如今已经有果脯、肉脯了。” “我今天去看了，生意还不错，就是铺子小了些，比不上琼玉楼的派头。” 陆微雨笑着说了铺子的经营情况，又喊林嬷嬷过来一起尝尝。 “这个果脯、肉脯还有炖品，都是红婶子那边做出来的，作坊就在嬷嬷家里哟。” 陆微雨笑着，小声说道。 林嬷嬷也笑着点头，过年她回家就知道了。 这些日子夫人的身体几乎全愈，她回家的次数也变多了。 二房儿子儿媳在忙什么，她大致是知情的。 她知情，陆夫人这边其实也就知道得差不多了。 只不过陆微雨今天出了门，还买回来自家铺子这么多吃的。 于她们不常出门的人，还是很有新鲜感的。 陆微雨没有说酿酒作坊的事情。 陆夫人也以为她只是出门逛街去了，还是这一身少年装扮，并没责怪她。 反而觉得女儿这一身装扮很可爱。 “以后身边还是要多带两个人，就你和吉祥可不安全。” 知道陆微雨没有坐府中的马车，而是在街上叫的车马行的马车。 陆夫人不放心地多叮嘱了几句。 陆微雨连忙答应了，又陪了母亲一会儿，这才离开。 多的小吃食也拿了一些回清风院，给柳儿和如意她们吃。 自家铺中买的，吃起来也格外香甜。 之后，陆微雨继续完成手头画作，又过了几天在月底时，林平湛来了。 他已带林胜华去了庄子上，帮着一起商量好改建作坊的细节，剩下的就是林胜华带人去完成。 而他已品过桃花醉，说大殿下也很满意，接下来就等着收货了。 “我要出趟远门，拓展酒庄的事情，这两个月不在京城。” “你最好也别出门，有画完成了也不要着急，放到书楼三层去收着，等我回来再给你处理。” “作坊的事情算是解决了，眼下你应该不急着攒什么本钱才是。” “趁着天气暖和了，赶紧将身子养好才是正事。” 林平湛一通叮嘱，就怕表妹又像前几天那样就带了个丫环在外头跑。 女扮男装就没有危险了吗？ 这么可爱的少年，万一遇上街痞恶霸了，没有帮手在身边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可表妹这两年是不习武的，真动起手来难免麻烦。 看他一副不放心的模样。 陆微雨心中暗想：前世那么漫长的十年里，大表哥有这么关心过她？ 后来守孝时，几乎没人管她了，多少次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出门。 大表哥何时来得这么勤过？ 大表哥也没见过她女扮男装的模样！ 这一世，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慢慢改变。 就连陆芊芊都再次被禁足了，而不像前世那般占尽先机。 林雪琪也被舅母送去了庄子上，交给外祖母管教，再没有机会在舅母面前中伤她。 表哥们也不再听信她们的话，而觉得她各种不好。 母亲的病也在康复，铮儿也去了庄子上，而她……也早早介入生意，有了自己的铺子。 “知道了，这两个月我不出门，就在家赶画作进度，也要等作坊的货出来，有了本钱再说下一步计划。” 陆微雨保证地说道。 林平湛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陆微雨却开始琢磨。 桃花醉和竹青杏白都能稳定出货了，接下来，第三张酒方也要拿出来了。 是给大表哥那边，还是留给自家的作坊？ 第119章 为父再助你一臂之力 三月中旬，陆天尧回府了。 一回来就听说陆芊芊被老夫人禁足了，顿时一愣。 周管家也说不出为何，只说是那天从公主花宴回来，姐妹一起去了素心堂，之后就…… 陆天尧想来清风院，又怕看到陆微雨埋怨的目光，最后去了素心堂。 知晓事情经过后，也是一阵无奈。 最后，他没有去训斥陆芊芊，也没有去看最近极少出门只在春月院礼佛的杨姨娘。 陆芊芊小小年纪就能屡次算计嫡姐，将心思都用在了害人上，杨姨娘怕是从小没少教唆。 现在礼佛给谁看？ 无非是争宠的另一种手段罢了。 陆天尧现在也歇了扶持杨姨娘自乱后宅的心思。 如今后宅是长女掌家，夫人又常年病着，再整这些幺蛾子也无必要。 陆天尧在家几天多在陪陆夫人，也会去拢翠轩看看陆芸芸。 从陆芸芸的表现对比陆芊芊的表现，间接看到徐氏比杨氏的性格好、品行也好。 陆天尧深知自己过去的决定错了，看到陆芊芊被养歪，也很后悔。 这天，他终于来到清风院，看到陆微雨又在作画，不由诧异。 “早前听你母亲说，你卖画凑本钱开铺。” “如今你有一家茶楼生意稳定，你母亲给你的酒楼听说生意也在好转了。” “怎么还在画？我家女儿这么缺钱？” 伯府对外低调，但自家人如何不知自己富贵？ 陆微雨的月例和吃穿用度开支都不少的。 “嗯，只靠酒楼和茶楼，想要自己攒到下一家新铺的本钱，得要半年。” 陆微雨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目前我有桃花醉酒楼和作坊，图省事可以再增加一家酒楼。” “这个可以让酒楼和茶楼自己赚足本钱。” “可我还想开一家专做胭脂水粉、成衣首饰和小摆设的铺子，就要另外凑本钱了。” 陆微雨没有藏起桃花醉的事情。 毕竟酒楼是母亲给她的，如今改名、生意好转都与桃花醉有关。 父亲只要稍加关注就会知晓，若还隐瞒就没意思了。 “你想做后宅夫人小姐的生意？”陆天尧诧异。 伯府名下是有不少家这种产业的，他自然熟悉这行当的利润丝毫不输酒楼。 伯府自己每年对衣料、首饰、摆件等物品的消耗量就很大。 伯府只是权贵门第其中的一府罢了。 其实很多人家的私产中，都会有一两家这样的生意。 要经营这样一家铺面的本钱，比开一家酒楼的本钱要多得多了。 因为要大量压货，且进货渠道也很费心思。 生意做得小的随便赚赚，生意做得大的，像伯府就有自己关联的作坊直接供货。 有自己的布庄、绣坊、制布坊、首饰作坊等。 “我想在年内开一家经营这些物品的精品铺子，在这之前，我还是想再开一家酒楼。” “年前我开了一家成本偏低的小吃铺子，赶上了年货生意，如今口碑还不错。” “正好父亲又送了一家茶楼与我，我小吃铺子里的货正好能供应给茶楼，两家都赚钱。” “母亲给我的酒楼在我自家酿酒渐有口碑后，生意也带动起来了。” “酿酒作坊目前还在赶货，母亲那边几家酒楼会进货，到时也要父亲关照关照我的桃花醉生意。” 陆微雨说起生意进度，陆天尧再次惊讶了一下。 这几桩生意竟然能互相关联起来，互相拉动销量。 他笑道：“好，家里的酒楼、酒庄都可以进货，就怕你攒货进度慢了，供应不上。” 他笑着指出供货的问题。 一家新建的酿酒作坊，场面太小了。 光有野心没有底气也是实现不了目标的。 陆微雨却不着急，微笑道：“只要父亲下订单、先付五成定金。” “我有了本钱再建新的作坊，供货进度自然就快了。” 拿定金去投入产量。 陆天尧忍不住抚额，这也就是自家女儿！ “行，我先定三千斤的货，什么价钱？”陆天尧含笑问道。 长女掌家已表现不错，如今又在展露做生意的天赋，他当然愿意看到她成长。 他的儿子还太小，长女有本事，是好事。 “一斤三百文，我给自家酒楼和给母亲那边的酒楼，都是一样的价。” 陆微雨认真地说道，也就是说，父亲也没有特殊情面可讲。 “有点贵了。”果然，陆天尧在商言商地开口。 “若订五千斤，可算两百八十文，若订八千斤以上，可算两百五十文。” 陆微雨立刻给了两种价格，又道：“不能再低了。” “作坊也要盈利，不能沦落成白辛苦就赚点工钱的地步。” “到是父亲，你横竖都是要进货的。” “你进十次货，不如一次下单，进价低了你自己的利润不就多了吗。” “货也不是一天能出完的，我陆续出货与你，囤在我作坊或是囤在你库房，都没差。” “但你支持了微雨扩建酿酒作坊，对以后供货都有帮助。” “不管是酒楼还是酒庄生意，只要我的酒好，这进货就一直会有，何不痛快一点？” 陆微雨说着利弊，确实有几分谈生意的架势了。 陆天尧并不知道林平湛那边的情况。 他只听夫人说起了微雨用桃花醉盘活了一家酒楼的事情。 “好，我家微雨说得这么有道理，那为父就定一万斤，你分十次出货给我。” “就按两百五十文来算，为父不还你的价、不拖欠你的货款，看看你这档生意能做到如何。” “父亲的意思……”陆微雨眼睛一亮。 “是先付五成定金，分十次收货，每一次再现付货款，定金到最后再抵扣吗？” 陆天尧一愣，刚才表示豪气到没细想这些，不过也行。 他笑着点了点头。 两百五十文的进价，一万斤酒也就是两千五百两银子，并不是多少钱。 但生意就是生意，货钱两讫就是合作愉快。 “这买卖是你收钱，还是找林胜华？第一批货大约何时能供上？” 陆天尧又笑着问。 他堂堂家主、名下产业无数，如今却坐在这里与十二岁的女儿谈生意。 有趣！ “找胜华叔。”陆微雨说道，又连忙提醒。 “父亲可不能从他那儿打听我生意的事情呀，也不要将我生意的事情与别人说。” “这是我与老祖宗的约定，凭着自己的力量闯出自己的一条路。” “目前有母亲给的酒楼，父亲给的茶楼，为我练手提供方便。” “但我建酿酒作坊、开小吃铺子却是凭着自己的努力。” “父亲母亲能照顾我的生意，就是给我最大的帮助。” “可我不想被太多人关注到，这有违我与老祖宗的初衷。” “我闯出的这条路，本来就是要在暗中脱离伯府产业的，是给伯府寻一条后路。” 陆微雨突然压低了声音提醒，神情无比的认真凝重。 陆天尧目光凝了凝，惊讶于长女的目光长远。 在庶女只想着计算长女时，长女考虑的却是伯府、是家族的出路。 “好，为父都听你的。”陆天尧郑重地点头。 “以后只与你从明面儿上做生意，不告诉任何人，与你母亲也各做各的合作。” 夫人手中有嫁妆产业，一直是夫人的陪房在打理，他知情，却从不干涉。 他手中的产业遍布几十州县各地，涉及的行业也很多。 手下大帐房、大管事都有上百人，更莫说底下其他帐房、管事们。 若微雨有实力自己另闯一条路出来，将来伯府的产业分一部分给她打理，也无不可。 有了这样的想法。 陆天尧又问了陆微雨不少关于做生意的想法，甚至考较她对一些生意危机的主张。 陆微雨感觉父亲兴致很高，便也说了一些对生意拓展的计划。 从扩大酿酒作坊的产量到新开酒楼的价值。 再到专做后宅生意的精品铺子，以及暂时不会涉及玉石、古董、书画生意的原因。 其他工匠作坊也暂时不涉及，因为她不擅长。 而她现在缺人手，光有一个林胜华还不够用。 但她想要踏足药材生意这个想法，也暂时不会说与父亲听。 见她有野心、有计划还不冒进，行事颇有几分章法，陆天尧很是满意。 “为父再助你一臂之力。”陆天尧压低了声音，偷偷摸摸地道。 “为父从私库中借给你一万两银子，不算利息，你用三年之期还清就行了。” “若你能在稳固生意的前提下，轻松将这一万两还与为父。” “为父就再送你两家铺子做你的及笄生辰礼。” 三年，微雨就及笄了，亲事也将提上日程。 到时她母亲自会为她张罗嫁妆，这两家铺子就算他增加的私产。 “好！多谢父亲！”陆微雨一听，立刻起身福了福。 又保证道，“微雨定不负父亲的期望。” 一万两，从父亲的私库借出来，不会惊动到其他人。 还不算利息，却能解决她眼下的难题。 若开精品铺子，这些本钱还不够，但若盘一家酒楼，却是可以立刻着手去办了。 酒楼不需要大量本钱攒货，且流动资金比其他铺子生意都要快。 前提是有生意。 目前她有酿酒作坊，拓展酒楼才是正确做法。 之后若有一些同样拉动生意的招牌菜，就不怕酒楼开不起来了。 多一家铺子就一大助力，为她的长远计划积攒本钱。 有钱，才能做更多事情。 没钱，就全是空想！ 第120章 提醒陆微雨 当天晚上，林胜华就被叫到了春华堂，林嬷嬷带着下人全部退到了院中。 只有陆天尧与陆夫人在详细询问林胜华，最近生意上的事情，还有陆微雨的计划。 陆微雨说，不能找林胜华问她生意上的事情，也不能让别人知晓她在帮生意的事。 但陆天尧夫妇是她的父母，岂能不问？ 陆天尧都主动要借出一万两银子助陆微雨一臂之力了，岂能对自己女儿的生意情况，不闻不问？ 陆微雨忽略了她自己如今才十二岁的事实，自然没想到父亲会夜询林胜华。 林胜华到是守住了对大小姐的承诺，并没有提到租用林平湛庄子建酿酒作坊的事儿。 但陆微雨早就说过，桃花醉与酒楼绑在一块儿了，这是瞒不住的。 因而，城中第一座作坊肯定也是瞒不住的。 不然桃花醉从何而来？ 酒楼本就是陆天尧送的，小吃铺子是记在他名下，找了伯府还有将军府关照了生意的。 因而，这几家生意都不是秘密，就都仔细说了。 知道陆微雨有计划、有实施步骤，就是缺本钱。 目前只能一边等生意盈利、一边自己作画卖钱。 作为父母，陆天尧欣慰之余也忍不住心疼。 陆夫人更是想要提前为陆微雨筹备嫁妆，将产业和银两早些交给孩子。 陆微雨若要成亲，除了陆夫人自己的嫁妆会划出一批给她。 伯府也会安置一些铺子庄子等产业和现银、首饰、衣料、器物等。 伯府嫡女出嫁，岂会寒酸？ 只是孩子如今才刚满十二岁，现在就筹备这些，反而更招人注意吧？ 陆天尧安慰住夫人，备嫁妆不着急，让微雨自己先开两家酒楼再说。 以后他们在适当的时候帮扶一把就好，路还得微雨自己走。 父母若干涉太多，也不是孩子想要的结果。 何况，这也是老祖宗在考验孩子的实力吧。 说到老祖宗，陆夫人才冷静下来，答应了陆天尧的提议。 为了不影响陆微雨这边的计划，陆天尧没有再插手孩子的生意。 而林胜这边有了大笔的本钱，也带着新招进的人手开始张罗酒楼铺面。 只要本钱够，中人那里多的是铺源。 他挑了一家在二街上属于地段不错的四铺头两层酒楼，花了三千两租期三年。 三年后若能买下这家酒楼自然是好。 若是买不了，通过这家酒楼三年盈利，也可以上别处早作打算了。 再加上其他装潢和开铺一应安置和人手到位、食材及各种酒的供应事宜。 一共花了五千两打底，准备在月底开张暖铺，为第二季度的经营打下基础。 一连忙了几天将各处人手到位之后，林胜华才来见陆微雨。 张罗起一家酒楼花去了五千两； 买下一座宅子花去三千五百两； 在新买的宅子再建一座酿酒作坊花去五百两； 在新买的宅子安置新来的大帐房和大管事们，配备了下人在宅子里照顾起居； 又储备了一些伙计人手和马车、作坊所需材料装备。 再将小吃铺的作坊转移到新宅子中并增加了人手、囤材料，又花去五百两。 至此，陆天尧借出来的一万两银子，就剩下五百两，留作这座宅子里的一应开支。 用完。 陆天尧订单一万两桃花醉，付五成定金是一千二百五十两银子。 则全部用在了酿酒作坊的材料进货上。 林胜华已知一万斤酒要分十次出货。 因此，他才不惜在城中再建一座酿酒作坊出来。 就用这座作坊的出酒率，来专供那一万斤的订单。 城外庄子上的作坊，则专供林平湛那边的五千斤酒。 他相信五千斤酒一旦打开行市，大公子那边肯定会继续加订。 大公子手下除了酒楼，可还有酒庄。 酒庄除了面对各府订单和散客，也会面对许多别家的酒楼订单。 只要酒庄生意好，对桃花醉的销量就是水涨船高，源源不断地供货，才是他们以后的选择。 “以目前只酿桃花醉并专供这几家订单，这三座作坊已经够用了。” “接下来就是要好好经营手中的几家铺面，把生意稳固住。” “在入冬以前去京城南边的柳城、怀城各开一家酒楼。” “只有自家有酒楼生意，桃花醉的利润才更好。” “不然就要沦为大公子和伯爷的供货作坊了，有赚，但赚得确实会比酒楼少许多。” “你不是想做药材生意吗，就从京城一路往常山、东灵山两处拓展生意、增加自己的产业吧。” “将这两处的距离一步一步连接起来。” “以后去找常山白氏进购药材时，路上也有自家产业照应。” “比人生地不熟地冒然前往，要稳当。” “而现在，咱们有桃花醉的优势，在各地开酒楼才是最理想的发展路子。” 林胜华按家族生意的思路说着他的想法。 他并不知道陆微雨的计划里，想在京城开一家经营胭脂水粉、成衣首饰、饰品摆设的精品铺子。 他只是从目前在做的事情里，确定一条最稳当的发展计划。 酒楼、茶楼、小吃铺子，目前生意都稳定下来了，也是成本投入比较低的生意。 如果想要再拓展什么产业，那就是酿酒作坊。 按大公子曾提议过的，买田庄再在庄子上建酿酒作坊。 如今铺子多了，有自家庄子出粮食，开支也能节省不少。 还有，两个大帐房、四个大管事刚确定下来。 只是他还不想太使用这些人，得再观察观察。 因而，半年内的生意，他是不主张继续急进的。 也没有哪家新手，会在半年内一下增加这么多产业的。 除非家里十分有钱且随便折腾。 伯府当然有钱。 但陆微雨却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只身前行。 伯爷主动借出一万两，已经是暗中助力了，再多帮助显然也没有。 因此，林胜华整理了最近确定下来的所有生意，以及可用人手的安排。 就提醒陆微雨，不能太急进，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陆微雨仔细听完林胜华说完最近所有的事务，缓了缓，这才开口。 “好，先看第二季度这些生意的利润情况。” “不是有两个大帐房了吗，一个管作坊进出帐目吧。” “以后会增加新的作坊和庄子田地什么的，将来的药材进货，也都可归入这边。” “一个就管所有铺面上的帐目吧，酒楼、茶楼、小吃铺子，还有以后会增加别的铺子生意。” 陆微雨划分了一下两大帐房的职责分工。 一个管铺子经营上的，一个管产业上的，作坊也是产业。 药材进货是笔细帐，以后若没有多的帐房，则归产业。 而进购的药材一旦进入药铺或是药材行，则归入铺子经营，进入另一个帐房的职责范围。 虽然现在还没涉足药材生意，也还没有多的铺子和产业。 但有人手了，从大类别上要先确定分工，以免重复用工以及帐目混乱。 林胜华认同地点头。 再有他以外的四大管事。 陆微雨也做了个粗略地分工。 一个主管所有酿酒作坊事宜； 一个主管所有酒楼事宜； 一个主管酿酒作坊的材料进货； 一个主管其他作坊的材料进货。 目前除了稳定经营的酒楼、茶楼和小吃铺子，已有各自的掌柜和管事，并不需要再增加什么管事之人。 但这是目前，以后生意会越做越大、铺子会越来越多。 这些人是大管事，不单管一处而是将总揽所有同类事务。 目前没什么事情做，不是说一直清闲，随着生意越来越多就会越来越忙。 到时也会有更多新人手到来，在继续细分事务前，他们就要操心很多大小事务。 就像刚开始的林胜华，什么都要做。 他不做，难道要陆微雨亲自去张罗？ 而现在，有了两大帐房和四大管事到来，林胜华就要将自己手中的大小事务再分工出去。 并预计将来的一段时间内要增加的规划。 确定好人员分工后，陆微雨叮嘱道：“这些人可以趁着如今还没什么事情，慢慢培养。” “但不要说东家是谁，不能让人知道是伯府小姐的产业。” “还请胜华叔挡在我前面，全说成你的产业都行。” 林胜华却笑道：“大小姐放心，我已经说了我是为东家办事，东家不便现身，也莫要问。” “也有人问过我，说知道我是将军府出身，一家子是上代大小姐的陪房，所以是否为伯府做事。” “我已解释，我父兄才是伯夫人的陪房，我并不是伯府的人，是在外另外找营生。” “有伯府的关系，不为伯府办事，希望他们忠心事主，好好办差。” “这些人见不是伯府的产业，也没有再问了，最近几天做事还是很踏实的，都有能力轻松办好差事。” “将来……大小姐出嫁时，这些产业都会随大小姐走，到时若他们还在咱们这里，大小姐再见他们不迟。” 林胜华说道。 对出嫁的事，陆微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口应了。 “在我十三岁生辰前，咱们大力拓展酒楼、茶楼，再提高桃花醉的出货量。” 她顺着林胜华的意思给出确定答案。 却没提及想开精品铺子的计划，这家铺子的本钱…… 第121章 小太监回复：武昌伯之女病了 三月二十，阳春日丽，风和花暖。 这天也是太子十七岁生辰，皇后为他在御花园办花宴，广邀贵女赴宴。 三月十八，武昌伯府也收到了请柬，请的是陆微雨。 只不过这与云华公主的花宴不同，周管家看到帖子后并未直接送来清风院，而是送去了春华堂。 陆夫人一见，目光便沉了沉，说道：“回复宫里的人，就说大小姐前两日病了。” “昨天还浑身发烫，连夜请了曲郎中过府用药。” “今早才退的烧，这会儿还在昏睡，曲郎中说要静养半月再看恢复情况。” “给来人茶钱，莫得罪了，还有……” “派人去将我这话悄悄说与曲老郎中，这阵子他也没来府中，不知微雨的情况，得对上话，以防被人打听。” 陆夫人不想女儿参加这种花宴，直接拒绝也容易得罪皇后，这才直接想了个托病的理由。 顺便也要与“来治病”的曲老郎中串通好答案。 周管家连忙领命，就先派了一个得力的护卫去找曲老郎中。 护卫有武功在身，更容易达到“悄悄”的效果。 而他则去门房那边亲自回复，宫中小太监得了茶钱，欢喜地回去复命。 其实皇后一开始并未想到给武昌伯府送请柬，毕竟武昌伯的女儿年纪还太小。 但今天太子萧云辰进宫后，却提议给武昌伯府也送一张请柬。 既然其他府中都送了，漏了这一家也不太好。 皇后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小太监回复：武昌伯之女病了。 皇后想到云芝前阵子传回宫中的一些话，不由嫌弃地哼了一声。 “没想到将门之后，堂堂伯府嫡女竟是个病罐子。” 身子太弱，年纪还小，那就不在她为儿子选妃的范围里了。 萧云辰却是有些诧异。 想到云华府中的花宴以及后来打听的事情，心下也是惋惜。 武昌伯嫡女陆微雨，确实大病了一冬还未全愈，听说落下了病根儿。 如今风吹能倒、稍有些着凉就能病上一场，如今还未断药，确实是个病罐子。 宫中花宴如何热闹、各府贵女如何在皇后面前展露风采，太子萧云辰在屏风后头如何为自己挑选入眼的贵女…… 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儿。 陆微雨还是在当天傍晚时曲老郎中过来，才知晓这一出。 曲老郎中得到消息后，为了让事情看起来更真实一些，便在回春堂快打烊时，亲自过来了。 复诊。 “已经康复了，红糖姜茶还可以喝，天气入伏以后可不要再喝了，容易上火。” “甘草茯苓茶也莫在人前当药汤，次数多了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既然外间已知你落了病根儿，时不时地喝上一回就好了。” 曲老郎中也有许久未见陆微雨了。 见她还是一副病弱的模样，若非把脉诊断无病，确实会忍不住担心了。 可仔细观察这孩子，发现也不像装的，确实就是这样病弱的模样。 是虚不受补？ 小小年纪三餐吃饱睡得好，何需要补？！ 曲老郎中又询问了陆微雨每天的作息、饮食，又叫来如意问了几句。 按理儿，有如意这种也是打小学医理和药草的丫头照顾着。 便是陆夫人那样的病也该妥当了。 曲老郎中猛地想起去冬落湖后，那一口血。 他的心里猛地一震，有些担忧地又叫陆微雨把手伸出来。 仔细诊脉又是半天，再三确定脉象非病人之相，这才安心一点。 “别以为装病就不好好养着了，你这身子确实还弱着，别太劳累，好好休息是根本。” “平日里吃喝，如意也要费心一些，当久病刚愈的情况来慢慢调理。” “不要过于清淡也莫要油腻，忌辛辣生冷、忌劳神伤神。” “微雨丫头，你自己也是学医之人，该知道五忌五避五不为，可莫为了装病而使自己真的落病。” “还有如今天气不错，避开晨露和夜寒，上午和傍晚都出去园子里走走，别一天天闷在屋里。” “中午不热时，也可晒晒太阳，注意莫要出汗着凉了。” “病人是要静养，但也要适当活动一下身体四肢，活血舒筋才有精气神。” 老郎中又是一阵殷殷教导。 对陆微雨当初那一口血有些介意，就怕还有什么病症是没查出来的。 “知道啦，太师叔放心吧。” “我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病弱，只是几个月下来装惯了，气质浑然天成。” 陆微雨感觉老头有些多虑，连忙笑着不在意地解释。 到是并不知道曲老郎中在意的，竟是刚重生回来时那一口老血。 落湖之人捡回一条病，怎么都不应该吐血才是。 但她醒来就有一口急血喷出，没来由，却有因果。 所以她自己认为，那是前世被横梁压死时的症状。 是从前世带过来的因果。 所以养好了病，身子也还很弱，弱的可能不是身体，而是元神。 需要静养，是真的！ 所谓病来如山倒，那是蓄势以久的爆发。 所谓病去如抽丝，那是身体在全愈而精神元气没有跟上，需要更多时间来修复。 曲老郎中又陪陆微雨说了会儿话，继续观察。 见她确实只是表现病弱而精神气并没有担心的那么弱。 这才安心地离开，又去了素心堂给老夫人诊了平安脉，再去春华堂复诊。 见陆夫人已好得七七八八了，也学着小丫头那般装病，也提醒了几句要注意的事情。 外面的人知道陆夫人的病势没有冬天凶险，还在静养恢复中。 这是这几年的正常现象，夏天蓄积的力量，就为了迎接冬天的病情反复。 年复一年就看在哪一年熬不过去，也是很不容易。 天色渐黑，曲老郎中离开。 周管家安排了马车在二门外等着。 他亲自送曲老郎中上马车，安排了护卫一路护卫到回春堂。 ……三月静静地过去。 第一季度结束，林胜华那边忙着核算几家铺子和作坊的经营帐目。 伯府的夏衣也做好了，送往各处。 虽说陆微雨不出门，她的新衣裙一件都不会减少。 陆芸芸带着她的新衣裙跑来试穿给大姐姐看。 看她那叽叽喳喳的高兴劲儿，陆微雨也觉得心情大好。 只是心中惦记着幼弟，也不知道他在庄子上可过习惯了？ 在庄子上肯定是没有府中这般的锦衣华服穿的。 每天习武甚至还会跟着下田或是进山见识打猎，穿的都会是粗布衣衫。 打扮与村里孩童没有两样，除了没有补丁衣。 但若是自己的衣衫破了，被缝补过，就一样要穿补丁衣了。 可没有什么四时衣裳每季有多少套的优渥。 陆芸芸在清风院玩了会儿，在周管家来禀事时，就带着她的新衣裳回去了。 周管家正是来禀报各处夏季安置情况的。 夏天的衣裙衣料和首饰胭脂屏风窗纱等物，都是一大笔开支。 目前伯府生意兴隆，这些开支还看不出隐患。 但…… 陆微雨却知道，哪怕伯府行事低调，只要这些日常开支在，外面的人依然知道伯府的富贵。 权势低调了，财富又藏不住，觊觎的目光依然很多。 如今老祖宗健在，一些隐患还压制得住，若将来老祖宗归了天…… 不，就算老祖宗还在，若父亲出了事，一样就是伯府分崩离析时。 前世的遭遇可不就是从父亲失踪开始内乱的么。 后来父亲回来了，却带来了一个更大的隐患。 到她死时，伯府也名存实亡了吧。 “管家爷爷，父亲若回府，就说我想与他说说话。” 陆微雨没有直接指出府中开支问题，而是说道。 “好。”周管家答应了，禀完事情就离开了。 陆微雨手中有去年冬天以及过年的庶务帐册，还有汇总帐数据。 再过十天，府中帐房就要将今年春季度的各项庶务开支帐目汇总过来。 到时，她要与父亲聊一聊富贵与低调的问题，早些警惕才好。 而现在，还有一件事情也在迅速筹备中。 四月初六是老夫人寿辰。 虽然老夫人守寡这么多年从不大办寿诞，但府中还是会摆几桌。 主要是东西两府的人聚到一起热闹一下。 往年这时候陆夫人的身体也好转了，都是她费心张罗，所需什么也有常嬷嬷过来帮着打点。 今年则全权交给了陆微雨。 陆微雨却不打算按往年惯例办。 她早早去了趟素心堂，与陆老夫人商量了一家人去香云寺上香。 陆老夫人一年出不了几趟门，出门也都是去上香。 不过还未在生辰时去过，一听这主意就很高兴。 这时天气不冷不热，风景也好，出城去走走岂非妙哉？！ 老夫人自己满意了，陆微雨就与她确定同去的人。 既然往年西府都会过来祝寿，今年若因去寺里上香而不请对方，也显得有些异常。 因此，陆老夫人就让常嬷嬷去了趟西府。 果然那边的老姨娘一听也很有兴致，说要带着媳妇和孙女们一起同行。 四月初六去寺庙上香，非初一也非十五，更不是佛诞之日。 寺里香客其实是不多的。 伯府早些安排，还会有宽敞的院子安置给她们，住个几天很方便。 陆微雨又给将军府去了信儿。 第122章 父亲，当如何应对？ 四月初六到初十，伯府在香云寺上香，母亲也会去，邀舅母同行吃斋。 往年将军府会派人送寿礼，自己到是没有来过。 因为知道老夫人吃斋礼佛喜清静，不愿意应酬。 今年寿辰安排在香云寺，到是别有意趣，还能在郊外走走、看看乡野的风景了。 香云寺在京城南边的香山火枫林南麓。 水云庵在香山西边的桃花岭。 向阳的山坡上有一片桃林都是水云庵的产业，春赏花、秋卖桃也是一笔收入。 香山范围很大，香云寺到水云庵的距离就有五里多路。 沿着香山以下，除了寺里的一些田地果林产业，还有不少田庄和村子。 西南方向有伯府的庄子，老祖宗就住在那里。 东南方向有林家庄，老将军和老夫人住在那里。 再往东有磨盘山，磨盘山中有温泉，大殿下萧云璋的温泉庄子在那里。 不远的东南方向则有林平湛的庄子，陆微雨租建的酿酒作坊就在那里。 而陆微雨策划去香云寺礼佛数日，到不是要去看酿酒作坊。 而是想就近将铮儿接到寺中，一家人可聚几日。 还有林家庄也不远，外祖母那边也早早去了信儿，可以出来走动走动。 她知道，老祖宗不进城，是降低伯府存在感。 从一个风光显赫的武将权贵家族慢慢自朝堂退隐，以保如今人丁单薄的子孙安稳。 而伯府的遭遇也警醒了同时期的其他将门。 如定国将军府也在急流勇退，老将军夫妇早早搬去庄子上安老。 伯府从了商，定国将军府也很少与其他权贵走动。 府中无长者，各府走动最常用的“请安”、“祝寿”理由，就派不上用场了。 但若一家人出了城，同在香云寺上香遇着了，聚一聚，问题就不大了。 至少皇上怪不到府中女眷头上来吧。 重活一世，陆微雨早就怀疑祖父之死，是皇帝授意。 这才令老祖宗不得不退居城外，散去兵权。 父亲更是弃武从商，做一个闲散伯爷，除了宫宴从不参与其他权贵府中的应酬。 若不是这样的妥协，伯府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 若不是老祖宗辞去兵部尚书一职、不再过问兵营之事，伯府又如何安稳？ 说到底，有着从龙之功且执掌兵权的初代武昌伯，还有统率禁军英武不凡的二代武昌伯。 最后也只能鸟尽弓藏，藏得慢了就死了。 虽然老祖宗不说，但陆微雨反复琢磨过。 只有这样的原因，才能有如今这样的结果。 因而，她提出暗中经营出新的生意盘子，在伯府富贵闻名时，为伯府寻一条备用的退路。 老祖宗虽不扶持，但也没有阻止。 她就知道，她的猜测方向是对的。 去香云寺的计划，也是与老祖宗禀明过的，借着要铮儿出来几天的机会说了她的想法。 老祖宗同意了。 陆微雨记得，老祖宗也是常去香云寺礼佛的，与寺中高僧归云禅师私交甚笃。 她小时就曾随老祖宗去过，站在一旁看老祖宗与归云禅师下棋。 伯府每年都会给香云寺添万两香油钱。 寒冬腊月里提供的棉花、棉被、粮食、炭火等物资更是不少。 香云寺除了自用，也会赠济附近的村子，以及来寺中投靠暂住的人。 有挂单僧、有流浪汉、有无家可归的人还有一些远道而来或投亲不遇的旅人…… 伯府与香云寺共同帮助过许多人，伯府这些年的善名，也是闻名大夏王朝的。 行善名声高了，有心之人也可发现其富贵。 富贵之名远了，难免树大招风、招来坏人觊觎。 这也是目前陆微雨担心的事情。 四月初五晚上，陆天尧从外地赶回来了。 一回来就听周管家说，大小姐在等父亲叙话。 这还是陆微雨第一次主动找父亲。 陆天尧有些诧异，匆匆回了趟春华堂换了身衣裳。 让丫环去素心堂替他报个平安，他自己则来了清风院。 陆微雨刚吃完晚饭，正在院子里踱步。 看到父亲回来连晚饭都还没吃，连忙让人端上糕点，又奉上热茶。 “父亲一路辛苦，微雨也没多的要说，就是想提醒父亲，伯府富贵远近闻名。” “伯府日常开支也不少，想必给族人的扶持也不会少。” “家大业大，自家人丁单薄就用族人来凑，只要养得起到也没什么，但……” “为了这么多人的富贵生活，随着族人子女长大，花费更多，父亲肩上的担子势必更重。” “产业多又稳定赚钱也还好，人心齐共同维护陆氏一族的富贵生活，辛苦也值得。” “就怕人心叵测，财富迷人眼、黑人心。” “有些人会一边吃着伯府的红利、一边盘算着从伯府的产业里抠出私利。” “于大里说，父亲身为一家之主却沦为太多人赚钱的棋子工具。” “如今家业稳定还好，若有一天父亲赚不到那么多钱了呢？伯府没有如今富贵开始走下坡路了呢？” “若到那危机时，父亲当如何破局？” “若父亲伤病不再如日中天时，又如何应对族人翻脸算计掠夺家业的危机？” 陆微雨突然一番话，说得陆天尧整个人都愣住了。 伯府以前也有不少产业，但都没有他一手创下的生意盘这么大。 伯府以前有权势，权势自然也能带来富贵。 伯府如今势微，但财富却是越攒越多，这是他陆天尧的本事。 如今确实正在如日中天时。 陆天尧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顿时被女儿一番危机论，给问住了。 “微雨怎么这么想？”陆天尧不解地问。 “我近来查看府里过年的帐目，发现伯府每个月的开支都很大。” “但细想来，伯府有这么多人花钱吗？我们这一房才多少人呀。” “我也想过，如果冒然减少开支，那些拿惯这么多利益的人定然不悦，定会吵闹反对。” “可长此以往，随着各府部分人喜欢纳妾的毛病，孩子们也越来越多。” “读书且不说，日常衣料首饰香粉这些都是消耗物。” “还有四季定例，娶亲的添补聘礼、出嫁的添补嫁妆。” “别人家里的人丁越来越多、开支越来越大，全让伯府承担了。” “伯府的扶持，变成了要直接养下这么多人富贵的生活。” “最可怕的不是这点花费，而是所有人都觉得这些花费是理所当然的，是伯府该给的。” “若有一天不给了、给少了，还能成仇吧。” “伯府是伯府，族人是族人。” “若因关系走得近就变成族人也成了伯府的人，伯府这座大山恐怕迟早要被压垮。” “虽说现在还不显问题，但请父亲早作思量，莫等问题出来了再去紧急应对。” “还有……二叔都有三个妾了。”陆微雨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父亲找机会问问他，难道要在妾和庶子女的数量上，攀比你这嫡兄吗。” “父亲若不敲打敲打他，我真怕二叔得意忘形。” “过年时，堂兄就与我说过，他父亲是故意带上所有子女过来拜年的。” “嘲弄咱们嫡房这边，杨姨娘和陆芊芊搞出来的尊卑不分的事儿，瞧瞧他们那边有多和睦。” “以如今的家势就有三个妾，庶子女好几个了，难道二叔会就此止步？” “将来只怕还要纳上好几房的，难道父亲也要为了攀比，也去多纳几房妾？” “母亲常病，一个杨姨娘就掀了正室威权，若再来几个，怕是家无宁日了。” “当然这都是小事，微雨只是一并提出来，提醒父亲警惕将来的一些隐患。” “这样的富贵生活，并不能养出有才干且齐心共济的人，只会养出别样心思的小人。” “因为伯府富贵，伯府重情重义，伯府瞧着就很善良好欺。” 面对陆天尧一脸呆滞，陆微雨小脸严肃地往下说。 “父亲，我不说伯府养出白眼狼，但我刚才说的这些，还请父亲重视起来。”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祖父不会想到自己英年早逝。” “母亲不会想到自己如此年轻就要在病中煎熬，我也没想过自己会落水。” “若在咱们毫无防备时，已经有敌人暗中盯着咱们伯府的财富，已经开始设局算计咱们的富贵。” “父亲，当如何应对？”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发人深省。 陆天尧微微蹙起了眉，神色露出了思索。 这样的问题，陆天尧年少时就思考过了，所以他弃武从商，从表面上改变伯府命运。 这么多年的努力，证明他成功了。 没想到，今天又被年仅十二的长女给提出了类似的问题。 微雨虽为女儿身，但她身为嫡长女也已注意到了同样的问题，开始思考伯府的将来。 “微雨，你突然要攒本钱自己做生意，还不想让人知晓，为的也是这个？” 半晌之后，陆天尧突然开口。 语气到没有措手不及的焦虑，反而为长女的目光长远而欣慰。 陆微雨点头。 “微雨的力量有限，光靠自己改变不了伯府的危局，时间上也来不及。” “近来看帐本确实琢磨了许多伯府已经存在的问题。” “长此以往要不了多久，危机必然会显露出来，到时混乱之中，内忧外患是必然的。” 第123章 不想被庶房喧宾夺主 看着她小脸严肃的模样，眼中流露出来的却是沉稳的光芒。 陆天尧没将孩子当孩子，而是认真地点头承诺。 “你的话，为父记下了，之后会认真考虑，寻机应对，有些问题是可以分步扳正的。” “到是族人四季份例给太多这个……目前确实不会伤筋动骨。” “但若算上你的顾虑，比如为父突然伤病、比如生意突然不如以前好了……” “嗯，这份日常维持定然就会出现问题，到时人心纷乱。” “原本就别有用心的人定然会跳出来，觊觎伯府利益而想掠夺。” “伯府除了这封号夺不走，恐怕产业家财这些身外之物，你和铮儿怕也守不住吧。” “若真到这一步，分家产的人定然多。”陆微雨了然地说道。 “毕竟平时父亲待他们确实过于亲厚了，外人都会以为，这本就是伯府的人在分伯府的产业，正常。” “还有，伯府的封号一样能夺走，只要父亲不在了，铮儿又年幼……” “别忘了，堂哥他是祖父的长孙，出身庶房却为嫡子。” “只要族人支持他，铮儿势单力薄又年幼，显然是争不过的。” 前世，不就已经发生了吗，在父亲突然失踪、下落不明时。 只是父亲后来带着继母回府，平息了争家权夺产业的内乱。 然而，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吗？ 不过是前面驱虎，后面引狼入室罢了。 铮儿也因此丢了性命。 想到过往，陆微雨目光泛红，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攥起。 “圣人言：居安思危，顺遂常思苦。” “当初伯府为何选择低调？如今伯府应该是要面临同样的问题了。” “父亲既然理解了微雨的忧虑，愿意去扳正现状，那就早作长远打算吧。” “微雨目前能想到的，就是由明而暗，由集中而分散，狡兔尚有三窟，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微雨开铺开作坊的目的，就是在不惊动别人的前提下，暗中闯出另一条路。” “父亲不妨考虑分散家业这条路，慢慢地有计划地悄悄地转移一部分产业，以策万全。” “若选这条路，微雨建议莫让族人知晓，用新的人手并不记在伯府名下，这需要更加可靠的人手。” “当然，父亲也可以赠予的方式或是直接新开铺面直接放在铮儿名下。” “将来以防万一……万一铮儿争不过别人，至少还有些薄产度日。” “铮儿虽小，但要成长也就是几年的事儿，父亲也该为铮儿打算，早早培养一些人手留给他了。” 陆微雨趁机建言，提醒父亲，很多事情其实可以早作安排。 三年后他们要面临的困局，她会歇尽所能划解危机。 但世事难料，敌人在暗中防不胜防，她也不确定有几分胜算。 如今早早提醒父亲警惕，也是一条出路。 “知道了，为父都会考虑的。”陆天尧感慨地应允了。 “明天不是要去香云寺么，为父会去给老祖宗请安，让老祖宗给铮儿安排几个暗卫。” 陆微雨连忙点头。 就算父亲不操心这些事儿，她也是想等铮儿能回府时，找老祖宗要人的。 接下来又说了去香云寺五天的事情，是陆微雨和周管家一起安置的。 邀请了将军府。 只是林将军此时应该不会在府中，林夫人那边出行，自然也会带上护卫随从。 这几天都不是上香拜佛的正日子，香云寺不会有太多香客。 又早与香云寺那边传过信儿了，院子都已提前安置好。 今天就已派人过去收拾院子、安置住宿并戒备起来了。 听着她细细说起各项安置，俨然就是一个有着当家多年经验的人。 陆天尧心里也不得不对这个女儿刮目相看，很是赞赏。 陆天尧从清风院出来，一路都在思索着女儿的话。 当晚与夫人说起，也是连连称赞女儿的懂事以及远见。 第二天清早，夫妇一同去了素心堂，佛堂里给亡父灵位磕头，出来再给母亲磕头祝寿。 之后等陆微雨带着陆芸芸到了，一家人陪着老夫人用了早膳。 便最后清点了要带的东西，准备出发。 这一趟出行，陆微雨特意说了不带杨姨娘和陆芊芊。 以免在香云寺再出幺蛾子，不好收场。 何况陆芊芊若是再不下狠心惩治，就只有送去水云庵这一条路了。 杨姨娘早已解除禁足，但极少出门，听说礼佛很是虔诚。 老夫人本想带上杨姨娘去寺里上香。 但又想到儿媳病刚好些，难得出门。 若带着个妾在身边添乱，岂不是坏了这一趟出行的顺利？ 再者，如今是陆微雨代母掌家，孩子操心到这份儿上，怎能再给她添堵？ 到底还是云华公主花宴上，陆芊芊使坏委屈了陆微雨。 而陆芊芊又是老夫人曾心软提前解除禁足的。 老夫人对大孙女心中有愧，也就没有一意带上杨姨娘和陆芊芊。 一向安分的徐姨娘到是沾着了陆芸芸的光，能跟着一起出门了。 陆微雨这边，带上了吉祥如意和柳儿，还有四个管事婆子。 梅兰竹菊和其他人留下守院子。 吴奶娘也和分配到海棠院的人留下看院子。 春华堂那边，陆夫人带上了林嬷嬷和两个管事婆子、两个丫环，剩下的人全部留守。 陆老夫人那边，只带了常嬷嬷和两个管事婆子。 徐姨娘这边只带了焦奶娘照顾孩子，自己一个丫环婆子都没有带。 她这么低调理智，陆微雨心里是高看她几分的。 周管家也留守伯府。 只安排了十几个护卫、十几个暗卫以及十二个婆子、六个小厮同行。 还有专配的车把式负责车马一应事宜。 既然要在香云寺礼佛五天。 各自的铺盖和日常用品、替换衣物等，都从家里带，并不会用到寺里的东西。 这些行李物什安置了几辆马车随婆子和小厮先行。 其他人在后头等西府的人到了，一起在二门外上了马车，缓缓出门。 西府里的周老姨娘热情地过来，扶着陆老夫人上了同一辆马车。 常嬷嬷连忙跟了上去。 随周老姨娘来的两个婆子，则跟着素心堂另两个管事婆子在后头坐一辆马车。 陆微雨正在一旁，看着周管家安置各辆马车上的人。 陆玲珑就带着自家庶妹们过来了，好奇地看来看去。 庶房陆天诚的夫人陆宋氏过来给老夫人、夫人请了安之后。 就陪陆夫人上了一辆马车，同车的也只有林嬷嬷。 陆微雨看到庶房的几个姨娘没有同来，陆天诚也不在家，心里到是舒坦了不少。 她自家没有人数优势，可不想被庶房喧宾夺主。 陆成安几兄弟在上学，这几天并不会去香云寺。 但陆玲珑姐妹在家，能有这样的出门机会可高兴了，得到消息后就一直在盼着呢。 只是此时，陆玲珑左看右看之后，小声问：“大姐姐，是不是还缺了一人？” 她没问嫡房的杨姨娘，这一问自然指的是陆芊芊。 她们那边的妾都没有来。 因为老姨娘不喜带着她们出门，这意味着时时会有人提醒她的身份。 陆玲珑也明白，出门自然不会提及那些人。 但庶妹们却是能跟着她出门的。 嫡房这边，陆芸芸也在，陆芊芊不在就有些显眼了。 “被祖母禁足了，你也别问，祖母不开心。”陆微雨小声解释。 陆玲珑一脸诧异，却是连忙点头，不再多嘴。 徐姨娘带着焦奶娘同春华堂的丫环婆子们一车，并不计较身份规矩，和善得很。 陆微雨这边也让吉祥如意柳儿和庶房的几个奶娘同车。 带出来的四个管事婆子原本就出身村子。 此番去香云寺，陆微雨特意带上了她们，是方便在寺里照顾大家的。 在府里住得久的和在村子里住得久的，见识和行事都不会一样。 等所有女眷都安置好了马车一路出发，随行护卫也跟着走了。 陆天尧才走过来。 陆玲珑连忙带着庶妹们给他行礼问安，拘谨地站在一旁。 “微雨你要带着妹妹们一辆马车？” 陆天尧看一眼站在一旁的全是小丫头，有些担心。 此去香云寺还是有些远的，可不比在京城里走亲戚。 这些孩子都要照看。 “嗯，姐妹们在一块儿还能说说话。”陆微雨笑道。 “需要照看时，她们奶娘都跟着柳儿她们一辆马车，就跟在我们后头呢。” “父亲不若先行，祖母那边已经出发了，母亲与二婶的马车也刚刚出门。” 陆微雨又催他先走，他站在这里，堂妹们拘谨。 “那行，我骑马先行，已经让人赶早过去安置了，你们到时应是中午，也好有斋饭安排。” 陆天尧见她处事不慌、心有谋算，便放心地笑道。 又交代了周管家几句，陆天尧便带着他的人骑马走了。 虽是弃武从商，但也是将门之后，出京城时他一般都骑马赶路。 陆微雨与周管家最后确定了一应安置没出纰漏。 也悄悄叮嘱周管家要防着杨姨娘和陆芊芊那边，趁着主子们不在府里，会想作妖。 一切按规矩办事，不必惯着她们。 确定暗卫已出发了大半，还有几个留在最后是等着保护她们。 陆微雨也让妹妹们去了最近的茅厕，收拾整理好后，这才都上了马车。 第124章 我不是哄你们去吃苦 这么多马车穿街过市，还是很招人注意的。 也有人认得伯府的车徽，猜测是女眷出城进香。 京城权贵家的女眷是经常会出城进香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议论了几句也就作罢。 伯府积善，在市井百姓中口碑是很不错的。 姐妹们坐的马车上，陆微雨坐在最里侧。 左边是陆玲珑带着最小的陆玲霜，右边是陆玲雪、陆玲月和陆芸芸三个。 她们平时都是难有机会出门的，最近几次出门都是陆微雨带着她们。 她们从掀起的车帘朝外瞧着热闹的街景，又看到出城后更广阔的视野。 一个个心里都很雀跃。 她们对陆微雨这个嫡房嫡姐也不惧怕，反而心里很是喜欢，相处起来特别亲近。 就是平时自诩聪慧守礼的陆玲珑，此时也全无嫡姐形象。 和小妹妹一起趴在车窗边，盯着外面直瞧，只觉得一双眼睛忙不过来了。 只有陆微雨一副老神在在的悠闲姿态，不会好奇外面的风景。 陆玲珑偷瞄了她几次，最后忍不住佩服地问。 “大姐姐，你小时候在庄子上，是不是每天看到的都是这样的山、这样的树还有这样的农田呀？” 这是她们在家里看不到的风景，只有在庄子上才能看到。 此时她问出来可不是嫌弃，而是羡慕。 她一开口，小姐妹们全都扭过头，好奇地看着陆微雨。 “嗯，差不多吧，庄子在山脚下，自然是能看到广阔的世界。” “有山有水有大片农田，脚下走的泥土道，身上穿的粗布衣裳。” “还能上山打猎、下河捞鱼，水沟里钓虾。” “在野外的生活，就是府里的粗使丫头也没见过的。” “咱们家的粗使丫头穿戴也比村子里小姑娘们的要好。” 陆微雨稍微说了一下在农庄的生活，却只字不提练武、骑马这些事儿。 即使如此，仍是令几个小妹妹们听得张大了眼睛。 她们呆滞着一张小脸，满脑门子乱线团，想像不出来那是怎样的生活。 她们虽是庶女，却也是锦衣玉食被人悉心照料生活的。 上山？山长什么样儿？ 下河？河比家里的水井更大吧？ 捞鱼？她们听说过鱼养在水缸里、水盆里，只是她们没见过养着的鱼。 钓虾？更是完全想像不出来是什么样子！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们对这样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因为大姐姐像她们这么大时，就是过的这样生活，她们也想感受一下呀。 “大姐姐，今天铮儿会来吗？”突然，陆芸芸好奇地问。 “嗯，父亲接去了，父亲骑马比我们走得快，等我们到时，说不定铮儿还先到呢。” 陆微雨笑道。 这一世，她将几个妹妹们全部拢在身边，陆芊芊想再孤立她，已是不可能了。 又被禁足的陆芊芊，才是被孤立的那一个。 “我听哥哥说过，在庄子上确实可以抓鱼，还能拾柴烤鱼吃。” “还要自己养鸡养鸭，自己打扫屋子、扫院子。” 陆玲珑想起来以往曾听说过的事情。 突然笑道：“不知道铮儿刚去庄子上，会做什么。” 铮儿虽不如她家哥哥弟弟们去得早，但也才五岁呐。 又是伯府嫡子，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扫地？喂鸡喂鸭？抓鱼？ 无法想像！ 无法想像呀！！！ 陆玲珑猛地摇了下头。 她没去过庄子上，根本想不出来那画面感，只能想到扫院子是什么模样。 她见过家里的婆子、小厮打扫院子还有扫园子里的落叶。 “呵呵，想不出来就不要想啦，你们还没去过庄子，老祖宗那边也不能随便跑去。” “但是你们西府里应该是有自家庄子的，让二叔二婶带你们去庄子上住几天，感受感受呗。” “伯府这边我就不清楚庄子情况了，我只知道老祖宗住在庄子上，我也在那儿长大。” “回府后也就今年元宵节去过一次，平时我也不得空往庄子上逛了。” “不过庄子上环境不如家里整洁舒适，到处灰头土脸的。” “若遇着下雨出门，那真是一步一滑，一不小心就摔得一身泥，穿鞋还不如打赤脚呢。” 陆微雨又说起只有穷家人才会常见的辛苦生活，说得小姑娘们全都变了脸色，一脸惊吓。 刚想说她们也想去庄子上住几天，听到这里就个个打消了念头。 不敢想像自己一步一摔一身泥，是怎样的可怕。 陆玲珑到底年纪大些，可没那么容易被吓到，她目光紧盯着陆微雨。 半响才哼了哼：“我才不怕你吓唬，你都能住几年，我还怕住几天不成？” “若是下雨天不好走路，下雨天不去就行啦，万一在庄子上遇着雨了，不出门就行啦。” 她这么一说，陆玲雪、陆玲月她们也是一脸恍然，便都笑着连连点头。 表示她们家姐姐说得也很对。 见她们没有被吓到，陆微雨才露出了笑容。 “我不是哄你们去吃苦。” “只是觉得，咱们自小就在富贵窝里生活，有许多地方没去过、有许多事儿没见识过。” “若有机会，增长一些见闻和经历，也是有必要的。” “因为我们不像兄弟们那般，可以去塾里读书，可以结交更多同窗，可以想出门逛就出门逛。” “咱们在家里，能读书写字已是得益于出身富贵，很多小户人家的姑娘，都没这机会识字的。” “琴棋书画、中馈女红，咱们学会了、学精了，也不过是为将来出嫁做一个优秀的主母而努力。” “属于咱们自己的呢，出过几回门？走过多远的路？与什么样的人打过交道？” “遇到事儿能自己应对吗？能做一个心地善良、处事不惊、目光长远的姑娘吗？” “咱们还小，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学，做人别太懒惰，将心思用在正道。” “姐妹应该互相扶持而非互相算计利用，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家人。” 陆微雨看着一张张露出思索的小脸，忍不住教导了几句。 就连年纪最小的陆玲霜，两眼茫然地看着她，却也乖巧地听着。 前世，因为陆天诚想夺伯府家权，不惜内讧引起陆氏一族动荡。 陆微雨对庶房兄弟姐妹自然没有好感，也不会与他们往来。 这一世，她仔细思量过，记忆里并没有这些兄弟姐妹的算计参与。 或许是陆芊芊锋芒太盛，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对这些庶房妹妹们并没有多大印象。 想不出来他们的过错，那他们又有什么过错呢？ 他们只是出生在庶房，只是命运使他们成为了陆天诚的儿女。 因此，她仔细思量，决定这一世先示好，与他们多些了解接触。 将来若家财守不住，便分他们一些又何妨？ 也好过不明不白地被外人夺走，还搭上了父母和幼弟的性命。 这一世，她不会嫁给陈家表哥，时机合适时，她会想办法解除婚约。 这一世，她同样不会嫁进太子府，不会成为太子谋夺陆氏产业、间接搭上林家兵权的棋子。 前世她死于二十岁前三个月，无法得知她去世之后的陆氏命运。 她死了，也带走了陆芊芊的命，或许陆芊芊命大并没有死……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前世太子通过与陆氏联姻，获取了什么？ 毕竟那时继母已掌家权。 继母会任由偌大家业、滔天富贵奉与太子？ 她带着母亲留给她的嫁妆出嫁，陆芊芊的到来又带来了什么？ 堂堂太子愿意宠幸一个落魄伯府的庶女，定然也有他自己的盘算。 如今回想，前世各方势力的盘算太多，她累了。 这一世她宁愿这些事情都不要发生！ 只要她阻止母亲病逝、阻止父亲失踪、阻止父亲与继母相遇。 后面的悲剧和动荡就不会发生了！ 只要她不嫁太子，她有时间多为铮儿守护几年。 等铮儿长大，陆氏一族便不会出现动荡崩解的命运。 这一世，她想试试，与同族兄弟姐妹交好后，会否出现新的局面。 陆微雨一脸感慨的话发自肺腑，陆玲珑陷入了思索。 陆玲雪和陆玲月也到了知道思考的年纪，她们是庶女，对这番话的感触更深。 陆芸芸还不是能想明白的年纪。 何况出身嫡房的庶女，身份和待遇比出身庶房的庶女，又要好很多。 不知世事忧愁。 曾经被杨姨娘和陆芊芊欺负过的拢翠轩，如今在陆微雨掌家后，早已过得很舒心。 因而，陆芸芸最喜欢、最佩服的就是大姐姐。 大姐姐说的话，她还听不懂。 但她会努力记下，回去询问姨娘，姨娘自会慢慢教导她。 这是姨娘曾教过她的办法。 孩子单纯，却也懂事。 看她一脸理所当然打着小主意的模样，陆微雨微微一笑。 也开始转开话题。 “好啦，这样的话题沉重了些，说完就算，咱们可是难得出门的。” “香云寺虽是一座寺庙，定然也枯燥乏味得很。” “但咱们人多，四处逛逛，吃吃斋菜，陪着长辈礼佛，也是新鲜不同寻常日子的体验。” 被她这么一说，小妹妹们立刻又露出一脸向往的陶醉表情。 “大姐姐，公主府花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小姑娘们又开始叽喳着看向外头风景时，陆玲珑突然小声询问。 第125章 是她刚才怨气太重 “怎么这么说？”陆微雨诧异地看着陆玲珑。 陆玲珑小脸认真、目光明悟，这话并不是好奇打听或是不怀好意。 “思思姐来找过我，问陆芊芊怎么回事，约好的逛街也没去，她来伯府找人却连门都进不了。” “但是她也没说花宴的事儿，只让我打听伯府这边发生了什么。” “我想着还是少与这位二姐姐接触为好，她的小心思太多了，我可斗不过她，就婉拒了。” 她一个庶房的，若与嫡房的有什么矛盾是肯定要吃亏的。 “嗯，不管是陆芊芊还是思思姐，你以后都少与她们交好，对这些小算盘多的人，避着些安全。” 陆微雨这些日子忙着赚钱的事儿，都快忘了陆思思这号人了。 此时才知，陆思思来找过陆芊芊。 在进不了伯府大门时，不来找她却绕过她去找陆玲珑，这就有点意思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或者说与我们无关，就连陆思思都知道在那样的场合不能乱来。” “可陆芊芊的胆子却很大，在与我们无关的那场风波里，硬推我上风口浪尖。” “她的目的只是为了陷害我，却无视了伯府会因此遇到的危险。” “这件事情若真栽赃到我头上，伯府是否能承担后果，可真不好说。” “毕竟公主府参加花宴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听说就连太子、大皇子、三皇子都去了。” “是我运气好，她没能陷害到我。” “当时我就与其他小姐们在一起，看着她演这一出，我也是惊讶到了。” “平时在府里怎么闹那也是家丑不外扬，没想到那天她那么不顾一切。” “为了让人知道我们关系不好而更加证明就是陷害，我当场也发了脾气。” “你知道，她一惯会装可怜的，这样大家都容易相信她。” “在伯府面临危机与庶女名声上，我当然是要维护伯府不被牵扯进来。” “那就只能让人知道她这个庶女的品行了，这也是她使坏在先，应该承担的后果。” “至少要让所有人知道，是她在借机陷害我，而不是我在那场风波里。” “这样才能将伯府不被牵连进去，若被别人相信她的话，我和伯府的名声都毁了。” “回府后我不敢让母亲知道，母亲这些日子身子才好一些，可经不起这事儿生气。” “我便去禀明了祖母，祖母不管庶务，不是说她不在乎伯府名声。” “因此，陆芊芊从那天起就继续被禁足了，祖母禁的。” “不许她与外面接触，也不许外面的人找她，所以思思姐自然也进不了门找她。” “毕竟是家丑，祖母也不愿意在亲族间传扬。” “你也不用去找陆思思解释这事儿，以免又将你牵扯进来。” 陆微雨大略说了一下经过，却不愿意细说详情。 毕竟事情发生在公主府，引火的还是公主府的婢女。 这事情查不出所以然，担责的是云华公主，且每一个赴宴的人都有嫌疑。 这对各府千金们的名声同样有损。 想必很长时间里，云华公主都不会再设宴了，有宴怕也没人敢去。 不过话说到这里，她还是顺口提点了陆玲珑几句。 “这种表里不一又小心思很多的人，不管是陆芊芊还是别人，发现了就要警惕一些，莫被人算计了。” 陆玲珑是个聪慧谨慎的性子。 若自己的亲妹妹是她而不是陆芊芊，想必自己的日子也能轻松不少。 而她的提醒，陆玲珑并没有觉得是小事。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又看了自己的几个妹妹一眼。 大的也就陆玲雪能听懂，连忙点了点头。 小的如陆玲月、陆玲霜，根本不知道姐姐们在说什么。 只是看到陆玲雪点头，下意识跟着点了头，眼中却尽是茫然之色。 陆芸芸甚至还不知道陆芊芊又被禁足了。 她原本就不跟陆芊芊玩耍的，姨娘也不许。 铮儿去庄子上之后，姨娘每天都要监督她学习，除了读书写字，也开始学琴学画了。 想到大姐姐很会作画，铮儿也有跟着学，她对学画的兴趣明显比学琴更多。 姨娘说，她现在的画技还不够水平可让大姐姐一瞧。 要好好练习，有像样的画作了才能去给大姐姐点评。 为了这一天，她最近也是很认真努力的。 直到这次能跟着大姐姐出门游玩，姨娘才说给她放几天假。 而这件事儿，陆微雨也算给陆玲珑解了惑，剩下的未完之言，就只能靠她自己去思考了。 马车出了京城很远，往南的官道因还在京畿之地，是宽敞而平整的。 一路马车行驶也不慢，远处的风景随风远去。 陆微雨提醒大家看窗外风景时要向远处看，不要盯着近处以免眼晕。 几乎没出过城的小姐妹们，又兴致勃勃地趴在车窗边朝外看，眼睛忙碌得很。 过了会儿，陆微雨又提醒她们收回目光，让眼睛休息休息，以免被风吹得干涉难受。 这些都是经验，大家乖乖听从了。 不过这样反复折腾几次之后，香云寺也到了。 马车不能走正山门，陆老夫人又想走正山门登山进寺，以显虔诚。 于是所有人都在寺前空地下了马车，车把式将马车从寺侧小道赶进寺中，直接去安置。 陆微雨以前常跟着老祖宗来香云寺，对这里其实是很熟悉的。 只不过这次来，却已隔着一世，抬头看那山门寺匾时，突然红了眼眶。 他们伯府每年要给那么多香油钱，要资助那么多物资和粮食，行善帮助了那么多人。 最后却落得那么悲惨的下场！ 老天不开眼！ 佛祖为何也不渡他们伯府！ 她的母亲做错了什么！ 她的幼弟做错了什么！ 她又做错了什么！！！ 突然一阵眼晕，天旋地转，她的身子摇摇欲坠。 “大姐姐！”陆芸芸焦急地喊了一声。 从后头马车下来的吉祥如意和柳儿一起跑了过来，将陆微雨扶住。 这才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晕倒在地。 虽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香云寺作为皇家国寺、京城一带名寺，香火鼎盛，每天过来的香客还是有不少的。 山门外的山坡两旁就有许多摆摊卖香烛纸钱的，甚至还有一些素斋食摊。 不远处还有宽敞干净的净厕，供香客、游客和附近的人使用。 外头有水池流水口，供人净手。 此时临近中午，有不少香客已从寺中出门，准备离开了。 山道上来来往往是有不少人的。 陆微雨睁开眼，就看到吉祥如意和柳儿担忧的脸，身旁还有几个妹妹们着急的目光。 “我没事，大约是刚从马车下来，外头的日头大了些，我抬头看天时有些眼花。” 陆微雨连忙站直了身子，笑着解释。 还好祖母和母亲她们先到，已经进了山门。 她们姐妹是落在后头的，只有丫环和奶娘们跟着。 也是有这些人跟着，母亲那边才不会担忧。 只是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会儿突然犯晕。 “可是口渴了？” 如意替陆微雨把了脉，是熟悉的脉象，心里这才稍稍安稳了些，又关切地询问。 陆微雨摇头，又看向陆玲珑她们几个。 “那边有净厕，你们可以去那边如厕，外头有水洗手，收拾好了再进山门，这一路还有些远。” 陆微雨悉心提醒，小妹妹们连忙在自家奶娘的陪同下去了。 陆玲珑没有去，只是仍关切地望着陆微雨。 在马车里都好好的，一下马车竟然差点昏倒，有点奇怪呀。 陆微雨这时再次抬头看向山头，苦笑了一下。 是她刚才怨气太重，菩萨给她的警告么？！ 菩萨会知道她是重活一世，回到八年前的世界里来，保护家人么？ 这次，她身体再无任何不适感，等几个小妹妹回来，大家便朝山门走去。 伯府的马车已全部从侧面小道进了寺，自有管事婆子们去收拾她们要住的院子。 陆微雨带来的四个管事婆子，进府以前就曾到香云寺进过香，对这一带并不陌生。 此次再来，则是担负起了收拾屋子、安置斋饭、打点日常的任务。 陆微雨带着妹妹们走进山门，一路沿着山坡往上，要去大雄宝殿与祖母、母亲会合。 不久，就有归云禅师身边的小沙弥来到大雄宝殿外头。 等陆微雨拜完诸佛，跟着祖母和母亲她们一行人后头，将大殿各处大大小小的金身、泥身全拜了一遍。 这才朝陆微雨招手。 “悟尘，你怎么在这儿？” 陆微雨连忙走过去，再见熟悉的人，脸上便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悟尘比陆微雨大两岁，自襁褓里时就在香云寺了，从学走路起就跟在归云禅师座下。 初代武昌伯、伯府老祖宗陆千钧与归云禅师私交甚好。 陆微雨自然与悟尘也是很熟的。 每次两个老头在后山竹亭里下棋，陆微雨就跟着悟尘满山逛去了。 不只陆微雨，陆成安、陆成宁与悟尘也很熟。 他们一起上树掏过鸟窝、一起罚扫净厕、一起扎马步背佛经。 “我来与你说一声，你家老祖宗、外祖父他们都在后山我师父那儿，让你得空了自己去拜见。” 第126章 她不怕母亲生气，就怕祖母动怒 “你幼弟这时候与你父亲在一块儿，不久前去安置斋饭了，你外祖母与舅母……” 悟尘就像来报信儿的，这时他突然撇嘴一笑，目光从某处收了回来。 “她们自己过来了。” 说是这么说，他的目光似乎也在寻找，最后问道：“成安、成宁两位施主没来？” “嗯。”陆微雨勾唇轻笑了一下。 明明是想找小伙伴，非要张口就是施主。 归云禅师早就说过，将来若悟尘要下山，是可以还俗的。 “他们在学里未回，我也没通知他们，他们并不知我们这次来香云寺的事儿。” “哦。”悟尘眼中闪过失望。 他抬手挠了挠光头，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没事儿了，我先回了。” “怎么会没事儿了呢，我可是专程带了许多梅花饼、桃花糕还有凤凰卷过来呢。” 陆微雨每说一样，悟尘的目光便亮了两分。 “算你有良心，还知道带些世俗之物来看我。”悟尘一脸笑容灿烂。 刚还是一副斯文少年小僧模样，此时却仿佛只有五岁了。 吉祥如意提着两只食盒走过来。 悟尘愣了一下：“这两位女施主眼生啊。” “我在这儿呢。”柳儿也来到殿外。 刚被夫人叫过去问话，出来慢了些。 虽然伯府每年都要给许多香油钱。 但今天老夫人生辰，又来进香礼佛，自然是会再自己单独给一次香油钱的。 因此，一行人都陪着陆老夫人，还在大殿中。 陆微雨则是带着妹妹们先出来了。 此时陆玲珑陆芸芸她们几个，皆是一脸好奇地站在不远处，并不认识悟尘。 悟尘提着两只食盒开心地回后山去了。 陆微雨朝妹妹们招手，没有再跟着祖母那边四处拜佛，而是直奔膳堂那边。 果然没多久就看见陆铮蹦蹦跳跳地跟着陆天尧出了膳堂院子。 “姐姐！”陆铮一眼就看见了陆微雨，两眼放光地跑了过来。 “铮儿！” 陆微雨看着一个多月不见的幼弟，也是快步迎上去，张臂将他抱了起来，转了一圈儿。 “瘦了呢，在庄子上可有好好吃饭？” 虽然脱了棉袄，但见他包子脸确实清瘦了些，陆微雨有些心疼地说道。 “是瘦了两斤呢，有好好吃饭呀，没有糕点零嘴吃，只能吃饭啦。” 陆铮见姐姐担心，有些不好意思地赶紧解释。 陆微雨将他放下来，又抬手摸摸他的小脑袋，知道他说的都很现实。 她去庄子上时年纪太小，新习惯很容易就养成了。 铮儿去年满了五岁，今年将满六岁。 这个年纪最是难熬，因为他的习惯已经在家里养成了。 现在去庄子上，就是去吃苦、去磨砺心性的。 “父亲，我们刚从大雄宝殿过来，祖母和母亲在添香油，要慢一些。” 陆微雨看到陆天尧过来，连忙解释了行程。 “你带弟弟妹妹们四处逛逛吧，等吃了饭你再去给老祖宗请安。” 陆天尧从庄子上接了铮儿出来，老祖宗听说林老将军也来了，便也一起出来了。 都是刚到不久，他带着儿子来安置中午的斋饭。 老祖宗那边就直接去了后山，并不打算见儿媳、孙媳和曾孙女她们。 但陆微雨不同。 她是在庄子上生活了五年的伯府嫡长女，她承担的责任不同，老祖宗会见她。 陆微雨忙点头答应了。 等父亲去前头迎接祖母和母亲她们，她则牵着铮儿的手笑看向妹妹们。 “铮儿，庄子上辛苦吗？” 父亲一走，陆芸芸立刻跑过来好奇地问个不停。 “你说没糕点零嘴吃，那就只有大米饭了吗？可有肉包子和馒头呀？” 几个小的也是一脸好奇地围在陆铮身边，她们到是在家听哥哥们说起过。 庄子上要喂鸡喂鸭，平时还吃不到鸡肉，但是可以吃到鸡蛋和鸭蛋。 全靠自己养着，还要自己扫院子…… 她们脑海中又不约而同出现一副画面。 铮儿拿着比他还高的大扫帚，正努力打扫着院子。 好辛苦！ 大约是都想到了这样的画面，一个个再看向陆铮时，脸上都是同情担忧之色。 “庄子上有大米饭和大馒头，有鱼有肉还有好多青菜！” 陆铮再见家人，心里也很是激动，就说起了庄子上的生活。 当然不需要他去打扫院子。 他的时间可不能花费在这些事儿上，每天早起练武却是肯定的。 有婆子会照顾他的起居生活，但要每天自己穿衣穿鞋。 去田埂上跑步，去山林里跑步，在林子里练拳、爬树练轻功…… 不过这些他就没说了。 老祖宗叮嘱过，练武的事儿不用和其他人说。 哥哥姐姐都是练过的，就算不说，他们也都知道。 那些没练过的，你说了也不懂，反而让人担心。 因而，他只说在庄子上的生活，慢慢地不说辛苦的那些，只说有趣的那些。 说明他已经适应了。 陆微雨在一旁听了会儿，再看妹妹们全都听得津津有味，丝毫不介意此时站在哪儿。 她只好无奈道：“我们先去住的院子吧，在那儿坐下来慢慢说。” “噢。”小姑娘们这才意识到，大家还站在膳堂院子外头呢。 这时厨房里在做菜了，菜籽油的香味飘了出来，对她们来说却是有些陌生的。 在陆微雨的带领下，大家热热闹闹地去客院。 作为名寺，京城里很多人家都会来添香油，也会有不少家眷来礼佛。 因此客院在山侧的地盘还是很大的，有多座客院。 只不过这几天最大的两座客院，早让陆微雨安排上了，不进外人。 一座给林家，一座给陆家。 陆微雨姐妹分住两间厢房，陆铮不住这儿，他会随娘去林家院子。 陆夫人许久不见自己的父母，与嫂子也是大半年没见过面了。 陆微雨邀请了林家，自然也是希望母亲与娘家人聚一聚。 陆家这边，陆天尧不住内院，他会陪着老祖宗和岳父大人在后山归云禅师那边住下。 陆天尧先到香云寺，对这里的安置情况自然是先了解过的。 而陆微雨是早就与周管家商量好各处安置细节的。 这时候过来，已有她带来的管事婆子禀明各处实际安置情况。 这还是小姐妹们头一回在家以外的地方留宿，一路上都兴奋不已。 即使自己的屋子简陋得连府中丫环的屋子都不如。 但她们年纪还小，新鲜感很快就掩盖了好奇。 更因为陆微雨一句话，便对未来几天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陆微雨说：这里比庄子上的屋子好太多了。 看了自己的屋子，行李自有奶娘帮着打点，也有丫环去准备茶水和糕点。 陆微雨带着她们到了一处偏厅上坐下，继续听陆铮说庄子上的新鲜事儿。 陆微雨趁着这会儿，便去查询各处安置情况。 等陆老夫人和陆夫人、林家婆娘还有西府里一行人都过来。 陆天尧那边也派人去膳堂拿斋饭过来。 在膳堂吃饭的香客多，各有来路人多也杂。 家中妇孺当然不能去那边。 客院这边厅上摆了长桌，长辈们在厅上吃饭。 陆铮去拜见了娘和祖母之后，就立刻过来姐姐这边。 陆微雨则领着姐妹们与柳儿吉祥如意还有奶娘们，在偏厅这边摆桌吃饭。 陆微雨早就邀请了将军府。 林夫人为了避开与伯府同行而招人注意，昨天就先出了城去了庄子上。 今天早上才与林老夫人、林老将军一起过来。 林平湛出远门了还未回来，林康杰不知道在忙什么也不见过来。 林展鸿到是在学里，和陆成安他们一样，并不知道这些事儿。 到是早就被送到庄子上的林雪琪。 因为至今都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不知反醒，今天自然是不带她出来的。 怕在这里又与陆微雨吵起来。 陆微雨代母掌家，表现越沉稳、知进退、识大体。 就越显露出这位表姐的品行、教养差劲且自私无知。 林夫人看着如此不争气的女儿，早就气得心与肝都在疼，却无可奈何。 林老夫人知道了花宴上的事儿。 不只生气林雪琪想要拖表妹转移注意力，更有身在陷阱而不自知的愚钝。 林老夫人也下了狠心，每天把林雪琪当丫环使唤。 并明确告诉林雪琪，若再不学好，将来及笄之后就在村子里找户人家把她嫁了。 与其在豪门大宅里活不长，不如在寒门小户过点安稳日子。 林雪琪自然不肯接受这样的命运，这才老实了些，嘴没那么硬了，做事也安分了不少。 她不怕母亲生气，就怕祖母动怒。 毕竟祖母住到庄子上已有多年，祖孙关系没有那么亲近，还是有些惧怕的。 而这些事儿，陆微雨并不知情。 陆微雨只知道林雪琪没来，心情就舒坦了不少。 她可不愿意在这里看到林雪琪那张随时找茬的臭脸，坏了她难得来香云寺游玩的心情。 吃完饭，陆微雨交代陆玲珑带着妹妹们在客院逛逛后就歇中觉。 下午再带她们到外头看风景，西坡有花树还能看落日。 几个小姑娘立刻乖巧地点头，很是期待下午的玩耍。 陆微雨禀明了祖母与母亲，就带着陆铮去后山。 老祖宗来了却不来前山，又派了悟尘来传信儿，陆微雨自然是要去拜见的。 第127章 人脉关系带来的好处 姐弟刚吃完饭，走得并不快，还在寺里绕了一大圈儿。 不过一路都是陆微雨在给弟弟讲香云寺的环境。 告知他这里是什么地方、那条路能通往哪里，禅院、香房、佛殿各种情况。 以后若要常来，熟悉环境没坏处。 吉祥如意和柳儿跟在后头，也在听柳儿说着香云寺里的事情。 柳儿是在庄子上就跟着陆微雨的，自然也是常来这里，与悟尘也是熟悉的。 去后山要有很长的石阶路走。 陆微雨牵着陆铮，看着弟弟脚步很稳，不由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已经在庄子上跑过山林小道了。 一路来到后山云海禅院，已是半个时辰后。 这里是香云寺方丈小师叔归云禅师的修行之所与住处。 相当于独占了一座山头，自己还会种些菜。 还有一片小竹林，竹林旁有座能吹清凉山风的竹亭。 陆微雨过来时，就看到悟尘正蹲在禅院外头的一块石墩上，手里还拿着凤凰卷在吃。 “悟尘哥哥！”陆铮立刻挥了挥手，开心地喊了起来。 他上午过来，就是悟尘带着他在附近逛了逛。 直到跟父亲去前山安置斋饭，然后见着了姐姐。 但他对这个开朗和善的光头哥哥，还是很喜欢的。 “陆小施主，你应叫我悟尘师父，小僧法号悟尘，记住了？” 悟尘抬眼看见姐弟过来，立刻起身自石墩上跳了下来。 不见他怎么抬脚，人便已飘到了面前。 看他一本正经教幼弟区别，陆微雨勾了勾唇。 小的时候，她可是叫他光头哥哥的。 他最不喜的就是这个称号了，因为香云寺最不缺的就是光头啊。 有小光头也有老光头，怎么知道是在叫他？ 那之后，陆微雨就叫他悟尘了。 而悟尘叫陆成安、陆成宁他们施主，叫她却只叫微雨。 他说，她的名字也像法号。 就像他叫悟尘，而她叫微雨。 而今，看到他又在那儿认真纠正幼弟的叫法，就特别勾人回忆。 来到这里，陆微雨只觉积压了两世的戾气，正在慢慢消散。 她耐心地站在一旁，看着俩人掰扯半天，才一起进了禅院。 三个辈份不一却私交甚笃的老人，此时刚吃完饭，正坐在院角凉亭中喝茶。 竹亭在东边，那儿还有一小块空地可以练武。 凉亭却在西侧，隔着院墙可以看山坡外边的花树林子，还有夕阳。 三个老人本在闲聊，看到陆微雨带着陆铮来了，便齐齐看向他们。 陆微雨在凉亭外头跪下磕头，一一请了安。 陆铮先前就已经都请过安了，这时候连忙又乖巧地跟着姐姐跪下了。 “微雨丫头回家也就三年吧，怎么瞧着换了个人似的？” 这时，归云禅师目光打量着陆微雨，语出惊人。 “回太师叔，回家规矩多，操心的事儿多，不如在庄子上时自在，呆久了就有些沧桑了。” 陆微雨笑着开口，说的话却令长辈们哭笑不得。 “那你就常来寺里走走，今儿的糕点都还不错。”归云禅师笑着说道。 陆微雨撇撇嘴。 就是让她常带糕点来探望他老人家呗。 没人知道，香云寺名僧归云禅师，俗家姓白，出身常山白氏。 陆微雨早年跟随老祖宗来云海禅院，曾得归云禅师指点武功、学习轻功。 因此也算是隔代收徒，称之太师叔。 与曲老郎中一样。 陆微雨笑道：“我年前在城中开了一家小吃铺，这些糕点放在铺中卖得还不错。” “太师叔若喜欢吃，让悟尘……学着做。” “我有方子，还可以让身边的丫环教他手艺。” “只要悟尘学会了这手艺，以后太师叔想吃新鲜的，随时都有了。” 陆微雨的话，让悟尘哭笑不得。 刚才他还以为这丫头会每天派人送一些过来呢。 结果，是让他学上这门手艺，以后想吃就自己动手？ “哈哈哈哈……”归云禅师已被陆微雨的话逗乐了。 不过，他却没有同意这个提议，而是好奇问：“你小吃铺生意不错么？” “怎么不考虑在香云寺外开一家分铺？每天香客这么多，总会有生意的吧。” 这样，他想吃时，让悟尘去趟山下就好了。 一旁悟尘眼睛一亮，明白了师父的意图，也连连点头附和。 “唉，我到是想呢，只是寺里香火鼎盛，开铺子的成本就高了呢。” “若是太师叔能帮我周旋一二，赊一年铺子与我，我这个月就能把铺子先开起来。” 陆微雨笑容也充满了盘算。 “行啊，只是素食，这铺子是开得的，只不过要建铺子，就要听寺里安排了。” “赊一年租金到也不难，有我担着呢，但你不许从孝敬我的糕点里抠本钱。” 归云禅师笑眯眯地说道。 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一串黄梨木佛珠，珠坠是块羊脂软玉，上有莲瓣与他的法号。 这一串佛珠，可不是普通僧人佩戴得起的。 没人知道，这个出家之人，其实背后是有不少产业的。 因而，今天听陆老头和林老头说起陆微雨这半年里经营生意与掌家表现。 便有意引导她在香云寺外坡上也开一家小铺。 别的不好卖，香烛鞭炮那些早就有不少信徒在做。 包括馒头、素馄饨、面条、炒饼等食摊也是做熟的生意了。 因而，他也不会巴巴地提出这些生意路子。 既然陆微雨有开小吃铺、生意还不错，那就说明她的经营路子是稳当的。 而香云寺外还没有这样的铺子。 开春之后，来进香的人多了，不管是城中大户人家还是附近村镇百姓。 买些糕点小吃也不要多少钱，但是能将香云寺这边的生意路子走出来。 陆微雨有些惊讶。 来之前她只想过找这位太师叔谈点酿酒的生意，没想到…… 他竟然主动与她提及糕点小吃铺的生意。 “好、好，那我随时能把铺子开起来，等太师叔好消息。” “太师叔想吃什么点心，只管让悟尘去铺中拿。” 赊一年的铺子租金，吃些糕点算什么。 这事儿几句话就算说定了。 只不过，陆微雨却趁热说起自己将一家生意很差的酒楼盘活的事儿。 “哦，桃花醉么？这名儿还不错呢，就不知酒如何。”果然，归云禅师来了兴致。 “可惜……出家人持酒戒，老衲是尝不了新鲜了。” 都称“老衲”了，看来立场很坚定。 “太师叔放心，这酒的品质定然不差的，我酒楼生意好转就是证明。” 陆微雨忙笑着解释：“就是我如今作坊太少，供货量有限，能赚的也就太少了。” “若是太师叔手头有宽余，或是借我些开作坊的本钱。” “或是我们合伙在柳城、怀城那边开酿酒作坊，去掉一应成本，利润五五分帐如何？” 陆微雨的计划是年内能开精品铺子，但要大量本钱囤货，比开酒楼的本钱多得多了。 当然赚得也不会少。 而林胜华希望今年能在柳城和怀城各开一家酒楼。 有桃花醉的优势，自产自销将生意盘子扩大。 那么，不管是开精品铺子还是开酒楼。 她手中已有的铺子和作坊赚到的利润，都要优先在这上边。 若找人联手呢？ 她首先想到的便是找自家以外的可靠之人，在柳城与怀城各开一家酿酒作坊，从而扩大产量。 自己再开酒楼，作坊向自家酒楼供应桃花醉，同时还能向大表哥那边的酒庄供货。 大表哥都拓展酒庄去了，她跟在后头拓展酿酒作坊就不会走弯路。 但她本钱不够，若是太师叔出钱建作坊，她有方子和手艺，这不就各取所需了吗。 还缓解了自家开酒楼的压力。 酒楼担子减轻，她才有余力去攒开精品铺的本钱。 看她说起做买卖头头是道，且还在算计自己的私房钱。 归云禅师看看她，又看看一旁坐着喝茶、半天不吭声儿的两个老头。 一个是隔房堂姑父辈的、一个是老大哥辈的。 “这丫头赚钱的想法不错，你们就不搭把手？” 归云禅师觉得，不能让他一个人帮忙，便提议另两个老头别置身事外了。 “我与这丫头一早达成共识，她要凭她自己的本事另寻出路，我和伯府都不能出手。” 老祖宗陆千钧这才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缓缓开口。 “目前她也只有小吃铺子和酿酒作坊是凭她自己的实力。” “那家生意不好的酒楼是她母亲给她练手的。” “还有家茶楼是她父亲给她的生辰礼。” “她的酒能供应到伯府的酒楼和拿到各家订单，也是人脉关系带来的好处。” “还没有其他陌生单子，也不能全算本事。” “她能想到向南发展，在柳城和怀城开作坊，想必也会跟着开酒楼了，能想到这一步也很不错。” “我不会过问她如何做生意，也无法给予支持，因为她走的路，就是要脱离伯府力量的。” 老祖宗说到这里，脸上浮现黯然之色。 归云禅师想到好友陆霆之，便理解了这老头的顾虑，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老将军这时问道：“丫头，你大表哥不是开了酒庄么，你没找他拉点订单？” 第128章 林老将军不高兴了 “拉了五千斤酒的单子，我还租了他庄子上的院子建了座作坊，专门给他供货呢。” 陆微雨忙说道。 这里只有三个长辈，她到也没什么隐瞒的。 还有悟尘带着陆铮到院中练拳去了，并没有听他们说这些无趣的话题。 几个丫头根本不会近前，这时候早就在另一处屋檐下坐着，看悟尘指点陆铮练武呢。 这边，陆微雨站在凉亭中，与三个长辈说这些日子生意上的一些事情。 城中作坊供应城中酒楼和各家的订单，父母那边的订单都很稳当。 城外的作坊就供应林平湛那边酒庄，都是收了定金的，各环节都很稳定在发展。 现在是打算去柳城和怀城开酒楼，开了酒楼就等于增加桃花醉销量。 从京城运货过去也行，但这仅限于供应自家酒楼，不划算。 若在当地再开作坊，除了供应自家酒楼也向外拓展销量，也能向附近林平湛的酒庄就近供货。 运输上的成本和损耗，都能相应减少。 就是作坊用人要可靠，这个还要费些心思，丝毫不输于本钱的难度。 “你要的人手，我这边到是能提供几个，庄子上的闲人可以出去跑跑。” 刚还说不出手的老祖宗，这时突然开口。 “外祖父手边还有些余钱，正想再买座庄子种田，增产一些口粮。” “你要建的是作坊，也可以租庄子与你，成本多少能省着些。” 林老将军也笑着开口。 刚才听外孙女提到，找大表哥租了庄子上的闲置宅院，这到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到是知道大孙子在田庄有酿酒作坊的。 只不过那都是大孙子与大殿下俩人搞的事儿，他也没多过问。 既然陆叔不帮曾孙女，他到是可以间接帮一下自家外孙女。 她想在哪儿开作坊，他就在哪儿买田庄，建作坊的地儿不就有了吗？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就不劳林老哥的庄子了。” “我在柳城和怀城正好有庄子，可以直接用上。” 归云禅师忙阻止道，又看向陆微雨。 “既然你已有在庄子上建作坊的经验，到时候我出庄子、你出方子，你老祖宗出人手。” “当然，这人手是你的，建庄子的成本是我的，酿好了酒出去，还是可以五五分的。” 所以，陆家的帮助算陆家的，可不能再多几个人进来分一杯羹了。 “对了，你这小吃铺子若是想在别处开分铺，也是可以合伙的。” “我两年前就以悟尘的名义开了几家茶楼，正好在京城、柳城、怀城、阳城都有分号。” “你的小吃铺子也是要建作坊的吧。” “需要多少本钱？是铺子作坊一起，还是只建作坊就行？” 归云禅师从刚才陆千钧的简短话语里，已猜测了一些这老头的心思，以及小丫头正在做的事情。 因此，陆家人不方便出手，他到是可以帮一把，顺便也赚些钱。 他一个出家人，能做的产业无非就是田庄、粮行、茶楼这样的稳当生意。 没人知道，他记在悟尘俗家名下的产业，还有酒楼、杂货铺、药铺、布庄等。 各样产业都有一些。 规模比不上伯府的，甚至连定国将军府的私产数量，都比不上罢了。 但他经营这些年，能为常山白氏寻一条医药之外的出路，也为悟尘和几个徒弟谋一条出路。 这成就还是很不错的。 如今看小丫头才刚满十二岁，就已经在做这么厉害的事情了。 也是令他老人家刮目相看的。 “我的小吃铺也带着作坊。” 陆微雨见还能拉到更多合作生意，顿时高兴地说了起来。 “糕点在铺中可做，其他果脯、肉脯、甜品等手艺，则在作坊里。” “也是为了不给铺子增加负担，有专门作坊也更有利出货，方便接下其他订单。” “那行，回头我安排人与你……你的管事接洽。” 归云禅师想到这小丫头应是不会露面的，便改口道。 陆微雨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原本以为只能谈到酿酒作坊的事儿，没想到还能谈成小吃铺拓展生意的事儿。 她现在愁的是本钱不够，不利于迅速发展分铺。 若有人合伙，看似只赚到一半了，但这一半难道不是提前开始赚了？ 利益当前，见仁见智罢了。 而她急需的，还是迅速拓展生意盘子的本钱。 她不能找伯府出手，一个是要向老祖宗展示她有这实力担起这个任务。 另一个，若伯府一开始就参与进来。 首先知情的就是陆氏族人，再就是老祖宗不想惊动的人。 而她所做的一切，也将变成伯府新拓展的生意链，这不符合她的长远目标。 伯府不差这点小生意。 是她要走上这条由明转暗的路。 她只有三年时间。 三年后她要面临前生一切变数，能阻止的阻止、能守护的守护。 若是不能，就要应对。 当下就小吃铺、小吃铺所附作坊以及酿酒作坊的合伙事宜，迅速达成共识。 归云禅师出本钱、庄子； 陆微雨出手艺、大管事； 老祖宗出小管事、伙计等人手。 之后，有作坊、宅院的直接利用上，没有的该怎么盘铺就盘铺。 为了节约成本，也可用租铺两年、三年的方式。 这些具体事宜，就交与大管事们权衡利弊再作决定。 而大管事们，当然是以林胜华为首带领那几个新招来的人了。 既然已经达成共识了，当然是要尽快将这些细节推展下去。 因此，陆微雨打算明天就派人回京城，通知林胜华带相关人手来香云寺一趟。 归云禅师这边也会安排他手下的经营之人，与之洽谈，若有什么需要东家出面决定的事儿。 正好陆微雨和归云禅师都在寺中。 还有陆天尧这几天也会在寺中偷得几日闲空，到时还能指点陆微雨一些。 看着他们几方都已谈妥，林老将军不高兴了。 “微雨啊，就没什么是外公帮得上忙的？”老头撇着嘴，不高兴已写在脸上了。 “外公若不嫌远，可以在更往南一些的地方买庄子呀。”陆微雨忙陪笑道。 “太师叔他的庄子在柳城、怀城，铺子在京城、柳城、怀城还有阳城。” “就着这个便利，我们合伙暂时能将这几地的生意做起来。” “但要继续拓铺扩大生意盘子……”陆微雨说到这里时，语气略微顿了顿。 “太师叔也不能立刻就拿出大量本钱来，做一件目前还没有看到利益的事情。” “就算有大把本钱，正确来说也不能冒然急进，路得一步一步走，生意也要靠累积。” “但我有手艺，铺子和作坊越多就能赚得越多，越少就只能慢慢熬时间。” “因而，我可以和太师叔合伙在柳城、怀城、阳城几地经营。” “也可以和外公去更南边的垓城、林城、永城等地做同样的经营。” “当然也可以往东去，洛城、增城都离京城不算太远。” “只要当地繁华，酒楼和酒、小吃食和茶楼这样的生意，就定然有客源、有销量。” “不说即刻就能生意兴隆，但也不至于门可罗雀了，前景还是很好的。” “我有手艺和刚完善起来的手艺班子、管事人手和经营方式，缺的就是短期内盘活这些经营的本钱。” “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继续前行，至少得等一年到两年的时间来积攒本钱。” “但我放着作坊和手艺的优势，停步不前等本钱积累，是很不划算的。” “因此……” 陆微雨说到这里，瞄见归云禅师正一脸不悦地瞪着他，连忙讪笑了一声。 “或者太师叔你与外公商量一下，是一人分一段咱们先将南下的生意线打通。” “还是一人分南边、一人分东边或是北边？以后都在各自分得的方向不断延伸？” “我分南边！”归云禅师立刻开口，眉头略微松了松。 他俗家故地在南边，他原本铺开的生意也是在南边。 “那我就选东边，或是将京城外其他几座城先围起来，以后往哪边延伸那是以后的事儿。” 林老将军到是没与归云禅师去争那个方向，而是立刻有了主意。 既然伯府不能出手，至少不能明着出手。 那他就以京城为核心，帮外孙女先将京城四周几座繁华大城围起来。 他家外孙女已经说了缺的是短期本钱，论赚钱当然还是要在繁华之地呀。 “你大表哥出门了，等他回来，我让他与你的人接洽这些事儿。” “你放心，外公的体己银还是有些的，顺便也让你大表哥练练手。” “你这丫头，可将表哥表姐们都给比下去了。” 林老将军说着，还无奈地瞥了一眼在一旁端着茶不喝也不说话的老头。 陆家出了这么个懂事的，这老头可得意了。 “外公，大表哥如今忙的事情，背后可都有别人，你让他负责，他背后的人也想参与进来呢？” 陆微雨却委婉地提醒。 世人皆知林平湛是大殿下的伴读。 世人不知的是，林平湛经营的一些产业，背后其实也是大殿下的产业。 “这个嘛……”林老将军顿时犯难了。 定国将军府至少在明面儿上，一直都是保持中立的。 第129章 老祖宗对她最近的表现 为了不招人猜忌。 在大殿下得到皇上同意可入林将军府学武强身后，林老将军就搬出了将军府。 这些年一直住在林家庄。 虽然定国将军府的荣耀一直都在，但林老将军的出城，也表明了林家的低调。 但定国将军府与武昌伯府又是不同的，因为宫中还有一位林妃。 林家是国戚。 而林妃背后除了有定国将军府，还有胞姐所嫁的武昌伯府，因而，她在宫中的地位也是不容忽视的。 就算林老将军不出城，皇上就不能说什么。 只不过是能将中宫与后族得罪狠了，对宫中的林妃不利罢了。 林老将军出城，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 毕竟定国将军府的兵权在手，地位并未动摇分毫。 无非，就是表明中立的态度罢了。 但是林平湛与大殿下的关系摆在明面儿上，要做什么也是小辈们的事情。 至少一直以来，长辈都是不出面的，也就不会恶化关系。 但…… 陆微雨将这层隐忧点明了，林老将军也不得不迟疑一下。 “他们想搅和进来让他们自己找你商量，不是还有北边、西边么，跟我老头子抢什么抢！” 但很快，林老将军就有了主意。 都是战场上拼出来的功绩，而战场上瞬息万变，不可能让你慢慢思索、久久拿不定主意的。 做选择，无非就是从几十、几百甚至几千条路里，选择一条两条去冲罢了。 “好，若大表哥来找我，我就这么说了。” 陆微雨见外祖父态度坚定，自然也答应了。 如今有了和太师叔还有外祖父的合作方式。 不管是大表哥还是谁来寻求合作，依葫芦画瓢便是。 只答应提供人手的老祖宗，在旁看着小丫头说生意合作的表现，很是满意。 约定了这几天就把人手确定下来，以及归云禅师那边也会通知人过来接洽。 林老将军这边到是没什么安排的，因为他要做的，就是赶紧指派人手去买庄子。 他决定先将东边的洛城、增城和京城北边的桦城、丰城还有西边的业城、渝城都派人去看看。 陆微雨想到什么，连忙又提醒外祖父保密，莫让家里人知道这件事最好。 她又委婉地提了表姐不喜她，三表哥还太年轻。 怕哪天他们说漏嘴，这事儿她就白辛苦了。 所以，要让这俩人不知道，舅母那边就肯定不能知晓。 想到林雪琪如今还在庄子上住着呢，林老将军就是摇头一叹。 有苦说不出。 “好了，你也出来半天了，带弟弟回去陪你祖母和母亲吧。” 这时，老祖宗发话了。 陆微雨看他一眼，连忙行礼告退。 她知道，老祖宗让她特意过来一趟，并不是让她请安这么简单。 主要还是关心她的生意计划。 顺便让太师叔与外祖父知晓她在做的事儿，好适时帮她一把。 这也说明，老祖宗对她最近的表现是认可的。 如今目的达到，自然不需要她继续留在这里了。 而他们，定然也有他们要说的话。 “走啦，我们回客院。”陆微雨走到练武正起劲的俩人那边。 “就走啊？”悟尘正教得乐呵，见状还有些不舍。 好不容易又有人来陪他玩耍了啊。 “下午要带妹妹们在寺中逛逛，你要教铮儿练武，明天早些让铮儿来找你。” 陆微雨笑道。 她如今不会每天练武。 前世练得够多，只要这一世的体能跟得上，她的实力就算累积了两世。 但铮儿练武的路才刚开始，有悟尘这样的小高手指点，也是个机会。 “行，明天我在上山路上等你们。”悟尘一听又高兴了。 柳儿熟练地拿了帕子出来，帮陆铮擦汗。 陆铮却自己接过来捂着脸就是一顿豪气地擦拭。 看来在庄子上，他就是这么做的了。 柳儿无语，陆微雨无奈摇了摇头，又接过一块帕子，替他擦后背和腋下的汗。 来后山时也没想到会这么练武，没有带替换里衣过来。 习武到一定程度的高手，是可以控制流汗，以及内力烘汗的。 陆铮年纪还小，实力有限，练拳就很容易流汗且汗流浃背。 等擦好身上的汗，陆微雨才笑看向一旁的悟尘。 “等这几天我让人来把寺外的小吃铺子开起来。” “以后你去拿吃的不用钱、不记帐，你有空关照一下别让我铺子被人欺负就好。” “多谢！多谢！好说！好说！”悟尘一听，眉开眼笑。 陆微雨便牵着陆铮的手，姐弟开心地离开了云海禅院。 一路下山很快。 来到他们暂住的客院，就看见陆玲珑她们几个小姑娘已经睡中觉醒来了。 正坐在偏厅里无聊地吃着点心，目光不时朝外头张望着。 看到他们回来了，顿时一个个眉开眼笑地起身，迎了上来。 “大姐姐，见过老祖宗了吗？”陆芸芸好奇地问。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老祖宗呢。 但她也不会吵着要同去，因为她记得姨娘说过的，她只是庶女，规矩不能乱。 西府这边几姐妹，同样没见过老祖宗。 论身份，她们都是庶房孩子，又不是男丁不用习武，更是连去庄子上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她们知道离老祖宗这么近，心里还是很好奇的。 “嗯，老祖宗在后山与人喝茶、闲话家常。” “我们过去请了安，与今天来找我的那个小和尚哥哥聊了会儿，就回来了。” 陆微雨看着一张张期待的小脸，委婉地解释了行踪。 她承担得起什么责任，能有什么样的地位，都不需要在这些小姑娘们面前炫耀。 闲说了几句，等陆铮喝了茶，大家就去陆老夫人那边去请安。 再去与陆夫人说他们去寺中转转，看看风景。 陆夫人也是刚休息起来。 她是久病之人，便是病在康复，元气体能也是需要慢慢调理的。 还不如陆老夫人、周老姨娘、林老夫人、林夫人那边，略稍小憩就已凑在一起闲话家常了。 她们也打算去出去走走，看看西边半山腰的风景。 为此，陆天尧已安置去了，要与寺中确定哪些地方能去，是否安全等。 之后还要安置地方跟着做晚课、礼佛。 只有这些孩子们不被拘着，交给陆微雨带着他们去玩耍，自有丫环和奶娘们跟着。 除了柳儿，其他人其实也是头一回来香云寺。 每年伯府添香油，自有专人来负责。 陆天尧也常来，不过多是借这里与老祖宗见面。 没人知晓归云禅师与伯府的渊源，只会当作武昌伯来添香油，来为亡父做行善之事。 陆微雨并没有跟着长辈们一起走，她带着弟弟妹妹们去了东边山坡。 一路都有石板山道可以走，到不算太辛苦。 不去后山，但也到了后山之下，可以看到远处的农田。 清明之后的油菜花还没过季，入眼是一片黄灿灿的花田风景。 而山坡上也有不少桃树、上方有竹林、阔叶树木，下方还有春末夏初的许多野花。 除了桃树、竹林是大家一眼能认出来的，其他花与树，都是不认识的。 姐妹们看得很是新奇、雀跃。 只有农家来的那四个管事婆子，才知道这样的风景在她们村子里，也不算什么稀奇。 农家这时候也是油菜旺季，月底就要收割了，收了油菜就种稻子。 到盛夏时节，收了稻子立刻赶种二季稻，收了二季稻又赶种油菜。 京城这边偏南，不种麦子。 再往北则油菜与麦子轮着种，配上一季稻还有秋、冬蔬菜等。 而这些，她们农妇自然都懂。 陆微雨最近关注买庄子的事儿，也找她们问了许多农家活儿。 原本陆微雨想与归云禅师谈好合作酿酒作坊事宜，为自己节省成本，再凑钱买座庄子。 大表哥说得对，有庄子产粮，自家的酒楼等铺子日常吃饭的口粮也有了。 自己还能在庄子上再建一家自己的酿酒作坊。 如今桃花醉有三家作坊，已进入稳定出酒的进度。 竹青杏白全权交与大表哥与大殿下的作坊，早就已开始出酒，只是还没有来与她说收益之事。 而她手中还捏着一张青梨酒的酒方呢。 因而，无法隐瞒得下的桃花醉，与长辈们合伙影响不大。 便让人知道是她的生意，有影响，但也不会影响大局。 隐瞒得下的竹青杏白，可以为自己提供快速进帐，有利积累本钱。 自己再避开所有人，另外买庄子、建作坊专酿青梨酒。 再通过老祖宗安排的专属负责之人，实现对外供货。 到时，除了老祖宗，没人知晓这是她的产业了。 只要这三张酒方能够稳定完善地支撑起她的酒楼、酒庄生意盘，小吃铺能够与茶楼互相支撑。 再加上太师叔与外祖父的扶持，这些生意可以几乎不用多管，就能自己成长稳定下来。 而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拥有自家的精品铺子、田庄。 一边陪弟弟妹妹们开心地闲逛，陆微雨心里还在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她也不急着立刻传消息回去。 明天早上父亲肯定要回趟城的，他事务繁忙，不可能在这里连着待上五天。 在桃树林里某棵老桃树上，坐着一个青衫男子。 他的目光正意味深长地盯着不远处石阶上叽叽喳喳的几人。 第130章 见过大殿下 陆微雨并没有带弟弟妹妹们走进林子。 而只是一路走马观花似的，只带他们看个大概囫囵。 因为他们年纪太小，此行除了铮儿又都是女子，进林子就如君子立危墙一般。 并非良策。 在她认为，光是这远处的田园风景、晴朗碧空上镶嵌着朵朵白云。 还有微微拂面的清凉山风，以及石板山道旁就长在脚边的许多野花野草。 现在他们又是在登高望远，而非在高楼的视野可比。 对这些平时极少出府的孩子们而言，就是十分新鲜有趣的经历了。 此时的桃树林不是赏花也非采摘熟桃的旺季，也没有进林子细看的意义。 也因此，她并未注意到，自己一直在别人的注视下。 到是远远跟着做香客打扮的暗卫，注意到桃树林里有人在树上，连忙加快了脚步上前。 他们假装寒暄实则低声提醒大小姐，随便逛逛就赶紧回寺中人多的地方去。 这里还是太偏僻了，若只是大小姐一人，反而更安全。 这么多小丫头在，若真出了什么危险，估计能吓到尖叫。 陆微雨自然知晓他们的真正身份。 见他们这么提醒，便知道这里并不安全，连忙带着一行人转身往回走。 还问大家是否走累了，就借势让陆玲霜的奶娘将陆玲霜抱起来，又让焦奶娘牵着陆芸芸。 其他几个年纪大些，可以自己轻提裙摆，脚步轻快地跟上队伍。 为了不让大家多心、恐慌，陆微雨则提议。 “咱们刚逛了东边，也赶紧去西边逛逛。” “那边有凉亭和流霞长廊可以坐，看还要多久有落日晚霞可看。” 落日、晚霞，也是香云寺一景。 天气好时在山腰也能看到云海。 最好的观景点当然在后山，云海禅院因此得名。 有她这么提议，大家到是没有多想，往东边走上一趟也花掉了半个多时辰了。 这时候往西边去，等一等就有新的风景看，不也在情理之中么。 陆微雨将人都哄去西边。 有祖母与母亲、外祖母她们在，那边的护卫、暗卫自然更多。 桃树林里，看着她们就这么走了，青衫男子很是郁闷地跳下桃树，负手踱步而出。 原本假装看风景实则暗中戒备这边动静的两个暗卫，看到走出来的人时，顿时表情一僵。 随即连连躬身抱拳，低声道：“见过大殿下。” “哼！”萧云璋不解气地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上了去后山的路。 听陆微雨刚才的提议，西边此时的人定然是多些的。 正所谓朝往东、暮往西，这也是熟悉香云寺的香客们观景的习惯。 因而，他没有跟着去西边山腰，而是直接去了云海禅院。 找悟尘弟弟抢糕点吃去。 两个暗卫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戒备的是谁。 知道惹这位爷不高兴了，一时面面相觑，也不知什么心情。 陆微雨浑然不知，只是她带着弟弟妹妹们也是责任重大，因而毫不犹豫地转去了西边。 中途又先回了趟客院，去净房、洗手、喝茶、带上糕点才重新出发。 来到流霞长廊，这里有一长段位置都被伯府的人给占了。 伯府主仆本来就很多人，一般香客若不认识自然也不会挤过来。 何况外围还有护卫和小厮、婆子们在？ 一般人也根本靠近不了。 好在流霞长廊沿着山坡和不同方位是有好几座的，并不影响其他香客观景。 陆微雨带着弟弟妹妹们过来，天气还早，但登高望远的风景层层叠叠、各有千秋。 陆铮扑在陆夫人怀里，说着刚才他们去过的地方、看过的风景。 陆天尧坐在一旁手中端着茶，看着妻儿欢乐温馨的画面，心中也很高兴。 他再看向长女，再次为长女的懂事和办事能力感到欣慰。 落日西移、云霞流光四溢，灰蓝的天空被大量彩橙的浓墨泼洒，呈现浓艳绚烂的色彩。 就算是陆微雨也一时看呆了。 再世为人，再见熟悉的风景，心中无数情愫翻涌跌宕，瞬间万变。 直到暮蔼染上天空，山岭之上晚霞满天，山岭之下陷入暗沉。 这时才有许多香客眷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身步履匆匆赶下山去。 并不是所有香客都会在寺中借宿。 更不是所有香客都有机会和资格借助到寺中客院。 能在寺中借到一两间香房的，都得是常年添香油的寺中熟客了。 只有香油榜上记名靠前的大户，才有机会借到一座客院。 像伯府这样的，早已超出香油记名榜了。 两座最大的客院，也还算上了将军府那一份。 因而，别的香客或匆匆下山，去山脚下的客栈，或有在寺中能借宿的，也要赶去膳堂安置晚食。 也有常年能借住在寺中的寒门读书人或是远来流浪者、无家可归的人，则要帮着寺中干活儿。 等这些香客游客们离开大半，陆老夫人这边也才起身。 一行人去各殿礼佛，再去禅院参加晚课。 寺中僧人做晚课在主殿，香客若要参与则安置在偏殿。 伯府这么多人又是女眷。 寺中特意安置了一处厢房与她们，避开外人，更清静、干净也安全。 晚课要念几部经文，陆微雨五年前曾在寺中小住过，自然熟悉。 不过对其他人却是陌生的，只有陆老夫人知道流程。 陆老夫人在吃中饭的时候就提醒过其他人。 因而，大家这时候也不敢造次，跟着做便是。 在寺中礼佛，可不是在家里的小佛堂，规矩也就依样画葫芦，到底是按自己的意思在办。 寺中有寺中严格正规的规矩，早晚功课又比日常拜佛更加严谨。 因此，都慎重地跟着陆老夫人步骤在做。 没有座椅，每人只得一张藤制蒲团跪坐。 女眷要求没有这么高，不然要打坐要求高多了。 每人手持一串佛珠，会念的跟着念，不会念的另一只手翻着面前的佛经。 这些佛经，多是信徒抄写供奉，再轮转相赠有缘人。 这次陆老夫人也将一直供奉在佛堂的那此经文都带了来，供奉给香云寺。 以后会赠与谁，就不是供奉者要操心的事儿了。 因为这是很随机的行为。 就算是香云寺也不会知道，放置在佛案上的手抄经文，都被哪位香客拿走了。 因而，才叫佛渡有缘人。 当然，在陆微雨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人来翻阅过伯府供奉的经文。 她的字迹被认出来。 她抄写的那些《金刚经》、《心经》、《大悲咒》就全部被拿走了。 若她知道，一定会将此人揪出来再痛揍一顿！ 因是第一次做晚课，今天又是老夫人生辰。 因此，陆微雨也带着弟弟妹妹们一同过来。 让大家也见识一下寺中晚课的规矩，多些体验。 一场晚课根据所念经文的内容，会在半个时辰左右，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做完晚课就吃晚饭，之后休息，各自继续修行。 香云寺还有武僧，因而，晚上也还有练武的任务。 不过武僧练武不在前山，而在后山腰，护寺武僧、戒律堂等都在那边。 一般香客也不会乱跑到那边去。 在香云寺，身份最高、地位最尊的除了方丈，就是护寺尊者也就是长老。 当然还有一位实际地位更尊的名僧归云禅师。 但归云禅师至少表面上不理俗务、不过问寺中琐事。 美其名曰：清修。 至于在不在寺中，只有极少能够进归云禅院的人知道。 归云禅院，人人善武，可不是谁都能轻易跑去逛一逛的。 偏殿厢房，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大殿那边传来许多僧人晚课齐诵声。 若不熟悉经文，其实听不太懂，也根本不知道在念什么、念到哪儿来了。 对于能听得懂的人，却像是在提醒一般，能让自己慢慢进入状态、熟练地跟读。 这么多人里，只有陆老夫人能跟上。 学着陆老夫人弄了个小佛堂这么多年的周老姨娘，心中忐忑不安。 觉得自己礼佛这么多年，好像学童浪费的光阴。 说没读书吧？确实读了。 说有读书吧？其实成绩不行。 回头若被人认为她弄佛堂只是装装样子，并没有真心礼佛，她不是百口莫辩？ 尤其老夫人的表现还这么熟练、自然。 比不得！比不得！ 周老姨娘额头都开始冒汗了。 相比她的局促，其他人的态度就淡然多了。 林老夫人虽跟着老将军多年生活在庄子上，对农事很熟。 但她又没弄佛堂，就是一个寻常过日子的老太太罢了。 再看陆夫人和陆宋氏还有林夫人。 她们只是当家主母，在家不弄佛堂不吃斋，亲自来进香的机会都很少。 陆微雨他们姐弟妹几个，就完全是全新感受，当体验来的。 几个小的们跪累了，表情有些不安。 陆微雨就悄悄给他们演示，如何打坐。 悄悄地坐在蒲团上，盘起双脚，把裙摆都整理好。 一个个跟着大姐姐重新调整坐姿，一下就都舒坦了，小脸憋着笑意。 他们手中也拿着一串佛珠。 这串佛珠都是在佛前供奉过的，已经赠与他们了，可以拿回家做个纪念。 只不过他们不会念经。 只能跟着大姐姐慢慢地小心拨动着每一颗佛珠，心中默念着…… 第131章 佛在心中，何必在意课没完成？ 来参加晚课之前，陆微雨就教了他们这个方法。 并告诉他们，不会诵经没关系，只要做到心无杂念。 尤其不能去想荤腥吃食就行了。 来寺中都是要吃斋食素的，切不可去想别的带肉的吃食。 实在不会，就只想梅花糕、桃花糕、桂花糕这几样熟悉的，其他一概不想。 她这么叮嘱，大家就听得明白了。 因而，此时小姐妹们一个个慢吞吞拨动佛珠，都在心中默念着几样带花字的糕点。 只要坚持念这几样，就定然不会出错了。 只有陆铮，趁着这时候闲着，早就盘腿一坐，闭上眼背起了武功要诀了。 手中的佛珠记得就拨动一下，忘记就不管了。 陆微雨观察弟弟的表现。 从他不时嘀咕出来的断续话语里，知道他在做什么，不禁莞尔。 不过她也有悄悄靠近，提醒弟弟。 背书可以，切不可在这时候去修炼内息，以防走火入魔。 陆铮悄悄掀开一只眼睛，乖乖地点了头，随即又忙了起来。 陆微雨照顾好这些小的们，她自己也没有背诵经文。 而是盘腿坐着，脑中又不免有些胡思乱想。 在心思有些纷乱时她猛地惊醒。 感觉自己在寺里想得太多前世之事，情绪怨愤一多，就很容易出现情绪激动、头晕眼花的情况。 怕不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惊觉到这一点，她重新敛息，开始只思考接下来生意计划要做的事情。 半个时辰多一刻钟，晚课结束，寺中各处早已点亮灯烛。 各处也有小和尚在忙着引领参与晚课的香客们离开。 有的去膳堂，有的回香房。 伯府这边有自己的人伺候，直接回客院。 陆天尧并没有去做晚课。 他安置好晚食事宜，便在客院这边看着帐本、处理事务。 今天是他母亲的生辰，他特意赶回来陪着母亲和妻儿来寺中小住。 有他在，女眷们心中也安定一些。 晚食依然在客院里吃，吃完还在院子外头又小逛了一下，也就早早回去歇息了。 对年纪小的妹妹们，今天一大早就跑这么远，所见所食全是平日里陌生的。 经历了白天游玩辛苦，这会儿早就现出疲惫，甚至有的在想家了。 好在有熟悉的奶娘在身边，稍稍安慰了些。 简单洗漱之后，陆微雨交代那几个奶娘们带好各自负责的孩子。 那几个姐妹和奶娘们同住一屋，虽然挤了些，但对这些小孩子反而更加心中踏实。 陆微雨这边也带着幼弟和柳儿、吉祥如意她们住的一屋。 徐娇娘带着陆芸芸和焦奶娘住了一屋。 其他下人也各自凑的屋子。 陆夫人本想去陪林老夫人，她们娘俩很难见上一面，还有许多话要说呢。 但陆天尧却阻止了。 “不管是对外还是对内，你都是一个身体刚好些的人，静养才是你要做的事情。” “来寺中这一日又是马车又是登山，定然早已劳累，哪有精力去陪岳母说话？” “反而令岳母担心罢了，再说了，你不在身边我也不安心。” 陆天尧说到最后，才是他阻止的主要原因。 因为给陆夫人下毒的真相一直没能查出来，凶手也早就不在府中。 那些年他查遍府中往来人事，都没能找出有机会下毒之人。 这是他心中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如今在府中他能将春华堂护得水泄不通，但这里毕竟是在陌生之地了。 白天有下人有护卫还有暗卫，夜里他得亲自守着她才放心。 陆夫人知道他的担心，这才没有反对。 佛门之地，夫妇也不同床共榻。 陆夫人睡在床里，陆天尧让人安排了一张简陋云床，就搁在夫人床侧。 是夜，除了暗哨和守夜的护卫在屋外各自据位，屋中和廊下也有值夜的婆子轮守。 四月上旬的夜风清凉，但已无寒意，山林静寂，寺中安稳。 寅时中刻，陆老夫人这边几人都早早起身，简单梳洗之后，就去佛殿参加晨课。 这次不只陆老夫人，就是周老姨娘都没有掉队，毕竟她在西府里是真的在坚持礼佛的。 不过这次只有陆老夫人、周老姨娘去了。 林老夫人昨晚就说她不去，她平时不念经，坐那儿也听不太懂。 至于陆夫人、陆宋氏还有林夫人，更是如此。 陆老夫人就让她们都不要去，养养精神，白天逛寺游山也没那么辛苦。 至于陆微雨姐妹们？自然更不会让她们那么早起来的。 只不过，陆老夫人刚走不久，陆微雨这边也醒过来了，起床打坐半个时辰。 在陆铮也揉着眼睛、打着呵欠起身时，陆微雨才让吉祥去打水过来。 与幼弟一起洗漱，也让小家伙顿时精神了不少。 今天陆微雨穿了扎脚裤、窄袖小袄外套一件及膝半臂，梳着双丫髻。 一套粉蓝色装扮，稚嫩可爱又不失英武利落。 怎么瞧着都像个早起上山挖药的小村姑。 交代了后起的柳儿和如意几句，她只带了吉祥送幼弟去后山。 此时天边鱼白已露，晨曦刚出。 寺中早课早已开始，木鱼声响遍整座香云寺。 参加做早课的香客没晚课那么多了，大多是早上起不来的。 但对真正的信徒或是有毅力有恒心之人，这都不是事儿。 陆微雨姐弟出门时，只有陆天尧起来了，正站在屋檐下，看到他们便招了招手。 姐弟连忙过去。 “母亲可起了？”陆微雨小声询问。 “没呢，昨天坐那么久的马车，又在寺中逛了那么久，累着呢。” 陆天尧也压低了声音。 “你们去后山？就带一个丫环？安排了护卫没有？” “不用护卫，昨天与悟尘说好了，他会在上山半路接我们。”陆微雨忙解释。 悟尘是在寺里长大的，这时候他不做早课也早就起了。 应该就在半道上背诵经文，或是已练起了武呢。 陆天尧对云海禅院的人也是有些了解的，这才点点头，让他们赶紧去。 “我们在后山吃早饭了再回。”陆微雨又说了一句，便带着幼弟小跑出门。 今天吉祥直接换上了男装。 就像那天出门的小厮装扮，这样走在寺中也没那么打眼了。 客院在西侧，他们经过大殿外，绕去东侧再往后沿着山道一路拾级而上。 根本不需要跑步，光是走完这么多石阶就够得上晨练了。 陆微雨检查了陆铮的气息调整方式，并未停下休息，只是放慢自己的脚步一路陪着他。 来到半山腰上，果然就看到悟尘正扎着马步，口中背诵着今天早课的内容。 前山的早课有那么多僧人参与，声音自然也会传至后山来。 他的师兄们也去做早课了，会带朝食回来。 “悟、尘、哥哥~” 陆铮一路快走这么远，比昨天中午要辛苦一些。 但见到会陪他练武的悟尘，还是很开心地喊了起来。 “铮儿小施主，请呼小僧悟尘师父。” 悟尘看到他们顿时眼睛一亮，只不过随即收敛表情，十分出尘卓尔地开口。 再次纠正小家伙的称呼。 “知道了，悟尘哥哥。” 陆铮乖巧地点头，几步就跑到了悟尘面前，又回头喊。 “姐姐，你快些儿。” “微雨，许久不见你这样装扮了啊，看得我都想伸手了。” 悟尘笑看着稍后走到的小丫头，下意识抬起手掌，作了一个揉她小脑袋的动作。 第一次在后山见到这小丫头时，她也是这般打扮的。 是个可爱小娃娃，他就伸手揉她脑袋了。 只不过后果是他手提尖底水桶，下山去打水二十桶。 明明山上有溪流，师父却让他下山去打水…… 那之后，他的手就不敢伸到这丫头的脑袋上了，惩罚有点吓人。 “嘿嘿，这里到山下其实也不远嘛，你到是伸手试试看呐。” 陆微雨笑吟吟地怂恿。 “坏丫头！”悟尘却白了她一眼，转身往山上走。 “快点啦，别刚到山上，早课都结束了。” “悟尘，你刚在做早课吧，没完成咋办？” 陆微雨拿出帕子给幼弟擦了擦汗，好奇地问。 “佛在心中，何必在意课没完成？”悟尘却随意地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一副得道高人的姿态。 陆微雨莞尔。 趁着擦汗的几息时间，陆铮也缓了缓，赶紧小跑着追上悟尘的脚步。 他也是在庄子上每天早起跑山道的，可不是养尊处优的小公子了。 看着幼弟不喊累，陆微雨很是欣慰，也快步跟上。 吉祥自幼习武，伯府的人只知她和如意是府中粗使丫头，父母也是伯府下人。 却没人见过她们的父母，并不知她们也是庄子上出来的人。 原本就是老祖宗为陆微雨准备的人。 只是在那样的事件之后，被提前送到了陆微雨身边。 来到后山头，只见晨曦灿烂，旭日东升，大大的圆盘红火火地跳出七彩云海。 这样的盛景，便是习惯了庄子生活的陆铮，也未见过。 一时欢呼雀跃，几人不急着进院子了，就在外头的空地上练起了拳。 陆微雨也是久违地看到了这样的盛况，一时胸臆舒荡，也练起了陆家拳法。 只不过练着练着，她的身法比大家熟悉的更加敏锐、矫健，没个十年功底都练不出这气势。 老祖宗和林老将军站在门前，看着孩子们练武的场面，眼中闪烁着惊讶之色。 第132章 要他自己愿意，我家的根本没戏 陆微雨回庄三年，他们也不再看这孩子练武了。 如今却发现，这三年她绝对没有将武功放下。 当初回府，老祖宗就交代了。 将瑶光剑藏书楼三层，不许再拿出来。 弃武学女红中馈、精进琴棋书画，做一个伯府有才的贵女。 但此时来看，这孩子根本就没中断过练武，甚至……比离开庄子时武艺更高。 侧院厢房屋檐上姿态随意地坐着一个人。 他此时目光闪烁着晨曦般的笑意，嘴角微微勾起。 对这丫头的实力，进一步长了见识。 陆微雨注意到老祖宗和外祖父站在一旁，她练完一套拳法就不练了，老老实实站到一旁。 陆铮却是按着每天在庄子上的功课在练。 悟尘在旁跟着他练，看见他动作不太标准时，就会过来纠正他。 很快，他们这边又变成了昨天那样子。 陆微雨看着幼弟练得很起劲，也不禁笑了。 不过，她的目光很快便转到了一处屋顶，那里似乎坐了个人。 只不过在她抬头看过去时，那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想到这里是云海禅院，老祖宗和外祖父昨夜就在这里住，她便没有多想。 兴许是暗卫呢。 等陆铮完成了晨练，又被悟尘纠正了几个动作，单独将那几个动作反复多练了几遍。 晨练这才作罢。 这时，山下的早课也结束了，几个僧人提着食盒上来。 悟尘连忙迎过去，接过其中两只食盒走过来。 “微雨，在这里用朝食吗？” “在！在！在！”陆微雨蹦跳着过去接过一只食盒帮忙提着。 她可不想饿着肚子下山去吃了。 何况这时候云海禅院的师兄们都回来了，说明山下已经在吃了。 等她下去……都吃完啦。 想到这里，她就知道悟尘是故意问的。 白了他一眼，她喊了陆铮和吉祥进院子、摆桌子。 萧云璋昨夜也在云海禅院。 因着林老将军的关系，他也是从小就常往这里跑的，且直奔云海禅院。 看到小丫头留下来吃饭，他固然是高兴，但…… 摸了摸脸，他放弃了现在与小丫头见面。 他悄悄出了院子，与老祖宗那边打了声招呼，就自己下山寻吃的去了。 “这孩子不错，若不是微雨已说亲，到是可以安排安排。” 林老将军有些遗憾地低语。 “咦？你自家不是有一个更合适的？” 老祖宗还是头一回听他这么说，不禁诧异。 谁知，林老将军却更遗憾了，还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便低声将他知晓的花宴风波简单说了一遍。 事关后辈，没什么不可说的。 老祖宗目光闪过思索。 这件事发生在微雨丫头生辰之后，那时铮儿已送到庄子上，到是没人来与他说这些。 到是表姐陷害表妹、庶妹陷害嫡姐，真是让他们这些沙场老将开了眼。 “不管是哪一个，恐怕都得那孩子自己愿意才行。”半晌，老祖宗突然嘀咕。 “要他自己愿意，我家的根本没戏。”林老将军脸色更加难看了。 到不是因为知道萧云璋确实无意。 而是明知自家的配不上，若以长辈身份卖个老脸强迫了这桩亲。 到有些对不住那孩子了。 反而…… 去冬落冰湖，是那孩子救了微雨丫头。 不说礼仪规矩、肌肤之亲，那孩子确实是微雨丫头的救命恩人。 花宴那天，那孩子被人暗算，又是微雨丫头救了他，俩人也算是有缘了。 可惜，家中儿媳早早给微雨定了娃娃亲，无奈何！无奈何呀！ “不着急，那孩子如今也忙得很。” “想要娶一个他如愿的，恐怕还要费些周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老祖宗见状，忙安抚道。 只是这一说，林老将军的脸色却突然缓了缓，露出无奈的笑容。 “那我家的是铁定没戏了，皇上不会准那孩子娶定国将军府的女儿。” 为了扼阻自己的嫡长子本该成为太子的机会，那位皇帝也是费尽了心思。 若不是怕把嫡长子的地位给削没了，东宫势力独大而使权势失…… 恐怕那位皇帝也不会同意，嫡长子当年想到将军府学武强身的请求。 一个皇帝，最擅长玩弄权术人心，最常使的便是权力平衡之术。 为保大殿下多年平安，他们这些老家伙只能退避三舍，纷纷出城当起了农夫。 萧云璋拿着吃的在山里闲逛。 暗暗盘算着还有哪里能抽出一大笔本钱来，与那小丫头继续做点合伙买卖。 昨天小丫头与老头们商量的生意计划，他都偷听到了。 当时他就在屋顶晒太阳呢。 身体不好的人，多晒晒太阳有好处。 陆微雨陪长辈们用完朝食，就带着幼弟下山了。 客院这边，大家都去礼佛了。 各座大殿小殿偏殿的菩萨依次拜完，也需要不少时间。 陆玲珑见姐弟去了后山没回，就带着妹妹们也跟着礼佛去了。 各处烧香，熏得她们眼泪汪汪的，都悄悄站远了一些。 陆天尧已经离开了。 昨晚陆微雨特地去找他，说了在云海禅院谈成的合作。 让他通知林胜华，带上负责作坊事宜的帐户与大管事悄悄过来。 两大帐房，一个主管铺子经营；一个主管产业包括作坊事宜。 四大管事，一个主管所有酿酒作坊事宜、一个主管酿酒作坊的材料进货、一个主管其他作坊的材料进货。 这是目前生意不多也不复杂时，对四大管事的安排。 还有一个管酒楼的暂时不用安排。 因为这次的合作，主要是酿酒作坊，以及小吃铺子。 小吃铺子涉及到小吃食的作坊。 在暂时不能自家增加酒楼的前提下，主力都用在作坊上。 把作坊经营好了，也是本钱能源源不断积累起来的。 陆微雨与归云禅师的合作是五五分成，因此不管是作坊还是铺面都一样。 原有酒楼、茶楼这样的铺面，就只能算作坊供货，是作坊利润五五分成。 小吃铺原本就是陆微雨的生意。 合作新铺与对应作坊将由归云禅师出本钱，作坊出货与小吃铺的经营皆是五五分成。 而铺子与作坊的管事之人甚至一些核心伙计，都由老祖宗出人。 老祖宗当然不会分利，他出的人自会从铺中获得工钱。 那么主管事就由陆微雨这边负责，归云禅师定然也会安排管事或帐房之人。 林老将军这边当然就少讲利益，而只会一心帮扶外孙女。 因此，他买的庄子还是他的。 但庄院会租与外孙女建酿酒作坊，作坊盈利还是他外孙女的。 他并不会分一杯羹。 就与当初陆微雨与林平湛合作的方式一样。 但这么做，陆微雨省去了买宅院的本钱，只需要建作坊的本钱与进购材料的本钱。 这么做，却能推动陆微雨的酿酒生意，向京城周边繁华之城扩展，从而加快速度获取利益。 这样的合作方式反而简单多了，林胜华与其他帐房管事处理起来也容易。 陆微雨略作休整，又与四个管事婆子安排了今天的斋饭情况和晚课事宜。 这才与幼弟去寻大家。 柳儿和如意也连忙跟上，她们是陆微雨的丫环，自然不会跟着其他姐妹们跑。 最后，在药师殿寻到大家。 陆老夫人目光虔诚地添着香油，其他人也不敢喧哗，只能在后头默默跟着。 有专门领路的小僧静立一旁，不时提醒陆老夫人一些佛门礼仪。 令陆老夫人这个常年在自家小佛堂里礼佛的人，也大长见识。 从药师殿出来，大家一起往剩余还没去的佛殿慢慢行去。 陆老夫人看到跟上来的姐弟，一脸感慨又轻松地笑了。 “来了寺中见识到更广阔的佛法，还有以前不懂的佛规，收获很大。” “香云寺是大寺，供奉多，若去小寺庙，佛规就没这么多了。”陆微雨轻笑道。 就像悟尘，在半山腰一边做早课一边等他们，他们到了而早课时间并未到。 但悟尘不就随性停止了早课？ 心中有佛念，何必在哪里禅修？ 心中有佛缘，何必在意那么多佛规？ 归云禅师一代名僧、佛门大师、香云寺方丈的小师叔。 他背后不还经营了那么多生意？连酒楼都有。 那可不是素食酒楼，客人是要吃荤腥的。 但他贪财吗？ 一点也不！ 他手中那么多生意所赚的钱，除了奉与常山白氏，也暗中以善客之名助与香云寺。 就像伯府一样，都是与香云寺一起行善，资助了不少落魄之人。 所以呢，一定得是佛门中人才行善吗？行善之人一定得遵循佛规吗？ 佛，怕也只是善缘的其中之一种。 大道万万千，走一条你自己愿意的、想走的路即可。 不必拘泥这样的形势。 只不过这样的话，陆微雨早在前世孤苦无依时，就已经想通透了。 此时却是只字也不能说出来的。 陆老夫人却发现这孙女儿对佛门是有些了解的，比陪着她一路的那些人都要明白。 因而当下又多聊了几句对佛规的理解。 礼完佛，大家顺路就逛去了东侧，这是昨天陆老夫人她们没有来过的地方。 但是小姐妹们却来过了，一路叽叽喳喳说着昨天她们过来所见。 逛完回客院，四个管事婆子已经带着人去膳堂领中午的斋饭了。 陆微雨没有跟着大家进客院，却是朝着西边一处山道刚走过的身影疑惑地看过去。 第133章 看悟尘这反应…… 这背影，有点眼熟啊…… “姐姐快来！”陆铮发现姐姐没有跟上，在门口朝她招手。 “大姐姐！你渴不渴？有红枣姜丝糖茶哦。”陆芸芸也跑出来，开心地喊着。 陆微雨微微一笑，答应了一声便走进客院。 红枣姜丝糖茶，当然是她今天让如意炖出来的。 如今是刚入夏的天气，但在山里住着，自然比家里要冷一些的。 尤其陆老夫人要早起去做早课，山里寒湿之气还是有些重。 她便准备了姜茶，大家都喝一杯，驱驱寒气也好。 像她自己就是冬天落冰湖。 虽然没有真正落下病根儿，但也大伤元气，她是一直在喝红糖姜茶的。 不过如今天气渐渐热起来，她只有每天早饭之后才喝上一杯，其他时候已经不喝了。 甚至其他药茶，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喝得勤了。 曲老郎中说过，偶尔装装样子就行。 陆微雨来到厅上，看到不只有红枣姜丝红糖茶，还有银耳莲子百合桂圆冰糖羹。 这是给姐弟准备的，但只要他们自己乐意，两种甜炖皆可吃。 陆老夫人她们那边已经在喝红枣姜茶了，甜而不腻，搭配刚刚好。 陆夫人久病刚好些，自然也喝的这个，对凉性的莲子羹什么的可不敢碰。 便是寺中斋饭，也都是确定过所有用料的，而且上桌后还被林嬷嬷拿银针试过。 就怕又被人暗中下毒了。 她们在家里都能遭到这毒手，何况如今到了外面？ 不过是，这么多人一起用饭，没人知晓陆夫人会吃哪一碗罢了。 可尽管知道便有人想要下手，也不会选择这种难以区分的方式，一旦有两人以上中毒，影响也太大了。 但林嬷嬷还是会全部查验一遍，才能安心一些。 陆微雨知道，有些毒是无色无味，甚至无知无觉的。 但她没有阻止林嬷嬷的行为，只不过她每天都会找机会悄悄给母亲把脉。 确定母亲无事就行了。 陆微雨先喝了一杯姜茶，又吃了小半碗莲子羹。 见斋饭还没到，便打算带着弟弟妹妹们再到外头转转。 虽说早就转过几遍了。 可这里不是家中，这些头回出远门的小孩子们，是很乐意到处乱逛的。 只是刚出院门，就看见四个管事婆子带着人拿回了斋饭，大家连忙回到客院，洗手、吃饭。 饭后，不用再去后山。 陆铮去陪母亲小憩，陆微雨在屋中看书，想着胜华叔应该在路上了，她也不歇中觉，交代了柳儿和吉祥如意留守，她自己出门逛逛。 吉祥不放心，想要跟着她。 “放心吧，小姐常来寺里，这里的武僧都认识她。”到是柳儿不在意地说道。 她反而知道，小姐身边跟多了人，就要维持大家闺秀的模样。 若是一个人时，真要打架可凶着呢。 那些年，她时常跟着小姐在寺里山上到处跑，她跑不动，就任由小姐跟着悟尘去跑。 悟尘是在寺中长大的，哪哪儿都熟悉。 小姐跑得多了，当然也熟悉。 只要不是这两年进寺的人，小姐几乎都认识的。 陆微雨笑着点点头，证明柳儿说得没错。 “趁这一会儿空闲，你们几个都好好歇个中觉吧，我就在附近转转，主要是等胜华叔过来说事儿。” 她又解释了几句，吉祥这才没有跟着了。 她原本也只是丫环，并不是护卫。 交代丫环们趁机休息会儿，陆微雨还是早上那身装扮，瞧着就像可爱的小家碧玉。 她走在寺中，遇见的僧人却是认得出她的，皆是微笑合掌致意，也有单掌行礼的是武僧。 陆微雨则回以抱拳武礼，而非女礼。 一路到了寺门前，见到悟尘从外头走回寺中，便招了招手。 “你怎么在这儿？”悟尘快步走了过来，奇怪地问。 “我在等人。” 陆微雨目光扫视了一眼四周，见没人在附近看他们，这才小声解释。 但她只说了要在寺门外开小吃铺的事儿，悟尘光是听到这个就很期待。 “那我陪你一起等吧。” 陆微雨点点头。 这事儿原本也要寺中安置，也不知道归云太师叔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看悟尘这反应……就知道他是不知情的。 不过陆微雨也不闲着，悄声询问悟尘，他师父那边可安排起来了？ “这个我到不知，得问悟问师兄，或是问悟天师兄都可能知道得清楚一些。” “为何就是你不知道呢？” “是不是你太贪吃又懒惰，做事不靠谱，你师父不放心你呀？” 陆微雨一脸嫌弃地上下打量着悟尘。 悟尘不高兴地撇撇嘴，却反驳道：“你一口一句我师父，咋不说是你太师叔？” 陆微雨…… 她要说是她太师叔，不就强调了悟尘是她师叔？ 辈份一下就拉开了。 所以铮儿喊悟尘哥哥时，悟尘总会纠正他。 因为铮儿太小，这份辈差距只会更明显。 不过悟尘又不愿意被称师叔，会显得他太老…… 现在却与她讲这个，就是埋怨她对自己的嘲笑呗。 “咳，其实……不管事儿也挺好的，省心呐。” 陆微雨目光一转，轻咳了一声立刻改了口。 “哼，你想让我帮你打听事情进展，也不是不行，可你不该欺负我、我这个小师叔。” 悟尘斜睨着态度转变儿的小丫头，一脸傲然地道。 小师叔…… 他只是平时不计较这个身份，不是说他没有这个身份，哼！ 陆微雨垮下了脸，无奈看着他。 “你都小师叔了，至于这么心胸狭窄？嗯，还记仇！”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他才没有记仇！ “好嘛，和解了。”陆微雨也连忙笑道。 悟尘主动退让了，她当然也要见好就收呀。 悟尘也挠着自己的光头，嘿嘿笑了一下。 这时，山门那边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赶过来的林胜华。 “胜华叔。”陆微雨连忙招了招手。 林胜华带着三个大管事是坐着马车过来的 赶车小厮和三个大管事在山脚下订客栈，没有上来。 林胜华刚到山门，就远远看见了站在道旁的陆微雨，立刻朝这边急步走来。 “大小姐。”林胜华一抱拳，目光便好奇地看向了旁边的悟尘。 “这位是悟尘，归云禅师的弟子，我的佛门好友。” 陆微雨简单介绍了一下，却是每一句都是重点。 林胜华一听，自然不敢有半点怠慢，连忙朝悟尘恭敬地作了个揖。 “悟尘，这位是林胜华，我母亲陪房次子，出身林将军府，如今为我办事。” 陆微雨介绍完，又小声说道。 “我这边的主事人已经到了，你回去问问你师父，寺外小吃铺何时安置。” “还有……派谁来与我胜华叔接洽之后的合作事宜？” “好，我这就回去禀明师父，你让他先安置下来，不过这时候膳堂应该是没有吃的了。” 悟尘连忙说道。 寺中规矩，过时不侯。 在吃饭的时候可以去领斋饭，过了吃饭的时候就没有，也领不到了。 这是重戒律的寺庙，不是你家里，你想何时吃就何时吃。 陆微雨连忙点头。 “我让他在山下客栈先住下来，不回我们客院，外头应是有吃的。” “而且，他是来办事的，也不会与我们礼佛的一起，外人也不知我开铺的事儿。” “因而，你师父那边派人直接与他联系即可，我不会再管了，若有什么问题，可告知与我。” 陆微雨又叮嘱了几句。 “好。”悟尘答应一声，就快步往后山去了。 “没想到啊，大小姐你还有这一层硬靠山。” 林胜华看着小和尚往后山去，一脸感慨和不敢置信。 这里可是大夏闻名的皇家名寺香云寺啊。 后山那位可是名僧归云禅师啊。 归云禅师的有名，不只是得道高僧，更是多年持之以恒的行善济人。 “我在庄子上住时，时常跟着老祖宗来寺里玩耍。”陆微雨不在意地笑道。 来寺里玩耍…… 陆微雨示意林胜华随她往东边走，并小声将昨天中午谈拢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此时已是午后，申时之前，香客们若要看风景多是往西边山腰走，往东的人并不多。 因而，一路没什么行人，到是适合他们说正事儿。 但陆微雨也没走去昨天逛过的地方，只是将事情说完便停下了脚步。 “事情经过大致就是这般了。” “你也知道，要靠咱们自己发展这么多分铺和作坊，估计到明年都算快的了。” “合作固然要与人分利，甚至是平分，但出大本钱的是对方。” “咱们出作坊出人手出方子，这是扩大自身利益的最好方式。” “且，只要合作买卖迅速做起来，咱们要在柳城、怀城增加酒楼的事儿也能更快达成。” 陆微雨说出她选择合伙的想法，利弊也很明显。 林胜华原本就有生意头脑的，家里父兄可是替陆夫人管着许多产业呢。 何况如今他帮大小姐也开过几家铺子、建过几家作坊了。 当下就认同了这个选择。 “那我先与合伙方的人详谈细节，怎么出钱、怎么算帐，谈妥了就行动起来。” “若有问题也在这两天里商量好，趁着大小姐和老祖宗都在寺里边。” 第134章 这丫头为何总不认得他！ “还有我们家老将军那边，他现在应该还只是想法。” “等寺外的小吃铺开起来，他那边应该也会派人过来了。” 林胜华立刻划算了一下接下来的进度。 还有，虽不用他们出本钱了，但他们出门办事也是要盘缠的。 征询过陆微雨意见后，心中也就有数了。 “为了不暴露开铺的事儿，你就别去客院那边请安什么的了，直接回客栈去吧。” “之后若有什么事儿要找我的，找个小僧悄悄传话给我，嬷嬷那边陪着我母亲，你等回京城了再请安吧。” 陆微雨知晓林胜华带了三个大管事过来，自然是要提前回避的。 当初说好的，不让人知道这些都是她的产业。 林胜华连忙答应了。 “不请安最好，不然问起我在这里干什么，不好解释。” “我娘那边不用告诉，在京城也是常见的，这里离京城也不远。” 当下，林胜华也未多留。 先去了大雄宝殿礼佛，添了几两香油钱，又去外头烧了香，这才下山。 接下来除了谈合作事宜，还要张罗小吃铺的事，他应该会在香云寺多留一阵子了。 因是做生意而非纯香客，自然不能入住寺中。 也因此，他先添了香油钱、烧了拜山的香。 这时候陆微雨还不想回去，却是信步走到了昨天下午去过的地方。 登高远眺，田园风光尽收眼底，也别有意趣。 尤其对她这种重活一世之人，这种风景更有人间烟火气。 也是生命的希望。 只不过，当她沿着山腰一路向前走过去时，却看见昨天的位置上站着一个蓝衣男子。 男子此时负手而立，手中拿着一把文士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摇晃着。 扇出的风轻轻拂过他的后背衣衫，而他的目光却望着前方远景，似在出神。 陆微雨一愣，也连忙停下了脚步，正待转身离开。 “小丫头，来了怎么又要走？” 这时，蓝衣男子听见动静微微侧目，下一瞬便转过了头。 正是…… “小女随便走走，无意打扰公子雅兴。”陆微雨微微垂眸福了福，又想离开。 “你不认得我了？”蓝衣男子见状，神情微愣。 这丫头为何总不认得他！ 陆微雨回头，一脸不解在看到男子正脸时，眼中闪过错愕之色。 是他！ 所以，中午在客院门口看见西侧那道似曾相识的背影，也是他了？！ “咳咳，原来是凌风公子。” 陆微雨认出来了，只得微微一笑，再次行礼算是打了招呼。 “许久不见，你近来可好？” 萧云璋见她喊出凌风公子，不由微微一笑，心下却有些情绪复杂。 他常去伯府书楼读兵书，甚至跳下冰湖救了这丫头，可这丫头压根不认得他。 那天在云华府上，他被公主府的下人暗算下毒，遁至花雨轩却遇上了这丫头。 是这丫头救了他，却不认得他，他报了个假身份，之后也没想好要如何与她相见。 没想到，明里暗里遇着多次，这一次却正面遇上了。 也好。 “小女甚好，劳公子挂念。” 陆微雨站在原地未动，一脸客气疏远地开口。 她可记得，这厮自己要逃跑时却还拽着她跑。 明明她哪儿也不用去，却将她拽入危险之中。 若她当时没有及时赶回贵女们当中，没有跟在后头一瞧究竟。 面对陆芊芊那一声声充满焦虑担忧的喊声，她又如何分辨得明白？ 说到底还是她运气好罢了。 但这危机，可不就是这厮造成的？ 后来她听公主府婢女的陈诉以及大家四处寻人才知晓，当时她陷入的是一个怎样的局。 看到这厮就来气！ 萧云璋也注意到了陆微雨的态度，似乎过于冷淡了。 见她不过去他那边，他便负手走了过来。 陆微雨想转身跑掉，奈何这人走得还挺快。 他身形颀长修挺、姿态玉树临风，而她，却只能仰起脸看他。 意识到他站得太近了，陆微雨连忙后退了两步，险险拉开距离，脖子都没那么辛苦。 他与大表哥其实差不多身高，却比大表哥略瘦一些，似乎有些病弱的模样？ “你可以直接叫我凌风，不要公子公子的，多生疏。”萧云璋垂眸看着小丫头。 小小一个真可爱，就是…… 她的眼神有些快要按捺不住要发飚的样子。 “原本就很生疏，不必装熟。”陆微雨可不中计，要真直呼凌风还了得？ 又不是悟尘。 因此，她也没再客气，说出来的话有些让人面子挂不住。 萧云璋表情微愣，随即讪笑了一声，一脸无奈。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可以是朋友啊，怎么能说装熟呢。” “我跟你表哥还是朋友呢，你咋就这么不客气呢。” 说完，他还露出委屈的眼神，瞥着她。 陆微雨…… 她直觉好像被人缠上了，这可让她不习惯得很。 她又后退了两步，微微一笑。 “原来是表哥的朋友，请恕小女无礼，小女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至于是哪个表哥的朋友，那都不重要，她说完就想转身离开。 “我是坏人还是猛兽？”然而，她刚转过身，手腕就让人拽住了。 大掌略微冰凉，手指修长、指节有力此时却似有些小心翼翼？ 陆微雨的目光自那只拽住她的手上移开，怒视着拽他的人。 “凌风公子你逾越了！” “让你不好好与我说话！” 萧云璋也不高兴了，他做了什么让她嫌弃的事吗？ 所有人都可以嫌弃他，他不在乎。 就这小丫头不行，他不高兴！ 陆微雨见他生气，也是噎住了。 这人怎么这样啊！ “那你松手，与你说话便是。” 她挣了挣，却未能挣开他的大手，反而被他上前一步，离得更近了，只得妥协。 “放心，与你说的是正事。” 萧云璋见她不挣扎了，也连忙松开力道，却仍是不放心地又保证了一句。 “正事？”陆微雨诧异地看着他。 她是随意走到这儿的，并未事先约定，他应该不是专程等在这里。 怎么见面就说是正事？ “你上回给我吃的是什么药？可否再给我一些防身？我出钱买也可以。” 谁知，疑惑之间就听他问的竟然是那天的清心丸。 陆微雨顿时满头黑线，赏了他一记白眼。 “谁没事一天天等着算计你，给你喂、喂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呀。” 那次大表哥也是，说是害怕被人算计，一定要她多给些清心丸傍身。 她想着他的担忧也有道理，不只给了清心丸，还给了一瓶解毒的药丸。 只是，公主花宴上，凌风公子被人算计，同时被算计的还有林雪琪。 如今林雪琪被送到了林家庄，暂时是不可能再参加公主或贵女们的花宴了。 这人应该安全了才是，怎么还担心这个？ 运气这么差的吗！ “有备无患，上次若不是我运气好遇上了你，后果不堪设想。” 萧云璋想到那天还真是危机重重，脸上神色也不由得凝重认真了几分。 “虽然那天你踩了我一脚，还踢了我一脚，还未经同意喂我吃了药，但你救了我，就算扯平了吧。” 陆微雨再次被噎住。 这人……臭家伙真自大啊！ 真想一脚将他踢下山去，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她行凶？ 她忍不住扭头看看四周，心里琢磨着一脚够不够达到目的。 “别打坏主意，现在的你可打不过我，我力气很大的，除非你有武功或是也对我下毒……” 萧云璋看着她表情变幻，目光朝四处瞄来瞄去，就知道她心里小算盘定然已打得啪啦响。 陆微雨闻言，表情僵了僵，目光疑惑地将他上下再扫了一眼。 猛然想到刚才确实挣脱不掉他手掌的钳制…… 不知这厮是否习武，瞧着还挺病弱的模样，但他力气确实很大。 “谁没事将药带在身边？”她再次给了一记白眼，这才开口。 “你想出钱买，那就先谈好价钱，要多少货，再约个时间、地点，给你送货，或是你派人来收货。” 陆微雨见小心思被拆穿，权衡利弊之后，便拿出谈生意的架势。 他有钱、她有药。 买卖而已。 “嗯？可以大量供货、长期供货吗？” 萧云璋惊讶了一下，顿时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正好我打算开药铺来着，要不咱们合作买卖？” “这样我要用的药有了，你也能一起多赚些钱。” “不可能！”陆微雨气到。 便要开药铺，那也是她自己来开，与这厮合伙算怎么回事。 再说了，药材生意是她一早的目标，因为没有本钱而只能暂且搁置。 目前为了尽快赚到本钱，她不惜与身边可靠的长辈合伙。 但那都是吃食生意，是成本低、现钱快的生意。 等时机到了，她的经营主力就会转向药材生意，因为…… 她要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提前去寻将来为父解毒治疗的药材。 这些药材在一般药铺根本没有，若她突然提出来，只会引来别人疑惑不解。 她更怕提前惊动暗中的敌人，将来若换一种毒岂不更麻烦？ 现在她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布局经营，何必就被眼前这厮带了节奏？ “好吧，那你定个价，我看合适不，我自己先囤一些货总可以吧。” 见她小脾气眼看就要飚了，萧云璋连忙改口。 第135章 这份救命之恩并未扯平 还拿着扇子轻轻地帮她扇了扇。 意思是：别恼！别恼！有话好好说！ 看他这样，陆微雨哭笑不得。 她也不知道是在气什么，这人不是大表哥的朋友嘛。 “五钱银子一颗药丸，症状严重服用两颗、症状轻就服一颗即可缓解。” “我不接受定金，你若想买，按数量将全款付了，我也好安心赶货。” 陆微雨撇了下嘴，也收敛了脾气，开始在商言商。 “这么贵……”萧云璋摇扇的手顿住，表情也是尴尬的。 他还以为一两银子能买上一瓶呢。 “嫌贵别买，也不是每次都会中招，当然也不是每次都能遇上我。” 陆微雨傲娇了。 “对了，上次救你一次可以扯平，但药是我花了本钱的，你得把钱给我。” 她说着就伸出秀气的手掌，淡声开口：“一两银子，谢谢惠顾。” 萧云璋看着那只掌心朝上的小手，目光莞尔。 “好，先给我来二十颗，上次的就当优惠给抹了吧。” 他说着为表诚信，连忙摸出钱袋，拿了几片金叶子给她。 陆微雨看着放到掌心里的金叶子，目光闪了闪，嘴角不禁勾起一道弧度。 给钱爽快就行了。 不过……出手就是金叶子，看来身份真的是非富即贵呀。 可她前世只认得太子。 她嫁进太子府就已出事，之后成为大家嘲笑的失宠之人，如何会认得更多皇室之人？ 她甚至连太子的面儿都没见过几次。 因而，她也无法猜测此人的身份。 猜不出来，那就干脆问吧。 “凌风公子出手就是金叶，想来家世非同一般，不知是哪家府上？” 陆微雨将金叶子不客气地收进自己随身带着的荷包中，抬头时已问道。 “你猜？” 萧云璋见她终于对自己的身份有兴趣了，却不想直接说出来了。 陆微雨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 “不想说就算了。” “……”见她又耍性子，萧云璋转过念头连忙笑道，“我从东灵山来，来这边游历的。” “别问我怎么与你表哥他们认识的，就喝酒认识的，嗯，说到酒……桃花醉确实不错。” 萧云璋知道陆微雨有个东灵山陆筝的名字，也给自己弄了个东灵山的身份。 反正他确定，小丫头没去过东灵山，但他却是去过的。 真要说起来，他的来历更真。 果然，说到东灵山，陆微雨确实有些心虚，自然不愿意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提及。 她顺着他的话也转了方向。 “桃花醉酒楼是我开的，你可以去那儿买桃花醉。” “好啊，有折扣优惠不？” 萧云璋见她提到生意买卖就来劲儿，不由莞尔，也顺着她还起了价。 陆微雨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 这人还没买呢，就先问折扣优惠，真没诚意。 “经营上的事儿找掌柜。”她懒得再说，转身想回去了。 既然不能在这儿清净地看看风景，当然是回去找弟弟妹妹们玩耍去。 这会儿他们应该都歇中觉该起了。 这次萧云璋也没再拽住她，知道她确实不想与自己说话，心里有些感伤。 “微雨。”他跟在后头突然开口。 “我好像没说过自己的名字。”陆微雨猛地扭头，目光闪烁着一丝寒意。 非亲非故一个外男，竟敢这般随意地唤她名字！ 她捏了捏拳头。 不知道在寺中打架，会不会惹老祖宗生气？ 老祖宗希望她做一个端庄贵女。 “真是傻丫头，我既是你表哥的朋友，如何不知你的名字？” 萧云璋见她这般介意，脸上闪过沮丧神情，他就这么不招人喜欢吗？ 别人不喜他、嘲笑他，不过是他身份尴尬。 可这丫头并不知他真实身份，就已这般排斥、不喜，是为何？ “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 “你跟我拉拉扯扯不太好，如今你又直唤我名，有些失礼。” 看到他眼中闪过的情绪，陆微雨莫名一愣，下意识地辩解了几句。 “只是因为失礼而不悦，不是因为讨厌我而嫌弃？” 萧云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想要确定这种不同。 他的目光幽深仿佛一潭山中清泉般，却又隐隐有溢出之势，期待向山外流淌接触天地的广阔一般。 说直接点，就像一个不受待见的人，期待重要之人的认同和关怀。 这个念头在心底冒出，陆微雨神情再次一愣。 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为何要嫌弃你呢，我也不过是第二次见到你，第一次是偶然，当时情况也怪不得你。” “今天偶遇，我也不过是守礼而防备你，而你确实有些失礼罢了。” 陆微雨想了想，小脸端起了严肃认真的表情，与他解释清楚。 他们之间无仇无怨，她并不想引人误会。 至少，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亲近到可以随意谈笑。 守礼而戒备，不是一个有教养的女子该有的涵养吗。 听了她的话，他清寒的眸子深处，渐渐浮现一抹笑意。 “是我见到救命恩人有些失控了，抱歉！抱歉！” 萧云璋退后一步朝陆微雨作了个揖。 她不是因为嫌弃自己而远离，就好。 见他提到救命恩人，陆微雨想到那天在花雨轩，被他拽、被他抱还差点被他扑倒。 顿时一张俏脸又黑沉了下来。 “怎么？可是我在何处惹微雨妹妹不高兴了？” 萧云璋本就盯着陆微雨呢，顿时将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收入眼中，不由惊讶。 难道，这就是令小丫头不高兴、与他生疏的原因？ “那天……”陆微雨停下脚步，踌躇了一下，瞥向旁边一脸紧张的人。 “你只记得我踩了你一脚，还踢了你一下。” “咋不记得你、你拽了我，还……” “若非我、我也力气大，后果不堪设想，没人承担得起。” 她说完，又白了他一眼，扭头就跑掉了。 若不说明白，就怕这厮还当是她失礼呢。 她踩了他一脚、踢了他一下，就与救命之恩扯平了，他也太会算帐了些。 “力气……大吗……”望着跑掉的身影，萧云璋一脸若有所思地低喃。 那天在花雨轩的事儿，没人能够见证，只有他们两个人心中清楚。 可他当时是不太清醒的，只不过…… 好像他是抱了她，也是他被踩了一脚又被踢的原因。 刚才他一再提及这件事，不也证明他记得当时的情况是拽了她、抱了她的？ 而他还说扯平了。 难怪她这么生气。 看来，这份救命之恩并未扯平。 得好好准备一份谢礼，表达他的谢意，也表达他的歉意才行。 陆微雨跑了一段路，发现那厮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到刚才将真相说出，她的小脸尴尬地红了红。 这种事情本该一辈子也别让人知道，只是……又气不过他说的扯平。 虽说他当时也是无辜的，但她总是受委屈了。 抛开脑中纷乱的情绪，陆微雨也去大雄宝殿礼佛，一套流程下来，心境这才平复了些。 她回到客院，就见姐妹们果然已经起了，正在偏厅上吃糕点，还有一小碗莲子羹。 相比红枣姜茶，果然还是更喜欢莲子羹一些。 “大姐姐回来了！” 最小的陆玲霜无意中转头时，看见陆微雨走到门口，顿时眼睛一亮地喊了起来。 正在说话的几人立刻转头看过来。 “姐姐你去哪儿了呀，等你半天了。”陆玲珑立刻说道。 “起这么早吗？”陆微雨诧异，走进偏厅坐下。 “嘿嘿，是起来一会儿了，若是等我们吃完，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自己出去玩儿了。” 陆玲珑这才笑着解释。 说等半天的话，不过是带着一些埋怨罢了，并不是说她们起来很久了呀。 “嗯，一会儿咱们去西边逛逛。”陆微雨便笑道。 接过柳儿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目光落在手腕处，不由撇了下嘴。 那厮……确实力气很大。 却又莫名地并未捏伤她的手。 见柳儿又端来莲子羹，连忙将帕子递还给她，接过莲子羹。 “大姐姐，铮儿还没过来呢。” 陆芸芸走到陆微雨身边，拿手遮在她耳边小声提醒。 “嗯？”陆微雨又愣了一下。 她是知道铮儿去陪母亲的，只不过她中午没有在屋里休息，而是在寺中逛去了。 “柳儿？”她征询地看向柳儿。 “夫人知晓你出门了，说等你回来了再让铮儿过来，正好也陪她说说话。”柳儿忙解释。 陆微雨点头，没有再问。 相比昨天的礼佛、逛寺、晚课，今天安排的事儿其实没这么密集了，长辈们那边也多是休息的。 只不过到了早晚课时，祖母那边定是要去的。 昨天体验了一把的外祖母和舅母她们，定然是不愿意了。 她们更愿意过闲适的田园生活，不用特意去做什么事情。 而母亲本就身子不好。 如今能出城来进香，也是一年中病情康复阶段，却不是说她的病已全好了。 她依然是个病人。 因此，别人不提，母亲需要在屋中清静休息，是很正常的事情。 ……申时之后，陆微雨正带着弟弟妹妹们在山道上闲逛时，悟尘找了过来。 第136章 老祖宗心软了 悟尘一过来就让陆铮跑过来拉住了手。 他抬起另一只手掌揉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这才看向陆微雨。 “我师父要见你。” “还有你们老祖宗要见这些小姑娘，不让人跟着。” 悟着说着，又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陆玲珑她们几个。 陆微雨一听，就猜测老祖宗是不是要回庄子上了。 “走吧，趁着天色还早，咱们赶紧上山。”陆微雨连忙说道。 因为不许那些奶娘跟着，陆微雨带上了柳儿和如意吉祥，路上对年纪小的妹妹也能照应一些。 那几个奶娘见是伯府老祖宗的交代，根本不敢多嘴，只能让陆微雨带着人走了。 “大姐姐，这后山风景更好呢。” 陆玲珑很快注意到四周的风景优势，欣喜地道。 “嗯，站得高、望得远，是这意思，再说后山没有前山喧闹，风景自然又取了幽静的意思。” 陆微雨笑着与她解释。 陆玲珑没有陆芊芊大，心思也没这么算计，与她相处轻松多了。 陆铮是来过几回的，这时还伸手拉着陆芸芸一路走过那些上山的石阶。 柳儿则牵着陆玲霜，吉祥在前头跟着陆铮，如意落在后面。 爬山什么的，如意比柳儿和吉祥的体力差远了。 好在一路山花点缀了春暮的风景，走着也就不觉得辛苦了。 陆玲雪和陆玲月，却神情有些担忧。 “大姐姐，老祖宗真的要见我们吗？”她们只是庶房的庶女呀。 “别多想，你们都是老祖宗的曾孙女，见到他，磕头请安就行了。” 陆微雨知道她们忐忑着什么，安慰了一句，又提醒了一点。 小姐妹连忙点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走到半路，就看到悟尘坐在坡上的台阶那里，手中拿着一块糕点慢慢吃着。 他没有下来迎他们，但他坐在那里却能看到他们一路上来。 陆微雨知道，他在这里只是确定他们的安全。 她随意地扬了扬手，悟尘微微一笑，这才起身几步跃至她的面前。 “怎么，就爬不动了？”他笑问。 “怎么可能！”陆微雨横了他一眼，撇嘴道。 “就是看着你在那儿吃得欢，我却要这么辛苦走上去，想让你也下来走走。” “阿弥陀佛，小僧走了十几年的路，从未觉得辛苦。”悟尘单手立掌说道。 嘴边还有糕点屑呢，又端出一副高僧派头。 陆微雨这次直接给了他一记白眼，直接问道：“老祖宗怎么突然要见大家了？” “听你家老祖宗说，他太久不回京城，难得在这里见到孩子们。” “就全部见一见吧，以后又不知何年月了。” “这到也是。”陆微雨理解地点点头。 除了她和去过庄子上的几个，其他人可真是没见过老祖宗的。 都是伯府的孩子，总不能连老祖宗都不认识吧。 虽然这些孩子年岁尚小，现在见了，若隔着几年不见，结果还是一样，但…… 老祖宗说得对，难得在这里见到了，见一见也好。 陆微雨又小声问了接洽之事派了谁。 “师父派了悟天师兄，外头还有大管事已经传了信儿，忙完山下的事儿应该也差不多了。” 悟尘也知道陆微雨的意思，压低了声音，委婉地说了一下。 陆微雨笑了笑，也就不再询问。 今天有人去与林胜华接洽就行。 毕竟她的人手已经立刻赶过来了，当然事情就要赶紧张罗起来。 来到后山云海禅院，就看见三个老头正坐在竹林外竹亭中下棋。 一个斯文小僧正在泡茶，正是悟尘的另一个师兄悟问。 听见这边的脚步声，竹亭中的老头纷纷转过头来，不急于下棋了。 姐妹们这时有些胆怯，脚步明显慢下来了，扭头不安地望着陆微雨。 就连陆玲珑也紧张地拉了拉陆微雨的衣袖。 “大姐姐……”她求助地看着陆微雨。 “跟我来。”陆微雨笑了笑，轻声安抚。 只有陆铮拉着陆芸芸率先走了过去，已经挨个喊人了，只是忘了行礼罢了。 陆芸芸心性单纯，比陆铮大了一岁，此时在弟弟面前却像个妹妹，跟着喊就对了。 知道她是陆天尧的小庶女。 老祖宗微笑地伸手摸摸她好奇的小脑袋，夸了一句“好孩子”。 能和铮儿关系不错，说明这孩子没什么心思，是真正能重亲情的。 陆微雨带着陆玲珑姐妹也来到竹亭。 “二房曾孙女玲珑携妹妹玲雪、玲月、玲霜，拜见老祖宗，给老祖宗请安。” 陆玲珑得到陆微雨示意，进亭中就带着妹妹们跪下了。 几个妹妹年纪小，又是庶女得见伯府传说中的老祖宗，早就吓得不会说话了。 但她们也乖巧，知道这时候跟着姐姐行礼就对了。 陆芸芸站在一旁，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磕头，吓得她表情大变，连忙也跪在一旁。 有些紧张地道：“芸芸给老祖宗、请安！” “老祖宗，这些妹妹都很乖的。”陆微雨敛手福了福，笑吟吟地说道。 柳儿和吉祥如意则在竹亭外头跪下，也磕了个头。 她们是丫环，自然不能上前。 “好孩子，都起来吧。”老祖宗打量了一眼，笑吟吟地开口。 看着陆玲珑起来还去检视妹妹们仪态。 见小妹妹在拍打身上的灰尘，连忙出手阻止，再又重新站好。 饶是老祖宗也不禁莞尔，这就是庶房里的孩子呀，也是有趣。 伯府人丁单薄，亲情便尤其显得重视。 老祖宗自然乐见后代孩子们能够重视亲情，而非算计。 他原本不打算见这帮孩子。 但他听说了自进寺中以来，这帮孩子与微雨姐弟关系不错，一路都很依靠。 他这才动了要见一见的心思。 看看这些孩子本质如何，还是只是装出来的亲情和示好。 待看到这些孩子时，才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些孩子才几岁大，哪懂什么算计？ 懂算计的那个，却只比微雨小一岁罢了。 他也是从林亲家那里知晓的那些事儿，才想着帮微雨掌掌眼。 没想到那一个并未出现。 他也懒得问了。 “这是林家外祖父。” “这是香云寺的归云禅师。” 老祖宗亲自作了介绍，陆微雨连忙给陆玲珑暗示。 刚才陆玲珑求助时，她就叮嘱过，磕头、请安就行了。 因此，陆玲珑连忙又跪下，一一请了安。 几个妹妹也跟着她照着做，神情却是略微轻松了些。 只是起身后不敢再去拍打膝上的灰尘罢了。 “铮儿，带姐妹们在附近逛逛，这儿高，比你们在山腰看到的风景更好。” 老祖宗发话了，陆铮连忙答应一声。 就带着陆玲珑她们几个去云海禅寺外头四处逛。 柳儿她们几个丫头连忙跟上。 陆微雨朝悟问行了礼，接过他的煮茶任务。 悟问也不以为意，就离开了。 “寺外的铺子在山脚客栈旁边，只要有京城你原来铺子的名头，不怕没生意。” “听说你许了悟尘，他去拿吃的不用记帐。” “你可要交代以后的掌柜，不能拂了我们悟尘的面子。” 归云禅师立刻交代起来。 陆微雨连忙笑道：“太师叔放心，我都和主事之人交代过了。” “等他安排掌柜和管事人手时，会交代下去的。” “等铺子开张，我会再过来看看，如今天气好了，常来进香礼佛也不错。” 陆微雨确实有些怀念，以前在香云寺满山跑的逍遥自在。 如果可以，她愿意仗剑江湖，将京城权斗之事抛之脑后。 更不用将自己关在一方后院，被动接受命运的束缚。 最后等死…… “一个月来两三天就好了，你一个京城闺秀，一天天往城外跑算什么。” 老祖宗不悦地横了她一眼。 陆微雨缩了缩脖子，讪笑道：“那也不错。” 至少老祖宗没有直接不准她来，而是给了一月两三天的时间呀。 看她渐渐又露出顽皮的表情，三个老头皆是心中一松。 也不知道咋回事。 看到这小时候顽皮的野丫头，突然成了言行举止毫无挑剔的京城闺秀模样，行事还老成。 他们却莫名有些不习惯。 会觉得她在伯府过得并不好，为了伯府和她久病的母亲，行事太过谨慎、忧思、多虑。 小小年纪本该是天真烂漫时，却早早背负起伯府命运，也是不容易。 老祖宗心软了。 这才没直接阻止她进香礼佛的想法。 又话了会儿家常，老祖宗也喝了一杯陆微雨奉上的清茶，便起身要走了。 “我回庄上了，人手能先安排上的，会在这两天到山下客栈找林胜华。” “你们回城时，你外祖父会将铮儿带过来，你们不用操心了。” “还有你祖母也不容易，虽不能每月都来进香，但一年还是能来几次的。” “出来走走，比一直将自己困在院中要好，另外……” “趁着天气好，可以让她回娘家小住，与娘家人团聚，也散散心。” “若她有意愿，让你父亲安排，送她回去。” “虽说出行要低调些，但也不能让人欺着她是个寡妇。” “她与娘家也是多年没有往来，但你父亲却是一直有联系的。” “若这亲戚重亲情，走动起来无妨。” 老祖宗想到往事，神色感伤。 他与旧友也有十多年没有联系了…… 第137章 是宫里有人捣鬼 “曾家远在阳城以南，但也就是不到十天的路程，并不是天遥地远不能去。” “还有周氏，也是一样可以回娘家走走的，这些年辛苦她们了。” 老祖宗言语感慨，这是他儿子的妻妾。 他儿子去世十几年，妻妾守寡守节便有十几年。 如今孙辈都渐渐成长了，她们出府走走、回回娘家，于情于理也该宽松些。 龙椅上那人，这么多年来也该看到他们陆氏一族收敛锋芒、退避三舍的态度了。 老祖宗说完，看了陆微雨一眼。 “是，等回府后，微雨会转达老祖宗的话。”陆微雨连忙恭敬应诺。 “择日不如撞日，你母亲难得出门，就不要急着回府了，跟我们回林家庄小住几日也好。” 林老将军这时也笑着打起了主意。 既然陆老头已松口，他的宝贝女儿也该出门了。 这几年不知哪个天杀的下了毒，一到入冬就开始重病，曲老头也只能保住不出事。 虽说一年年熬下来了，他女儿每年熬病的辛苦却是真真实实的。 他和老妻心疼女儿，却也只能叮嘱儿子儿媳多看顾一些。 他们在庄子上还要装出一副看淡世事、安养天年的姿态。 若他们回了城，就不只是看这女儿，宫里那个女儿也要去看。 可是他并不想见到皇帝。 当然也不想让皇帝和中宫那位以为，他们林家又开始活动起来了。 如今朝上风光的武将家族，并非他们定国将军林家，而是皇后的娘家陈家。 陈家执掌着如何的兵部和北大营。 还有三皇子的外祖和四个舅舅，如今的御林军统领、西大营和西境戍守。 而南大营和兵部，原本是初代武昌伯也就是老祖宗陆千钧执掌。 其子陆霆之是御林军统领。 陆霆之死后，陆千钧以年迈、思子神伤为由，交出了南大营兵权，不愿再操劳。 在其妻白氏不久后也撒手人寰，他更是心灰意冷，卸下兵部尚书一职，从此长居城外。 再没回过京城。 表面上也不再与旧部旧友们往来。 只有林老将军随后搬到林家庄，他们在城外到是时常走动。 这些，都是不管哪方势力随便一查，都能查得到的。 而陆霆之的嫡子和庶子，都是从小就不爱习武的，也无领兵之能。 更是在陆天尧的多年努力下，将武将门庭变成了经商的富贵世家。 加之陆微雨这一辈兄弟姐妹又都年纪太小。 因而，原本还忌惮着武昌伯势力的那些人，便知道如今的武昌伯一脉，不足为虑。 而定国将军府，接手了南大营，以及原本就管着的东大营。 太子势力接掌了兵部，三皇子势力接掌了御林军。 而林家接掌南大营，也代表了林妃的靠山。 相当于曾经风光的武昌伯势力，被三家瓜分。 陆家除了一个世袭武昌伯爵位，以及族中出了两个在南大营渐渐有些小名头的后辈。 可谓早已风光不再、势力不存。 而这，也是皇帝担心武昌伯扶持萧云璋，而成为隐患。 初代武昌伯退了、二代武昌伯死了、三代武昌伯只会做生意。 萧云璋没有势力靠山，又是京城有名的病罐子，自然也就像猛虎无牙，只能混日子了。 萧云璋自己的外祖家只是书香门第。 当年母亲突然病逝之后，在皇帝立了侧妃为后却未追封正妻时，就自请致仕、告老还乡。 早已不与京城联系了。 皇帝的变心毁诺，林老将军早就看不惯了。 只不过是为了萧云璋的将来，而不得不暂时退让。 否则凭陈家、还有那个什么张家？ 算个屁！ 真要上杀场，这两家定会首先求饶，如今也不过是靠着嫁女谋些风光罢了。 虽然他家也嫁女了，但那能一样吗？ 陈家和张家是靠着女儿崛起的。 他们林家，却是皇帝登基后有意拉拢而下了圣旨，林家不能违抗旨意。 当然，皇帝也利用林家，达成京畿之地的兵权平衡。 让林家与陈家、张家互相制衡，确定龙椅安稳。 宫里也只有这三家是显赫的武将门第，其余后妃则是文臣之女。 如今老头们在庄子上过惯了逍遥闲适的日子，也不屑回京城与那些势力周旋。 但是林老将军来寺中两天，还没见着他的宝贝女儿呢。 他想接人回庄子上小住，老祖宗陆千钧却提醒他。 “寺中应是没有眼线，但不保证香客中没有瞧见了她们的。” “等天尧回来，让他带媳妇去庄子上小住几天便是。” “女婿陪媳妇回娘家本就天经地义，瞧着也自然一些。” 其实他们一直有怀疑，女儿（孙媳）突然重病，是宫里有人捣鬼。 就怕陆家与林家走得太近，最好是因此生嫌而成恩怨。 何况老曲早就查出来病灶是毒。 这毒也神奇，一入冬就开始病，来年春夏只要熬过来了，静养便可无碍。 再到入冬又继续重病，如此循环煎熬。 就算哪一年没有熬过去，也不会让人生疑。 若是放任不管或是没有查出来是病更是毒，恐怕也熬不过这么多年。 便是一两年就病逝，也是合理的。 但有老曲这个名医在，医术与这病例就一直在互相拉扯，可惜的是没能查出蛛丝马迹。 便是怀疑，也不能直接质疑，只能默默放于心中。 但是忍了这么多年，就算以名医的医术将病治好了，下毒之人也只能再寻机会。 又或者说，这些年并不是没有来寻机会。 只是经历了那一次，陆天尧将家里护得水泄不通。 又演一出纵容妾氏作妖、明面儿上瞧着也没那么重视陆夫人的戏码。 伯府后宅不宁，妾氏坐大、嫡庶不分。 外界关注的人也瞧起了热闹，对伯府的戒备反而少了些。 一不小心，伯府嫡女突然崛起，护母怼父、代母掌家。 一下将明里暗里的目光从陆夫人那边，吸引到了嫡女这边。 陆微雨年纪虽小，但她自小习武又学医，实力远超外界评估，又有长远目标。 因而，老祖宗也放心让她去折腾开铺经商之事，对她执掌伯府庶务也持支持态度。 同时，陆微雨展露锋芒，陆夫人静养就少了许多麻烦事儿。 趁机回娘家小住，应该也不太招人猜测。 毕竟陆夫人如今不掌庶务了。 一个又熬过一冬身体刚好转的病妇人，想回娘家走走这很合理吧？ 但这必须是陆夫人随陆天尧回娘家，这是正常合理的章程。 若是由林家来接，甚至是老将军的意思，多少就有些埋怨伯府和陆天尧的意思了。 同时，也显得陆夫人失了体面，不更坐实了在伯府不受宠、夫妇不和？ 陆天尧就算曾经纵容了妾氏张狂，也不愿意让人觉得他夫妇关系不好呀。 这是伯府体面。 老祖宗的意思，是让孙子孙媳正常地回娘家，去陪娘家父母小住聚一聚。 林老将军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那你先回，等天尧回来，我叫他上来说话。” 林老将军知道陆天尧今天一早回了京城。 就看今晚赶不赶得回来。 其实他也可以悄悄下山去见女儿。 只不过，香云寺坐落在前山半山腰，地方也大，每天香客来来去去的正是人多眼杂。 妇人们在寺中礼佛、到处闲逛，肯定早就被不少认识她们的人认出来了。 而他是与陆叔先后到的，直接从另一侧的小路直奔后山。 这座山头是闲人勿近的，归云禅师清修之所，山下都是有武僧守护的。 无视禁行牌而越界的定然不是好人，自有武僧出面阻止。 也就陆微雨几次带人上来，没人现身阻止，因为都认得她。 何况还有悟尘在半道上等着？ 因此，两个老头来两天了，只要他们不去寺中，就没人知道他们来了。 表面上来看，也就是林老夫人、林夫人和陆老夫人、陆夫人她们两家女眷来进香礼佛。 京城权贵家眷来名寺进香礼佛，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甚至，林老夫人多年在庄子上住着，恐怕是没人认得她了。 陆老夫人在素心堂也是常年不见客、不出门、不赴宴应酬的。 一般香客和如今风光的权贵家眷，谁能认得出来？ 不过是通过林夫人、陆夫人还有陆微雨这些人，才能辨识一二罢了。 老祖宗没多久就走了，除了跟着他的几个护卫，也没人特地相送。 归云禅师甚至还在品着茶。 大有客来了“请坐”、客走了“保重”的一切随你、随缘之意。 只不过很快，归云禅师的目光落在棋盘上未完之局上，神情懊恼。 “我就说陆老头怎么跑那么快，这棋要再下着，不出十步他就得输了！” 林老将军正想着要不要夜里先去见见女儿，猛一听老和尚的抱怨，忙朝棋盘上看去，也不由笑了起来。 陆微雨见状，也打算开溜了。 “太师叔可还有什么吩咐？我还是带小的们去山腰上看落日去。” “若在这儿看了，下山时山道又暗了，她们没走惯的。” “去吧，我原本也没什么事儿，有事儿让悟尘跑就是了，反正他也闲不住。” “是你老祖宗想见她们，才让你带人上来的。” 归云禅师笑着解释了一句，就去整理棋盘。 这一局没下完，但胜负已分。 第138章 娘，可是在等父亲？ 陆微雨带着弟弟妹妹们下山。 与上山时的忐忑不安相比，下山的路明显脚步轻快了许多。 姐妹们更是活泼得如林间的鸟儿般，一路都在叽叽喳喳。 诉说着见到老祖宗的紧张，还有后山的风景果然更好。 不过，她们也认同大姐姐的话，若在后山头看夕阳暮色，下山时天就要黑啦。 山林里就这样，向阳之地亮堂堂，向阴之处却是比外头天黑要早许多的。 当山林里已昏暗得瞧不见路、视不了物时，若能走出山林，就会发现外头其实还很亮。 为了不摸黑下山，她们自然无心在山顶看斜阳晚霞的。 回到客院，才知大家礼佛去了，会在西侧的流霞长廊会合。 他们稍事休整，便赶往流霞长廊。 原本等在客院的奶娘们，这时候看到自家小姐回来，也是一个个欢喜不已。 这可是去见老祖宗啊。 这对庶房和庶女们，都是一大荣耀。 只不过这些孩子们只是请了安，回答了几句老祖宗的寒暄，就被支开玩耍去了，并不知太多事儿。 在流霞长廊，他们刚到不久，妇人那边就都到了。 热热闹闹的，显然对第二次在这里看晚霞云海夕阳，还是很热衷。 小孩子们也蹦蹦跳跳地跑向各自长辈，说着去后山的事儿。 不过很快就让长辈们制止了他们的叽喳。 毕竟附近还有别的香客在，万一有哪个耳力好的听了去，岂不暴露了后山的事情？ 孩子们也乖巧，不让说立刻就不说了，又跑向陆微雨这边挨着坐了。 看她们姐妹关系这么好，陆老夫人、周老姨娘和陆宋氏那边都很高兴。 陆老夫人是希望孩子们能够亲近和睦，有真正的姐妹情谊而非算计。 尤其看着西府里几个小丫头那么懂事，她其实是有些眼热的。 因为陆芊芊与嫡姐的关系都快成仇人了。 徐姨娘也被陆芸芸拉着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这才消停。 而这一趟去后山，她们也没白跑。 老祖宗离开之前，找归云禅师要了几块佛前供过的玉佛坠。 作为给这几个初次见面的曾孙女的见面礼。 陆铮早在昨天刚到时，就得到了归云禅师的见面礼。 陆微雨就更不用说了，她原本也是云海禅院的常客。 因此，这次得到见面礼的只有这几个小姐妹们。 老祖宗给了玉佛坠，归云禅师拿了紫檀手串，林老将军就每人给了两个银锞子。 小丫头们算是满载而归了，难怪这一路都这么高兴。 欣赏了晚霞之后，趁着天色还亮着，陆老夫人与周老姨娘去做晚课。 其他人则是多坐了会儿，在山风渐起时才赶紧回客院去。 陆夫人添了衣，在院中望着天色。 陆微雨和陆铮走过来。 “娘，可是在等父亲？”陆微雨轻声问。 “嗯，他说会赶回来陪我吃饭。”陆夫人微笑地说道，不过…… “微雨，你父亲其实是希望你们唤他爹爹的，像寻常小户人家那般，亲近。” 陆夫人提到昨晚陆天尧的感叹。 陆微雨却是摇了摇头，轻声道：“娘是我和铮儿的娘。” “父亲却不只是我们的父亲，该给他的尊敬，我们姐弟一定不会落下。” 所以，一个纳了两个妾的父亲，有什么资格希望他们像寻常小户人家那般亲近？ 小户人家还有那些村里人家，谁会妻妾成群、庶子庶女一堆？ 当然，说到这问题，二叔更不值得！ 既然过的就不是寻常小户人家的生活，讲的就不是寻常小户人家的规矩，又何求寻常小户人家的亲情？ 见她这态度，陆夫人喟叹一声，转过脸再看向天边。 原本浓艳的晚霞渐渐灰淡，院中已现暮色。 人还没到齐，姐妹们跑出来要去附近玩耍。 陆微雨被她们拽了出去，就在客院附近的道上逛一逛。 这是第二个傍晚，大家也适应了不少，不久就见陆天尧大步回来。 陆铮连忙跑过去，被大手一捞抱了起来。 陆铮便在父亲耳边将今天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得知他们去了后山拜见老祖宗，陆天尧还有些惊讶。 “微雨，老祖宗回去了？”来到长女面前，陆天尧低声询问。 陆微雨点头，看一眼还在附近玩耍的姐妹们，还有被抱着的铮儿。 “铮儿，你带姐妹们回去报个信儿，就说父亲回来了，你们也洗洗手脸，晚一点就要吃饭了。” 陆微雨将小的们支开。 她拉着父亲走到一棵树下，这才说起老祖宗离开之前的那些话。 “让你祖母和周氏都可以回娘家小住？”陆天尧有些诧异。 这些年为了确保家人安全，也为了降低存在感。 他们伯府极少与权贵走动，更不与别的武将家族往来。 当然这都是表面的，私底下老祖宗手里还攥着不少势力的。 而老夫人守节，除了亲族年节在伯府偶尔聚聚，更是不出府赴宴，与娘家也就偶尔书信往来。 相比素心堂的冷清，西府那边反而热闹多了。 陆天诚妻妾多、儿女多，多的是人陪在周老姨娘身边。 周老姨娘的娘家就在京城北边镇上，没到桦城，一年总会有一两次相见。 只是周老姨娘同样在守节，也不出府。 不管周老姨娘心中如何想，至少表面上没有错处。 老夫人不出府，她也不出府，还时常来找老夫人闲话家常。 她尽了一个守节老妾的本分。 今天，老祖宗却交代，让这两人以后可以时常出门，可以回娘家走动。 对她们来说，其实是好事儿。 “好，等晚上我悄悄与你祖母说说，再给曾家去信，若你祖母愿意，是可以住到入冬再接回来的。” “你太外祖家原本也是武将出身。” “只是这十余年你舅爷爷在兵营不能出门，已经告老回乡，如今在阳城开着一家武馆。” “家中也有一些产业，不过他们不擅长经营，多得我的扶持。” “后来你两个表叔跟着我学做生意，如今总算是将产业都维持下来了。” “我与曾家一直是在走动的。” “只是明面儿上保持着距离，加之你祖母不出门，看着是不太亲近。” “除非有人专门盯着伯府，暗中记录我们所有人的动向。” “不然你祖母低调回娘家，应该不会招人注意才是。” 陆天尧思索着，这些年他也没与曾家断了联系，只是曾家不曾派人过来伯府罢了。 也没引起什么来，父亲去世这么多年了，母亲回娘家在情理上才是正常的。 应该不至于招来哪方猜测才是。 到不是伯府真的怕了谁。 而是伯府一直是维护大殿下的，伯府与林将军府都坚持这才是正统。 但眼下势力冲天、风光无限的却是陈家，还有一个同样受宠而虎视眈眈的张家。 他们才决定退出夺嫡战场，让这两家先斗一斗，静观其变。 只是这些是大人的事情，是长辈的立场。 他也不会与长女说出来。 如今长女表现优秀，能做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岂能让她小小年纪再担压力？ 陆微雨将后山的事情说与了父亲，当然也包括外祖父想接母亲去庄子上小住的事情。 还有老祖宗的提醒。 陆天尧决定端午节腾出时间，带妻儿去林家庄小住。 又询问了小吃铺的安置情况，父女俩便一起回客院去。 因为陆老夫人与周老姨娘已经闲谈着晚课感受，回来了。 四个管事婆子带着护卫拿回了晚食。 吃完了饭，陆铮和姐妹几个又在两边院子跑了一阵，这次没有去院外玩耍。 因为陆微雨说她有些累了。 没有大姐姐的带领，其他人的胆气一下就变得小了。 哪怕有奶娘和丫环们跟着，她们最终还是放弃了跑出客院，只敢在院子里玩耍。 陆微雨其实不累，只是她记得自己也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就要不时装下劳累，回去再病上几天才符合她现在的病罐子身份。 晚些，常嬷嬷来找陆微雨过去。 厅上，陆老夫人、周老姨娘皆是眼眶红红的。 林老夫人也是一脸感慨还未恢复平静。 陆夫人和陆宋氏坐在下首皆是无言。 陆天尧坐在陆老夫人身侧，看到陆微雨过来了，连忙招手。 “微雨，你祖母已知道老祖宗的交代了，只是……你把当时情况再给祖母细说一遍吧。” 陆微雨看一眼屋里，便知什么情况了。 这么多年足不出户，不只是守节，也是自保和保护儿孙。 当年陆霆之突然病逝，对伯府和许多武将家族都是一个警醒。 大家心中明白怎么回事。 却没有证据而无法拿到朝堂上去说，更不能将怀疑的目光指向皇帝。 但陆千钧随后做出的一系列行为，看似有交权退场的理由，实则能在朝堂弄权的人谁又是傻的？ 自那以后，陆氏一系许多忠臣良将皆是急流勇退，好在如今国势昌隆暂无战事，到也不显危机。 飞鸟尽、良弓藏，这也是皇帝最想看到的局面。 尤其是在他执意立次子为储君时，自然不愿意嫡长子有太多势力撑腰，影响他的计划。 但不管初衷如何，这些年又是如何度过的。 陡闻可以回娘家时。 这两个守节十余年的寡妇，心中顿时惊涛翻涌，情绪激动得瞬间红了眼眶。 陆微雨想到前世的艰难和悲惨，也是差点落下泪来。 第139章 大姐姐就是故意吓她们的 陆微雨将去后山的事捡能说的仔细说了一遍，也包括老祖宗对妹妹们的夸奖。 周老姨娘和陆宋氏自然爱听这个。 而再一次确定老祖宗的意思后，两个老妇人皆是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谁不想回娘家？ 十几年没回过了，也不知家中父母可安康？小辈可认得她们？ 当下商量着，让周老姨娘先回，毕竟她娘家近，或是让她也接娘家人到西府走动。 之后与娘家人商量好便是，有陆天诚在，也不用惊动伯府这边。 表面上，嫡庶两房早已分家。 只不过是陆天诚一直在管伯府产业，依然是依附着伯府利益罢了。 伯府就他们嫡庶两兄弟，还有一个庶妹远嫁，因而，到也没有什么争财夺产的矛盾。 陆天尧对庶弟也还是很宽容的，不然西府也不会富贵到陆天诚纳的妾比嫡兄还多。 总要养得起这么多人才行。 只不过，陆微雨已经提醒过父亲了。 当然她作为晚辈，说的只是二叔的妾室和庶子女问题。 而没有明白直说，西府人丁多，怕不都是二叔用来获取伯府月例的一种手段？ 毕竟，只有她知道庶叔的野心，现在看不出来，她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除了早作预防，以及早点培养自己的力量在将来能够应对。 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可用。 她说完后山的事儿之后，陆天尧就让她找弟弟妹妹们玩耍去。 离开时听见外祖母在提议，平时也可去林家庄小住。 农庄虽然简朴寒酸了些，但也别有趣味。 陆天尧则打算在林家庄附近买一座庄子安置起来。 大家闲时过去小住，去林家庄串门儿也方便。 伯府在京城外自然是有些庄子和田地的，只是在林家庄附近没有多的。 只有一座庄子，一直是老祖宗住在哪儿。 为了避嫌，当然不会再在附近安置多的了。 现在嘛……有了陆微雨的暗中开创新的生意盘子的思路。 陆天尧觉得，可以以他母亲的名义买一座。 以后便是曾家来人不想进京引人注意，也可直接住到庄子上去。 当然，他是知道林家庄和老祖宗住的庄子。 比村里人家要好很多，但与府中相比可能连个下人院子都比不了。 但他要安置的庄子自然不能这么简陋寒酸，最好是能建出一座庄上的素心堂出来。 以后母亲在府里住闷了，就去庄子上，庄子上住闷了又回府中。 好歹多个去处。 甚至……他还打算多建一两座小庄出来，让族里老夫人们闲时都可以去小住。 这样能陪母亲说话、散步的人也多起来了。 他的建议立刻获得大家的赞同，都有些期待。 就连周老姨娘也主动说，她不要另外安置，在老夫人旁边分个小院子就行了。 虽为妻妾，也是一辈子姐妹，作个伴儿也好。 她说得这么重情有义，老夫人自然不会反对，陆天尧也不会说什么。 这样，也算打造一座陆家庄了。 但伯府不差钱，便买几百亩田地，沿着田地范围分散建几座田庄出来。 专供长辈闲住散心，也不算什么。 厅上说得热闹，陆微雨在门廊下顿步缓了缓，便听见不少。 这时见一个管事婆子自院门那边过来，陆微雨才挪步，回她们厢房那边去。 与那婆子相遇时，她信口问了一句：“可是有事儿？” “是，后山那个小和尚来找伯爷，在院门外侯着。”管事婆子连忙解释。 她自然知道，后山那小和尚，与大小姐是认识的，只是她不知名字罢了。 陆微雨直接去院门外，就看到悟尘已经被陆铮缠着了，正叽叽喳喳地说话呢。 看得出来这孩子很喜欢悟尘哥哥。 奈何，悟尘的辈份着实高了一辈儿，大约，这也是铮儿这孩子执意装傻的原因吧。 姐妹几个也在一旁看着他们，显然不认生了。 看到陆微雨出来，悟尘如见救星，连忙单臂挂着陆铮的重量，几步走了过来。 “铮儿小施主邀请我去庄子上陪他练武，你快劝劝他。” 悟尘无奈地说道。 “铮儿，不可无礼。”陆微雨连忙阻止幼弟的妄想。 “哦。”姐姐发了话，陆铮这才乖乖地站好。 他有些沮丧地看了悟尘一眼，小脸上仍是可怜巴巴的表情。 “铮儿小施主，你是练武的男儿，可不兴撒娇哟。” 悟尘被看得无奈，提醒了一句。 就在这时，陆天尧快步走了出来。 悟尘连忙双掌合什上前行了礼，低声道：“林老将军传伯爷说话。” “可知是何事？”陆天尧有些诧异，岳父大人这么晚找他？ “这个……恐怕微雨知晓比小僧多一点。”悟尘有些腼腆地开口。 下午他忙着带小孩子们四处逛去了，并不在竹亭中，如何知道？ 见父亲看过来。 陆微雨无奈道：“先前不是与父亲说过了嘛，让母亲去林家庄的事儿。” “具体如何安排，外祖父要找父亲商量呀。” “瞧我，刚说的一直是你祖母的事儿，到是将这件事情给忘了，还没告诉你母亲呢。” 陆天尧抚额，便大步往外走。 “那我先去找你外祖父。” 正好刚才说要买庄子安置宅院的事儿，也可托岳父大人掌手。 林家庄附近什么情况，岳父大人自然是详知的。 “要不要去后山赏夜景？”悟尘看向陆微雨提议。 陆微雨立刻摇头：“黑灯瞎火的山林小道，我才不要走呢，怪吓人的。” 她虽自小练武，但她还是女儿家呀，也会胆小的嘛。 陆铮本来很期待，但见姐姐不愿意，顿时失望地耷拉下小脑袋。 “你带铮儿去，让父亲再把铮儿带回来就行，让铮儿体验一下即可。” 陆微雨见状不忍拂了幼弟的兴致和好奇。 “一路可有武僧巡山了？”她又小声询问悟尘。 “有的，我们禅院就有不少师兄不做晚课的，就会在林间练武或是练习轻功，也将后山防御起来。” 悟尘连忙解释。 香云寺是座大寺，有寺中的规矩，而后山的规矩更甚。 武僧在明面儿上不会太招摇，很多香客都不知道香云寺的武僧底子。 只是在自己有意无意逾越时，总会有僧人适时出现阻止罢了。 在寺中尚不明显，若靠近后山以及僧院之地，就会有人阻止前行了。 也有夜里想要一探香云寺或是说冲着归云禅师来的人，总会在半山腰就被武僧拦下。 然后交由方丈处置，根本不会闹到归云禅师面前。 而香云寺身份地位高的，当然并不只归云禅师。 还有镇守戒律院的寄云禅师、武僧殿的护殿师祖青云禅师。 这三位禅师是香云寺镇寺师祖，名声在外但不轻易见人。 而主理寺中事务的，有方丈和一些年事、阅历、修为都最高的师弟们。 其他同辈年轻者，则仍在修行中而不主事。 悟尘师从归云禅师，辈份与方丈同辈。 已经是这一辈里最小的一个了，便是方丈见了也要唤他一声小师弟。 这些，小陆铮自然是不知情的，不然他肯定不敢再坚持喊悟尘哥哥了。 悟尘牵着陆铮走了，走快一点还能在山道追上陆天尧。 陆微雨目送他们离开，就听见姐妹们的叹气声。 “怎么，你们也想去爬黑漆漆的山林子？” “那里可是没有灯笼照路，只能看星月的光亮照路哟。” “要是从林子里突然跑出来一只鸟，很吓人的哟。” 陆微雨转眸，随口说了几句，顿时吓得小姐妹连连摇头。 陆玲珑没好气道：“鸟儿是飞的，怎么是跑的呢？” 大姐姐就是故意吓她们的吧。 “鸟儿有翅膀也有脚，是能飞能跑的哟，还能站在树枝上不怕摔着。” 陆微雨给她解释。 陆玲珑歪头想了想，好像有见过鸟儿栖息在花园的枝头上，然后扑腾翅膀飞远了。 能跑吗？！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陆微雨。 “以后见着了就知道了。”陆微雨也不坚持扳正她的想法，而是不在意地笑道。 “走吧，天儿也晚了，早点洗漱了躺被窝里说话去，不用傻站在这儿了。” 陆微雨转身时说道。 姐妹几个面面相觑，立刻嘻嘻哈哈地跟着她跑进院子里。 大姐姐说得对！ 她们刚才跟着铮儿跑到门口，可不就是傻站在这儿看铮儿和悟尘哥哥说话？ 她们原本是住在一屋的，可不就是躺在被窝里也能继续说话？ 姐妹们自小一起生活，感情融洽的，就没那么多计较。 一块儿吃、一块儿睡也是很平常的。 也热闹，不孤单。 看大小姐把这帮孩子哄回来了，奶娘们个个欢喜又感激。 总算能将这些孩子收拾干净、送进被窝了。 之后她们也能歇一歇。 看着她们都进了屋，陆微雨去找母亲。 这时候林老夫人和林夫人刚从上房出来，打算回自己院子去了。 陆夫人正跟在后头，陆微雨过去说了刚才的事情，就陪母亲一起去了隔壁院子。 知道是老头子要接女儿去庄子上。 林老夫人立刻老脸笑开了怀，恨不能明天就带宝贝女儿回去。 正好陆天尧先前已提到要在林家庄附近置座大庄，用来让女眷们出城游玩散心。 当下母女、姑嫂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 陆微雨站在一旁看着母亲脸上灿烂的笑容，又差点落泪。 第140章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这一夜，几人心中又多了几分期待。 比刚得知要来香云寺进香礼佛时，更要热切。 第二天上午，林展鸿和陆成安、陆成宁、陆成宇几个都过来了。 他们是在学里，被陆天尧安排人通知到，当晚请了假，今天就赶过来了。 今天是四月初八，到初十沐休一共三天可以在香云寺游玩。 礼佛、早晚课什么的，不适合他们。 他们的到来，陆铮很是开心，立刻带着他们去后山找悟尘玩耍。 陆微雨知道悟尘也在盼着小伙伴，没有阻止他们刚到就往后山跑。 姐妹们没法跟着他们跑，就自己带着奶娘去附近逛去。 总觉得逛了两天还不够，还有哪里有被漏掉了。 看她们自己找乐子，陆微雨也没跟着。 她在屋里盘算着，不知要攒多久的本钱，可以在城外也买上一座属于自己的庄子。 有个一两百亩田地，有一座两进两侧的宅院就好了。 出的粮食可供京城的铺子，闲时自己也去庄子上跑马、钓鱼。 甚至亲自下田去插秧、或是种一块藕田。 夏天卷起裤脚小心地踩过田里的淤泥，去采摘莲蓬。 不管京城风云变幻、争权争产，安享田园乡野的闲适风光。 这也是她想要的生活。 只不过…… 她肩上的担子还很重，她不能撒手不管太多事情。 但庄子在她的计划中，也是举足轻重的。 中午，林展鸿和陆成安他们都在归云禅院吃饭。 虽然老祖宗不在这儿，但林老将军还在。 林老夫人还在这儿，林老将军也不急着走。 没想到小孙子来了，便留他们一起在禅院这边吃中饭。 悟尘果然是很高兴的，陪着他们满山跑，不时还对打切磋一下。 也让陆铮大开眼界，这才知道自己这两天与悟尘哥哥的切磋太儿戏。 之后，他们便去了东边山腰闲坐看风景，也聊着最近的事儿。 悟尘不下山，读书都在云海禅院，对私塾的不同生活也是向往的。 但他要满十八岁才能下山，根据他意愿还俗，因而，现在也是不能去私塾里读书的。 自然就没有那么多同窗好友。 好在陆成安他们几个是时常寄书信过来的，有空也会过来转转。 但他们不礼佛，都是进寺直奔后山了。 就像闲时访友来的，寺中僧人见是他们也不阻止，习以为常了。 毕竟在香云寺，除了还在西后侧后山的武僧殿习武的小和尚们。 能在寺中随便跑的悟尘，算是最小的了。 没有新进的本寺僧人，自然对悟尘的朋友也都认得，不会发生阻拦的误会。 一群少年人带着一个小家伙坐在山坡石阶上。 看着远方的田园风景，随手摘下脚边的野花拿在手中。 林展鸿更是往后一倒，双手枕着头，很是享受这样的闲适自在。 这次他们停留的时间，要比上回陆微雨带姐妹们过来时久得多。 陆铮也没人提醒他地儿脏。 他恣意地坐着，将随手摘来的花小心地编着花环。 这个手艺，是在庄子上跟着照顾他的婶子刚学的。 终于可以随意地待在这里，他要多编几个花环出来，给姐姐们还有妹妹都送上一个。 看他这么忙，陆成宁、陆成宇他们也来帮忙。 悟尘却是盘腿而坐，呈打坐姿势。 嘴里却叼着一根狗尾草，目光望着山下时，心思却有些飘远了。 恰是今天一早，殿下哥离开了。 他本来还有些沮丧的，没想到小伙伴们又过来了。 这几天有人陪他玩儿，他还是很开心的。 师父说，等小伙伴们都离开后，他也要去武僧殿好好清修了。 不能成天玩耍，别等下山时一事无成，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又如何保护亲人？ 听说他要去武僧殿，陆成安他们还是很羡慕的。 只是要让他们剃光了头发做个出家人，他们也做不到。 大家叽叽喳喳地闲聊着。 也有陆成安在教陆铮一些在庄子上生活的小经验，陆铮乖乖地点头听着。 陆铮编了一个花环后突然觉得，那天跟着姐姐她们过来只是匆匆逛了一下就走了。 之后就没有再往这边来过，兴许姐姐她们还想过来玩耍呢。 因东边比西边偏僻些，又算是云海禅院的地方而非寺中迎客之地。 平时来这边的香客其实并不多。 陆铮提议，要喊姐姐她们过来。 最后几人面面相觑，以猜拳的方式确定由陆铮去喊。 但陆铮太小，便递次决定了陆成宇。 陆成宇也不计较，立刻从地上爬起身，就朝寺中跑去。 陆微雨是陆玲珑跑来找的，陆成宇先去找了她。 姐妹们本来有些无聊待着呢，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就纷纷忙了起来。 去净室的、洗手脸要重新梳头的、想要准备些糕点拿去吃的…… 陆微雨听说完不由一笑，没有阻止。 她本来拿着一把小算盘在算帐。 这时候将东西收起来，喊吉祥去问如意，炒的芝麻糯米球如何了。 她们这趟过来是自带了小炉的，除了煮茶、用热水方便，做小吃食也方便。 小吃铺要卖的那些自然不能再由她们做出来，以免泄露小吃铺就是她的。 但其他小吃食，如萝卜饼、米糕、糖糕、豆沙包、小花卷、芝麻饼、芝麻糯米球等素食小吃。 却是只要有材料就可以随时做出来。 一间通风采光的厢房、两只泥炉并自带柴与炭，还有一张小案桌和刀盆碗筛等物。 可以说，如意带来了一个十分简陋却实用的小厨房。 哪怕只住几天，她也为大家炖过莲子羹、泡过红枣姜茶。 今天早上做了糖糕和豆沙包当早餐。 配上寺中的小米粥和馒头咸菜，大家吃得很是舒适。 今天早上，陆微雨还让柳儿和吉祥送了一些吃的去后山。 既然她自己带人开了伙，当然要孝敬一下归云禅师和外祖父。 悟尘那边自然也会很开心，不枉这几天他跑上跑下的。 陆微雨不知道的是，今天早上才离开的凌风公子，是带着糖糕和豆沙包边吃边下山的。 而这时候，如意炒了几锅芝麻糯米球，给姐妹们歇中觉起来做辅食。 陆微雨知道兄弟几个在后山，就让她多准备一些。 原本是打算再让柳儿和吉祥送去的，没想到他们已经逛到了东侧，还派人来喊她们。 不久，柳儿和吉祥就将吃的带上了，还用水袋准备了茶水。 一副要去郊游踏青的架势。 “如意那边还有一锅快好了，给老夫人她们那边安置上。” “下人们那一份，就交给咱们的婆子来做，这种农家小吃，她们也会。” 柳儿过来说道。 “好，奶娘们那一份可够？她们可要与我们同去？”陆微雨询问。 柳儿忙说她们要去，已经将几位小姐都收拾好了，准备出发呢。 陆微雨点头，去与母亲那边禀明去向，却见父亲一听也来了兴致，说要过去东边走走。 糯米球什么的，他们吃一两颗尝尝即可。 不想老夫人那边听说，也说要去，并笑着承认不影响孩子们玩耍，不用管她们。 陆微雨这才松了一口气。 祖母她们一动，加上从人就是一大群，确实太过热闹和招摇了些。 这几天在寺中，不用打听也想得到，伯府家眷在寺中礼佛进香一事，是会传到京城的。 只不过伯府家眷已多年不与各府往来。 一个守节、一个熬夜，加之伯府风光不再。 老友理解而不往来、新贵嫌弃而更不会往来罢了。 这是女眷里的态度，但在明面儿上，家主级别的应酬还是时常会有。 伯府只是低调，并非家道中落成寒酸，初代武昌伯还在呢。 且武昌伯的爵位是世袭。 并非那种三代止的普通爵位，比一般权贵还是要更有身份的。 伯府还与定国将军府和宫中林妃是嫡亲关系，这地位依然不是谁能冒然藐视可欺的。 还没人知道，与伯府同行的，还真有定国将军府的婆媳。 因为出面安置一切事宜的正是伯府。 没人知道定国将军夫人早一天出了城，再与老夫人一起从庄子上过来。 陆微雨带着妹妹们先走，只有奶娘和丫环，她们年纪小，没那么引人注目。 陆天尧随后带着夫人走偏僻的路悄悄去后山。 既然在寺中到处逛招人注意，那就去闲人勿近的后山好了。 后山的风景更好。 而且岳父大人在后山几天了，还没见着女儿呢。 陆老夫人这边与西府婆媳、林家婆媳一起，则是慢悠悠地吃了茶点辅食，收拾一番这才出门。 徐姨娘没有跟着孩子们，也不可能跟着家主与夫人，便留在老夫人身边。 陆老夫人对这个安份又懂事的儿子妾室，还是能够善待的。 东侧山腰，陆微雨她们赶到，少年们立刻闻到芝麻的油香。 见她们带来了吃的顿时欢喜不已。 用带来的水袋倒水洗了手，就各自拿了吃的在手中。 悟尘眉开眼笑地叹道：“唉，还是我有口福呀。” 他说的是，今早离开的人，只抢到他的白糖糕和豆沙包。 没有吃到现在这个好吃的炒芝麻糯米球呀。 这让他心里有些得意。 只不过听在其他人耳中，却以为他只是感慨，明面儿上的口福而已。 谁会想到，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曾经有一个他们本该熟悉的人。 一直在暗中看着他们？ 第141章 对仇人施以仁义 陆铮编织了两个花环，给了陆微雨和陆芸芸。 其他兄弟编的也给了自家妹妹们。 愉快的下午，无忧无虑的少年和家人的温馨。 让陆微雨不禁想，若时光定格在这里，一定是件很幸运的事情。 快乐的时光很快到了四月初四，要回府了。 陆天尧与林老将军约定好，端午之前会带夫人去庄子上小住。 在那之前，就托老将军在附近寻庄子，多少钱都买下。 按他的意愿，若庄子不够大、田地不够多，就买两座。 若宅子小而田地多，也可再建一座新庄子出来。 知道这座庄子的意义，林老将军那边自然会有目标地去寻找。 看着父亲大人出手如此阔绰，陆微雨心里着实羡慕。 她也想要一座自己的小庄子。 这天用完中食，略作小憩之后，大家就出发回家。 林家的马车回林家庄，林夫人也回京城不再去林家庄了。 陆铮跟着外祖父走了，走时偷偷擦眼泪。 他依依不舍地抱着娘亲好一会儿，又过来拉着陆微雨的衣袖。 “姐姐，记得来看我呀。”他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姐姐。 “嗯，在庄子上要听老祖宗的话，等入冬就能回府了。”陆微雨回抱幼弟。 “还有，除了练武，书也不能落下，带去的书还是要看的，字每天也要写。” “知道啦。”提到功课，陆铮眷恋的心思便淡了几分，转移了注意力。 当下又说了半天自己每天读书写字练武的那些忙碌生活。 直到父亲将母亲送上马车，让车从先行。 恋巢的鸟儿不肯飞，只能先将母子隔开，才能冲淡分离的不舍。 陆铮被姐姐转移了注意力，情绪这才稍稍好些。 最后，陆微雨亲自牵着他，将他送到外祖母的马车上。 “铮儿，你是个男子汉，赶紧把眼泪擦干，姐姐当年还没你这么爱哭呢。” 陆微雨站在马车下叮嘱着。 陆铮噘着嘴，不服气地说道：“我才没有爱哭呢，姐姐欺负人！” 说完，又朝陆微雨扮了个鬼脸，就躲进了车厢，扑在外祖母怀里，闷闷不吭声了。 “外祖父、外祖母，微雨告退了。”陆微雨见幼弟进了车厢，连忙告退了。 随着林老将军的话，林家马车便也离开了。 陆微雨走回自己的马车，看着还在车下等着她的姐妹们。 一个个皆是红着眼眶，眼中还闪烁着泪花。 不说在府里就关系不错，这些天在寺中都相处很好，铮儿还编了花环或是手环给她们。 这时铮儿又去庄子上了，她们自然也是不舍的，只是不敢哭闹罢了。 陆微雨让妹妹们先上马车，她转身朝不远处望去，果然就看见悟尘了。 刚才悟尘没有近前，想必是不愿亲自送人离别。 何况铮儿还是个会撒娇撒赖的小孩子？ 直到这时他才现身，朝着陆微雨微笑，单掌以礼。 虽然隔着距离，但陆微雨能想到他在说什么，必是那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陆微雨却没有就此告辞，而是快步走向他。 “悟尘，后山闷时，可以去庄子上走走嘛，京城太过喧闹，我近期应该也不会出府了。” “寺外的小吃铺你盯着些，若有什么不对劲的或是敢怠慢你的，只管写信告知我。” “我的主事人林胜华，是将军府出身，我母亲奶娘的儿子，是可靠的。” “只是底下人都是现找的，我也没见过呢，可别将他们的失礼算到我头上。” 陆微雨再次提及正在筹建还没开张的小吃铺。 铺子有了，也要建一些做糕点的作坊。 其他小吃到是可以从京城送货过来，不用将手艺全部暴露在外。 当然，去外地开小吃铺是特殊情况，又当别论了。 那天与林胜华仔细说了合伙事宜之后，就全权交给林胜华负责。 而归云禅师这边的主事人，是弟子悟天。 林老将军那边买庄子的事，也得等他回去之后安排，自然会有人联系林胜华。 老祖宗那边安排的人手，也不知到了没有。 这几天陆微雨并未去问进度。 那天她与林胜华也约定好了。 接下来林胜华会去张罗所有事情，在禀进度也是回伯府。 因为山下此时所有的人手，并不知道东家是谁，她若去岂不暴露？ 但对悟尘，她还是说得详细一些。 毕竟承诺他的，想吃什么自己去小吃铺拿，不用记帐。 “知道啦，在寺门口谁还能欺了我去？” “你就别操心了，赶紧回吧，你妹妹们都等着你呐。” 悟尘见她不放心之后小吃铺怕怠慢他的事儿，不由笑道。 “嗯，下次再见，告辞。” 陆微雨抱拳一礼，颇有几分江湖小女侠的豪气。 悟尘也一脸笑容地抱拳一揖，没再以僧礼。 陆微雨转身回马车。 林展鸿和陆成安兄弟刚如厕回来。 这时候走到悟尘面前，皆是洒脱地挥了挥手，甚至都没行礼。 “悟尘，江湖再见！” “悟尘，有缘再见！” “悟尘，下次再见！” “悟尘，告辞啦！” 四人四个说法，但意思大差不差，让悟尘的笑脸一收，送了他们一记白眼。 “好走不送！”这帮家伙，他不想搭理了。 悟尘也随意地摆了摆手，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转身就走。 看他被自己气到了，少年们哈哈大笑。 也没再说什么，匆匆赶往最后停着的那辆马车。 那是他们从京城里赶出来的，就一个护卫车把式。 他们怎么来的还怎么回，也没人管他们。 陆微雨带着姐妹们、丫环们和奶娘们，依然是跟在伯府车从后头。 出来这么多天玩耍也很尽兴，也该回府了。 姐妹们一开始情绪还有些低落。 不只是对陆铮的不舍，也有对香云寺的不舍，还有对这些天的愉快玩耍和飞扬心情的不舍。 她们感觉到了，在这里没那么多府里规矩。 大家可以撒开脚丫子往前跑，也可以手脚并用去爬山。 还可以直接坐在山坡上，而不管裙子会否弄脏。 甚至，还将野花编织的花环直接往头上一戴，然后嘻嘻哈哈地一脸傻笑。 却没有人会指责她们失礼。 直到陆微雨提醒她们，看车窗外那不断远去的田园风光。 “不要因为离开而沮丧，以后我们出来玩耍的机会多。” “等咱们家的新庄子安置好了，到时候你们跟着祖母到庄子上小住就行了。” “铮儿说的那些庄子上的事情，你们也可以见识到。” “虽然你们不与铮儿在一座庄子，但铮儿却可以来你们住的庄子看你们。” “只不过，府里有府里的富贵安逸和规矩，庄子有庄子的简陋寒酸和自在。” “这两者之间，你们要自己适应，学会调整心态，在不同的环境里是怎样的生活。” “别去了庄子上却拿出小姐派头，娇气麻烦。” “回到府里又是一个田园野丫头作派，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和规矩。” 陆微雨开导她们的同时，也教导她们。 这些个妹妹年纪还小，不知道西府里是怎么教导的。 但她乐意趁着这些天相处融洽，她们肯听她的，及早教导一些正确的行为。 像陆芊芊那样的已经来不及教了，性格和心态都已成形，难以扭转。 何况还有前世恩怨，她也不可能去教导陆芊芊什么。 对仇人施以仁义，那是傻！ 以为可以劝服、教化一个其心恶毒的坏孩子，那是烂好人！ 她不傻，更不会当烂好人。 但对这些妹妹，却是来得及教的。 哪怕将来对她没有帮助。 但只要不学坏、不参与算计和争夺，不来搅和伯府的事情、不给她使绊子。 今天她的教导和付出，就是值得的。 包括后头马车里不时传来欢声笑语的那几个庶房兄弟，同样如此。 将来陆天诚争权夺产时，只要这些兄弟站出来维护正统、阻止他们父亲的贪婪野心。 也不枉如今她待他们的好了。 马车进了京城没多久，林夫人的马车就在路边停下，等后边林展鸿过来，一起回府。 林平湛还没回来，林康杰不知道在做什么也不见人。 林雪琪又被放在庄子上扳正性子。 家里就只有林展鸿了，林将军巡营去了还没回。 林夫人在家其实也闲得慌，这一趟出城也很尽兴。 分别的话在香云寺上马车时就都一起说了，这时候也不必在街边停下来再寒暄。 两家车从直接分开，各回各府。 陆微雨先将陆玲珑姐妹送到西府，这才回伯府这边。 当晚一家人都在花阁中用了晚膳，就各自回去歇息。 陆芸芸已经困得不愿意走路了，是焦奶娘抱回去的。 陆夫人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在撒娇，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铮儿去了庄子上，她每天就在惦着铮儿。 这才分开半天，又在想铮儿是不是已经回到庄子上了，是不是吃完晚饭了…… “夫人，铮儿今年要满六岁了，等曲爷爷解了毒，咱们再生一个。” 陆天尧伸手轻揽夫人的腰，在她耳边低语。 陆夫人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在寺中时微雨说过的话，心思有些惆怅。 但她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 或许，再给微雨和铮儿添个弟弟、妹妹，他们会更有依靠一些。 或许，微雨有一天就能想开了，会像寻常人家那样唤她父亲一声“爹爹”了。 第142章 让她自己去找大殿下？ 陆微雨回到清风院连着歇了两天。 只派人去了一趟回春堂，买了长长一张清单的药材回来。 收了凌风公子的药钱，药还是要赶紧做好的，至于如何送货…… 还是等大表哥回来再说吧。 一直到四月下旬，林胜华来了。 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陆微雨有些惊讶。 “胜华叔出门了？”这么说，香云寺那边的小吃铺已经开张了？ “嗯，香云寺这边赶在四月十五开张了，这天来上香的香客比平时多。” 林胜华笑着解释。 “四月十二，试做了许多糕点送给香云寺，放在膳堂分与僧人和当时在寺中的香客、寄住的人。” “之后香云寺派人来说，可免租，以后各住佛前供奉的糕点就由我们小吃铺负责。” “虽然这么一算成本，也不见得占到多少便宜，但这毕竟是与寺庙打交道。” “便是亏一些表面的利益，结的却是佛缘，我便同意了。” “没想到，十五这天，寺中僧人也会向香客推荐我们小吃铺的糕点，我们的开张生意到是很红火。” “虽然这件事情我已经作主了，但还是来和大小姐说一声。” “对了，我特意将悟尘介绍给铺中掌柜管事还有伙计们，以免将来他们不认识而怠慢。” “我知道，后山的人是得罪不得的。” “而且，以后悟尘时常到铺中转转，还能帮我监督一下铺中生意，我也不用操心太多。” “之后我就带着管事们去了一趟柳城，把酿酒作坊和小吃铺和小吃铺作坊的事儿办了。” “同去的还有大师安排来的一个大管事，不是僧人。” “作坊还在建，小吃铺应能在本月三十这天开张，趁着沐休之日应能招揽到不少客人。” “还有现成的酒楼和茶楼能够供货，酿酒作坊也在建。” “材料已经囤了不少，最迟下月初就能赶货。” “管事们还在那边忙着，我与他们交代好了。” “同着大师那边派来的大管事一起，安置好柳城的铺子和作坊之后，就直接去怀城继续。” “反正路子都是一样的，我不在那边也不碍事儿。” “我就回来看看京城这边，不是说在京城这边还有茶楼和酒楼也能供货？” “还有咱们作坊的出货进度，给大公子那边的货已出完。” “作坊也不能停下来，多出的货我让人安排送到京城，缓一缓京城这边的压力。” “再有多的囤货需要地方来囤放，咱们没有多的地方，大小姐看是……” 林胜华将几处的事情说完，说到作坊库房不够用时，便顿了顿，看着陆微雨。 正好这时柳儿奉茶，他接过茶慢慢喝了起来。 “作坊是一定不能停下来的，多出的酒可暂时放在家里。” “你们家腾不出地儿，那就送到伯府来，铮儿的海棠院敞轩先用上。” “铮儿要等入冬才回来，院子是分与他了，实则他仍可住在我这里。” “那边还有许多屋子空着，只要在年关前把那些酒拖出去，不影响族亲们来玩耍就行了。” 陆微雨略一思索就有了主意。 海棠院并不比清风院小多少的，就算铮儿回来住，也还会有许多屋子空着呢。 办海棠花宴之前，安置那里的家具物什，也没有将每一间屋都安置起来，只张罗了主屋。 现在是吴奶娘住在那边。 带着新安置过来的六个粗使婆子和六个三等丫环，目前也只是照看院子。 而梅兰竹菊偶尔会过去转转，依然住在清风院里。 之前陆微雨去香云寺，并未带上梅兰竹菊，可把几个丫头羡慕坏了。 直到陆微雨答应，下次会带上她们去庄子上时，这才平息了她们的埋怨。 林胜华觉得海棠院暂时当库房用，也是个不错的权宜之策。 就想过去看看实际屋子的情况，他才好作安排。 陆微雨带着梅兰竹菊亲自过去，将能用上的空屋全部打开。 吴奶娘闻讯赶来，手中拿着一本册子。 陆微雨笑道：“奶娘不用这个，就捡几间空屋暂时放一些东西，不影响铮儿冬天回来住就行了。” 她知道那册子，是各屋安置了什么、哪些屋子是空屋的记录。 只不过她当初也是参与了安置的，自然清楚情况。 吴奶娘笑着收起了册子，道：“好。” 听大小姐的意思，放什么东西也是不需要上册子的，她就不多事了。 林胜华四处看了一圈，选了靠院门的那些屋子，方便以后进出和搬运。 “若是不够，那边敞阁可以临时放一下。” “只怕中秋什么的会有人过来，用不用上的，让人看见关着也不太好。” 陆微雨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地方。 “暂时应该不用这么多地方。” “但以后为过年肯定要囤一批货的，不能只等订单来了才赶货。” “年货各府里都是要备着的，咱们到也不愁生意，就是不能都搁到冬天再去忙。” 林胜华提醒，又道：“虽说这两个月就能将柳城、怀城、阳城的生意全部做起来。” “但要继续往南，也不确定哪里的货就一定供应得上，毕竟各地生意都有不同。” “到时咱们京城的货，就要支持南下各作坊订单了，手里有囤货才能不慌不忙。” 陆微雨点头，又道：“外祖父那边应该也在行动了。” “听外祖父说，他要先将京城周边最近的几座城都安排起来，以后再主攻东边。” 正好，舅舅便是管东大营的主帅，东边的洛城、增城、台城应该也熟。 继续下去还有徐城、凤城、临城等等。 “嗯，老爷子的人在香云寺见过我了。”林胜华笑道。 “是我认识的人，他说先去洛城和桦城买庄子，等我南边的事儿忙完就联系他。” “若我没有联系他，他就继续去西边的业城，回头在京城见面详谈。” “咱们今年借助这些长辈的力量，先将南边和东边的生意铺开。” “再等大公子回来，应该能再增加一笔订单。” “合伙的、不合伙的，今年足够攒下几家酒楼的钱了，买铺，不用租铺。” 说起这个，林胜华心里也有一团热火，很是意气风发。 这几个月他忙得就连家里大哥都有些嫉妒了。 “嗯，大表哥当初说两个月差不多就能回了，还早着呢，看他能不能赶回来过节吧。” 陆微雨想了一下，笑道。 大表哥回来，她也要找他要竹青杏白的酒钱了。 让她自己去找大殿下？ 她有点不敢！ “会回的，端午节呢。”林胜华笑道。 大公子的订单早已完成。 大公子这一趟出去是开新的酒庄，怎么也要多订些货才是。 林胜华又忙去了。 陆微雨在花园里走了走，思索了眼下的铺子和作坊短时间里能带来多少收益。 光是京城这些，在不大量支出成本的前提下，今年要开的精品铺子是稳了。 有些事也不能等盘到铺子了才去做，要提前联系供货作坊还有供货商了。 精品铺子卖的是货，货才是一家铺子的核心，铺子只是承载的工具。 因此，铺子要卖什么货，去哪里进货划算、需要囤多少货才够日常买卖。 都需要提前计划了。 等父亲回来，她可以先打听一下。 伯府涉及的生意是很多的，有些货是可以从自家进货的，对自家生意也有益处。 同时，又是两个生意盘子，可以互不干预，外人也不知晓。 父亲回府歇了一天又出门了，陆微雨悄悄与娘说了精品铺子进货的事儿。 陆夫人正好手下就有两间精品铺子，有一间就在京城、一间在洛城。 她就想将京城这间给女儿。 陆微雨连忙婉拒，无奈地笑了笑。 “娘，老祖宗都说我目前只有小吃铺和酿酒作坊。” “酒楼和茶楼都是父母给的，不算我自己的实力呢。” “你就不要急着给我安置嫁妆啦。” “集京城所有铺子赚到的钱，在京城开一家这样的铺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好吧，等你父亲回来，我会与他说这件事儿的，其他的你自己努力吧。” “等你胜华叔回来，你可以让他找他大哥打听一下开这样铺子的事情。” “他大哥不是管着这些事儿嘛，应是有经验的了，自家人更好说话，还不怕传出去。” 陆夫人想着，既然自己手中有这样的铺子，照着再开一家就是了。 自己铺子在哪儿进货、进了什么货、如何挑货压货，不都有现成经验嘛。 陆微雨一想也是，开心地回去了。 林胜华已将多酿的酒送了三千斤过来。 全是五十斤的大酒坛子，一共六十只，就放在海棠院的敞轩里。 “有多的先把伯爷的订单完成了，有专人负责购材料，进度还是很快的。” “不好一次囤太多材料，但可以把酒囤起来，这个不影响销量。” 林胜华清点了各处作坊的货，笑眯眯地说着。 是怕大小姐不明白囤酒的好处，而担心压货耗费太多成本不能变现。 “好，说不定大表哥回来，这些囤酒就能一次出掉了。” 陆微雨却笑道。 眼看月末了，听娘说庄子已经买好了，父亲抽空去了一趟，现在正安置宅院的事儿呢。 端午节，兴许他们能去庄子上过。 只是，大表哥到哪儿了呢？ 第143章 只怕她会打死我…… 林平湛是五月初三赶回的京城。 一边让在半路迎他的林康杰回府禀知母亲，一边去找大殿下。 在大殿下那里得知了不少事情，惊讶得不行。 对大殿下以凌风公子的身份找表妹说话，很是无语。 只不过，大殿下萧云璋让他赶紧去把药丸子拿回来，他也只能答应明天再说了。 然而，萧云璋却一脸埋怨。 “你还等明天呢，明天他们去庄子上，你去伯府哪里找得到人？” “这些天我当然也没闲着，让人盯着伯府，在他们庄子旁边也买了一座小庄子。” “以后小丫头去庄子上，我也过去找她玩儿去。” 萧云璋想到表妹对自己态度不好，也是心塞。 “好吧，我现在就去趟伯府。”林平湛无奈，只得应了。 “你不是在旁边有座庄子？你等她去庄子上时，再去找她收货呗。” 干什么让他去？ 他好怕表妹会想起来，之前给他也有不少药丸子，找他收药钱咋办！ 这可是五钱银子一颗呀！ “那也是可以……”萧云璋琢磨着。 此时他随意地歪在躺椅上，一双大长腿更随意地跷着二郎腿。 两手枕在脑后，摇晃着椅子也不怕摔着。 “只不过我若去伯府的庄子上，身份瞒不住。” “若将那丫头请到我庄子上，她肯定是不会去的。” “除非……把她掳了去，只怕她会打死我……咳咳，不行！不行！” 林平湛看着他煞有介事地在那儿思考这些东西，一脸无语。 他就出去了两个月？ 怎么感觉大殿下不正常了？ 想到凌风公子两次与表妹的遇见……咳、咳，好像确实不太友好！ “我不方便夜里去伯府，我先回家，明天一早去伯府。” “若表妹去庄子上，我路上与她说酿酒的事儿。” “如今多开了几家酒庄和酒楼了，她手中还有一张酒方。” “最好也交给咱们，才能最快时间赚到更多的钱，大家都有奔头。” “当然，竹青杏白最近出货不少，也该将钱算给她，不然怕是要不到第三张酒方的。” “至于你的药丸子，等到庄子上再见机行事吧。”林平湛有些叹气。 “自那次之后你也提防着，哪有那么容易再中招的，这药也不急着救命。” 他说的，自然是云华公主府的那次风波。 根据事后暗中之人的频繁活动轨迹，不难查出是谁下的手。 只因出手之人皆是公主府的下人，大殿下才没有及时防备。 事后，云华公主自然也会彻查。 只不过以她的能力也就查出那个婢女行为异常。 但婢女坚持她看见了，却又说不出更确切的信息。 最后被云华公主鞭二十，卖出千里之外。 这结局算好的了。 婢女行为实则已被收买而背叛了公主，没被杀掉还能全身而退。 也是云华公主的善良。 也因这次风波虽闹出不好影响，但也确实没有出现苦主，便是陷害，也没有被陷害到的目标。 实是一场乌龙，也就这么处理了。 云华不知外院的事情，这就只有下手的人和中招的人自己清楚了。 那个对大殿下暗中出手的公主府下人，在大殿下的人略微打草惊蛇之后。 幕后主使没冒出来，却派人将其抹杀了。 为此，公主府那边也闹了一阵，不知道为何那个小厮突然就淹在井里了。 一般只有女子容易在井边失足，这事儿自然也引起了公主府那边的警惕。 为此，云华公主好长时间没出府，也不办花宴了。 不然后面的牡丹花宴是肯定要办的了。 到是萧云璋前些天自己跑去赏了牡丹花，却不留饭，逛了一遍又自己离开了。 云华公主一路陪同，却留不住他，心中也是奇怪。 大皇兄怎么来去匆匆？平湛哥哥怎么没有同来？ 眼下端午节将至，云华公主要参加宫宴，也有一些贵女递帖想要邀请她一同游湖看赛舟。 云华公主派人来请大皇兄与林平湛，想要一同游湖。 萧云璋直接以天气太热，贪凉惹病正在静养为由，拒绝了。 至于林平湛那边？ 消息自然不能送到将军府，但可托萧云璋转告。 因而，萧云璋直接回复，林平湛出京访友未归。 云华公主的那点心思，萧云璋和林平湛都明白，但不能支持和回应罢了。 因为林平湛有婚约在身，未婚妻今年也要及笄了。 若要成亲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儿。 而云华公主想要林平湛做附马。 首先就要林平湛没有这桩亲事，同时还能得到皇上的赐婚。 否则……自己喜欢有什么用？ 皇家儿女，谁能在亲事上真正如意？不过是看利益罢了。 而林平湛从来只同萧云璋去公主府，从不自己单独跑去，其他场合也很避嫌。 萧云璋说病了，根本没人怀疑，而他这几天就在府中闲着，吃吃喝喝睡睡。 然后等着各路大管事禀报生意上的进度，以及最近张罗的一些事情进展。 林平湛刚回京就过来，同样是为禀明此次南行拓展的几家酒庄和酒楼。 已经开到林城、永城和云城了。 再下去就能到东灵山一带了。 没有直奔常山，则是考虑到伯府生意在那一带的盘子更大。 常山白氏，在那一带很有名、也很有势。 而萧云璋的外祖秦氏，名声在东灵山一带，则更有底蕴一些。 只不过这些年，秦氏低调，表面上看着不显山露水。 实则早已将势力分化、异化，更深地扎根在东山灵一带，包括东灵山以南的地盘。 林平湛去开拓的生意盘子，早已脱出大殿下产业，便是宫里眼线也难以察觉。 毕竟，萧云璋的产业，一直就分明处和暗中两条发展路线，人手也分明与暗。 在他自己常在府中或是城外温泉庄子养病时，他的生意盘子早已延伸到千里、几千里之外了。 俩人又说了会儿话，林平湛趁天黑之前赶紧离开了。 出门这么久，他自是要回家吃饭的。 萧云璋也不留他，自己摇了会儿躺椅，就去荷花池边喂锦鲤。 陪锦鲤说了会儿话，这才回去用膳。 之后提着一只酒壶坐在屋顶上，看着茫茫的夜色，思绪早已飘出千万里。 伯府这边，陆微雨看着丫环们忙进忙去，给她收拾这次去庄子上要带的东西。 如意则是更关心这次能带多少食材。 这次不是去寺里，不用全是素物，能吃的东西更多了。 看她们欢乐的模样，还有院子里朝这边张望着、无比羡慕的粗使婆子和三等丫环。 陆微雨自然无法给予她清风院所有人关怀。 有人跟着主子出门，有人就一定要留守家中的。 是夜，大家早早歇下。 第二天早早起来，再次将所有箱笼和杂物都清点了一遍。 陆微雨提醒她们赶紧吃饭，别误了出发时辰。 几人才消停了些。 这次因带梅兰竹菊，又是去自家庄子上，陆微雨就没带四个管事婆子。 知道是去庄子上，四周都是田地和村子，这四个管事婆子也就没那么期待了。 她们都是村子里出来的人，对这些事儿自是熟悉得很。 陆微雨让她们回家过节后再回来守宅子。 前阵子在寺里很忙，回来府里又跟着周管家学着管些事情，也没闲着。 她们本来就不是普通婆子。 而是陆微雨作为管事婆子招进来的，是陆微雨作为得力心腹培养的人手。 因此，去庄子上也没什么事儿，陆微雨就不让她们去浪费时间了。 早饭还没吃完，林平湛就过来了。 看到大表哥突然到来，陆微雨脑子里还有些蒙，目光呆呆地望着他，竟忘了招呼。 “可还有多的早饭？”林平湛走到厅上微笑着询问。 “哎呀！是大表哥回来了！” 陆微雨回过神来连忙起身福了福，笑吟吟地开口。 还好不用她吩咐，在屋中同桌吃饭的几个丫环立刻起身，把自己的碗撤走。 重新摆上碗勺，又去小厨房里端上一笼红豆包和花卷过来。 清风院有小厨房，中、晚两餐可从大厨房里拿，早饭肯定是小厨房里安置。 如意喜欢自己动手。 当然，她只管小姐的饮食起居，丫环婆子们的还是有专门厨房供应。 只不过小厨房里若她做得多了，也会分与大家尝尝。 这一点上，小姐根本不会计较规矩什么的。 有时她试做小吃食，小姐一人也不可能吃得完，还是大家都尝尝。 这也令清风院里的大家，关系比以前亲近了不少。 就像以前，只有柳儿能在屋里，梅兰竹菊除了做事情外，都是不能待在屋里的。 而现在，梅兰竹菊和吉祥如意、柳儿她们几个，都挤在桌边坐了，吃着早饭还聊上几句。 小姐也不会怪她们聒噪。 桌子重新收拾了，林平湛看一眼陆微雨，不等她开口就先坐下了。 “我昨晚回来的，太晚了就没过来找你。” “听说今天你们都要去庄子上，我来陪你们过去。” “正好这几天我也去林家庄歇歇，在外头忙累着了。” 林平湛不说生意进度，就开始诉苦。 一边说一边偷瞄陆微雨，随后拿起调羹舀了小米粥来喝。 “大表哥，你一大早过来不应先去春华堂请安么，顺便在那儿吃早饭才对。” 陆微雨却指出林平湛的失礼之处，也等着林平湛说他的来意。 第144章 陆微雨打着小算盘 小米粥还在口中。 甜的。 再加上红豆包和花卷也都是甜的，林平湛心下一叹，不愧是小姑娘们的吃食。 只是……表妹这一脸不客气的话，可真不甜呀。 林平湛匆忙咽下小米粥，放下碗。 无奈说道：“我连早饭都没吃就过来了，这么早去给姑母请安？” “何况我是要来找你说事情。” “趁着你还没有去庄子上，把酒钱结算与你，再谈谈其他合作的事情？” 听到他提酒钱，陆微雨立刻笑容满面，期待道：“好呀，表哥要谈什么合作？” “正好最近拓展生意，很缺本钱，不知酒钱有多少了？” 若竹青杏白能为她赚到开铺本钱，哪怕与人合作也值得了。 若以她自己眼下的实力，这张酒方留在自己作坊，不过是分割桃花醉的订单罢了。 客源就这么多，一种酒或两种、三种酒，不过是客人的一种选择罢了。 而且桃花醉与酒楼绑在一起。 那家酒楼只卖桃花醉一种酒，从而更专注一种选择，提升名气和口碑。 最近已经有人在桃花醉买酒了。 除了食客，更多的还是酒客以及其他卖酒的府第、小铺或是酒楼。 这是还没人知晓作坊以及京城几家酒庄也有桃花醉卖。 若是知道价钱与数量会更有优势，就会分散她酒楼的生意了。 但她最近给酒楼新上了一款饭后甜品，桃花羹。 桃花羹美味且有护肝、养胃的药膳功效。 也就是解酒。 另外小吃铺的桃花饼也在酒楼变成餐前糕点，哪怕一桌根据客人多少只送两到六小块。 客人吃了若是喜欢，打包时就按小吃铺的价钱，间接提升了小吃铺的销量。 桃花饼也会给小吃铺拉生意，但桃花羹却只有桃花醉酒楼才有，且无法打包带走。 生意总是慢慢做起来的，一旦形成了势头，就不用太操心销量了。 而她眼下关注的，还是柳城、怀城要开的酒楼，以及京城要开的精品铺子。 竹青杏白的酒钱，就在本钱筹算之中。 看她小小年纪一听到酒钱就眉开眼笑，就差没有搓着手等不及的模样。 林平湛哭笑不得，只好先拿出钱袋，数了十八张百两银票出来。 “截止到上月，已出的帐有三万斤酒。” “当初我是按两百文的价出作坊，在你报桃花醉的时候我就说过这事了。” “所以，我和大殿下商量了一下，作坊成本我们这边担下。” “你就按这个价和出货数量算利润，也能拿个干脆钱，三万斤酒，三成利就是一千八百两。” 林平湛把银票递给陆微雨，赶紧拿筷子夹了个花卷吃。 接着又数了七百五十两出来，继续递给刚数完钱的陆微雨。 “这是那五千斤桃花醉剩下的货款。” “之后我要再订一万斤，这里是四成定金一千两。” 继续递钱。 陆微雨眼中闪过喜悦的亮光。 就喜欢合作这么干脆的合作方。 不过，陆微雨却道：“正好海棠院那边已囤了三千斤。” “如今三座作坊都在正常赶货，出货速度快了许多。” “前儿胜华叔说过，要趁着寒冬来临之前，多囤些货，尽量不在冬天赶货，怕影响酒的质量。” “尤其是出货送往各处，会受天气影响而影响行程，增加损耗。” “既然大表哥你们增加了酒庄和酒楼，若不是手中没有太多资金，建议你也趁现在多囤一些货。” “前儿我与父亲也说过，最好是在入冬以前，将货都囤上一些，这是酒，本就是越醇越香的。” “还有，我最近会在其他地方增加酿酒作坊。” “若你的酒庄当地没有我们作坊，就要就近运货过去，或是从京城运过去。” “这路上行程难度、时间都要算上，各座酒庄提前囤货，才是正道。” 陆微雨将这层意思的利弊说出来，然后期待地看着林平湛。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我今天来没做这样的准备，定金也不够。” “不过也不差这几天，这一万斤酒也还要有几天，回头我与大殿下商量一下，再来下定多的。” 林平湛愣了愣，随即笑道。 陆微雨连忙点头。 现在已明确囤了三千斤在家里，大表哥要的一万斤酒，这个月就可以轻松交货。 桃花醉的余款七百五十两和新一万斤的定金一千两。 加之前两天出货给父亲的那一万斤酒完成订单，收回余款一千二百五十两。 再加上两笔定金，一共就有三千七百五十两的毛利润。 再扣去作坊底价二千二百五十两，就有一千五百两的纯利。 这还只是两张大订单所赚，还有其他零送各家酒楼和几家府里的小订单。 这个订单皆是按三百文的价供货，且高于五百斤才有这样的优惠价。 若在酒楼卖，那最少得有五百文的价。 放在酒桌上卖就更贵了。 当然，她只算订单钱，酒楼零卖生意是酒楼帐目，也不会就将利润送到她面前。 与归云禅师的合伙是由归云禅师出本钱，外祖父那边买的庄子，她只要自己建作坊就行，成本也低了很多。 虽然外祖父不算合伙也没想过要与她分利，但她还是决定分三成给外祖父。 虽然田庄出粮也有盈利，但若不是为了帮她，外祖父根本不必操心这些事儿。 将军府不差钱，林家庄也是富庄，外祖父本无意投入大量本钱来做买卖。 甚至连庄子租金都不打算要。 因此，陆微雨托父亲去与外祖父商量。 不算租金，建作坊本钱她出，利润分三成给外祖父。 她将酒方交给大表哥的作坊，也只分利三成。 外祖父提供了庄子，可以让她建出大作坊以承载各地供货生意，且藏于庄子里低调安全。 这就是帮了大忙，分三成利也是应该的。 外祖父同意了她的计划。 不过答应拿一半建作坊的本钱出来，这样能助她快速将作坊建起来。 只有作坊建好了，才能出货啊。 陆微雨没再拒绝，不过要等林胜华那边将南边的作坊建好，才会带着队伍去其他地方。 大管事目前还是够用，建作坊的班子却不够用，只能等着了。 忙完目前作坊任务后，就要将所有铺子收益和作坊盈利，一起先去柳城将酒楼开起来。 陆微雨自然希望，大表哥能再多订一些货，多拿一些定金出来。 现在作坊变多了，也能分担出货的压力，可以加快回款。 见大表哥要回去与大殿下商量，陆微雨便不再纠结这里了。 “我这些日子攒了十二幅卷轴式牡丹图，若做成一套放卖，若能一次卖出，也能多赚些钱。” “都放在书楼三层了，表哥你自己看着办，我就只管收钱了。” 陆微雨将银票收了起来，想了想又道。 上次那四幅牡丹图赚到三百六十两，还没有拿出去用。 若这次能再卖到一千两，她靠卖画也能攒到精品铺子的本钱。 “嗯，等节后回来帮你把画拿去铺子。” 林平湛忙着吃饭，心里琢磨着，他也不得空，让大殿下自己来把画拿走就行了。 说到大殿下，他连忙问：“对了，凌风公子的药丸可做好了？” “他自己到是想来找你拿，又怕你怪他猛浪，昨晚与我说，让我来拿。” 想到还要大殿下把画卖了，林平湛决定还是由他来拿药。 有了刚才这么多酒钱，表妹心里正高兴呢，不会与他计较药钱的。 “嗯，早就做好了，我也不知怎么送货，也是等着大表哥来呢。” 陆微雨连忙起身去拿来一只青花小瓷瓶。 “看他后来态度还算诚恳，多给他两粒。” “对了，上回给你的那种解毒丹，若他有意，也可以来找我买，价钱一样。” 陆微雨想着，这位凌风公子出手还是阔绰的，买卖愉快。 上次他说过想多囤点货，只不过是嫌她价贵没有谈拢。 但她拿出来的药对他那样身份的人，还是有傍身价值的。 当初大表哥不还找她讨要了嘛。 像他们这样常在外走的贵公子，喝酒宴聚比一般贵女更多。 若被人有心算计，确实防不胜防，这就有藏药防身的意义了。 他有钱，她有药，岂不两全其美？！ 陆微雨打着小算盘。 林平湛看她这表情，不敢多言，低头端碗喝着小米粥，随意地答应着。 吃完早饭，林平湛立刻起身。 “我先去书楼转转，你们要收拾东西安排马车也有一会儿，我晚一点能跟上。” 他原本就是过来给表妹送酒钱，并且拿药的。 不然就直接在庄子上见面了。 他能来这里蹭一顿早饭已是极限，哪能一直待在这儿不走？ 于表妹名声也不太好，自然是任务完成，饭也吃了，赶紧离开。 陆微雨笑着起身相送。 “那我走的时候就不另外通知你啦，你自己估算时间哟。” 林平湛点点头，大步离开了。 廊下，丫环们已经吃完了，这时连忙进屋收拾。 陆微雨端着茶转到暖间炕头去坐，正思忖着胜华叔何时回来时。 突然…… “哎呀！”她抚额惊呼。 大表哥先前说，来找她说事情，再谈其他合作的事情。 可是大表哥离开了，也没说及其他合作的事情呀！！！ 第145章 其他人再想参与进来，可就难了！ 陆微雨当时收了那么多钱，心思也给转开了。 这时候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等见到大表哥时，再找机会问吧。 她喝了茶后也收拾了一下，丫环们也赶紧把还没最后清点好的行李清点一遍。 陆微雨除了衣物和日常用物，还有书、帐册、纸笔和画具等物。 她在家中已画完了十二副牡丹图，现在要去庄子上画荷花图了。 为了将卖画利益最大化，她决定画套图。 最差不过是拆开卖，但若被人全套买走，则更有收藏价值。 而且她已经卖掉多幅图了，既然价钱有一百两，说明她的画作有这个价值。 现在，“东灵山陆筝”的名头应该也有些响亮了才对。 而且她琢磨过，朝一个风格出画作，更有利口碑。 就像当初给生意不好的酒楼捆绑桃花醉一样，很快就提升了名气。 因而，从她画梅花开始，她就只朝着各种花草树木展现实力了。 尽管她的画技不只这些。 但她要让“东灵山陆筝”的画风尽快定型，有利买家形成认知。 以后要买这类画，当然是要认准“东灵山陆筝”了。 不久后，陆微雨带着一群人出了清风院。 外头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外，两名小厮正在张望。 婆子们将箱笼抬到院外。 小厮将箱笼抬到马车上小心放好、以布条裹住和绳索绑好。 陆微雨留下柳儿和梅兰竹菊跟进这里的事情，她带着吉祥如意先去春华堂。 刚过梅园，她停步想着要不要去趟楼上，毕竟大表哥的话还没说完呢。 可他为何不说话完？ 是临时忘记了，还是改变了主意暂时不打算说了？ “大姐姐！” 正在思索不解时，不远处传来陆芸芸的喊声。 陆芸芸一身打扮有如一只可爱活泼的粉蝴蝶。 当然，能让她显露这副模样。 除了四季衣裳按例不缺地发放了，也因如今的她过得很开心。 陆微雨如今淡化了尊卑身份，重建了可以信赖的姐妹情谊。 并不时把握机会地教导这个小庶妹还有西府里的姐妹。 也使得这小庶妹可以没有顾忌地开心大喊，而忘了规矩应该如何遵守。 但同样是忘记，陆芸芸是真诚纯良和信赖，是真姐妹情谊。 陆芊芊却充满了算计和恶意。 陆微雨也悟出来了，压根就与嫡庶尊卑无关，关键还是看这个人的性格品行。 不论嫡与庶。 若是嫡姐妹心术不正，那就是庶姐妹受欺凌。 若是庶姐妹心术不正，被伤害的就是嫡姐妹。 因而，问题不在嫡庶，而在于人。 不得不说，西府里目前姐妹几个，确实相处得不错。 年纪差别也不是很大。 也难怪以前陆玲珑看不上她。 前世只当陆玲珑骄傲不屑。 这一世才知道，陆玲珑其实是在责怪她身为嫡女不争气。 这一世她选择教导陆芸芸、选择亲近庶房妹妹们。 她们这些小姑娘在她面前，性子就开朗活泼了很多，不会畏惧她、不会拘谨。 而她，也感受到了前世不曾感受到的姐妹情谊。 前世，她太过谨言慎行，过得太孤独。 看着跑到面前的小丫头，陆微雨收敛情绪，露出了微笑。 “嗯，今天也很好看，吃早饭了吗？要带的东西没有落下吧？” 陆芸芸的心思却只在大姐姐的第一句话上，笑得眉眼弯弯，连连点头。 吴奶娘在后头追上来，还有些气喘吁吁，却也忙忙地行了礼。 “今天就不去各处请安了，咱们直接去二门那儿等。” 陆微雨想了想，也不去春华堂了。 这时候父亲肯定也在那儿，只是都忙着出门，她也不方便说生意上的事儿。 生意急不来一时，还是到庄子上再看情况吧。 陆芸芸又笑着点了点头，就牵着陆微雨的手，准备一起过去。 走着走着，陆微雨猛地一回头，就看到大表哥在后头不远跟着。 “大表哥，你先前还有话未说完呢，去书楼可想起来了？” 陆微雨连忙低头叮嘱陆芸芸和奶娘先去二门，怕西府里姐妹过来了不知道。 陆芸芸也扭头看了看，连忙福了福，就乖乖地跟着奶娘先走了。 吉祥如意则先走了前步，拉开了一点距离。 陆微雨原地等着林平湛走过来。 虽然去庄子上也能找机会说，到底不如现在就说来得方便。 “嗯，还真给忘了。” 林平湛没想到表妹竟然惦记着这事儿。 也对，他当时说的是合作的事儿，这对表妹来说都是商机、是利益。 如何不能惦记？ 林平湛扭头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 “我在回京路上遇到了熟人，听说了你与大师和祖父合伙的事儿。” “他们分了南边和东边，那北边、西边的生意……” “虽说目前我刚去外头增加了酒庄和酒楼，但要凑一凑，慢慢拓展生意线，也还是可以张罗一下的。”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与大表哥合伙？桃花醉、小吃铺……这些？” 表妹知道他背后有大殿下，就该知道，本钱其实不成问题的。 “桃花醉若与你合伙了，大头都让你们赚去了，最后该我开作坊的也变成了你们增加作坊。” “那我怎么看都不划算呢。”陆微雨嘀咕着，敛下目光，缓缓开口。 “到是小吃铺可以合伙，和大师那边一样依葫芦画瓢就行了。” “你们出本钱拓铺，我出手艺，五五分利。” “当然，你们有人出人，若不够人手，可以从外祖父或是老祖宗那里调人去。” “不要觉着平分利益是你们亏了。” 见大表哥脸色有些为难，陆微雨立刻说道。 “要知道没我这手艺，你们铺子照样能开，但卖的吃食就不一定是我的品种了。” “但你有钱、我有货，合伙买卖能提早做起来，就能提早赚到钱，还能早些回本，何乐不为？” 她说完，便盯着林平湛，不再继续多说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利弊早已清楚。 若大表哥或是他背后的大殿下觉得这合伙买卖不划算，不参与也可以。 等她攒到本钱，自己去拓展东边或西边的生意线，不也一样？ 说到底，现在能与她谈合作，全因她本钱不够发展的野心。 若等她的生意气候自成，其他人再想参与进来，可就难了！ 现在的合作是扶持、是雪中送炭。 以后的合作仅止于在商言商、利益使然，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等我得空与大殿下商量一下。” “哥哥我的钱都投进新开的酒庄和酒楼了，若是选择合伙，只能大殿下从别处凑钱。” 林平湛心里转着念头，又问道：“如今酒庄和酒楼多了，竹青杏白的销量也还不错。” “你的桃花醉又不肯放在我们作坊出货，那你另一张酒方，要不要放在我们作坊？” “这样以你自己目前的余力，可以专心酿桃花醉，要腾出手来酿新的酒，怕也没这么便利。” “毕竟我和姑父这边的桃花醉订单，就有不少了。” “就算同一家作坊能同时酿几种酒，也要有分开的装备和人手，不能混在一起的。” “这个放在大作坊里才更方便、更从容出货。” 而他的酿酒作坊，正是大作坊，还不只一家，完全可以同时酿几种酒的。 陆微雨想了想，小脸露出纠结的表情。 见她如此，林平湛还待再说，不远处就传来少年们的欢笑声，后头跟着小姐妹们。 是西府里的兄弟姐妹们一起过来了。 他们没有直接去二门那里，而是想先到清风院这边看她准备好了没？ “我考虑一下，毕竟趁冬天以前囤酒是一个原因。”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就如桃花醉、桃花羹什么的，前提都离不开桃花。 就要趁着桃花旺季大量收集桃花。 桃肉果脯就要趁着桃子旺季时大量采摘桃子，若无前期筹备，岂是想有就有的？ 她的第三张酒方也是偶然所得，需要青梨、小麦完美搭配，酿出混合酒。 现在这季节，正是小麦新收、水稻插秧时节。 趁着新麦出来，可以去大量进购去年旧麦，成本上也能节省一大笔。 而青梨则要趁着季节大量准备，不是到了冬天也能随便酿制的酒。 之前不拿出来是不到时候，现在若还不拿出来，就过季了只能等明年。 合不选择合伙，等明年她自然就有余力出第三张酒方，而现在…… “若拿到酒方你们能尽快大量投入酿制？能立刻腾得出空作坊来？人手够不够赶货？” 在大家来到之前，陆微雨低声询问。 林平湛微愣，随即点头。 “自然。” “那就回头细说。” 陆微雨说完，就往前走去。 “你们都准备好啦？不对，你们不在学里吗？” 陆微雨看着陆成安、陆成宁、陆成宇他们几个，笑问。 “端午节放假呢，昨晚就回来了，初七上学。”陆成安笑着解释。 三兄弟越过陆微雨，过去与林平湛行礼寒暄。 之后一行人都往二门走去，清风院的行李，马车已经从角门走外院去了二门外。 热闹的说笑声远去，书楼三层的窗子打开。 一道黑衫身影探出窗外，看着远去的背影。 不禁感叹地摇了下头。 刚才表兄妹说话，他耳力好大致听到了一些。 第146章 林平湛的态度 二门外，照例是下人拖着行李先行出发，其他马车等在那儿。 但只有兄弟姐妹几个在，还不见一个大人。 陆微雨有些诧异，看到刚在那边张罗部分马车先行的周管家，连忙过去询问情况。 “杨姨娘这些天不在院中礼佛了，每天早上都跑去素心堂，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不让她去，她就去素心堂外边磕头再离开。” “本来这事儿也就这样，但今天她跪在素心堂外头不肯离开，要老夫人带上二小姐。” “说起来，二小姐被老夫人禁足也有两个多月，杨姨娘为女求开恩也说得过去。” “就连属下都有这样的想法，何况是老夫人？” “杨姨娘不为自己求机会，只求让二小姐出门。” “老夫人还没有答应，也没有出门，让人请家主过去。” “家主没过去，说这次不会姑息一个残害姐妹的罪人，再闹就送去水云庵，不准回府。” “杨姨娘就在素心堂外哭着要撞墙，说要以死为二小姐赎罪。” 周管家早已习惯了向大小姐禀事，何况这半年来大小姐掌家，早已体现了处理事情的能力。 当下就都说了。 陆微雨点点头，再看第一批车马已走，便有了主意。 “管家爷爷，劳烦你去趟父亲那里。” “就说我说的，别让西府里看了笑话，过往的笑话都是他身为家主总想着和稀泥造成的。” “像今天这样去新庄子的事情，竟让一个小妾一哭二闹三上吊给搅和了喜庆，还能被她威胁了不成？” “既然身为家主已经给出了结果，还能让小妾在老夫人门前寻死觅活？” “欺负老夫人吃斋礼佛心慈手软？” “要不要我以母亲的名义，派几个婆子过去摁住一顿揍，再关进柴房里反省？” “我们都在二门外等着呢，今儿是去庄子还是不去？还是被人威胁就不讲规矩了？” 陆微雨说完，便看着周管家。 周管家却在猛抹汗。 刚才安置马车和人手的事情也是跑前跑后的，也不曾嫌热过。 但是大小姐的话……却让他额头冒汗了。 这样的话，大小姐敢对家主说，他一个管家，还真不敢复述啊…… “算了，这事儿我来处理吧。”陆微雨见周管家太怂，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立刻带几个粗使婆子拿了绳索和鞭子过去。” “就说我说的，杨氏作妖，搅扰老夫人出行吉利，鞭十，关柴房反省两天，死活不计。” “是，属下这就去办！”这次周管家无比爽快地领命，立刻匆匆走了。 以他几十年的管家经验来看。 直接去执行大小姐的命令，比去找家主复述大小姐的态度，要容易多了。 “怎么？”周管家后远，林平湛才走了过来。 “父亲的昔日宠妾，最近盘算老夫人想闯出一条新的出路。” “她选在今天大家欢喜出门的时机，以哭闹威胁老夫人和父亲妥协，想捞出陆芊芊。” “上次公主府花宴回来，祖母就将陆芊芊禁足了。” “杨姨娘却是能出院子的，只不过她已失宠，再哄骗不住父亲了。” “大约是看我们上月去了寺中进香，独缺陆芊芊。” “这次想要保陆芊芊跟着我们去庄子上，若表现好，说不定就解除禁足了。” “但父亲不准，恐怕是担心陆芊芊在庄子上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平时在府里怎么闹，问题不大，若去庄子上闹？” “林家庄这么近，必然会激怒外祖父外祖母，父亲还得吃不了兜着走。” “若陆芊芊只是想算计我取而代之也罢了，坏心眼的人哪儿都有。” “但她心里没有伯府名声和利益，不顾后果。” “这才是祖母决意关她这么久也不提放出来的原因吧。” “小节与大义，还是要分清楚的，事关伯府影患，自然不能姑息。” “但祖母礼佛这么多年，如何经得起杨氏这样的哭闹，以死相挟？” “不管祖母是否最后妥协，这出行的计划和心情，自然都是受到影响了的。” “我让周管家过去将人绑走，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个麻烦。” “父亲拒绝了杨氏的要求，却没有及时解决这个问题才让杨氏在素心堂外闹腾。” “若我不出手，我能预见，父亲最后还是会妥协，毕竟陆芊芊也是他的女儿。” 陆微雨说到这里自嘲地一笑。 哪怕父亲的那个女儿一直在算计这个女儿，哪怕父亲再生气，最后不也没将人送去水云庵？ 年前送去素心堂管教，可以说新年在即。 她生辰时，祖母将人放出来还让她们姐妹和好，可以说祖母被蒙蔽、心软。 可是公主府花宴那一次，陆芊芊的行为也是破釜沉舟、不顾后果的。 也只是无限期禁足罢了。 是她自己运气好，避过了那一劫，不然这后果谁承担？ 对祖母和父亲的不干脆态度，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她只要这些日子没有坏心眼的人一直暗中窥视、算计她，不耽搁她的长远计划就行。 祖母寿辰，她安排了香云寺进香礼佛的行程。 祖母高兴，其他女眷和孩子们也都出了门。 对她们这样的内宅女眷来说，一次长达五天的郊游，这是完美且圆满的结果。 就连西府里都很满意。 刚才小姐妹与她说话时，就透露了二叔回来后得知，还夸了她。 还说这是好榜样，让玲珑学着点。 若这次去庄子上，陆芊芊跟了去，可以预见她们姐妹是过不愉快了。 先前所有的期待和雀跃，都会被陆芊芊那张总在委屈哭丧的脸给搅没了兴致。 她还要担心走在河边时，会不会被出其不意地推下河。 与其身边跟个敌人，随时等着害自己，何不早点将隐患扼杀？ 本来是开心游玩的事儿，何况给自己找不痛快？ 见她担心最后还是要带上陆芊芊。 林平湛沉吟道：“若真是带上了她，你和姑母就跟我回林家庄去，我们林家庄不会欢迎她。” 原本，姐妹有矛盾、会争吵，林平湛做为大哥哥也不会多想，不会太过在意。 但云华公主府的花宴，他已知真相很多，自然就瞧不上陆芊芊的行为。 对自己那个蠢妹妹，也是气得想骂，又发觉根本骂不醒她。 但这件事情的后果，他还是与自己的两个弟弟说了。 当然隐藏了微雨表妹确实在花雨轩的真相。 只说有人给大殿下暗中下药，再让人假传消息引妹妹过去。 想要促成他们不得不成亲、成亲必然激怒皇上的局。 这一个原本与陆微雨无关的局，却被陆芊芊和林雪琪先后陷害，硬扯进陆微雨。 后来在花雨轩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了。 尽管都猜测与陆微雨无关，但姐妹相残，到底是伯府颜面受损，让各家看了笑话。 林平湛决定与弟弟们说这件事情的后果利弊，也是要让老三看清陆芊芊的真面目。 别总觉得她哭啼啼的好生可怜。 而他自己，也是这件事情，彻底对陆芊芊这个庶表妹生了嫌恶。 林平湛的态度，让正权衡着利弊的陆微雨，顿时愣了一下。 大表哥这是在给自己撑腰？ 这可是前世从未有过的事情，还真稀奇呀。 “大表哥，若真是如此，你只管带我母亲回林家庄，就说外祖母的意思。” “不管到时谁松的口，都会明白这是林家的态度。” “至于我……大不了我再去老祖宗那里小住，把这些个小丫头带上。” “不是我非要与陆芊芊芥蒂，而是我怕她再算计我时，会连累这些小的们。” “若在水边打起来，把这些小的们推进水里了可咋整？” “我和丫环们又不会水，难道要望天呼大殿下再来救我们？” “也不是说一定会发生这样的危机，而是鉴于过去陆芊芊的种种表现，我不得不提防。” “因此，我是不想与她同在一座庄子上的。” “本来就是出去玩耍散心的，还要应酬一个浑身充满算计的人，我累。” 陆微雨当然也不会去林家庄，自家新庄子上有陆芊芊，林家庄有林雪琪。 去哪边都能膈应到她自己，若让那俩人聚到一块儿，她更烦。 因此，她只有去老祖宗那里了。 还要把姐妹们都带走，不留给陆芊芊作伴。 “唉，我要是有自己的庄子就好了……”陆微雨突然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 “虽说父亲在那里邻近买了一座大庄、两座小庄，但我没本钱，没法参与。” “不然，这样的情况我就去自己的庄子，每天到处逛逛，练武也不怕人盯着。” “再拿出画架，可以画我想画的任何花草树木、蓝天白云。” “也不用劳心任何事情，这才该是我这个年纪应该过的日子啊。” 说到这里，陆微雨小脸掩饰不住的感伤、惆怅。 林平湛看她这般，也知她的不容易，心下不由叹了口气。 这时，周管家回来了，带来了一个消息。 陆微雨轻嗤一声，露出自嘲的笑容。 “祖母不愧是礼佛久了，容易心软啊……” 林平湛蹙眉，也是一阵无语。 第147章 真以为她陆微雨是泥人？ “既然祖母愿意听老姨娘的话，不罚杨氏，还要带陆芊芊去庄子上，那就由她们吧。” 陆微雨目光闪烁，却又道：“管家爷爷，等祖母她们出府以后，再执行我刚才的命令。” “既然杨氏要为她女儿谋出路，总要付出点代价，我母亲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陆微雨语气清寒。 这件事情在周老姨娘的同情与劝说下，本就礼佛心善的老夫人，就妥协了。 她以为她是在寺中放生了一条鱼还是一只龟？ 她将正室儿媳与嫡孙女的委屈又置于何处？ 既然做出了妥协，同样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然，她陆微雨代母掌家，因祖母的干涉而招行不了命令，以后还如何管这一府上下？ 命令是必须要执行的！ 周管家了然，没有阻止就爽快地应下了。 他赶来优先向大小姐禀明结果时。 已派了带去的婆子里一个言语利索的，去春华堂向家主同样禀明此事。 现在，他领命之后，又要匆匆赶去找家主，将大小姐的态度及早说明。 大小姐的命令执行不下去，就是大小姐知道这事儿太晚，他赶去太迟了。 老夫人已经妥协，他若阻止，又置老夫人颜面何故？ 因此，他理解大小姐刚才的交代是何意思。 周管家离开后，陆微雨便喊了在一旁玩耍的小姐妹们过来。 “我今天不去新庄子了，我要去老祖宗的庄子，现在两边你们可以选一个。” “大姐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陆芸芸毫不犹豫地道。 “大姐姐为何不去新庄子了？”陆玲珑却想得多一些，奇怪地问。 “因为陆芊芊要去新庄子了。”陆微雨无奈道。 “我不想与她在庄子上寻衅吵架，更怕她随时随地想着怎么害我。” “也无法与她同吃同住，因为我害怕。” “再说出去玩儿，我可不想时时防备，心太累。” “上回我就与你们说过，这次去庄子上，我要画荷花，画田园风景的。” “我可不想最后因要各种辩解、应对，而根本无暇作画。” “庄子嘛，不就是要过与府里不一样的生活？不然作甚要去？待在自己院子不就好了。” 陆微雨说完，又是无奈一叹，吁了口气。 “我要走了，你们赶紧选择去哪边。” 几个小姐妹面面相觑，属实有些蒙了。 什么情况？ 为啥会这样？ “微雨，你未经过老祖宗同意，直接带她们几个过去庄子，老祖宗不高兴咋办？” 陆成安快步走了过来，后头跟着两个弟弟也在点头附和。 “只要我将刚才发生在素心堂外的事情，禀明老祖宗，老祖宗就不会怪我了。” 陆微雨淡笑了一下，暗示道：“到是祖母与你们家的老姨娘心软妥协却助长了杨氏气焰这件事，老祖宗会不会生气。” “你们不知陆芊芊为何又被禁足了这么久，老祖宗和我外祖父外祖母却是都知道的。” “实不相瞒，林家表姐这几个月也一直在林家庄学规矩，若让她与陆芊芊聚在一起……” “我还是早点逃跑保命更重要。”陆微雨说到这里又沮丧地叹了口气。 “我期待了那么久的新庄子，我准备了好多吃的用的准备去庄子上，唉。” “大姐姐，我跟着你！”陆芸芸再次表态，又扭头催促焦奶娘。 “奶娘，你快去告诉我姨娘，就说我跟着大姐姐去老祖宗那里住几天，老祖宗肯定想我了。” 小丫头连理由都找好了。 若不是伯府里的人都知晓老祖宗的规矩，怕是要信了。 不过，与西府里的奶娘那一脸迟疑不同，焦奶娘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好，我先去禀明伯爷和夫人，你姨娘也在那边，无需单独说与她了。” “大小姐，等我回来呀，不然我不知老祖宗的庄子在……” 陆微雨却摇了摇头，笑道：“若去老祖宗的庄子，你们是不能去的。” “铮儿都是一个人去庄子上，不能带奶娘和丫环的。” 但陆微雨她是早已在庄子上砺练过并已离庄的。 她在庄子上、在老祖宗那里，自然与其他人不同。 因此，她能带丫环们过去。 不过，这次老祖宗的庄子也不能白去，她在府里受的委屈也不能白受。 原本在纠结的西府奶娘们一听，顿时不犹豫了。 她们一个个拉住自家小姐，不想参与进伯府嫡庶姐妹的恩怨里来。 姐妹们一见立刻挣扎开她们的手。 “姐姐，我们要不要去？”陆玲雪直接问陆玲珑。 两个小的也全都望向自家姐姐，她们都是庶女，从小也习惯了跟着陆玲珑。 “去！跟着大姐姐！”陆玲珑做出选择，认真地看向陆微雨。 “大姐姐，我们也不想与二姐姐在一块儿，只是若老祖宗不让我们进庄子，你得想办法解决。” “我们可没有办法，你知道的。”陆玲珑说出问题，将信任交与嫡房长姐。 “那我们也去给老祖宗请安，上回去寺里晚了，没赶上。”陆成安立刻说道。 连父亲都大赞这位堂妹处世沉稳周全，是个学习的好榜样。 他也清楚在老祖宗那里，这位堂妹是不同的，她在庄子上的时间比他还久呢。 虽然老祖宗说过，他回府早是到了读书年纪，堂妹不需要进学，自然可以多留两年。 “你们几个不用出门了，留在府里享几天清闲，妹妹们自然有我们照顾，也不需要你们担忧。” 陆成安开了口。 那几个奶娘面面相觑，不敢应诺，也不敢阻止。 “那我们就准备出发，直接去老祖宗那里。”陆微雨心里闷着气，也不打算客气。 这次的事情，除了杨姨娘和陆芊芊要付出代价，祖母和老姨娘那边，同样要承担后果。 不然真以为她陆微雨是泥人？没脾气的吗！ 陆微雨让吉祥去找个小厮骑马，赶上刚出去的车马。 悄悄通知负责清风院和西府姐妹们行李的马车，在南门外一里处停下等待大小姐到来。 吉祥时常去二门往外传信儿，对这边的小厮都是认得的。 见他们这边兄弟姐妹已自行作出了选择，林平湛这时也开口表态。 “那我就去找姑母，让姑父做选择，是他自己送姑母去林家庄，还是我来送。” 这也是刚才他对表妹表达的态度，不会因猜测真的发生了就反悔。 陆微雨没有反对，也没有提醒说之前大表哥可是答应要送她去庄子上的。 这时候的春华院，陆夫人在等早饭后的药，没有太早出发。 陆宋氏不会去素心堂，自然会过来找嫡房嫂子，以前往来不多，但这次在香云寺相处几天，俩人关系还是不错的，至少明面儿上能融洽相处。 而徐姨娘因为性格纯良和善又低调本分，上次去香云寺独带了她。 两府其他的妾可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当然，陆天尧也不会在外表达对徐姨娘的关切，他一心陪着久病刚愈的夫人。 徐姨娘也知本份，又因早些年伤了身无法再育，如今更是一心守着陆芸芸，并不会嫉妒或争宠。 因而，在府中杨姨娘风光或失宠的整个过程里，都没有牵连到徐姨娘。 在香云寺的几天，徐姨娘甚至常傍陆夫人身边，把自己放在一个丫环的位置伺候着老夫人。 因而这一次去新庄子，两府的妾，依然只有她被安排到可以去。 只要她不触碰母亲的利益，陆微雨也不会管她。 何况，让父亲看到徐氏的好，就会更膈应杨氏的恶劣。 杨氏想要翻身，怕是不可能了！ 姐妹们跟着自家奶娘去就近的茅厕，重新收拾好再回来，就开开心心地上了马车。 陆微雨已坐在车厢中等着她们。 柳儿和吉祥如意、梅兰竹菊上了另一辆马车。 陆成安兄弟履行承诺，照顾妹妹们都上了马车。 他们也想挤进这辆马车，却发现着实有些挤，只得作罢。 “你们去后头护卫们的马车。”陆微雨白了他们一眼。 老是跟姐妹们挤一辆马车干什么。 护卫有骑马护在马车旁的，还有坐在马车里的暗卫。 不多时，三辆马车和几匹单骑就出发了。 春华堂，陆天尧听婆子来报，也是惊到了。 母亲这是怎么了！ 竟然会被杨氏轻易拿捏，现在妥协了，以后怎么办？ 陆天尧想得简单，虽然禁足或是不受宠。 但生活起居并未受到什么影响，该给的份例也一样不少，并未因此被人克扣欺凌。 而他也不打算再继续惯着杨氏和陆芊芊，自然不会妥协。 可没想到，关键时刻竟是母亲拖后腿了。 这得多伤微雨的心？！ 他还没有作出补救安排，周管家就到了。 周管家将大小姐的意思一一禀明，面无表情地等家主示下。 陆夫人早已将药碗重重地搁在桌面上，虽然不发一言，但她的怒气是毫不掩饰的。 陆天尧只得赶紧安抚夫人的情绪，她的病刚好转起来，可受不得气。 这时，焦奶娘和西府里几个奶娘一同过来了，说姐妹们都跟着大小姐跑了…… 稍后，林平湛也到了，他说代表林家要接陆夫人直接去林家庄小住。 陆天尧看着同样面无表情的林平湛，顿时也给气着了。 第148章 若微雨不这么做 这一个个地都在挑衅他的家主尊严呀！ 但眼下他也不顾上生闷气，事情总要紧急处理。 “夫人，母亲那边……我也没想到。”陆天尧给陆夫人递帕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不过微雨的行为还是有些冒失了，若她随你去林家庄，就住在林家庄上也能稳当一些。” 至少能将大事化小呀。 “周管家你且忙去，微雨说与你的，你照办便是。” “毕竟微雨代我这母亲掌家已有半年，行事并无错处，老祖宗也是夸她的。” 言下之意，连老祖宗都认可微雨的掌家表现。 祖母到是为了两个本就犯错之人，拂了微雨掌家的权威。 若这事儿就这么悄悄揭过了，以后微雨还如何掌家？ 便是微雨不再掌家，她这个母亲、伯府掌家夫人，以后还如何下达命令？ 是不是以后只要认为求到老夫人同意，就可以无视她这个掌家夫人了！ 之前杨氏在府里耀武扬威，不过是伯爷故意放纵的。 在她卧病之时制造这样的假象，对她安稳养病有好处。 不知暗中的敌人是谁，就会有一种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不安。 但是微雨告诉他们，敌人下毒以病掩饰，费这般周章难道不是怕暴露身份？ 这么多年了，下毒之人若还在府里早就该查出来了。 也可能是外来的暗手，早就不知遁哪儿去了。 敌人如此小心谨慎，自然不会留下把柄的。 因此，只要表面上维持这种现象，演给敌人想看的局面就行了。 不用真的熬着，苦的是自己，还怕哪天真的熬不下去…… 而上个月的香云寺进香，既是为祖母寿辰准备的行程，也是一种试探。 陆微雨按照自己的猜测锁定了几个敌人目标。 既然进香去事，去庄子上应该也没有事。 毕竟伯府这么多年弃武从商、退出了朝堂也远离权力，府中女眷如何不能出门？ 香云寺去年，庄子上自然去得。 她也猜测，老祖宗发话让祖母与老姨娘回娘家走动，大约也是这个意思。 因而，在她众所周知夏天能康复时，不趁机过问府中庶务、为自己立威。 难道等入了冬再次闭门养病时，再来费心？ 去年冬天，微雨代母掌家，是在不得已的情势下。 但她表现很好，至今也只有人夸，没有人指责、闹事。 当娘的，自然是无条件为女儿撑腰，这个被老夫人拂掉的命令，必须执行。 周管家连忙躬身领命，却又偷瞥了一眼陆天尧。 周管家当然是要执行这道命令的，只不过他也想看家主的态度。 他要帮大小姐看看家主的态度，再适时提醒大小姐。 老夫人心软，突然搞了这一出，大小姐就有些被动了。 若是家主…… 周管家也心疼大小姐，为府中大小事宜费心费力。 杨姨娘这么一闹，她就只能咽下委屈了。 “愣着干什么，微雨代母掌家，夫人本就掌家，她们说的话就是结果。” “老夫人那边，自有我去说清利害关系。” “你这些日子也盯着些府里，不可让今天的事，影响微雨以后管人管事的执行力度。” “若有人敢轻视、怠慢大小姐，哪怕是族里的长辈，就说我的话，若不满伯府，可以不再往来。” “若是下人不尊大小姐，阳奉阴违或忤逆，直接家法处置。” “我伯府大小姐，是我与夫人交权让她掌家，她说的话就代表伯府、代表我。” 陆天尧本来没多想，但见周管家竟然没离开，一瞬间便明白了什么，连忙表明态度。 周管家心里猛松一口气，连忙躬身领命，这才安心地走了。 就怕以后府里几个主子意见不一，让他这个管家如何行事？ 就像刚才他执行大小姐的命令，结果被老夫人驳回了。 原本这种事若非发生在素心堂，他就能不禀大小姐。 直接带几个婆子过去将杨氏带离再关进春月院，之后禀明家主就行了。 但发生在素心堂，老夫人不让他管，他就只能不管。 谁知大小姐知晓后，就发生了后来这么多事儿。 他已知当初二小姐被禁足的原因，自然担心二小姐出来之后，又生新的事端。 但老夫人…… 只要家主是明白人就好了。 周管家欣慰地走了。 这边徐姨娘也悄悄让焦奶娘回去守院子。 陆宋氏听到了这几批人的禀报，自然知道不能再说。 也悄悄挥了挥手，让那几个奶娘回西府去。 她明白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这边的杨氏的过错。 但闹成这样，却是自家姨娘有很大的责任。 姨娘不管是什么心思，干涉了伯府这边的庶务是真。 老夫人耳根子软，在老姨娘的劝告下定然想着家和万事兴什么的。 却忘了，她一个长辈随意驳回掌家命令的后果。 可不是这件事本身带来的后果，只会更甚。 就如刚才伯爷夫妇先后表态，就能知晓后果会有多严重了。 陆天尧正看着林平湛，想要发脾气又想到这小子一来就说代表林家。 这就让他有气也只能生生地咽回去。 “我自会带你姑母去林家庄，但也不能直接就去。”最后，他只能开口说道理。 “你在这里替微雨出头，可想过真将这件事情闹到林家皆知，你祖母与微雨的祖母之后在庄子上如何相处？” “微雨的祖母无意让微雨受委屈，只是没想那么多，若这一闹，颜面何在？” “我置新庄让她们去庄子上小住，与你祖母、母亲方便走动，可不是让她们方便吵架的。” 陆天尧说明利弊，又看向一旁板着脸的陆夫人。 “夫人，这事儿过错是杨氏，微雨责罚没有错。” “母亲和周老姨娘只是无心之失，她们礼佛之人心软，被杨氏钻了空子罢了。” “这件事情还是到庄子上再让母亲明白内情，之后我再让人将芊芊送回来，母亲那边也就不会再管了。” “之后我再将微雨接回咱们新庄子，让她知道我们是支持她的，她也就慢慢消气了。” “就当她带着妹妹们去给老祖宗请安，住上两天也就罢了。” 陆天尧细说解决之法，陆夫人沉吟一会便点了点头。 “平湛，你去护送微雨到老祖宗那里，我这边随你姑父先去新庄子，再去林家庄。” 陆夫人毕竟是做媳妇的，不能像孩子那样直接表达不满。 以婆婆的为人，显然是听了老姨娘的说劝，没想那么多。 若她因此置气，也拂了婆婆的颜面。 这也是伯爷担忧的吧，才说微雨冒失。 可微雨冒失吗？ 若微雨不这么做，谁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林平湛见姑母做出选择，便匆匆离开了。 他是骑马来的，这时候匆匆追出去，应该能在街上追到表妹她们的马车吧？ 此时的素心堂浑然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 陆老夫人看着一脸憔悴更显瘦弱可怜的孩子，心下也不禁叹了口气，着实无奈了。 曾经也是活泼可爱嘴儿又巧的小丫头呀，怎么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了？ 杨姨娘拉着陆芊芊在老夫人面前跪下磕头，泣声辩解自己这些日子心里的煎熬。 “老夫人，过往是妾恃宠生娇，只知贪心、炫耀，不知修心积善，更做了许多错事。” “也没有好好教导芊芊，反而教了她太多不能示弱的想法，养成她如今这争强好胜的性格。” “孩子年纪还小，不懂得反省过错，越责骂越听不进理儿。” “在得知孩子在禁足时不思过错、竟苛待下人时，妾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错了。” “妾争宠这么多年，滑过一个男娃之后就再也怀不上了，妾自知后半生就靠着这个孩子了。” “身为女子，妾再怎样坏，也不可能去养歪自己的孩子。” “这也是妾怀胎十月辛苦生出的一坨肉……如今看着孩子犯错，妾的心里如刀在割呀。” “后来得知孩子在老夫人这里学规矩，变得懂事些了，过年有去看妾，解禁后也去看了妾。” “妾心里是欣慰的，也叮嘱又叮嘱，让她莫要再行错事，有的路走错了可回不了头。” “为了让这孩子明白是非、懂得心善。” “妾能出院子时，就赶紧让人请了菩萨回来，安置了一个小佛堂。” “也想着学老夫人这般虔诚礼佛，为自己修心、也为孩子积德。” “谁知参加公主花宴回来，孩子又被禁足了，妾想去探望也不能进院子。” “妾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害怕孩子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她小小年纪可背负不起这样的后果呀。” “妾想找伯爷打听，伯爷也不理睬妾，妾也进不了夫人的院子。” “只能每天在自己院中礼佛，想要求菩萨保佑。” “前儿听说老夫人与夫人还有西府家人一起去进香礼佛，两房姐妹们都去了，只有芊芊被人遗忘。” “妾心如刀绞，悔不当初，是妾害了芊芊！是妾毁了这孩子！妾罪该万死！” “只求老夫人开恩，将这孩子再带在身边教导吧。” “她本性不坏，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做了错事，她会想明白的。” 杨姨娘哭得梨花带雨、断气回肠。 一旁周老姨娘感动得直抹眼泪。 陆老夫人看着悔过的小妾又看向一旁也哭着磕头的孩子，到底是心软了。 第149章 若是再骂就打到你不能说话为止！ 陆老夫人让杨姨娘回春月院，不要再哭了。 陆芊芊已收拾了一只小包袱带上了两身换洗衣裳，就跟在陆老夫人身边。 杨姨娘教过她，如今府里怕是都容不下她们娘儿俩，那就只要讨好老夫人就行了。 报复陆微雨的事情暂时不要做，不但不做还不要再想。 若是又给抓住了把柄，可没有翻身机会了。 这次一定要让老夫人看看, 她是真正改好了，不会再犯错了。 以后等到万无一失的机会，一举踩下陆微雨，不会再给陆微雨翻身的机会。 这才是她们母女要深埋在心里的种子，不可轻易暴露心思。 这原本就是过年时母女商量好的计划。 结果在公主花宴上，陆芊芊见机会难得, 一时没忍住而冒然出手。 结果失算了。 正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回来没有好结果。 杨姨娘能够去看她的时候，确实是不能进院子去, 但她可以隔着院子骂女儿。 借着责骂的机会暗示了陆芊芊性子不沉稳、容易犯错，也将早前她的教导不记在心里。 陆芊芊如何听不懂？心中自也是悔恨的。 不能一击必杀，达不到任何效果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再次被禁足，陆芊芊痛定思痛，真正开始反省复盘整个过程。 有一点她必须承认，陆微雨自那次落湖之后，对她充满敌意，行事也多了防备。 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付这位嫡姐了，没有作用反而总是被动吃亏。 当她明白这些变化之后，就没有再闹，也没有耍小心思。 更没有再苛待新安排来的一个婆子、一个丫环。 每天就在屋里抄经书让自己静心，再读书写字、弹琴跳舞。 杨姨娘就擅舞，自然早就教过的。 陆芊芊听说陆微雨冬天养病还作画, 想着既然人家善画，那她也要以舞扬名，混个才艺榜首也好。 学舞的女子身段好，如今她瞧着更加楚楚可怜、弱不禁风。 当然, 清瘦模样则是这些日子时常吃素、以及长时间练舞塑造的原因。 也因此惹来陆老夫人的心软，觉得孩子就要像西府里那些一样活泼开朗、和睦相处。 一直关着也不是事儿，性子都呆愣了，与姐妹的关系也更加生疏。 长辈的顾虑也在情理，只是……也仅在长辈自己的情理罢了。 陆夫人带着陆芊芊和周老姨娘走到二门时，却发现并没有太多马车等在这里。 只有陆宋氏和徐姨娘等在这里。 一个庶房正室和一个嫡房妾室，身份都不对等。 但聪明的人是不会在这问题上纠缠交恶的。 因而，俩人刚才还在小声商量，一会儿怎么说呢。 最后由徐姨娘解释。 毕竟是伯府的事情，陆宋氏也不愿意被牵连。 听说陆微雨带着兄弟姐妹们去给老祖宗请安了。 伯爷与夫人在前头刚走，要先去庄子上看看安置情况。 因而，春华堂还是上回那些下人，也都跟着走了。 她们已经是最后一批了。 陆老夫人听说陆微雨带大家去给老祖宗请安，想到在香云寺时…… 她无奈地瞥了一眼低眉敛目、老实巴交的陆芊芊。 也只能在心下暗叹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其他人都见过老祖宗了，只有这孩子一直被禁足，旧怨未消、又添新矛盾。 若她自己心里不能想明白是非曲直，又怎么改得好呢。 杨氏认错，说的也是肺腑之言，这孩子到底是太争强好胜了些。 以前是嫡姐性子好忍让着, 到不明显，如今嫡姐不忍了，犯了错要罚她。 这心里落差让她不去反省过错，却总认为所有人都对她不好，而心生怨恨。 这样的态度又如何学好？ 事情都很明白、道理也都懂。 只是如杨氏说的，这孩子年岁还小不懂得去反省。 要先消了她心中怨气，才能心平气和反思吧。 想到在香云山时这么多姐妹们的和睦相处。 陆老夫人是发自内心地希望，她们也不要落下芊芊，也希望芊芊能融入那样其乐融融的队伍里。 这对芊芊放下怨气、认知到姐妹情谊，也有好处。 只是微雨将人都带去了老祖宗的庄子上，就不是事儿了。 让人改过，也要给人机会不是？ 陆老夫人最后也没说什么，便与周老姨娘带着陆芊芊、常嬷嬷上了马车。 徐姨娘与陆宋氏皆是松了一口气，连忙上了另一辆马车。 陆夫人虽然认同了陆天尧的顾虑，但也要做一下姿态，不可能一直让她和微雨忍让。 因此，她不直接去林家庄，但也要先去新庄，不想与老夫人同行。 陆天尧自然依着她。 主子一走，其他要跟着的下人、护卫、暗卫等，也都全部出发了。 他们一走，周管家立刻吩咐门房，关上大门不见外客。 然后带着早就在待命的几个婆子们，去执行大小姐出门前的那道命令。 杨姨娘计划得逞。 虽然她自己不能去庄子上，但能将女儿从禁足中捞出来，她已经很满意了。 经过春华堂时，她得意地啐了一口。 心中正冷笑呢，就被周管家带的婆子们给架住了。 也不择地方，就在春华堂外将人绑了，撤掉她头上的首饰交给她身边的主事婆子收着。 然后一五一十地如数执行鞭挞命令。 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挨打。 杨姨娘在素心堂装的柔弱、悔恨、忏悔在这一刻全部崩塌，破口大骂陆微雨、骂陆夫人。 因为她骂到陆夫人，周管家自己作主再加五鞭，并且目光冰冷地看着杨姨娘。 “掌家大小姐说了，罚完关柴房两天，生死不计！若是活着，之后禁足春月院。” 他特意在大小姐前边加了“掌家”两字。 在提醒着杨姨娘什么，不言而喻。 “不过，你敢辱骂夫人，若大小姐在这里，定会再罚十鞭甚至更多。” “至于家主会不会要你的命，也是难说的。” “今天我身为管家，只打你五鞭以儆效尤，若是再骂就打到你不能说话为止！” 周管家也拿出了身为管家掌事之人的魄力和威压，吓得杨姨娘不敢再哭，只哭着求饶。 到现在她也彻底明白，母女失宠不是自己嘴边一句自嘲的话，而是真的！ 如今不但大小姐敢打她，就连小小管家也敢打她了！ 等将来芊芊出人头地、嫁个有权势的好人家，看她不把今日之耻加倍回报！！！ 伯府中杨姨娘哀嚎求饶，出城路上马车分批往南。 最先离开的陆微雨他们，也在城外一里看见了自家拖行李的马车。 那些马车等了半天，看到大小姐的马车终于来了，连忙也跟在后头跑。 陆微雨让吉祥安排小厮追上这些马车。 也派了一个去过庄子的护卫骑马先行，向老祖宗禀报此事。 不过，陆微雨并没有将府里的这些琐事拿出来说。 只说家里人要去新庄子小住，而她却想念老庄子，打算带妹妹们去老庄子住几天。 原本不该忤逆老祖宗的规矩，但在后山既然老祖宗见过那些姐妹还给了见面礼。 她们也不留在庄子上习武，小住几天感受一下田园生活对孩子们心性也是一种历练。 再者庄子上都是自己人，不用跟着一大群人呵护伺候，也方便、也纯粹。 而且，陆成安三兄弟上回未能给老祖宗请安，心中惦念，也想同行。 其他的都不用说，这些话提前禀明，老祖宗应该不会拒绝。 若真的拒绝，陆微雨就打算带他们去林家庄。 至少在林家庄，她这边人多，林雪琪便不友善，她也不怕，也不打算退让。 正月十五那天她当着长辈们说的话，就说过她不会退让。 林家的祖母也是她陆微雨的外祖母，是她母亲的嫡亲，凭什么是她退让？！ 总之，她是不会在陆芊芊去新庄时，也去那里的。 态度一定要摆出来！ 陆芊芊都这样了还能得到善待，她也不能时时表达委屈、逢人就诉苦。 因而，抓住机会适时发泄一下，再巩固巩固矛盾给大家知道，这很重要。 ……没多久林平湛骑马追上来了，俯身在马车窗子那儿喊：“微雨？” 一听是他来了，陆微雨还以为母亲那边有什么事情，不能去林家庄。 毕竟大表哥就是代表林家去表态的呀，父亲阻拦了？ 外头车把式早在林平湛赶上来时，就放慢了速度。 陆微雨与这面窗的陆玲珑换了个位置，同在这边坐着的吉祥和陆玲霜则不需要动。 陆微雨挪过来后打开车帘，看着外头靠向马鞍的人。 “大表哥，你没接我母亲去林家庄呀？” “我去接了，姑父避着姑母瞪了我好几眼，姑母知道你的命令没执行下去也很生气，是要去林家庄的。” 林平湛将春华堂的事情包括其他人都在那儿禀事的情况，给说了说。 知道父母态度后，陆微雨心里到没那么生气了。 “那行，既然父亲为我撑腰，我也不让他为难。” “他应诺你的先去新庄再去林家庄，就让他和母亲自己去。” “我们去老祖宗那里。” “若是老祖宗不让我们去那里，或者不让我们住那里，大表哥……” 陆微雨说到这里突然表情一垮，可怜兮兮地望着林平湛。 (本章完) 第150章 祖母定会觉得她得理不饶人 “你不是有座庄子开作坊的？就是上回你与我说过的那两百亩的还能打猎的……” 陆微雨暗示地眨了眨眼，说出她的第二个选择。 “不知……可否……让我们去那庄子上玩耍几天？” “之后我们再去林家庄玩两天，也就差不多能回府了，不算白期待出门一趟。” “这样，我的态度，不与陆芊芊在同一座庄子上，也不算食言。” “我带着这些丫头们出来是带着赌气的成分, 但也不能亏着这些信赖我的丫头们。” 陆微雨说得可怜，林平湛一阵无奈。 不就是说租庄子给她建作坊的那里么？ “行，我同你们去拜见老祖宗，若是老祖宗不让你们留下，我带你们去我庄子上。” “庄子的事，我回去让祖父帮你向老祖宗提。”他也朝陆微雨眨了眨眼。 陆微雨表情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之前与大表哥说过的, 她要找老祖宗要一座小庄子。 只有有了专属于她自己的庄子，今天这样的情况就不会如此仓促又局促。 她就可以带着姐妹们去她自己的庄子上，而不是去投奔老祖宗。 “算了……我现在也在攒钱，等我攒到钱了自己买吧。” 陆微雨笑了笑，摇头。 “别我开了头，大家都想要，也不太好。” 如今伯府他们这一代里，还没有谁有专属产业。 当然，这是明面儿上的。 私底下，她有。 生辰时，父亲送了一座茶楼给她。 母亲送的是母亲自己的陪嫁产业里的，并非伯府产业，因而可以不算。 她父亲是这代武昌伯、陆氏家主，她的地位自然也比其他人高些。 庶房二叔也有钱。 但他应该不会急于将自己名下的私产，现在就分与年纪还小的儿女们。 陆宋氏也不会现在就替陆玲珑张罗嫁妆, 因此…… 她生辰得到一座茶楼，必然会成为族里所有姐妹们都眼红羡慕的事情。 若是再找老祖宗要一座庄子，怕是私下会有不少声音议论她了。 当然她不怕这些闲话，她是伯府嫡房嫡长女，本就与所有姐妹不同。 只是……她这不正应对着祖母对陆芊芊心软一事么。 现在该是她表达委屈的时候, 而不应该站在上风得意洋洋。 刚走出月华轩的陆芊芊，必然也会收起獠牙，比上次解除禁足更加谨慎小心。 想再抓她把柄，难了！ 而且，若自己不克制愤怒，当面与陆芊芊吵架。 陆芊芊只要装可怜认错，祖母定会觉得她得理不饶人，没有长姐风范。 因为祖母已经心软了，只会想要看到她们姐妹和好。 以前她也这么做了，但她不能无止境的这么做，不然大家都会习以为常。 这些利害关系她刚才已经想清楚了。 庄子，她自己买。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去我庄子？”林平湛理解陆微雨的顾虑，连忙提议。 “先去给老祖宗请安吧，难得我们这些人聚得也齐全，又是期待以久的去庄子上。” 陆微雨又摇了下头，微笑道：“先看老祖宗的意思, 不行再去你那里。” “或是老祖宗不让我们多住, 还是可以再去你那里, 你也要先去收拾一下庄子不是？” “不然我们去了住哪儿呢？又吃什么呢？妹妹们可是没带奶娘的呀。” 陆微雨想着, 若大表哥那庄子住着不错，就连林家庄都不用去了。 还好她带了七个丫环，照顾她们姐妹起居也足够人手了。 至于兄弟们？有吃有住就行了，别的也不需要人照顾。 “好。” 林平湛见她情绪似乎高了些，也没先前那么生气，自然是都答应下来了。 他心里想的却是，最好今天再回趟城，计划有变，总要通知大殿下那边一声。 不能让他跑去新庄旁边同样新买的庄子，却发现他们都在更远一些的另一座庄子了。 当然，大殿下的温泉庄子离他的庄子也很近。 老祖宗的庄子离林家庄也不远，因而，离伯府新庄子其实也不远。 只是没有老祖宗的准许，伯府没人敢自行随便往他的庄子上跑。 就算是陆老夫人也不敢。 陆微雨这次是负气决定，却也还是派了护卫提前禀报。 并非直接带人过去这么简单。 他们来到进庄岔道时，就看见陆铮坐在马背上，纪严明牵着马等在那儿了。 陆铮最先看到骑马在前的林平湛，开心地挥舞着小手，喊着：“湛哥哥！” 陆铮这一喊，跟在后头的马车窗口，一下挤过来几颗小脑袋，也纷纷喊了起来。 场面一度热闹不已，远处田里不少正在忙插秧的人都抬头看了过来。 陆铮被纪严明放到马车上，进了车厢，车厢里一下叽喳热闹不已。 纪严明在马车外道：“老伯爷同意大小姐你们在庄子上住两天，不能久待，新庄子还是要去的。” “知道啦，多谢纪爷爷！”陆微雨在车厢里撇着嘴开口。 之后她立刻喊大表哥。 林平湛只能停下马等在道旁。 纪严明骑马先行，马车随后慢慢跟上，林平湛再次到了车窗口。 “知道啦，我等下先回林家庄，再安排人收拾我那庄子。” “明天我要回城，你有什么要办的事情可以交代我。” 林平湛刚才也听见了纪严明的话，就知道表妹下一步要做什么。 陆微雨让马车都停下来，她出了车厢看着林平湛。 “我们这次本来是欢欢喜喜去新庄子，准备了火炉、炭火、小锅什么的，还有一些食材。” “是打算在新庄自己开伙做些小吃食，还有烤肉。” “等下到老祖宗那儿，这些东西其实用不上，不如直接拖去你庄子上。” “或者说，等我们到老祖宗那里了再收拾一下行李。” “要带去你庄子上的东西，重新张罗好了先送去。” “你既然来了这里，当然是在这里吃中饭了，没道理让你再回林家庄去吃饭呀。” “连饭都不给你吃，我家老祖宗不要面子的呀。” 陆微雨埋怨地白了林平湛一眼。 林平湛无力一叹：“行、行、行！” 你说啥都行！ 到是把第三张酒方赶紧给我呀！别误了我明天回京城的事情呀！ 只是这时大家都在，他也不便明说了。 只希望表妹自己还记着这事儿，这一路已琢磨好了结果。 说好行程安排后，陆微雨回到车厢里，马车再次前行。 正奇怪回头的纪严明也收起疑惑，先行回去向老伯爷禀报，大小姐他们都来了。 陆铮刚与其他姐妹们开开心心地寒暄了几句。 这时见姐姐回来了，连忙拉着她的手，挨着她坐好。 “姐姐？”刚才她与湛哥哥说什么呢？ “我们只能在这里住两天，之后去大表哥的庄子上再住几天。” 陆微雨握着他的小手，看向其他妹妹们。 “大表哥的庄子远吗？她们几个没带奶娘，人手够不够用呀？” 陆玲珑永远是考虑长远的那个人，不会只关心眼前玩耍或吃喝的事情。 “继续南下的东南方向，不算太远，毕竟离京城太远，大家回城就不方便了。” 陆微雨笑着解释。 “我带了七个大丫环，有会做吃的、有会针线活儿的、有会武功的，还有堂哥和成安、成宁呢。” “咱们这一趟带出来的人，包括外头赶车的，还有护卫他们，都会带过去。” “你们没到过庄子上的，先在老祖宗这里见识一下。” “大表哥那庄子他虽不去住，但吃饭睡觉的地方总是有的。” “眼下正是种稻子的时候，农田里一片绿油油的风景，也是好看的。” “桃花开过了，正是长叶和长小桃子的时候，还有杏树也要挂果了，若是有梅子……”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笑道：“各家庄子根据实际情况，有果树也没果树，不太好说。” “就像我们在香云寺东边，不也有桃树林？其他地方也看到不少梨树……” “咱们家里种得多的是梅花、桃花、海棠，其他长果子的树种得不多，寥寥几棵罢了。” “别的人家说不定就没种这些呢。” 她拿自家举例，原本小脸茫然的小丫头们立刻听明白了。 陆芸芸歪头道：“那咱们去看过就知道啦。” “什么花、什么果子再说，有农田肯定要种稻子吧，现在肯定有小稻子可以看。” 陆玲雪眨巴着向往的大眼睛。 上次在香云寺还没逛够，回家后其实还时常会梦见。 当时看到的是黄灿灿的油菜花。 但她听父亲说过，京城在南地，农田以种油菜和水稻为主。 再往北走，这时节除了油菜，就还有麦子，也是黄澄澄地等着农人收割呢。 她还没就近看过农田和那些农人种粮、收粮的场面，其实是很好奇的。 “嗯。”陆微雨微笑点头。 这些娇养的小姑娘们，竟然不嫌弃农庄简陋寒酸，不怕农田的辛苦，一个个还很期待想要参与一下？ 可惜，现在是插秧时节，不是收粮时，不然让她们也下田去跑跑，也是不错的经历。 她打小在庄子上生活了那么多年，自然是熟知农事的。 她还下田插过秧、抱过稻把呢，也见过榨油的场面。 她本就不是伯府里娇养着的大小姐，从小历练过的。 远处水塘边垂钓的老人掀起草帽，看着过来的几辆马车，不禁蹙眉。 (本章完) 第151章 不能因为你善良，就可以犯这样的错误 三辆有厢马车和两辆平板马车，再加上几骑单骑。 这阵仗还是有些招摇的。 这么多年低调退让。 他相信应该没什么人再盯着落魄的伯府，但他这庄子上，才是某些人最放心不下的隐患吧。 因而，来这么多马车也不知道会不会又招来什么窥探。 担心归担心，老人还是收钓起身，将钓竿递给一旁的护卫。 另一个护卫则忙拿上刚坐过的小圈椅和鱼篓。 三人往庄子上走去。 纪严明刚才已过来了一趟, 现在将马送回马棚去，也要安排中饭。 一下增加了这么多人吃饭，自然要多些准备。 好在庄子上原本就有很多人吃饭。 相比打扫卫生什么的，劳力主力其实在洗衣做饭这些事儿上。 姐妹们在宽敞的地坪里下了马车，表情拘谨地站在陆微雨身边，不敢多迈出一步。 “走呀, 带你们看我住的屋去，那也是姐姐以前住的地方哟。” 陆铮走了几步发现大家没跟上来, 连忙又跑回来。 一手牵住最小的陆玲霜、一手牵住陆芸芸。 有了他带头，姐妹们心情才稍微松缓了一下。 “跟着铮儿到处看看也好，若是害怕，把兄弟几个都叫上，他们也是熟的。” 陆微雨见陆玲珑都不敢走，便笑着提醒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后面马车刚下来的人。 喊了陆成安他们过来。 “堂哥，你带头先带弟弟妹妹们去转转，讲讲你们当年在庄子上的吃苦生活。” “我和大表哥还有点事要先向老祖宗禀明，中饭之前，有你们给老祖宗请安的时候。” 陆微雨挑明了说。 陆成安想到出门之前伯府这边的事情，连忙点头答应了。 哥几个一挥手，姐妹几个连忙跟上。 先去找陆铮他们先走的几个小的们。 陆铮要大家看他住的屋子，陆成安他们也有自己住的屋子呀。 七个丫环则领着护卫开始整理行李。 将住两天要用的东西放在一起，将带去下一座庄子的东西另外装车, 方便随时送走。 暗卫虽下了马车, 但他们立刻就闪避不知道藏哪儿去了。 本就是庄子上培养出来的人, 这庄子他们一样也熟得很。 能进庄子的人, 自然都是纪严明过了眼的, 不然就算是伯府赶马车的，也没机会走上进庄的那条路。 这时，早有几个小子过来把大家的马牵去马棚，又安置马车琐事。 原来照顾陆微雨的那婆子也过来了，问陆微雨现在去屋里喝茶歇歇，还是就去见老祖宗？ 她正说老祖宗在钓鱼呢，就见一行人回来了。 “我去沏茶。”那婆子连忙笑着走开了。 庄子上有庄子上的规矩，自然是不如伯府里那么多规矩的，更有农家气氛。 在庄子上也只有老祖宗一个主子。 就连陆微雨到了这里，也只是一个小丫头，会照顾，但不会特别去照顾。 “微雨见过老祖宗。” 陆微雨转身，迎上两步深深一福，之后就低着头不说话了。 “平湛见过老祖宗。” 林平湛也连忙躬身一揖，起身时看了陆微雨一眼，再看向老人。 “你们今天应该去新庄的，怎么突然跑这儿来了？” 老祖宗本来要责备陆微雨的。 但又瞥见林家小娃在这里，便忍下了, 负手往厅上走去。 “是，本来是收拾好了行李欢欢喜喜准备去新庄子, 结果到了二门从管家爷爷那儿知晓了一些事情。” “微雨就不想去新庄了，就想来老祖宗这里叨扰两天，再去大表哥的庄子上小住几天。” “正好，大表哥那庄子也不小，还有小山可以打猎，有荷田可以摘莲蓬。” “还有我的桃花醉作坊也在那里，我悄悄去瞅两眼，别人也不知是我的作坊。” 陆微雨略过了伯府的事情。 但她这么说，老祖宗自然知晓有不去新庄的原因。 “不是一家人都去新庄？你父亲为新庄也费了不少心思，他会由着你胡闹？” 老祖宗进屋在上座炕边坐下，不久就有小子端着茶盘进来。 老祖宗接过一杯茶吹了吹，喝了一口，目光深沉地打量着站在炕下的丫头。 林平湛则在屋里不远处寻了一张竹椅子坐下。 来到这里，主家辈份太高了，自然是不会招待他的，他只能自己招待自己了。 端了一杯茶坐下来默默喝着。 陆微雨的茶被搁在炕桌上，但老祖宗没让她坐，她也不敢坐。 “父亲是同意的，他在后头带母亲先去了新庄子，再去林家庄，也不得空管我们。” 陆微雨说道。 “既然如此，在这里住两天，就去新庄，把铮儿也带过去玩耍几天。” “反正那孩子是你教过的，文武都未落下，也有自律勤苦之心。” “如今都是放着他在庄子上玩耍，磨去娇气、知些外头的事情，并不强迫他读书习武。” 言下之意，也不约束他必须专注于读书习武，不能离开庄子也不能与家人相聚。 “那我带铮儿去大表哥的庄子上，只要与兄弟姐妹在一起开心玩耍，结果也是一样的。” 陆微雨忙道。 一转眼就看见老祖宗手里端着茶却没喝，沉了目光盯着她。 陆微雨撇起了嘴，不开心了。 “府里如今能让你这般的事情，应该不多，刚才你的话，应该不是你父亲惹了你。” “说吧，府里的消息来得慢。”老祖宗放下茶杯，缓缓开口。 相比那些曾孙们不敢忤逆他，这野丫头更合他的脾气。 那些男娃来庄子上是要磨砺性情，怕富贵窝里养出娇气无能的子孙。 这丫头回府，被要求做一个合格的中馈女红、琴棋书画皆通的贵女，才是对她性情的磨砺。 陆微雨见老祖宗再三问到，这才细声将经过说了一遍。 老祖宗听完后看向林平湛。 “林家小子，这丫头说的可是真的？” 被一双沧桑老眼盯着，林平湛却只感觉到锋利的目光，头皮发麻。 他连忙起身证明，他是从书楼与表妹会合去二门的。 因而，周管家说的事情和表妹的命令，他都在场。 不只他在场，陆家三兄弟和妹妹们也都在不远处呢。 所以，这些全是人证。 而他又将去春华堂的经过再说了一遍。 也就是陆天尧和陆夫人的态度，也在其中。 老祖宗点了点头，再次端起茶来喝。 “这件事情，是那妾室谋算厉害。” “你祖母本心良善，又吃斋念佛这么多年，前儿还去了寺中进香，心思更是纯净简单。” “看不得家里纷争，只望一家和睦，因而不想重罚那妾室。” “也说明那妾室将你祖母的心性拿捏准了。” “你那庶妹确实让人很难安置，我也不便干涉子孙琐事。” “因而，你赌气不去新庄，我也不追究你的冒失，那就不去吧。” 老祖宗说完，又看向林平湛。 “小子，你那庄子是在大殿下温泉庄子不远吧？” “若要安置他们住几日，可要提前收拾好，是你自己的人或是从林家庄安排人手。” “横竖是这丫头在叨扰你，我就不管了。” 对伯府这件事以及陆微雨的行为和态度，老祖宗这是不打算管了。 而他不管，其实也是一种管。 因为这就是他的态度，给陆微雨撑腰了。 儿媳曾氏知道后，就该知道她的心软可以让人体谅，却也只是体谅，并不意味着正确。 还有那自己是小妾就替小妾说情的儿妾周氏，也该在心里反省了。 干涉掌家者命令，对任何一家府第的规矩，都是一种挑衅。 次数多了，掌家者的威信就没有了，以后还如何管这么大个家？ 不能因为你善良，就可以犯这样的错误。 “是，我下午就先回一趟林家庄，挑些伺候的人过去我那庄子，这两天先收拾庄子。” “明天我要回城一趟处理一些事情，后天中午再来接表弟表妹们过去我庄上。” 林平湛得到了陆家老祖宗的态度，立刻说出他一早就定下的安排。 没有被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陆微雨也很开心，就要去找大家玩耍。 上一回来，还是寒冷的正月十五元宵节。 她也只带着弟弟在庄子上四处逛了逛，提前让弟弟适应这里。 下午就去了林家庄，在林家庄住了一晚才回城。 这次过来能住两天，还因大表哥的原因，不是住到明天傍晚，还是后天中午。 足够他们在这里好好逛上一遍的了。 刚走出门，林平湛在后面低声道：“我的表妹哟，总算能私下说句话了。” 陆微雨诧异地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新酒方子，你想好没有？我明天要回京城处理作坊的事情，若能拿到方子也能及早安置了。” “还有其他合伙之事，你不愿意合伙桃花醉作坊，那小吃铺和作坊也是可以的。” “生意嘛，多多益善，谁还嫌少呢，只要有本钱支撑，不计大小有钱赚都行。” 林平湛低声笑道。 今天早上大殿下也一同来了，不过是在书楼三层打发时间罢了。 他正好也不得空，让大殿下自己寻到表妹那些画。 又将与表妹说的那些合伙生意大略说了一遍。 大殿下说，没有桃花醉，也要把第三张酒方的合伙谈下来。 这不只是酿酒作坊的问题。 他们开了多家酒庄，有足够的自家酿出的酒支撑，生意会更稳当。 开酒庄的哪家没有几种酒支撑自家生意？ 自家的酒与外头进的货一起卖，增加了品种揽客，也缓解了本钱压力。 “这个嘛……”陆微雨却还是一脸纠结。 看得林平湛差点要崩溃了。 (本章完) 第152章 竟然怂恿小丫头来找他借钱！ “大表哥，像你那样的庄子买下来，需要多少本钱？” 陆微雨看着大表哥那有些抓狂的表情，笑吟吟地走近两步，压低了声音。 “看地方以及田地多少是否肥田，还有庄子大小和格局以及一些环境和配备。” “小庄也得是万两以上，我那庄子离京城远了些, 也有一万八千两。” “中人费、衙门里手续过户各种费用、安排人手、接手将庄子经营起来各种费用全加上。” “在庄子出钱以前，我花掉了两万两。” 林平湛知道她想要一座属于自己的庄子，便仔细说了一下盘庄的各项开支。 陆微雨听得咋舌，表情有些沮丧起来。 她不久前才说，她要用自己的钱买呢。 可她现在才多少钱？ 各铺与作坊在林胜华的张罗下已正常经营，铺中盈利要优先累积继续拓铺的本钱。 她不可能直接从铺中拿钱出来，做拓铺以外的事情。 何况买庄相当于私用？ 只不过，大家都认为，买座庄子出粮, 能节省各处的粮食开支。 当然各处用粮也是要算进各处的日用开支帐目里，而不是说庄子上出粮都不要钱。 庄子也要通过卖粮卖果甚至卖菜什么的，来实现自主经营。 庄子上也要人手维护庄子，就要算工钱和日用，当然是要通过盈利来以庄养庄了。 所以，她想买庄，不只是赌气或是自用这么简单，也是考虑到多个用处。 但她现在手中加上刚收到的竹青叶白分利、桃花醉的余款以及新的定金。 还有其他各项积累，都不足一万两。 “要不，看看哪个长辈能够借点钱出来，让你先把庄子买下来，再慢慢偿还？” 林平湛知晓姑父有借出一万两银子助表妹拓铺的事儿，这才有此提议。 只不过, 他朝身后的小厅瞄了一眼。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想，后山的大师已经合伙了，近期投入本钱应该不少。 自家祖父急着帮外孙女拓展生意，手里的私房钱应该都拿出来买庄子去了。 “可惜，祖父买的那些庄子，都在京城以外了。” “你便去得，也不能带那些小的们去，太远了，也不安全，你的担子更重。” 那些庄子估计五千两到一万五千两，可挑选的好庄子会很多了。 他们这边的庄子离京城算是近的，也要一万五千两到两、三万两不等。 林家庄听说花了四万五千两，实际只会更多，不过是不敢太高调说出来罢了。 饶是如此，也是四、五万两呢。 叫的林家庄，实则有许多肥田、普通良田、山坡山地还有山头、山沟、野林子等。 粗略算一下囊括很多，大小得超过千亩了吧。 陆家老祖宗住的这座庄子，表面瞧着还简陋一些。 实际上应该是分开花钱，分割成多座庄子，实则都是老祖宗的地盘。 总花费绝对不低于十五万两。 这边的庄子实际人手，也比林家庄多得多。 就连他都知道，伯府这些年的许多明里暗里的人手, 都是老祖宗这边安排的。 既然老祖宗没有参与合伙生意的事情，借一、两万两银子周转一下，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而他的话，陆微雨听进去了，不禁思索起来。 现在正是插秧时，若等收稻时再买庄子，肯定更难且价钱更贵。 最好的买庄时间，就是秋收之后。 原主家不愿意再花本钱在秋耕上，赚到一批粮钱再把庄子盘出去，最是划算。 现在买庄，虽然也不如上个月底，刚收完油菜又还没有种稻时。 与秋收后是差不多的，算是第二个最合适的时机。 若是错过，现在买庄，也比晚两个月后合适，现在刚插秧耗费成本有限。 稻子越熟越贵。 也就是错过眼前，她就要等秋收之后。 若没有今天发生的事情，她确实没那么着急。 到中秋之后去寻庄子，在重阳前后买下时机最好。 “知道了，我去找老祖宗问问，若是老祖宗没有，回府我找父亲再借点出来。” 陆微雨下了决心，又低声提醒林平湛。 “不管我买没买成，大表哥你保守这个秘密，我的铺子和作坊都没瞒住，至少庄子低调一点吧。” 若是找老祖宗借到钱，她连父亲也不告诉。 若是只能找父亲借钱，那就是老祖宗和父亲都知道了。 她正在纠结这个时，林平湛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 “真傻！你买了庄子难道不就是为了带这些兄弟姐妹常去庄子上玩耍小住的？” “不就是有自己的地盘，可以不去新庄也不用放关系不好的人进庄？” 因为新庄子是伯府的，以后还会有族里人也去，就像一座城外的小伯府一样。 却更自由一些，伯府，也不是族人亲戚们随时想进就进的。 陆微雨正要着恼的表情猛的一呆。 对哦。 她买庄的初衷都是什么？ 一味想着隐瞒、低调、专属于自己的地盘，就想偏了。 “知道了，那也是在买下之前不要说啦。” “毕竟也得一、两万两呢，我欠了这么多钱，也会吓到其他人的。” 陆微雨后退了一步躲开大表哥嫌弃她笨的手掌，憨笑地道。 “你去吧，许久不来这边了，我也逛逛，希望你在我离开之前，能有答案给我。” 林平湛这次没有直接提及酒方的事情，而是提醒了一句，就要走开。 “酒方给你。”陆微雨突然摸出一只锦囊，里边是早就写好的方子。 吃早饭的时候，既然大表哥提到了酒方，她自然是不会落下这么重要之物的。 “和之前的方子一样，作坊成本你们担着，按出货给我干脆钱。” “这个我也不纠结什么了，就是再提醒一句，桃花醉趁冬天以前多囤些货在各处最好。” “到了天寒地冻时，作坊也不一定继续酿这个，说不定酿别的了。” 陆微雨小声提醒。 至于冬天里酿别的什么酒？ 她现在也不知道。 但她前世能琢磨出这三种酒，这一世当然也能再琢磨一种出来。 可以在冬天不怕影响也能持续酿出来的好酒。 青梨酒要结合入夏的粮以及秋后的果，两者都要作准备。 因而，筹备起来就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但也不能拖太久了。 而桃花醉也受春季影响，她准备充分当然能酿很久。 竹青杏白反而是三种酒里最不受限制的酒。 陆微雨在府里时还在纠结，这一路来庄子上，其实已经拿定主意了。 只不过不想表现太爽快，让大表哥以为随便就能给出的方子，会不受重视。 看到她终于肯将酒方拿出来了，林平湛连忙伸手接过，暗松了一口气。 大殿下让他想办法把酒方拿到。 既然竹青叶白好卖，桃花醉甚至盘活了一家酒楼。 自然，一直不肯拿出来的第三张酒方，不说是最好，也绝对不比另两种更差的。 “等这次庄子之行结束回府后，往北、往西的合伙事宜，应该也有具体的结束了。” 林平湛轻声说道。 他没有说往东。 尽管目前林老将军在京城的四方最近的一座城买田庄，但那是为了扶持陆微雨的酿酒作坊进度。 之后，还是会往东慢慢拓展合伙小吃铺的。 林老将军的私房钱不够一次投入太多，比如往东增加许多酒楼、茶楼。 但要开小吃铺并配备小作坊，也是不难的。 自家没有相应的酒楼和茶楼，可以向别人家的酒楼和茶楼供货嘛。 何况有的地方也有林家的相关产业呢。 至于伯府的这类产业就更多了。 因而，根本不用担心小吃铺和酿酒作坊开起来，会没有订单。 大殿下告诉他这些事情时，就直接说了，他们不争东和南，先把北与西的生意线抢下来。 只不过，对表妹这个小钱迷，也不能表现得他们坐拥金山银山，怕影响到酒方后继合作。 才没有一次爽快地达成交易。 他说得不够干脆，表妹自然也不会立刻拍板成交。 只不过林平湛没想到的是，当他表现这种不干脆时，陆微雨在青梨酒方子上，也打着类似的主意。 如今酒方拿出来了，是陆微雨先一步表达诚意。 接下来就等林平湛带回好消息了。 林平走收好锦囊大步离开了。 是他暗示表妹找老祖宗借钱买庄子，可不能让老祖宗知道了。 老祖宗不值得责打表妹，若要揍他却是一句话的事儿。 能躲赶紧躲！ 陆微雨刚回到小厅，就看见老祖宗正负手站在厅中间，瞪着眼睛看着走进来的丫头。 “你们就在门外说话，是欺负老人家耳力不行，还是以为老人家老眼昏花？” 刚才看到孩子们出去了，他喝了茶也打算出去找成安他们问问功课。 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外头嘀嘀咕咕，略一细听…… 竟是表兄妹在那儿又是酒方又是庄子…… 林家小子竟然怂恿小丫头来找他借钱！！！ 这臭小子，学着做了两年生意，都敢来算计他老人家了。 回头把他父亲叫来揍一顿，看他敢不敢！ 只不过，看着还真敢跑进来打他钱袋子主意的丫头，他也很无奈。 “老祖宗……”陆微雨上前拉着老人的衣袖，一脸讨好地笑着。 (本章完) 第153章 要警惕这个问题 “我若有自己的庄子，就不用受伯府今天这样事情的限制，也不用带着大家来叨扰您老人家了。” “您再给我庄子安排些人，平时我们过去小住，也安全。” 陆微雨一边说一边偷瞄着老祖宗，见老祖宗神情有些松动，继续说道。 “你这丫头！”老祖宗横了陆微雨一眼，叹了口气。 “明知是你表哥让你来找我借钱，我还真是不能不借啊……” 到不是为今天这样的事情，而是上回从香云寺回来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远的不说，就京城里几家铺子还有这么多人手，对粮食的需求自然大了。 一般开铺人家都会视生意大小、用粮多少。 选择在粮行买粮或是在城外买庄子，或是直接进村子收粮。 但这丫头现在是没有本钱买庄子的，若他来买，又有其他顾虑。 他能预见，若天诚知道他给微雨买了庄子，定然会来说。 不求庶房女儿与嫡房女儿比肩，但成安是儿郎，若也被比下去，让成安颜面何安？ 正是有了成安庶房嫡长子的存在，铮儿年纪又小，有些事情才不太好平衡。 但这也是他作为曾祖的权衡，只有他将来作古，伯府才是真正分开的东府、西府。 现在…… “我借两万两给你用于买庄，不许作别的用处，不许偷偷拿去拓铺。” “若你要在自己庄子上再建一座酿酒作坊，只要你钱够用，我也不说什么。” “若是不够而克扣庄子安置，可是要责罚的，别忘了你买庄子是为何。” 一听老祖宗肯借两万两，陆微雨早已眉开眼笑，这时连连点头。 “囤粮供给京城铺子和作坊，还有租在大表哥庄上的作坊吃用。” “若是再有多的……用于酿酒材料，嗯，肯定会有多的！” “这是首要的好处，再者，我也不爱各府贵女间的应酬，其他妹妹又没到应酬时。” “我可以时常带她们到自己庄子上玩耍。” “比一直闷在府中养得娇气又不谙世事，要更有利她们成长。” “在庄子上一样可以练习琴棋书画、中馈女红，我都会，自然也乐于教导她们。” “只要她们能成长到有我一半本事，将来出阁也能让长辈们安心，不至于没了伯府声誉。” “还有……在庄子上时，我也可以重拾武艺，还能教妹妹们入门。” “不求她们多厉害，万一在关键时刻出其不意而自保，岂不是出奇兵？” “最最重要的是，咱们伯府后人不能忘本，不能忘记自己是将门后代。” “哪怕不能武艺高超、领兵征战、行走江湖。” “也要有一个人能自保、能谋生、能照顾好自己穿衣吃饭的本事。” “伯府富贵，主子们生活起居那么多人伺候，吃穿用度也是不知不觉就开支很大了。” “庶务开支的问题，我早就与父亲提过，就算现有的规制减不下去，也要警惕这个问题。” “不可让伯府乃至陆氏一族，都来薅伯府和嫡房的羊毛。” “有些人只可共富贵、不会共患难，有些人只想从你这儿得到利益，却并不想为你付出。” “甚至有的人看你这么富贵，附和你、示好你的同时，心里正想着怎么弄到你的更多好处。” “何谓树大招风、怀璧其罪？老祖宗一直让伯府低调，但伯府如今的富贵，早已无法低调。” “大人的事，微雨无法去管，微雨只想尽自己一分力，为伯府消除一些隐患。” “先从妹妹们开始，再到西府兄弟以及族里年纪还小的兄弟姐妹们。” “我会慢慢找机会让他们意识到树大招风、怀璧其罪的严重性。” “只是大家年岁尚小，不能认知到这些东西，只能先从扳正心性开始。” “心性儿好的，行事自然不会胡来，便是不知的事情，以后也会自己慢慢想到。” 陆微雨为自己买庄子找了无数个理由，个个都是十分重要的。 老祖宗听得心下暗叹。 这丫头是他培养出来的，确实格局很大、目光长远。 是不是以后将那些个丫头都放在庄子上也教导几年？ 那些年微雨在庄子上勤奋学习、吃苦练习时，府里那个庶妹正享受着嫡姐不在府中的风光。 不就长歪了吗。 陆微雨说了一堆计划，却见老祖宗在沉吟着，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连忙停了下来。 不敢再说了。 “嗯，你说的对，但这个你有心也只能慢慢来，还有族亲与自己府里的人，也还是要有区分的。” “族亲原本依附伯府，只是得了些实惠，并没有和伯府的人一样富贵。” “你说的那些，他们没有感受反会觉得你的言下之意，是要克扣扶持利益了。” “到时反而人心浮动，不好处理，也定会闹到我这儿来的，就不符合低调的初衷了。” “还有你也不必大量地带族里小辈们去你庄子上。” “若以后像在府里办花宴一样，一年办个一两回，邀请族里兄弟姐妹们去玩耍，还是可行的。” “只不过庄子不同府里，办宴可要更费心一些了，你办得下才去办，办不下时不必勉强。” 老祖宗提醒着陆微雨。 虽然陆微雨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但在老祖宗眼里，却是他教导出来的。 因而，这时候也同样以教导的心思来与她说话。 “那我不请族里人去庄子了，我庄子还要建作坊呢，也不合适让大家到处逛。” “就与大家在家里新庄子相聚，也是一样。” 陆微雨一想也是。 庄子四通八达、环境简陋还人手不够，自然会比在府里招待更辛苦也更费心。 甚至要担着的责任也更大。 若哪一个磕着绊着甚至遇到危险，都会是她要承担的责任。 算了，放弃！ 见她一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态度，老祖宗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 “好了，庄子还是我派人去给你买，帮你安置好这些事儿。” “到时算帐，你只管记下你要还老祖宗多少钱就行了，今天把借据写下来。” 一听还要还钱，陆微雨吓得缩了脖子。 嘀咕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是老祖宗……” “可不能收利息哟，这两年我可还不起这么多钱，若再利滚利，更还不起了。” “这钱用于庄子，自然也是要庄子来承担这笔债款的。” 既然要写借据，当然要提前把这些话说明白。 “行了，你这点小心思，能把两万两如数还与我就成。” 老祖宗看她一副精明模样，也没好气地道。 陆微雨讪笑着后退两步，朝老祖宗敛手福了福。 “多谢老祖宗。” “既然今天成安也来了，这借据是要认真写下的。” “虽是堂兄，你也只有这一个亲些的兄长，还是莫让他误会了。” 老祖宗语重心长地提醒。 陆微雨一怔，随即点头应下。 她自然是知道的，西府里的优势，就是这位嫡长子。 若成安堂哥生得晚些，比她出生晚些，情况又会不同。 有了前世之事，她甚至怀疑，庶房二叔早在娶妻生子时，就已经在谋算伯府的财产了。 作为庶弟，竟然成亲还在嫡兄之前，生子也在嫡兄之前。 哪来这么多巧合？ 不过目前来看，成安堂哥虽也是精明谋算之人、善于把握机会。 但品行、性格并没有问题。 再者，以旁观者立场来看，西府里兄弟姐妹明显感情比东府里的要好。 东府里出了一个陆芊芊，大的和小的年纪相差又大，确实没有形成气氛。 陆微雨跟着老祖宗走出去。 没多久就看见一群人排排站在田埂上，正在欣赏那一田已经插完的新稻秧。 “你也去和他们玩耍吧，吃饭的时候我会让人把写好的借据给你画押。” 老祖宗交代了一句，就转身走了。 于是陆微雨便跑向田坎。 今天要来庄子，姐妹们都是早有准备的。 她们穿的全是扎脚裤和绣花软底单布鞋，半长夏衫和半臂。 没有穿不方便在这样环境行走的长裙。 虽然少了几分千金小姐的娇贵，但也多了几分农门小户闺女的自在。 大家跟着陆铮到处逛了一遍。 最后大表哥过去后，他们就敢往外再走一走，就走到了田埂上。 陆成安他们几个一开始还想着，也带妹妹们看他们当年住过的屋子。 后来见铮儿兴致很高，便没有与他争抢机会。 铮儿今年才到庄子上，自己也是看什么都新鲜的。 而他们那些年不能回家、不能出庄、也没有家里人来看他们。 每天还要各种操练，还是粗茶淡饭，日子过得太苦。 现在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最后还是一起到处逛去了。 这时看见陆微雨过来，大家全部扭头看着她。 “和老祖宗说家里的事儿了？”陆成安关心这件事，老祖宗是何看法。 “嗯，老祖宗说他不便过问，但他支持我掌家下达的命令。” 陆微雨随口道。 老祖宗的原话当然不是这个。 但她总要回府的，到时面对祖母也要有个说法。 “你们傻站在这儿看什么呢？” 其他多的话，陆微雨不愿意多说。 她也朝着大家刚才看向的位置看去一眼，一脸惊讶。 第154章 都写在借据上了，是抵赖不掉的 绿油油的稻秧中间，不时可见小鱼苗在游来游去，悠闲得很。 这是早年在庄子上经常见到的农事，只是回府以后再也没见过，一时竟给忘了。 鱼苗还小，需要你的目光去寻找，越找就发现越多。 对于这些伯府里长大的孩子，从未来过庄子上的小丫头们，一个个都惊奇得很。 眼睛忙忙地寻找着。 看见一条、两条游来游去就惊喜地喊了起来，小手一个个指过去。 眼睛反应慢了的，等看过去时，早已看不见半条踪影了。 看她们这么开心，陆微雨也不禁笑了。 到是林平湛在一旁轻咳了一声，朝她使了个眼色。 陆微雨没有回避说话，而是直接开口。 “嗯，刚才我找老祖宗借到买庄子的钱了，老祖宗让我一会儿在借据上画押，钱要还他的。” 陆微雨重点讲了借据，也是明白老祖宗的苦衷。 竟然她要请这些人去自己庄子上玩耍，这庄子肯定是瞒不住的。 在老祖宗心里，对成安堂哥还是有期待的，只不过要也送他一座庄子，也师出无名。 这是长辈的端水心理。 就像祖母对她和陆芊芊，也总想要将这碗水端平。 可心善是好的，事情办砸了就总要有人出来担责的。 现在她将两万两说成是借给她买庄的钱，事情就简单多了。 陆成安一脸惊讶地望着她。 陆玲珑则是一脸惊吓地瞪着她。 “你、你、你敢找老祖宗借钱！！！” “欠债还钱，我写了借据，有何不可？”陆微雨嘿嘿一笑。 “借了多少？京城附近的庄子很贵吧。”陆成安咋舌地问。 他每个月只要不把月例全部花完，就觉得自己已经很节俭、很有心了。 这些年加上年例、压岁钱和平时找母亲抠一点来用，他也攒了些，但要买庄？ 想都不敢想！ 父亲说过，等他十六岁时送他一座小庄子，闲时去庄子上管管农事、做些粗活儿也好。 他们毕竟是将门子弟，在京城到底惹眼了些，但自己不能忘本。 在庄子上种田、打猎、练武，就低调多了。 然而，他的目标竟然让这丫头提前完成了。 “不超过两万两，这是老祖宗能借给我的底线。” “怕我乱花钱或买不好庄子，老祖宗自己安排人去办，到时记帐。” 陆微雨连忙解释，笑吟吟的。 老祖宗安排，她只等着收庄子呀，正好人手不够用呢。 而陆成安几兄弟却是一脸呆滞。 她是真敢借啊！ 姐妹们那边并不知道这么多钱是多少钱，只知道大姐姐要有自己的庄子了。 这消息真真儿的！ 一个个小脸都充满了期待。 陆玲珑却是呼出一口气，操心地提醒。 “你自己的庄子是好，新庄子那边……” “这会儿怕也知道咱们躲这儿来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应对祖母吧。” 他们庶房孩子不能直接叫周老姨娘为祖母，祖母还是陆老夫人。 但他们分了家，在西府会喊周老姨娘“周奶奶”，不会被人说没规矩。 “新庄子若你们想去，下午让大表哥送你们过去。”陆微雨却不在意地道。 “我肯定是不去的，等在这儿住两天后，我就去大表哥的庄子。” “我的庄子也会买在那附近，我要提前过去看看环境。” “大姐姐！我也去！”陆芸芸依然是那个毫不犹豫要跟着陆微雨的。 这次，其他三个小的也跟着连忙点头，跟着大姐姐好吃好玩儿。 “出来时说好的，跟着你，我只是提醒你早些应对。” “如今咱们都不在那边，那边什么情况、陆芊芊又要怎么给你上眼药……” 陆玲珑嘀咕着，又瞥了陆微雨一眼。 “嗯，不怕。”陆微雨笑了笑，也提醒陆玲珑。 “陆芊芊一直被禁足，怕是还不知道一件事儿，这趟庄子之行后，祖母怕是要回阳城娘家去小住的。” “除非将陆芊芊也带走，不然……”陆微雨笑哼了一声。 “今天我打了杨氏，等回府后，看她陆芊芊又能想出什么新法子来报复我吧。” 过年时她表面和好了，结果呢？ 公主府花宴，算计她嫡女的衣裙、在公主府推她入局陷害她。 算计衣裙一事只要她不肯，就不算什么事儿。 但在公主府的事情，不管她如何狡辩，若是这么轻易放过她，以后类似的算计只会更加频繁。 反正不认错就行，也不用承担后果嘛。 想到祖母要回阳城，陆玲珑的眉头才总算轻松起来，放心了。 原来大姐姐不是愚笨没用，只是以前不计较、不还击罢了。 她平时在家没少教导妹妹们，别与陆芊芊那样坏心思多的人玩耍。 容易被陷害到，就算不害她们，也别被人当棋子去害别人。 先前出来与陆微雨打招呼的那婆子在田坎子上边喊他们吃饭。 陆微雨回头挥了挥手，笑道：“走啦，拜见老祖宗去！” 像这样喊吃饭的事情，在府里没经历过的孩子又是新奇无比。 这时候也就少了刚到庄子上的拘束，也不再因要去拜见老祖宗而紧张。 她们在后山已经拜见过老祖宗了，这时候心里也能轻松一些。 陆成安将最小的陆玲霜背了起来，大家回去的路就迅速多了。 陆铮是跑惯的，在前头带路时脚步稳当得很。 陆微雨没有去牵他，看着他的进步很是欣慰。 庄子上的生活经历，是他们成长中宝贵的经验。 回到庄子，老祖宗就站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一把蒲扇轻轻摇着，正与纪严明在说着什么。 陆成安领着小的们上前行礼问安。 老祖宗看着也是许久不见的孩子们，笑着摆了摆手让他们不必多礼。 又看向小丫头们：“既然跟着大姐姐来了这里，就跟着她住两天再回。” “是。”小丫头们连忙答应了。 “你们就不要再跟着跑了，后天去新庄看看，莫误了上学。” 老祖宗又叮嘱了陆成安兄弟几句。 陆成安连忙答应了。 今天是初四，本该一大家子明天在新庄过节，结果…… 这也是陆微雨带大家来老祖宗这里而不是直接去大表哥那里的原因。 也是老祖宗准他们住两天，而不是说今天或是明天就离开的原因。 让他们留在这里过节，也是对他们的庇护，回去不会被责罚。 但他们要上学的人，也不能出来玩耍就忘了读书之事，端午节假只有三天。 加之他们自己请的假，从初四到初八，他们是能去大表哥庄子上玩儿几天的。 只是老祖宗这么说了，他们哪里敢辩解？ 一句也不敢多嘴！ 陆微雨见状连忙帮他们说话。 “老祖宗，既然我们不去新庄，他们干脆也别去了。” “我们兄弟姐妹难得这么齐整地出来玩耍，一起出来一起回，不是更好嘛。” 反正除了陆芊芊，他们两房兄弟姐妹确实都齐整了。 “若是他们去新庄，我们去大表哥庄子，还要分开两路，分散护卫和车马，也不方便呀。” 陆微雨又提出实际问题。 老祖宗无奈地横了她一眼，只得同意了。 “那就一起去你大表哥的庄子吧，等节后我让人去找找看，寻附近可有合适的庄子。” 他这么说时，却是一脸淡定，显然并不担心找不着合适的庄子。 他不阻止小丫头在那里买庄，自然是能够从那儿腾出一座庄子来的。 大殿下的温泉庄子附近，自然有他们自己的势力分散围护。 小丫头张口就要借两万两，给她一座庄子就连人手都不用调动太多，也不难办。 只不过…… “成安你们去端菜，微雨你来画押，借的钱可是要还的。” 老祖宗背着手往小厅上走去。 陆微雨吐舌，连忙跟在后头。 借据说明：借两万两银子作买庄之用，约定出阁之前还清欠款，不以陪嫁等任何借口抵消此债。 也就是说，陆微雨要在她出嫁之前，将这笔钱实实在在地还给老祖宗。 而不能因为她要出嫁，就当作添妆来抵消这笔债。 添妆是添妆，欠债是欠债。 都写在借据上了，是抵赖不掉的。 陆微雨也装模作样地读了一遍，便在欠款人那里写上自己的名字，又按上了红手印。 整个章程到是规矩严谨。 纪严明将欠据收了起来。 老祖宗笑道：“只要你的作坊能好好经营，以庄养庄是没有问题的。” “到是你的新酒方又给了你表哥，可莫让他们诓了你实惠。” 陆微雨连忙小声在老祖宗耳边说了竹青杏白的利益。 林平湛这边作坊出货价算得太低，但若承担作坊成本，陆微雨的三成利还是划算的。 不用操心任何事，以酒方换取三成的干脆钱，在目前的实力与精力都还不够揽下这么多利益时。 这个合伙是明智的选择。 “那就好，这两张酒方竟然是干脆钱，就不要经过林胜华那边了，不算进铺子与作坊的利益。” “你自己留在私帐上或是拿去再做点别的。” “比如买庄子什么的，不要成天为了本钱伤脑筋。” 老祖宗提醒小丫头。 陆微雨连忙点头，小声道：“我想年内在京城开一家精品铺子。” “这个本钱怕是比开酒楼还高……” 第155章 这丫头或许跟她父亲一样 “这是吃喝生意以外的新种类，我暂时也不想从吃喝生意营利里凑成本。” “吃喝生意没能瞒住太多人，精品铺子总要瞒住，不然离我的长远计划只会越来越远。” “目前只有母亲知道，母亲让胜华叔去找胜军伯学一学开精品铺子的门道。” 对老祖宗还是没什么好瞒的。 她悄悄开下的每一家铺子与作坊，都是她的优秀成绩，原本就是要给老祖宗知道的。 只有判定她优秀，有足够能力为父母分忧，守护幼弟。 老祖宗才会给她更多支持。 就像现在，老祖宗的钱是说借就能借的吗？ 可老祖宗还是借给她一座庄子的本钱，这就是对她的认可。 当然，她也不会得意忘形。 在老祖宗和父亲眼中，她现在做的生意依然是小打小闹罢了。 “那就先攒本钱吧。” 老祖宗见她上月的合伙生意才做起来，现在就考虑精品铺子，与吃喝毫不相关的新生意，却没再多问。 心里却感叹，这丫头或许跟她父亲一样，是真有生意头脑的。 在京城，吃喝、穿戴、玩耍、藏品，这四样生意是最红火不愁且好赚的。 其他还有杂货、干货、出行等，本小利薄、薄利多销也是立足之道。 说完事儿，便去隔壁饭厅。 陆成安他们端菜的、拿饭碗的，就连陆铮都拿了筷子，一个个亲自动手摆饭。 姐妹几个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一时茫然得很。 最后，她们也帮着摆好凳子。 两张圆桌，老祖宗与几个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老头坐了一桌，大家连忙过去行礼问安。 那一桌，只有林平湛在下首末座给大家倒酒。 陆微雨和陆成安相视一眼，连忙领着小的们到了另一桌。 他们一桌小孩子，怎么吃都好，谁也不用应酬谁。 陆微雨给几个小丫头舀了汤，捡她们想吃的菜夹了一些到碗中。 见姐姐一直在照顾其他人，陆铮有些眼巴巴地望着她。 “大姐姐……”陆芸芸想与陆铮说话，就注意到陆铮的目光，便想提醒。 “哎呀，我们铮儿这是……姐姐一来，就变得不会吃饭了嘛？” 陆微雨看过去，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表达疑惑。 “姐姐！”陆铮小脸红了红，不高兴地噘了噘嘴，赶紧自己拿了菜往嘴里塞。 庄子上的疏散都是地里现成种的，有鱼、有鸡却没有猪肉。 他们的到来，还不足以让庄子上现杀一头猪来招待。 但一碗鸡汤、一碗炒子鸡，却也是很鲜香美味的。 陆铮在这里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 看他窘迫，其他人都在偷偷摸摸地笑。 陆微雨夹了一块鸡肉放到他碗里。 陆铮看到姐姐终于给他夹菜了，委屈的小脸顿时舒展开来，笑容灿烂。 陆微雨也给他舀了鸡汤，这才坐下来自己吃饭。 吃完饭，陆微雨让他们自己去找水洗手脸，再找地方歇歇。 既然要住到中午，总不能一直拘束，将自己当作客人。 自与老祖宗说完事情出来，陆微雨就没看到自家那些丫环们了。 应该是去了其他屋子，不能在她身边伺候。 这是庄子上的规矩，没有哪个丫环婆子专门伺候他们。 就连先前那婆子喊吃饭，也只在田坎上喊。 这要在府里就会被定为没规矩。 但在庄子上，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等大家走后，陆微雨来到老人们这一桌。 看他们还在谈笑风生，面前的酒已快喝完，陆微雨便为他们再次满上。 “本来是刚喝完了，你这丫头怎么又满上了。”老祖宗呵斥了一句。 “既然是微雨倒的酒，自然是要喝的。” “微雨还是正月里来过的呢，那次我不得空，也没过来看看你这孩子。” “微雨如今可还有好好练武？不会回府后就躲懒了吧？” “……”几个老头笑呵呵地说了起来。 都是老祖宗的亲随，就像纪严明那样，陆微雨全要唤一声爷爷的辈份。 其实他们年纪也不算太老，四十多到五十出头，放在村子里，还是正劳力呢。 “丫头，让李常青去帮你管庄子，脱离你其他生意。” “暂时不在那里建作坊，或者说不将酿酒作坊建那里，也就不怕人知晓你生意了。” 陆微雨与这几位长辈寒暄时，老祖宗突然开口。 “你生意之所以瞒不住，就是桃花醉藏不住，再者酒楼和茶楼也是你父母给的。” “我想了想，既然你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产业，那还是从开始就瞒着吧。” “既然你能搞到酒方还会那些小吃食手艺，庄子上也是可以做别的小作坊的。” “我们这里，每年干货、干菜、酱菜、熏肉、山珍野味还有粮食、田藕、鲜鱼、鱼干，都能大量供货。” “你的庄子既然买在你表哥庄子附近，没必要还建酿酒作坊。” “若也就此取材做些农家货，供应给你酒楼也是一笔小买卖。” “若你能建得别的可让人知道的作坊，也是一条新的出路。” “而这些庄子上的农活儿，李常青是熟练的，交给他负责就行。” 陆微雨一边听一边迅速权衡，连忙点头答应了。 “李爷爷是老祖宗安排给我的田庄大管事么？”陆微雨不确定地问。 “嗯。”老祖宗随意地点了点头。 那座庄子，原本就是李常青在负责，现在只是将剩下的事儿交与他去办罢了。 顺便，也给小丫头安排一个得力的人手。 “正好我下午要往那边去办事，找相熟的人问一问庄子的事情。” 李常青见小丫头朝自己行礼，忙笑道。 陆微雨自然是都好说。 虽然在两万两的借据上画押了，但之后的事情都不用她费心了，就连管事之人也有了。 她还有什么要说的？ 等着收庄子便是。 陆微雨退了出来，去寻大家。 看见一个正在晾被子的婆子，连忙走过去询问柳儿她们。 “柳儿和府里几个丫环们在旁边坪里，未得传唤不能过来。” “你们刚来，还是先将就吧。” “等晚饭后再让她们过来照顾你们梳洗，不然人手也不够的。” 那婆子笑着解释。 陆微雨连忙笑着答应了。 小时候她在庄子上，也都是自己穿衣梳头。 柳儿多是陪伴、一起做这些事儿，并不是只当丫环来用的。 除了不去水边洗衣裳，她们一样打扫屋子、厨房里帮着打下手。 只不过这些活儿多是柳儿在做，她的时间还是用来读书习武。 这些粗活儿，老祖宗是要她会，而不是要她一直去做。 今天她带了七个丫环过来，自然就被隔开了。 陆微雨看见厨房旁边屋檐下，围在一起自己洗手脸的小孩子们。 就连四岁多的陆玲霜，也自己捧着帕子在往脸上小心翼翼地擦。 衣袖都被浸湿了，可她小脸皱巴巴地就是不敢哭。 她笑了笑，也走过去，自己重新打了水来洗了手脸。 “衣裳打湿了不要担心，天气热，很快就干了。” “中午的太阳毒了些，不要在外头跑了，屋檐下阴凉，可以拿小马扎坐在阴凉的地方。” “铮儿你去问问，我们要住到后天中午，是怎么安排的。” “屋子若是有了，姐妹们要去歇中觉。” 陆微雨一边拧帕子一边吩咐。 有她在，姐妹们有了主心骨，也就没那么慌张了。 陆成安他们几个在井边打水呢，来洗个脸，却被安排了打水的任务，只能认命干活去。 陆微雨重新打了半盆水，端去饭厅那边。 正好林平湛刚与长辈们告辞，他要回趟林家庄，明天要回京城去处理事情。 事实上这是对外的说法，他回林家庄是有事情，下午还要回京城。 连夜赶回去才不误明天的事情。 至于端午节什么的，那是闲人过的，他可不得空。 一走出来就看见表妹端着一盆水，顿时笑了。 “可是给我洗手脸用的？”他问。 “嗯，今天辛苦大表哥了，很快我也要有庄子了呢。” 陆微雨开心地笑着。 林平湛要她将水盆放在地上。 “没有面架，还是我端着吧。” 陆微雨瞄一眼大表哥一身富贵长衫，蹲在廊下洗手脸，到底有些失了体面，忙道。 林平湛却不敢把表妹当丫环使唤。 他伸手接过脸盆放到地上，一撩衫摆收在腰间，就蹲了下去。 大中午吃了饭，洗个冷水手脸果然舒畅。 林平湛起身，将袖口往下整理好，笑看着陆微雨。 “那我后天上午来接你们吧，去我庄子上吃中饭，我准备一些好吃的招待你们。” “说不定在我那儿住个几天，你都能直接搬去你自己的庄子了。” 林平湛从刚才长辈们的话语里，隐约猜测。 很可能老祖宗本来在那里就有庄子，还是那位李爷爷在管的。 因而，原本是他怂恿表妹找老祖宗借买庄子的本钱。 最后，却变成了老祖宗顺势将那座庄子给了表妹，顺便以两万两的成本回收。 突然又不让建酿酒作坊。 或许是本钱超出了两万界线。 或许是真的为了不将庄子与桃花醉联系起来…… 但这也自相矛盾吧。 他心中也是疑惑的，就不知是哪座庄子了。 大殿下的温泉庄子在东边，他的庄子在东南，也有几里路。 那一带确实还有不少其他庄子，只不过，不知都在谁手中。 第156章 他去了新庄，应该是…… “嗯。”陆微雨笑着点点头。 见大表哥露出思索的表情，小声道：“可是之前老祖宗的话？” 林平湛点头。 “作坊是少数大人才知的事儿，并没有掀扬得亲族皆知。” “容易暴露的原因，是那家酒楼，母亲给我练手的，又改用了桃花醉的名头。” “茶楼是父亲给我的生辰礼，这两家瞒不了，就导致桃花醉也瞒不了。” “但……只要酒楼不承认是我的，找个人出来当新东家就行了。” “我与人说，酒楼地段不好，我卖掉换了本钱，打算买座庄子。” “这不就将酒楼与我撇开了关系嘛。”陆微雨笑了笑。 在老祖宗先前说了那些话后，她就想着两全之策，去洗脸时就想到了。 同时她也明白了老祖宗的暗示。 将酿酒作坊从她名下的庄子撇开，至少去庄子上的人就不知道作坊是她的。 如此，她再将酒楼也跟自己撇开，那酒楼卖着桃花醉也与自己无关。 既然桃花醉与自己无关了，那酿桃花醉的作坊岂不也无关？ 原本瞒不住的原因，就是这几层关系互通，很容易扯到她身上。 只要都撇开了，复杂的事儿就变得简单了。 现在知道酒楼、茶楼和小吃铺还有作坊的，也就那些人。 趁早撇开，后面的事儿就容易办了。 老祖宗刚才的话已不算暗示，而是在明示她了。 若她还想不通这个关窍，就有负老祖宗的教导了。 林平湛这才恍然，明白为何要放弃庄子上那么好的环境不建作坊了。 “那行，我先回去处理事情，后天上午来接你们。” 林平湛拿出装酒方的锦囊看了一眼，又重新收好，准备走了。 “大表哥好走。”陆微雨随意说了一句，就端起水盆。 见她不是要送自己，林平湛笑了笑，便去牵自己的马。 这庄子上，他也是常来的，各处都熟得很。 很快马蹄声远去。 陆微雨才端着水盆送回厨房。 在厨房里洗碗的婆子告诉她，丫头们都安排在铮儿屋子旁边，有个通铺收拾好了。 陆成安他们三兄弟还住以前他们住过的那间屋。 只不过以前他们三兄弟是分开来的，小的来了、大的还没走，就会同屋住。 并不会给他们每人安置一间单独的屋子。 就像陆铮这次来，住的就是陆微雨住过的屋子。 就像农家孩子多，都是小兄弟共屋、小姐妹共屋，没那么多屋子分给他们。 庄子大，当然不缺屋子，但庄子上的人也不少。 便有闲置的屋和客屋，也不会专门为他们收拾出来。 要的就是他们摒弃伯府的富贵作派，体验穷家人的生活，理解生活的不容易，而不是嫌弃。 陆微雨住过的屋子比陆成安他们住过的屋子，要好得多了，宽敞、干净、整齐。 虽然也是土炕。 陆微雨来到屋里，就看到姐妹们一个个正好奇打量着屋子。 柳儿吉祥如意和梅兰竹菊到底是被派过来了。 因为安置姐妹们的婆子，发现这些姐妹年纪太小是真的还不能生活自理。 心软了，就将丫环们叫过来替她们收拾屋子、安置行李。 柳儿看到陆微雨回来，不由笑了起来。 “小姐，这儿可是你当年读书写字画画的地方，也是我住的地方呀。” 陆微雨也不禁笑了。 这里其实一共三间屋，一间是她的卧房、一间是练武的空屋子，连兵器都没有。 另一间就是相当于书房和柳儿住处。 都是她的地盘。 如今铮儿还小，主要用到的还是卧房，武室应该还没有用到。 读书写字画画什么的，他才来这么久，应该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专注在这些事儿上。 铮儿要读的书在床头小柜上搁着呢。 写字任务应该会在这里完成，但他身边没人照顾啊，自然不会安置人在这儿住了。 也就是说…… 铮儿这些日子在庄子上，其实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三间屋虽然大多用不上，那也还是三间空屋。 他一个小孩子就独自住在这里。 陆微雨很快想明白了这一点，抬手捧了一下铮儿的小脸。 “铮儿是好儿郎，当年姐姐也是只和柳儿住在这里呢，胆子都是练出来的。” 她没有细问，也没有安抚，而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陆铮突然红了眼眶，用力点了点头。 “我也是想着，姐姐能住，我也能！当年姐姐来时比我还小呢，我当然不能软弱！” 陆铮说完还捏了捏拳头。 看着这个冬天里还被娇养在春华堂的孩子，如今已有了几分农家小少年的气势。 陆微雨笑着夸道：“不错！哥哥姐姐们都是这么闯过来的！咱们铮儿可不能输！” “嗯！不认输！”陆微雨笑了。 看他们姐弟突然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其他姐妹一脸茫然。 陆微雨也没解释什么，她陪弟弟说了会儿话，让柳儿她们照顾姐妹们歇中觉。 梅兰竹菊也忙着抬竹床回来安置。 夜里，她们也要在这边搭个临时小铺。 柳儿和吉祥如意都是庄子上的人，去别的屋里能睡。 梅兰竹菊也算伯府二代出身，却是陆夫人这边的人，因而来了庄子上也是拘谨的。 加之夜里也要人照顾姐妹们，她们就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自从陆微雨将她们升为海棠院的一等丫环后，她们要学的事儿也多了。 吃中饭的时候，她们也是积极向柳儿她们打听庄子上能做什么事情，要注意什么规矩。 之后，她们就被安排到这屋里。 主要负责自家小姐以外的其他姐妹们的起居伺候。 毕竟其他人连奶娘都没带，身边没个照顾的人，总要有人手帮一下的。 陆微雨不需要知道丫环们如何安排，有柳儿在，她不操心这些琐事。 姐弟到了隔壁屋里，也是正月十五那天，陆微雨带着弟弟来看的她居住过的屋子。 屋中格局与上回看到的并无二样，只不过多了陆铮的衣箱和他在读的一些书。 就连梳头用的梳子、镜子都是她用过的旧物。 看着这一切，陆微雨笑着抬手揉了一下弟弟的小脑袋。 “姐姐，这两天你就不要过去挤了，我们一起住。” 陆铮露出一脸傻笑，一双大眼也成了弯月牙儿。 “嗯。”陆微雨笑着点头。 不过，她检查了屋中他的起居情况，又拉着他去武室，看他这段时间习武是否进步。 上次在香云寺后山时，是有见过的。 既然早就跟着她入门了，来庄子上当然不会从头开始，而要更加精进。 在香云寺，陆微雨也不能过多表现。 但如今来了庄子上，就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她带着弟弟又练了一趟拳脚与防守技巧，这才回屋。 柳儿早在他们练拳时，就去端了洗脸水来，姐弟再次擦了汗，这才上了炕歇中觉。 一个睡在炕桌这边、一个躺在炕桌那边，又叽叽喳喳说了半天的话。 下午，大家吃了如意做的萝卜饼，又继续在庄子上到处转悠。 傍晚就坐在地坪边儿上，看着落日将原本绿油油的农田染成灿烂的桔红色。 这是平时在府里不曾注意的景象。 或者说平时在府里也能看见，只不过没有这般浓艳、明显。 看着好大一片敞亮空旷的田园，又让她们想到了在香云寺半山腰上看见的风景。 这样的情景和热闹融洽的气氛下，是很容易抒发广阔胸怀的。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能充满了积极的力量，有一股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哪怕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心情就仿佛泡在蜜缸里了。 就在这时，远处土道上走来一个背着小包袱的少年。 “林展鸿来了。”陆成安立刻认出快步走来的人。 他们在学里本来就是同窗。 看着跑上田坎的人，陆铮也跑了过去，拉着林展鸿的手蹦蹦跳跳地过来。 “约好的去新庄，结果我去了新庄，你们却来了这里！” 林展鸿一到，就抱怨起来。 “三表哥去新庄了呀，新庄如何？”陆微雨手里端着一杯冷茶，笑眯眯地问。 他去了新庄，应该是陆芊芊最想看到的事情。 林展鸿立刻白了她一眼。 “今天大家都聚在新庄，祖母见你没去还有些失望，知道你们来了这里，也不好说什么了。” “好在下午姑父姑母去了林家庄，姑母难得出门，很开心。” “大哥回去说你们在这边安置好了，要住两天再去他的庄子，我想着你们玩耍怎么能将我抛下？” “趁着大哥要回京城，我也跑出来了，家里马车不能进来，我从外头路上走过来的。” 他说完，陆铮也搬来了一把竹椅给他坐，吉祥也送了茶过来。 他连忙接过喝了两口，叹道：“这天气、这时间，都不错，就是走路太热了。” 见林展鸿大致说了一下新庄和林家庄的事情，却未提及几个人。 陆微雨想了想，也没有问。 只不过看他神情自然，也没再像以前那样张口就替陆芊芊打抱不平。 又或者，过了个年确实长大了、稳重了。 便有同情或不平，也只会搁在心里，不再张口就说？ “上回去香云寺，雪琪表姐没有去，不知她如今可长进了些？” 陆微雨心中沉吟着，最后问出来的，却是林雪琪的近况。 第157章 明天若还是这般，怕是要请军棍了 “嗯，我看是长进了不少。” “祖母让她在庄子上学了许多活儿，洗衣煮饭、针线还有什么、什么的……” 林展鸿咧了下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都学了什么，他也忘了。 总之就是祖母将她当村姑在教。 事事都要靠自己，若不干活儿就没饭吃，还要罚跪。 一开始也闹腾过，在祖母说要将她嫁到村子里去还准备去找媒婆时，还是有些害怕的。 后来就安分了，也确实学了些小户人家的女儿都要做的事情。 到是两个月余未见陆芊芊……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跑过来拉着他有说不完的话，也不再向他哭诉委屈。 她变得恭顺有礼，却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就仿佛平静的夜却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异象。 以前所有人都说陆芊芊爱算计人，他是不信的，还替她憋屈。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 而他也突然被说到亲事上，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也会尴尬便有些回避。 现在？ 却是真的不知说什么好的那种莫名其妙就疏远了的感觉。 心里也没什么不习惯，只是下意识里觉得这样的陆芊芊，有点危险。 至于哪里危险？ 却也说不上来。 这让他很想来看看陆微雨，想要知道她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当他在小道上看到这一群兄弟姐妹，惬意地坐成了一排看落日时。 再想到新庄上所见，他心里也忍不住感慨。 真是不对比不知问题所在。 新庄那边所有人都在欢笑，却让他甚觉无趣。 这里虽然环境更简陋朴素。 但这些人坐在这里却仿佛坐在香云寺的后山上，所见皆世间美景。 一瞬间就让他心里压着的莫名情绪消散了，就连脚步也快了起来。 他喜欢这样的气氛。 更真实！ 他看着远处山坡的温暖阳光和山坳里已陷入黑暗的沉暮，心情莫名平静了。 见他似乎心事重重，陆微雨抿了抿唇，没有再问，也看向远方。 几个小丫头有些坐不住，陆铮带她们去厨房看晚饭何时有得吃。 来了半天，大家也渐渐适应了，不再那么拘谨不敢往前走，也能在地坪里跑来跑去、叽叽喳喳。 慢慢地，庄子上有一些小丫头、小少年们也过来了，在陆铮的介绍下，大家都熟络起来。 就仿佛村子里那般随意、亲近。 朋友一下变多了，大家都很开心。 陆微雨却没有动，懒洋洋地坐在那儿看着弟弟妹妹们开心地玩耍。 等田里人都收工往回走了，还有放牛娃也回了庄，就有婆子出来喊摆饭了。 这里的庄子不像一座府第，更像是一座大村子。 干活儿的人回来了，就可以吃饭了。 吃饭之前，林展鸿拜见了老祖宗。 看他们兄弟都往这边跑，老祖宗心里也不禁嘀咕起来。 林家不会想亲上加亲吧？ 微雨已经说了亲，到是玲珑这丫头还没有呢。 ……夜里，陆铮去了堂哥们屋里，听他们讲学里读书的故事。 林展鸿也在那边。 少年们闲聊，不时有笑声从屋里传出来，待到很晚才被纪严明过来喝斥，乖乖地睡了。 陆微雨这边则是带了陆芸芸和陆玲霜过来，撤去了大炕桌，也能宽敞些。 陆玲珑则带着陆玲雪、陆玲月两个大的，加上柳儿，在大铺上睡舒服了。 柳儿从小住这边，如今回来自然想再住在这里，才有此安排。 余下梅兰竹菊，每屋各两个，夜里也好照顾。 只有吉祥和如意回她们自家去了。 白天玩耍太累，姐妹们没说几句话就都睡着了。 陆微雨与睡在这边的小竹、小菊说了会儿话，也都早早睡了。 第二天早起，发现其他人都还没醒，陆微雨小跑到地坪里就开始打拳。 然后一个人跑下田梗，沿着附近几块田跑了一大圈儿，晨起的清露打湿了裤脚、鞋面，但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久违的悠闲，是真正的放松后的真实。 重生回到了这个年纪，于重生前是久远的儿时记忆，于重生后，也是许久不曾温故知新的回忆。 两世的记忆在这里重合，过往尘封的点滴也会慢慢清晰。 等她在田边跑了一圈儿回来。 就看见老祖宗和纪严明、宋唯真、许成锋、田方扬等几个爷辈亲随，正站在地坪边说话。 只不过在她跑上田坎时，却都看向她。 陆微雨本来想溜去叫醒其他人的，这时被长辈们这么盯着，只好乖乖地走了过来请安。 “你这丫头回去几年，还能保持这样的状态很不错呢。”宋唯真笑着夸道。 “其他人都还没起？”老祖宗却板着脸。 “是我好不容易回来住，有些睡不着就早早起了。”陆微雨连忙解释。 若因她无意的表现而连累堂兄弟挨骂，她也过意不去。 “那就去叫他们，都去山头上看看太阳到哪儿了。”老祖宗道。 陆微雨连忙福了福，转身就跑。 以往，他们都是要跑上山头看日出的。 今天她本来想直接去，又想到其他人没起，就先去田边跑一圈回来。 本来也是打算叫上其他人现在去爬山的。 也就是在香云寺时，陆铮说的每天要朝山林子里跑。 除了练脚力、对恶劣环境的习惯，也有利练矫健身手和轻功。 也是大家的必备课。 只不过，昨晚兄弟几个都聊到很晚，挨骂了才睡。 自然是起晚了些。 陆微雨到的时候，他们也刚起来，还未出门。 陆微雨传达了老祖宗的话，转身又去看姐妹们。 见大的几个被柳儿喊起来了，正在梳头，小的两个还睡得香香的，压根没有醒来的意思。 陆微雨催促陆玲珑三个快一点收拾，要跑上山的。 又交代柳儿。 等陆芸芸和陆玲霜醒了，吃早饭之前带她们去土道上跑、去田埂上转一圈再回来。 总之不能什么都不做，老祖宗会不高兴。 之后，除了柳儿和如意，梅兰竹菊和吉祥，也都跟着上山。 吉祥是练武的，庄上对她的要求高些。 如意不爱练武却喜欢做吃的，她在厨房里的时间就多，也不会强迫她改变。 庄子上的人除了过农家生活并自食其力这一块都要遵守。 其他的都是根据兴趣培养。 有喜欢种菜的、喜欢养猪养鸡的、喜欢捞鱼的、喜欢打猎的、喜欢做木工的…… 都让他们自己选择。 之后，每个人都要读书习字，擅书写的、擅算帐的、擅经营的、擅谋略的…… 也是各取所长安排事务。 一大早，山林里还有些薄雾未散，来这里爬山或是爬树的人其实不少，并不冷清。 陆成安和林展鸿带队，陆铮拉着姐姐的手要一起爬上山头。 陆玲珑她们三个小姑娘，就跟着吉祥，一路跑得气喘吁吁。 吉祥教她们气息吐纳之法，和正确的急行姿势，才总算能轻松了些。 来到山头上，太阳早已升空，夏天的辰时，早已日出。 今天只有陆微雨是在卯时在田埂上跑步，是看到鱼白晨曦的。 下山时，陆成安他们有些担心，起晚了怕挨骂。 “让你们得意忘形，许久不来，一来就表现这么差，挨骂都是轻的，就怕挨罚。” 陆微雨牵着弟弟，笑吟吟地补了一刀。 “不怕！不怕！老祖宗说这两天随意，不用练武。”陆铮安慰堂哥他们。 “那是你，又不是我们。”陆成安有气无力地道。 “今天过节，应该能放你们一马，明天若还是这般，怕是要请军棍了。” 陆微雨琢磨着替他们出主意。 “你就少说两句吧，越说他们心里越慌。” 林展鸿看不下去了，阻止陆微雨继续说。 姐妹们在后头听得捂嘴偷笑。 她们是第一次来的，老祖宗也没交代她们要做什么。 能来山林里跑一圈还能走下去，刚才大姐姐说，她们表现已经很优秀了。 就算不能得到老祖宗的夸奖，也是不会被罚的。 在山腰上，陆微雨带姐妹们去摘覆盆子吃。 上山时她就注意到了，只是不得空闲，如今要回，自然要摘的。 吉祥也早有准备，上山时就带了只篮子，这时候能摘一篮子回去。 吃到从未吃过的东西，姐妹几个眼睛明亮，开心不已。 “走吧，先回去吃饭，这个附近林子里还有的是，喜欢吃咱们上午再来摘。” 陆微雨想着不能没完没了，便催促道。 “你们先走，我多摘一些回去给如意做吃的，她叮嘱我了。”吉祥却道。 “那你快回来，晚了要挨饿的。” 陆微雨也不在意，叮嘱了一句就带着弟弟妹妹们继续下山。 梅兰竹菊也赶紧又摘了一些，放进吉祥的篮子里，这才匆匆跟上队伍。 回到庄子上，看见两个小丫头还在田埂上摇摇晃晃地走着。 她们跑不动，也害怕摔进田里，只能用走的。 今天早上的走与昨天中午的逛，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两张小脸紧张又委屈，又不敢哭。 因为这是大姐姐的交代。 而她们因为起晚了，没能跟大家一起上山已经犯了错，也害怕被责罚。 心里一直揪着很是不安，更不敢在这时候表现不好。 柳儿跟着她们，一路叮嘱她们脚下要稳、身体要保持平衡。 从一开始摔了几跤，到后来总算能平稳地走起来，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些。 这时候看见田畈那边哥哥姐姐们回来了，一个个眼巴巴地停了下来，眼眶就红了起来。 所有的不安和委屈，在这一刻就有些崩不住情绪了。 第158章 见字观人 柳儿见她们这样，便带着她们朝山脚下迎过去。 陆微雨她们有说有笑地下了山，就看见两个小可怜眼泪汪汪地站在田埂上。 陆微雨招了招手，将手中做成小包袱的帕子打开，里边有一大把鲜红的覆盆子。 “吃吃看，甜着呢。”她一人喂了一个。 她不问这两个小妹妹咋了，也不去安慰她们，就像没有看见她们哭了一般。 两颗鲜甜的覆盆子吃完，两个小丫头才露出了笑脸。 柳儿才拿帕子出来替她们把眼泪擦干。 又吃了几颗覆盆子，这才回庄上去。 老祖宗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这一行人热热闹闹的。 虽然小子们今天起晚了，但这一群人能开开心心地相处，没有芥蒂。 也是身为长辈最想看到的。 富贵人家无亲情，有的只是规矩和算计。 就是被各自的小院和无数的下人将亲情层层隔开。 从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若本心不正，就极容易长歪。 这也是他将儿郎和嫡女都招到庄子上来养个几年的原因之一。 如今再看，他们不娇气、不矫情、重情谊、有担当，也算还行。 这几个初来庄上的小丫头的表现，才是最让他老人家欣慰的。 吃早饭的时候，老祖宗还是批评了陆成安他们兄弟几句，也夸奖了姐妹们。 就连晚起的陆芸芸和陆玲霜，也得到了夸奖。 就在她们小脸露出开心笑容时，老祖宗却又说了一句。 “明天记得早起，在山头上看红日初升，不比香云寺的差。” 香云寺的日出？ 她们只看落日晚霞的，看日出可起不来这么早。 只不过小丫头们相视一眼，连忙低头扒饭，不敢多嘴。 这天上午，陆微雨不方便摆出画架。 便应了老祖宗的要求，在厅上的八仙桌铺了纸，陆铮连忙给她研墨。 然后写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在老祖宗点评之后，她又提笔，写下“悠然田舍”四个字。 “老祖宗，你看这四个字做我庄子的门匾可好？” 这次写的是隶书，识字的人都能认识。 “嗯，你喜欢就好。”老祖宗看了一眼，笑道。 只不过心里却莫名有些难受。 小小丫头这两三年在伯府到底经历了什么？ 竟有这么沧桑的认知，就像一个年迈的田舍翁。 若是回府之前给她一座庄子，以她野丫头的性子，定会豪气地写上一个威风凛凛的名字。 观风山庄、逍遥山庄什么的。 绝对不会用田舍这样低调的名字。 是他当年的要求错了吗？ 对这样锋芒毕露的孩子，若不约束而太过惹眼，并不是好事啊…… “那就有劳老祖宗让庄子上的木匠帮我做块门匾了。”陆微雨笑吟吟地放下了笔。 “好。”老祖宗让纪严明将这四个字拿去找人做匾。 “大字不错，再看看你的小字练得如何了。”老祖宗又提要求。 老祖宗在考大姐姐的字，陆玲珑带着姐妹们乖乖地站在一旁，不敢吱声儿。 陆成安则是带着兄弟们去练武了。 陆铮研完墨也被拽走了。 陆成安觉得早上起晚了，这时候若还悠哉躲懒，就怕老祖宗秋后算帐。 陆微雨见老祖宗要考她小字，这才坐了下来，陆玲珑立刻为她重新铺上一张纸。 见她伶俐，陆微雨朝她微微一笑。 “你们也拿凳子坐下吧，不想看就去外头玩耍去，不用拘谨。” 陆微雨轻声说道。 陆玲珑连忙表示想看。 陆芸芸也在习字，自然也不想走，甚至还想自己也写上几个字，让老祖宗夸夸她。 陆玲霜最小，开春以后才开始提笔，对写字的认知是最薄弱的。 只不过其他人都不走，她也不敢走。 八仙桌又有些高，她只能将两手搭在桌沿，踮着脚来看。 “芸芸、玲霜，你们去找如意，看看她在做什么好吃的，或者去看哥哥们练武。” “若是好吃的做好了，也可以来告诉我们。” 陆微雨知道小丫头只是不敢走，并不是看得懂，便想了个法子支开她们。 有了她吩咐，陆芸芸也想起来覆盆子，便牵着陆玲霜出去了。 厅上廊下，柳儿连忙跟上她们。 梅兰竹菊则是跟着庄上的婆子去水塘边洗衣裳去了。 公子小姐们的衣裳，由她们负责。 如意就在厨房做小吃食，吉祥在帮着洗碗。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做。 厅上，陆微雨坐下来。 略一静心，换了支小毫毛笔，就以工整的簪花小楷抄写了一篇《心经》。 两百六十字的经文，短小精辟，也是陆微雨熟练默写的经文之一。 看着她神情娴静、笔锋流畅，仿佛早已写了千百遍般丝毫不作停顿思考。 老祖宗眼底掩饰不住诧异，多看了这丫头两眼。 便是在府中替她祖母抄写经文，也不至于这般熟练吧？ 老人哪里知道，陆微雨前世重孝，抄写经文和吃饭一样可以随手拈来。 这一世在落湖之后养病期间，她就轻易抄写了几卷经文。 后来去素心堂一番表演，顺利博得祖母心疼，破了陆芊芊“以孝破禁足令”的局。 之后，她时常送一些抄完的经文过去。 致使陆芊芊抄的经文就无法邀功，甚至两者的字迹也立分高下。 陆芊芊想从祖母那里图表现，效果不佳。 后来更发生她苛待下人的事，她再怎么抄写经文，都无法博得祖母心悦。 心不善之人抄写再多经文，都是玷污了佛祖。 陆微雨再次放下笔，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然后期待地看着老祖宗。 “这一手簪花小楷下过功夫，能写得这么心平气和又有耐心，也能显出你的品行。” 老祖宗将纸张拿在手中细细看着，点评比刚才更加细致。 只不过没一句是跟佛法、经文有关，而是见字观人。 慢慢地似乎也有些理解，为何这孩子的性子是如今这般，而非那些年在庄子上时。 看来这两三年她在府里过得是真不如意，母亲又总病着，也不怪她所思所虑所行，如此周全细致。 平时怕也没少思量琢磨，步步为营。 老祖宗叹了口气，放下那张纸。 “丫头，若是太辛苦不用一个人扛着，老祖宗还没死呢。” 陆微雨表情一怔，随即垂眸，没有说话。 陆玲珑几个表情茫然。 “唉。”老祖宗见状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大姐姐，老祖宗说的是什么意思呀？”陆玲珑忍不住小声问。 “老祖宗看我刚才抄写的经文这么流畅，知道我平时没少写。” “怕我在府里受了太多委屈无处诉苦，他是在告诉我，还有他为我撑腰。” 陆微雨笑了笑，捡容易理解地说了说。 陆玲珑理解地点了点头，再看向桌面上的字，忽然露出惭愧的表情。 “大姐姐也只比我大两岁，确实比我厉害太多了。” “这上边的字，我勉强能认齐，还有几个字不认识呢，大姐姐却能写得这么好……” 她是由衷佩服，还是大姐姐最厉害了！ “琴棋书画、女红中馈，固然有天份的优势，也是要有日积月累勤练的基础。” “总之这些都是非一日之功，你们努力便是。” 陆微雨笑了笑，也不管桌上那些东西，便往外走。 “走吧，我们也去厨房那边看看。” 几人去厨房那边，就看见陆芸芸和陆玲霜正坐在小马扎上，帮着如意在按糕点模具。 见她们忙得不亦乐乎，陆微雨也不禁笑了。 这可是在府里永远接触不到的生活经历，也是学做糕点的一点小经验了。 “我们也去帮忙，早点做出来吃。”陆微雨开始撸袖子。 这时又有几个少年提着篮子回来，将他们在山林里摘来的覆盆子也交给如意。 如意要做覆盆子酱，早上摘的那些可不够。 而且她难得来庄子上，若是将这些酱做好留给庄子上，以后大家也能自己用来做糕点吃。 吉祥便带了一群庄子上的小丫头和小少年们去摘覆盆子。 这些山林里的野物得亏长得多，不然早就被摘光了，这时候还能摘一些回来，做酱也能有不少。 端午节，婆子们也在包粽子，甜粽和咸粽都有。 陆微雨四处看了看，撇下做糕点的姐妹们，跑去包粽子。 她小时候是学过的，只是回了伯府再没机会动手。 重叠两世记忆，还有些印象，便决定在这边练习。 中午吃饭的时候，少年们看到桌上的粽子飘香，直接当饭吃。 下午，陆微雨说要去摘莲蓬，大家又去荷塘热热闹闹到黄昏。 再坐到地坪边上，一边剥着莲蓬、一边踩着毛栗子。 边吃边看落日晚霞，比昨天还惬意。 只不过这样舒适自在的时间也过得快。 第二天早上难得都早早醒了，一起爬到山头看了日出。 下山又去寻还在树上的覆盆子，昨天经过的地方已经没有了。 找了半天才找到两棵。 大家一拥而上，围着那两棵半人高有桌面大小的覆盆子树，就可劲儿薅了起来。 能摘到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长了见识，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长在哪儿。 最后，又提了两篮子下山。 上午没再写字，又去摘了不少莲蓬回来，装了一箩筐。 还有粽子和一些庄子上的干货干菜什么的，也装了一箩筐。 之后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等林平湛如约前来接他们。 老祖宗把陆微雨叫到一旁交代事情。 第159章 敢在庄子上这么横的人 “我让许成锋和田方扬去丰城和渝城给你再买一座庄子。” “等林胜华忙完回来，让他去把这两座庄子接手，酿酒作坊先建起来。” “这庄子不用你出本钱，也不用告诉任何人，父母也不用说，你先悄悄攒着。” “等你表哥的生意线过去，你就有备无患可以直接供货了。” “桃花醉要春天攒桃花，给你表哥合伙的酒方，也是受季节开花结果影响的。” “既然建酒庄，也想想其他酒，高梁酒、烧刀子、竹叶青什么的……” “你的桃花醉也是泡制酒，可以试试桂花酒、菊花酒、梅花酒。” “还有眼下夏荷刚过，可以摘些秋荷酿荷花酒。” “这些别人能酿的酒，若你也能酿出来，可以出货的品种就多了。” “专酿桃花醉，若一直有大量订单也好，就怕受到时间和销量的限制，作坊半年忙碌、半年空闲了。” 老祖宗提醒孩子，眼前形势一片向好，但要看远一些，还未发生的事情，可以提前考虑。 陆微雨小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多谢老祖宗，目前竹青杏白销量还不错，青梨酒秋后应能上市。” “这是从大表哥那儿直接分钱的，我攒着开别的铺。” “我到是忘了荷花酒，这个手艺也不会。” “我是想有了自己的庄子之后，若要种果树，我就多种桃花和石榴。” “桃子可以做成果脯放在小吃铺，石榴泡酒我到是会……我和如意探讨过，如意说可行。” “今年看能不能赶上采收石榴，我先酿出几百上千斤来，若是成功了，过年恭敬长辈们也好。” “待明年再早作准备，到是梅花酒这个与桃花酿应该是举一反三的法子。” “可以囤出一批到第二年上市。”陆微雨小声解释了她的计划。 老祖宗在香云寺后山时说，他不会管她做生意的事情，最多出些人手给她。 那些人手已经投入到她与归云禅师的合伙生意里去了。 也省了林胜华许多力气，不然还要分心去招人。 也因此那边的合伙生意进度是很快的，也很顺利。 这次在庄上住了两天，找老祖宗借到了一座大庄子的钱，实则就是认还钱的要到了一座庄子。 她已经满载而归，没想到老祖宗心疼她，还是暗中出手了。 连父母都不告诉，那就是只有老祖宗和她知道了。 当然，老祖宗派出去的许爷爷、田爷爷还有替她办事的林胜华。 也是要他们保守秘密的。 老祖宗提到除了桃花醉，让她也试着酿别的酒。 那就是说，若想瞒住庄子，最好直接用上新的酒方。 只要知道建了桃花醉的作坊在那里，大表哥和父亲那里就瞒不住的。 但她可以试试。 毕竟目前她虽有心，但她得到的现有生意盘子，仍是长辈们扶持的为主。 酒楼、茶楼、合伙生意、庄子建作坊…… 还有大表哥借庄三年给她建作坊。 父亲主动借给她的一万两银子、老祖宗借给她的两万两庄子钱…… 真正凭着她自己的本事开的小吃铺和小吃铺作坊。 本钱不高，也是她在伯府积攒起来的私房钱和卖画的钱。 若没有这些人的扶持。 凭着她从小吃铺和三张酒方自己盈利，再去拓展新的生意，得何年何月？ 虽然长辈们都在扶持她的生意，也是对她长远计划的认可、对她办事能力的赞同。 但…… 罢了，她只有三年时间，根本来不及慢慢经营。 只要老祖宗认可她的能力和远见就好了，最终目标不还是将伯府产业从明处转一些到暗中嘛。 若明处的生意不好突然转弱、减少、亏本，不继续增加、扩张就好了。 而现在她做的事情，就是伯府在暗处的生意扩张。 虽然酒方和小吃食方子是她自己的，但能经营成气候，却是家里的钱啊。 纵观全局，现在的形势向好，这就够了。 见她正在筹备第四张酒方，至少能保新作坊经营。 而这孩子也明白了他的提醒，老祖宗满意地点了点头。 “新庄那边你不用担心，我自会让人去与你父亲说，你们不去新庄也无妨。” “等你的庄子确定了，回府之前你去看看。” “只要不酿桃花醉、不酿酒，你的酒楼就能藏起来了。” “我会交代你父亲那边也注意些，你母亲给你酒楼练手什么的理由，自己想办法处理。” “是。”陆微雨忙将与大表哥说的那番话说了一下。 老祖宗满意地点头，这样也好。 “去吧。”老祖宗慈祥地笑着，便背着手喊人拿钓竿，他要继续钓鱼去了。 陆微雨一见，立刻喊了起来：“柳儿！柳儿！我的钓竿呢？” 正忙着清点行李装车的柳儿…… “姐姐，我去拿钓竿，我知道在哪儿，前儿我还用过呢！”陆铮立刻积极响应。 林平湛无奈地将小表弟揪了回来。 “放心啦，我庄子上还是有几根钓竿的，哪用得着你们从这儿带过去呢。” 他一脸无奈地横了陆微雨一眼。 敢在庄子上这么横的人，也就她了。 看看陆成安他们几兄弟，谁喊这么大呼小叫？ 不过，就冲着老祖宗刚还把这丫头叫过去交代事情。 就知道这丫头在老祖宗的心里，比陆成安他们几个小子要重要多了。 陆微雨笑着跑了回来。 “走走走！吃大表哥的去！” “噢！”兄弟姐妹皆是一声欢呼。 这两天在庄子上同吃同住，比当初在香云寺还要亲近融洽，也没那么多规矩和距离感了。 大家都上了马车，还是来时那三辆马车和那些人。 这两天都是他们自己跑进跑出，自己穿衣梳头洗漱。 同来的护卫和暗卫们都在别处闲置没有露面，这时候才过来归位。 也没人特意来送行，他们也无需向谁辞行，庄子上的人也忙去了。 马车掉头出发。 陆铮没有上马车，而是被林平湛抱到马背上，跟他学骑马。 林平湛骑马在前边领路，三辆马车在后头跟着。 除了来时之物，多了两只箩筐。 走完出庄小道继续向东南而行，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磨盘山一带。 一路都是村庄和田庄，农田皆是绿油油的新秧苗，南风吹着，醺然怡人。 陆微雨没有和妹妹们争车窗边位置去看外头风景，反正以后她还会要来的。 马车进了庄子停下来，在小丫头们的惊呼声里，大家知道是到庄子上了。 陆铮在马背上已经惊喜地喊了起来：“娘！” 陆微雨回过神来也连忙出了车厢，从另一边跳下马车。 看着站在庄子门前的朴素妇人，差点落泪。 虽然衣着不似府里时富贵雍容，但此时气色正常毫无病态。 如寻常小户人家的母亲无二，正笑吟吟地在门前迎接自己的儿女。 这时，林老夫人和林夫人也从庄子里匆匆走了出来。 大家衣着都和庄上人差不多。 只是衣料略好一些罢了，也没那么多首饰加身，走路也风风火火的。 “你们可算到了，你娘都在屋里坐不住，非要来门前张望呢。” 林夫人笑着说道。 “你这丫头，怎么一声不吭改了主意，竟跑去你老祖宗的庄子上了。” 林老夫人却是埋怨地点了一下陆微雨的额头。 “祖母息怒，我是想着这不过节嘛，新庄上应该很热闹，林家庄也从不缺热闹。” “到是我老祖宗那里，若我们能去看看他、陪陪他。” “他嘴上会怪我们，其实心里不知多乐呵呢。” 陆微雨挽着林老夫人的手臂，笑眯眯地解释。 伯府里的事情，在去老祖宗的庄子时，她就叮嘱过妹妹们不要说了。 她自己说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代母掌家，府里的事情自然能说。 来这边时到是没想到母亲和外祖母、舅母都来了，不然也要提前叮嘱几句的。 好在这些孩子早将府里不开心的事儿抛到了脑后。 换了一座庄子，又开始好奇想要到处逛逛了。 这次轮到林展鸿带他们去逛。 陆铮很快离开了母亲的怀抱，也跟着跑了。 只有陆微雨没有跟过去。 “娘，祖母可来了？” 陆微雨等大家跑远后，立刻蹭到陆夫人身边，小声询问。 她现在还不太想面对祖母。 “没有，你父亲又接了族里一些长辈们过来小住。” “大家在庄子上走走逛逛、吃吃喝喝，又热闹又很惬意。” “你祖母还以为你们在老祖宗那儿，也没多问。” “知道雪琪在林家庄，你祖母也没过去，说是不让芊芊与雪琪见面。” “我因常年熬病，难得出门。” “你父亲当天傍晚就陪我回了林家庄，在林家庄过的节。” “今天一早，就过来这里了。” “你大表哥说你们今天会过来，让我们来这儿不去新庄。” “听你大表哥说，你找老祖宗借钱买庄子了？老祖宗没打你一顿？” 陆夫人拉着女儿往庄子里走，好奇地询问。 这一件件事情来得太快，她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哼，老祖宗知道府里的事情，怕我心里膈应不愿意再去府里的新庄，就派人帮我寻庄子。” “连管庄子的人都安排好了，以后我不用去烦他，我可以直接来自己的庄子玩耍。” 看她说得俏皮，走在一旁的林老夫人都给逗笑了，却也说起另一件事情。 第160章 还能再杀个回马枪 “你外祖父听说后，还说要常来这边走走呢。” “怕你庄子上人手不够，要给你多安排些人过来守庄子，这样你母亲以后也能常出来走走了。” “在府里头待着就是闷，在庄子上四处走走，做些小活儿对身体也好。” 林老夫人惦记着女儿的身体情况。 见她如今气色不错，总觉得在伯府过得不好。 若不是陆天尧不会肯，她都想将女儿长期留在林家庄。 跟她做些针线活儿、去浇浇菜、摘摘菜，自己下厨做饭。 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身体也没那么娇弱。 这些年她在庄子上虽然不如将军府富贵轻闲，但也更加舒适自在。 没那么多麻烦的应酬，身体也康健得很。 陆天尧说，哪有嫁出的女儿长住娘家的理儿？ 何况这是他的夫人，哪能不在府里？ 既然不能长住林家庄，这孩子的庄子能在自家大孙子的庄子附近，那不就很好安排了吗。 老头子的意思。 就是在大孙子的庄子上安排些备用的人手，再给外孙女也送一些人手过去。 到时不管是女儿过来，还是他们也过来，还是他们都在这边小聚。 岂不是很方便？ 若不是大孙子极力反对，老头子还打算将大孙子的庄子变成小林家庄。 现在，老头子正打着外孙女的庄子主意呢，想要建成小陆家庄…… 陆微雨听后哭笑不得。 “外祖父还是别太积极了，不然他建林家庄的意义何在？” “老祖宗悄悄给我安排庄子，我都要还庄子钱的，老祖宗的良苦用心，也不能辜负。” 陆微雨解释不能高调、招摇的原因，又说了她在借据上画押的事情。 林老夫人听后心情复杂。 想怪陆家老祖宗不近人情，又觉得能够理解。 陆家的情况，确实不能随心所欲。 对那些风头正盛、权势冲天的人家而言，随心所欲甚至为所欲为，那是他们不留后路的显摆。 他们几家淡出权势圈子甚至退出京城，看似撤退自保、谨言慎行。 实则也是退出争夺圈，在圈外笑看风起云涌，等着看谁笑到最后。 可不能因为庄子的事情，引起别人的注意，前面所做的努力岂不白费？ “等会儿见着你外祖父，你自去与他解释，不然他都要扛着锄头去帮你锄地了。” 林老夫人笑吟吟地道。 “老祖宗喜欢钓鱼，外祖父咋不去钓鱼？”陆微雨忍不住小声嘀咕。 老祖宗还没给她买到庄子呢，外祖父就已经在打算给她安排了…… 若是老祖宗知道，不知道会不会责备外祖父？ “哈哈哈哈……外祖父一大早就去钓鱼了呀，今天中午是炖鱼汤呢，还是吃红烧的呢？” 这时，刚从侧门进来的老头摘掉头上的草帽，笑哈哈地说道。 “哎呀，外祖父辛苦啦！” 陆微雨刚嘀咕长辈就被抓到现行，顿时吐了下舌头，赶紧过去讨好外祖父去了。 看她性子变得活泼了，林老夫人心里欣慰了不少。 上回在香云寺住了几天，瞧着这孩子总在照顾人、安排事情。 虽然也说笑如常，但总觉得她有心事，性子过于沉稳了。 跟在林老将军后头的，还有林将军和陆天尧，以及负责提鱼篓的林康杰。 陆微雨看到林康杰，匆匆给林将军行了礼后，就过去好奇地看着他。 “二表哥，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呢。” 大表哥是从伯府就送他们去庄子上了，三表哥是自己跑去陆家庄子上了。 她当时还想着，二表哥哪去啦？ “我昨天傍晚才回林家庄，今天一早就过来这儿了。”林康杰笑道。 “那你可错过了好玩的事儿。”陆微雨一脸笑容地吹嘘在陆家庄子上多好玩儿。 这么活泼开朗的表妹，真是许久没见过了。 只不过他已听说了伯府的事情，知道表妹其实受了委屈，心情并不好。 看来，在庄子上是真的过得很开心。 之后，林康杰把鱼篓送去厨房，其他人去敞厅喝茶。 之后林老夫人带着儿媳和女儿去厨房，孩子们都来了，也要快点张罗中饭才是。 林嬷嬷带着几个婆子正在厨房里忙碌。 庄子上的厨子和守庄的人并不在主庄上吃饭。 酿酒作坊也是在庄子后头靠近溪流的地方建成。 他们在庄子上并不影响作坊，庄上的下人也不会在主子跟前晃。 同是庄子，规矩不同。 只有林家庄和陆家庄子才在常年累月的习惯下，形成了村落。 这里，就像一座别院。 此时厅上只有林老将军、林将军和陆天尧，在听陆微雨说着这两天的趣事儿。 陆天尧见女儿在忙着与外祖父和舅舅说话，也就没有出声。 虽然这里只有他们自家人在，但陆微雨并未多说其他事情。 因为林老将军主动询问，她才委婉地说了老祖宗的意思。 庄子会在这附近找，若有机会定会买下。 这种机会不一定是等别人放卖，也可以是直接上门去找主家询问。 价钱合适你肯卖、我愿买，皆大欢喜。 虽然此时刚插秧，比刚收完油菜的价钱要高一些了，那也是越拖越贵的。 见陆叔安排了李常青来掌事，林老将军只能歇了要帮忙的心思。 “微雨，你外公与你有了合伙作坊，舅舅也在东边盘两家小吃铺与你合伙，如何？” 林将军看着开朗的外甥女，趁机问道。 香云寺的事儿他不知道，但他赶回来过节，回了林家庄自然就知道了。 只不过是父子晚饭后在田埂上散步时说的，避开了其他人。 此时当着陆天尧，到是没什么不好说的。 这里都是知情的人。 “好呀。”陆微雨爽快地答应了。 “那就……我交给你大表哥去办。”见她答应了，林将军也很高兴。 “到时你与大师那边如何合作的，咱们照着来，如何？” “好，那就让大表哥晚一点找胜华叔，或是大表哥太忙，让他指定一个掌事之人也行。” “胜华叔现在应该在忙着接手外公庄子的事情，建作坊要快就要大量人手。” 陆微雨想着老祖宗今天与她说的，要在北线的丰城和西线的渝城买庄子给她。 外祖父是早就说了要围着京城最近的地方买庄子。 南线已与归云禅师谈妥，外祖父自然不会去碰。 东线也是外祖父谈妥的。 因而舅舅才说要在东线盘铺，也就是林家只管这个方向的生意盘子。 大表哥还想在北线和西线与她谈合伙之事。 只不过因桃花醉的事她没有急着去做决定，只放出了小吃铺和小吃作坊。 但有了青梨酒方子，大表哥还没有给她回复。 毕竟大表哥背后还有大殿下嘛，他们要商量好了才能正式来谈。 而现在舅舅又要将东线的铺交给大表哥去张罗。 哎呀，她都替大表哥觉得忙，好辛苦！ 不过—— 南边三城已经张罗起来了。 只要柳城和怀城、阳城的生意能稳定，接着就是垓城、林城、永城…… 生意线自己会持续拓展、延伸下去。 而外祖父在洛城、桦城、业城买了庄子。 将作坊安置妥当之后，这三条线上的供酒订单就有利运送了。 老祖宗不管东线，也略过了外公安置之地。 直接往外选在了丰城和渝城，还不让她告诉任何人。 就算以后外祖父继续在丰城和渝城买庄子，酿酒作坊还是能继续合伙的。 这也是老祖宗提醒她，不要局限在桃花醉上的另一个原因了。 这样下去，以后她本钱够了，还能再杀个回马枪。 在已经与大家合伙的地方，再为自己添置新庄。 只要不酿桃花醉，就是全新的、专属于她自己、而大家不知道的真正私产。 陆微雨心里盘算着，眼中笑意溢了出来。 看她这副得意洋洋的小表样，林将军忍不住笑了笑，以为小丫头是因生意盘子扩大而高兴。 哪里知道，小丫头心里的算盘早已打得噼啪响！ 林将军正待再说要不要开两家酒楼时，厅外就传来脚步声和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逛庄子的孩子们都回来了。 他只得停下不说，起身往外走。 林老将军也连忙往外走，将这里让与孩子们。 陆天尧却是没有动。 这些孩子们全是伯府里的，说好的一起去新庄，结果全跟着微雨跑去老祖宗的庄子上了。 他也要问问他们什么情况。 “父亲！”陆铮跑进来看见父亲在这里，连忙过来行礼。 陆芸芸跟在后头也忙忙地行礼，小脸灿烂地说这里有水从山里流下来，里边还有鱼…… 西府里的孩子们也过来规矩地行礼问安。 看他们刚才雀跃的笑容变成了规矩乖巧，陆天尧就知道，不合适问他们事情了。 于是他也起身离开，让这些孩子可以自在些玩耍。 果然，他刚走出敞厅，就听见厅上叽喳声突然喧闹起来。 他无奈地笑了笑，去找自家夫人了。 新庄上的其他人都没有过来，也不知道他们会来这里，更不知道，这庄子上林平湛的。 他也是陪夫人在林家庄过端午节，才知道这件事，今天一早就过来了。 也好，陪夫人在这儿住两天，与孩子们没有顾虑地亲近、玩耍两天。 夫人能消气，微雨那边也能平复情绪。 ……吃饭的时候，大家看着桌上的菜，不约而同看向林平湛。 第161章 有了警惕意识 “等晚上的时候，我们在外头烤肉吃，烤肉、烤鱼、烤馒头，还有荷叶叫化鸡。” 看他们全部看着自己，林平湛竟是立刻就懂了他们那眼神的意思。 这一桌菜虽然也很丰厚，但与其他地方吃的都差不多。 而他那天离开时承诺过他们，会准备好吃的招待他们。 这些，显然满足不了这些家伙。 一听有烤肉，便是陆微雨都差点流口水。 “咱们在外头一边烤肉、一边看落日，比剥莲蓬更好呢。”她嘀咕了一句。 立刻得到陆铮和姐妹们的一致点头认同。 陆成安他们几个也是笑眯眯地朝林平湛竖起了大拇指，为这个安排表示满意。 看来他们这两天在那边庄子上过得很逍遥啊。 林平湛哭笑不得，这两天他在京城里可是忙死了。 下午，林平湛亲自带队，大家在山里转了一趟，看到他捉到一只兔子都欢呼不已。 “原来打猎不用箭也行呀……”陆铮一脸向往，意犹未尽。 “那也是大表哥的身手好，给你用箭也还早着呢。”陆微雨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我也会练得很厉害的！”陆铮挥了一下小拳头。 其他人也跟着挥了一下拳头，只不过很快又嘻笑开了。 这天晚上就在庄前地坪里放了两只铁皮炉子，里边烧着炭。 炉子上方放了一块铁板，烧得油滋滋地，用竹签串好的肉块和小鱼都放在上边烤。 林平湛亲自上手，熟悉地翻转着两面，看来平时没少在这儿享受美食。 陆微雨在旁边远远地看了会儿，暗想有些可惜了。 小吃铺不适合上这种美食，不然这时候在铺子门前一烤，鱼香、肉香、酱料香都能飘出几条街了。 “微雨要不要试着烤烤？” 林平湛见小丫头在不远处有些流口水的样子，便笑着提议。 然而，陆微雨摇了摇头，立刻跑开了。 “热死了，我还是坐那儿等吃好了。”她嘀咕着。 就连喜欢做吃的如意也不靠边儿，自然也是觉得在这里烤肉太热了。 林平湛……感觉好扎心。 其实傍晚的庄子并不炎热，山风轻轻地吹来，稻田上方笼罩在一片落日的橙红色里。 橙红色里又隐隐透着灿黄、烟青、灰蓝的颜色，这时候的天气晴朗，晚霞更加绚烂。 风景很美，也确实不热，只是炭火炉子烧着，铁板上油烟弥漫，瞧着热罢了。 陆夫人同着陆天尧出来，看见孩子们各各地端着小马扎、竹椅子坐在地坪里，全部朝着一个方向，顿时笑了。 “这些孩子都很会享受呢。” “都是好孩子。”陆天尧连忙附和地笑了，心下却有些惆怅。 这些孩子们越是亲近和睦，就越是让他惆怅。 是他养歪了一个女儿。 这个女儿因为多次犯错而被禁足，却屡教不改、心机深沉。 如今这势头，显然是不讨喜到大家都不愿意和她玩耍了。 这些孩子尤其是西府里的这些，宁愿跟着微雨跑去老祖宗的庄子，也不去有芊芊的庄子。 这态度就很明显了，也不顾芊芊的面子。 他能如何？ 强迫二房里的孩子非得跟芊芊玩耍？ 他甚至不敢在这气氛融洽的时候提到芊芊，怕夫人生气。 夫人骂他，就是过往太惯着他了。 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女儿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父母宠着些将来出嫁时地位也高些，不过是一份嫁妆罢了，伯府也不差钱。 如今到好，宠出来的庶女惦记她嫡女的位置，什么都想压一头了。 这事儿他有责任，自然心虚不敢再惹夫人生气。 稍晚出来将晚饭摆在地坪里的林家人，看着这欢乐的一幕也是心生感慨。 应陆老夫人的请求，现在林雪琪在新庄上与陆芊芊玩耍作伴呢。 若是没有那些恶劣的态度，姐妹和睦，此时她们两个也在这里欢声笑语。 这才是大人最想看到的啊。 唉。 陆夫人已经牵着跑过来的孩子过去椅子那边了，陆天尧也连忙走了过去。 这天大家都在地坪里吃饭，对伯府的人来说又是全新地体验。 到是在庄子上生活过的人已经习惯，夏天常在院子里吃饭，敞亮又凉快。 艾草把也烧了起来，在远处熏着蚊子，青烟在暮色里随风飘远。 天黑之后又闲逛了会儿，大家这才回屋去。 这庄子上的屋子确实比老祖宗那边的环境好了很多，陆微雨独自一间屋，柳儿陪着她。 陆玲珑带着两个大的一屋、陆玲霜和陆芸芸一屋，梅兰竹菊陪着她们。 如意和吉祥一屋。 这样可不就比老祖宗那儿宽敞舒适多了么。 陆微雨看姐妹们都安置好了，交代梅兰竹菊照顾她们，就回了自己屋子。 陆铮又跟着哥哥们一起，在庄子上待了这么久，早就没了在府里时那娇惯的习气。 陆微雨洗了澡，坐在窗边看书。 柳儿和梅兰竹菊在窗外廊下洗衣裳，隔壁两间屋里都是姐妹们叽喳的谈笑声。 虽然热闹，却很有人间烟火气，是陆微雨前世渴望又未能拥有的东西。 她一点也不嫌烦，闲适地翻着书。 陆天尧从上房过来，看一眼窗子边，轻声道：“微雨，陪为父到外头再走走。” 陆微雨见父亲找她，就知道原因了，连忙放下书，走了出去。 柳儿看了一眼，没有跟上。 外头地坪里，只有庄子上有灯，越近稻田的地方越暗。 但对习武之人视物，却并不影响。 林平湛和林康杰正在练武，林将军和林老将军在旁盯着他们。 看到陆天尧父女走出来，迟疑了一下便假装没有看见。 而陆天尧也带着陆微雨走向溪水边，那儿凉快。 “你在庄子上两天，老祖宗可以说过什么，府里的事可知道了？” 陆天尧有些忐忑地问。 “嗯，今儿离开时，老祖宗说，他会派人与你说。” “我们来大表哥的庄子怕你责怪，毕竟我们没去新庄。” “只是没想到你不在新庄，也来了这里……” “老祖宗给我安排庄子，说以后我想去哪个庄子就去，不想去新庄就不去。” “老祖宗给我写了两万两的借据，专用于买庄，这钱我得还，也是怕二叔那边不满。” “以后我有了自己的庄子，我想请谁就请谁，父亲就别管了。” “还有府里的事儿……老祖宗说他不便干涉，但他支持我贯彻掌家命令。” “他说我既掌家，威权受损，以后还如何立规矩？” “但他也说了，整个事过错在于杨氏会算计。” “祖母本是心善简单之人，又礼佛这么多年，又刚从香云寺回去。” “心里自是见不得这些事情，心软而被人利用罢了。” “他让我别怨祖母，但也别因此心灰示弱，还有他为我撑腰呢。” “还有他也说了，我的庄子自家兄弟姐妹常来走走就算了，也不必邀请太多族里亲戚。” “毕竟还有父亲安置的新庄呢，我自己的低调一些才是。” “……”陆微雨将老祖宗与自己说的这些事情一古脑儿都说了。 当然，关于作坊、生意还有丰城、渝城的庄子，自然是不能说的。 那是老祖宗给她准备的，相当于暗线。 顺便，她又说了妹妹们在庄子上的表现，老祖宗并没有怪她把人都带过去了。 陆天尧见她说起玩耍时眼中都溢满了笑意，嘴角开心地弯了起来。 他自然也是高兴的。 “罢了，老祖宗都为你安排到这份儿上了，你就自己往前闯，若有难处只管来找为父。” “知道啦。”陆微雨笑着福了福，然后看着陆天尧。 “罢了，你回去吧。”看她一副就等赦令的表情，陆天尧无奈地开口。 “是。”陆微雨再福了福，便要转身回庄子里。 突然，她刚迈出的脚步原地一旋，又转身来看着陆天尧。 “父亲，老祖宗还提醒我说……” 陆微雨将母亲给她练手的酒楼与桃花醉一事，压低了声音仔细说了一遍。 酒楼的事，目前应该是父亲母亲、祖母、大表哥、外祖父、外祖母他们知道。 酒楼与桃花醉绑在一块儿就导致酿酒也瞒不住。 现在撇开了关系再说，就要知情的这些人不要再往外说了。 先与父亲说明原由，再由父亲去与外祖父他们说。 那边不还正练着武么。 陆天尧听后琢磨了一下，点头道：“好，那就先把这家酒楼藏了，茶楼来不及了。” “以后我再找机会挑些合适的产业，悄悄交给你，不放在伯府了。” “也不去钻营新的产业，就经营现有的生意盘子也能安享富贵。” “赚到的钱在开支上可以做点宽松的帐册。” “前儿你说府里庶务开支大，这个我想了想，只要不继续增加，维持原状就好。” “低调也有多种方法，咱们有了警惕意识，就要慢慢转移财产了。” “对外、对族里都要防着些，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陆天尧最后一句话，令陆微雨连连点头。 哪怕她没有开口，但她的态度已说明一切。 陆天尧笑了。 以前是他赚到富贵有些飘了，还好微雨及时提醒，让他清醒。 “父亲，以后我们可以暗中联手，共保伯府百年安危。” 陆微雨见父亲确实在慎重考虑这些事情，她再次敛手一福，提出建议。 第162章 孩子不依靠他了…… “好，但你也要注意，有了长辈们的扶持，你的路也走得太快了，越是这样顺利越要冷静。” 陆天尧也笑着提醒女儿。 不知何时起，对这女儿已不能当作伯府娇养无知的孩子看待了。 欣慰之余，其实他也有些慌。 这孩子哪怕他什么也不管，她也能自己走出伯府、在外头闯出一片天来。 这让他做父亲的有些沮丧，孩子不依靠他了…… “知道啦，我会时时自省、保持警惕之心的。”陆微雨笑吟吟地保证着。 转身之后笑着的眸子随即垂了下来，敛去眼中太多情绪。 这一世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但她的身份、年纪又不允许。 她只能不断向长辈们展示着她的实力和决心，让大家认可她的长远计划。 当长辈们将她当继承人看待、而非只是伯府嫡女这个身份的时候。 自然会正视她的长远计划，还有她提过的隐患、危机。 而不会只当她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个养在深闺的小丫头。 父亲让她莫要急进，长辈们以京城为核心助她向四个方向发展。 只要今年生意都能搭建起来。 明年她就能有更多本钱，可以松开大人的手而真正地自己向前行走了。 在那之后……她也要为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忙起来了。 前世，父亲在她及笄之后南下巡铺遇袭。 受了重伤而被一座山庄的人搭救，从而带回了那座山庄的女儿回府。 陆氏一族的厄运就从这里开始。 只要她保住母亲幼弟，就是提前扼杀父亲这边隐患的第一步！ 她没有去练武的那边，而是立刻回了庄子。 陆天尧则踱去了那边，在场只有林家四人在，他就将刚才陆微雨提过的一些事儿都说了。 新庄子要低调，大家可以来，但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是陆微雨的庄子。 还有酒楼和桃花醉的事情，也要从明面儿上撇清关系。 说到这个，林平湛是知道的，最开始就是陆微雨与他说过的法子，当下还作了几句补充。 林老将军和林将军自是能理解的。 他们又猜测了一下价值两万两的庄子，附近可有什么目标。 既然老祖宗这么说了，自然是有的。 然而，所有人都看着陆天尧时。 陆天尧却一脸无奈道：“老祖宗行事，我做孙辈的如何得知？” 伯府每年都只管给钱十万两，以庄子安置开支入帐，庄子产出却不会过伯府的帐。 除此之外，陆天尧还要私下再拿十万两给老祖宗开销。 伯府诸事有明帐，老祖宗庄子上的帐，可没人敢去查问。 因而，若老祖宗另外添置了什么，他这个家主、伯爷、孙子……是不会知道的。 陆微雨回到庄子里就去陪母亲和外祖母、舅母闲聊了会儿，这才回去睡觉。 经过姐妹们屋子时，她喊了一声。 “别叽叽喳喳啦，明天要早起去山林里跑哦。” “啊……”屋里正说得热闹，顿时哀嚎一片。 不过很快就行动起来，准备睡觉了。 同样的话，她又去对面厢房那边喊了一声。 鉴于之前晚起差点被罚的经历，大家也赶紧收拾了睡觉。 到不是说这边庄子上有人提过要求。 但陆微雨一直太积极、能自律又有计划，表现都比他们好，他们也是不愿意服输的。 第二天早上，陆微雨和吉祥去田埂上跑了一圈儿回来，少年们这边才起。 姐妹们那边还在慌张梳头。 最后还是梅兰竹菊一起上手，才用发带将她们的头发绑成了陆微雨这样的少年马尾。 大家收拾好了，这才一起欢呼着朝山林里跑去。 早就起来练过武的林平湛和林康杰，也跟着他们，带他们在山林小道跑了一大圈儿。 最后，陆玲霜是吉祥背回来的，实在迈不动腿了。 陆芸芸呲牙裂嘴还是坚持下来了。 回到庄子上，林嬷嬷已经准备了一桌子小笼包和绿豆粥等着他们。 还有从陆家庄子上拿来的粽子也加热了，一人啃着一个。 林老夫人也从林家庄带了粽子过来。 大家刚在山林里跑得精疲力尽，这时候大口吃着一点形象也不顾了。 只不过没人说他们失礼，反而觉得这样的生活体验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陆微雨看着大家表现好，甚至都不用去说什么道理了。 因为这些事情经历过，他们自己会留下印象和感受。 吃了早饭之后，陆玲珑提议带妹妹们写字。 不能出来玩了几天，原本每天要完成的习字任务就抛到脑后不管了。 陆微雨同意，让她们自己去拿笔墨纸砚，梅兰竹菊去安排桌椅。 林平湛选了一间通风的空屋子给她们摆桌。 陆成安他们却商量上午出去逛，下午天气热再在屋里读书写字。 林展鸿就带他们跑掉了。 陆铮也打算去，却被陆微雨喊住了。 “你已经玩耍几天了，今天起该读的读、该写的写、该练武的也要继续练。” “不然我们来庄子上玩耍，岂不连累你乱了计划，也失去了去老祖宗身边的意义？” 陆微雨一番话，顿时说得陆铮低了头，心虚道：“知道啦，我也去写字。” 见他能收心，陆微雨这才满意了。 陆夫人跟着陆天尧也去庄子附近逛去了。 夜里怕溪水凉没让她靠近，上午不热但也不凉，带她去溪边和林子里走走。 也不枉出一趟远门。 看孩子们自己在一起就能安排好要做什么，根本不用大人操心，他们也彻底撂手不管。 没带奶娘在身边安置，只有清风院几个丫环们稍微帮下手。 她们已能自己穿衣梳头，进步是很大的。 陆微雨看他们都写字了，交代梅兰竹菊在这儿照顾。 她自己则是让柳儿和吉祥搬着画架、颜料箱子，去前厅旁边一间凉快的宽廊下。 她要在那儿作画。 出门之前带上画具，就是要来庄子上画荷花的。 结果新庄没有去成…… 好在老祖宗那边是有荷塘的，她也在那儿摘了莲蓬。 大表哥庄子上有一片藕田，昨天他们也有下田去摘了莲蓬回来。 她已在心中勾勒了几个角度来展示荷塘、藕田的风景。 夏藕快到时节了，等冬藕种上再攒一批荷花，再试试荷花酒、荷叶酒。 还要多留些干荷叶用来做吃食用…… 等到大家找到这里来喊她吃饭时。 看到她已经画了一小部分画面，却令大家一眼就能认出，这都是他们摘过莲蓬的地方。 大家再次惊叹不已。 太像了！ 大姐姐太厉害了！ “大姐姐，我们下午也来这里画画！”陆玲珑两眼放光地说道。 大姐姐的字与画都太厉害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优势，能够追一下大姐姐的脚步。 “好，下午来画。”陆微雨笑着答应了。 原本大家就商量好，要到庄子上画画的，她们也是带了画架和颜料出来的。 只是还没拿出来呢。 陆微雨将画架收到宽廊后头的小厅里，林平湛连忙拿来一把锁，将厅门给锁了。 陆微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可是银子。”林平湛小声解释。 陆微雨差点笑出来。 大表哥比她还熟练呢，知道她的画是要卖钱的。 …… 午歇之后，大家就过来这边摆开画架，只是……不知画什么好。 陆微雨便提醒她们，不要去想画多完整的画面。 就像一朵花、一枝花、一丛花，由小而入微地去展示清楚就好了。 她让吉祥去摘一枝荷花、一片荷叶回来，柳儿寻来瓷瓶装了清水，将花与叶插入瓶中。 “好了，就放在这张长案上，你们观察它再画出来就行了。” 陆微雨示意姐妹们，有了实物更好下笔一点。 之后，她继续在廊下画她的。 外头天气热了许多，宽檐下阳光也有些强烈。 她将画架放在门廊位置，选了个视线好的角度再坐下。 利用颜料的层次画出了荷叶的层叠感，仿佛被微风吹过般，更加生动鲜明。 到傍晚时，简单的荷花图就画好了。 每个人都来欣赏了一下，最后这幅图被林老将军要走了。 陆微雨自然不能提钱的事儿。 老头却很高兴，直夸外孙女的画好，可以挂在他的书房里。 林将军也不示弱，直夸年前陆铮那幅梅花图画得好，虽然糊了些…… 陆微雨有些惭愧。 那时她刚重生，还有许多事情思量得不够从容。 那时，她并不打算依靠将军府，甚至原谅表哥他们，也只是计策的一部分。 可话说回来，她有前世悲惨的记忆，也看透了许多人心。 可这一世里，只有她是知情之人，其他人并不是。 这一世的表哥他们也并没有走到那袖手旁观的一步。 更何况外祖父也还健在，舅舅也还没有去西境。 这一世所有人都在，为她撑腰的人也有很多。 她要扭转命运、改变惨局的力量就大得多了。 或许，有些事情只要这一世没有发生，她也可以学着释怀。 五月初八，陆微雨他们从山上回来，就看见李常青正在敞厅上与陆天尧说话。 林老将军和林将军坐在一旁陪着喝茶。 看见陆微雨回来，大家眼里皆是闪过复杂情绪。 第163章 都是长辈拿的主意 “微雨，你的庄子已经有了，就在不到两里的山坳那一边。” 李常青放下茶杯，率先开口。 这是他的职责。 “哎呀，李爷爷办事就是牢靠！” 陆微雨一听，顿时高兴得朝李常青竖起了大拇指。 大家都笑了起来。 谁还不知道这丫头在拍马屁呢。 不过大家也清楚李常青的身份，就是陆天尧见了也是客客气气的。 身为老祖宗身边的人，甚至都不叫陆微雨“小姐”或是“大小姐”，只以晚辈待之。 陆微雨同样要当成爷辈来尊敬，陆天尧一样要称一声“李叔”。 林老将军也只会叫他老李。 因而，面对陆微雨明显的拍马屁行为。 李常青笑道：“也是附近有认识的庄子，不过是拿钱买下来而不是等人家放卖庄子而已。” “还不是一座庄子，是两座小庄刚好挨着就一并买下了。” “也不用在手续上改成一座大庄，维持原样就好。” “别多想，这并不是老伯爷的。”看陆微雨表情，李常青没好气地道。 “是京城里两个小户人家，我以前刚好认识其中一个罢了。” “那天老伯爷派了我去打听，我直接找上那位认识的，能连旁边那家也买上，实属意外。” 这还真是实话。 原本老伯爷是打算将自己手中的一座大庄悄悄转给微雨，让他去收拾。 没想到去了那里遇上了认识的那人。 那人有座小庄在他要收拾的大庄附近，隔着一条河湾约有半里多路。 没想到…… 他顺口一提，那人就说最近看中了另一座大庄子，为了凑钱想把小庄放出去。 这不就赶巧了么？ 他琢磨着小庄不够啊，是把大庄给了微雨，再把小庄帮老伯爷买到手？ 他这么琢磨着就说出自己正打算再买个庄子，就是这庄子有点小…… 那人就说出旁边庄子也要卖，却是东家要离京，前儿还找上那人想要让那人买下。 结果就变成了两座小庄都有放卖的意思，他就顺势都买下来了。 只用掉了一万六千两，一个九千两、一个七千两。 两庄就挨着呢，都与老伯爷的大庄只有半里多路的距离，与林平湛的庄子到有一里多远。 若按那天陆微雨在香云寺所思。 老祖宗的庄子在西南向、外祖父的林家庄在东南向，皆在京城之南。 继续往南几里是磨盘山。 大表哥的庄子在东南、大殿下的温泉庄子在东边，与大表哥的庄子相差几里路。 而现在，她的庄子再往南走，与大表哥的庄子隔着一里多路。 这其实已经很近了。 也就是说，她的庄子在最南边了。 南边好啊，气候好，能种的庄稼作物更多、花与果也更好收拾。 两座小庄明面儿上可以继续维持两家庄子现状，实则不还是一座庄子了？ 她对这个结果十分百分地满意。 看她小脸上的笑容灿烂，大家就知道她的满意了。 陆天尧提议道：“不知李叔可将庄子已经过好手续了？今天能去看庄子吗？” “嗯，庄子昨天就全部丈量清楚也办完手续了。” “只不过还没到衙门过户，已签好交易文书、拿到地契和上任田主的契书。” “凭这些就够了，现在两座庄子都是微雨的，随时可以过去的。” 李常青笑着解释一番。 陆微雨听不太懂这其中的关窍，但在座的长辈们却是知道怎么回事儿。 “那我们吃了早饭就赶紧过去吧，看看还有什么要收拾的。” 林老将军很积极。 他如今就是老农汉打扮，走在路上也不会有人认出来他曾经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 当下小的们主动跑去厨房看早饭好了没。 看他们回来了，林嬷嬷立刻张罗早饭。 李常青昨天办好一切事务自然是要回去向老伯爷禀报的。 今天天没亮就过来了，没想到小丫头到了这边还在往山上跑练腿脚。 好在他与大家寒暄没多久，小丫头就回来了。 当下一起吃了饭，所有人都不做别的了，坐着马车去陆微雨的庄子。 一里多地，坐马车很快就到了。 这两座庄子确实比大表哥的小了很多。 主要是没有山林、溪流，但有河湾、水塘、还有从大河流进来的小水港。 没有山林、山地、山坡这些，全是平坦的田地。 两座庄子隔着田畈相望着，并没有挨在一起。 一座临着小水港、一座有口水塘。 一座在庄子旁边有片小桃花、一座有片小竹林，另一侧都种了菜。 而庄子也比较规范，就是一座三进的院子。 后院里还种了几畦菜，应该是要供应京城家里日常吃用的，而不只是庄上人要吃。 这两座庄子普普通通、平平无奇，但每年还是能出不少粮的。 没有附属的山林坡地，也没有什么山头，价钱自然能便宜一些。 皆是一百多亩田地。 陆微雨在心里开心地想着，收了这一季粮，铺子作坊和人手的吃用就能省下不少了。 只不过还有其他人在场，大家都识趣地没有提及其他。 毕竟，现在庄子就是庄子，专属于陆微雨且在老祖宗那儿欠了两万两才有的庄子。 只不过逛了一大圈儿，大家对搬过来这边再住几天的兴趣缺缺。 都一致认为，还是大表哥那儿更有趣一些。 有藕田，现在还能摘到莲蓬、有溪水，还能去钓鱼。 也能早起去山林里跑，运气好能捉到兔子，运气一般也能摘到覆盆子。 这里绿油油的稻田，大表哥庄上也有。 所以，这庄子在小孩子们眼里，确实没什么价值。 “那以后我们想到庄子上去玩耍，还是去大表哥那边好了。” “这边的宅院空着也是空着，以后若有机会就租出去吧，以庄养庄也划算。” 陆微雨见堂兄弟和妹妹们都没什么兴致，顺势故意说道。 然后暗示地看了李常青一眼。 李常青忙笑道：“好，那我看着安排了。” “这庄子确实只有实惠，若来庄子上住环境是简陋了些，不如大公子那边好玩耍。” 林平湛买庄子当然不是为了那几亩粮食，就是要在城外安置一处闲适自在的别院。 自然会着重挑选到有山有水有田的地方，宅院也收拾得精致便利一些。 若只是要粮，林家庄不有的是？ 所有人都看了一圈儿，就想回去写字画画了。 毕竟入目全是早就熟悉的稻田新秧，宅子也还没完全收整出来，在小孩子眼里就跟着下人院子差不多。 两相比较，自然是哪哪儿都不如大表哥的庄子了。 只有陆微雨多看了小水港两眼，心里想着那儿一样能钓鱼。 只不过这里没有山林遮掩。 现在日渐炎热的天气，除了早上和黄昏，想要去那河边钓鱼显然太晒了。 果然还是大表哥庄子上的溪水里好钓鱼。 不过，在看到农人戴着草帽在田间巡视，准备补些秧苗时，她没有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出身富贵的人来庄子上，只是玩耍散心、打发时间。 可这些农人却是依靠着庄子种粮赚些生计，这么热的天也依然在忙碌、辛苦。 “李爷爷，庄上的人是雇工还是佃农？能善待的都善待些。” “毕竟这些粮食是要靠他们种出来，而不是我们亲自下田。” 陆微雨叮嘱李常青。 李常青微愣，随即欣慰地笑道：“好，我记下啦。” 这丫头是下过田的，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小姐。 她明白农人的艰辛，体谅农人的贫苦，自然也就会心软而不会去盘剥农人的酬劳。 他们再回林平湛的庄子去，李常青就不会再跟去了。 他是这两庄合并的大庄管事，接下来庄子上的所有事情，都由他来安置。 上马车之前，陆微雨悄悄与李常青叮嘱。 “李爷爷，既然大家不爱来这里，以后找个合适机会，到是可以在这儿建两座酿酒作坊。” “这事儿等我的大管事林胜华回来，让他来这儿找你。” “好。”李常青点头，微笑道，“我先把两边庄子收拾出来。” 陆微雨便上了马车，很快又回到林平湛的庄子上。 小的们立刻玩耍去了，画画什么的，暂时给忘记了。 “没想到最后买到的是那样的庄子。” “你想要一座与我这边差不多的庄子，暂时怕是难以如愿了。” 林平湛看着陆微雨又来到画架前准备作画，也跟了过来，有些替她无奈。 当初可是问过他的庄子，最后总价是两万两，这才去找老祖宗借钱。 老祖宗帮她张罗买庄之事。 最后两座庄子加起来的田地比他这边的要多些，得有两百六十多亩了。 还有两座宅院，但……就连那些小家伙们都不爱去玩耍。 微雨是差些粮食，可庄子不能建作坊，只有粮食就价值低多了。 只不过这都是长辈拿的主意，她也没办法。 “嗯，只从种粮来看还行，若说玩耍……” “既然两庄这么近，大家又喜欢你这儿，说不得以后就常来叨扰你了。” 陆微雨没有立刻说出还是能建作坊的话，到是笑吟吟地看向林平湛。 总去叨扰老祖宗，她心里还是有负担的。 但来叨扰大表哥嘛…… 只要不吃穷他就好了。 当然，她也没那么空闲，不可能时常来这边长住。 也就是趁着如今年纪还小，常来跑跑吧。 等年岁大了，还是要避嫌的。 过大年了~作者君祝大家吉祥如意！【武力值吉祥厨艺杠杠如意：祝读者大大们红红火火！健康顺心！大吉大利！】 第164章 随了陆微雨的意思 “要不要……租与我建酿酒作坊？” 林平湛见她还真是不客气，也不想跟她扯这些，还是谈正事要紧。 在看到那两座庄子的时候，他心里就琢磨开了。 既然表妹不方便建作坊，那就租给他来建好了。 只要明确不是表妹自己的作坊，以后便给人看见，或是被人知道，也可大大方方地说，租给别人了。 “那我多不划算。”陆微雨却立刻拒绝了。 “我与老祖宗商量了，便不建酿酒作坊，也是可以建别的作坊的。” “只不过我庄子只有田地，就不适合做太多山货，但……” “那么多田，收秋之后可以腾出几亩来种藕田的。” “还有那条河虽然不算我庄子上的，但也是可以捞鱼的嘛。” “还有桃树摘了果能做果脯呀，村子不算太远，到时去村子里收一批猪肉，可以做肉脯。” “以后合适时机，也还是可以建酿酒作坊的，只不过是目前京城这边好像也不用赶太多货。” 陆微雨认真琢磨着，好像都是可做、可不做的事情。 但她确实不想在自己庄子上建别人的作坊。 当初大表哥是没有现银借与她，才说将他庄子租与她。 当时也说他不常来呢，庄子空着的。 没想到这几天来后发现，作坊并不在庄院里，庄院就像别院。 哪怕平时不来住，若是过来却仍是方便得很，环境也好。 确实是不错的地方。 “你不用赶太多货，我这不是还要赶青梨酒么。” 林平湛见她利弊一分析，却没有得到答案，只得明说了。 “那就分一座庄子给你用，我自己留一座吧。” 陆微雨想到青梨酒出货，也有她的利益，这才松口。 “好。”林平湛想着那两座庄子是隔着田畈的，分开也好安排，就答应了。 吃完中饭，陆成安他们几个要上学的就收拾了行李，准备回京城了。 陆天尧也要走了。 过节这些天都在城外，他其实是个大忙人，已经积压了许多事务要回去处理。 陆夫人这趟出来心满意足，就打算跟着他回府。 陆夫人知道，若她不回去，陆天尧不会放心。 说不定早上回京城、晚上还要连夜赶回来。 出来这么多天，还去了自己父母常住的林家庄，与父母过了几天朴实的农家日子。 她已经能开心一年了。 而且陆天尧答应她，等中秋时凉快些，再带她到林家庄小住几天。 他们一走，林家人这边也要回林家庄了。 林夫人也要回府，将军府的人都在城外了，府里没人掌家也不是事儿。 林将军也要回去处理军务，这次的假，是东巡回来歇几天。 看到妹妹好好地与爹娘团聚，他也是很高兴的，他也知道这是爹娘最渴望的事情。 至于宫里的妹妹？ 爹娘其实还在埋怨她当年同意进宫，以林家的功勋是可以婉拒的。 林家出了宫妃风光无两，也因此爹娘为保将军府低调安稳，便搬出了京城。 一得一失，是否还是二妹想要的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都走，林老将军也打算回去，林老夫人就邀请陆微雨带妹妹们去林家庄再住几天。 陆微雨想了想，就看向陆夫人。 “娘，你可还要去外婆家住两天？” “我就不去了，出来太久也不好，毕竟娘如今还在养病，也该累了。” 陆夫人微笑道。 “你这丫头也不容易，回去好生歇着，等凉快些再来。”林老夫人立刻说道。 端午节前与节后，天气温差还是有区别的，这两天就比出城时热多了。 也是大家都不反对陆夫人回去的原因，怕热着反而不利于她养病。 外头再新鲜好玩儿，终是没有伯府方便。 “那我们再去林家庄住上两天，初十下午回去。” 陆微雨看一眼妹妹们，决定再换座庄子。 下次再出来就要很久之后了。 她虽然随时能出城，但她们显然不能。 果然，她这么一说，小姐妹们眼睛都亮了亮。 陆芸芸她们几个小的就掩饰不住小脸上的笑容了。 陆玲珑也努力忍着笑意，眼睛却弯成了月牙儿。 果然跟着大姐姐有得吃、有得玩耍，最开心了！ “那你们就去林家庄，等初十我来接你们。”陆天尧便说道。 “我们自己能回。”陆微雨连忙道。 她不想父亲来回奔波，今儿才回，后天又得一早出城来接她们。 “你们两个后天护送妹妹们回城。”林老夫人立刻看向林平湛和林康杰。 “大表哥应该很忙吧，他还有事儿呢。” 陆微雨想到先前大表哥要租她庄子建作坊的事儿。 “我是想建议表妹你们在林家庄多住几天，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儿就过来接你们回府。” 林平湛却想了另一个折中的办法。 “反正你们回去也没什么事儿，在庄子上也开心，不如多住几天再走。” 只不过他确实还有酿酒作坊的事儿要去处理，也不在这边庄子上。 他不在的庄子上，放这几个小姑娘在这儿也不放心。 所以祖母才会接她们回林家庄去。 只不过林家庄离陆家新庄也近，他有些担心，表妹的气可消了？ “再者……你们新庄在林家庄不远，估摸也是一两里路吧。” 他还是提醒了一句。 陆微雨立刻说道：“那我今天就回去吧，这样都不用再抽空儿过来接我们了。” “我也想起来现在不太想见到姐姐妹妹。” “她们开心就好，我也不想这么多天的开心被影响到。” 她的话也代表她现在的态度，仍然不想搭理陆芊芊，还有林家庄的林雪琪。 大家都过来这边了，林雪琪也被陆老夫人邀请到了新庄上。 这些天大家在两座庄子都玩耍很开心，她们在新庄上显然也会很开心。 那就维护各自的开心吧，她一点儿也不想见面就开吵，不吵也等着找茬挑衅。 没意思！ 她的眼界也不在她们那点儿算计上，她可忙着呢。 被她这么一说，林老夫人也想起来这些事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是这两天过得太开心，给忘记了。 云华公主府的事儿，是雪琪太蠢。 自己被算计到不知反省，反而在心虚时急着拖表妹入局给她垫背。 真是又蠢又坏，林家人无颜辩解。 “那就一起回去吧，等中秋时你再陪你母亲来庄子上看外婆便是。” 林老夫人没再邀请，而是随了陆微雨的意思。 “知道啦，说不定很快我就来啦。”陆微雨忙笑道。 心思一转又补了一句：“其实我也不惧雪琪表姐。” “正月里我就说过了，她再欺负我，我一定会反击的。” “我只是不喜她和陆芊芊在一起。” “俩个心思坏的人到一块儿准没好事，恐怕也在等着我过去呢。” “我可不中招儿，等陆芊芊回了府，说不定我就来林家庄，也去新庄了呢。” “唉，还是算了，新庄我就不去了。” “我有自己能作主的庄子了，不稀罕那里。” 陆微雨噘了噘嘴。 一时傲然、一时又不高兴，说话也很直白，不再像年前那般步步为营。 只不过她明确表达了对林雪琪和陆芊芊的态度。 现在却没有人会觉得她无礼、不近人情，也不讲姐妹情谊。 因为这三人的恩怨并不是秘密。 远的不说，就说二月时公主府花宴上，确实是林雪琪和陆芊芊在算计陆微雨。 陆微雨只能说运气好而侥幸逃过一劫。 因而，现在的陆微雨有理由、有资格表达她不高兴的情绪。 “好，等你要来时提前给外婆传个信儿，外婆做好吃的等着你。” “还有这几个小丫头也可以带来。” “她们没有你带，恐怕连府门都出不了，瞧这些天把她们乐的哟。” 林老夫人再次说道，又看了旁边乖巧懂事的小姑娘们一眼，很是喜爱地说道。 “知道啦，等中秋时来吃糖炒栗子、栗子糕、山楂葫芦还有……桂花糕。” 陆微雨笑着答应了，就扳起手指数了起来。 “大姐姐，别数了……” 陆芸芸听着这么多好吃的差点流口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恳求。 一旁，陆玲霜差点啃手指，被陆玲雪给拉住了。 看着这两个小丫头馋嘴的小模样，大家都笑了起来。 陆铮那边抱着陆夫人有些不舍。 好在又团聚了这么多天，对孩子心里也是一种慰藉。 陆夫人知道他必须要回老祖宗那边去，也不敢多说什么，怕说得越多越舍不得。 大家说着家常，等行李都收拾好装上马车，收拾一番就都上了马车。 陆铮依然是由林老将军送回老祖宗身边去。 他们回林家庄的自然不急。 回京城终是远了些，也不等歇中觉就上了马车。 只不过拖行李的马车上依然是那两只箩筐。 只不过没有粽子了，全部装着莲蓬、少量荷花、大量荷叶。 也算满载而归。 陆天尧带着陆夫人在前头先走。 陆微雨带着兄弟姐妹们是随着林将军林夫人后面，队伍长些也不怕人注意到。 林平湛和林康杰骑在马上，跟着队伍。 午后的阳光炽热，好在行进时有风吹来，到也没那么难受。 大家全部离开，庄子又恢复了平静。 傍晚时回到京城，姐妹们早已睡着。 第165章 再也不准她踏入主院一步 和上次一样，马车先到西府。 陆成安让人喊来了妹妹们的奶娘，将刚被唤醒依然很迷糊的小姑娘们接了回去。 “微雨，这次玩耍很开心，不过近期你还是好好歇几天吧，事儿慢慢处理，别累着了。” 陆成安在马车外朝陆微雨叮嘱着，是他身为堂兄的关心。 因为他知道，这个堂妹不是一般人，她在府里要掌家、处理庶务。 她的庄子有老祖宗派的人去管，应该能省些事儿，就怕她这爱操心的性格太吃亏。 这不是身子才好些儿么，上月去香云寺，回来听说又病了一场。 这次又去了庄子，瞧着气色还好，上山下田畈、打拳都和以前一样，可别又累病了。 “知道啦，我会注意的，堂哥你也赶紧回去歇歇吧，明天又要上学了，也不容易呢。” 陆微雨微笑着反过来叮嘱陆成安。 等后头马车上将他们的行李都搬了下来，马车便回伯府去。 陆芸芸打着呵欠还没睡醒，突然软萌地惊呼起来，一双大眼睛都瞪圆了。 “不得了啦大姐姐！” “我姨娘没回来！我姨娘是没出府吗？” 陆微雨…… 可怜这娃出门几天，一直到回来时才惦记起自家姨娘。 徐姨娘回来若知道，怕要哭晕了。 “你姨娘跟着祖母去新庄了，咱们不是没去嘛，想必过两天就回了。” 陆微雨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笑道：“你奶娘会陪着你的，自己在拢翠轩不害怕吧？” “怕……”陆芸芸立刻认怂地撇下了嘴。 “那就试一试嘛，铮儿在老祖宗那儿，可是一个人住呢，身边可没人照顾他。” “你也在那儿住过了，三间屋呢，就铮儿一个人呢。” 陆微雨这么一说，陆芸芸就想到了，顿时对陆铮的佩服油然而生，也不由握了握小拳头。 “我不怕！” “很好，夜里可不许哭，这么多天没见你奶娘，你若哭来哭去的，奶娘不得慌了么。” “知道啦，我不会哭的。”陆芸芸连忙保证，又露出了笑容。 “我这些天可开心了，能和奶娘讲三天三夜！” 陆微雨也被她给逗笑了。 不过也不担心陆芸芸会说出什么不能说的事儿了。 毕竟老祖宗没有阻止也没有叮嘱的事情，就都没有问题。 而她的庄子是借了两万两买来的，就去逛了一圈儿也没有什么安置，并不怕说。 大表哥的庄子，才应该是这些妹妹们最津津乐道的事情吧。 溪边钓鱼、山里捉兔子、田里摘莲蓬、地坪里烤肉、盯着花瓶画画…… 每一件都是趣事儿，何况还是这些没几次出府机会的小姑娘？ 进了二门，焦奶娘早就等在那儿了。 陆芸芸开心地跑过去，果然是拉着奶娘说个不停，玩耍的喜悦在此刻再次激动雀跃。 焦奶娘向陆微雨行了礼，接过几个莲蓬和一枝荷花，便牵着孩子回拢翠轩去。 陆微雨也回了清风院，把剩下的莲蓬给留守看院子的人都分了分。 之后让人在廊下放了一张竹躺椅，她坐下来休息。 柳儿带着梅兰竹菊在收拾行李，如意去了厨房。 吉祥给陆微雨端来一杯茶喂他喝了两口，放到了旁边的几子上。 “小姐，要我去通知周管家过来么？”吉祥小声问。 “不用，他应该会先去向父亲母亲禀明最近府里庶务，再来我这里。” 陆微雨懒洋洋地开口。 “出门之前要打杨氏的事，管家爷爷肯定会维护我。” “他先去找父亲母亲说，祖母真要怪罪下来，自有父亲去顶着。” “他并不知我还有老祖宗撑腰，祖母便因此事不喜我，也是不能责备我的。” 所以，她等着就好了。 “那我去帮如意烧火，早些做些吃的出来。”吉祥征询地道。 “去吧，你们也别太累着了，晚上咱们从大厨房拿吃的回来就行了。” 陆微雨闭着眼睛说道。 “知道啦。”吉祥答应一声便去厨房。 让如意只做些小吃食就行，晚饭去大厨房里拿。 这些天在庄子上玩耍其实也累，得歇两天才能复原。 留守的婆子丫环们坐在侧廊下吃莲蓬，与梅兰竹菊她们说话。 四个主事婆子这次没有出去，府里的事情也会关注着，但她们并没有上前禀报什么。 因为陆微雨现在没精神听这些事情。 天色渐暗，陆微雨睡了过去，直到荷叶米糕的香味传来，才睁开了有些迷糊的眼睛。 “就蒸了一个荷叶米糕，用的红枣枸杞，先垫垫肚子。” “晚些去大厨房里拿几个菜回来，若是小姐想喝粥，也还有蔬菜肉沫粥。” “我喝粥就好，晚上早些睡，毕竟我是一个病人。” 陆微雨坐起身接过米糕吃了起来，笑道。 如意翻了个白眼，吉祥吃吃地笑。 主事婆子去厨房里提了饭菜回来，就在院子里摆上桌子，吉祥如意也过去吃饭。 柳儿夹了一小碗菜过来，给陆微雨吃粥用。 陆微雨曲腿窝在躺椅里，还在慢慢地啃着米糕。 这时，周管家过来了。 看到他总算来了，陆微雨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她都回府半天了，管家才过来禀事，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打扰大小姐吃饭了，好在这几天府里并没什么事儿，我过来就是说说杨氏之后的事情。” “边吃边说吧。”陆微雨指了指几上盘子里另一个荷叶米糕。 带着荷叶清香和米糕的香甜，闻之便令人清爽开胃。 周管家道了谢，也不客气就拿了过来吃。 他知道清风院有个擅长做吃食的丫环，大小姐也是孩子心性，也因此清风院里各种小吃食就多了。 他常来这边禀事，到是沾了不少光。 周管家几口吃完了，接过吉祥送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这才继续说话。 大小姐让他边吃边说，哪能真的这么失礼？ 不过大小姐给他吃的，他老人家也就不客气了。 “那天你们离府之后，我让人关上府门，就带着婆子们去执行命令……” 周管家将他在春华堂外头逮着杨氏，杨氏正朝着春华堂吐口水。 知道他还是要来执行掌家大小姐命令时，破口大骂，骂了小姐骂夫人。 被他擅自作主多加了五鞭，这才消食下来。 挨了十五鞭的杨氏被关进了柴房，一如当初的柳儿她们几个。 听到这里，陆微雨脸上才浮现淡淡的笑意，问道：“可是当初关柳儿她们的那个柴房？” 周管家一愣，随即点头道：“正是。” 也只有那间柴房大些，当初关柳儿她们是有五个人，地方小了关不下。 如今用来关杨氏，则是天气渐热，需要宽敞一点、通风一点。 虽然大小姐说生死不计，但他打归打还是不能真的由着人死掉。 也没请郎中，只是让一个小厮去找曲老郎中解释了原由。 知道伤势情况后就给了一盒药膏，又开了清热解毒的方子。 拿回来交给春月院的一个婆子照顾了一下，愣是在柴房里关满了两天。 也就是说，在陆微雨她们高高兴兴地从老祖宗的庄子去大表哥的庄子时。 杨氏才被奄奄一息地放回春月院。 天气渐热，鞭伤沾不了水，结疤时若流汗只会更加难受。 这几天在屋中养伤，便是大小声骂天骂地，这顿苦是吃定了。 如今春月院的下人，都不再是杨氏培养起来的亲信，也不敢在大小姐发威时还私下站队。 何况，正室夫人又熬过了冬天，家主也摆明了态度，不可能宠妾灭妻。 甚至所有人都知道杨氏失宠了。 谁还会为她效命？ 之前为她效命的那些人，都让大小姐整肃伯府庶务，全部清理出府了。 因而，杨氏的那些谩骂、怨恨，全部被自己院子里的下人给报与了周管家。 周管家全部记录在册。 就像当初杨氏哪天摔了什么物件儿，一一在册，之后陆微雨就不让重新添置。 如今春月院都没一件完整的摆件，就连茶具，摔得只剩下两只杯子了，也没有重新补上。 杨氏若是再摔，连喝水的杯子都没有了。 当然，杨氏还有不少私房体己，解除禁足后就自己派人出去挑了一些回来，没过府里公帐。 这是她自己添置的东西，自然也没人再管她。 而她的那些话全在府务册子上。 主子们回府，周管家自然先报家主，顺便让夫人知晓。 有夫人在侧，家主便是想要算了，也是要给个说法的。 没想到，家主一听杨氏骂他妻女，顿时就怒了。 根本不用夫人在旁怒视，就已经下了令。 立刻在偏院收拾一座小院子出来，能住就行，将杨氏搬过去，再也不准她踏入主院一步。 只留一个婆子伺候，其他人全部撤掉，月例也按通房规制发放，就从五月开始。 也就是说，虽还未正式下令，但杨氏已从姨娘变成了通房。 若正式下令，那陆芊芊的庶女身份恐怕更加尴尬。 姨娘所出与通房所出，地位自然又不一样了。 陆天尧以前看在陆芊芊的体面，一直对杨氏没有过多责罚。 哪怕那天亲眼所见她一边谩骂一边摔东西，那憔悴狰狞的表情，让他之后再也没有踏入过春月院一步。 他也没有表态要如何处置杨氏。 第166章 她等着杨氏继续作妖 杨氏的禁足令是陆微雨落湖之后将手伸进清风院，陆微雨醒来发怒质问父亲，这才被责罚了。 之后解禁也没人过问她的表现，她开始学着礼佛，也没有人阻止。 陆天尧年后也忙，回来短暂的时间自然是守着夫人。 陆夫人刚逃过冬天一劫，再加之年前那些事儿，让陆天尧认识到过往的做法错误，自是不会再去纵容杨氏。 只要杨氏不在人前闹腾，就仿佛不存在了一样，伯府也不是养不起一个闲人。 若只是这样自然不会再有新的事端，像徐氏这般低调本分又温顺知礼，反而得到大家的尊重。 直到这次杨氏跑去算计陆老夫人，虽是为陆芊芊争一次机会，但她的行为惹怒了陆微雨。 而她当着面装可怜、诉委屈、表决心，背地里却谩骂正室和嫡小姐，行为就十分恶劣了。 府规里边随便挑几条就能将她再打十鞭。 周管家只加了五鞭都是轻的，她不敢收敛竟然还在屋里骂，这怨气就不是什么安抚、利益可以抹平的。 也是令陆天尧下决心弃掉杨氏的另一个原因。 一个芊芊就够让他头疼的了，芊芊这般性子可不就是杨氏教出来的？ 希望芊芊看到自己姨娘被贬，也该知道收敛，便是自保也要学乖一些，莫再盯着嫡姐算计了。 他也想要让这庶女知道，嫡女就是嫡女，你再受宠也还是庶女，不可能改变。 既然一直想不明白，那就睁开眼睛看明白。 这次陆天尧的态度很强势，周管家就赶紧去安排院子。 偏院不是外院但也不是主院，有的作了库房、有的算是客院。 有的是府里一些有地位的大管事之人、家主亲随等重要属下，就可以安置在这儿。 院子小，也就是干净整齐、简陋敞亮，但这样的院子也会多一些。 想要主院那样坐落在花园里的大院子、下人一群前呼后拥，是不可能了。 也就是这些年人丁单薄，空置了许多院子出来。 以前武昌伯府风光时，老祖宗还在府里时，偏院那边也是很热闹的。 如今几乎空置了。 但为了照看那些院子，会安排一些没分到各院去的主事婆子们住。 周管家自家也住在那边。 曾经风光到许多人以为家主宠妾灭妻，只能夫人熬不过了就要扶正的杨氏，谁会想到她最后竟是不能进主院的结局？ 就算是通房也没有这样凄凉的下场。 除非犯了错或失了宠，主子不愿意再看见你才会将你打发得远远的。 周管家选了一座离管事婆子们近些的小院。 远离库房，交代人赶紧收拾干净、安置家具物什。 又去春月院下了通知，让丫环婆子赶紧收拾，明天一早就搬。 搬完之后，就只有一个婆子在那边了。 听到这样的安排，那些婆子都快哭了。 自己伺候的主子被贬到偏院去了，自己若跟去无疑也是一起被贬。 以后在府里也是没有地位的。 最后，那些婆子们跪求周管家，她们不想去。 周管家便点了一个伶俐些的，应承她不会因此降低她的月钱。 若是在府里有谁因此嘲笑她、轻瞧她、刁难她，只管来找他作主。 那婆子这才领了任务，但周管家也叮嘱她。 莫要因此以为杨氏失势就好欺而怠慢。 不管是在哪里做事，作好自己的本分即可，顺便也要盯着些，防着杨氏再作妖。 有了这样的任务，那婆子顿时觉得自己跟去偏院不是被贬，而是身负重要任务，心里一下就敞亮了。 周管家忙完这些，匆匆赶来清风院时，天色就已快黑了。 但他知道这件事虽禀明了家主，夫人也知情了，但家主和夫人并未收回掌家之权。 那么如今的伯府，依然还是大小姐掌家，自然不能忽略不报。 但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很快就说完了，包括之后的安置。 陆微雨听后却是一声感慨。 “父亲总算硬气了一回，若年前就这般处置了，就没后面那许多作妖和陷害我的事儿了。” “有时候对坏人的仁慈，就是给自己埋下许多危机隐患，坏人只会利用你的善良得寸进尺。” 这话，周管家深以为然，只是不敢接话。 素心堂前闹的事，他都能看明白，就是杨姨娘利用老夫人的善良，拿捏了老夫人。 正是这样的胜利，让杨姨娘一时得意忘形，才会在春华堂前啐口水。 若是以往肯定会谨慎些，至少不会这么轻易被抓到把柄。 而她最蠢的一步就是在危机时忘记了伪装，对主母和嫡小姐破口大骂，激怒了伯府最有权力的男人。 这野心勃勃的女人如今在伯府里名声都臭了，恐怕就连下人也会避而远之。 想要翻身怕是难了。 只不过…… 这个结果在陆微雨的帐本上，还不是最后结局。 她等着杨氏继续作妖，只要杨氏不甘心，就一定还会继续折腾的。 等陆芊芊回来，那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周管家离开之后，柳儿和梅兰竹菊立刻神情激动地跑了过来。 “小姐……”柳儿着急地问，“杨姨娘被罚了？” “哼，我出门时不就说了吗，这十鞭子我可等了半年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为柳儿报仇，也不过是等了半年。 “杨氏能够暴露那么多恶劣本性。” “主要还是刚在老夫人那里讨到了便宜，主子们又都不在府里，一时张狂忘形。” “没想到都被周管家逮到了把柄，有理有据，父亲气的是她恶毒辱骂了我娘和我。” “祖母回来便有心想保下杨氏，也没有理由。” “毕竟杨氏之错，已不只是普通的府里规矩，她还触碰了父亲的逆鳞。” 所以陆微雨知道，杨氏完了。 “以后别叫什么杨姨娘了，叫杨氏。” 陆微雨又叮嘱大家，刚才也叮嘱过周管家了。 既然月例是按通房规制，那还叫什么姨娘？ 大家连忙点头。 吃了晚饭坐在院子里喝茶闲聊，小厨房里烧着热水。 陆微雨今天要早睡，大家也不用听差，这时候分工帮忙，其实都很轻闲。 到是那四个主事婆子有些闲不住，一直让柳儿吉祥如意和梅兰竹菊歇着，有什么活儿交给她们来干。 她们虽然没有跟着去庄子上，但是大小姐说过让周管家安排马车送她们回家过节。 虽然没有粽子给她们，但是过年赏钱和艾草香囊还有每人两匹衣料、两包糕点，都是有的。 她们回到村子里是所有妇人羡慕的体面。 而她们心里也是一致认定，除了效忠无以为报。 甚至她们家汉子、儿郎都想出来为伯府做事，这件事她们还没有与大小姐说过。 有人想去问问周管家，府里可有合适的事情，却被另外的人拦下了。 她们记得自己是林胜华招进府，是大小姐的人，只是身份名册登记在伯府。 所以，他们是伯府更是大小姐的人，应该先问过大小姐才是正途。 几人商量着就等大小姐回来了。 等她们在厨房里忙完出来，大小姐已经洗了澡正坐在窗边擦头发。 她们在廊下张望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说。 结果是吉祥和柳儿出来倒水，见她们鬼鬼祟祟的，就问了一声。 四人尴尬地陪着笑，见其他人也在附近，也不好意思直接说起来。 她们也清楚自己与其他院子里的下人是不一样的。 见她们支支唔唔，柳儿把她们叫到上房厅上，再次询问。 柳儿在屋里养伤时，这四个婆子最先的任务就是照顾她，因而关系是很亲近的。 这才没有训斥而是再次耐心询问，是什么事情让她们这样？ 避开了其他人，四人才七嘴八舌地小声解释起来。 大小姐在房中自己擦着头发，没有出来，她们也不能自己跑进大小姐的房中说事。 柳儿见她们是想为自家人求个做工计划，想了一下，便决定禀告小姐。 因为小姐刚买了庄子，老祖宗的人会安置那边，但若需要村子里的人来做事呢？ “你们且下去，夜里我会与小姐说的。” “若是有机会自会考虑你们家的人，若是没有，那就只能等着了。” 柳儿想了想，说道。 那四个婆子知道她是小姐身边亲信，没有再多说什么，连忙福了福就赶紧出去了。 她们虽是清风院的主事婆子，但论地位权利，可不如小姐身边的一等丫环。 而一等丫环里，柳儿又是大家公认的之首。 柳儿与陆微雨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情谊，陪在身边时间最长。 她这么说了，这件事情就稳了一半。 四人退下后，柳儿走进了卧房，又拿了一块干帕子替陆微雨绞着湿头发。 “外头在说什么呢？”陆微雨单肘撑在窗子边上，有些懒洋洋地问。 她依稀听到一些，但外头说话声音不大，也没听太清楚。 “是她个几个回了趟村，觉得在伯府做事是有福气，家里人也想来。” “就想问问小姐，可有安排得上的活儿。” “她们保证自家人定会勤劳本分、忠诚可靠。”柳儿小声解释了刚才在外头说的事情。 这四个村妇能被林胜华挑选出来，自然是品行、家风、行事作派都经过查验的。 因而，她们在伯府里表现如何，她们的家人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理论上大家也是如此想。 第167章 我宁愿体面地死！ “这事儿咱们不操心，等胜华叔回来，与他说一声便是。” “他手头若要用人，若她们几家有人手可用得上，自然就好说了。” “若是没有，那也是只能等着了。” “外头的事儿我也不管，这不都是胜华叔在张罗嘛，我也不知道哪儿要用人呀。” 陆微雨一听，到也没有反对，只不过她当然也不会立刻答应。 太容易得到的好处，不一定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柳儿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微妙，她只是将情况禀报再得到答复就行了。 “你们也赶紧洗了早些睡去吧，明天起我要为外婆和舅母绣花，把我绣架找出来。” 陆微雨伸出手指扒拉了一下头发，便道。 “知道啦，我和如意轮班呢，小姐你是现在睡还是看会儿书？” “我看会儿书再睡，也不用你铺被，也不用你打扇，把窗纱放好就行了。” 陆微雨自窗边起身，转去床边拿了本书随意地看着。 柳儿给她将外窗打开，将内纱窗子关好。 将屋里的灯只留了床边的灯桩，没那么亮也就没那么热。 心静，自然凉。 柳儿退下后，陆微雨打了个呵欠，又随意地翻了两页，便抵不住睡意，早早睡下了。 便是她心智在前世的年纪，这一世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罢了。 第二天睡到天亮起来，吃了早饭才去外头走走。 这些天在庄子上都是天没亮就起来了，练拳跑步爬山，回来才吃早饭。 现在回了伯府，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娇弱的千金小姐。 但她并不觉得这样是荒废了武功。 这次在庄子上就算对自己的查验。 也是重生以后首次对自己的身手一次彻底地查验。 纪爷爷、李爷爷他们还说，看来她回府三年并未荒废，身手似乎还更好了。 而她，只是将前世的实力与这一世的十二岁身体磨合了一下。 这一世她回府不算太久，其实是很有利接纳前世实力的。 现在的她就算一个人出门，只要不遇上太多强敌围攻，也是很有胜算的。 如果她要出门…… 有些事情等时机到了就要去做，而她总要出门的。 陆微雨在外头散步沉思了会儿，就回来绣花。 她的绣艺不差，自然就有绣架、绣绷这些装备。 只不过…… “柳儿你去找管库房的婆子，多拿些绣针绣线回来，我要绣荷花屏风和喜鹊登梅的屏风。” “嗯，再拿些雪云纱和云烟罗回来，你带人手过去。” 陆微雨扒拉着自己的绣篮，太久不绣花，里边的东西并不多。 在庄子上学绣时，她有给老祖宗绣大屏风，绣艺得到了庄上善绣的婆子夸赞，说她已出师。 回府后她就给母亲绣过屏风，给铮儿做过锦绣衣袍，给父亲绣过一条腰带。 后来她就懒得弄这些了。 不能练武、不能拔剑，让她不开心，就每天读书写字、下棋作画。 在庄子上看到外公得到她的荷花图后那高兴的笑容，她突然就想绣花了。 在柳儿拿绣线和绣布回来之前，她先描了幅花样子。 等柳儿回来，开始裁布绷好绣布，就放在书房。 如今是夏天，读书写字也不会在暖间了，书房通风采光更凉快。 等陆微雨开始专心绣花时，柳儿也带着梅兰竹菊做针线。 三等丫头都还是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年纪比她们要小两三岁。 这时候也征求了柳儿的意见，拿来绣绷开始练习绣花。 清风院里一派悠闲。 春月院那边却是杀猪般的哭嚎，还有对陆天尧无情无义的痛骂。 陆天尧过去，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本伯爷确实瞎了眼，竟然选了你这样的恶毒女子在府里作妖。” “看来，留你在府里还是太仁慈了，那就直接去水云庵吧，修修口德。” “来人，将杨氏拖上马车送到水云庵，不用再回府了！” 杨氏以为自己的闹腾总算招来了伯爷。 还没开始装可怜哭诉，就听到伯爷这番话，顿时惊呆了。 刚才还凶悍挣扎的身体，这时瑟瑟发抖地瘫倒在地。 “伯爷……你好无情啊……”杨氏目光呆滞，语气绝望地哽咽着。 “你不该去算计我母亲！你不该在正院外吐口水！你不该辱骂我的夫人和女儿！” “你接连犯了这么多过错还想谈情义？让你去偏院反省就是给你最后的情义！” “若不是维护芊芊的体面，我就直接将你发卖了，如今只是送去水云庵，你就惜福吧！” 陆天尧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盯着瘫坐地上的杨氏。 他的目光早就找不到昔日的情意。 若杨氏能安分些，哪怕是在去冬禁足时能够意识到，她被扶正的美梦该醒了。 也不会出现今天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 而在那天，陆天尧冒着风雪巡铺回府，知道杨氏病了闹腾时，他还是过去看过她。 然而她都看到了什么？ 他再去看庶女，他又听见了什么？ 当看到恶毒犯错却毫不心虚、毫无悔改之意只会狡辩的女儿时。 他就知道他错了。 他不该放纵杨氏嚣张，他不该惯出杨氏自以为是的毛病。 他不该自以为偏宠妾室、就能掩护夫人。 养大一头白眼狼！ 不，是养大了两头！ “伯爷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这次，我是真的知错了！” 陆天尧性子一直是温文尔雅的。 如今他说出这般压抑着愤怒的狠话，让杨氏真正意识到自己面前是死路一条。 她的脑子里嗡嗡地响着，从地上爬起来就扑到陆天尧的脚边，苦苦哀求着。 “伯爷……是我猪油蒙了心，不该越过夫人去求老夫人，是我为女心切不择手段！” “我错了，我愿意受罚！我愿意搬去偏院！求求伯爷不要让我出府……” “我宁愿体面地死！也不能灰头土脸地出府，会影响芊芊将来说亲的……伯爷！” “你也知道将来芊芊是要说亲的啊？她屡次犯错都没有重罚她，只是禁足而已。” “不就是给她存些体面，怕将来不好说亲吗，可你们是怎么反省的？” “竟然敢怨恨夫人和嫡女！你根本就不知错！左右都是争宠想要翻身的小伎俩罢了。” “我伯府是人丁单薄，但我伯府要的是兄弟姐妹有情有义、知书达理。” “可不是像你们这般浑身都是心眼儿，只会算计！” “杨氏，再留你在府中到显得本伯爷软弱可欺了，你走吧！” “先去水云庵好好反省，我会通知杨家给你重新找个人家。” “若杨家愿意接你回去奉老，我也没得说。” “若是芊芊敢去找你，她就不再是我陆天尧的女儿，你自带着她另寻高枝！” 陆天尧的话如一盆寒天冰水兜头泼下。 这是弃妾！ 妾无婚书自然也无休书，当年从角门抬进府的妾，如今恐怕还要从角门出去。 只不过是先去水云庵过渡一下，等杨家那边决定她的归宿。 至于伯府，出去之后就回不来了。 陆天尧也不会回心转意。 在说出这些话时，他就不会再要杨氏。 一个在他面前展现那么狰狞恶毒面孔的女子。 再怎么重现风姿妖娆，在他眼中也只不过是画皮恶鬼。 从那以后他再未踏足春月院，就是明证。 “伯爷，妾当年滑了一个男娃……” “但凡当年有个儿子傍身，今天也不至于落得这般无颜苟活的绝境啊。” 杨氏死死地抱着陆天尧的脚不敢松开，她怕松开就是自己死路。 她哀哀地哭嚎着，早已毫无形象可言。 “妾这么多年都没能再有信儿，就盼着芊芊能有个好归宿。” “妾自知不得伯爷欢喜了，也从未埋怨过什么，妾一直闹腾，也都是为了芊芊啊。” “我在这世上就芊芊一个牵挂了，我难道不知道自己若不好，会影响她的出路？” “可是芊芊一直被禁足，年前她犯错是真无心的。” “但她不服气闹腾，禁足已是最轻的责罚。” “只奈何我也不能出院子，无法及时阻止到她呀。” “那时我是后悔的，我不该急于表现自己有掌家能力，做事却没个分寸。” “便是受到责罚，我也不曾有怨言。” “后来生病是真生病，可是没人信我，没人相信我病了、我头很疼……” “那时我是真的认为是大小姐在为难我、报复我打了她院中的丫环。” “这恩怨我认，毕竟是我做错在先。” “可请来的女医治不好我头疼，我才认为是庸医的。” “我每天在脑袋抽筋的痛苦里煎熬，盼着伯爷回来救我，可总盼不回来。” “我疼得不得安生，脾气才变成那样的，并非是恶毒，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解除禁足之后，妾自己出府看了郎中，说是风寒引起的头风，天暖便能好。” “妾也知处境不好，更知该安分反省自己的行为，为自己曾做下的错事承担后果。” “妾请了菩萨回来，安置了小佛堂，并非做戏，而是真心想要为芊芊积福。” “本来妾也知芊芊禁足事出有因，只隔着院门教导了她几次，直到主子们都去了香云寺。” “看着大小姐、芸芸和西府里的姐妹们那么好，妾也替芊芊难过，芊芊也是她们的姐妹啊。” 第168章 可别让她记恨上了你 “妾这才思量再三，想着是芊芊做错事在先，大小姐定然不愿意谅解。” “夫人身子刚好些，若被妾惹生气，后果也是妾承担不起的，这才去了素心堂。” “妾也是无人商量，为了能让芊芊跟着老夫人出门，这才去求一个机会。” “就算有过错也由妾一人承担，妾以为最多是继续禁足。” “没想到大小姐让人当着那些多下人的面打了我十鞭，我一时气怒才会口不择言。” “是妾没规矩、失了分寸，妾愿意领罪，只求伯爷别让妾出府……” “妾看不见芊芊，以后如何度日？”杨氏说到这里突然松开手，朝着陆天尧猛磕头。 “妾愿意去偏院，以后就在偏院礼佛修口德，除了初一、十五，不见芊芊。” “求伯爷开恩！求伯爷开恩！” 杨氏不顾后背上结疤的伤口再次裂开，在衣衫上染出丝丝血渍。 她不能出府！ 她不能去水云庵！ 她更不能被杨家再次安排给别人！ 当年虽是做妾但也是进伯府给现任年轻的武昌伯做妾，在小户人家里也是高嫁。 虽然没穿红嫁衣、没有人迎亲、没人新郎在正门外踢轿门。 但也是进的富贵窝，有如意郎君能够善待。 享受过富贵荣华的人，叫她如何再回到市井小户人家去？ 一个被弃掉不要的妾，还想改嫁什么样的好人家？ 不被家人卖到那生不如死之地，就算烧高香了。 可不管是哪种结局，都会连累芊芊。 以后别人说到芊芊的姨娘是那样的下场。 除非利益权衡，否则没有哪户人家愿意结亲的。 芊芊的地位身份一降再降还要成为京城笑柄。 除了衣食无忧，结局也不会比她好太多的。 这怎么行！ 杨氏咬牙忍着后背上的痛楚，磕头磕到额头也开始淤青、渗血。 陆天尧没有看她，但也没有踢开她离开。 他抬头望着天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杨氏伤痕累累，终于昏了过去，他才低头看了一眼。 “用凉榻抬回偏院吧，就按她自己刚才承诺的看住她。” “若以后真能礼佛向善，将来芊芊出嫁还是会给她一些体面。” “她身上的伤，找细心的婆子处置好，用药别亏了她。” 陆天尧交代周管家，这才离开。 回到春华堂就懒洋洋地躺在窗前凉榻上，也不说话。 “若不出门，就回你自己那边去处理事务，这样子算什么。” 陆夫人刚吃完早饭一会儿，正在喝药。 她的病已好得差不多，但毒并未完全解开，除了继续治病，还要修养元气。 同是装病，她喝的药都是真的。 “夫人，当年父亲突然病逝，我想得太多但……是不是也太怂了？” 陆天尧没有回应夫人的那些话，而是突然缓缓开口。 一味装怂，就真的有些怂了。 弃武从商，就真的如寻常商人一般。 不想让人探知他真心、真情而纳了妾甚至宠妾，就真的变成了宠妾灭妻的人渣。 初心是什么？ 机关算尽可如今又得到了什么？ 夫人为他熬了多年的苦。 每到冬天都害怕她熬不过去，每次看见曲老郎中都要问可有把握？ 结果，夫人为他受尽委屈，而他养大了两头白眼狼。 杨氏滑掉的那个男娃，是她自己不小心却想着借此算计正室，导致伤了身子。 而他也不客气地罚她在春华堂外跪了一天，直致昏了过去，用冷水浇醒再接着跪。 那次之后杨氏就认了错，再不提这事儿。 但他总觉得，杨氏作妖在先，但他重罚在后也是事实。 如今身为女子却无法再孕孩儿，也让他有些歉疚，成为一再放纵她的另一个原由。 从旁观者角度想，她如今身边就一个女儿依靠，处心积虑为女儿争取更好的出路并没有错。 错的是她将自己的野心教与了女儿，不分尊卑、不择手段、屡次谋害嫡姐。 她养歪了他的庶女。 也让他后悔，当初为何要纳杨氏，为何要放纵杨氏…… 若是一开始他不那么顾虑重重、步步为营，不纳妾是否能保护得住夫人？ 又是否能护翼铮儿出生、长大？ 未走过的路，不知其风景如何。 走过的路，若是反悔当初的选择，又能如何？ 看他神情恹恹，眼神有些颓废，陆夫人起身自桌边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 “杨氏的事确实不好安排，但你不能让她看见你的为难。” “不然以后你就像母亲一样，有了软肋可以拿捏，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迫你。” “对芊芊也同样是，作为妾室和庶女，她们一直的目标是什么，目光便只会盯着什么。” “这种人或许并不是目光短浅，只是自私而已。”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实现自己的计划，其他皆是手段而已。” “如今，芊芊是杨氏的软肋，同样也会成为你的软肋而被杨氏拿捏。” “不管你作何安置，要早些打算才是。” 陆夫人心平气和地分析，最后提醒他。 现在难过也好、难受也罢、不知如何是好也行。 总之，该面对的无法逃避，该拿主意的也别拖了。 不然等到她们又想出新招，还不是要被动应对。 “让夫人受委屈了。”陆天尧无奈地看着平静的夫人，心里一阵酸楚。 虽然夫人一脸平静，甚至连目光都波澜不惊。 但他知道，自从他纳妾，在夫人心里就不再是她的良人。 曾经两小无猜的感情，到最后就成了平静的春水。 再是温柔和气、情意绵绵，也难起波澜了。 不管他如何弥补，终是伤害了她。 曾经他以为自己能够承担这样的后果，可在一次次害怕夫人熬不过那个冬天的恐惧里。 他知道，他不能。 沧海桑田，再也回不到少年意气风发时。 “受委屈的，自以为受委屈的，总要解决的。” 陆夫人微微一笑，随即转眸看向窗外。 五月初九，晴天朗日，上午的太阳已有些热了。 “你处置了杨氏，还不知道母亲带芊芊回府后，会怎样呢。” “这些日子，想必芊芊表现也不错。” “只要她不犯错被逮到，谁会想到这么乖巧温驯的孩子，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心思那么毒呢。” 陆天尧又开始头疼了。 虽然说过几次，要将陆芊芊送去水云庵，再也不许她回府。 依她犯错的次数和在公主府花宴上的胆大狠辣。 显然是从未将他这个父亲、家主的狠话，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陆天尧似乎也有了决定。 “送去水云庵到底是影响大了些，传了出去同样有损伯府名声。” “留在府里又是养虎为患，又不能真的弃了。” “我在水云庵附近寻一座小庄子，就给她以后作傍身之所。” “若她能够真正反省了，出阁时再添一些，不然就自己老死在庄子上吧。” “岳母对雪琪是用的威吓之言、当村女来训，虽不知雪琪心里怎么想，但她似乎听话了些。” 陆天尧想到在林家庄见过的林雪琪表现。 只不过以往其实见得也不多，并不知晓林雪琪本来品行。 他也明白，林雪琪想拖微雨垫背，是在自己心虚之下的蠢行。 但纤纤的行为，就真是为了强行推嫡姐入局而不择手段了。 他心里思量着，把人送去庄子上，再派婆子管教。 不许她出庄子，多知一些穷苦人的艰辛，或许就能珍惜伯府的无忧，学会知足、惜福了。 “呵呵。”陆夫人却是一声嗤笑，缓缓开口。 “微雨若是知道，恐怕要委屈了。” “她为这个家劳心劳力，她的庄子还是找老祖宗借的本钱。” “芊芊一个犯错的孩子，却得到了一座庄子私产。” “虽说是把人送出了府门，但这不是变相地拥有了自己的地盘？” “以后到了庄子上就是她千金小姐最大，婆子真的管束得了那样的孩子？” “可别让她记恨上了你，年纪越大心思越大，最后真的连累伯府，可就反悔不及。” 陆天尧觉得教不了、扳不正就想放弃了，给一座庄子安身了事。 但她不这么认为，只不过她也不想亲自费心去管教。 若太过接近芊芊和杨氏，那才真的是隐患。 毕竟她在春华堂装病养病，也需要自在一些。 杵两个随时想要你命的人在面前，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那就交给母亲去教，毕竟是母亲那时作主了，也要担起责任才是。” “芊芊对祖母应该没有怨气，希望能听进祖母的教导吧。” 陆天尧想着，或许母亲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才会松口。 这些天，就看母亲与芊芊相处如何了。 “母亲不是说，先去庄子上住几天，若是习惯就多住几天，等凉快些就回阳城？” “西府里老姨娘到是请了娘家人来西府走动，她要回去到是方便得很。” “母亲这边毕竟要多天路程，天气太热可是赶路辛苦，就看是中秋之前还是中秋之后回吧。” “曾家到是来信说，想让母亲回去过中秋节，还邀请了我们过去。” “只不过我们都去，就有些兴师动众了，只送母亲过去即可。” “可我若去，就不能在府里过节了……” “若不是闹了这件事，到是可以让微雨随祖母过去，也见见外头的世面。” 陆天尧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对那打乱了他计划的人，心生厌恶。 第169章 微雨在老祖宗跟前没规矩？ 陆微雨知晓春月院的事情时，已经是吃中饭的时候了。 整个上午，清风院都没人出来走动，丫环婆子们全在绣花、做针线活儿。 渐热的天气里，不用辛苦做事、可以如此闲适自在地做些小活儿。 不怕小姐责罚、不用担心别的事情，还能小声聊天儿。 因而从上到下都很自在。 中饭都是从大厨房里拿来的，也因此带回了早已在伯府上下传开的春月院的事情。 杨氏被贬去偏院一事，她们昨晚都知道了。 没想到今天因为杨氏撒泼疯闹、不肯去偏院甚至连家主都骂了。 因而，家主一到就要将人往府外赶，还要弃妾不要了，让杨家重新为杨氏找下家。 这可比挨了十鞭责罚，要严重多了。 最后杨氏磕头苦求。 搬出二小姐又搬出当年滑掉的男娃，总算让家主惘开一面，还是送去了偏院。 不过，杨氏也自己承诺了除每月的初一、十五，不见二小姐。 这就相当于自己禁足在偏院，以保自己的不出府。 明眼人都知道。 只要杨氏出府就再也不可能是伯府的人，二小姐将来的处境也会更艰难。 杨氏心中更是明白，才有这不顾一切地磕头求饶的一幕。 听说额头都淤青出血了，现在上了药，却肿出一个包，很是难看。 当然也很疼。 府里下人都在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若不是这般没规矩又疯狂地闹腾，也不会激怒家主。 这一次的责罚可是最重的了，不是小小禁足能比的。 陆微雨一边吃饭一边瞄了柳儿一眼，就见柳儿吃得眉开眼笑、估摸能多吃一碗饭。 她也不禁勾了唇，心情畅快。 前世，娘死以后，继室进府以前。 杨氏虽不能过多掌家，但府里确实已被她养成气候，能插手许多事情。 柳儿就被她以年纪大了要嫁人为由，偷偷给发卖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后来父亲不在了，继室掌家。 杨氏又极力讨好继室，成为继室的爪牙，换取了陆芊芊的地位。 她出嫁时吉祥如意被发送到庄子上，重新给她安排的陪嫁丫环根本没有忠心可言。 她接连守孝，按规矩也是不能过问太多事情，这让她很被动。 明明是个嫡长女，却生生地接连受挫、被动挨打。 就连铮儿失踪也无能为力。 她好恨！ “咔！滋！”手中的筷子突然被折断。 正在说笑的其他人一脸惊愕地望着小姐。 “小姐，怎么了？” 在旁边坐着的吉祥连忙拿开断筷，将陆微雨的手看了又看，不解地看着她。 “没事。”陆微雨笑了一下，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每次想到前世的事情，她恨别人的恶毒，更恨自己的无能。 就容易失控。 小竹去厨房里重新拿了一双筷子过来。 陆微雨接过筷子继续吃饭。 大家这才收回疑惑不解的目光，继续吃饭，只不过都不说话了。 吃了饭，陆微雨回屋小憩，下午继续绣花。 春月院的事情虽然传得伯府、西府都知道了。 但老夫人和陆芊芊都没回来，还有西府那边的老姨娘和陆宋氏也未回来。 西府里的姨娘们也不敢到处说嘴，只是派管家去找陆天诚，将这件事情告知于他。 隔天傍晚，陆天诚回来了，来找陆天尧在花园凉亭里喝酒。 毕竟这一代就他们两兄弟，陆天尧对这庶弟还是不错的。 现在他心情不好，庶弟来找他喝酒，到也合了他的心意。 只不过，在陆天诚劝陆天尧早点弃了不好的，重新再纳几个好的时。 陆天尧却嗤笑一声。 “这话可别让你嫂子知道了，当年她忍了我，如今怕是不会再忍的。” “还有别让微雨知道。”陆天尧又提醒了一句。 “她一直认为我脾气太好、耳根子软，家里不安宁就是妾室多。” “算计来、算计去，受委屈的却是她和她母亲。” “微雨的脾气，她若忍也就罢了，她若不忍那可是比她母亲要强势的。” “毕竟是老祖宗培养的，能弱到哪儿去。” “何况如今有老祖宗的意思，微雨所行之事自然也有老祖宗撑腰。” 陆天尧这么说，并非背后说女儿闲话，而是在用这种方式暗示庶弟。 以后微雨说什么、做什么，除了伯府掌家大小姐的身份，背后还有老祖宗的态度。 你们可以不在乎她掌家大小姐的身份，拿长辈身份压她。 但你们不能忽视老祖宗的意思！ 陆天诚果然听出了这层意思，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这丫头确实优秀，不只是掌家管事儿，更难得的是让这么多人都佩服她，愿意赞同她。” “长辈们在夸她，兄弟姐妹们也都喜欢她，这就很难得。” “她讲规矩，也以仁义治家，又能善待庶弟庶妹。” “就连成安都与我说，微雨有气度、做事有章法，和老祖宗谈事情也是真的胆子大。” “呵呵，微雨毕竟是在老祖宗身边年月最长的，自然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其他小子们就去了三、四年，又回来这么久，难免还有些拘谨。” “再者，他们是儿郎，老祖宗对他们的要求也不会一样。” 陆天尧笑道。 没想到庶弟身为二叔，夸了微雨这么多，竟然还要提醒他，微雨在老祖宗跟前没规矩？ 可其他人和微雨能一样吗？ 老祖宗都不怪她没规矩，你说有什么用。 又碰了一杯，陆天诚感慨地道：“是啊，陆氏女儿能做到微雨这般，也是天赋了。” “只是她竟然敢找老祖宗借钱，大哥你别怪我多嘴，还是要管管这事儿，有些过了。” “我也是瞎操心，竟然担心她尝到了借钱的甜头，以后养成了习惯可不太好。” “我们二房里都不差钱用，这孩子是伯府嫡女，如今又是自己掌家的，更不缺钱。” “她怎么还能找老祖宗借钱呢，还是买一座庄子。” “大哥你不是才买了几座大小庄子么，她想要，给她一座小庄子就是了。” “唉，这个你就别管了，老祖宗的决定，也不是我们能多嘴的。” 陆天尧不想提这些事情。 “总之，老祖宗派了李常青给微雨管庄子，钱并未经过微雨的手花出去，就不存在乱花。” “微雨写了借据，这钱是要还的，只要微雨自己决定能还，当然是由着她自己折腾。” “微雨不是儿郎，却也是陆氏嫡女、伯府大小姐。” “她从小在庄子上时间最长，自然也是老祖宗要培养。” “她要做什么只要老祖宗同意，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儿了，就别瞎操心了。” 他说得随意无奈，陆天诚笑了笑，心里确实有些嫉妒。 同是去庄子上，老祖宗显然更重视微雨，成安也是嫡曾孙，就只当贪玩野小子对待了。 老祖宗只考较了成安的武功，却考了微雨的武功和写字，又问了掌家的一些想法。 若不是微雨只是女儿家，他真的要替成安担心了。 见大哥并不在意庄子上的事儿，也不怕微雨还不下那两万两，甚至无意替她偿还。 陆天诚也就不再提这些事儿了。 他当然不是防备这个侄女，也不是不喜这个侄女。 这个侄女对待兄弟姐妹确实很不错了。 重亲情、重手足，这也是他一直教导儿女们的话。 他只是见到微雨在老祖宗那儿的地位比其他人都高，有些担忧罢了。 不过，也是托微雨的福，让自家女儿们见到了老祖宗，还能去到老祖宗的庄子上。 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此，除了那两万两买庄子的事儿，他心里还很感激微雨呢。 至于嫡房这边杨氏的事？ 其实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是大哥后院里的事。 而他对待妾室的态度，虽说也会宠，但不会惯着哪一个。 正室夫人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他可没有嫡兄那些复杂的想法。 有钱乐逍遥，掌家之人的地位不可动摇。 就这么简单！ 底下人没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自然就少了许多事儿。 但是这些话也不能说出来，有炫耀之意，惹嫡兄不喜又何必呢。 哥俩喝酒到夜深，才各自散去。 等他们走后，陆微雨和吉祥才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转身回清风院。 暗卫本来在这棵树上闲着，看到大小姐过来只得赶紧让了位置。 府里暗卫都知道大小姐来偷听伯爷和西府二爷说话了。 可是他们却不敢阻止，只能默默退开。 陆微雨见二叔果然不满她找老祖宗借钱买庄的事儿。 但父亲却处处替她说话，让她有些得意。 估计二叔心里郁闷也只能忍着了。 她知道消息过来的时候有些晚。 并未听到前边陆天诚劝陆天尧弃掉杨氏、再纳新妾的话。 不然，怕是要过去搅了他们的酒局。 第二天周管家过来禀事儿。 说天热了各处要增加新的纱帐、团扇，还有一些陈旧的窗纱也要换了…… 陆微雨都根据过往旧例，叮嘱该用就用、不要铺张浪费，超过旧例的一律重新裁夺。 这是谨慎稳重的做法。 不能开源，也不能立刻节流，但要在原有基础上保持警惕之心。 慎重拿捏细节。 而不是让各处甚至是下人的心里，都理所当然地觉得大手大脚花钱是正常的。 这也是陆微雨掌家以来，首次如此明确地表达了她主张节俭、至少不铺张浪费的态度。 第170章 赚些无本之利 既然她是节俭的态度，自然也要不定时查查库存的。 伯府大小事务都是周管家总揽，底下又有许多小管事。 管库房的郑婆子，手中要管着衣料、首饰、胭脂、摆设、窗纱、帘幔、纸笔、屋里屋外大小物件儿，甚至包括入库的灯笼等。 一应入库登记在册皆要管，而在郑婆子手下，又按不同库房归类而各有一个婆子掌分钥匙。 昨天柳儿带着四个主事婆子去找郑婆子领绣花一应物品。 这种东西和其他物品一样，有的是按月、按季甚至按年各有规制地发放。 有的是一次领到就专属你院中之物，不会隔段日子又领，比如摆设、器物、茶具那些。 因此当初杨氏摔坏的东西，陆微雨不给她继续添补，也是走的规矩。 摔完又补才是违例，不过是宠妾，规矩比较宽松罢了。 但只要掌家人上纲上线，就可以一样不给。 绣花针线布料等，会按四季衣物一起发放一部分。 有多的可以自己闲置或给人，不够用的也要视情况再领。 若掌库主事的婆子认定你不需要或不用这么多，可能都不会再给你。 这里也容易造成，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刁难人的情况。 自古领用物品都是最容易做假帐、动手脚、起冲突的情况，最频繁发生问题的也就是厨房、库房。 有地位的当然不容易遇上。 没地位的、不受宠的、被受宠的使绊子的，就容易在这里吃哑巴亏。 就像徐氏常被杨氏克扣，只能自己忍下，再拿自己的体己出去变卖。 不过，陆微雨是不可能遇上这种事情的。 也是清风院的人来领用这些东西，郑婆子怕大小姐来查库看帐，赶紧忙忙地先行清点了一遍。 就发现有些夏天要用的东西数量不足，晚饭的时候就赶紧禀明周管家。 今天一早周管家也去略略地查了一遍，就来回大小姐。 其实周管家不用专为这样的事情来禀一趟。 但他知道大小姐掌家，更是在学掌家。 他除了配合行事，也有教导处理事务的职责，觉得换季安置值得来说，就过来了。 大小姐的处理方式简单干脆，她表达出来的态度，也是一个合格掌家人的表现。 知道周管家已经查过库房，情况属实且没有明显的虚耗浪费。 也就没有急着大张旗鼓做什么。 周管家走后，陆微雨想到在大表哥庄子上时，父亲与她说话。 为了伯府开销问题，父亲说过，开销不能省得太明显反而招人注意。 反而要给人一种家大业大、开销太大的姿态。 这样伯府赚的钱去哪儿了？这就是去向。 为此他还要找机会从各处做一些虚报的帐，将虚报的钱转现，从伯府转移出去。 要慢慢地不动声色地做这件事情，为伯府在暗中储备一批产业。 万一将来伯府有什么事失去了产业，也能有个保障。 这也是陆微雨长远目标的追求之一。 伯府为何变得如此低调又步步为营？ 他们从来不认为，曾经的风光能一直延续，如今不就大不如前了吗。 这也是表面上的现象，如此，在合适时机里再让人知道家道中落、终会消失在权力之外。 别人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别人想看什么就给人看什么。 这也是他们这样的大家族，谨慎的存身之道。 现在要采购夏季用物了，陆微雨赶紧让吉祥跑了一趟春华堂，提醒父亲要采买了。 这也算是父女的秘密，陆天尧立刻就明白了，说他会安排。 隔天傍晚，周管家亲自送来两车绣布和衣料，针线什么的到是不打眼了。 “大小姐，这是家主给你买的布，还有你作画要用的东西过两天也会送过来。” “不进库房，从府里帐房出钱。” “家主说大小姐掌家辛苦，这是他做父亲的给你的奖励。” 周管家说着将清单册子递上，朝陆微雨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册子。 陆微雨便没让丫环婆子经手，亲自打开册子看了一遍，再去看车上的货。 清单册子上全是天云丝、冰丝绸、雪烟罗这样的昂贵衣料和绣布，一辆得要两万多两。 除了制布材料难寻，当然也有做工精巧费力的原因，可不是普通布庄的那种好布可比。 但她看过马车上的布料。 却多是雪云纱、云烟罗、水柔丝、云缎这样次一级却有高仿优势的料子。 价钱却能下降五倍不止，看进货渠道和销量数量吧。 陆微雨相信，父亲既然要借她的名义做虚帐，实际价值肯定也就几千两。 甚至，做空的帐应该达到了两万两，不然没有动一次手的意义。 还有作画用具，就不知要如何达到结果最大化了。 但她没有说出来，即使周管家显然知情的，不然刚才不会这么暗示她。 陆微雨将册子收起来，装作很高兴道：“替我谢过父亲了。” “我也用不上这么多，管家爷爷回去禀报时，就说我打算送一些给舅母，不再另外禀知。” 一下送这么多给她，她是可以收在库房中。 但她却觉得，赶紧分散一批扰乱视线才是上策。 别人不可信，或者说容易误事，只有给舅母送去，以后就是真真假假掰扯不清的了。 只要舅母说用掉了就行。 周管家让小厮帮忙，将这两车料子送进清风院的库房里。 柳儿带着梅兰竹菊和四个主事婆子清点了半天。 陆微雨交代柳儿不必造册子。 这是父亲送的，送什么、送多少都不重要，送了就是心意。 同样，她如何用、用多少也不用在意，只要不是府库中拿出来的东西少了就行。 听她这么说，柳儿也就不记数了。 但她亲自掌管钥匙，想了想又将钥匙交给陆微雨。 “小姐还是自己收好。” 她没有明说，清风院最安全的地方当然还是小姐的房间。 她们丫环屋里进进出出的，人多手杂。 这可是家主送给小姐的东西，一看就贵着呢。 不同于小姐平时的规制，那些物品她们当丫环的比小姐还有数。 陆微雨将清单册子塞进小厨房的灶火中烧了个干净。 晚饭之后，陆微雨就带着吉祥去春华堂。 看到父亲正陪着母亲在两院之间的秋千那儿。 “父亲，我不小心将清单烧着了。” “这么多料子我也用不完，可否送去外头卖掉换点现银花花？” “你不是要送些给舅母？剩下的你自己慢慢绣花做衣裙用呗。” 陆天尧有些惊讶。 这丫头真是钻钱眼儿里了呀！ 他送这么多东西给她，顺便添了两万两的虚帐。 从伯府公帐上盘出现银，再将这两万两交给夫人收着。 他为了伯府长远利益，得便宜的是母女俩呀。 这还不够，还要将这些布料转手再卖掉？ 以败家的方式来拖伯府后腿，他身为伯爷、家主，也是真心不容易。 “我用不了这些，赚些无本之利更好。”陆微雨笑眯眯地说。 “这事儿不好再惊动家里的布行绣庄了，我已让人给舅母去了信。” “看是让大表哥还是二表哥来一趟，就能把这些事儿处理好了。” “罢了，你自己决定吧，你大表哥应该有经营布庄，不过你转了手怕是不能卖到好价了。” “无妨，肥水不落外人田，能换个三、五千两干脆银子，我做梦都能笑醒。” 陆微雨笑着试探价钱。 陆天尧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这个价也差不多吧，为父亏些，你换成钱也行。” 也就是说，真实清单出作坊价比这还低一些，能列到清单上当然是算了利润的。 也因此，林平湛过来要收货，也肯定会按作坊但他来算。 只要不低于作坊成本，算点车马钱就足够了。 看似转了几次弯、经了几人的手，实则可以直线看结果。 从陆氏产业作坊里出货，林平湛那边收货。 作坊出货换取了实利，林平湛这边进了货也没亏。 陆天尧自己已经盘出两万两现银，陆微雨得的却是作坊的本与利。 实际亏的当然是伯府。 这笔钱是伯府实出的。 但伯府有钱，花钱买东西能叫亏？ 若有人盯着伯府，也不会多想。 伯爷宠大小姐，花点钱算什么？ 看他们父女一本正经打哑谜，陆夫人笑吟吟地在旁看着热闹。 陆夫人心想，你们父女折腾半天，真正得利的不是我么？两万两在我手中呢。 不过伯爷说了，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盘活现银出来，让她攒着给铮儿将来藏一份私库。 不会被其他人盯着的专属于铮儿的产业。 林胜华一家是从将军出来的，随陆夫人来到伯府的陪房。 也是陆夫人的亲信一家子，而闲置着的林胜华，如今也成了陆微雨的得力帮手。 老祖宗又安排了身边的李常青，虽是管庄子，但那样的庄子有什么要管？ 不过是以这样的方式，给陆微雨送了个得力战将罢了。 既然要为铮儿谋出路，自然也要开始培养人手了。 陆天尧的意思，这人手还得找林家庄要。 第二天上午，林平湛和林康杰都过来了，先去春华堂给姑母请安。 陆天尧已经出门了，陆夫人也没说明原由，只让他们到清风院。 陆微雨正在忙着绣花呢，看着两个表哥顿时表情一愣。 这才几天没见呢，大表哥怎么神情有些憔悴？ 第171章 儿女情长什么的，哪有搞钱重要？ “大表哥你过来，我给你把脉。” 陆微雨立刻自绣架前起身，走到书桌旁坐下。 “我没事，最近有些忙累着了。”林平湛忙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是有些没睡好，或者睡太少的样子。” 陆微雨见他不愿意把脉，也没有勉强，不过还是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气色。 医者望、闻、问、切，她的真实医术比大家以为的要厉害多了。 “说吧，给你舅母写信，说新进了一批布料，有绣布也有衣料，让我们过来一趟，是要如何呢？” 林平湛显然并不想谈及他的事情，就在另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林康杰则靠在书房门口，吉祥来奉茶，他直接伸手接了过来，没让丫环进屋。 吉祥见状就知道小姐有事情要与表哥们相商，连忙退下了。 柳儿她们在另一侧廊下见状，自然也不会往主子跟前凑。 “是这样，父亲昨天给我送了两车布料，让我随便用，我哪用得上这么多？” “就想着送一些给舅母，剩下的全卖掉换点本钱，你是知道我缺钱的。” “若是父亲送两车银子给我，我肯定很高兴，这些布料嘛……” “我也只能辛苦一点自己把它们换成钱了，可我自己没有这样的铺子呀。” “父亲提醒我，大表哥你名下应该有这样的铺子，就算你没有也没关系，你帮我偷偷换成我来。” “嗯，也不让你白辛苦，我让柳儿给你做双鞋如何？柳儿的针线可是很厉害的。” 陆微雨怕大表哥真的没有这样的铺子，不愿意沾手，又许出好处。 “我又不缺鞋穿，我也想要钱。”林平湛见她一副小算计的态度，没好气道。 “不许跟人家抢、钱！”陆微雨一听就崩不住了，立刻表明态度。 跟一个钱迷抢她最在意的钱，不是找架打嘛。 “行吧，这事儿不难办，你把自己要的留下，给你舅母的分开，剩下的我安排马车来拖走。” “最后卖到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我不抠你的，你也别跟我事后再斤斤计较，觉得我从中如何了。” “哎呀，大表哥你一直在帮我，我心里有数呢，哪会事后疑你？” “我们不一直都是事先就谈拢事情的嘛，你咋能那么想我呢。” 陆微雨不高兴了，撇着嘴看着林平湛。 “这不是情况不同嘛，我还不知道行价呢，只是先拖出去找下家罢了。” 林平湛见她不高兴了，连忙陪笑解释。 “嗯，你自己先找地方安置吧，搁在我这儿其实并不太好。” “这是昨天才送来的，未入府库。” “若是让府里其他人知道了都想来要，我给不给都不划算。” “我就想着赶紧换成银子实在。” “等胜华叔回来，我手头又能有周转银子给他了，这才是正道。” 陆微雨忙道。 “那好，让康杰在这里帮着点数，我去找人安排马车过来，先拖走再说。” 林平湛听明白了，也不多留，当下就要去安排。 陆微雨不会让他用伯府里的马车。 这些布料是要拿去卖钱的，过了父母那边的明路，她也不能太招摇了。 “大表哥，生意不是一天做起来的，若是忙不过来就多安排些帮手分担，别把自己累病了。” 陆微雨起身送林平湛出门时，叮嘱着。 “知道了，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林平湛见表妹关心他，心里还是高兴的，连忙笑道。 “对了，你竟然在绣花，不攒画了？若要谢我，不如绣一幅屏风给我？” 林平湛突然一指另一边的绣架。 年前他讨画，表妹就很小气，如今绣花难道也为了卖钱？ 不会吧…… “这荷花图是给外祖母绣的，我还想给舅母也绣一幅梅花图，舅舅喜欢梅花。” “要轮到你……估计得过年了。” 陆微雨小脸纠结，到也没有直接拒绝，耐心等着便是。 林平湛到也没太当真，知道表妹不肯拒绝是现在有求于他。 “你给我排着就行，可别等个三五年不兑现承诺。” “我也要梅花，牡丹锦堂春、花开富贵什么的，我也不挑，你看着绣吧。” 林平湛直接提了要求，剩下的就是表妹自己决定了。 看着大表哥匆匆离开，陆微雨送了他两记白眼。 “表妹，我到是想要一双鞋，两双也可以。”这边，林康杰不好意思地开口。 他知道，绣品肯定轮不到他了，当然他要了也没什么用。 他屋子里多的是兵器，可不是屏风。 “只有柳儿做的哦。”陆微雨眨了眨眼，有些惊讶二表哥竟然不嫌弃。 林康杰点头：“能穿就行。” 并非将军府没有给他疑衣做鞋。 而是最近他在外也很忙，鞋都跑烂两双，不想引人注意罢了。 那就平时多为自己攒一两双备用好了。 陆微雨就喊了柳儿过来记了鞋码，再一起去库房，她自己并没有留布料。 不管是绣布还是衣裙要用的，她本来就有府里的按季可领，没必要存这么多闲置。 便以后想要时，再买就是了。 不过她有为舅母挑了两匹绣布、四匹衣料。 剩下的就要全部卖掉。 也不需要特别去清点，剩下的等大表哥安排车马过来就行。 林康杰带着那六匹布走了，吉祥到外头喊了几个小厮来帮忙，这次安排了伯府的马车送回去。 中午时，林平湛再次过来，也是两辆马车将东西拖走。 陆微雨挽留他在这儿吃中饭，他却笑着摆了摆手。 “我去大殿下那儿喝酒，也有许多事儿要回禀与他的，最近天气热，他又在养病了。” 陆微雨想到京城有名的病罐子大殿下，真想问问他养病的经验。 她最近去庄子上玩耍，怎么看都是一个早已全愈人。 回来也只敢以累着了、晒伤了为由，继续在清风院静养。 端午节前有几张帖子邀请她观龙舟，她以要陪祖母为由婉拒了。 端午节前后也有人来打听，周管家回以大小姐正陪祖母礼佛，不在府中。 这样，别人还以为她们正在香云寺呢。 只不过便在香云寺，随便特意去寻找，不然怎么知道其实不在？ 周管家只说礼佛、不在府中，可未说就在香云寺。 若真有人来找她对质，反而暴露了对伯府的事太过关注，应该没有人这么傻。 总之，端午节前后各种宴请，她一律不掺和。 如今回了府就放话出去，天气热沾了暑气，正在静养。 没想到，大殿下也在养病，到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了。 “我这儿有个解暑方子，可以做凉茶喝，也可以做成薄荷糖丸带着。” “大表哥你常在外头跑，注意照顾好自己。” 陆微雨匆匆去书房写了一张小方出来，也没几味药，但比市面上通行的那些，要更有效些。 “多谢表妹。”林平湛看一眼药方，心里想的却是商机。 “不知能放在酒楼、茶楼当凉茶用不？”他小心地询问表妹。 “可以呀，也不是什么机密。”陆微雨这次很大方。 “就像做小点心一样，只要会基本步骤，根据各人口味不同而有些细节上的不同罢了。” “那我就放在铺中待客了，天气热，消暑好法子，若能推广出去，也是一桩善举。” 林平湛笑道，这些天压抑郁闷的心情，在表妹的关怀中总算是平复了不少。 亲事无法回避，但儿女情长什么的，哪有搞钱重要？ 若他赚钱还赚不过表妹，也是枉为哥哥了。 林平湛带着布料离开，说收到钱了就送过来。 还有书楼三层的那十二幅画也已拿走，等卖掉了就把钱送过来，让她不用惦记。 陆微雨让吉祥去了趟春华堂，将布料已全部拖走一事，悄悄禀与陆夫人。 陆天尧未回，说与陆夫人知道，她自会转告。 五月中旬终于下了一场雨，天气稍稍凉快了些。 下旬，陆微雨的荷花图绣完了大半，她估计这个月能绣完。 等下个月再给舅母完成喜鹊登梅图，大表哥那边也该送钱过来了。 到是林胜华一直没回，看来是合伙拓铺一事进展很顺利。 归云禅师那边也投入了大量的财力物力，这才能不断将生意线往南延伸。 还有外祖父那边买庄子的事早就好了，林胜华也要去那几地完成后继之事。 陆微雨安排了些如意做的覆盆子酱馅料的糕点，让外头小厮跑了一趟林家。 做为陪房，住的是陆夫人嫁妆里一座大宅，就在伯府对面不远的巷子里。 这样林嬷嬷得空回去时，也能方便一些。 见大小姐安排了人送糕点过来，红婶子还有些惊讶。 不过糕点也不只是送他们一家，林胜军家也有，林老头也吃到了。 这就不算是有深意地送点心。 林家人自然也不知道林胜华在哪里，只知道他现在很忙。 到是林平湛带着大把银票过来了，令陆微雨惊喜不已。 “那两车布料，绣布比裁衣布料子要值钱，因而，绣布一千八百两、裁衣料子一千五百两。” “针线到哪里都是附赠的，绣线到是算了五十两银子，一共三千三百五十两。” “还有上回的画，不能按梅花图算价。” “按八十两的价全部卖掉，扣去手续费用，也有八百六十四两。” “对了，有人出千两银子，想买清心丸和解毒药的方子。” 林平湛语出惊人，陆微雨顿时愣住了。 第172章 陆微雨还是不放心 “若是你不愿意卖，也可以合伙开作坊，你出方、人家出本钱，到时七三分利。” “其他人手、材料、作坊各项成本你不用操心，还是拿干脆钱三成利。” “你考虑一下？”林平湛将大殿下交代的话说了一遍，看着陆微雨。 “表妹有医术、识医理、懂药材，若以后开医馆药铺，应该也不差这一两方。” “到不如现在先拿去赚钱划算，不是缺本钱么。” “几年后真要做这行档买卖，到时再说这两方的事儿。” “大表哥，是谁相中了我这药方？凌风公子吗？” 陆微雨却歪了歪头，脑中蓦然想起了在香云寺时，那人曾提过的话。 “嗯。”林平湛连忙承认了。 不怀疑到大殿下就好。 也不知道大殿下抽的哪门子疯，直接与表妹见面不是更简单？ 以他暗中帮了表妹那么多的交情，难道还不能好好谈下合作？ 非要整个凌风公子的假身份，见到表妹就要躲避，怕身份被表妹身边的人揭穿了。 真是…… 就冲着他让老宋给林胜华那边送了不少人手，为林胜华分忧，就是一份人情了好嘛。 当然他这边跑前跑后的事儿不能算，他是表哥，帮表妹也是应该的。 “表哥，那位凌风公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可信吗？这合伙买卖里边有你的利益吗？” 陆微雨没有急着答应，而是目光紧盯着林平湛询问。 “嗯，男子做买卖没有那么一对一的简单，就像敌人的敌人都可以做朋友。” 林平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间接教导表妹。 做买卖只要本质可靠、分利没有问题，和谁做买卖不用那么计较。 “你只要知道，有我在其中，这钱是肯定会收回来的，不会以任何理由坑了你。” “对了，竹青杏白又出货三万斤，趁着天气好往新开的酒庄囤了货。” “原有的酒庄暂时还没继续添货，下个月会再添上，作坊一直在忙。” “还有姑父也找我酒庄买了一万斤，按你出桃花醉的价出给他的。” “只有我们自己的酒庄才能拿到两百文的价。” “你拿的是出作坊的钱，还是两百文的价。” 林平湛解释了两者的差别。 也就是说，陆微雨合伙的是作坊而非酒庄，酒庄赚了陆天尧五十文的利润，与陆微雨无关。 陆微雨只管作坊出货量算钱。 陆微雨理解地点头，暗想，若她有足够的本钱和人手，就不会与人合伙酒方了。 到时就是父亲和大表哥的酒庄直接来找她下订，就像桃花醉一样。 她自然也能赚得多些。 然而没人能一口吃成大胖子。 她便坐拥金山宝藏，也无法在短时间里全部投入运转起来。 与人联手去做，就是一条有得有失的便利大道。 “等这四万斤酒的钱收回来，立刻就给你分利，还有再加订桃花醉的定金。” “这阵儿正忙着青梨酒作坊，原来的作坊太忙，便要另外安置地方。” “你那庄子上的已经建起来了，也要去别的地方继续增加几家作坊。” “手头暂时没有那么宽松，不过你放心，作坊是作坊，酒庄是酒庄。” “酒庄买了酒，就肯定会把酒钱结算清楚，到时我再看看能订多少桃花醉。” “你这边能囤货先囤着，像上回那样一次就能给我五千斤，到是很方便。” 他订的是一万斤，刚付了定钱就能现拖五千斤，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剩下的五千斤很快也完成了，只是余款还未付完。 陆天尧也加订了两万斤，现在京城这边的作坊都在赶这批货。 好在刚开始要建酿酒作坊时，她就叮嘱过林胜华。 趁着桃花旺季有准备的余地，一定要尽可能多的收到桃花和其他必备材料。 莫要等不够用时，已过了季，只能等来年了。 林胜华也干脆，真的派了不少人往各地去收拾桃花。 他说，也不要什么本钱，尽可能收就是了。 从开花到花落，整个花期都在到处收摘，听说不只是去各处收现成的，还去一些铺子直接买干花。 能收集来的全都要收刮一空的架式。 目前储备，不但酿酒够用，还出了桃花羹、桃花糕。 桃花饼出了一段时间就停掉了。 不想过度消耗桃花。 有了桃花之前车，也要早作准备收集桂花、梅花了…… 还有下一批荷花，老祖宗早就提醒过她了。 在庄子上时，她担心林胜华这边忙不过来，毕竟目前主力仍然在酿酒作坊上。 她有叮嘱李常青，得空时收集各处荷田、荷塘的情报。 下一批荷花、荷叶尽可能地收一些回来。 用庄子上的现有人手去办这件事情。 有酒钱的利益，又有大表哥作保，也确实缺钱。 陆微雨便同意了由大表哥担任中间人，促成了清心丸和解毒药丸的合伙。 只是她仍有疑惑。 “这两种药都很有针对性，单卖这两种药几乎不可能。” “凌风公子为何如此执着，他自己够用不就行了？” 她说的，是那次花雨轩的事情。 “管他呢，反正出门在外，我们有这两样傍身，能多些安全就行了。” 他无法说出口，大殿下是想要方子，直接买方行不通，就改用合伙的方式。 有了方子才能自己根据需要炼制大量的药丸出来。 既然能炼制出来，当然就会有去处。 只不过这所有的成本开销，都是大殿下承担罢了。 怎么会单为了两种药就去开铺子呢，放在名下的药铺医馆也有风险。 这件事背后很复杂，自然不会与表妹细说。 最后，陆微雨还是不放心，要一千两一张的药方保障金。 怕凌风公子得了方子变卦，以后怎么赚钱是以后的事儿，她不能亏。 林平湛哭笑不得。 他说了半天还由自己作保，表妹竟然还在担心凌风公子不可靠。 若是大殿下知道，怕又要嚷着“不病两天对不住表妹的小心眼儿”。 但他身上没有这么多钱了，答应明天拿钱过来再拿走方子。 陆微雨这才同意了。 第二天先到的不是林平湛，而是林胜华。 林胜华晒黑了不少。 他中午才回到京城，先回了趟家报平安，洗漱更衣之后才过来的。 少了些风尘仆仆，却仍有掩饰不住的辛苦疲惫。 陆微雨睡了中觉起来，正在吃放凉的绿豆粥，热呼呼的豆沙小包甜甜的，正好配粥。 还有两样酱菜配着，正吃得津津有味。 看到林胜华来了，顿时有些惊喜，连忙喊人给林胜华也准备了吃的。 看她这么热情，林胜华也不禁笑了。 感觉大小姐比冬天时少了许多戾气，多了开朗和真正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活泼。 他从四月忙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 总算是将归云禅师和林老将军那边的合伙事宜都办妥了。 剩下还要收尾的事情，就交给了相关的大管事。 这些日子也添进了几个小管事和得力伙计。 当然这些人并非老祖宗那儿派来的。 老祖宗派的人都分散到各地铺面和作坊去了。 若要不断扩大生意盘子，当然就要不断增加各项管事和伙计，没人手怎么办差？ 若事事都让大管事亲力亲为，那还能是大管事？ 就是大管事也啬了几个，算上他也有八个人了。 只不过他又是所有大管事之首，大小姐的亲信。 他坐下来就喝了半碗粥、吃了一个小豆沙包。 这才端着茶喝了两口，说起了这一个多月在处地的进度。 他刚从西边回来。 明天先巡京城的铺子和作坊，月尾再去趟香云寺看那边的铺子情况。 天气热，糕点吃食并不太好储藏搁置，隔天就不能卖了。 因而，一般糕点铺都不会准备太多货，以及靠订单来维持出货。 小吃铺自然也是如此。 但在香云寺外的小吃铺，每天都要供奉佛前。 还是没有收入的供奉，却不以有丝毫不诚之心。 而香云寺的回报，就是对香客推销小吃铺的糕点。 香云寺的香火旺盛又有口碑声望，自然能带动小吃铺的生意。 林胜华并不担心小吃铺的生意。 只是刚从外头回来，需要查帐，收揽这段时间的盈利。 当初说好的，酒楼的盈利拓开新的酒楼。 作坊的盈利拓开新的作坊，但…… 这不是都有合伙了嘛，有人分担成本呢。 那他们的其他铺子盈利，就能全部投入到酒楼本钱上了。 “不用等年内这么远，下个月肯定能去柳城开一家酒楼。” 林胜华划算着进度，笑道。 陆微雨却是嘿嘿一笑，说起了林胜华不知道的事情。 得知大小姐竟然去找老祖宗借钱买庄，老祖宗没责骂她反而来允了。 林胜华一脸惊呆。 半晌后才沉吟道：“就算只有田地，靠着出粮食也是一笔收益。” “大公子租庄子开作坊，这租金恐怕收不了多高，毕竟咱们当初租了他的。” “嗯，我跟他说，当初他怎么租与我们的，如今我们就怎么租与他。” “不用付钱就当是我在还钱。” “等我还完这两百两后，换作坊或是不换，咱们谁也别收钱了。” “他说既然各自建好了作坊，不换也行，用惯的更好，对租仍称租的就行。” 这样就能与田庄东主撇开了关系。 “对了……”正说着，陆微雨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第173章 前世仇！今生报！ 她拿出最近收到的桃花醉的几单尾款。 全是经过她的手的大表哥和父亲那里的桃花醉进货，有定金和尾款。 “以后也是常来常往的生意，我跟他们说了下次直接与作坊下定。” “若我们有囤货，直接现钱拖货走，帐面上也更好办。” “父亲那边答应了，会交代底下管事的，大表哥是过来有别的事情，顺便将钱给我了。” “正好目前订单已全部钱货两清，下次订单就可以直接找作坊了。” “以后作坊的经营就不让他们搞乱了。” “那些生意的利润要拓什么铺，照以前商量的去办，你掌手就行。” “我自己卖画或无关的利益，我另外攒着。” “就是之前说过的精品铺子，你得空的时候留心这事儿，我很快就会攒到一万两。” “京城大铺太贵，还要本钱囤货，以后田庄除作坊以外的盈利，也归入我这边私帐。” “以后买卖多了，按专属于我的铺子、作坊、田庄；合伙的铺子、作坊，这样安排专人负责帐目和管事。” “这样以后生意盘子大起来，只需要往下增加小管事，总路线就不会乱。” “切忌不要让同一个人负责这个又去负责那个，手里要过的事儿多了容易乱。” “你与他们不同，你什么都管，但你手底下得有各条路线的可靠人，交代他们去办。” “将来等我产业多了，你就是林爷爷那个位置，是我的总帐房，总揽一切事务。” “而我将来的产业，肯定比母亲的还要多，毕竟我不只是为赚嫁妆而已。” “这次你辛苦了，除了当时人手不够，也是突然揽来这么多合伙买卖。” “还是多地接连张罗，跑来跑去太累。” “若能多培养几个得力的手下人，以后类似的事情就可以分开行动，不用全部由你去跑。” 陆微雨将那九千五百两银票数了一遍，交给林胜华。 叮嘱他要提前将人手和归类都再次确定细化下去。 底下或是人手不够用，或是人手太懒散不积极办差，总帐房就会太累。 “嗯，主要是你舅舅揽下了东线，老祖宗又传了消息，我多跑了几个地方，日夜赶路确实累着了。” “好在这些事儿算是告一段落。”林胜华舒了一口气笑道。 “接下来一个月若没有新的合伙，只需要把柳城的酒楼先开起来。” “再看够不够本钱去怀城，如今生意多了，遍地开花，一个月也够攒下不少了。” 陆微雨连连点头，为生意潜力向好而高兴。 不管是自家的还是合伙的，生意线围着京城都建了起来。 接下来等盈利就行，一切顺利，明年就可以碰一碰药材生意。 有了药材生意，她才有理由去各地进货、寻找她要的那几味药材。 不管这一世父亲能否逃过那一劫，她都要提前将那解药备下，不给那什么山庄机会。 这一世她看出来父亲对母亲的感情。 再对比父亲与二叔的妾室情况。 她继续复盘所有事情，有了新的想法。 父亲或许被继室威胁到了，不然以他对母亲的感情，不应该那么快就续弦。 看中了哪个女子，以他的身份纳妾不就好了，怎会让人进府取代母亲的位置？ 尤其还在铮儿那么小的时候，这不是给铮儿添麻烦吗。 所以，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父亲身为男人是负心汉，但身为父亲，他没有能被诟病的地方。 就算在陆芊芊的问题上，他也只是作为一个父亲而无法严苛。 他是重亲情、重视儿女缘分的。 因为伯府人丁单薄，众所周知。 但他也没有像庶弟那样连着纳妾。 身为嫡兄才三女一子，庶弟却有三子四女，甚至以后可能还会继续增加。 可是父亲却并不因此也这么做。 这就说明他不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他更不是贪好美色的人。 平时在京城不出门，他也是在家陪母亲，或是处理府务、人情应酬、生意上的诸多事务。 这些日子陆微雨没少思量，觉得救了父亲的那什么庄子，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若这全部是个局，是一个早就图谋着伯府财产而蓄谋以久的局。 什么路遇山匪、什么受伤而逃再被山庄所救，都是这个山庄的算计。 这一世，不管父亲有没有走上那个山庄铺就的路，她都要早早地查出这件事。 前世仇！今生报！ 林胜华带着那九千五百两的酒钱走了，要回去将这笔钱登帐才能使用。 以前陆微雨给的是本钱，或是人手不够、场面还小时，收到定金也会直接拿去先用。 现在有了帐房，各项生意也稳定经营起来了。 既是货款，当然要各归各处，不然作坊出的货就永远欠收一笔货款。 当然要去销了这笔欠款，平了作坊的帐，剩下的才是利润，才能投入别处。 林胜华走后，陆微雨将手头剩下的钱也点了点。 不算自己的月例积蓄，从那四幅牡丹图卖掉的钱并未被拿去使用，就一直攒起来了。 到最近配合父亲盘出自家明帐上的钱转为暗处，她从中白赚了三千三百五十两无本利益。 她手头还有六千多两。 大表哥还有竹青杏白的酒钱要算。 桃花醉再下定不会给她了。 若凌风公子同意给她两张药方的保障金共两千两，她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合伙。 又过了两天，这个月快过完了，林平湛才过来。 陆微雨刚把荷花绣图收尾、藏线、封针，看到他总算来了，心里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看大表哥脸色比上两回要好一些，她的两千两保障金，看来有着落了？ “正好给外祖母的荷花绣完了，我也不能出城，要不大表哥你先拿去。” “找时间送去林家庄？或者做好屏风再送去？” “我事先也没与外祖母说的，不知外祖母可喜欢。” 陆微雨自绣架前起身，笑吟吟地说道。 “绣得这么好，祖母定是欢喜的，说不定还与祖父炫耀呢。” 林平湛看着竟是那天在庄子上画的荷花图。 角度和入画风景略有差异，乍一看去却是大差不差。 都是栩栩如生的画面，甚至能感觉清风吹来能闻到荷花清香。 表妹画技好，绣花本事也不差。 见他肯定，陆微雨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如今的实力，可是前二十年的。 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绣图，这才从绣架上拿下来，小心地叠好。 让柳儿打了一只小包袱，等下给大表哥拿走。 之后，她就一脸期待地望着林平湛。 看她迫不及待等收钱、等听好消息的模样，林平湛呵呵一笑，也识趣地拿出了钱袋子。 “这两天我去收竹青杏白的酒钱去了，四万斤酒分给你的是两千四百两。” 陆微雨两眼放光地接过这叠银票，开心地数了起来。 并不是说这笔钱很多，而是加上这笔钱，她手头就有了八千多两了。 离之前与林胜华说的万两本钱，只差一千多两了，若是…… “预计年内光竹青杏白还要往各地囤货十万斤，当然年内我还要去增加五家酒庄。” 因此，这么高兴的表妹应该能想到，年内至少还能分利六千两。 还有青梨酒，年内肯定能出货，只是出货晚，不能陆续看行市情况了。 大殿下说，既然桃花醉和竹青杏白这么好卖，青梨酒能差到哪儿去？ 而这也是单独为青梨酒建作坊的原因，到时单独出货，效率也快些。 自家的酒庄是完善的，只要作坊出货就能陆续送过去，先将作坊的货款收回来。 酒庄也是要有大量囤货能力的，投入的本钱可不是开家酒楼那么简单。 只不过同样的，青梨酒作坊也要提前投入大量成本进购材料。 就导致最近手头有些拮据，只能再往其他地方收货款、查帐收揽各处的利润回来。 当然有些事情并不是他亲自去跑的。 不然让人知道他堂堂定国将军府大公子，竟然在跑买卖，从而牵扯到大殿下被人诟病，也不太好。 当然，他是大殿下的伴读，大殿下有些傍身产业是皇上也清楚的事情。 大多都是皇上赏赐的呢，只不过这些产业与他现在奔波辛苦的产业，并不关联。 所以他上回与表妹说，男人在外做生意没有那么简单。 “敌人的敌人都可以是朋友”，不过是用来解释其复杂多变的程度罢了。 说了会儿酿酒利益，陆微雨将钱数完了，再次抬头期待地看着林平湛。 “是说药丸子合伙的事儿？” 林平湛见她也不说话，就是眼巴巴地望着他，就仿佛在等着他拿出一串糖葫芦似的。 只好主动问起。 他发觉，现在与表妹说话，只要提到银子、利益、生意，就肯定能拿捏了她的喜悦。 陆微雨用力点了下头，然后伸出手掌。 “凌风公子说，一千两的保障金太多。” “何况还是并不知道行市的药丸子，他要承担的风险也很大。” “只不过是他自己用过觉着好，想要做点什么，他并没有药材产业。” “若你愿意，可以两千两一方，卖给他使用权。” “五年以后你若自己做这买卖，只要你不收回他的使用权。” “他也与你皆大欢喜、各取所需，甚至可以互相进货。” “他说那么多家酒楼可以共存，他和你的药丸子生意……也可以。” 林平湛说到这里时不禁撇了撇嘴，心下无语。 大殿下说起药丸子，就仿佛在说糖丸子似的。 “就是说，我现在不做这买卖，他花钱买起我方子的使用权，他自己做不合伙了。” “以后等我也要做这生意时，我们各做各的互不相扰。” “当然也可以互相进货，不干扰各自的生意，就是各做各的皆大欢喜。” 陆微雨表情有些呆滞，半晌才将她理解的意思再说了一遍。 林平湛点头。 “我也不贪，三千两一方，两方六千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陆微雨收回自己的小手掌，却重新定价。 第174章 若她张口就要借十万两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已经替你讨价还价，两方五千两整数。” 林平湛呵呵一笑，这个价钱，可是他拿解暑凉茶的好处，才谈到的。 不然大殿下就是不肯松口。 因为他不是真的要拿这药方去开作坊做买卖。 这钱就是他自己有出无进的。 五千两于他是九牛一毛，可他就是要哭穷一番，只能说闲得慌。 “五千两，还要一幅雪天梅花的绣图做屏风，冬天里摆屋里就不用出去赏梅了。” 想到大殿下还交给了他一个任务，只得讪笑着讨要。 实在不行，只能将他自己的那幅让出去了。 谁让他是大殿下的发小，更是表妹的兄长呢。 五千两的进帐，是表妹需要的。 “五千两可以成交，但是你告诉他，当初我卖给他的药丸子，可是五钱银子一颗。” 陆微雨轻轻拧着眉，有些不爽那厮的小气。 “也就是一方五千颗药，两方一共一万颗药，别说什么成本，他也可以找我买一万颗药。” “妹妹……你这是卖价，现在的价只能按成本来算的。” 林平湛无奈提醒小丫头。 真的钻钱眼儿里了！ 这讨价还价不客气的性格，到是与大殿下莫名相似。 陆微雨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道：“连表哥都震慑不住，看来是难不住那厮了。” 一不留神就将心里想的“那厮”给说出来了。 林平湛吓得连忙警示。 “傻丫头，你怎能这么说人，让人听见了可不妥！” “伯府大小姐的名声不要了啊。” 想到表妹并不认识大殿下，于是又补了一句。 陆微雨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 “就这么决定吧，五千两银子买两张方子的使用权，再送一幅梅花绣图，要做中堂屏风的那种。” 林平湛见她知道分寸了，也没多说，叹了口气，“这买卖我也跑了几趟了。” “好吧，成交就是了，就是绣图……还要那么大一幅，怎么也得给我一百两银子。” 陆微雨看大表哥确实为她的事来回奔波，确实辛苦，也就不计较那点价钱了。 五千两不少，但她的药方可不是普通小方，只卖到两千五百两，其实很便宜了。 “一百两银子，我会帮你讨过来，他便不给，我也会给你。” 林平湛见她松口，哪里还会在乎一百两银子？ 只想快点谈成买卖，拿到方子回去交差。 于是陆微雨交出两张方子，怒赚五千两现银，又开心地数起了银子。 再加上这一笔，她现在手头就有一万三千七百多两现银了。 “我走了，你也赶紧绣花，把我母亲那幅绣完，就轮到我的了吧？” 林平湛收好方子，提醒陆微雨。 陆微雨点头，不过又摇了摇头。 “我刚绣完一幅，自然是要歇两天的，不然眼睛受不了，我还这么小，瞎了咋办？” 被她这么一说，林平湛哪里还敢催半句？ “那你自己看着办，照顾好自己，别真的瞎了，以后数不了钱了咋整？” 林平湛说完这句，拿起放在桌上的小包袱就大步走了。 再不走怕表妹反应过来后会追出来揍他！ “哼！若不是看在你为我赚钱奔波，你的绣图也要收一百两银子！” 陆微雨追在后面搁下狠话。 吓得林平湛转身作了个揖，求和道：“那就先谢过表妹了！” 陆微雨见他认怂了，哈哈一笑便挥了挥手，转身又回书房描新的花样子去了。 一万三千多两现银，离一座精品铺子还差很远。 却能盘下多间小吃铺子、或是小杂货铺子。 哪怕是二街、三街的酒楼，也能租下两间经营起来。 只不过京城这么多家酒楼了。 若无自身特色和雄厚资金支撑，只以租铺的方式经营，风险其实也很大。 画好了花样子，她并不急着再绷绣布。 而是坐在桌前撑起手肘支着下巴，深思起来。 要经营一家库存丰富的大精品铺子，买铺、进货、经营起来，恐怕得要五万两以上。 最好能有个十万两的储备资金，才能放心去做。 年内若不动用其他产业的利润，只靠着竹青杏白和青梨酒的分利，不一定够数。 但若年内不开张，就赶不上年货生意了。 这里可是京城。 既然寸土寸金、好铺大铺昂贵，精品铺子又做着富贵生意。 当然要也一定要赶上年关前后的生意。 或者说，冬月里就该生意兴隆了。 有钱人家可不会等到腊月里再去忙着张罗什么。 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家具摆饰、瓷器、玉器等，早就安置起来了。 像伯府这样的人家，一年也要采买许多的。 只不过伯府有自己的生意，会让利给自家的铺子。 就连陆夫人的精品铺子，也不会争伯府的生意。 而这些其实也是伯府庶务里的一项大开支。 就像前些天周管家要采买夏天用的衣料、窗纱、团扇等物，也都有自家铺子可以采买的。 只不过，铺子是铺子，伯府是伯府，两者并不会混为一体。 也就是伯府也要拿现银去铺中采买，甚至都不赊帐。 铺子赚伯府的钱和赚其他府第的钱，是一样的。 那么，她要以何种方式、何种策略杀进京城富贵圈的精品铺子？ 这个问题在前世嫁妆单子里出现精品铺子时，她就思量过，并且为之谋划过。 胭脂水粉，她手头有两张方子，可以自己调制适合不同人使用的脂粉膏子。 还有鲜花提炼出来的香膏，可以放在香囊里随身佩着，或是用来熏衣。 这个与伯府在卖的香胰子可不同。 有了这个就是她的精品铺子可以重点推出的特色。 而她擅画、擅绣，她手中自然也有多款好看的成衣款式。 到时可以请绣娘、针线师傅来制作新款式的衣裙。 女子衣裙将是衣料里消耗最多、四季里售卖最多的生意。 男子衣也贵，反而在销量上没有女裙有优势。 女子天生爱美，男子更喜彰显富贵，两者的目标皆是地位。 而她的目标，就是要将这两者的生意都做下来。 这些东西都存于脑海，她不会提前就拿出来。 可要盘下一家属于自己的精品铺子，还不让人知晓，她的本钱要存到何时？ 目前知道她想要开精品铺子的，也只有父母、林胜华。 既然本钱不足，那就继续想办法赚取本钱吧。 总不能又去找老祖宗借钱。 掌家之后她知道。 老祖宗那边一年的开销也就是从府里拨去的十万两银子，还有庄子上自己的产出。 若是她张口就要借十万两，恐怕老祖宗会吓到，父亲也不敢放任她冒然急进。 五月过去，六月初一，陆老夫人领着一群人再到香云寺进香，赶在傍晚时回了京城。 陆天尧提前得到消息，赶往香云寺的路上接到了人。 隔着车窗看着母亲精气神都很好、言谈之间也少了以往在府里的暮气，多了几分开朗。 他心里也是欣慰的。 母亲在素心堂守节这么多年。 如今能走出府看到更广阔更自由的天地，心里也充满了阳光而非按步就班地重复枯燥乏味的生活。 精气神自然也会跟着好起来。 隔着车窗他说了前阵子他亲自去了一趟阳城，见过外祖母外祖母和舅舅。 知道他要送母亲回去小住，都很高兴，外祖母还哭了。 说到这些，陆老夫人也红了眼眶，低喃道：“得有二十年没见过我的父母了，万幸他们康健。” “你怎么不先接他们来京城小住？”陆老夫人回过神来，不解地看着儿子。 “我提过了，他们不愿，说不喜京城，富贵窝、人心叵测，不适合他们耿直的人。” 陆天尧无奈地解释原由。 陆老夫人一听便理解了，她的娘家父母兄弟，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回想往事，年少时在娘家的点点滴滴都浮上了心头，陆老夫人期待回娘家去。 只不过……在庄子上住了快一个月，也是很累的。 她要休息一阵子，还要收拾行李、准备要带回娘家的礼，都需要时间。 还有中元节要给亡夫陆霆之烧纸、上香、念经。 恐怕得是七月下旬回去了。 听她嘀咕这些，周老姨娘忙笑道：“姐姐七月下旬回，我也七月下旬回。” “七月半，我还是过来陪姐姐一起烧纸元宝。” 这阵子在庄子上，大家也不会端着老夫人的架子。 也会一起下厨做几道菜，或是去田埂上散步。 甚至还去山林里转了转，看到小兔子经过都觉得惊奇。 这么多年困在后宅中死寂的心，都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 有在娘家的，有初嫁伯府的…… 只不过周老姨娘有心思，只提自己小时候如何，都是趣事儿。 却只字不提跟了陆霆之以后如何争宠。 周老姨娘当年也是风光过的。 但她比杨氏聪明，懂得收敛，在正室面前也会伏低温驯。 因而陆夫人一直待她也不错。 虽然也起过冲突，闹过脾气，但陆霆之去得早。 没了夫君，她们各有儿子傍身，之后庶房从伯府分了出去，成为了旁支。 所有的心思和矛盾仿佛一下就没有了。 这么多年的老姐妹时常走动，感情又好了起来。 大家都在开心地闲聊着，陆天尧没有机会与母亲说杨氏的事情。 第175章 这一刻，她确实后悔了 陆老夫人今天回府，也是临时起意想去进香，既然到了香云寺那就干脆回府。 其他族里女眷听了自然都很乐意。 庄子上住了这么久，本来就该回去了。 只不过她们都是过来陪老夫人的，自然不会自己提出来要回去。 今天老夫人要回，就一起回来了。 庄子上的马车不够用的，从林家庄也安排了几辆过来，还带了不少林家庄送的家常菜、干菜。 热热闹闹地回了京城，陆天尧安排人将她们都送回各家，自己一直找机会想与母亲说话。 直到马车进了府，在二门外下车时，总算是清静了。 周老姨娘和陆宋氏婆媳也直接回了西府，现在只有陆老夫人、徐氏和陆芊芊了。 陆芊芊下了马车就给陆天尧行礼，感谢父亲给了她这个机会，在庄子上过得很开心。 看她心满意足又充满感激的模样，陆天尧到嘴边上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陆天尧挥了挥手，要把人赶走。 见父亲冷淡不耐，陆芊芊眼中闪过沮丧失落，随即低下头福了福，又朝老夫人福了福就回月华轩去。 如今她院中就一个婆子、一个丫环，还不忠于她，出门更是没人可带。 哪里像陆微雨，出门七个丫环。 她垂着眸子隐藏着内心的嫉恨和愤怒。 曾经她也是丫环婆子成群的。 看着陆芊芊走远的背影，陆老夫人叹了口气。 “这孩子本性是好的，就是不知为何总和微雨处不好。” “在庄子上，她与雪琪那丫头就能有说有笑，还一起进厨房洗菜呢。” “因为她们是一路人啊，都想着怎么欺负微雨呢。” 陆天尧一听这话，顿时眉头就拧了起来，不高兴地说道。 见他这么说，陆老夫人自然也想到了公主花宴上的事情，不由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徐氏见状连忙上前行礼告退。 陆芊芊的事儿，她可不想招惹。 这些日子在庄子上，老夫人看不见的事情，她看得见。 她一直替大小姐盯着陆芊芊和林雪琪呢。 刚才老夫人说陆芊芊和林雪琪有说有笑，还进厨房一起洗菜。 这是老夫人看见的，老夫人没听见的，是这俩人确实如伯爷说的，都想着怎么欺负微雨呢。 她们嘀咕了很多要怎么在庄子上教训陆微雨、而不被大人发现的办法。 可笑的是，她们没有等到陆微雨过来。 就连徐氏都觉得，不愧是大小姐！ 显然大小姐早就想到了。 她带着其他人出门后就改了道，直接去了老夫人不能怪罪的老祖宗庄子上。 有老祖宗庇护，自然谁也怪不了大小姐临时改主意的行为。 老祖宗也确实派人到了新庄子，说微雨他们在他那儿，让这边的人不要管。 这边谁能管？ 只有老夫人。 也就是说，让老夫人不要管大小姐在哪里的事儿。 就在所有人以为，陆微雨他们这些人在老祖宗那儿住了几天后会再去新庄的。 结果得知他们早就回京城了，根本无意去新庄。 这个消息传到新庄时，陆芊芊和林雪琪是有些失望的。 只不过林家人回了庄，就将林雪琪带回去了，并且委婉地拒绝了让陆芊芊去林家庄小住。 不管是林雪琪想要陆芊芊去，还是老夫人也希望陆芊芊能去。 都被林老夫人说要管教林雪琪而不方便为由，一口就拒绝了。 林老夫人离开时还嘀咕了一句：云华公主花宴上的事儿，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这句话确实让陆老夫人心里一惊。 她以为她禁足了陆芊芊这么久、陆芊芊也认错了，这就够了。 没想到另一个犯错的人林雪琪，在林老夫人那里，却还没责罚够。 至此，陆老夫人是绝对不会再让陆芊芊去林家庄的。 她知道，林老夫人的话不只是对林雪琪的管教，也是对陆芊芊的嫌弃。 过年时林夫人就明确表过态了，如今林老夫人又这么暗示了态度。 陆老夫人饶是脸皮再厚，也只得歇了想将陆芊芊嫁进林家的念头。 也是知道了陆芊芊喜欢林展鸿的心意； 也是清楚他们有青梅竹马的情谊； 也是想要消了陆芊芊的怨恨、散了不该有的执念，不再钻牛角尖，以后自然能懂事了。 将来有个好归宿，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没想到……林家与陆家走得这么亲近，却在这件事情上丝毫不给颜面。 陆老夫人只能将这念头藏在心底，不敢给陆芊芊知道，怕陆芊芊又怨恨上林家。 孩子还小，许多是非不懂需要人教。 但孩子心里有渴望而不得，心思不平衡容易走错路，也是要慎重对待的。 回素心堂的路上，陆天尧陪着母亲慢慢在花园里走着。 就在陆老夫人想要与他说说姐妹关系的事时，陆天尧缓缓开了口。 “娘，那天你心善、心软，可知后果又招来多少麻烦？” 陆天尧喊了一声“娘”，陆老夫人心中一颤，便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就听见他说起来那天的事情，不由也皱了眉头。 “我知道微雨不去新庄，是对我带了芊芊去而心里不满。” “我也不怪这孩子，可她不体谅长辈心里的苦，怨上祖母了，我心里也难过。” 陆老夫人说起这个也有些不高兴了。 本来以为微雨去老祖宗那里是陪老祖宗过节，只要老祖宗不赶人就行。 她没什么可说，也没多想，何况老祖宗还派人来说了？ 只是没想到，微雨会提前回京城也不去新庄。 这时候当长辈的若还想不明白，岂不是老糊涂了？ “娘，相比姐妹关系，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芊芊敢挑衅嫡姐，嫡姐还手就行了，微雨也不是傻子。” “我要说的是，你明知杨氏哭闹，我都不松口，要让人把她拖回去。” “你却派人与她好言相劝，给了她钻空子的机会。” “微雨让周管家带人去责罚杨氏，是代母掌家，她有这权力。” “我们要维护她掌家大小姐的威信，怎能直接驳了她的命令？让她以后如何管这一府上下？” “我知道微雨辛苦，可当时情况若继续闹得不可开交，不也坏了我们出门的吉利吗。” “再说了，最后结局不也皆大欢喜了嘛，我看杨氏当时说的那些话也没错呀。” 陆老夫人见儿子埋怨自己阻挠了微雨掌家，顿时红了眼眶。 她在素心堂守了这么多年不出府，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怎么如今出门还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最后还要怪她？ 当时那样的情况，她也只是想要图个吉利，寻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呀。 “娘先别气，这事儿可没有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们出府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 “许多事？”陆老夫人也吓到了，身子微微一颤。 陆天尧连忙扶住她，继续往素心堂慢慢走，就将之后的事情、杨氏的恶劣细细说来。 这些事情都有周管家的府务册子登记了，还有许多下人都看见了。 陆老夫人整个人都惊呆了。 没想到当时她阻止了周管家奉命责罚杨氏，事后周管家还是要坚持完成命令。 更没想到的是，杨氏竟然在春华堂外得意洋洋地啐口水。 这是什么意思？ 她自己也是正室夫人，自然知道被妾室在自己院门口做此行为，意味着什么。 杨氏在素心堂磕头哭诉内心的无奈和煎熬，自己作为婆婆也能理解了，愿意给她机会。 没想到她转身就去正室夫人的门口做这挑衅之举，就真是…… 这样张狂不受管教的妾，当着面万般委屈无奈、背着竟是如此可憎面目？ 真是不可思议！不敢置信！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这还不止，杨氏挨打后在院中养伤，还一直在谩骂夫人与大小姐。 各种恶毒的话都被记上了府务册子。 “儿啊，当初我就不该给你纳进这个毒妇的，她的心太大，不能安分做妾啊。” 好半响，陆老夫人才热泪盈眶，声音充满了悔恨。 说她心慈心软都行，说她好心办了坏事也可。 她想周全而别人不愿意，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但—— 怎么会有如此当面人、背面恶鬼的妾？ 这一刻，她确实后悔了。 若不是她心软了，遂了杨氏的愿，杨氏也不会如此得意忘形。 杨氏以为主子们不在府里，自己这么做不会被人瞧见，就露出本来面目。 没想到周管家还会坚持执行命令，就给逮了个正着。 “我贬她去偏院，收了春月院。” “让她知道犯了错是要承担后果的，就看哪次的后果是她承担不起的。” “她在院中撒泼不肯搬，更是肆无忌惮地骂夫人和微雨，后来连我也骂上了。” “我就要赶她出府，先送去水云庵，再让杨家人给她找下家，她这才怕了……” 陆天尧将那天早上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若不是她滑了那个儿子，以后不能再生了。” “就这一个女儿再过两年也到了说婚论嫁时，怕别人诟病芊芊，我也不会再留她在府里。” “这么恶毒可憎、不择手段的人留在府里也是隐患，与其日防夜防不如早作打算。” “将来等芊芊嫁了人，我就将她送到庄子上，不会再让她进府了。” “罢了，她也是自作自受，辜负了我的善意。”陆老夫人叹了口气，不再替杨氏说话。 但……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第176章 这已经不是谁喜欢谁的问题了 “芊芊随我在庄子上住了这么久，确实是有长进的。” “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容易钻牛角尖。” “这些日子我也没少与她深谈，明白她的想法，细细开导她。” “这比直接拿规矩去压制一个从小就被你娇惯宠坏的孩子，要更有效果。” “若不是杨氏突然又闹这一出，我们回府来也都和和气气的，这一趟庄子上散心也不白去。” “眼下杨氏挨打，还差点被赶出府去，如今更是搬到了偏院去，连主院都进不来了。” “孩子刚敞开的心情，怕是又要阴沉下来了。” “她是一个因为犯错失宠的庶女，她有心改过也渴望父亲的关爱。” “毕竟以前你那么疼她，如今突然除了责罚她都不亲近了，她心里也不好受。” “羡慕嫡姐进而嫉妒，这也是人之本性，我试着去理解她，但也不会纵容她。” “我与她说了许多道理，她也承认了错误，只是害怕微雨还是不能原谅她。” “当孩子自己也想学好时，杨氏不争气就拖累孩子了，还有孩子的亲事，也该早作打算了。” “一个庶女，姨娘又是这样的人，但凡是知晓咱们府里这些事儿的，怕是都不愿意联姻。” “在婚事上，芊芊算是毫无优势，今年就要满十二了，及笄也快。” “微雨还有她舅母牵线江南的书香门第，杨家又如何能为芊芊作主？” 素心堂门前，陆老夫人语重心长的提醒儿子。 陆芊芊知错了也有心改过，可摊上了这样的姨娘，将来亲事怕是很难。 陆天尧沉吟不语。 他留下杨氏而没有真的赶出府去，也就是有这层顾虑。 母亲只看到芊芊这些日子的改变，担心她的将来。 母亲却没有看到微雨在为伯府的将来，正辛苦谋划着出路。 这条出路，他们当大人的不可能没想过，只是没寻着机会。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各方势力盯着呢。 在外人眼里，如今的伯府早已风光不再。 可别忘了，风光不再的伯府，也是与定国将军府连着的，宫里还有一位林妃。 弃武从商是伯府做出的态度，可别人信不信？ 何况如今伯府偌大的产业，富贵是大家对如今伯府的认知。 就连微雨都注意到富贵带来的隐患，他身为家主如何没有警惕？ 但他没有人手分忧啊。 微雨要自己闯出一条路，证明了她的能力。 她可以为父分忧，可以为伯府的将来谋一条出路。 这些事情不能广而宣之，但他清清楚楚，自然就会替微雨委屈。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不能因为芊芊会哭，就能无视她曾犯下的过错、走过的错路，对微雨的伤害。 不能因为你心疼芊芊，就觉得微雨是得理不饶人了。 陆天尧无法将心中真实所想说出来，只能不作声了。 芊芊的亲事确实要早作打算了。 但微雨的努力和承受的委屈，也不能没人看见。 “娘，你操心芊芊的事，也是帮儿子分忧了，只是……微雨也有她的难处。” “微雨只比芊芊大几个月不到一年，芊芊还是孩子，微雨同样也是。” “微雨能这般沉稳懂事，不是她天生就比其他姐妹懂事。” “而是她的母亲常年卧病，一到冬天就熬着生机。” “若她不替母亲掌事，府里就很乱，甚至都有人在议论杨氏何时被扶正。” “我夫人还没死呢，就有下人这么议论了，我都很生气，何况是孩子？” “孩子自掌家以来表现出众，就连老祖宗都开始支持她，对她有期待。” “可她毕竟也只有十二岁，本该是天真灿烂、无忧无虑的年纪。” “还有西府里四姐妹，可不像咱们这边的闹成这般，谁还不是孩子？” “微雨说，二叔过年故意带着七个儿女来我们这边炫耀。” “是在嘲笑我们这边尊卑不分、闹了年前那么多事儿，也是我纵容出来的后宅不宁。” “这话还是成安告诉她的，我不知道微雨知道这些后怎么想，我是哑口难辩的。” “原本放权给微雨时我还担心她做不来，然而就连周管家都夸她有气度、有章法、有规矩。” “如今我是很满意微雨掌家的，以后在她出阁之前，也都会让她掌家。” “到是……娘说的芊芊的亲事……”陆天尧沉吟了一下，又想到了请多事情。 “娘，我有个主意，我陪你去屋里细说。” 陆天尧觉得这事儿还是先与母亲细细说明白，可行再去做才好。 显然母亲如今只会更同情芊芊。 到不是什么偏心，而是觉得摊上这样一个姨娘的庶女，只会更难。 便是芊芊现在改好了，想要做一个懂事的人，命运也不给她机会了。 因此，陆天尧心里有了一个新的决定。 晚些，陆夫人也到了素心堂，林嬷嬷带着人将晚饭摆在素心堂。 母子婆媳难得地在一起吃了家常饭。 却没有喊陆微雨，也没有叫陆芊芊和陆芸芸过来。 因为他们这时候并不是聚家常，而是在商量同一件事情。 在出了杨氏的事情后，陆芊芊的归宿就成了他们的头等大事。 直到这时候，陆老夫人才不好意思地将林家的态度说了出来。 “原本我以为能说到林家。” “哪怕做个平妻，也算遂了芊芊的心愿，将来也别怨家里没给她说好婆家。” “她与展鸿青梅竹马，林家又是亲上加亲，然而……” 陆老夫人说到这里就叹了口气。 “母亲，我做为嫡母在这事儿上不太好开口。”陆夫人淡淡地开口。 “若我不同意，旁人只会说我恶毒、苛待庶女。” “但林家是我娘家，林家从祖上至今还无哪个儿郎纳妾，娶平妻难道就不是妾了？” “就算林家能娶平妻，也是芊芊喜欢的亲事。” “可林家不喜芊芊，就算芊芊再好，也没这个机会。” “母亲不要怪我泼冷水。” “就冲着芊芊害了微雨这么多次，哪怕微雨什么也不说，林家难道也装作不知道？” “去年冬里，芊芊落湖一事我当时并不知晓。” “但林家知晓，就打了展鸿，听说展鸿养伤，一冬都没出门。” “这就是林家维护微雨的态度。” “既然我兄长能打自己的亲儿子，又如何会让芊芊进门？” “再一个，我嫂子与我提过，公主府花宴，芊芊陷害微雨，雪琪也陷害微雨。” “这件事若非嫂子主动与我赔礼，我是要亲手教训雪琪的。” “而这件事也使得雪琪随后就被送到林家庄，至今还不被允许回府。” “这就是林家教女的态度，也是林家维护微雨的态度。” “又怎会让芊芊进门，让她与雪琪变成姑嫂，以后微雨还能去将军府吗？” “就算平湛和康杰他们娶的媳妇能帮微雨。” “可闹得林家不得安宁，林家就不埋怨？陆家又有什么颜面？” “这是从大人的顾虑来说，再说芊芊喜欢展鸿，可谁问过展鸿喜欢谁？” “长辈以为的青梅竹马，只是展鸿将芊芊当妹妹。” “正是在他眼里，芊芊也是表妹，才会认为微雨是姐姐不该欺负芊芊，常常吵架。” “这都是芊芊过往耍的小手段，一直在展鸿和雪琪面前冤枉微雨，挑唆他们的关系。” “如今展鸿看明白了芊芊的算计，又知道大家误会他与芊芊的关系，为了避嫌已经再三回避了。” “若是真喜欢，他怎么刚到新庄就跑了，宁愿跑去老祖宗的庄子上？” “再者，若与表妹青梅竹马就要亲上加亲，微雨不是更合适？” “平湛已有婚约，但康杰和展鸿都是可以任微雨挑选的。” “为何平湛早早说了孙将军的长女，微雨又说与了江南书香门第？” “不就是我们两家不能再联姻了吗。” “这已经不是谁喜欢谁的问题了。” 陆夫人一条一条地说出林家不要芊芊的原因，到最后才说到家族问题。 其实直接说武昌伯府不能再与将军府联姻就行了，只此一点，就能扼杀所有。 陆老夫人自己也是明白的。 只是她不管事太久，如今看着孙女这般，才动了心思，一时真是忘记了真正原因。 林家也没以这样的原因来婉拒。 所有的原因都在陆芊芊自己的品行上。 就是陆夫人也是先说了一堆过往，让婆母清楚事实。 陆芊芊的算计不是才有的，而是几年前就有了。 不过是随着年纪而更加手段高明罢了。 同是小孩子的林展鸿和林雪琪看不明白的事，在大人眼里却如明镜一般。 陆老夫人拿出帕子擦拭眼角，一脸无奈。 “芊芊到底是随了杨氏的性子，可杨氏是外姓人，芊芊不是。” 因而，他们可以赶杨氏出府，或是关着禁着都行，却不能这么对芊芊。 不然当初陆天尧几次说要将陆芊芊送去水云庵、再也不许回府。 怎么最后都没有真正实施呢。 伯府的庶女被赶出了府，伯府自己有体面？芊芊的一辈子也因此毁了。 “要不，我回曾家时把芊芊带过去。” “若在曾家寻找合适的小辈，能做正妻当然也是皆大欢喜。” 陆老夫人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然而，陆天尧却立刻拒绝了。 第177章 看她们自己的选择 “曾家简朴仁义，心性纯良者多，又是开武馆的。” “其实更适合本地知根底的小户人家，活得简单，又没那么多规矩。” “若芊芊如今是真的改好了尚好，若只是在哄着祖母、骗着父亲，将来对曾家就是隐患。” “以曾家人的脾性，怕是玩不转这些算计的。” 陆天尧并未忘记，杨氏当面谦恭、背后恶毒，还有芊芊在自己院中苛待下人的事。 说明她们母女都擅长伪装，本性并不纯良。 看到母亲如今这般操心芊芊的事情，他就担心母亲被利用了。 还有母亲先前提到想撮合芊芊与林展鸿，他就知道母亲肯定被利用了。 只是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庶女，他也不能直接说。 好在陆家与林家不能再联姻了，你再希望如愿也没有用。 但要说到曾家？ 他就不得不阻止了。 淳朴的曾家可经不起伯府里这样的算计。 “那就先按你的意思，给她们姐妹每人一座庄子或是一间铺子，让她们有各自的体己产业。” “还能多想想经营生意、处理事务的事情，也少些算计。” 陆老夫人想到自己娘家，也确实不敢冒险。 “嗯，庄子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我不能随便给。” “还有，要不要让她们姐妹自己知情对方都得了庄子？” “微雨的庄子肯定不能和庶妹的一样，不然她嫡女的颜面何在？” “必须要让芊芊明白，嫡女就是嫡女，庶女就是庶女，她就是不能端正这态度，才会一直犯错。” 给姐妹俩庄子，让她们自己去经营。 庄子不比铺子复杂，没有经营不善亏本的问题，也不需要她们自己去种田。 只要不遇天灾，每年都会有各项小利润进帐。 记帐、管帐，学着处理各种事情，就是对她们的锻炼。 陆天尧甚至想要让庶女看到庄上和村子里人的辛苦。 明白如今在富贵人家生活无忧的幸福，从而学会珍惜这样的生活。 虽然这样的方式不见得就能如他所愿，看到孩子改变心态、认真审视自己的人生。 但他身为父亲，总要试试，而不是一味地禁足、责罚。 母亲说的也有道理，孩子接受不了失宠的落差，有些钻牛角尖。 她心思坏，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还需要父母长辈引导她走入正途。 而陆夫人却知道，他也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将伯府的小产业分散到孩子们身上。 “若她们姐妹能将庄子经营好，明年我也可以再给她们一家小铺子，能管的帐就复杂多了。” “微雨是不用担心的，她都能管好这么大个家了，芊芊……就有劳母亲多关注着些。” “等说到亲事，就教她庶务。” “我们伯府的孩子哪怕是庶女，嫁个小户人家也行，不能做妾。” “我们伯府也不需要靠孩子高攀别人家。” “而这话，也可以慢慢与她说明白。” “让她心气儿莫要太高了，持家过日子还是要脚踏实地一些的。” “以后，也不要让她再去谁家赴宴了，让她专心一些学道理、学规矩、学着什么是持家之道。” 同时他也担心，若将来真是嫁去小户人家。 而她在各府走动结交了贵女，被人嘲笑低嫁，心里有了落差窘迫，又要怨恨。 恨伯府也罢了，就怕在夫家不得安宁。 其实他也中意门第比伯府低些的清白人家。 总而言之，伯府这些年好不容易低调下来、远离权力漩涡，不能再因此重新被人关注。 而一般富贵人家？伯府不差钱，重的是人品、家风。 不管是哪个孩子出嫁，都要优先考虑这个问题。 他这番话也是用心良苦了。 陆老夫人也明白陆夫人无法教庶女。 一个是身体情况不允许，一个是姐妹不和，她教的，恐怕芊芊也不会真的听进去。 “好，以后我来教导芊芊，就是……” 她还是担心芊芊得到的庄子不如微雨的，攀比心理还不能平复，这件事情会进行得不顺利。 见她有这层顾虑。 陆夫人忙道：“首先，芊芊要明白，杨氏已经不能进主院了。” “她再有怨恨也该明白她现在的处境，不是长辈们哄着她，而是真心想要她学好。” “若她不知长者苦心，一味辜负，那也不值得长辈们这般为她费心。” “还有，也请母亲心软有个底线，莫被几句可怜诉苦的话给哄了，随意增加什么给她。” “母亲若又先作主了，微雨还如何管？不是让微雨变成笑话吗。” “夫君给庄子就已经是一个计划，母亲与我都配合这件事情就是。”“以教导孩子走上正路为主，而不是以妥协、宠爱的方式改变这份平衡。” “还有，可以给芸芸一座和芊芊差不多的庄子，虽然芸芸还小，但她们的身份是一样的。” “嫡女是什么待遇、庶女是什么待遇，这就是规矩。” “芸芸自然是不用现在就学的，徐氏却能帮着打理，也是给她们娘儿一个傍身体己。” “我听说了，在我无力管家的那些时间，杨氏仗着受宠插手了很多庶务，欺负徐氏、克扣拢翠轩的份例。” “徐氏只能典当、变卖自己的东西来维持，芸芸贪嘴，也有这样的原因。” “微雨掌家之后，处置了一大批下人，府里规矩才重新扳正，拢翠轩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这也是徐氏亲近微雨，芸芸喜欢大姐姐的一个重要原因。” “微雨只是做了一个掌家者该做的事情，她们却认为是微雨帮了她们，她们知恩。” “只要将芸芸也添进这个计划里，那就是伯爷对自己的嫡庶三个女儿的一个学经营、算帐的考较。” “这个是不用计入嫁妆单子的，但若将来表现不好，这庄子是可以收回来的。” “若是表现好，会视情况再给她们一座小铺子，学更复杂的经营帐目。” “这样，为了得到小铺子，她们也会正视这件事情，不会觉得一座庄子没什么利益。” “何况，表现不好就收回庄子，也没有铺子？利益权衡，恐怕就是芸芸都会做选择。” 陆夫人这么一分析，陆天尧便露出了笑容，心里明朗了不少。 陆老夫人也没再犹豫顾虑，这样确实不管是在府里还是对外面人，都有了说法。 庄子如何经营，除了管人、管事还要看能否以庄养庄、以田生钱。 有了利益又要做什么？ 正当陆老夫人这么想着时。 陆天尧说道：“就如夫人这么说。” “但一座庄子获取的利益如何安置，我不会管，也不会提醒她们要如何做。” “剩下的就看她们自己的选择，这也是考较的一环，咱们都不要提醒她们。” “她们的表现，决定将来能否得到铺子。” “虽然我能预见，微雨肯定会用这座庄子更快的生钱，并且做一些她自己的想法。” “微雨这一点确实很像我。”提到长女，陆天尧有些欣慰。 “母亲也不要先就引导芊芊如何做。” “要先看她想如何做，看她本心，适当的时候提点，莫让她再入歧路就好。” 陆天尧仔细叮嘱着母亲，就怕她一时心软又主动去操心什么事情。 这就不是帮孩子，而是在牵着孩子往前走了。 你若能牵一辈子也罢了。 不然等你松手时，孩子真的学会了什么？还是真的能独力去应对什么？ 孩子真的学好了吗？长进了吗？ 陆老夫人也有些明白，先前自己心疼芊芊帮她多说了些话，让儿子不满了。 儿子不只一个女儿，她当然也不只一个孙女。 儿子面临的问题，同样是她也正在面临的问题。 因此，在这件事情上，儿子的目的是给孩子们找点事儿做、也借此学些事情。 她当然不能扯后腿。 因而连忙答应了，再三保证不会，一旁常嬷嬷也不禁笑了。 只不过笑容很快就敛去，心下也替他们无奈。 说到底还是为人长者心存善念，想要将误入歧途的孩子拉回来正途而已。 饭后，陆老夫人说要去清风院走走。 杨氏和芊芊的事，让微雨受了委屈，她亲自过去转转，也安了孩子的心。 陆夫人也想陪着，被陆老夫人摆了摆手阻止了。 “你若在，到有些要压着孩子认错的意思了。” “我能善待犯了错的芊芊，自然更能善待懂事的微雨。” “只是怕微雨这孩子有心结，过去与她把话说开，我也能安心一些。” 见她这么说，陆夫人便不再跟着，而是跟陆天尧回去了。 陆天尧牵着陆夫人的手，去花园里走了走，这才回春华堂。 回到春华堂，就开始商量买庄子的事儿。 陆天尧并不想将三座庄子买在一个地方。 既然存着考较的心思，也是想让陆芊芊明白自己与嫡姐的差距，不只是得利太少。 而他要如何从中再做点虚帐？ 表面上似乎没有机会，然而他作为生意人，只要有心就不会没有机会。 夫妇打着商量时，清风院这边。 陆微雨也早已梳洗，正倚在窗边就着檐灯照明，手里翻着一本书。 是《大夏王朝风物志》。 写着整个大夏王朝各地的风俗民情、地产环境、特产名人等记录。 陆老夫人与常嬷嬷走进院中，把丫环们吓了一跳。 第178章 陆芊芊正跪在春华堂前 陆微雨小时候是从春华堂去的庄子上，回来后才住进清风院。 陆老夫人从没来过，都是陆微雨去给祖母请安。 为何今天陆老夫人来了？ 清风院这边，也是去拿晚饭时才知道老夫人和二小姐回来了。 陆微雨在知道父亲母亲去素心堂陪祖母吃饭的事时，就知道不会那么寻常。 但也能猜测一二，自然不会急巴巴地跑去请安。 或是为当初坚持鞭打杨氏一事，做出什么表态。 她也相信，父亲会为她化解这件事情，母亲也会为她撑腰。 因而，她没有理会外头的事情，绣花到吃晚饭时。 晚饭后也不出院门，就在自己院子里随意地逛了逛，廊下躺了躺。 沐浴之后就在屋子里看书了。 她在等，等父亲来说后继事情。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祖母！ 听见院子里慌张请安的声音，陆微雨在窗边一抬头，顿时也是一脸惊愕。 但她反应很快，连忙起身跑出屋子，在院中行了福礼。 “丫头们去拿晚饭时，才知祖母回来了。”陆微雨笑着解释。 “想着祖母一路辛苦便没有赶去请安，正打算明儿一早过去呢。” “正好还有杨氏的事，想与祖母禀说原由，若祖母非要怪罪微雨，微雨也只能在佛前多磕几个头了。” 陆微雨快嘴地将当初坚持打杨氏一事，几句话就说完了，也说出了她的态度。 她不为坚持打杨氏一事后悔，哪怕是在佛前磕头请罪。 陆老夫人看着许久不见的大孙女，想到刚回府就要面对自己生母不堪书面的孩子。 她叹了口气。 “你这丫头，当初是祖母没想那么远，你掌家行令该是如此，祖母怎会怪你。” “但你应该跟随祖母去新庄子，给祖母细说你的想法，祖母又岂非糊涂之人？” “你到好，一声不吭就直接跑去老祖宗那里，老祖宗岂不认为你祖母在府里是胡来之人？” “亏得祖母还盼着你过几天能去新庄呢，谁知你外祖母说，你已经回府了……” 陆老夫人随陆微雨来到上房，一边打量着这孩子的屋子、一边顺口埋怨了几句。 “是微雨不好，当时在二门从周管家那儿听说了素心堂外发生的事情。” “微雨代母掌家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然生气，就让周管家去处置。” “祖母却阻止了周管家执行我的命令。” “让我失了颜面，心里确实有些闹别扭，也不想和芊芊一起去庄子。” “祖母觉得两月禁足够了，微雨可是差点名声尽毁。” “微雨没有被别人算计，却被自家庶妹给陷害了，早就是各府千金中的笑话。” “微雨每每想起就生气，也不想委屈求全做一个好姐姐了。” “至少不想在满心欢喜期待去庄子上玩耍时，有一个随时都在算计自己的人一直跟着自己。” “其他人也不想与她玩耍，在我说要去老祖宗的庄子上时，就都跟着我走了。” “我一时意气去了老祖宗那儿，心里又认怂了，不敢再去新庄，怕祖母问起。” “祖母若是生气，罚微雨便是，微雨认领。” 陆微雨亲自搬来椅子，扶陆老夫人坐下，又接过如意送来的茶亲自奉与她。 而她说的话，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言语谦卑又不打算妥协。 偏生陆老夫人还真是指责不了她。 何况，原本不觉得自己心软有错的人，回府就知道了杨氏之后的事情。 也该知道是自己的好意滋生了杨氏的得意。 才让一直在伪装忏悔、柔弱的杨氏，瞬间暴露了本性。 才有了后来无法再挽回的事情，也对芊芊的将来是致命的污点。 若是自己当初态度强硬些，不用微雨出手就亲自责罚了杨氏，自然也就没有了后来的事情。 她自己后悔了，又怎会责怪孩子？ “好孩子，这也是我过来你院子的原因。” 陆老夫人放下茶杯，拉着陆微雨的手笑得一脸和蔼。 “就是怕你心有不安，特来告诉你，你做得很对，是祖母大意了才是。” “再者，若非你坚持，恐怕也无法发现杨氏的伪装，就连祖母和老姨娘都被她蒙骗了去。” 陆老夫人说着自己的后悔，让孩子别多想。 陆微雨见祖母这般，也不知道老祖宗可有派人去新庄说知祖母。 但她是肯定不会再说老祖宗态度的。 当初她是坚持执行了掌家命令，老祖宗也知道她这么做了。 可她也是回府之后才知道杨氏后来的事情呀。 也不可能再禀知老祖宗。 而父亲一怒，处理起来态度就强势多了，她也乐得袖手旁观。 还不知道陆芊芊志得意满地回来，得知这一噩耗之后，又是什么反应呢。 是愤怒、是哭求还是将仇恨深深地埋藏在心里？ 其实她什么反应都不重要，就算杨氏这次没有闹出这么严重的事情来。 对她们，也是来日方长！ 在老祖宗庄子上，看到三表哥宁愿去找小伙伴玩耍，也不愿意趁机与陆芊芊久违地相聚。 她就知道三表哥的心思了。 再回想之前几次，陆芊芊对三表哥的纠缠，就知道陆芊芊的心思。 在屡次犯错被责罚的劣势之下，将三表哥当作救命稻草想要紧紧抓在手中。 却不知，当林家人相信她陆微雨时，陆芊芊的伪装就失去效果了。 只要林家人不同意，她再是纠缠也没用，就算三表哥愿意娶她，也是没有机会的。 原本陆微雨故意挑明林展鸿与陆芊芊的喜欢关系，就是引起林家人的注意。 也给林展鸿自己作选择的机会。 如果林展鸿真的喜欢陆芊芊，将来注定是要受伤害的，如前世便是如此。 但这一世她刚重生时戾气还重，太早挑明了关系。 以现在年纪的林展鸿早早醒悟陆芊芊的品行，从而还未冒出苗头的感情未生先死。 就算这一世陆芊芊还是能嫁进太子府，做风光的太子侧妃甚至仍是得宠。 至少林展鸿早早从这感情局中脱身，不会受到伤害了。 这是林展鸿自己的选择。 陆微雨只想给他一个教训，却非要恶意地报复他。 只要他不再被陆芊芊利用，她也愿意释怀前世他的诸多蠢行。 看在大表哥这一世、为她的许多事奔波辛苦的份上。 对林展鸿的戾气消散了，对陆芊芊的仇可没有。 原本担心祖母回来，会因心疼陆芊芊，而对杨氏之事横加干涉，再给杨氏翻身的机会。 没想到祖母却只字未提杨氏如何，只说了自己后悔当初的心软，还让她受了委屈。 陆微雨知道了祖母的态度，自然也不再担心什么。 不提杨氏、不提陆芊芊，只与祖母话起了家常。 问新庄上的事情，也说她带着兄弟姐妹们在老祖宗那儿玩耍的趣事儿。 就这么聊了小半个时辰。 如意炖好的莲子羹也好了，端了两碗过来，也给要廊下坐着的常嬷嬷奉上一碗。 吃完莲子羹，陆老夫人便起身准备回去了。 孩子都沐浴了准备歇着，她这边风尘仆仆刚回府，说一直在说那些闹心事儿，顺便用了晚膳。 之后就过来这边，也有些累了。 陆微雨却喊婆子抬出软轿，夏天拆去遮帘四面通风，暖轿变成凉轿。 “祖母走着过来又要走回去，也太辛苦了些，还是坐这个回吧。” 陆微雨笑着解释。 “你这丫头确是想得周到。”陆老夫人见到不由笑了。 她确实觉得有些累了。 若不是猜测孩子不敢见她，她也可等明天让人来唤孩子过去素心堂说话。 但她还是自己走过来了。 从回府就走回素心堂，再来清风院再走回去，也是有不少路的。 凉轿由四个粗使婆子抬着，吉祥护送。 陆微雨也没问祖母为何只带了常嬷嬷就走过来了，她对父母去素心堂吃饭一事也只字不问。 有说有笑地将祖母与常嬷嬷送出清风院，看着一行人远去，她的目光才陷入了思索。 祖母已经明确表态了。 接下来就等着陆芊芊出招？ 这时候的陆芊芊正跪在春华堂前。 陆芊芊在二门那里告退，一路得意地跑去春月院。 却发现春月院已经上了锁，根本推不开也叫不应。 一个经过的婆子让她别拍了，伯府已经没有了杨姨娘，只有杨氏。 这消息顿时让陆芊芊变了脸色，心生不妙。 但婆子也不肯多说，快步走了。 陆芊芊跑回自己的月华轩，向自己院中后来换掉的婆子丫环询问怎么回事。 后来的婆子和丫环没有再受到陆芊芊苛待欺凌，只不过也不可能心向着陆芊芊。 虽在月华轩当差，但她们更像是监视者，有什么异常都会上报周管家。 到不是她们不想向大小姐禀报，借此讨好大小姐。 而是她们的等级根本进不了清风院。 清闲了许久，在看到陆芊芊回来时，俩人皆是愣了愣，随即便是不知如何应对如今的二小姐。 姨娘都被贬去偏院了，大小姐发了话，以后只有偏院的杨氏，可没有春月院的杨姨娘了。 春月院已经被清理出来，成为一座闲置的空院并上了锁。 是家主下的令，谁也不敢议论。 那没了姨娘的二小姐又当如何对待？ 俩人毕竟是月华轩的下人。 回过神来后就将杨氏的种种行为以及下场，说给了陆芊芊。 陆芊芊惊得瘫倒在地好半天后，爬起来就跑去春华堂前跪下。 第179章 父亲的态度明显变了 陆芊芊什么也没说，只是跪在那儿，默默抹着眼泪。 不管她平时如何伪装柔弱，这一刻并没有人觉得，她的眼泪也是装的。 毕竟杨氏是她生母，她也是杨氏一手养大、教导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路过的下人只敢远远地躲在暗处指指点点。 春华堂里的下人出来看了一眼，又将院门掩上了。 那时的陆夫人已经去素心堂了。 直到天黑了，陆夫人与陆天尧一起散步回来，看见地上伏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不用细辨也知是谁了。 陆夫人抿了唇、别开眼，无奈道：“这招挺狠。” 跪在春华堂前，是庶女向嫡母求情。 也是让人以为杨氏的下场，是嫡母的狠辣手段。 都到这个境地了还在算计一切。 却不知她的算计在大人眼里，只是小聪明、小伎俩罢了。 “我来和她谈谈吧，你回去歇着。” 陆天尧立刻说道，不想夫人再为了这些事儿伤神。 陆夫人走进院子，陆天尧走到陆芊芊面前，目光静静地看着她。 陆芊芊也抬起一张苍白苦楚的脸，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表情有些茫然。 她确实有些茫然。 在知道姨娘那些事儿后，她不知道要如何救姨娘。 就算是她也知道，姨娘犯的这些事儿，触碰到了父亲的底线。 她不明白，姨娘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以前姨娘常教她，在得意时要沉得住气，在失意时更要沉得住气。 姨娘就是吃了在得意时没能沉住气的亏。 被禁足之后也是反思复盘过问题所在。 只是后来染了风寒、头疼难耐而变得性情暴躁，摔东西而自毁名声。 又让父亲看到了这一幕，惹父亲厌憎而失了宠。 后来姨娘也是痛定思痛，不再闹腾，反而开始潜心忏悔。 还骂她犯错不知忏悔，也提醒了她不要冒然行事。 姨娘为给她争取机会，也是付出许多。 明明已经达成心愿，怎么转身就被人逮着过错现行呢？ 她不明白，也不敢自己擅自去见被赶到偏院的姨娘。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来到这里跪下，乞求父亲怜悯，也在向嫡母求情。 可在见到父亲时，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想好的说辞一句都记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在庄子上得到了祖母的怜爱，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短暂。 她不知道对父亲该表现得委屈无助，还是坚定为姨娘求情，或是先哭诉忏悔？ 陆芊芊双掌伏地，小脸虔诚地俯首磕头，而后目光坚定地望着她的父亲，语声哽咽。 “芊芊刚回自己院子，就听说了姨娘的事情。” “芊芊不敢恳求父亲轻饶，只是……芊芊想为姨娘所作之事磕头忏悔。” “以前芊芊不懂，这些日子在庄子上见了许多事情，也学了许多道理。” “已经明白过去目光短浅、害人伤已，与其嫉妒嫡姐而频频犯错，不如安心过好自己。” “不论是读书明理、中馈女红，还是琴棋书画、诗礼乐舞。” “自己喜欢的、还是擅长的、有机会学的，自己学好的本事才叫真本事。” “而非成天琢磨有的没的，浪费光阴。” “芊芊以为能得祖母怜爱、教导，想明白了这些道理，能为自己换来新生，没想到……” “芊芊无颜恳求父亲什么，只是姨娘落得这样下场，芊芊心里也很难过。” “不知以后该怎么做，才能为姨娘赎罪。” 说到赎罪这么严重，也表明了她的觉悟，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陆天尧没有打断她的话，直到这时才叹了口气。 无奈道：“你起来吧，杨氏的事，与你无关。” “你也莫怪为父这次罚得这般重。” “看杨氏一次次暴露本性恶劣，为父也明白了为何把你养成了这样的性子，你像杨氏。” “可你毕竟是为父的女儿，从小生长的环境不一样、接受的家教也不一样。” “杨氏出身市井、能进伯府为妾是她高攀，而你不同！” “你是伯府庶女二小姐，你的眼界该比她高，你的品行也代表着伯府的家教。” “你明白吗，为父不希望你长成杨氏那样。” “她是你的姨娘，可你也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还有伯府的规矩！” “你也别再想着杨氏能回正院了，若非顾虑到你的名声，她早就被赶出府去了。” “杨氏伶俐善辩、虚伪可憎，这样的人一旦暴露本性，就再也骗不住别人的。” “她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小聪明。” “你若学她也不过是辱没了伯府贵女的身份，辜负了为父教过你的格局。” “这是为父最后一次教导你这些，以后，会有你祖母管你、教你。” “将来能有什么出路，就看你自己所学能到什么程度。” “若再惹事害人，寒了为父的心，也不是真的不能弃掉你。” 陆天尧说完最后一句，在陆芊芊惊悚的目光里，转身背负着双后，看着天边渐起的几颗星子。 “回去月华轩，你祖母不禁你的足，但你不许自己去偏院、不许出府。” “自己以后的路该如何走，自己思量清楚。” “记住，你没有再一次犯错的机会。” “上次在公主府陷害你嫡姐，就是你最后一次犯错。” 陆天尧的话，虽然一口一个“为父”，但陆芊芊却感觉到了，父亲的态度明显变了。 不管以前说话多怒、多狠，不管是禁足还是要将她送去水云庵，她都没有怕过。 因为那时的父亲还是她的父亲。 而现在……这个“为父”的态度，更像家主。 不，父亲本来就是家主，只是这时候对她的感情已经淡到让她害怕。 若她再次犯错，就会真的失去父亲了吧。 她没有再一次的机会，她没有最后一次的机会。 姨娘也帮不到她了，她现在是独自一人，没有人能帮她！ 雪琪表姐……不添乱就是帮到她了。 三表哥……三表哥好像不喜欢她了，三表哥现在更喜欢陆微雨。 她咬了咬唇，再次磕了一个头，抬起泪眼坚定地看着父亲的背影。 “是，芊芊记住了，说再多也不如用行动来证明，芊芊是真的学好了。” “芊芊告退。”陆芊芊缓缓起身，脚步趔趄了一下。 她悄悄用手揉了一下膝盖，随即呲着牙站好了，福了福，便颤微微地转身离开。 她没有再多说一句，打定主意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改变。 哪怕跪久了膝盖在痛、双脚有些麻木，她走得艰难也没有喊疼，没有再哭，更不敢向父亲撒娇。 可是就在她十一岁生辰以前，她都还能拉着父亲的手娇憨撒娇。 父亲也会给她买外头的糕点、送她小礼物。 父亲夸她的字写得好、琴艺却不如姐姐的好要多练习。 而她跳了一支舞，又获得了父亲的夸赞。 现在…… 在父亲的心里，还当她是那个可以开心叽喳、时常撒娇、炫耀自己所学求夸奖的女儿吗？ 陆芊芊回到月华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点灯，在黑暗中才感流下委屈的眼泪。 以前她的眼泪都是用来博取怜爱和同情的。 如今她竟然不敢流泪了，怕惹人厌烦。 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姨娘真是……不知所谓。 这时候的偏院，没了锦衣华裙的杨氏，正端着碗坐在廊下吃着仆妇标准的饭食。 好在没人故意刁难她，饭食虽然差些，但也能下咽。 也庆幸这里是富贵伯府，即使是仆妇标准的饭食，也是有肉的。 从照顾她起居的唯一婆子那儿知道，老夫人和二小姐已经回府了。 而今天是初一。 虽然已经天黑了，但还没过子时，还是初一。 她以为能等到芊芊过来看她。 她也好叮嘱芊芊以后行事一定要谨言慎行。 自己院中也有隔墙之耳，下人都是陆微雨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告发。 她就是吃了被告发的亏，落得如今这下场，每每想起就恨不能扇自己几巴掌。 她担心芊芊在自己屋里苛待下人的事情，会再次发生。 毕竟没有哪个人知道自己姨娘这么惨，还能安然做着若无其事的二小姐。 她就怕芊芊沉不住气，不但救不了她，还把自己也搭上了。 想着这些事儿，眼泪便又吧哒、吧哒落下来，许多眼泪都落在了碗里。 她恳求唯一照顾她的婆子，去正院那边悄悄打探一下可有发生什么。 不求给芊芊传信儿，只希望什么也没发生，希望芊芊没有被连累。 这婆子是去年陆微雨整肃伯府将春月院的人都清理之后，重新安排上来的。 也有半年多了，知道杨氏为人。 但杨氏再坏，也是为自己女儿打算的母亲。 那婆子便心软答应了，她能在府里走动，要打听什么动静自然容易。 很快，杨氏就知道了陆芊芊跪在春华堂前，与陆天尧说了一会儿话就回月华轩了。 至于父女说了什么，却没人知道。 因为那是家主，谁个敢靠近去偷听？ 只不过是在暗处偷望几眼就赶紧退下罢了。 不过，知道芊芊能安然回去月华轩，杨氏也放心了。 说明芊芊没有被她这个蠢姨娘连累，只要之后能一直沉住气，安心做二小姐就行了。 就算是掌家大小姐，也不能主动去欺负一个没了姨娘庇护的可怜庶妹的麻烦吧。 此时的清风院…… 第180章 大殿下觉得凌风公子不错 陆微雨听着吉祥回来说起府里在传的事儿。 吉祥随软轿护送老夫人回素心堂。 回来路上，听见府里有下人在小声议论春华堂前的事儿。 吉祥常在府里走动，收集府里各处传来的小道消息。 很快就打听到了陆芊芊的事情，还悄悄去春华堂附近看了两眼。 只不过她也不敢靠近，凭着练武之人的耳聪目明，听到了最后几句。 就见陆芊芊可怜狼狈地离开，而她也不敢久待怕被发现，就赶紧回来了。 “呵呵，看她表现么……” 陆微雨靠在窗前软榻上，手里仍然拿着那本书，微笑地低喃了一句。 第二天，陆微雨并未去找母亲打探风声。 虽然吉祥传回来的信息不多，但她能自己推测一些内情出来。 她当着祖母的面儿说她不喜欢陆芊芊了，以后自然也不会再伪装绝世好姐姐模样。 但…… 若陆芊芊知道处境不妙，从此收敛爪牙韬光养晦，将所有的心思都藏起来。 也是很难再显形了。 当然她也不会被蒙骗，因为她从来不信这个庶妹。 之后几天就只听说，陆芊芊每天早上都会去素心堂，吃了中饭才回自己院子。 每天都是如此。 府里人的目光不由看向了清风院。 陆芸芸带着她这些日子写的字来找陆微雨。 焦奶娘在小丫头去拿银耳莲子百合汤吃时，悄声与陆微雨说了徐姨娘要她转达的话。 徐姨娘提醒陆微雨，莫被现在乖巧上进的陆芊芊骗了。 陆芊芊如何与陆天尧说话，徐姨娘并不知道。 但陆芊芊跪在春华堂前与陆天尧说话这件事儿，却是传遍了两府。 之后陆芊芊什么事儿也没有，只是每天去素心堂，大家也会各自猜测。 徐姨娘本来不打算来说，不想让大小姐觉得她搬弄是非。 但又担心大小姐也被陆芊芊的表象蒙蔽。 大小姐并没去新庄，并不知道在新庄上的陆芊芊与林雪琪私底下是什么模样。 但徐姨娘回来，陆芸芸自然会将讲了许多天的那些庄子上的趣事儿，又兴致勃勃地讲给她听。 徐姨娘知道大小姐不只是对陆芸芸，还能西府里姐妹都好。 这就说明她并不只是为了拉拢自己而刻意示好芸芸，而是身为长姐确实在对每一个妹妹好。 除了一直算计她的陆芊芊。 过年时，陆微雨对陆芊芊的态度过于宽容，明面儿上姐妹和好了。 但在有心之人的眼中，总觉得有些耐人寻味。 自从那次参加花宴回来，大小姐似乎就与陆芊芊撕破了脸皮，懒得装和气了。 甚至不惜带着大家改道去老祖宗的庄子上，也不去新庄。 这态度就已摆分明，旁人也不用误会她们的关系了。 徐姨娘安排陆芸芸拿着写的字来给大姐姐看，也不会引人猜测。 也不通过陆芸芸来说这么重要的事情，而是细细叮嘱了焦奶娘。 陆微雨得知陆芊芊和林雪琪在庄子上，竟然天天盼着她过去。 好算计她、欺负她再抢先告状，让她有苦说不出。 真是一时惊吓了。 不用怀疑也知道，这主意必然是陆芊芊出的，再怂恿林雪琪出手。 到时争论起来，林雪琪是林家嫡女，也是亲表姐，这架没法打。 陆微雨道了谢，也叮嘱焦奶娘回去提醒徐姨娘。 这事儿莫让祖母和父亲那边知道了。 也不能告知母亲，因为林雪琪是母亲娘家侄女。 见她这时候竟然不生气，反而立刻想到这些顾虑，就连焦奶娘都佩服不已。 大小姐的心思，真的太宽容善良了。 陆微雨认真看过陆芸芸写的字，有的夸奖、有的指出了写法上的问题。 便让如意打包了薄荷糕给陆芸芸带回去。 陆芸芸刚吃完甜汤，又得了糕点，欢喜地带着焦奶娘回去了。 徐姨娘常叮嘱她，不要有事没事跑来叨扰大姐姐，大姐姐要掌家很忙。 因而，今天被允许过来有吃有喝还得了夸奖，她是心满意足地离开。 也没借机赖在这儿多玩耍一会儿。 看着小丫头蹦蹦跳跳浑然不知自己当了幌子，陆微雨也不禁笑了。 六月初四傍晚，林平湛送来两筐西瓜和甜瓜，他的衣袖还卷在手肘上。 “哇！大表哥你这不会是自家种的吧？” 陆微雨蹲在筐边拍了拍大西瓜还有看着就很好吃的甜瓜，忍不住咋舌。 这一看就是庄子上产的，并非市集上卖的。 因为瓜蒂、瓜皮都还很新鲜。 “嗯，今天从瓜田里摘的，明天还要去，你要不要去？”林平湛喝着茶，笑问。 “去呀！怎么不去！” 一想到能自己去瓜田摘西瓜，陆微雨顿时来了兴致。 “其他人肯定也会很想去。” 想到陆芸芸可怜巴巴地问她，何时再带她去玩耍时。 她就想到几个小姑娘在瓜田里抱不动一个西瓜的场面，会有多好笑。 老祖宗那里也产西瓜，她是很有经验的。 “这次就不带其他人了吧，天气热了，带着这么多小孩子，你的担子也重。” 林平湛却立刻拒绝了，解释道：“这也不是我庄上的，是大殿下庄子上的。” “温泉庄子？”陆微雨立刻好奇地问。 说起来，她还未见过大殿下呢，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不对，她是连首尾都没见过，但她卖过画给他，大表哥是中间人。 与大表哥酿酒作坊合作的酒方，受益最大的还是大殿下啊。 “不是温泉庄子，是在我庄子附近新买的一座小庄子。” “在我庄子的北边，离你的庄子远一点。” 林平湛解释。 陆微雨却翻了个白眼。 她的庄子在南边，竟然在他庄子北边，当然离她的远呀，这不是白说嘛。 她哪里知道此时大表哥内心的尴尬？ 请表妹去庄子上摘西瓜，是大殿下交给他的任务。 只要表妹去庄子上玩儿两天，不管是摘的西瓜、甜还是石榴，都不要钱，随便送。 哪怕是荷田里的鱼，只要钓得到也是表妹的了。 老抠门儿的大殿下竟然开出这么大方的条件，林平湛也有些心动了。 难得抠大殿下的一次，表妹一定得带上，他也不能白辛苦。 只是要哄表妹过去，他也是心虚的。 见表妹有兴致，他也安心了些，就大致描述了一下那庄子上的情况。 陆微雨觉得，不愧是有权势又有时间的人。 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庄子就是用来闲耍的。 哪像她那么务实，庄子全是粮食。 “那我们明天在城外会合？”陆微雨立刻问。 “明天我还有事，要到下午才过去，凌风公子也过去，让他来接你。” 林平湛表情松了松，有些板着脸说道。 陆微雨…… 就在林平湛以为她会拒绝时，陆微雨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大表哥！你竟然将这么可爱的表妹交给一个不认识的外男！” “你就不怕他拐了我去卖掉吗！” “我要告诉舅舅！我要告诉舅母！我要告诉外公外婆！你竟然敢这么大胆！！！” 陆微雨一脸生气又委屈的表情，质问得林平湛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这！！！ 这罪名比杀头大罪还严重的样子，他怎么担得起？ 饶是他一惯的云淡风轻、见多识广，也没反应过来。 表妹不会真的这么以为吧？ 他冤枉啊！ “停！停！” “首先，就算是我亲自来接，难道你不会准备马车、安排护卫再带上你家丫环们？” “再一个，我只是让凌风公子领路，不然你也不知道我庄子北边的哪家庄子是呀。” “便是我也不会随便与你同一辆马车远行，难道你还会让他上你马车不成？” “有伯府的护卫随行，你和吉祥也能打赢几个，一般的绑匪怕也拐不走你。” 林平湛指出事实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刚才被表妹先声夺人，吓了他一跳，还真以为自己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呢。 “说得也是哦……”陆微雨嘿嘿一笑，不过心里笑得更欢乐。 刚才她猛的来这么一出，愣是把表哥给吓傻了。 好有趣！ 不过她心里也有些担心。 “大表哥，你让别人领路，我可以不搭理他，可去了大殿下的庄子上，会不会有些失礼？” “我还没见过大殿下呢，我就这么登门……” “会不会太冒失了？要不要准备登门礼？初次见面不会要跪下磕头吧？” 陆微雨灵魂三问，又有些紧张起来。 别的不说，去年冬天将她自冰湖中救起来的，不正是大殿下么。 而前世……若没变数，应该也是大殿下救的她。 只不过当时真年纪小，没想那么多，知道父亲道过谢了，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以后她也没见过大殿下，俩人并无交集。 因而，她重活一世，也对这位不爱露面的大殿下毫无所知。 对不了解的人就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不用，我与大殿下的交情，我表妹过去还需要这么多礼数？” 林平湛立刻说道。 心中却在暗自嘀咕： 没见过？初次见面跪下磕头？ 难道初次见面，不是你这丫头落水，被人家大殿下救了？ 难道初次见面，不是你踢了人一脚，却也以清心丸救了人困境？ 好吧，大殿下觉得凌风公子不错，不准他揭穿，他也不好拆台。 “对了，大殿下不想让人知道那是他的产业，契书还在我手中呢，就莫要让人知晓了。” 林平湛想到那是新买的私庄，还是低调些好。 第181章 嘘，让街上的人听见就不好了 大殿下嫌弃表妹的两座小田庄都太单调，没地儿玩耍。 才会也在附近买到一座和他的差不多的庄子。 却花了五万两。 这时候买庄子确实是贵，但能贵成他这样，也是钱少了买不下来。 好在那庄子有一大片瓜田，买了很快就有瓜吃。 这不，自己的温泉庄子也不去了，吵着要去摘瓜吃。 今天一早他出城去看了情况，布置了庄子上的事情。 明天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不能早早过去。 大殿下就说凌风公子有空…… 陆微雨想的却是，看看不同的庄子为自己将来自己选庄子累积一些经验。 另外，她的庄子就那天去看过一回，也不知道现在收拾得怎样了。 全是稻田，少量菜地，以及还算不错的庄院。 林胜华已回来有些日子，她说了庄子上的事情和安排，之后还没有来回她。 要么是庄子上的事儿太小，要么是还在庄子那边负责。 如今府里的事情也差不多已成定局，她的目光也应该看向更远的地方。 林平湛喝了杯茶就离开了。 陆微雨让人送了一个西瓜和几个甜瓜去拢翠轩。 没有再往其他地方送，伯府的夏天并不缺瓜果。 何况这些是消耗物，父亲肯定会在这上边动心思，最好盘帐了。 管家听从家主命令，上回送布来料时看周管家的表情，显然是和父亲已经有了共识。 后来送的画纸和颜料也有一车，陆微雨这次到是没有再往外卖，都收在库房里。 她不会大量绣花，但她要卖画赚钱呀。 不过她和母亲都是病人，西瓜梨子这样的寒性瓜果，定然是不会在她们院子出现的。 也因此，府里如何分配那些瓜果，她都交代周管家按惯例去办就是了，懒得过问。 只不过大表哥没有多想，送了这么多过来，她在自己的地盘吃些，别人也不知道。 至于去了庄子上？ 谁有能耐一路跟着她出城？观察她是真病还是假病？ 剩下的也留给下人慢慢吃。 她让柳儿给她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她要去庄子上。 一听去庄子上，几个丫环们眼睛都亮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陆微雨却不打算都带去。 “这次不是去大表哥的庄子，是大表哥朋友的庄子，就是种瓜田的这家，去多摘些西瓜回来。” “因此，你们几个就不要去了，我带吉祥如意去就行。” “等中秋之前，再带你们去大表哥的庄子上住几天，摘些桂花回来。” “咱们在林子里看到过山楂树，也不知道结了多少果子。” “到时若是熟了，咱们就多带几个筐去全薅回来，估计大表哥要憋屈死了，哈哈哈。” 陆微雨想到大表哥那欲哭无泪的表情，就是一阵畅快。 虽然这一世的大表哥态度好多了。 但前一世的冷漠也成了她的心结，不会这么容易过去的。 陆微雨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第二天早起在花园里跑了一圈儿回来，回屋梳洗，等着如意做的早饭。 柳儿一脸不开心地带着梅兰竹菊将两只箱笼搁到廊下放着，等着一会儿马车备好。 吉祥去安排的马车和护卫，也与周管家禀知过大小姐要去庄子上几天的事儿。 只不过，陆微雨还没告诉父母，想了想让柳儿亲自去一趟春华堂。 只说大表哥昨天邀了她去庄子上摘西瓜，这次不带其他人去。 陆夫人听说是林平湛邀的，在确定去的人都安置好了也就没有多管。 陆天尧却是疑惑了一下，他记得林平湛的庄子并没有瓜田。 但昨天林平湛送西瓜去清风院的事儿，他却是晚上听周管家禀事时知道了。 当下也没有多问，他最近在忙着安排合适的庄子，夏天的生意也忙。 只不过他不出远门巡铺，就都在府里处理公事，闲时就陪夫人。 对外只说夫人好不容易又熬过一冬，当然要细心呵护。 外面的人对这样的事情除了叹一句伯府也不容易，也无话可说。 清风院外，两辆马车到了，一辆除了放两只箱笼还放了好几个空箩筐。 看着就真是去摘西瓜的，目的十分明确。 陆微雨穿着月白绣桃花的罗衫配粉蓝色绣白兰襦裙，脚上是柳儿最近给她做的一双夏天穿的薄面绣花鞋。 她又长了些个头，去年的旧衣裙和鞋子穿不下的，都给吴奶娘拿回去，给家里丫头穿。 她不确定人家的庄子穿这么体面是否方便。 毕竟上回去庄子上，她穿的和农家小姑娘没什么两样，不过是衣料好一些罢了。 她知道要去谁的庄子，尽管大殿下并不在庄子上，她也不能太过失礼。 先去探探路再说。 因而，柳儿给她准备了两只箱笼，天气热当然也要多准备几身衣裙和鞋子。 如意和吉祥也多准备了几套，一起放在箱笼中。 安置好后，陆微雨上了马车，看着马车下眼巴巴地柳儿，无奈道：“柳儿姐姐，你要学会看家呀，咱们家的东西也多着呢。” “府里头的事儿不用管，有周管家呢，但若有什么传言、消息就要给记着，等我回来。” 她这么说，柳儿立刻明白，是让她多盯着些素心堂和月华轩。 毕竟杨氏贬去了偏院，徐姨娘是帮大小姐的。 家主和夫人也在府里，并不需要大小姐操心什么事情，那就只剩下陆芊芊的动静了。 如今陆芊芊仿佛真的洗心革面了，变得越发安静，对下人也客客气气的。 一副没了姨娘撑腰也失了气焰、如履薄冰的可怜相。 但她每天清早就走路去素心堂，中饭之后顶着烈阳再走回月华轩。 这些天各处的眼睛都在盯着她，因而，很快就有议论，以后很长时间，恐怕都会是如此了。 也有人在嘀咕，若不严惩杨氏，恐怕都教不好二小姐。 如今这样也好。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二小姐今天何时去的素心堂时。 没人注意到大小姐坐着马车从侧门出去了。 昨天与大表哥商量好的出门计划，在侧门出去在巷口与凌风公子会合。 所以，当马车上突然出现一个笑吟吟的青衫俊郎公子时，陆微雨整个呆住了。 “你怎么上了我的马车？！” 回过神来，陆微雨整张小脸都怒了，瞪着竟然坐在她右首侧座的男子。 她坐在里边，左首侧坐着吉祥如意。 她是想等到出了京城，再坐到右手侧位置上去看外头风景的。 上回去庄子上，妹妹们太多太挤了。 她们又是头回出远门，一个个都将小脑袋挤在车窗口朝外头看。 她就没跟她们争这机会。 今天只带了吉祥如意，她自己也是要散心的。 然而……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大表哥可说了，凌风公子的马车会停在巷中，到时领着他们的马车去到庄子上。 她都没想与凌风公子打照面客气寒暄的，有什么话等到了庄子上避无可避了再说呗。 谁会想到他自己会过来她的马车？ “嘘，让街上的人听见就不好了。”然而，萧云璋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之后也不搭理陆微雨，拿手中的纸扇轻挑车帘，朝外头望了望，就放好了车帘子。 马车根本没有停下来过，很快就到外头街上了。 陆微雨怒视着他，一肚子怒火还真是只能生生地憋住。 夏天的清晨才是街头最热闹的时候。 正午炎热起来，就只有酒楼茶楼才热闹，谁会顶着这么热的天气在外头走？ 陆微雨很快就泄气地收回了目光。 因为她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赶车的、护卫的还有随行的暗卫们，都没有阻止这厮进她的马车。 也就是说，自家的人都认得这位凌风公子！ 既然认识，为何她就不认识？ 她转过目光疑惑地看向吉祥如意。 吉祥如意也在担忧地看着她，吉祥甚至捏着拳头，一副随时要打架的姿态。 但她们没有作出反应，因为她们也明白，现在马车里闹起来并不好。 除了让人知晓大小姐出府了，更是容易传出对大小姐不利的闲话。 伯府嫡小姐在马车里与外男争吵？打架？哪一样都是有损名声的。 也因此，她们见大小姐没有动，也只能忍住。 直到出了城门，陆微雨听到外头的动静确定是出城了，这才冷冷开口。 “凌风公子不知受哪位名家所学？竟教了你擅入女子马车！” 言下之意就是，你这个没有教养的无礼之徒！ “表妹的嘴好毒！”萧云璋一脸惊愕的表情，看了陆微雨半天才开口。 “我并非舍不得坐自家马车要来占你家的便宜。” “而是担心去庄子的路太远，我又未骑马可护在你身侧，这才出此权宜之策。” 言下之意，我是为了就近保护你，而不是占你家的便宜，更不是要占你便宜。 也是一个嘴毒的！ 吉祥如意默默相视一眼，孪生姐妹的心里不约而同这么想到。 “那你怎不骑马？你若没有，我家护卫的马可以借一匹给你。” 陆微雨也不知为何，见到这厮就有些脾气不太好。 或许是他长得就太欠揍了，又或许是他举止欠揍！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前世她与表哥不亲近，确实不知表哥身边都有什么朋友。 她并不认识什么凌风公子，但凌风公子显然很熟悉她。 这种感觉可不太好！ “表妹息怒，若是……”这时，萧云璋抬起了手，缓缓开口。 第182章 只要表妹高兴就好 他刷地一下打开折扇轻轻摇了摇，带起一阵清风吹向了陆微雨。 “若是表妹不愿意我坐你的马车，你可以去坐我的马车，我的马车很宽敞、凉快。” 这厮…… 就是故意的吧！ 陆微雨抿着唇、蹙着眉，觉得怒视根本威慑不到这种人。 明明她要说的是男女授受不亲。 可他偏偏要说是她小气，不愿意别人坐她家马车。 而你跟人强调不熟，人家偏是一口一声“表妹”。 还是他跟你熟！ “罢了，你就坐那儿吧，别说话了！” 陆微雨垂下眸子，捏紧了自己手中的红梅团扇，不想理人了。 “哦。”见她不高兴，萧云璋也有些沮丧。 表妹好像是真的不待见他。 到底是哪儿得罪这丫头了？ 除了在云华府上那次，他没做什么惹人怒怨的事情吧…… 在香云寺就说过一次话，买了药丸子，也将云华府上的事情说开了。 他以为再见面至少能像朋友一样寒暄呢，结果他乘兴而来，却只看到表妹在瞪他。 陆微雨见车厢里果然安静下来，缓了缓情绪，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太过。 当她偷偷抬眼瞄过去时，只见他神情有些忧郁，侧身向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但她敢肯定，他什么也没看，就仿佛那天在香云寺东边山坡上所见。 他仿佛不开心，又仿佛在思索什么，又可能什么也没有想。 他身上有故事，不开心的故事。 每当他露出这样神情时，其实是能勾起她的好奇的。 但也会更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 目光微微下落，见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摇着折扇。 向外的扇面画着一段孤零零的虬枝，极少的梅花瓣儿点缀其中。 可以看出来画者笔锋苍劲有力，但也能从画面中看出画者孤寂傲远的心境。 就仿佛大热天里从山林深处吹来的冷风。 光是看着这画，心就凉了。 她的团扇上同样绣着一枝梅花，只不过却是隽秀清雅、红梅灿烂就像风光正好时。 三分入画、三分留白，恰到好处地鲜活了扇面，不张扬、不淡雅。 即使是夏天用，也能心情舒适刚刚好。 “表妹喜欢我的扇子？”突然，一道略显惊讶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总算打破了安静已久的气氛。 “我喜欢，就能给我？” 陆微雨正悄悄偷看呢，仿佛被人揭破了心思般，立刻带刺的回怼了一句。 “给！”萧云璋立刻豪爽地将扇子一收，直接递了过来。 陆微雨无语地看着他，这人是不是傻！ “放心，我不会让你拿那把团扇来换的，这点规矩还是懂的。”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萧云璋一脸诚恳地主动说明。 在陆微雨以为他终于明白规矩时。 就听他又嘀咕了一句：“其实我也喜欢你手中那把团扇，梅花正好，比我的好。” 陆微雨…… 刚才她也在窥探他扇面上的画和画者的心境。 不敢问他是否也在窥探她扇面上的画境。 “你就别惦记我的团扇了，我也无意要你的，刚说了别说话，还请你闭上嘴！” 陆微雨收回目光，淡声说道。 说完就扭头看向另一边。 另一边的如意吉祥正忍着笑，表情有些古怪。 陆微雨白了她们一眼，她可不是在吵架，更没有闹别扭。 她只是觉得这个凌风公子有些难缠。 而她也并不能真的说不认识。 花雨轩的事暂且不提，她赚过他几片金叶子，还有卖药方也赚了五千两现银。 还有梅花图虽然没开始绣，但那一百两的银子却是已收到了手。 所以，从生意立场而言，她应该说一声：谢谢惠顾？ “哎呀，我马车里还有鲜杨梅、枇杷甜酱小花卷、甜瓜，刚才过来匆忙忘记拿上了。” 突然，萧云璋一脸懊恼的开口，再次拉回了陆微雨的注意力。 “既然你马车里有这么多好吃的，你还不快些回去享用？” 快走！快走！别烦她啦！ 不过她心里也有些懊恼，想着出城去大殿下庄子上摘西瓜，却忘了拿点吃的带上。 赶早出门，也没让如意辛苦做糕点。 她原计划是到了街上就去小吃铺买一些带上。 结果……马车还没出自家巷子，就被这厮擅自跑到她马车，她就给忘记了这事儿。 萧云璋微微一笑，拿扇子挑起车窗朝外头喊了一声：“把杨梅、小花卷和甜瓜拿来，还有茶。” 马车外很快就有人领命，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车厢门就被打开。 一张长几递了进来，就摆在马车中间。 然后是一只银盘盛着鲜杨梅，光是看着就忍不住咽口水。 一盘枇杷甜酱小花卷、一盘削皮切成小块的甜瓜。 还有一只小竹筒，打开竟是几双小巧精致比寻常筷子要小一半的银筷子。 然后是……一只带着余温的白瓷小茶壶，一只白瓷小茶杯。 萧云璋提起小茶壶倒了一杯茶，端起要喝时又看向一脸呆滞的陆微雨。 “表妹，喝茶。”他将手中的杯子递向陆微雨。 一副“他也能照顾好表妹”的自信表情。 昨天林平湛还说他不会照顾人，看，他这不就准备充足、让表妹有一个愉快舒适的好心情了吗。 陆微雨本要拒绝，但目光一扫顿时勾了唇，便接过了他手中的小茶杯。 她就这么端在手中，眼角微瞟着他。 刚才看到他倒茶显然是自己想喝，临时想到她才顺手递了过来而已。 如此，只有一只茶杯的他，接下来岂不是只能忍着不喝茶了？ 让他在马车里准备这些有的没的！ 陆微雨有些坏心眼地想着，心里顿时又畅快了。 萧云璋如何不知小丫头心里的小算盘？ 只要表妹高兴就好。 他见表妹端着茶没有拿吃的。 便提起一副小巧银筷夹了一颗杨梅，手指稳稳地伸向陆微雨。 哪怕外头马车重又跑了起来，筷子夹着杨梅竟然没有颠掉！ 陆微雨再次睁大了眼睛，只觉得这厮的指力厉害。 正常人可没这能耐。 但她小时候为了学暗器是专门练过的。 只不过是吃饭的筷子夹着花生米，到处去转悠。 筷子上的那颗花生米不能掉、不能碎，要维持原样。 陆微雨脑子里全是筷子功的回忆，竟然下意识地往他那边凑了凑，张开口。 马车颠了颠，杨梅似乎终于颠掉，却准确无误地落入她口中。 “这么吃还是太危险了，万一噎着我了咋办？” 陆微雨吃着熟透而甜斯斯的杨梅，却不饶人地埋怨着。 本来看她吃得高兴，萧云璋也很高兴，但她的话又让他有些尴尬。 这是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平时府里那些老的小的都是咋拍他马屁的？ 难道是他要求太低了？ 看他竟然真的在那儿反省，表情有些滑稽，陆微雨微微勾唇。 她突然发现，这厮其实也没什么坏心眼儿，就是有些……玩闹？ 再想想刚才他的言行反应，或许，他其实是有一颗赤诚之心的，并非虚伪刻意。 而且，最令她惊讶的是，他似乎……害怕她不高兴。 而且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其实可以很大方。 这一瞬间，陆微雨心底闪过许多念头，她被自己这些念头给吓了一跳。 “再来一颗？” 萧云璋刚一抬头，就见小丫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下意识地开口。 “我自己来，这是我用过的筷子，给我！” 陆微雨似乎有些了解了，也没客气。 直接从萧云璋手中拿过刚才喂了她一颗杨梅的筷子。 看她不生气了，萧云璋也很高兴。 “吉祥如意，你们也拿双筷子，不行就拿手拈，不吃白不吃。” 陆微雨将竹筷筒朝另一侧推了推，招呼着。 她也想明白了，既然大表哥安排了这样的人来领路，还要负责保护她，那她为何要客气？ 吉祥如意相视一眼，还有些迟疑。 “吃呗，很好吃的。”萧云璋见状忙说了一句。 他自己也伸手拿了一个枇杷甜酱小花卷来吃。 其实这是他从府里带出来的早膳，赶着来伯府外头等小丫头，还没来得及吃呢。 连茶杯都让小丫头给端过去了，还喝了……茶杯也不还与他。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恍惚的笑意。 他明白小丫头的意思了。 在这儿刁难他呢。 “再拿个茶杯来。”他朝窗外又说了一句。 很快，外头就有人送来了一只同款的茶杯。 看他又拿了只茶杯，陆微雨就知道自己的故意算计被人知晓了，顿时也有些脸红。 “我、我还要一杯茶。”她理直气壮地伸出茶杯，表示她确实渴了。 刚吃了杨梅，也确实是想喝茶了。 所以都怪他，拿这么多好吃的来做什么。 看她不服输的表情，萧云璋莞尔，便再给她倒了一杯茶。 陆微雨喝了茶就不客气地也拿了小花卷来吃，又吃甜瓜。 在她的带动下，吉祥如意也不客气了。 看着车厢里气氛终于好了起来，萧云璋松了一口气，也开心地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让人撤了桌，又有人递了湿帕子进来擦手。 陆微雨也与凌风公子少了矛盾，能好奇地向他问起庄子上的事情。 她想着，既然大表哥找他来领路，自然是他已去过的。 出了京城天高路远，陆微雨也没再那么计较同车而行的事情了。 经过了香云寺，继续往南而行，陆微雨突然叹了口气。 第183章 这人是在争宠？ “不知道寺里可有瓜果吃，悟尘师父应该很喜欢。” 她这么说着，眼角却偷瞄着凌风公子。 “每年都会有香客会送的，就像你们府上。” “还有你外祖的林家庄也有瓜田、果树，到了摘收季节肯定也会送些的。” 他反而没有特别去送。 他就算去香云寺，也都是悄悄来去，避开人群，夜宿也是在云海禅院。 悟尘，与他关系更深。 陆微雨见他这么说，虽然看不出他的事情，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了。 这厮绝对、绝对比她以为的要对她更熟。 熟悉伯府、熟悉林家庄甚至也是后山的客人。 还有她在香云寺住了几天，会在东侧游客最少的地方遇见他。 却未在寺中香客最多的地方遇见他。 若是后山的客人，那就能够说得通了。 也就是说，他的家族和伯府、将军府、云海禅院，都是一个阵营的。 以他的年纪与大表哥关系好，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想到这些，她对这个陌生男子也能少一分戒备了。 至少知道他没有恶意。 再算上那五千一百两的交易，结交一下也算人脉，不是坏事儿。 闲聊声里，马车进了庄子，直到停下来，陆微雨才恍然。 “已经到了吗？你们确定大殿下不在庄子上吗？要不还是先去我大表哥的庄子吧。” 陆微雨心思顾虑，又不停地担忧起来，也有些怂了。 “不用这么麻烦吧，都到这里了。”萧云璋忙道。 怎么感觉嚣张的小丫头一瞬间就认怂的感觉？ “可是……”陆微雨纤眉轻蹙，有些迟疑。 “臣女见皇子要行大礼呀，是不是跪礼？会弄脏我这一身新裙子的……” 萧云璋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这丫头竟然是在担心这个？不是因为害怕见到他？ “你且安心，见皇子无需跪礼，见大殿下更不需多礼。” “再说今天什么皇子都不会来，就我带你先到处逛逛，熟悉熟悉这庄子。” 萧云璋的手下过来将马车里的长几撤走，车厢里空出来，他站起身笑眯眯地道。 “下午你大表哥才会过来，庄子上已经安置好了，有你住的地方。” “若你实在不愿意住在这里，等你大表哥过来，我们再拖着西瓜、甜瓜去他庄子上也是一样。” “若你觉得这里好，那就在这里住上几天也无妨，没你以为的那么吓人。” 他安抚着小丫头的胡思乱想。 反正他现在是凌风公子，那什么大殿下自然不存在。 这是他与林平湛早就约定好的事情。 既然表妹不认得他，他更愿意以凌风公子的身份出现。 与表妹可以平等一些相处，玩耍也开心一点、自在一点。 何况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郡王，权贵私下的笑柄罢了。 什么规矩、身份、地位，在他这里其实都是可笑的污点，他才不稀罕呢。 这也是他不爱住在京城的王府，常常出城到处去跑的原因。 皇上亏待了他，在这些行事上从不严苛他。 哪怕他不进宫请安、不参加宫宴。 甚至每年辞旧迎新的大事上，他不祭天、不拜祖庙，也不责备他。 也是，谁让他自幼体弱多病，一到冬天更是卧病难熬，得在温泉庄子里悉心养着呢。 也没人与他拜年，他进不进城都没人管他。 他这样的人，又哪里会在意什么规矩不规矩、大不大礼？ 他只在乎想和谁玩耍、不想和谁玩耍。 萧云璋下了马车，转身想要扶陆微雨。 然而，出来的却是吉祥如意，他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吉祥如意下车之后竟然就站在马前凳旁，一起伸出了手。 萧云璋…… 陆微雨手执团扇出来，看见凌风公子一脸憋屈不敢言的表情，心里差点笑翻了。 最后她谁的手也没扶，一手轻提裙摆、一手轻摇团扇，十分得意地走下马车。 “先进庄子歇歇，安置行李，再在庄子里转转。” “吃了中饭歇了中觉，我带你去外头林子里转转，到傍晚没那么热了，再去瓜田。” 萧云璋拿扇子将杵在自己前面的吉祥朝旁边扒拉了一下，笑眯眯地看着陆微雨。 吉祥…… 这人是在争宠？ 可她家大小姐不用男护卫呢，哼！ 陆微雨看着一脸委屈不忿的吉祥，连忙让她去帮如意先安置行李，选好住处。 吉祥如意带着几个护卫抬箱笼进庄子。 萧云璋也开心地带着陆微雨将庄子里外都逛了一遍，最后回到陆微雨住的东侧院小敞厅上喝茶。 “你大表哥交代和他的庄子一样，给你专门安置一个住处。” “你喜欢来庄子上玩耍，也方便一点。” “这院子里还有两个婆子、两个丫环是常住庄上的，都归你使唤。” “不用太累着你带来的那俩丫头，若是人手不够，还可以再安排。” “我和你表哥住在上房那边，从刚才我们进来的这个角门就可以过去，也方便。” 萧云璋看陆微雨有些累了，却还坐在这儿，怕她拘谨就连忙说了一下住处情况。 陆微雨听得一阵感动。 不管这是谁安排的，都是怕她住得委屈了，是对她的善意。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想回去歇歇，吃饭的时候告诉我丫环一声即可。” 陆微雨坐了许久的马车，又逛了庄子着实有些累了。 上个月她也逛庄子，但她身边跟着一群小孩子，自然不能喊累。 这次同样逛庄子，毕竟是跟着外男相处，难免拘谨一些，则是心思疲累了。 “嗯，若你想睡会儿，中饭可以晚半个时辰吃的。” 萧云璋见她眉眼间有丝疲倦，连忙提议。 陆微雨连忙点头：“那是最好，就是怕……”太过叨扰了。 “来庄子上是图开心的，无需顾虑太多。”萧云璋连忙笑道。 “那我也回去睡会儿，今儿起早了。”其实是存有心事又没睡着。 “凌风公子请便。”陆微雨见他识趣，心里也舒坦了不少，连忙福了福。 笑吟吟地看着他抱拳一揖，转身摇着扇子从角门出去了。 这个角门更像是一道通往上房正院的穿堂，不过有门可以从这边栓上。 东侧院朝前院也有道门，是真正的院门。 庄上配备的两个婆子和两个丫环，就住在离院门近的两间厢房中。 虽说只是庄子，但院落也不算小。 庄上配备的人手也恰到好处，不喧闹也不算冷清。 收拾得也很干净整齐，确实不像是农庄，感觉就是别院，种粮不过是顺便。 出了京城来这里有山有水有田的地方小住，确实不错。 陆微雨便没坚持要去大表哥的庄子上。 大殿下允许大表哥在自己庄子上，给她安置这么舒适自在的院子，她总要承了人家的人情。 不管是大表哥的，还是大殿下的，亦或是在照顾她的凌风公子。 经过一上午的相处，她对凌风公子的态度好了不少，至少能正常说话了。 陆微雨跟着吉祥到了屋子，发现环境和布置确实很不错，家具也很健全。 东侧院的上房是一间敞厅，安上门窗实则也是一座小敞轩，旁边有座角门。 东厢房有四间，两间是内室外厅给她住。 还有两间是偏屋，一间给如意和吉祥。 一间也布置成了书房模样，可以在这儿看书写字作画。 甚至还摆了一张画架，长案上还搁着颜料笔墨和画纸。 但她清楚自己这次的目标是瓜田，并未带上画架或是绣架。 那就是大殿下清楚她的画技而给她专门准备的。 刚才凌风公子也说过了。 这院子是专为她安置的，有专属的丫环婆子，想长住或是以后常来住，都方便。 当时她只以为是对闺阁小姐的特别照顾，没想到…… 陆微雨看了看，没有去碰画架，转身回去刚才的屋子。 吉祥如意已经将她的东西收拾好了。 陆微雨脱了外衣裙换了一身在屋里穿的常服，拿了没看完的书就歪在躺椅里慢慢看。 吉祥喊了这院子的丫环过来，她则陪如意去庄子上转了转。 不管是住一天、两天还是三天，她们当然要熟悉这里才心里踏实。 那两个丫环站在门口听差，偷瞄着伯府小姐闲散的模样，心里却满是好奇。 她们也是新安排进来的，甚至不知庄子主人是谁，只听从庄上管家的吩咐行事。 平时她们也在庄子上做事，但在伯府大小姐来后，就专属这里伺候伯府大小姐。 这是她们得到的命令。 陆微雨摇着摇头，手里的书就放了下来，总算睡着了。 萧云璋拿着一碗银耳莲子羹过来的时候。 在窗外就看到小丫头睡着了，一时不知进来还是不进来。 他在窗下站了片刻，便端着那碗银耳莲子羹转身走了。 陆微雨闻着菜香不由饿醒过来，就看到吉祥如意正在厅上吃饭。 “居然不叫醒我。”陆微雨埋怨了一句，从躺椅里爬起来。 “凌风公子说，等小姐自己睡醒了再安排吃饭，让我们别饿着了，先吃。” 如意连忙解释。 她喜欢做吃食，当然也是不能饿着的。 “他来过啦？”陆微雨一愣。 “来了两趟，只在窗外看了一眼就走了，他说会在敞厅那儿等小姐一起吃饭，现在也打着盹儿呢。” 吉祥也连忙解释了情况。 陆微雨洗了脸，便到屏风后再换了一身淡紫色衣裙，对镜整理了头发。 等她走到外头廊下一看，顿时有些同情凌风公子。 第184章 寓意皆在画中 她连忙朝敞厅走去。 凌风公子说过会等她一起吃饭，结果她睡着了。 这人来找了她两次，都没叫醒她，结果就成了他也等得睡着了。 但她是不会讲这个客气的，走过去就朝也歪在躺椅中睡着的人扬起团扇。 扇了两下，见他没醒，于是用力又扇了几下。 在旁边的一个护卫抿了抿唇，不敢出手阻止。 “风小些……”凌风公子迷糊呢喃。 “风儿说，她饿啦。”陆微雨忍着笑意，轻声开口。 凌风公子猛地睁开眼，表情还有些“我在哪儿”的迷茫。 不过在看到陆微雨时，瞬间就清醒了。 “小丫头，你总算知道饿啦。”他坐起身，调侃地笑道。 陆微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在桌子另一边坐下了。 她记得先前在这里喝茶时，还没有躺椅。 看来是久等她不醒，干脆也搬了躺椅过来睡得舒服点。 很快，原本空着的桌上就摆上了七菜一汤。 这叫七星拱月席。 四荤三素一个清汤，份量却并未因待客而准备太多，毕竟吃饭的只有他们俩人。 有了先前的相处，陆微雨也没有拘谨不敢伸筷，她将团扇往旁边空椅子上一搁，提起筷子就夹菜。 看她活泼起来了，萧云璋心下也是莞尔，他却是先伸手给她舀了半碗汤递过去。 “这是养生汤，先喝些开胃。”他笑吟吟地看着小丫头。 虽然他不常露面，但对这丫头的事情，却知道很多。 她办的除夕年宴、生辰海棠花宴，他其实也想参加，奈何只能听别人说。 他平时一个人用膳都是随心、即兴、随便吃些。 此时看着小丫头吃得这么香，他也不禁来了兴致，尤其是小丫头还给他夹菜的时候。 陆微雨也是看他吃着兴致不高、伸筷子的次数比她少多了，有些不好意思。 显然就她一个人在吃一样，这才给他不停夹菜。 一顿饭，就这么各怀心思、奇奇怪怪地吃完了。 几乎没剩菜。 护卫在旁见了，差点老泪纵横。 主子从小就承受着孤单，平时有林公子他们陪着吃饭还能多吃上几口。 一个人时能吃到正常一半，都算是好好吃了饭的。 经常吃着吃着，就坐那儿发呆、或是拿本书来看、或是提着酒壶就到屋顶去了。 没想到伯府大小姐夹的菜，主子都给吃完了，还吃了半碗饭、一碗汤呢。 饭后又吃了一块西瓜，连茶都免了。 “回去好好歇着吧，申时之后再出门，现在太热了。” 看着小丫头来时一身衣，在屋里一身衣、过来吃饭又换了，就知道她其实怕热。 “那好，说不到那时大表哥也到了。” 陆微雨欣然答应，笑着福了福，便回自己屋子去。 萧云璋看着她进了屋，也转身回正院去。 只不过没回先前指给陆微雨看的他的屋子。 而是去的大殿下的屋子，自然是整座庄子上最宽敞舒适的地方。 陆微雨回了屋与吉祥如意聊了会儿，又睡不着了。 毕竟先前确实睡了一觉，这时候吃饱喝足并未再生困意。 想了想，她还是去了书房，看着画架发了会儿呆，还是决定作画。 她还欠着凌风公子一幅白雪红梅绣图，一百两银子的好价钱。 到底是有些狮子大开口。 若再送一幅画……唉，她的一幅画不都能卖到百两嘛。 上回那十二幅套图，也卖到八十两一幅呢。 亏了！亏了！ 心里想着亏了，最后还是铺上了画纸，开始调制颜料。 既然要送，自然是送自己常画的那种。 若为了成本而斤斤计较。 最后就算她的水墨写意山水画功也很不错，怕也会让人觉得，她真的是为了节省成本。 调制颜料时，她就在想要画什么。 想到他的扇面，忽然摇了摇头，觉得太苍凉了些。 那就画她的扇面这种风格好了，同是梅花却要鲜活热闹一些。 在提笔之前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画喜鹊登梅图。 与要绣给舅母的那种不同，喜鹊登梅也是有很多种画法的。 她结合了自己的扇面与他的扇面，将两种风格合而为一。 也是在告诉他，自己的人生，只要愿意就可以过得很好，不必沉浸在旷远的伤感中。 虽然不知道他在伤感什么。 但她知道自己。 前世过得那么凄凉，最后带着怨恨死去，却又身负仇恨和对母亲幼弟的执念重生而来。 这一世她有目标、有责任、有为之拼命的信念，她就不会让自己活在无穷的自责自怨中。 任何事，只要自己去做就不算晚，就怕什么也没做就已失去。 怀着这样的信念，她开始以心入画，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仍沉浸其中，浑然忘我。 萧云璋站在窗侧看着里边作画的小丫头，目光早已被惊讶、惊愕等情绪填满。 早就知道这丫头画功了得，没想到是这么了得。 原来她作画时是这样的姿态。 若不是知她还是个小丫头。 只以画技论，总觉得有十几年沧海桑田的经历，是个经验老到的老画师。 喜鹊登梅也分画彩笔墨的浓淡层次，陆微雨细细雕琢了两层之后就放下了笔和画盘。 不想晚上太辛苦，就等明天下午再接着画也行。 如今的天气，画墨干得很快的。 等她自画架前起身，刚伸了一个懒腰时，身后脚步声。 “早就知闻表妹善画，再多美名皆不如今时亲眼所见，真高人也。” 萧云璋两眼放光地盯着画，夸奖之词十分推崇。 陆微雨没想到他会过来，再一看外面天色，顿时恍然。 想必是过申时了，他过来找她出去庄子外头逛的。 一作画就不知不觉时间流逝。 “表妹这画似乎有些眼熟……” 萧云璋炽热的目光终于从画上移到了陆微雨脸上。 “别套我话，就是你想的那样。” 陆微雨看他那灿若晨曦的目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没好气地道。 “这么说，表妹这画是为我而画？这画中一抹淡影，是你还是我？” 萧云璋一听是他想的，那就八成以上是要送他的，顿时满心欢喜，又追问起来。 陆微雨画的喜鹊登梅，除了近处有灿烂的梅花正在盛开，远一些的枝头上还有成双喜鹊栖息。 远影里还有一双喜鹊正朝一处枝头飞去。 也就是说，梅花寓意吉利。 一双喜鹊寓意好事成双，还有一双喜鹊正要登上枝头则意味着好事将近。 梅花枝下还有一簇盛开的牡丹，寓意着富贵荣华。 而梅花、喜鹊、牡丹，皆可为春天的代表。 而在另一方远影中还有富贵楼宇。 廊下有一青衫人影正伫立着朝喜鹊登梅看来，意寓这些好事皆与他有关。 只要他朝这边走过来，只要他伸手，就会发现好事离他并不远。 也是要告诉他，在旁边看是没用的，不必孤单神伤，可以把自己活得更灿烂美好。 但她并未说出来，寓意皆在画中，会看画的人自然能看出来。 “等明天这些画墨干后，我再在这些梅花上多添一层，能够灿烂些，还有近处这对喜鹊也能更添彩。” “之后再添一首诗，修正留白处，就可以送给你了，感谢你今天对我的照顾。” 陆微雨看凌风公子很喜欢，这才缓缓说道。 不然怕他现在就将画摘走，明天拿什么画？ “明天是我生辰，本来以为来庄子上散心小住，就是最开心的生辰了，没想到……” 萧云璋又凑在画前看了半天，突然转身笑吟吟地看着小姑娘。 没想到还有生辰礼收呢。 小丫头的生辰，他知道消息时正在书房，当即就寻了一支碧玉如意给她做生辰礼。 想到她生辰是与幼弟乔迁宴合着办的，实则大办生辰还是为幼弟乔迁相贺。 因而又挑了一支紫玉灵芝给陆铮。 礼物虽好，但总是随手可拿的东西。 而今，她虽误打误撞，但总是给他专画了一幅寓意这么好的画作相送。 可不就是最好的生辰礼么？ 而他的话也令陆微雨愣住。 他的生辰？ 他明天的生辰？ 忽然想到来庄子的路上，因为她不喜他擅自跑到她的车厢，对他怒目而视，还故意拿着他的茶杯不还。 而他，却因为她多瞧了几眼扇子，就要送与她。 对她的嚣张无礼却都笑纳而毫无责怪，当时觉得他其实脾气很好，没有恶意。 却没想到，他来庄子上是过生辰的。 想必平时也没人给他过生辰，因而有人陪伴就很高兴？ 前世后来她也经历了多年的孤单和绝望，很能理解那种心情，这也是她能发觉他是这样人的原因。 “既然明天是你生辰，说不得今夜里就给你把画完成了，这样明天早上你就能收到这幅画了。” 陆微雨改主意了，以现在的天气，亥时之后就能继续画了。 “好，我陪你。”萧云璋一听又开心了。 小丫头口恶心善，知道是他生辰就准备提前将画作完成，真是个好表妹呀！ 比宫里那些妹妹弟弟们，都可爱多了！ 交代院中的丫环不许进屋子怕弄坏画作，陆微雨和萧云璋去庄子外头。 吉祥如意也提了一只小竹篮跟着他们后头。 萧云璋则朝一个方向打了个手势，留了个暗卫守院子，守着他的生辰礼。 第185章 这丫头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在附近林子里转了一圈儿回来，篮子里就装满了李子、杏子、杨梅。 这时节的杨梅已到尾声，但在山里仍有几株果期晚熟的杨梅树。 杏子正是旺季，李子也已熟过一批了，还能采摘不少。 他们只是摘一些来吃，一篮子足够了。 这座庄子就是以种瓜果为主，稻田并不多，甚至还有一大片荷田和一小块菜地。 山中也有溪流下来，溪水中也有溪水鱼在游跃。 如此，陆微雨自然也很喜欢这座庄子。 回到庄子上，陆微雨也去帮忙洗鲜果。 处理这些，如意自然最拿手，也很配合小姐，给她安排了一些小活儿。 萧云璋也跟前跟后，有了参与感，过得很开心。 外头暮色渐临，林平湛和林康杰戴着斗篷骑马而来。 进了庄子，看着大殿下既然蹲在水盆边，正撸着袖子在洗李子，表情不禁呆滞。 陆微雨反而坐在一旁的杌子上，一手拿着杏子、一手拿着李子，在品尝哪一个甜一些、哪一个酸涩些。 “热死了，你就不能帮我打下扇呢。”萧云璋看到小丫头吃得欢，埋怨地嘀咕。 陆微雨连忙找了找，她的团扇不知道搁哪儿去了，就拿了他的纸扇打开来给他扇风。 “这样可以了吧，辛苦你洗快些呗。”陆微雨催促着。 如意要试着做李子酱，如果做好了，回去的时候就多摘一些。 明明可以回京城再买新鲜李子，哪家庄子上估计也能摘到一些回来。 可陆微雨说，趁着大殿下不在庄子上，偷摘几斤回去应该不会被发现。 也不枉她来一趟，来了种那么多鲜果的庄子，当然不能空手而回。 当她与丫环们嘀咕这些计划时，萧云璋本尊就在旁边站着，不时给她打扇以免她觉得太热。 甚至后来还负责帮她摘果子，因为她穿的轻纱夏裙不太好爬树，怕被树枝勾坏。 小丫头开心得很，压根不知道自己正指使着本尊在偷摘大殿下家的果子。 有了这一天的相处，气氛早已融洽多了，不再那么横眉冷目、戒备提防。 随着萧云璋突然转头看了一眼，陆微雨也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顿时开心地站了起来。 “大表哥！二表哥！”从来没有这么盼着他们出现过。 看到他们天黑前赶来，并未将她扔在这里，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天气热还这么奔波，当然会很辛苦，但这是他们自己要去办的事儿，又不是她的。 她随手抓了几个刚被凌风公子洗干净的杏子递给走过来的人。 “一路辛苦了，渴了吧，快吃个鲜果子解解渴，很甜的。” “这个是我让凌风公子摘的，他手长，我都够不到树枝。” “大殿下的庄子真好，山坡上好多果树，还有葡萄呢。” “葡萄得再等两个月才行，现在太小了，酸。” “还是这个好吃，快尝尝。” 陆微雨十分热情地招待两个表哥。 没有注意到她家两个表哥，在蹲在水盆边的那人的怒视下，压根不敢接果子。 “还是先洗手脸吧，现在手心都是汗。”林平湛最后笑着解释。 “我要先喝茶。”林康杰直接跑掉了。 大殿下亲自摘的，当然能吃，大殿下亲自洗的，会不会给他们吃，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哼，你们不吃我自己吃，哎呀，真甜！” 陆微雨见他们竟然都不想吃的样子，顿时不高兴了。 挨个咬了一口，证明她刚才拿的果子确实很甜。 “我都还没吃呢。”萧云璋有些委屈地嘀咕。 陆微雨看他确实被自己指挥干活儿了，连忙走过去。 “这个我还没咬，给你吃。” “不得空呢。”萧云璋继续洗着剩下的李子，没好气地埋怨。 “喂你咬一口总行了吧。” 看他耍脾气了，陆微雨笑哄着，就将果子递到他嘴边。 以前也没少喂铮儿吃东西呢，铮儿总是很开心的。 大约是太久没有被人喂食过，萧云璋愣住。 自从母妃去世，再没人管过他怎么吃、吃什么的，他就像一个天生地长的野草。 没想到在十八生辰前夕，竟然有人喂他吃果子！ 恍过神，见果子还在面前，便咬了一口。 “嗯，不愧是表妹挑的果子，确实好甜，他们不吃是他们傻！” 吃着杏子，萧云璋也露出了笑容，顺便埋汰了林平湛和林康杰几句。 也逗笑了陆微雨，得意道：“就是！” 林平湛和林康杰洗了手脸，端着茶杯走过来。 “看来你们先到庄子上已经把附近都逛过啦，去摘西瓜了吗？” 林平湛把杯子递给林康杰，他也在水盆边蹲下，帮着洗李子。 洗了一个拿起来咬了一口。 “嗯，是挺好吃的，前些天来摘了一个还有些酸，现在甜多了。” “原来大表哥你喜欢吃李子啊？”陆微雨坐在一旁诧异地道。 刚才她给的是杏子，所以大表哥不吃？ 明明杏子更熟、更甜呀。 林平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大殿下亲手洗的，他敢吃吗？ 也就这丫头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吃得这么欢乐呢。 “本来是与表妹商量好了，下午去果林里，傍晚时你们到了就去摘西瓜。” “这不是下午去晚了嘛，也是刚回来呢，你们也回晚了，西瓜就明天早上去摘也行。” 萧云璋说道。 “表哥，你们作坊有杏子酒吗？或者梅子酒？” 陆微雨却拉着林平湛走到一边儿去说正事儿。 今天她在果林里不只是摘到了杨梅、杏子、李子 也看到了挂果丰富但还没到熟果旺季的青梅，就有了些想法。 她目前的实力还不够长线多产各种酒类，再者目前的作坊和铺子自行发展也能成熟稳定地靠自身利益进行拓铺。 但她想用这些稳定生意以外的利益，为自己拓展新的生意而承担本钱。 比如竹青杏白的分利，就可以攒起来在年内开出精品铺子。 以后再开同类精品铺子，就只林精品铺子自身的盈利去累积成本。 但若她想到新的酿酒方式，最好的办法，还是继续找大表哥合伙。 但她不确定这种能够举一反三的酿酒方式，是否在外面已经有了。 “没呢，听说南边有这种酒，不过我们主要是酿制纯酒和泡制花酒。” “比如梅花酒、桂花酒这些，还有你的桃花醉也有你自己的方式，我们都学不来。” “所以，市面上有各种酒卖，但也都有自己的手艺在，只能进货了。” 林平湛解释了原由，目光却有些炽热地期待着，莫非表妹又有了新的酒方？ 她这小脑瓜里都在想什么呢，小小年纪竟然会酿酒！！！ “既是如此，那咱们试试吧，难得大殿下有这么大一座山头全是果子。” “再者你也明白，桃花醉也好、荷花酒、青梨酒，都还是要应季的，若非大量囤积，很容易卖断货的。” “但若能随着花、果应季走，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酒拿出来卖，也是一个优势。” 陆微雨忙解释她的想法。 林平湛连连点头，目光在水盆那边瞟了瞟，见大殿下也不洗李子了，正侧耳听着呢。 “那……还是按竹青杏白和青梨酒一样合伙，成吗？”林平湛连忙询问。 陆微雨点头，笑道：“可以，我就赚点干脆钱，也懒得分神了。” 见她大方，林平湛暗松了一口气。 最近生意投入多了，本钱也是有些拼的，需要一些能短线回收利益的生意。 “等明天我把方子写出来，正好果子随手可摘，就像你们酿制的谷酒、米酒试试，对了……” 陆微雨突然想到什么，补充道：“这时节也能摘玉米，用老玉米试试。” “用玉米酒来泡制应该也能降低一些成本，到中秋之后晚玉米便宜。” 这些认知，都是她早年在庄子上熟知农事累积的经验。 “那就辛苦表妹先将酒方写出来了，回头我就让人先去试一试。” “只要过程顺利，就可以今年先小囤一批，明年再早作安排。” 林平湛连忙说道。 到没有迟疑怕表妹的新酒方行不通。 毕竟前面已经有三张酒方了，哪怕现在是新想出来的，应该已经成功一半了。 但他也谨慎的没有说大量囤货，而是要控制在能够承担损失的成本里。 陆微雨也没多说什么。 只要表哥看明白了泡制酒的原理，再找老师傅酿酒，就能看出这条路子行不行得通了。 再说现在是杏子酒、李子酒，同样的方式摸索了经验，正好赶上梅子酒，之后就是青梨酒了。 同期还有桂花酒、菊花酒等等。 当天晚上又吃了烤鱼，再加上鸡汤、小炒肉和青菜等几个带着农家风味的小菜。 陆微雨喜欢庄子上的生活，吃得津津有味。 早有护卫去田里摘了个西瓜回来，浸在水盆里，这时候拿出来切了。 大家将躺椅搬到了地坪里乘凉，夜风里传来新一批荷花的芬芳，还有荷叶、熟稻的气息。 这是城中贵户花园里的花草，也不曾达到的田园气息。 再晚些，陆微雨就回自己院中，梳洗之后看看时辰，就去书房检查那幅画。 她这边来到画架前，外头地坪里，萧云璋就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大殿下何事这般高兴？”林平湛啃着西瓜，好奇地问。 “秘密。”萧云璋却不肯说，他得意洋洋地摇着扇，很是期待。 第186章 孙家那丫头，你打算如何？ “你现在不说，等会可别说了。”林平湛被噎，没好气地埋怨。 “好啦，知道你们辛苦了，那就先与你们分享分享吧。” 萧云璋这才笑着坐起身，凑过来压低了声音。 没想到表妹误打误撞送了大殿下一幅画，恰好做了生辰礼。 林平湛都有些惊讶。 他确定表妹并不知道大殿下的生辰。 一个连大殿下都不认识的丫头，是先有她想送画而画，之后才恰好遇上生辰。 这就只能说……有缘。 “这次不收钱，是真的送呢。” 萧云璋小声说完下午的事情，喜气洋洋地又补了一句。 林平湛正感慨着，听到这句就忍不住笑喷了。 可怜的大殿下！ 他自己就是个抠门儿的，又遇上了爱钱的表妹，还被表妹埋汰小气。 然而，林平湛却知道，大殿下并非真小气。 只是他从未讨好过谁，性子也闲散，不受拘束。 会即兴做一些事情，对自己人的心思却很赤诚。 当然不是说他头脑简单。 真简单的人哪里能活得到十八岁？恐怕八岁就坟头长草了。 只是处于他这样的身份和地位，不过是夹缝里求生存罢了，行事也并不是真的自由。 所谓的自由，不过是在皇上能够给出的界线内。 甚至是，他现在这般的骄纵不拘、行事自由而没有规矩，是皇上想要看到的。 若他真是兢兢业业、克已勤勉并有贤名，反而是皇上担心的吧。 毕竟明眼人都知道，按祖制、按规矩，太子该是他萧云璋才对。 逾越、违规的是皇上。 因而，体弱多病的嫡长子心思散漫、不受拘束、爱玩而不爱管事。 就是皇上想要的可怜儿子了。 儿子可怜，皇上自然会多些宠爱甚至偏宠，也会给出一些特权。 就算是皇后也不能过问，更不能以继母、国母的身份去约束这个孩子。 当然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避免这个孩子被继母算计苛待。 这种父慈子孝的关系，在各路势力眼中，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但是大殿下的生辰谁还记得，又是如何过的？ 恐怕宫里边是没人知道的。 冬天，大殿下常住温泉庄子不进城，过年时多半病着，更不会进宫。 春天在京城里的王府住得多点，也会接受一些人的邀请玩耍，比如云华公主府的花宴。 太子和三皇子也在，也是他们几兄弟难得相聚的机会。 平时大殿下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 王府这边长史是一问三不知、让问庄子上，庄子上就会说游玩去了。 这样行踪不定、行事随性、没有存在感的大殿下，又有谁记得他明天生辰？ 就连皇上都不会赐生辰礼，最多是每到年关时才会想起来赐一些礼物、金银珠宝和药材补品。 偶尔大殿下也会往御书房递折子，就一件事：儿臣没钱花了。 吃不起补品，想去哪儿游玩没盘缠，哪家铺子经营不善亏本了…… 若皇上问起就是以上理由，若不问那正好，他也懒得解释。 这些，林平湛作为发小兼伴读，自然都是很清楚了。 也就明白，表妹虽是误打误撞恰好赶上了，但这份生辰礼，会让大殿下多高兴！ 再说到表妹提议的酿酒新方时，俩人又是一阵嘘唏感慨。 这么会赚钱的表妹，他们自叹不如，也当珍惜！ “表妹突然崛起，显然野心还不只这些。”萧云璋突然表情严肃了些。 “林胜华手下已经有两个大帐房、七个大管事了，他依然那么忙，只能说底下小管事还是不够用。” “老宋那边送了一个大帐房和五个大管事过来，让他再安排几个得力些的小管事过来。” “我总觉得表妹目的并不在此，酒楼、茶楼、作坊、小吃铺都有了，却还在卖画攒本钱。” “就不知她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也不知道要多少本钱。” “真想借一笔钱给她，省得她这么辛苦……” 萧云璋一直在暗中关注着陆微雨，适时帮扶一把。 只是陆微雨并不知道而已。 “人手的问题应该暂时不成问题了。” 林平湛想了一下，说起当初在陆家庄子上的事情。 “老祖宗认同小丫头的努力和表现，给她安排了李常青，那是一个经验比林胜华更老到的老江湖。” 也是老祖宗身边培养出来的几大高手之一。 这样的高手，陆天尧身边有四个，能做生意、不做生意，主要是陆天尧身边的亲信长随，能处理各种事情。 而伯府生意有许多大管事，都是启用的族里人，让族里人也有事做、有不少利益。 但族里的管事，与伯府的十二大帐房和三十六大管事，又是不同的存在。 这四长随、十二大帐房和三十六大管事，都是老祖宗的人，只听从老祖宗和陆天尧的命令。 族里人哪怕是陆天诚也动摇不了他们的。 因而，林平湛和萧云璋都知道，伯府能经营出这么大的生意盘子，管人反而比管事更重要。 而身边的大管事、大帐房就是脊梁骨。 在他们之下，才是普通的大帐房、大管事再一路分权下去，直到小管事、大伙计。 最后是各地各铺的掌柜、帐房、管事和伙计们…… 萧云璋早期的产业都是皇上给的，靠着那些产业得到的利益，慢慢决定自己暗中经营生意获取更多利益。 少年的他和林平湛也不多想，就参照伯府的路子小打小闹先学着做生意了。 如今生意盘子虽比不上伯府的，但也有不错的收获，进一步扩大了自己的暗中势力。 而这些，多半是林平湛出面，暗中还有秦家的帮扶。 京城势力皆知，当年皇上登基前，正妃病逝，登基后却未获追封而直接封了侧妃为后，又策侧妃之子为太子。 这就是弃了发妻嫡子另选他人。 此后，皇上当年的太子正妃母族秦家就退隐江湖。 不再与京城联系，也不与大殿下往来。 这么做看似失势被逐出了权势圈子。 其实也是退出争夺圈，以保年幼的萧云璋安全。 和老祖宗、林老将军他们是一样的做法。 但这都是表面上的，暗中怎么可能不联系？ 那是秦家的外孙，是皇上的弃子却不是秦家的弃子。 因而，萧云璋暗中的不少生意都有秦家人在管，在江南那边早已形成声势。 林平湛能过问到的又是毫不关联的另一批生意，主要从京城向外扩张。 也就是说，萧云璋手里有三条生意线。 皇上给的那些产业、林平湛出面负责的那些、秦家暗中经营的那些。 把这些全部加上，应该能及伯府的七成了。 另外，陆家和林家还有兵力和人脉为他保留，是一直坚守在暗中的真正保嫡长派。 还有，香云寺后山云海禅院的力量，也是。 手中握着这么多复杂的生意、产业和人手，他们又如何不会注意到小丫头的突然崛起？ 只不过，得知老祖宗插手了，那他们也不敢冒然送人了。 怕被老祖宗那边警觉，反而怪他们多事，咋办？ “罢了，以后就不送管事的人，想办法送几个护卫给她。” “这丫头既有野心，就不会一直困在府里一方小院中。” “早些安排，时机到了用得上。” “殿下，这是我表妹。”你这么操心她的事真的好么…… “哼，论亲疏，我这表哥的名份是远了些，但我收到生辰礼了呀，你收到过没？” 萧云璋却一脸傲娇，十分炫耀。 林平湛顿时哑口了。 论亲疏，林平湛是舅家嫡亲表哥，当然亲些。 萧云璋却要从云芝公主那边来论，他与云芝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云芝的表姐，他叫声表妹怎么不行了？ 就像陆芊芊、陆芸芸不也叫林家的表哥表姐？ 亲戚论亲疏，不是论有无。 可这又如何，他有生辰礼，林平湛没有！ 林平湛气闷，又拿了一块西瓜过来大口啃着。 “咳，你也不用眼馋，你生辰不是还没到嘛，我这不是生辰刚刚好这时候过嘛。” 见他郁闷了，萧云璋又一脸善良地安慰起来。 林平湛是下半年的生辰，去年就满十八了，今年再过的是十九岁生辰。 这不提还好，一提顿时让林平湛郁结。 他自幼定亲的未婚妻前儿与他说，他年纪太大了。 她喜欢更年轻些的太子殿下，希望他能尽早来退亲，还她自由身。 能将毁诺、攀高枝儿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件事他没有与家里人说，但“年纪大”这个坎儿，一时还真是难以跨过去。 “算了，当我没说，我洗澡去。” 萧云璋见他更郁闷了，也想到了这个事情。 顿时尴尬地咧了咧嘴，赶紧起身跑掉了。 他一个没有定过亲的，实在不知怎么去安慰一个定了亲却被嫌弃的。 萧云璋梳洗之后擦干头发，用发带将头发散散地挽了一半，坐在正院中看星星。 他并没有去偷看小丫头给他赶画的进度。 只要知道小丫头还记得这事儿，已经去作画了就行。 到是林平湛和林康杰回来时绕了一下东侧院。 见表妹果然在书房画画呢，也没打扰，交代了吉祥几句就回来了。 “孙家那丫头，你打算如何？” 等林平湛也洗完出来继续乘凉擦头发时，萧云璋突然开口。 第187章 皇上敢赐婚吗？ 林平湛的动作僵了僵，叹了口气。 “小时候还算可爱，怎么长着长着就残了呢。” 太子今年三月满了十七，明年一样十八了。 也就比他小一岁多罢了，怎么就是他老？ 觉得做太子侧妃比做定国将军府长媳更有前途，直言便是，找什么借口。 以孙家的门第，想要做太子正妃可没机会。 孙家是武将，后族陈家也是武将。 有野心的人，手中能掌控的兵权自是不嫌多的。 但孙家显然还不够格争正妃名份。 要比武将门第，林雪琪比孙杏烟更有资格。 就是早已风光不再的武昌伯府，陆微雨都比孙杏烟有资格。 这也是为何林平湛会说这句：长着长着就长残了。 有野心想攀高枝儿，眼皮子却是浅了些。 孙家于太子府，价值并不大。 但却踩着他定国将军府大公子的脸面，这事儿可没这么容易了了。 “她配不上你。”萧云璋给出评价。 原本他也瞧不上孙家，觉得钻营了些。 只是没想到那孙家小姐到是急性子，还没及笄呢，就已经等不及要改投太子府了。 “若真是让萧云辰取了到好，对咱们反而是好事儿。”萧云璋呵呵一笑。 林平湛也是莞尔，却摇了摇头。 “他们会衡量利益的，我也等着孙家主动提出退亲，看谁更有脸。” 一个有婚约在身的女子跟太子牵扯在一起，是太子失了颜面而非他林平湛。 太子地位虽稳，但根基有多稳却不见得。 自古帝心如海。 大皇子无母无权无势，如野草一般在宫外谋生。 次子封了储君，要学帝王之术、要做一个仁义好储君，在皇上的扶持下也得到了大量朝臣的支持。 然而，最懂帝王之术的那人也是皇上自己，他也怕亲手栽培的储君势力反噬自己。 因此，受宠的张妃可以在宫中横行霸道。 三皇子萧云朗反而是最受宠的那个皇子，背后也有武将靠山。 在大皇子退场的这么多年里，反而是三皇子阵营与太子阵营争得热闹。 而这些，在场外看热闹的人，自然也当成战局来分析局势利弊。 林平湛和萧云璋都不相信，太子会饥不择食。 除非一次多纳几个侧妃。 文臣家、武将家都选几个不那么起眼却又有扶持潜力的家族出来。 将来不能为已所用、没有利用价值的，肯定不会选。 但若大概纳侧妃，又有个问题是要中宫解决的。 就算是太子纳妃这种大事，皇长子都还没有说亲呢，你一纳几个？ 生怕这天下不知道中宫继母无视继子、只偏心自己嫡子吗？ 就算是虚伪应对，你身为皇后好歹也操心一下嫡长皇子的亲事嘛。 但若嫡长皇子成亲，你又要以什么规制操办？ 虽说萧云璋的生母未封皇后，但也没有改册什么份位的妃号。 而是早在太子府时就以正妃身份病薨。 如今的皇后也是当初的侧妃，并非是在太子府时被扶正的。 因而，虽说皇帝一力维护，但明眼人都清楚，恐怕这背后真相没这么简单。 也意味着，皇后之位并没有表面这么稳固。 也正是这般结果导致萧云璋不好安排，皇上才放任他在宫外游荡。 多年不管他，也不让任何人去管他。 不让人管他的意思也是不准人去动他，若是中宫或哪个阵营敢动萧云璋，同样会激怒龙威。 正是这样的萧云璋，除非皇上亲自赐婚，不然也没人敢向他提亲。 皇后若不将此事处理妥当，也会成为她中宫的诟病，不得人心的隐患。 帝王之术最常用的一条，便是权衡之术，也称之帝心如诡。 后母难当，全看亲父态度。 因而，萧云璋和林平湛都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坐等孙家自己折腾。 太子若真敢纳孙家女，中宫必然得罪林妃和定国将军府。 中宫若真敢为太子多纳几个侧妃趁机收了孙家女。 不但得罪了林妃、定国将军府，还导致萧云璋无亲一事被暴露出来。 或惹皇上不悦，但被天下诟病不贤，则是肯定的。 两个少年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亲事是问题，反而带着看笑话的心态，看待这件事儿。 至于萧云璋就不担心自己的亲事被人算计吗？ 这个他还真不怕。 因为要为他安排亲事，头疼的只会是他那个好父皇。 他的王妃母族身份门第，不能高，高了怕他夺嫡。 不能低，低了就连市井愚民都能发现帝王偏心。 若再被六国嘲笑，更是失了大夏王朝明君的体面。 若等他自己看上哪家姑娘？ 或是哪家姑娘看上他？ 认不知道京城有名的病罐子王爷，贵女避之不及？ 说的是病罐子，实则还是这个王爷不得宠、没存在感同样没前途。 但凡有点心思的满朝文武、名门世家、权贵望族，都不会选他。 市井小户之女瞧得上他？皇上敢赐婚吗？ 除非他自己开口。 他当然不会开口了，装病示弱还来不及呢。 皇上若是多问几句，他都能以心焦而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为由急请御医。 次数多了，皇上也不愿意多问，就由着他了。 还好年纪都没有太大，再过两年这问题是必须要面对的了。 那也是两年后的事情了，萧云璋并不愿意去想。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俩人聊到这里也就无话可聊了。 因为以后的事情总是要面对的，心里不痛快就各自回房了。 这一夜萧云璋又是愁眠难继，第二天起晚了些，神色不太好。 只不过，在看到陆微雨在角门那边探头探脑时，他的心情一下豁然开朗了。 他也懒得开门，直接从打开的窗子跳了出去，刚端着水过来的护卫顿时表情呆住。 主子还能更顽劣一些吗？！ 陆微雨看到他，却是开心地招了招手。 等萧云璋跑了过来，陆微雨笑吟吟地看着他。 “寿星公起晚了哟，赶紧洗漱去，再过来我这边敞厅吃早饭。” “我和如意做了长寿面、煎鸡蛋、芝麻肉饼，还有酱萝卜、拍黄瓜。” “辛苦表妹了。” 一听陆微雨给他做了长寿面，萧云璋直接忽略了还有擅厨的如意，开心极了。 “快去吧，就你最晚了。”陆微雨摆了摆手，就回东侧院去了。 吃的都已要做好了，林康杰和吉祥那边正在往这边端。 林平湛则是去地里摘新鲜甜瓜去了。 陆微雨若不是忙着和如意一起做出这些吃的，也会跟着去田里。 但她喜欢这里，到不觉得现在就去瓜田，吃了饭再去也不晚，上午还不太热的。 等萧云璋匆匆洗漱，穿着一身银蓝新衫来到东侧院敞厅时。 就看到大家都已经到了，正在吃甜瓜。 “凌风公子，生辰快乐！新的一岁健康长寿！生意发财！心想事儿成！” 陆微雨将一碗清汤面放到萧云璋面前，庆贺的好听话说了一堆。 萧云璋眉眼含笑地道了谢。 丝毫不计较小丫头喊的是凌风公子，而非大殿下或是他萧云璋的名讳。 往年只有那固定的几人祝他生辰快乐，长寿面也是府里厨子来做。 今年生辰有小丫头陪他玩耍，还为他准备了长寿面，还有生辰礼送他。 是他最开心的一个生辰了。 看着碗中素面，上头还有鲜嫩的青菜、木耳炒肉、葱花和两个油煎荷包蛋。 再看桌上还有她说过的芝麻肉饼，还有酱萝卜、拍黄瓜。 其实是很丰盛的早膳了。 他有一大碗面，其他人皆有一小碗面，煎蛋也只有一个。 “快趁热吃吧，再搁着都坨了。”陆微雨催促着。 忙了一早上怪累的。 几人也就不客气地提起筷子吃了起来。 如意和吉祥也早早退下，厨房里还有庄上人的早饭，馒头、绿豆粥和酱萝卜、拍黄瓜。 小灶上还有炖着的银耳莲子百合桂圆红枣甜羹。 吃完早饭接着吃甜瓜，吃完甜瓜刚好可以吃甜羹。 早上的清风徐徐吹着，凉爽舒适，吃得也畅快。 大家都没挪窝儿，坐在椅子上享受这清晨的安逸闲适。 不过，萧云璋却惦着自己的生辰礼，不时瞟向桌子那一边的小丫头。 “知道啦，昨晚都画完了，诗也写好了，就是没想到落款，就没写。” “落款还要想？”萧云璋诧异。 差点说出，不是有东灵山陆筝么？ 但他及时停住话头，暗道万幸。 若他说出东山灵陆筝，小丫头不得问他怎么知道？ 如今知道这个假名字的，只有林平湛和大殿下吧。 小丫头卖画一事或许有几个人知晓了，东灵山陆筝这个名号，却是只有经手的人知晓。 萧云璋转了转念头，笑道：“表妹不方便以真名题画。” 毕竟是给外男送礼，哪怕是生辰，总有私相授受之嫌。 “不如想个只有你和我知晓的名号？这样，我知是你所画所送，你知这是你自己就行了。” “就连你表哥他们也可以不用知道。”萧云璋说着还得意地瞥了一眼林平湛。 昨晚刚揭过的事情，又再次被挑了起来。 林平湛郁闷得将酱萝卜嚼出了嘎嘣的感觉。 “我不落款，你知道是我画的就行。” 陆微雨目光一转，发觉了大表哥的不忿。 以为是大表哥替她心疼那画怎么也得值一百两银子，连忙说道。 题了名号，只会更值钱了。 第188章 那些人从未放弃过要弄死他的决心 最后大家决定去看画，再去瓜田。 于是一行人起身往书房那边走去，敞厅的桌子才有下人过来收拾。 昨天看过的画，今天再看又是另一种感觉，更鲜活入境了。 萧云璋手中的扇子忘了摇，眼睛忘了眨，盯着画面瞧了半天，连连点头。 “甚好！甚好！甚好！” 一连说了三个“甚好”，这才转过身来，朝陆微雨作了个揖。 “多谢表妹赠礼，哥哥却之不恭了。” 他现在是凌风公子身份，也是林平湛的好友。 跟着林平湛喊表妹，说明关系好、走得亲近罢了。 陆微雨笑着福了福，算是还礼。 “表妹，我的生辰在十月，可别忘记了。”一旁，林平湛终于忍不住开口。 陆微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道：“大表哥的绣图不是还在排队么。” 当时他说，锦堂春或是花开富贵都行，他不挑。 林平湛也是一愣，随即蹙眉不开心了。 “那不是上回说的事儿吗，你排队不给先绣，难道就是在这儿等着我呐？” “可生辰是生辰啊，怎么能偷这个懒呢，伤心了。” 林平湛见小丫头一脸茫然，立刻苦着脸哽咽了一句。 “知道了，大表哥是说绣图是之前说好的事情，生辰是生辰的礼对吧？” “那我让柳儿给你做双鞋吧，不然做个荷包？” 陆微雨已经明白大表哥在郁闷什么了，故意说道。 萧云璋猛然“刷”地一声打开折扇，遮住他忍不住的那张笑脸。 林平湛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你就得瑟吧！ 就连林康杰都默默朝门外退了两步，转身揉了揉自己的笑脸，拼命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好啦，会给你画的啦，就和绣图一样，可以吧？” 陆微雨见一向温文尔雅、云淡风轻的大表哥都露出这样夸张的表情了，知道是真郁闷了。 这才笑呵呵地开口。 “其实我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没想到表哥竟然会眼红了，怕我漏掉生辰礼呢。” 当初她可是收了大表哥许多金叶子的。 在知道她好这一口后，大表哥能投其所好送了这么多金叶子给她，也是很大方、很有心的了。 年前她画梅花图时，大表哥就想要，只是她不愿意给而已。 看在这些日子大表哥帮了她许多的份上，以画作生辰礼也是投他所好，是她的回礼。 没想到她早有打算，林平湛表情呆了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他着急了，没沉住气坐等收生辰礼呗。 “那就先谢过表妹了。”林平湛讪然一笑，也连忙作了个揖。 “好说！好说！”陆微雨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多个朋友多条路，她的生意盘子也不是她一个人能搭起来的。 等有空，她还要想想有什么买卖，是可以与凌风公子合伙的，也算再开辟多一条路子。 陆微雨指着画作看向凌风公子。 “生辰礼就给你啦，自己拿去裱起来吧。” “多谢，等回京城的时候也晾得差不多了，到时可以直接拿去裱起来。” 萧云璋笑道。 至于哪天回京城，应该是看陆微雨的意思了。 萧云璋是来庄子上过生辰的，因为瓜果熟了，就想约小丫头一起来庄子上玩耍。 再有林平湛兄弟在这儿，到也不怕什么要避嫌的事儿。 在庄子上逍遥自在，等回了京城后规矩就会多起来了。 瓜田里的西瓜还没有摘去卖，放眼一望到处都是圆滚滚。 以瓜藤牵连着，有的藏在绿叶中，有的个头大早已脱叶而出，一眼就能望见。 陆微雨来到瓜田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开心地朝瓜田快步走去。 今天她没有再穿贵女轻纱长裙，而是又作了小村姑打扮。 双环髻、粉蓝罗纱半臂配月白长衫和粉蓝扎脚裤。 干脆利落又不失活泼可爱。 陆微雨走在瓜田里，开心寻着目标西瓜时那活泼的身影，好像一只小兔子。 三个少年站在田边看着，不约而同生出这种想法。 三人守着地边的箩筐都没有进瓜田。 来时陆微雨就说了，回去之前不用摘这么多，摘几个今天吃就好了。 所以，数量太少由她来摘，他们负责抬回去就好了。 若是他们也进瓜田，不是三两下就摘完了？ 为此，吉祥如意都没有来，她们留在庄子上做李子酱。 昨天是临时起意要做李子酱，摘的不多。 再加上她昨晚说的酒方。 因而今天趁凉快摘完西瓜之后，他们还要去果林里多摘一些李子和杏子回来。 林平湛说，既然这个新酒方还未验证，不如就自己动手先试试。 都是开酿酒作坊的，就算自己不动手，对制作过程也还是会清楚的。 只要他们亲手制作过觉得没有问题，下一步就可以少量囤货。 只要最后成功，也能有一些货先行上市。 表兄妹商量这些事情时，还特意避开了凌风公子。 因而，试手的事儿要避嫌，陆微雨也是要避开凌风公子的。 但今天是凌风公子的生辰，她也不会说这些会让人尴尬的话，先过了今天再说。 陆微雨扯断一个西瓜与瓜藤的关联，就回身朝地边的人招了招手。 萧云璋立刻就快步走进了瓜田。 林平湛翻了个白眼，兄弟俩嫌弃归嫌弃，但也没争这个机会。 因为，大殿下也没摘过西瓜。 平时都是在府里或是庄子上吃已经水浸过、切好的西瓜。 这还是他第一次决定买一座有瓜有果、有山有水有田的庄子。 今天也是为了将机会让与小丫头玩耍，不然他肯定也会很心动想要自己去摘了。 萧云璋将地上的一个大西瓜抱了起来。 看着小丫头又去摘另一个，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也觉得有趣极了。 其实像这样不愁吃穿家有余粮、不问世事地过小百姓的逍遥日子。 就算不当那狗屁王爷、不做皇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惜，就算他向往外头自由自在的天地，宫里那些人会放过他？ 别看他每年过的是无人问津、没有存在感的病罐子生活，实则一年总有几回被刺客盯上的经历。 在京城里是小打小闹，不是下个药就是暗巷暗杀什么的。 到了冬天他长住温泉庄子时，接连而来的刺客就成倍增加了。 京城里过热闹年时，没人知道他的温泉山庄要雪埋多少尸体。 那些人从未放弃过要弄死他的决心。 他也清楚，前面那些会让中宫为难、会让皇上头疼的事儿。 在皇上只是决定上的迟疑，还没有找到更好的解决之道罢了。 而对中宫来说，他不死，所谓嫡出太子就是个笑话。 别人遵从，不过是遵从皇命，是对皇上和皇权的忠诚而非对太子的忠诚。 毕竟自古以来皇权立长立嫡，嫡长才是符合祖制的储君。 若要改立就要承担朝纲混乱的风险，和人心诡变、野心夺嫡的隐患。 因而，要想太子地位真正稳固，他就不能活着。 可这么多年来，他不但活着，还活得很逍遥任性。 奈何皇上不管他，也不让任何人管他。 中宫那边也没有办法，只能一直派人暗算他。 可惜，随着他年纪越长，自保能力就越强，小打小闹的暗算可是搞不死他的。 陆微雨一共摘了三个西瓜就准备回去了。 这时，萧云璋才自己也摘了一个，轻松地抱了起来。 林平湛和林康杰走过来帮陆微雨把另两个西瓜拿走。 萧云璋则是一手抱一个，陆微雨扭头一看，伸手要帮忙。 “得有几斤了呢，你要不要再去摘几个甜瓜回去？”萧云璋没让，连忙提议。 陆微雨一下就转移了注意力，点头道：“嗯嗯，再去摘几个甜瓜，不能白来一趟。” 见她又是一副要占大殿下便宜的态度，萧云璋再次莞尔。 这丫头似乎很不满他？ 他帮她买下那么多画作可都是现银支付。 酿酒作坊虽然只分了三成与她，但成本损耗和各项人工费用都没算，给她的都是干脆钱呀。 怎么这丫头心眼儿这么小呢，到底是哪儿得罪她了？ 他随手将两个西瓜扔给林平湛和林康杰，又跟着小丫头去了旁边的瓜田。 甜瓜个头小，熟瓜更香甜，走在瓜田里就能闻到瓜香。 只不过比西瓜也难寻一些罢了。 小丫头猫着身子搜寻着，很快就找到一个，开心地去摘了下来。 随手就往萧云璋手里放，又继续去寻。 还是摘了四个，俩人一手一个拿回来了。 “没带篮子，手不够拿，今天就这么着吧。”陆微雨开心地说道。 见她玩够了，林平湛笑道：“回去歇歇吧，其他事儿都不着急，大不了多住几天就是了。” “多住几天？你们不忙吗？” 陆微雨将手里甜瓜放进箩筐里，诧异地看了林平湛一眼。 来庄子上之前，大表哥都是很忙的呢。 应该是来陪凌风公子过生辰的，生辰过了当然又得忙去。 而她也不可能一直住在这儿。 若只有她在这里，不好； 若凌风公子在这儿，更不好。 “后天早上咱们早些起来摘西瓜，上午回城。”萧云璋见状忙道。 他知道小丫头是来摘西瓜的，摘杏子李子什么的，只是顺便。 林平湛看了他一眼，见他点头，便答应了。 “也好，还能玩两天，赶在中午回城，午后的太阳确实很晒，骑马都嫌累。” “那我明天回我自己的庄子看看。” 陆微雨一听，就想到她这趟出来的另一个目的。 第189章 他们需要冒险！ 林胜华有一阵儿没去府里禀说进度了。 这时候也不知道庄子上新的作坊是怎么安置的。 当时说好的不酿桃花醉，先把作坊建起来，再建座果脯、干货的作坊。 暂时田地就只种粮，不种别的，先攒一年粮再决定明年怎么改变。 她也想去庄子上再看看。 然而，林平湛却连忙阻止她。 “这时候正要双抢了，庄子上很忙的，你就不要过去了。” “不然胜华叔或是李爷爷他们，都要分心来照顾你，可不分散了他们的精力嘛。” “你那庄子比不得老祖宗那边，地方大、人手多，不用管你也行。” 陆微雨想了想，有些纠结：“可我都来到这里了呀，离庄子就那么远……” “傻丫头，你是东家，你只需要运筹帷幄给他们指引计划，不需要亲自去做什么的。” “庄子不还有李爷爷专管么，胜华叔还不一定就在庄子上，毕竟双抢的事儿肯定不归他管。” “你过去也无非就是让李爷爷带着你各处看看，说说双抢的安排和粮食的囤放。” “你自己想想，李爷爷会不会觉得你添麻烦了？” “他可是老祖宗那儿出来的老江湖了，不需要你去指点的。” “便是想去，等双抢过后再去。” “割回来的粮在粮仓，田里也有了新秧，那时候也能空闲一些。” “你不是还要去我庄子上摘山楂？到时候就住我庄子上，去你庄子看看也方便。” 林平湛的话在情在理，陆微雨连忙答应了。 她的庄子显然不合适她住，没有大表哥的庄子大，也没有大表哥的庄子专门安置过的。 环境也不适合她玩耍。 “那我等中秋节前再过来。” 陆微雨想着，到时把大表哥庄子上的桂花都给薅秃了，交给如意做小吃食用。 铺子里做糕点小吃用得上的，自有专人负责收集，这个都是有成本帐的，不用她管。 到是她摘一些不要钱的回去，再把府里帐册上记一笔，换点小钱出来不香吗？ 大家抬着筐回到庄子上，也没久歇就拿着钓竿去溪边钓鱼。 陆微雨坐在小马扎上望着鱼竿，眼巴巴地望着水面的动静。 萧云璋在一旁给她打扇。 溪水清浅，但要下溪也能没齐膝盖。 鱼不算大却也不是说你能看见它们游过来了，它们就会过来咬钩的。 钓鱼考较耐心和下钩的技术。 陆微雨几次想要换地方，都被萧云璋阻止了。 正当陆微雨有些不耐时，只见萧云璋突然单手握住了钓竿。 陆微雨一转眼就看见水中果然有鱼咬钩了，顿时噎住呼吸，不敢惊扰。 萧云璋猛地提竿、移竿，鱼儿就扑腾着到了陆微雨面前。 “呀，真的钓到啦！” 陆微雨欢喜地惊呼，双手连忙去将鱼儿取下来，后边的如意连忙激动地送上鱼篓。 吉祥也弄了根钓竿在不远处钓鱼。 如意只关心能不能钓到鱼，便拿着鱼篓盯着，哪一边钓到鱼就直接过来装鱼。 丫环不用伺候主子，她们一样跟着玩耍，自得其乐。 然而最先钓到鱼的，竟然是陆微雨，大家都投来羡慕的眼神。 只有陆微雨知道，这条鱼其实是凌风公子钓到的。 “还是凌风公子有耐心，若是我，一定错过这次机会了。” 陆微雨由衷夸了一句，萧云璋顿时眉开眼笑。 原来觉得钓鱼要心静，不能太吵。 可是今天却觉得，这么多人一起钓鱼，其实也很有趣。 只不过，他依然没有将钓竿拿回来自己钓。 鱼饵还在，他将钓竿重新交给小丫头，让她自己玩儿。 有了这一次经验，陆微雨也能沉住气一些了。 等到中午时，众人全力就钓了不少，中饭桌上能添一盘菜。 当然，这是图个乐子。 其实庄上人要吃鱼都不用钓的，而是在溪水下游拦上小网。 小网潜在水底，鱼儿游过来直接钻进网里，随手一拖就有了。 当然，目的不同，手段也不相同。 今天是萧云璋的十八岁生辰，是个大日子，因而中午的饭菜很丰盛。 护卫拿了一坛桃花醉过来。 见是自家的酒，当萧云璋将装了小半杯酒的酒杯递过来时，陆微雨还是欣然接了过来。 前世她亲自酿出来的酒，自然是要品尝的。 这一世她直接出的酒方，有酿酒经验的老师傅照着方子就能酿出一样的酒来。 但她这一世只有十二岁。 除了不醉人的糯米新酿、甜品、炖口当酒待客，她是不喝酒的。 但今天闻到熟悉的酒香，她眼中闪过怀念之色，就决定尝一尝。 没有什么客气话，也没有虚幻的祝福之语，几人挨个与萧云璋碰了一杯。 萧云璋笑着连喝了三杯，其他人各喝一杯。 陆微雨的酒是萧云璋倒的，也就是一两口的量，让她意思一下。 当然也有让她尝尝自家作坊的酒的意思。 陆微雨也是这个想法。 她浅饮了一小口，拿帕子轻轻遮挡下轻轻咂了下嘴，细细回味口中余味。 清酒的绵醇、桃花的清香都恰到好处。 口感不绵软无力也不炽烈烧喉，后劲见好就收，不会上头。 品质已有她前世所酿的九成火候，差别应该在用水上。 她是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酒方。 自己酿出来而无机会大批量产出，一应之物皆经自己与如意吉祥的手，自然用得精细一些。 但作买卖，到了这品质上已经很好。 目前销量不错才有几家大订单，说明这酒的品质是合格的。 只不过她也无法再说出应用什么水更好，不然大表哥问起来，她如何回答？ 一抬眼就见萧云璋正好奇地盯着她，表情若有所思。 吓得她连忙将酒杯放下，也收起了遮面的帕子。 “这酒好挠口呀，你们一口喝那么多，不辣呀？” 陆微雨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问萧云璋。 “你没喝过酒自然觉得辣，小姑娘尝尝滋味就好，还是别喝了。” 到是林平湛开口。 刚才萧云璋倒酒给小丫头时，他就想阻止的，但见只有一小口的量，这才没有阻拦。 但他知道，表妹是不喝酒的。 她喝的都是甜滋滋的糯米新酿。 那玩意儿不只能喝还能吃，酒醪还能煮蛋羹再放糖或是蜂蜜，谁都能吃。 与他们喝的酒可是两个意思。 所以，今天也算是表妹第一次喝酒才是。 她说辣，才是正常的感受。 陆微雨见大表哥不让她喝了，也没多说什么。 她吃了一口萧云璋夹过来的剔了鱼刺的鱼肉，便又喝了一小口杯中酒。 酒杯就见底儿了。 她将酒杯推开，又接过林平湛递过来的半碗鸡汤来喝。 庄子上吃肉不太方便。 尤其是这么热的天儿，就是去附近村子里也不一定会有，村里人家也不会每天吃肉。 因而，村里夏天很少有屠案，若去附近的小镇也有些远。 更不可能从京城带几斤肉过来。 庄子上能吃的肉，也就是鱼、鸡、鸭、熏肉，或是去打猎从山里弄来一些小野味。 今天既然是萧云璋的生辰，再难当然也会有几样肉菜的。 比如护卫们去打猎弄来的几样野味。 如意善厨也没有做这个的经验，只能在厨房里看庄上的厨子大叔做菜，暗暗学了。 陆微雨并不知道，这座不起眼的果农庄子，厨子竟然是大殿下在温泉庄子的专用厨子。 做出来的菜看似粗犷，实则色香味都很精细，美味可口。 几个人吃饱喝足，已是午后。 外头正是热的时候，也不打算出门逛去，就回屋歇着去了。 午觉醒来已是申时，于是一行人这次带上了箩筐去果林里。 将昨天逛过的地方再摘了一遍，满载而归。 林平湛早上安排人去自己庄子，找桃花醉作坊要了几坛纯酒过来。 这时候大家都围着两个水盆忙着洗杏子和李子。 陆微雨也回屋将酒方写了出来，交与大表哥。 林平湛仔细看过之后，便小心地收了起来。 不过趁着陆微雨不注意的时候，与萧云璋溜到正院那边去琢磨了一下这酒方的可行性。 表妹说这酒方是想出来的，还没有真正试酿过，可以先试过程方法，觉得可行再小囤一批货。 但若真的可行，小囤一批货可不够卖的。 现在就是拼风险了，有没有胆气和本钱冒这个险。 但他们不能告诉表妹，他们决定多囤一些货应对行市。 不然万一酒方有问题，酿出的酒废了呢？那可是要亏上一大笔钱的。 表妹若知他们亏了一大笔钱，定然会心疼，以她的善良肯定也会愧疚。 但他们需要冒险！抢下今年应季的行市！ “先拿一万两来试试手，老玉米咱们庄子上就有，成本低了不少。” “用去年囤余的稻子来试第一批吧，以免错过最佳时间。” “青梨酒不是还不到时节吗，建好的酒坊就先试这个，便亏本也就是一万两的底线。” 萧云璋摇着扇子，做出了选择。 若是这酒真正酿成了，一万两本钱囤下来的货，加上其他几种酒的囤量。 今年的酒庄生意是肯定要赚上不少的。 “一万两也不是一次用出去的，主要是用来采买果子的本钱，可以一批一批地买。” “若是第一批酒没有做成，后面采买回来的果子，也还能做成果脯，或是放在铺中鲜卖。” “多少回收一部分本钱，只是没有卖酒赚得多而已。” 林平湛也迅速划算着，这么一看，其实风险已经减半了。 第190章 对凌风公子心怀歉意 第二天下午，陆微雨睡醒起来，就看到枕边放着一把纸扇，不由诧异。 “这扇子不是凌风公子的么，怎么在我这儿？” 陆微雨打开扇子一看，果然如此，连忙起身问丫环。 吉祥连忙走进来解释。 “是凌风公子走之前来看小姐，见小姐睡着，就说这把扇子作为生辰礼的回礼。” “让我放在小姐醒来能看见的地方，以免遗落。” “凌风公子走之前？”陆微雨却听出另一个重点。 “嗯，凌风公子说这两天很开心，但他还有自己的事情，先离开了。” 陆微雨却想到，不会是故意避嫌才特意先离开的吧？ 原本是说好今天下午回京城的。 但到今天早上继续去摘果子时，她说只要大殿下不嫌，她还能再住两天。 这些果子就能亲手派上用场了。 凌风公子已经知道她要酿酒的事，这两天摘的果子洗干净都晾着了，当然还有后继工序要处理。 但若他一直在这儿，涉及到酒方秘密的事，肯定会避着他，也就会不方便。 因而，当她说出这样意味深长的话时，凌风公子就会认为是在暗示他赶紧走。 于是他真的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将这把她曾多盯了好几眼的扇子，送给她。 当初说想要，那是在马车里气氛不友善时的故意刁难。 没想到，他说送，还真的送了…… 还是在她暗示他赶紧离开不要杵在这儿添麻烦的时候。 陆微雨心下汗颜，她当时说那些话其实并没有要赶他快走的意思。 只是在提醒表哥，等凌风公子走后，他们再待两天完成酒方后面的工序。 因为按约定确实是今天离开，只不过约定里是他们一起离开。 现在却是凌风公子识趣地真走了，而他们却留下了。 陆微雨想到那张俊颜此刻怕是溢满了失落、沮丧，心下就很是过意不去。 不管怎么说，他这两天表妹前、表妹后地喊着，待她确实不错了。 有时细致入微地照顾周到，比大表哥和二表哥还有耐心。 若是家里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她怕是什么都不用想，也不会操心，成天就想着撒娇了。 简单梳洗之后，她拿着扇子要出去，想了一下还是把扇子收了起来。 别弄丢了，等下次见着人再还与他，回礼什么的也太客气了，愧不敢当啊。 她走出去找林平湛。 林平湛正亲自处理酒方的后继事宜，看到她过来，笑道：“微雨快过来帮忙。” “大表哥，凌风公子走了。”陆微雨走过去，一脸讪然道，“他是不是觉得，我故意赶他走呀？” “他昨天才过生辰，今天就被我赶走了，面子上真是过意不去呢。” 看着小丫头心怀愧疚，林平湛抿了抿唇，没敢说出真相。 人家是被赶走了，不过是去了他的庄子上，并不远。 下午的天儿还热着呢，大殿下可不会在这时候赶路回京城。 不过…… 大殿下走时却是无奈地嘀咕了一句：我怎么感觉我的庄子，要被小丫头霸占了呢？ 不过，他也就是午歇起来收拾了一下，就去了林平湛的庄子暂避。 等这边忙完酿酒的事情要回京城时，他再一起回去好了。 自己回去京城也是闲着，天又热，又不爱出门，无非也就是混日子罢了。 因为这样的天气他除了避暑，根本没有出远门游玩的理由。 若这时候不怕热地消失在京畿以外，皇上的眼线找不到他，也无法交代。 若到了天凉而不寒冷时，他出远门一两个月没消息也就正常了。 回来再给好父皇送一些外地的特产去。 请个安，顺便讨要一些零用钱回来，也就尽过父子君臣之情了。 因而，他私下再悄悄买庄，也必是在温泉庄子附近，也好应对方便。 陆微雨可不知道这些内情。 虽然对凌风公子心怀歉意，但酿酒的事儿也容不得大意。 她带着吉祥如意和林平湛、林康杰一起忙了几天，逐步确认了酒方的步骤可行性。 就仿佛在这里临时搭建了一座酿酒作坊，酿酒工具也慢慢准备齐全了。 直到一千斤酒完成、封坛存放起来，已是六月中旬。 双抢已经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林平湛叮嘱陆微雨守着那些酒坛子，怕有什么变化需要应对，而他则是抽空回了一趟自己庄子。 陆微雨心里也惦记着新酒方的效果，没有多想。 哪里知道大表哥不带她，是怕她与大殿下遇上呢？ 看着表妹一心扑在酿酒上，林平湛也安心了，顺便还去看了她的庄子，天黑时回来。 “我去看新作坊时也帮你去看了你的庄子，李爷爷那边都安置妥当了，让你放心。” “胜华叔确实不在庄子上，不过听李爷爷说，胜华叔有去过一次。” “把作坊的事儿也交给了李爷爷，他就往西边去了。” “西边不是已经去过了么，怎么还过去呢，你自己不知道？” 林平湛说着便不解地看着陆微雨。 陆微雨却想起了老祖宗给她在丰城和渝城安置庄子的事情。 这事儿连父亲都没说，是老祖宗给她悄悄添加的私产，脱离于伯府之外的产业。 “应该是巡庄去了吧。”陆微雨垂下眸子随意地解释。 “毕竟一下多了这么多生意，还是绕着京城向东、南、西、北扩张的生意线。” “他只能不停地跑来跑去了，还是眼下可用的人手不够，他也没有时间慢慢招人。” “现在其实也不太随便信人，先前招的也还没有真正派上大用场。” “这两个多月里应该也能磨合出可靠的人手来，那些招进来的人也应该有好好表现的。” “等慢慢放权下去，胜华叔自己也能轻松一点。” “可是现在他还是得赶紧把手里事儿做完，舅舅不是还要与我合伙东边生意线嘛。” 陆微雨说到这里，也疑惑地看了林平湛一眼。 “啊，这事儿我知道，上个月他找过我了。”林平湛忙道。 “说好双抢之后等他手头事儿忙完，一起去一趟洛城、增城和台城、徐城。” “先安置好这四城的生意，再往北看看。” “大殿下知道咱们几家合伙的事儿，也想在桦城、丰城、晋城和杨城四城先占个位置。” “虽然表妹你不想合伙的人是外人，但咱们酿酒合伙不是很好嘛。” “生意早点铺开也早点盈利，你不也有更多本钱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么。” “放心，大殿下说了，参照我父亲的方式，先做小吃铺。” “我们在那边已经有了酒楼，桃花醉是我酒庄进货自己铺过去的。” “你的作坊若近，也能给我们酒庄省些送货的麻烦，对你反正都是订单。” “你上回不说了么，趁着天冷风雨雪天气之前，先囤一批货。” “我们在各地有生意也肯定是要把货早些铺过去的。” “等天气没那么热了，就要开始大量铺货了，正好我自己带一批酒过去那边。” “恐怕中秋都不得空回家，毕竟出去了就将所有的事情一并做好，来来回回地跑更浪费时间。” “中秋之后，天儿凉下来了，正是好赶路的时候。” “待到入了冬，南边还好，北边风雪来得早，也要事先安排好行程的。” 今年因为表妹的生意，连带他这边生意也更忙了些，不过赚钱也明显比往年多。 等到中秋之后，大殿下也会借着出游的机会去巡铺，在后头帮他收尾一些事情。 听到他这么忙，陆微雨想了一下，提议。 “那你们先去北边，再绕回东边往回走，把舅舅的小吃铺张罗好。” 她伸出手臂划了半圈。 意思是，先出京城往北一路北上，从杨城再折转往东，从东线回京城。 而且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现在分布的生意线都勉强可算是直线。 以直线的方式延伸到四个方向。 实则直线周围也还有其他小些的城池。 若有合适的也可以不强制那四城，只要在附近分布完成四家铺子就好了。 这样也不用往前走得太远，年内先就近完成布局，有未完的计划待明年开春继续便是。 听了她的提议，林平湛笑道：“这四个方向就是定下基础。” “以后有时间随时向这四城的附近各地完善布局，会更方便。” “这就好比行军打仗，不是要亦步亦趋地往前推进。” “而是大开大合，占据不同地理位置互相照应又能将利益最大化地向前推进。” 他说着也伸出手臂，振臂一挥，带着力气。 陆微雨明白了。 有人下棋慎攻谨守、走一步看三步、步步为营。 有人下棋看似东一子、西一子有些乱来。 实则乱中有细、攻中有守，初看乱如沙、再看步步有章法。 方式不一样也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大表哥说的，也很有道理。 “那就辛苦大表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微雨作为一个准备坐享其成的，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意见了。 这几天萧云璋的庄子也没闲着，西瓜甜瓜陆续出货，荷田里也忙碌起来。 陆微雨没有再去管人家庄子上如何，她只专注着自己的杏子酒、李子酒能否做成。 又过了两天。 这天上午，萧如璋带着一筐野味过来，还有一筐野桃。 看到他再次出现，陆微雨突然红了脸。 第191章 何时为你张罗婚事？ “你一声不吭就走了，可是怪我赶你走了？” 看到蓝衣公子手中又多了一把纯白扇面的纸扇时，陆微雨突然噘起了嘴，不高兴地看着他。 “那你有没有赶我走呢？”萧云璋轻轻摇着扇子，笑问。 陆微雨摇头：“没有，只不过是想等你离开之后，再忙我的事情。” “你便要多住两天也是无妨的，可你突然走了，到让我不好意思了。” 陆微雨尴尬地咧了咧嘴，朝他福了福：“无心之言，得罪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无妨、无妨。”萧云璋随意地摆了摆手，笑看着竟然给自己赔礼道歉的丫头。 心下却想，干脆把这庄子送给小丫头算了。 毕竟小丫头看起来比自己更像个主人呢，哎…… 就是五万两的庄子若真这么送了，怕要吓到她。 “不说那些了，快来看看这个桃子，能不能做成果脯。” 萧云璋拿扇子指了指不远处的箩筐。 “昨天在山里打猎时发现的野桃。” “有好几棵树呢，估计能摘下几百斤，就是个儿不大，还有些酸，口感还算脆。” 陆微雨过去看了看，让吉祥如意赶紧去洗一个出来她尝尝。 这种说是早桃其实也不是。 这是长在山林深处的野桃，没有家桃生长快。 因而，在家桃还要一个多月等中秋前后成熟时，这个其实是山林里晚熟的五月桃。 山林里气候没有外头变化快，就像季节要晚半季的感觉。 陆微雨接过吉祥拿来的桃子咬了一口，酸酸甜甜地，口感还行。 “若都是这样的口感，最好做果脯了，太甜太熟的桃子做出来还没有这个好呢。” 陆微雨又咬了一口，眉开眼笑地说。 几百斤鲜桃。 按十文的价大量购进再加上各项费用、损耗的成本，大约也就是十来两的帐。 若做成果脯的成本当然更高，最后能出大约一成多点的成品。 放到她的小吃铺卖价是一钱银子一份。 一斤果脯大约能分成四到六份，也就是能进帐四百文到六百文。 先不算进帐能有多少纯利，都肯定是比卖鲜果更有利益。 且储存时间也长一些，比鲜果旺季更有销量前景。 买一份果脯可以慢慢吃两天，买一斤鲜桃也能吃到第二天。 但若第三天继续吃果脯不会腻，继续吃鲜桃可能就会觉得撑了。 食物品种、口感、样式都发生了改变，承吃的感受也会不同了。 固然，不同应季的果子可以鲜卖、做成咸或甜口味的果脯、囤品、果酱、果子酒…… 它的营养价值、口感风味和利益价值，都是不同而多样的。 “那我让人都摘了，直接送到伯府去？还是送到你的作坊？” 萧云璋一听做果脯好用，也很开心。 这两天他回温泉庄子了，出来太久总要回去露个面。 正好昨天去打猎，发现桃子长势不错，就摘了几个，后来又让人去摘了一筐回来。 以往不会在意的东西，今年因为小丫头做小吃铺子而多留了个心眼儿。 他自己也有糕点铺子和茶楼，也会出一些小吃食。 但那都是不用他操心的买卖，自有掌柜管事们去伤脑筋。 反而是一直看着小丫头的铺子成长起来，就忍不住想帮忙。 就像看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总想伸手扶着、拉着生怕摔着。 “我能自己去摘吗？你在哪里发现的呀？”陆微雨却好奇地问。 “有点远，再说你不是出来很久了么，要是再过去那边……你这个月都可能回不了家了。” 萧云璋忙道。 一听有点远，还这个月都回不了家了，陆微雨顿时打消了念头。 “那还是送到我家里吧，给我家丫环们也找点事儿做。” “等做成了，我分三成果脯给你，作为你的成本，如何？” “好呀，那我能吃到过年吧？”萧云璋一听，开心地问。 “你就不能卖给铺子，或是放在铺中卖？这也不能当饭吃呀。” 陆微雨没好气地道。 能分三成出去，估计也就是十斤左右吧，得看实际有多少货。 吃到过年是肯定不行的，也放不了那么久呀，放久了就算不坏，也是影响口感的。 “好吧，等你做出来再说。”萧云璋连忙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小丫头没有理所当然地捡他便宜，还知道分他一些，已经让他很高兴了。 这天大家又在庄子上聚了一天，约定中秋之前再去林平湛的庄子摘桂花和山楂。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匆匆吃了早饭就趁天色才刚蒙蒙亮，就赶紧出发回京城去。 此时已是酷夏，就算是双抢，也会尽量避开中午最炎热的那一个多时辰。 再赶早、晚凉快时，都在田里忙碌呢。 陆微雨最后也没有去林平湛的庄子，更没有去自家庄子。 是不想在这时候过去，给庄子上的人添麻烦。 而她也因为临时起意试做果酒，而在这里多待了十余天。 林平湛将她送到伯府，又去给陆夫人请安并解释这些日子的事情。 萧云璋没有跟着去，而是直接去了香云寺，说要去看看香云寺的桃子的情况。 顺便帮陆微雨将那一批桃子买下来，早点去谈妥以免被别的果商收走。 香云寺送了桃子、梨子，每年都是卖与香客或果商，算是寺里维持日常的一点进帐。 但香云寺并非果农，因而价钱其实并不高。 甚至也无人经营这些东西，不会搞出价高者得的生意算盘。 只有专门种瓜果的果农、果庄和果铺生意人，才会在品质与价钱上精打细算。 见他要去香云寺，陆微雨还将昨天傍晚摘的西瓜、甜瓜分出一车托他送去后山。 还有如意做好的李子酱也准备了两罐，可以在吃馒头时抹在馒头上。 并带去她去悟尘的问候。 陆微雨并未跟着也去香云寺。 她出来太久了，如今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当然也应早些回家。 回到家中去见母亲，见母亲板着脸与大表哥说话，就知道是在责怪她回来太晚。 她自知理亏，只是在忙杏子酒和李子酒的事儿，暂时也确实无法脱身。 只能小声与母亲解释原由。 陆夫人知道她一心盘算赚钱的事儿，也是无奈，埋怨了几句也就不说她了。 不过对林平湛还是没有好脸色。 “这件事便有你们的理由，姑母也能理解。” “但微雨是女儿家，一年一年大起来了，规矩、名声都不能忽视。” “你是她表兄，更是她依靠的长兄，比二房那边的兄弟更要倚重，以后遇事你总要多为她思量一二。” 陆夫人能理解女儿赚钱的积极性，却不想轻易饶过侄子。 雨儿一年一年大了，平湛难道不是？ “孙家小姐是今年及笄吧？你父母打算何时为你张罗婚事？” 林平湛原本低着头听训，他知道姑母担心女儿，他挨骂是应该的。 只不过当时确定酒方也是必行之事。 只有确定了酒方没有问题、工序可行，他之后才能放手囤货。 这次是他亲自参与过程的事情，心里也能踏实一些。 只是因此延长了表妹回府的时间。 他除了让人给伯府传了信说明原由，伯府却并不知大殿下新买的庄子在哪儿。 因此想要将人接回家都办不到，只能等着他们自己回家。 总是任性了些，就不怪姑母生气了。 然而，姑母却问及他的亲事，顿时让他满心郁闷，张嘴难言。 “怎么？媳妇都快进门了，不打算告知姑母？” 陆夫人并不知内情，见林平湛一脸为难，不由诧异。 “姑母，这件事我还没有问过父母，实是不知，我也知到了娶亲的年纪，只是……” “我稍后就要去忙酿酒作坊的事，等庄上农事忙完，就要与胜华叔出远门。” “恐怕中秋都不在京城，能在入冬天寒时赶回来都算顺利的。” “此次出门，有祖父安排也有父亲交代，只是不能外传，至于亲事……” “今年是肯定忙不过来的。” 最后，林平湛只能这么说，理由也算充足。 陆夫人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过来，这是与微雨合伙的事情要去办吧？ 这件事情在当初去香云寺时就已说起，之后在平湛的庄子上，兄长也提了要在东线合伙。 这些事儿她都知道一些，只是不知详情罢了。 “既如此，我也不好多言，你回去替我问你母亲好，中秋时我会带微雨去林家庄住两天。” 陆夫人知道侄子很忙，这才不训他了。 如蒙赦令，林平湛连忙应下，便赶紧离开春华堂。 陆微雨赶紧开口。 “母亲，是我任性妄为，连累表哥挨了骂，我得去送送他，不然心里过意不去。” “去吧，自己回去歇歇，都晒黑了呢。” 陆夫人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陆夫人虽是春夏身体在康复，一入冬又打入原形，越冷越难熬。 但眼下这天气炎热，便是一个正常康健的人，若不为生计，谁愿意出门？ 就连串门儿和办宴的人都少了，都在家里避暑享清闲呢。 哪里会像陆微雨这样的伯府大小姐，在庄子上把自己晒黑了不少回来？ 陆微雨随口答应着就跑了出去，林平湛和林康杰还没走远。 第192章 心机更深，懂得收敛了 林康杰知道要挨骂。 过来给姑母请安之后，立刻就说要将带回来的东西送去清风院，赶紧开溜了。 他可以跑，他哥却不能。 因此，所有的责任和责备，全由林平湛一人担下。 带回来的东西是在庄子上早就装好车的，只需要跟去清风院帮着搬进院子就好。 吉祥虽是习武之人，但她也是小姑娘，自然不能将这些力气活儿全交给她。 只不过留守看家的那些丫环婆子们，却是劲头十足，很快就将两马车的东西全搬进了院子。 暂放在廊下，再慢慢安置。 要拿回将军府的东西自然不会再带进伯府来。 除了那些吃的，还有陆微雨这些日子即兴完成的另几幅画。 给舅舅的喜鹊登梅图，给林平湛的花开富贵，给凌风公子的新扇面梅花图，全都完成了。 最后，林康杰也讨了一小幅桃林舞剑图，挂在内室也很不错。 虽然这一趟画了这么多幅画却未赚到一文钱，但陆微雨却过得很开心，且大有收获。 如今回来，还要继续绣梅花图，给舅母的肯定要在七月之前完成的。 若不是这一趟出门，这个月就该完成了。 还有凌风公子毕竟是出了一百两的，也要尽快完成。 听说凌风公子居无定所，下个月可能也要出门，只能在那之前画完并交给林康杰送去。 林康杰并不出远门，有事情还是可以给他传信儿。 这是回京的马车上，几人一起商量出来的约定。 而现在，陆微雨看着刚会合的两个表哥正要往二门走去，连忙跑了过去。 看到她来，兄弟俩皆是挑了下眉，看着她不说话。 “二表哥跑得快，就不说你了，到是大表哥……”陆微雨来到面前就忙忙地开口。 “辛苦你了，担下所有的责任，让我少挨些骂，微雨将这份人情放在心里，只能……” “绣花时用心些，绣好看一些，不逊于画出来的花开富贵，可好？” 陆微雨开始还语气诚恳，只是到后来就有些耍赖的意思了。 林平湛无奈道：“姑母说得对，我身为长兄是该为你多思量一二，因而挨骂也是理所当然。” “你绣花也别把自己累着了，在入冬前绣好让我有时间做成绣屏就行了。” “还有，凌风公子同行之事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说漏嘴了，你自己注意些。” 林平湛压低了声音，叮嘱小丫头。 原本只是计划去庄子上玩耍两天，给大殿下过生辰，也带表妹去瓜田摘西瓜。 若只是一两天其实不是事儿的。 只是后来……虽说大殿下当时的身份避嫌离开，到底是都在外头待得久了。 若让人知道还有外男，哪怕大多时候不在庄子上，总是容易给人诟病的。 陆微雨连忙点头。 虽说庄子上还有不少人，而她也带了丫环和护卫。 但若被人逮到话柄算计她，也是麻烦事儿。 “你赶紧回去歇着吧，这些天确实辛苦，我也得回去，下午还有事儿要办。” 林平湛又叮嘱了几句就准备离开。 他确实很忙，回来还要去盘帐。 之后听微雨表妹的先北上再往东行，一路要用到的本钱不能少。 家里边负责东线的本钱，也已备好，他回去还要与父亲商议细节事宜。 “之后我都不会再过来了，对了……你也不要再急着赶画作赚钱了。” “钱是赚不完的，今年你已经表现很好了。” 因为表妹太努力，他和大殿下都不好意思太懒散，只能跟着积极赚钱了。 “知道了，我有时间再慢慢攒几幅画，先藏到书楼老地方，等你回来后再帮我去处理这件事儿。” 陆微雨连忙答应了，拿着帕子遮着唇，压低了声音。 这是他们几人之间的秘密了，便是附近有人偷听他们说话，也无法分辨他们在说什么。 林平湛点点头，兄弟俩便匆匆走了。 陆微雨也朝自己的清风院慢慢走去。 她没有急着去素心堂给祖母请安。 刚才母亲已告诉她，这些日子祖母知道她又去庄子上了。 只不过陆夫人解释的是代她去老祖宗那儿看铮儿。 至于后面为何这么多天不回？ 陆夫人提醒女儿，可以说在庄子上多住了些时日，之后去自己的庄子上跟进农事去了。 找老祖宗借两万两买了一座庄子之事，是陆成安他们都知道的事情，在伯府也不可能瞒着。 所有人都觉得大小姐胆子大，敢找老祖宗借钱！ 买庄子事小，敢找老祖宗借出这么多钱，才是真本事啊！ 而有老祖宗当挡箭牌，陆老夫人也不能说什么。 但陆微雨回来了，总要去给祖母请安的。 这时候也刚到中午，她回去沐浴更衣，才带着柳儿和四个婆子过去素心堂。 四个婆子每人抱着一个大西瓜，柳儿提着篮子，篮子里搁了几个甜瓜。 陆微雨自己则拿着一小包桂花，大约一斤多的量。 来到素心堂，陆老夫人正在看佛经，陆芊芊在旁绣花，屋里很是安静。 还没有摆上中饭。 听见脚步声，在廊下正交代管事婆子和丫环们中饭之事的常嬷嬷一抬头，顿时露出了笑容。 “大小姐回来啦。” “嬷嬷，这些日子可想我了？” 陆微雨与常嬷嬷是很亲近的，笑着寒暄，有些顽皮。 “想着呢，想着我们大小姐在庄子上怎么这么多天都不回府呢。” 常嬷嬷笑着上前两步，却也暗示地说道。 这话可不是老嬷嬷在埋汰陆微雨，而是在提醒她。 一会儿总要与老夫人解释解释这事儿的。 “嬷嬷，我母亲刚还说我晒黑了呢，你看看我可黑啦？” 陆微雨却一脸灿烂地笑着，表示她不心虚。 “是黑了一些呢，也有些瘦了，在庄子上很辛苦么？” 常嬷嬷刚就注意到了，这时有些疑惑地问。 “也还好啦，我自己到没去稻田里，就是去了瓜田还去摘了果子、钓了鱼，不小心就晒黑了。” 陆微雨笑着解释，活脱脱到了庄子上就成了野丫头的态度。 “你这丫头，回来可要好好养着了，小心姐妹们笑话你。” 常嬷嬷无奈地笑了笑，目光又落在陆微雨的手上，表情更加诧异。 “这是四季桂？香气到是比府里的那几株浓一些。” 她知道现在桂花还不到花期，能在这夏天里生长的也就是四季桂了。 但四季桂的花期也主要是春、秋、冬三季。 夏天也开花到底是差了些品质，花薄且香气淡不可闻，不像这小袋中传来的香气清晰。 “这是四季桂里一个新品种，是大表哥从别处弄来的，我庄子上到是没有这花。” “夏天里开的花颜色是淡些，香气却是浓一些的。” “又比秋桂那些品种的香气要淡一些，用来做香囊或是熏屋子到是不错。” 陆微雨说着就将手中的小布袋交给了常嬷嬷。 常嬷嬷打开鞠了一小把在手中细细看了，认同地附着着，一起进了屋。 她赶紧将小布袋收起来，又让人将柳儿和四个婆子拿来的西瓜和甜瓜收了起来。 陆微雨这边也给陆老夫人请了安，目光便看向坐在绣架前表情呆呆看着她的人。 “芊芊也在练习绣花么，这个到是很考较耐心了，比习字更累。” 陆微雨简单一句关于绣花的话，也意味着她似乎消了气，能与妹妹说话了。 也意味着是和好的信号。 陆老夫人本来要问她为何在庄子上要待那么久，还把自己晒黑了这么多回来。 听见她主动与陆芊芊搭话，顿时高兴地露出了笑脸。 陆芊芊却是一脸惶恐地连忙站起身，朝陆微雨福了福。 “芊芊过往耐心不足，绣艺一直没能好好学。” “听闻姐姐善绣，也想以姐姐为榜样，潜心学好针线女红。” 看她一脸恐怕不安的反应，仿佛做了什么错事害怕被训斥责罚一般。 陆微雨脸上挂着温和的淡笑，眼底却有一抹异光迅速闪过，微微勾了唇角。 陆芊芊在杨氏被贬之后，心性儿确实沉稳了不少。 只不过是心机更深，懂得收敛了。 若不是她之前屡次犯错的记录还没有被人遗忘。 就冲着她刚才这反应，不知情的人还当她正被嫡姐训斥着。 装可怜的道行更高了。 “有这个心思是好的，女儿家年纪大了，总要多学几样本事傍身。” “琴棋书画也好、针线女红也罢，都会一些总是好的。” “只是我过往自顾不暇也未能指点你，如今太忙也指点不了你。” “你能在祖母这儿潜心学习，是好事儿。” 陆微雨怕陆芊芊顺竿儿爬，会说出以后要向她请教的话，连忙客气地先说了出来。 只要陆芊芊不再作妖，她暂时可以不动她，现在忙得很，也懒得花时间在这些算计上。 陆老夫人虽因陆芊芊的惶恐表现微微蹙了眉，但也因陆微雨的话而舒展了眉宇。 还是当姐姐的有懂事、有气度。 陆芊芊知道现在的陆微雨难缠，也不敢表现太过怕又斗不过。 当下顺势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姐姐的教诲，芊芊铭记在心，姐姐也不用担心，芊芊会好好学的。” “你继续忙你的吧，也可以去吃西瓜，都是我亲手从瓜田里摘回来的。” 陆微雨一脸和气地笑道，完全不像曾有嫌隙的样子。 然而陆老夫人却担忧起来。 四季桂的问题，是现代新培育出来的品种，这里代用一下表示稀有，懂花的大大莫要较真哈~ 第193章 只要家主同意就不算问题 这阵子天尧已经买到庄子了。 在三个不同的地方并未挨在一起，也花了不少本钱。 只是微雨还未回来，就没有拿出来分给三个孩子。 再看微雨刚跑了几个庄子回来，小脸都晒黑了不少，说起庄子上的事儿也很有经验。 相比之下，没什么庄子生活经验的芊芊，怎么比？ 芸芸年纪还小，庄子分给她后也是她的姨娘来管。 实则芸芸就是个凑数的，徐氏教养孩子也让人放心。 做这件事情，主要还是为了让芊芊有些事情做。 有了自己的产业经营，能将目光放得长远些。 而不是一味不择手段争夺眼前不属于她的东西，不要小小年纪就心思阴暗、精神空虚。 当然也是为了让芊芊知道。 杨氏虽然被赶去了偏院，一个月才能见两次。 但她作为伯府庶女，依然能被善待。 让她珍惜这个结果，多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而不是争一时意气。 若能在学着看帐、管事时提升自己的眼界，改变自己看待事情的格局。 也是长辈们希望看到的好结果。 可…… 若从开始就注定只能远远看着优秀的嫡姐，怎么努力也追不上，心里怕又难平衡了。 天尧说过，若她们能将自己的庄子经营好。 明年说不定再给她们一座庄子，以后还会有小铺面。 而她作为祖母，也只能教导芊芊向善、明理，却不能直接插手庄子上的事情。 不能牵着、扶着甚至抱着孩子往前走，这对其他孩子也不公平。 微雨优秀那是微雨自己的本事，并非得到外力帮扶。 她虽担忧芊芊，但也不能因此对微雨不公。 ……陆老夫人心下暗叹了一口气。 将心事藏于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再问问儿子，给芊芊安排个管事的教一教。 不然她一个从没有经验的孩子，要怎么上手？ 这时常嬷嬷来问可要摆饭了。 陆老夫人忙留陆微雨一起用膳。 陆微雨便留了下来。 既然她主动表达了姐妹可以和好的态度，自然不能再因陆芊芊在这儿就不肯陪祖母用饭。 毕竟她去了庄子上半个月，没有来给祖母请安也有失她一惯孝顺的作风。 初一那天祖母回府，知道府里的情况后，没有责怪她反而亲自到了清风院与她解释。 她就不能再与祖母置气，这次一起吃饭就是一个三方皆可融洽的好现象。 至少祖母会高兴。 不过，吃了饭后陆微雨就不再多待了。 她说这些日子爬山摘果、下田摘瓜，还去看庄稼也有些辛苦了，打算回去补觉。 陆老夫人自然不留她，让她赶紧回去歇着。 “这些日子你就别再往外跑了，小脸都黑了一圈儿，赶紧养回来。” 她又叮嘱了一句。 陆微雨不好意思地讪笑着答应了，没敢多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嘴里嘟嚷着：真的很黑么？ 可是表哥从未提醒过她晒这么黑了呀。 就是凌风公子也神色如常，丝毫没有觉得她去庄子上时和回府时的肤色差别这么大呀。 但她也不敢再问柳儿她们。 回到清风院，就听说陆芸芸来过。 见她去了素心堂，没敢跟着跑过去找她，就抱了一只甜瓜回去了。 陆微雨躺在窗前的软榻上，拿出那把梅花纸扇“刷”地开合了几次。 最后还是收在了放银钱的箱子里，随手拿了另一册《大夏风物志》翻看起来。 直到睡去。 歇中觉醒来，如意已经炖了红枣百合桂圆莲子羹，以及豆沙小花卷。 陆微雨梳洗之后来到小厅上，看着这些吃食。 便笑问：“还有没有多的？够小丫头们过来吃一点吗？” “够的呢，中午没什么事儿，带着大家一起做出来的，打算吃不完的晚上再吃。” “若是请三小姐和西府里的小姐们过来，够吃的。”如意送茶进来，忙笑着道。 “那就让梅兰竹菊去请她们过来，这时候我都醒了，她们应该早就醒了。” 陆微雨坐下来先喝茶。 她在庄子上也歇中觉，但有事儿要做，总不如回到家来心情放松，多睡了两刻。 梅兰竹菊领命，按陆微雨的意思，去请陆芸芸和西府里四姐妹。 今天不是沐休，陆成安他们在学里还未回来，就不管他们了。 若是他们回来知道姐妹们都聚在这儿，自己找过来的另算。 陆微雨又交代吉祥如意。 若姐妹们要在这边吃晚饭，就去大厨房里安排几个合吃的菜，再在小厨房里做点小吃食就行。 都是小姑娘们，不必像大人那般张罗，随意些、好吃些，不要太辛苦。 如意连忙答应了。 她们这趟从庄子上回来，有带回来两坛糯米新酿，刚好发酵熟了，可以做酒醪蛋羹，晚饭时吃。 那四个主事婆子，知道小姐大老远地从庄子上带回来糯米新酿后。 都说自己就会做这个，在村子里不是啥稀奇物。 如意知道后就说这两天准备材料，一起多做几坛出来慢慢吃。 陆微雨知道这东西常吃养气血，提高身体抗病能力。 家里常备些也好，还是个小吃食。 只是大户人家多不会做这个，也觉得那个拿出来待客不体面，毕竟是小户人家的吃食。 或者说因为会做这个的多是小户妇人或是农妇，而被定论为穷酸吃食，富贵人家一般不吃。 毕竟富贵人家还有燕窝人参和各种补品可吃呢。 陆微雨看这会儿闲着，便让一个小丫环去请周管家。 没多久周管家就过来了，手里拿着一把软竹编的芭蕉扇，边走边扇着。 陆微雨并未在自己的小厅坐着，而是让婆子们将敞轩打开一间，两边通风就凉快许多。 这时候正是下午，光线也足。 陆微雨去庄子上时天气还不太热，回来时正是热的时候。 她便决定接下来一个月就在这儿处理庶务。 敞轩几间，有一半还存放着桃花醉。 上一次送来囤着的三千斤早已给大表哥拖走。 之后作坊赶货又出了几次货。 进度上刚缓了缓，多的又送来这边存放，这样作坊那边库房压力就小了。 作坊环境到底不如伯府这么大的宅院、空屋，若把货都挤在作坊里，作坊也热一些。 陆微雨目前主做花泡酒，因而，平时多囤一些纯酒也是好的。 这是一开始没有想周到的。 这次在庄子上试做杏子酒和李子酒时，看到大表哥拖来的那一千斤纯酒，顿时让陆微雨明白。 花、果有应季和不应季的差距，但纯酒却能一直酿着，有备无患。 周管家过来后，凉过的莲子羹、小花卷，也给他准备了一份。 吃得那叫一个舒心、满面笑容。 周管家将陆微雨不在府里的这半个月的庶务一一禀明，包括公帐收支。 生意上的收支帐不归周管家。 府里每个月都会有多少生意开支的安置，进了公帐的钱就是。 之后再是各项开支，就由府中帐房记录。 若是庶务开支不够钱花，则会向家主禀明，家主再给公帐添钱。 这种情况则要记录到府务簿上，以备将来查帐了解情况。 今年府里帐目进出并无异常，有几笔大些的开支是家主直接从生意上拿的钱添进。 之前给大小姐送的那些绣布、衣料、画具等，都是大小姐要的。 就从府中庶务帐上支出，也不算异常。 异常就是那种来源和去向、经手人都明显有问题的事情。 大小姐难得要一次东西，只要家主同意就不算问题。 若隔三差五都来要东西且金额巨大，就算是异常了。 就算管家不问，其他各房也会奇怪的。 而这个夏天一应衣料、用物、瓜果等，都是这个季节按例添置的东西。 便是比往年略多一些也能解释。 毕竟孩子们大了，耗费多了些作为富贵人家也不算什么事儿。 只要掌家的人不认为有问题，那就没有问题。 而现在，陆微雨就是这个掌家的人。 但凡是父亲安置的或是经手的，陆微雨一律不多嘴。 在一群小姑娘蹦蹦跳跳过来时，周管家这边事务也说得差不多了，连忙起身离开。 陆微雨看着西府里几个妹妹们开心地过来了，也让柳儿和婆子们收拾敞轩，重新拿吃喝上来。 “大姐姐！”小姑娘们看到她了，立刻喊了起来。 很快，切成小块的西瓜和削皮切块的甜瓜，还有莲子羹和小花卷都拿上来了。 看到这么多吃的，小姑娘们眉开眼笑，直呼醒来还没吃东西，一听大姐姐在喊她们过来，就知道有好吃的。 陆芸芸反而来在后面。 其他人是一听到大姐姐喊就直接过来。 陆芸芸则是拿着她最近写的字和缝的小荷包过来。 她想让大姐姐看看她最近的努力。 看到她急巴巴一副求夸奖的模样，陆微雨好笑地让柳儿把东西先拿去小厅上，便拉着陆芸芸到桌边坐下。 看到一桌吃的，陆芸芸立刻将来时求表扬的心思抛到了脑后，先吃着。 边吃边问陆微雨这些日子在庄子上的情况。 陆微雨自然不会提到大殿下的庄子，只说是大表哥的庄子。 大表哥的庄子本就是她们都去过的，也还记得环境如何。 因而，陆微雨就以大表哥的庄子为基础。 将这些日子做过的事情比如钓鱼、摘杏子、烤肉、摘莲蓬随便说了说。 大家就如身临其境，十分能理解，也有默契地笑着、向往着。 这边热闹得很，陆芊芊正在自己的屋子里练舞，浑然不知清风院这边的事情。 到是素心堂那边知道了消息。 第194章 是为自己而非给别人看 陆老夫人知道，这些孩子们都喜欢跟大姐姐在一块儿玩耍。 芊芊和姐姐关系不好，那些孩子们自然也不与芊芊玩耍。 再说芊芊从去年冬天到今年春天几乎都在禁足，与姐妹们也没有交道。 孩子们年纪小，长时间不走动相处，自然也就不熟络了。 原本，当初若一起都去了新庄，在新庄子上相处一些时日，芊芊与大家也能融洽起来。 奈何……微雨那孩子因为杨氏一事，心里有怨言就改道去了老祖宗那里。 这就导致芊芊失去了与大家相处的机会。 原本在庄子上与林家丫头相处很是开心，谁知回府来却面临自己姨娘被贬去偏院的结果。 唉，也是不容易。 陆老夫人心中感慨，但也没有让人去提醒微雨，姐妹玩耍不要落下芊芊。 毕竟，这是微雨和其他姐妹们的选择。 或许那些个小的不懂事，没想那么多。 但玲珑那孩子自然是做出了选择的。 玲珑的选择也就是西府里所有孩子们的选择。 清风院这边，到了傍晚时正要安置晚饭的事儿，陆成安他们果然跑过来了。 刚下学回到家里，就听说陆微雨回来了，请了姐妹们过去玩耍，自然是直接往这边跑。 又是一番好奇询问。 毕竟陆微雨去了这么多天才回，都好奇她干什么呢能待这么长时间。 陆微雨也只能继续说了一遍经过，只说去的是大表哥的庄子，中间去看了自家庄子情况。 可不能说去过老祖宗那儿，这个比较容易拆穿。 大殿下的庄子也有山林、溪流、农田、瓜田、荷田…… 与她的庄子大不相同，但与大表哥的庄子却是大差不差。 不过是所种之物有重点偏差罢了。 因而，地点方位稍微模糊一下，每一天都能说得很充实，听得大家一阵向往。 但要他们这么热的天儿出远门，在太阳底下跑还晒得这么黑，他们也不乐意。 于是话题很快就回到了陆微雨晒黑这件事儿上了。 陆微雨一脸郁闷给了他们好几个白眼。 也逗得姐妹们咯咯直笑，原本还向往去庄子上的念头，一下就消散了。 柳儿带着梅兰竹菊安置了晚饭，大家围了一圆桌，边吃边聊很是开心。 饭后在花园里散步消食，回来后，陆微雨给姐妹们每人一把桂花。 让她们自己用小荷包装着，做香囊就行。 至于兄弟们自然是嫌这香气太浓，陆微雨也不会分这个给他们。 而是让他们一人抱一个西瓜回去，姐妹们则是每人抱一个甜瓜。 不过大家才没有那么傻呢，直接腾出一只箩筐，装起来三兄弟抬着走就方便多了。 姐妹们也赶紧将手中的甜瓜放进筐里，笑着先往前头跑了。 陆微雨在院门口看着他们热闹地走远，回头看一眼还在这里磨蹭的陆芸芸。 想起来还有小庶妹写的字和缝的小荷包没看呢。 “芸芸最近很用功呢，学习是一条漫长的路，只要每天都有在认真往前走就好了。” “到也不用太过在意好或坏，本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是要靠日积月累的用心堆积起来的。” “熟能生巧、通一窍而窍窍通，说的也是这么回事儿。” 陆微雨带着陆芸芸回到小厅上，拿起那一撂字纸逐张认真地看了看，点评一番又夸奖了几句。 但要教导的道理也不含糊。 不能让小庶妹太过在意求夸奖，而将自己的学习变成了为得到夸奖而学习。 学本事是为自己而非给别人看。 陆芸芸听后认真思索了一下，就连连点头，眉眼间尽是钦佩。 大姐姐说什么都对！ 又看过小荷包，这次没什么问题可以指点的。 从针线和荷包做法就可以看出来，这是徐姨娘擅长的事情。 徐姨娘或许没什么琴棋书画的才能，但在针线女红之事上，是有自己本事的。 陆芸芸有这样的姨娘教，自然起步就不会差了。 “女红之事，跟着你姨娘学就行了，也是一样累积经验，自然就有优秀表现了。” 陆微雨揉了一下小庶妹的头，笑道。 陆芸芸又开心地笑了，道：“姨娘也说让我不要着急。” “如今我每天读书写字还画画，又开始学针线活儿了，是一个积极上进的好孩子。” “你姨娘说得没错，不要着急，不要浮躁，安心按进步学着、练着就是了。” “再过个两三年，你自己就能悟出一些心得，有最适合你自己的习惯和经验了。” 陆微雨也笑道。 “嗯。”陆芸芸又用力点了下头。 “你奶娘来了，赶紧回去吧，西瓜甜瓜什么的，也给你送两个过去。” 陆微雨看一眼走到院中的焦奶娘，笑道。 “好，多谢大姐姐！”陆芸芸连忙道。 “我们那儿每天都有一个西瓜和两个甜瓜，只是大姐姐自己从庄子上摘回来的，我想吃。” 陆芸芸将心里想的直接说了出来。 府里分的份例，好吃是好吃，却没有大姐姐摘回来的更香更甜。 陆微雨好笑地道：“好吃归好吃，也别贪嘴，别耽搁了吃饭。” “知道啦。”陆芸芸吐了下舌，一看就是恨不能将瓜果糕点当饭吃的丫头。 也就是夏天热些，不像冬天容易长胖，到也不显形。 正好，这次焦奶娘带了个丫环过来。 俩人抬了一只小筐，陆芸芸并不需要人抱着牵着，自己在前头蹦蹦跳跳地走了。 送走了大家，陆微雨也回了上房。 沐浴之后继续看书。 之后又在书画摆上画架。 夜里不绣花，却是能作画的。 父亲白送了她那么多画具，也要拿出来用用。 只是她旧的还没用完了，得加油画了！ 顺便，等大表哥忙完外头的事儿回来一看，被她大量优秀的画作吓一跳。 这次她还是打算画套图。 因为单幅的一百两，客人一次最多买上一两幅罢了。 若是套图，为了收藏完善性，定然要一起买下，而不是拆开。 成套的作品拆开之后，价值就打了折扣。 能买得起这样画作的人，谁又缺钱呢？ 熬到半夜画完一半，调制出来的颜料也正好用完。 陆微雨打了个呵欠，这才关了书房的门，回去休息。 第二天正吃着早饭，春华堂来了一个婆子，唤陆微雨过去。 陆微雨顺手抓了一个馒头，又让吉祥把桌上装酒醪桂花蛋羹的瓷钵盖好，端上。 俩人就往春华堂走去。 看她端着吃的走，春华堂的婆子莞尔，却不敢多言，先在前边走了。 来到春华堂，陆天尧才刚起来，陆夫人正为他穿上外衫、系上腰扣。 俩人看起来恩爱默契。 只不过，陆微雨神色并无什么感触。 过来请安之后，就自己带着吃的坐在厅上继续吃了起来。 还招呼林嬷嬷也过来尝尝她从庄子上带回来的糯米新酿。 看她悠哉自在的模样，林嬷嬷不由好笑，不过也没客气地让人摆上碗勺。 今天春华堂的早饭是小米粥和小肉包、香酥花卷、煮鸡蛋，一会儿也要摆饭。 “是挺好吃的，可还有存货？” 林嬷嬷舀了半碗站在一旁尝了尝，就想要些过来。 在庄子上住时，林老夫人那儿就有，回来时是有带上一些的，早就吃完了。 刚才尝这一口，味道都很醇正，自然就想要了。 “还有一坛呢，回头我让人送过来。”陆微雨大方地道。 带两坛回来，昨天晚饭桌上就准备了这个。 再加上清风院这么多人都有吃到，还有海棠院那边的吴奶娘也送了一些过去。 那一坛早就所剩不多了。 不过今天如意和四个主事婆子就要开始做糯米新酿了。 所需材料让二门外的小厮去买就是了。 但林嬷嬷想要，也就是母亲这边想要，自然没有二话。 再者陆微雨这个米醪蛋羹还放了桂花枸杞，色、香、味俱佳，也很养人。 陆夫人走了出来，闻到酒醪的香味也想吃了，林嬷嬷连忙为她也舀了半碗。 别人吃半碗是为尝尝，陆夫人吃半碗就是真的只能吃这么多，什么都不能多食怕伤身子。 陆微雨带上这么一钵过来，也就是让娘和林嬷嬷她们都尝尝的。 至于父亲？ 想吃总有他一碗就是了。 陆天尧早起就让人去唤了长女过来说事儿。 却没想到这丫头起这么早，都吃早饭了。 而他反而磨蹭了，让孩子看到他的懒惰，也有些尴尬。 匆匆洗漱之后也过来坐下，看到还有半钵呢，赶紧也舀了一碗。 林嬷嬷也赶紧让人把早饭都摆上来。 陆微雨一看有小肉包，不客气地拿了一个就吃。 陆天尧示意林嬷嬷以外的其他下人全部退下，这才看向陆微雨。 “微雨啊，这些日子在庄子上过得可有收获？” “嗯，收获大着呢，瞧我都晒黑了。” 陆微雨怕父亲疑惑，主动将自己晒黑的事儿拿出来说。 “看到你这么努力，为父就放心了。”陆天尧哈哈笑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听父亲说要送她庄子，陆微雨顿时心花怒放。 但听说送庄子背后的原因，还是为了陆芊芊时，顿时耷拉了表情，有些无语。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无所谓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庄子是实打实给她的，就是她的利益了。 “父亲打算如何分配？是什么要求？”她立刻问。 第195章 没觉得陆芊芊能赢过她 “三座庄子我已经买好了，南边一座、东边一座、北边一座。” “差不多大小不过每座庄子总有各自的一些特点，不可能一模一样。” “我特意挑的是总价相近的，差距不超过五百两。” “我先与你说，就是看你有没有办法，将这三座庄子让你们姐妹三人都觉得公平地分配下去。” “当然，在决定选一个差不多总价的庄子时，我就决定了再补给你一座同等庄子的现银。” “你是她们的嫡姐，也是伯府嫡长女，不应该与两个庶妹拿同样的产业。” “为父要的公平，并不是拉低你的身份让你受委屈，若是如此便是对你的不公平。” “不过，这不是你们的陪嫁产业，而是为父要给你们练手学掌事的机会。” “因而，庄子不会太贵，但也不会太差。” “哪怕什么也不做就让管事把庄子自己经营起来，只要不是收成太差，就不会亏本。” “但为父不是让你们赚零花钱这么简单。” “而是要通过管理庄子的表现，看你们是否有资格获得更多奖励。” “现在你明白是为芊芊的意义了吗？” “你的能力，为父不担心，只是与你母亲和祖母商量了。” “芊芊这样下去不行，总要找点事儿给她操心，也让她学点谋生的本事。” “让她知道这天儿很高、地很远，不要眼皮子那么浅。” “有了这样的利益甜头，相信她会有积极的动力。” “也会知道为自己谋利不是靠陷害你，而是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取。” “当她的思想觉悟发生改变后，也有机会学好。” “再不济，将来找一个门第低些的人家嫁过去，也有掌家持家的本事。” “孩子，为人父母的难处，不在于表面的是非功过。” “知道孩子不学好，可不是责罚、驱赶这么简单，还是要尽力去挽救、教好她。” “伯府扔掉一颗弃子很简单，但她还是个孩子。” “为父不要求你退让妥协什么，只是将话说透，以免你误解为父又偏心了。” “若你觉得你们三姐妹各得一座庄子，各自经营起来并学到经验是一条好路子。” “那就替为父想个办法，不管你得到哪座庄子，为父都会私库补给你多一座庄子的现银。” “你现在缺这个，也不差那一座庄子，如何？” 陆天尧这次也是良苦用心，先找长女过来说清楚，而不是直接安排下去。 就算直接安排，没有补差的现银，陆微雨也不能说什么。 但他还是将所有用意都说明白。 因为知道这孩子的脾气，别等误会了再去解释，更麻烦。 “行，既然我有多一座庄子的现银，那我得哪一座庄子都无所谓。” “父亲要公平，我给她就是。”陆微雨立刻说道。 “现在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让陆芊芊先选，选好选差不能怪任何人，是她自己的运气。” “或者抽签抓阄，这个最是公平了。” “只不过在表面上，没人知道我多得了一座庄子的钱，就会觉得怎样都对我不公平。” “不过啊，当大家都觉得我没有得到公平时，想必陆芊芊心里就平衡了，得意了呢。” “杨氏被赶到了偏院，所有人都觉得陆芊芊这个庶女没了依靠，恐怕祖母都是这么觉得的。” “因而，如今陆芊芊以学规矩为名，每天早上去素心堂，陪祖母吃了中饭再回去自己院子。” “看着是可怜，实则是有了新的依靠，就看她自己心里怎么想了。” “当然我也不会再计较她什么。” “毕竟祖母都亲自去我那儿与我解释了，也没怪罪我坚持责罚杨氏的事，我还有什么好不平的？” “我有我的长远目标，她有她的路。” “只要她不再对我下手，我都可以宽待她一分，也就这一分。” “毕竟……在这家里，从来都是她在算计我。” “而我只是被动控诉我的委屈，我可未欺负过她。” “这些事儿，父亲和祖母都已经很清楚了，我再揪着不放也没什么意思。” “父亲将庄子分开买是很明智的。” “接下来就看我刚提议的两个法子，如何不让人觉得我受了委屈吧。” “又或者，让人觉得我受点委屈没什么，那事儿就更简单了。” “因为我自己并不觉得委屈，父亲母亲也明白就行。” “最好是……也别让祖母知道父亲补现银给我的事儿。” “就当一个只有我们三人和林嬷嬷知道的秘密，这样事儿同样变得简单了。” “父亲是知道我想法的，这现银对我的用处，也是不能再让人知道的。” 陆天尧点头，为了这个想法，他上回通过这孩子已盘出了两万两的现银。 后来通过夏季开支又陆续盘出了三千两。 再在这三座庄子上多过了两次手，将庄子从六千两生生地提到了一万两。 再盘出一万二千两。 也因此，他要再给这孩子同等的六千两现银。 不过这是要从他的私库补上的，并不在盘现的这笔帐里。 盘现的银两按之前商量好的，全部交与夫人收着。 另外安排人暗中再添置产业，留给铮儿做私产，这暗中的人手，将由林家庄来出。 若能这么盘算三年。 等十年后铮儿长大，哪怕不继承伯府产业，也会有不少自己的私属产业。 伯府是荣耀、是身份、是利益，同时也是桎梏。 这是最近他在做这些事儿时的醒悟。 他甚至已经想到，要脱离陆氏一族另外培养一批人手了。 目前想做什么，还是有太多人情世故与明里暗里盯着的目光。 只是这目光是陆氏族里的，庶房的，还是宫里的？ 就不得而知了。 “这三座庄子买在怀城、增城、丰城，不在京城附近，价钱便宜很多。” “万一你们有经营不善的，也就亏得少些，当然也是阻止你们想去自己庄子上。” “每座庄子都配有一个大管事，底下会管着庄子上的人与事儿，一应事务与帐簿，并向你们禀事。” “通过庄子赚了钱要做什么，如何经营更有利赚钱，就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了。” “到时我会根据你们三人的表现，决定明年要不要再增加一座庄子给你们。” “同样会补现银给你，直到你们三人的表现拉开了很大的差距。” “比如只有你一人得到了新的奖励，就不会再补现银了，你明白么。” 陆天尧这才说起庄子的实际情况，与他的要求和想法。 陆微雨连忙点头。 心里却想着，感觉父亲是在找理由给她送本钱。 老祖宗悄悄给她在丰城和渝城安置了庄子，也是离京城远，不用她自己去看情况的。 但她还有胜华叔，以及底下那么多大管事们，她要经营什么根本不需要亲力亲为。 何况她早就在经营生意了，陆芊芊才是真正的从头开始。 因而父亲压根儿没觉得陆芊芊能赢过她。 只是借着这件事儿，一边给她送本钱…… 一边给陆芊芊找点事儿做、心里有寄托有目标也就不用死盯着她算计了。 这对父亲而言，也是一举两得了，恐怕顺便还安抚了祖母那边的担忧多虑。 父女一边吃饭一边就将细节商量好了。 “父亲去祖母那边吧，我去叫上芸芸。” 陆微雨起身，并不想在春华堂进行这件事情。 既然如今府里庶务是她在管，就完全可以将母亲抽身出来不用再操心了。 陆天尧点点头。 既然这件事情一开始就是在素心堂商量的，这时候陆芊芊也在那边。 去那边安排是最合适的。 “把徐姨娘叫上吧，芸芸太小，这件事不要通过别人转述给她了。” 陆天尧想到什么，提醒陆微雨。 “知道了。”陆微雨答应一声就往外走。 吉祥站在门廊下守着，春华堂先前退下的所有人便不敢靠近上房这边。 自然不会知道父女刚才商量了什么。 林嬷嬷这时才出来喊人去收拾桌子。 “夫人，我先过去一趟。”陆天尧拉着夫人起身，笑看着她。 “这件事情若是做成了，不知西府里是何反应。” “虽说伯府与西府里早已分家，但西府那边一直还是依附着伯府的，许多开支也还是从伯府这边领钱。” “咱们是不用管那边孩子，不过你……若是加上那边七个孩子，划算得顺利又得有……” 陆夫人暗示地看着陆天尧，伸出一根手指、两根手指…… 她一直比划到了“七”这才停下。 陆天尧轻呵呵地一笑，明白了夫人的意思。 自家三个女儿各得一庄，经过他的手操作便各盘出四千两现银。 若再把西府里七个孩子都算上。 那七个孩子也得了一份可以赚零用的私产，他便盘不出三万两，也能盘到两万多两。 只不过…… “以二弟的精明，若我提前与他说这事儿，怕是没我出手的机会。” “说不定他会直接要六千两一庄的现银，自己去办呢。” “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不过夫人提醒了我。” “我可以先把庄子安置妥当，待到明年找机会再拿出来，他便伸不了手了。” 第196章 都别有怨言 “不过这庄子不能给得容易。”陆天尧又道。 “还有这庄子不是白给便宜，目的是让孩子们练手，早早学会看帐管事。” “西府里的孩子，底下几个年纪太小，若也给她们的姨娘插手，可那边的姨娘能有徐氏可靠？” “到时利益在手，谁都存着私心，反而达不到咱们的目的。” “只能一边先找好庄子、一边再等着二弟来与我提这事儿，约定清楚了再说。” 陆天尧无奈地说道。 既然有人觊觎伯府财产，树大招风、钱多招祸。 他是可以多留个心眼儿，将明面上的财富慢慢转一部分到暗中去。 他也可以让些利益给庶弟甚至族人。 但他不能因此让大家觉得，这是一块谁都可以来啃的肉骨头。 规矩还是规矩。 同时，有意识地培养下一代，比他们这一代争利，更有长远的意义。 而这个意义，他是从微雨身上看到的。 微雨都懂的道理，成安他能懂几分？ 但他也清楚，微雨在做的事情要背负的风险，自然是不能说与其他人知晓的。 不管是庶弟，还是成安这个大侄子。 陆夫人见他利弊和隐患都心中有数，微笑开口。 “提防这个问题，早些划算若能得到咱们想要的结果，也是最好的局面。” “嗯，有数。”陆天尧轻轻捧了一下夫人的脸颊，便笑着转身。 素心堂那边，母亲一直在等着他处理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之后，还有陆芊芊的亲事。 ……陆微雨牵着陆芸芸去素心堂，徐姨娘心情复杂地跟在后边。 听说要她们去素心堂，徐姨娘吓了一跳，有些惊讶不解。 毕竟她们娘儿俩一向安份，逢初一和十五才会去给老夫人请安，也去佛堂磕头。 其余时候并不会去素心堂打扰老夫人的清静。 何况如今陆芊芊每天都在那儿？ 徐姨娘可不想在这时候频繁露面，高调且容易得罪人。 不但可能让老夫人不喜，也会让陆芊芊觉得她在炫耀。 毕竟曾经比她风光、受宠的杨氏已经连主院都进不来了。 虽然没有被赶出伯府去，但弃妾的事实早就是府里上下皆知的。 还能留在偏院，不过是给陆芊芊留下的颜面。 这些时日，陆微雨也不在府里，徐姨娘也不让陆芸芸在外头跑。 正好天儿热了，外头晒着，也不愿意出门。 娘儿俩如今衣食不愁，月例也不少，就安心陪着孩子读书习字、画画就行了。 安逸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心，却不想突然要去素心堂，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微雨也没细说，只说安心，是父亲要说事儿。 没想到来了素心堂就听说庄子的事情，徐姨娘整个人都呆住了。 陆芸芸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看一眼表情呆怔的姨娘，立刻扭头看向大姐姐。 反正大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芊芊站在陆老夫人身边，也是表情呆滞。 饶是平时小心眼儿多，此时也是反应不过来了。 一万两的庄子！！！ 虽说庄子不在京城外，她也不知道是在哪儿，但这是一万两啊！ “庄子并未直接给你们，也不会让你们随意变卖的，只是交给你们打理。” 见她们都是这般反应，陆天尧连忙强调。 “分配给你们三姐妹庄子，是让你们从打量庄子开始学庶务、经营、看帐理事。” “庄子价钱都差不多，也就是成本一致。” “但地方不同就会略有大小之分，以及庄上环境、地产、种植的不同。” “你们得到哪座庄子，就要根据其特点去经营打理，做得好了自有奖励。” “若三年下来只能吃老本，甚至还会亏本，不但没有奖励，庄子也会收回，到时就莫要后悔。” “有不懂的可以问，有难以处理的事情可以找你们祖母求教。” “但依照依照约定，这是给你们学经营之道的机会，而不是让你们依托庄子赚些零花体己钱这么简单。” “学习、进步、积累经验做一个有本事的持家人，才是为父这次安排的主要目的。” “记住了，除了天灾不可逆，别让庄子亏本了，让为父看到你们的努力，从中学到了什么学问。” “也不是让你们贪功冒进、好大喜功或是不思进取，哪怕只有很小的进步，那也是进步。” 陆天尧语重心长地再三强调着。 陆微雨是参与者，自然听得懂。 陆芊芊已经十一岁快十二岁了，这么明白的话自然也能听懂。 便有不懂，之后老夫人也会细细提点她。 陆芸芸是一点没懂，小脸茫然地挨着陆微雨坐着。 到是站在她身后的徐姨娘表情渐渐恢复，不过心里早已翻腾起惊涛骇浪。 一万两的庄子！ 伯爷竟然说给就给了，给这么小的孩子学掌家和经营的本事！ 哪怕这庄子并未真正给到孩子们，还不算孩子们自己的私产，那也是可以动用的一万两啊！ 哪怕一年赚到一百两纯利进帐，也是不少钱了。 她进府这么多年，做妾的月例只有五两。 加上年例和老夫人、夫人的年赏，还有自己偷偷卖些绣品针线的体己。 一年下来到是能凑足一百两了。 可一年下来也还有开销，这钱也并非只进不出啊。 她好想问，庄子不是真的送给芸芸了，那庄上产出的利益呢？ 庄子上是种粮吧？卖粮的钱归谁？ 这时就听陆天尧继续说道：“庄子虽不给你们，仍是为父的产业。” “庄子上每年赚到的利益也不能让你们直接拿来花用。” “但这些赚到的钱决定你们的成绩。” “你们拿到这些钱会做什么，能不能继续赚到更多的钱，则是你们的表现。” 陆天尧的话，总算是让呆滞、震惊、思绪纷飞的几人慢慢冷静下来了。 所以说到底，并不是突然天降银子砸到了她们头上，而是身为父亲给三个女儿安排了学习的任务。 这个任务就是如何利用各自的庄子学习持家、赚钱，表现好才有奖励。 这个奖励才会是她们能真正得到的实利？ 为何一早的安排到说出来时又变了呢？ 这就是陆微雨在知道父亲补一座庄子现银给她，却是按实价六千两而非帐面上一万两时。 临时给设置的障碍。 虽然这个障碍也会导致她到手的庄子，变成了只能经营而不算真正属于她自己。 但她实打实地获得了六千两现银啊！ 同时陆芊芊的庄子也变得只有使用权，失去了所有权，就不能自动买卖了。 顺便提防了陆芊芊巧计卖庄、赚取中间差价的后招。 或许这一世年纪还小的陆芊芊暂时想不到这么美的妙招，可她陆微雨就不会防着了？ 就连父亲都是通过几次转卖的手段，将每座庄子的到手价格拉升起来，从六千拉到了一万两。 就说明这个方法管用、好用。 陆微雨宁愿自损八百，也要杀敌一千。 而陆天尧听了她的提议后，也觉得这样好。 这样庄子还在他自己手中掌控着，安全。 将来若真的看到了她们的成绩，将庄子作为奖励真正交给她们也能放心一点。 而不管将来如何处理，他的目的早已达到。 他可以预见，最先得到真正拥有这座庄子奖励的，会是微雨。 有了微雨在前获取，芊芊和芸芸也会努力的，不过是晚一两年拿到这奖励罢了。 但也给了她们一个清醒的认知。 凭实力说话，羡慕别人或眼红别人都没有用。 经过他细细道来，规矩和要求也总算是让陆老夫人、陆芊芊还有徐姨娘听懂了。 只有陆芸芸压根没去思考这些事儿，她只知道父亲在说庄子的事儿。 至于庄子怎么了，她并不知道。 在大家都表示没有异议后，陆天尧就采用了陆微雨提供的第二个办法。 抓阄。 “庄子只有三座，每一座庄子是什么情况，我就不细说了。” “总之本钱是一样的，为了寻到这么合适不相上下的庄子，我也是费了好大力气的。” “庄子分别在京城以南、以东、以北，这里三个阄就只写明南、东、北。” “原本该微雨先抓，毕竟她为嫡为长。” “但她说为免有人觉得她占了先机而有抱怨，这次她不抓，捡最后一阄。” “你们可有异议？”陆天尧说着特意看了一眼陆芊芊和徐氏。 “若是觉得她这么做有什么算计，你们三姐妹也可用手心手背和锤子剪刀布的方式决出先后。” “总共三个阄条，常嬷嬷刚做出来的，已交到你们祖母手中了。” “若还有人认为不公平那就自己退出。” 这话，已是用心良苦。 陆微雨没有说话。 陆芸芸看着陆微雨。 陆芊芊想了一下，抬眼认真地看着陆天尧。 “父亲，我知道姐姐这么做，是怕我怎么样都觉得心有不甘。” “芸芸还小又喜欢她，自然不会有这样想法。” “我也不占姐姐便宜，选择用手心手背和锤子剪刀布的法子决定先后。” “不管我和姐姐谁先，都别有怨言。”她说得认真也直白。 陆芸芸是先还是后或是中间，都不重要。 因为有争议的一直是陆芊芊。 “我怎样都行，原本就是陪你和芸芸玩儿。”陆微雨这时开口。 第197章 有了陆芊芊的“诚恳直言” “想必你们都听说了，我端午时向老祖宗借钱买了座庄子。” “我刚从庄子上回来，已经有打理庄子的少许经验，算是先你们一步。” “因而，现在我将话挑明了说，是不希望你们觉得怎样都比不过我这个姐姐。” “你们要明白父亲的意思，不是让你们攀比、争斗输赢。” “而是看你们自己的进步，学到了什么，有没有长进，有没有可塑造的潜力。” “等父亲觉得你们值得奖励时就有奖励，若是觉得你们表现不好，那与我表现好的，又有什么关系？” “自己不会的，不要怪会的，自己摔着了，不要怪没摔着的，出了问题要从自身找原因。” “知错要改，不会要学，你们自己学到的本事，也不是帮我这个姐姐学的。” “做好觉悟之后，那就按芊芊选择的方式，来选出先后吧。” 陆微雨这番话，也是请示过父亲的。 父女都觉得，应该将这个问题挑明了说，以免计划开始后，又给人找理由撕扯。 陆芊芊手指绞着帕子，垂眸克制了情绪，这才认真地点头。 “知道了，芊芊自认无法与姐姐攀比，也不想嫉妒你如何了。” “我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只要我好好努力学着做事，总会有回报的。” 若是以前，这样的话她绝对不会说。 她只会一脸委屈地看着嫡姐，问她为何这样埋汰自己。 而现在，她将姐妹的矛盾也放到了明处，借此表达她不再争斗的决心。 直接明了地说出来，更让人信服，也让人看到她的改变。 至于她心里有没有恨？ 那自然是要深深地藏起来的。 姨娘警告过她，一定、一定要沉住气！ 姨娘就是最后关头大意了，导致最后的惨败！ 在她有强过陆微雨的实力之前，是不能再轻举妄动的。 她已经没有帮手更没有退路。 有了陆芊芊的“诚恳直言”，陆老夫人松了一口气，陆天尧也很欣慰。 能这样想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话都摊开说完了，三姐妹很快就决出了先后顺序。 陆芸芸第一个！ 陆微雨轻笑一声，就与陆芊芊以锤子剪刀布再决先后。 结果是她先。 也就是最后顺序：陆芸芸、陆微雨、陆芊芊。 原本按陆微雨的意思，是让陆芊芊先抓阄，然后是陆芸芸，她最后。 又或者是按年纪从小到大，又考虑怕陆芊芊不乐意。 既然都想要公平，那就给她公平！ 办法是陆芊芊自己选择的，这个结果她就没有资格再说什么了。 陆芊芊咬了咬唇，便垂眸退到一边，果然没有再说什么。 陆芸芸被陆老夫人叫过去，让她伸手在装着三个纸团摇过六下的罐子里拿一个。 陆芸芸乖乖地抓了一个出来。 “南！”常嬷嬷接过去打开，便念了出来。 陆微雨勾了勾唇，是个好地方，却不是她很想要的。 她的南边线是与归云禅师合伙的，柳城和怀城的生意早就稳当了。 外祖父买的田庄在柳城的也弄好了，之后再买就是怀城。 陆老夫人喊了一声，陆微雨连忙过去伸手随便抓了一个纸团出来。 没有任何犹豫，就交给了常嬷嬷。 “北！”常嬷嬷打开一看，看着陆微雨念出来，又将这张纸递给她。 念过的纸团都给了姐妹拿着，以示公允无诡。 最后，所有人都看着陆芊芊。 陆芊芊低着头走到陆老夫人面前，将最后一个纸团拿了出来自己打开。 东。 陆老夫人没有怪她最后的行为，反正也是最后一阄了。 结果常嬷嬷接过罐子反过来往下摇了摇，证明罐子里没有多的纸团了。 东边的增城，是在洛城更东边一些，但离京城也不算太远，马车两天多时间能到。 只不过陆芊芊没有去过京城以外的其他地方，新庄就在京城外不远，自然不能算远方。 她并不知道增城的情况，只是对自己最后一个被动选择而内心懊悔不已。 为何要多嘴改变选择呢，就按陆微雨的法子来好了。 “既然已经选择好了，回头我会安排大管事带着田庄地图过来，与你们见面，初期也没什么好交代的。” “这庄子都是在双抢之前买下的，比平时自然要贵一些。” “双抢的粮食、这时节采收的瓜果什么的，只要是庄子所出，皆可算第一笔收入。” “也就是说，等大管事来了，你们就能为田庄立帐，从第一笔收入开始正式接手自己的庄子。” “田庄不是铺子，要学会农事再合理运用经营之道。” “若什么都不懂只一味拿千金小姐的架子，小心大管事弄假帐、搞小手段骗你们。” “芸芸年纪小，徐氏代管。” “但所做之事以及为何这么做，要讲与她听，让她慢慢熟悉起来。” “芊芊一直跟着祖母学习，有不懂的可以问你祖母。” “你祖母也会教你，你要虚心学着。” “但要清楚，你祖母不能直接代管，不能插手太过，否则也是对其他姐妹不公。” “微雨你自小就在老祖宗庄子上，已经学过了，为父不管你，你自己安排事情。” “但若你发现有问题无法解决，一定要及时禀与父亲，莫要大意反被底下人骗了。” 陆天尧交代了另两个孩子的事，又看向陆微雨。 陆微雨本来没有在意，但听父亲的意思…… 这些个大管事并非忠诚可靠的人？ 还是说，制造问题给她们发觉、处理，本身也是考较的一环？ “知道了，我会谨慎对待的。”陆微雨连忙说道。 “好了，这里有些空帐簿，一人十册自行使用，等看关时向我报帐。” 陆天尧说完，让婆子将帐薄发下去，他就准备走了。 利用早上时间处理完这件事，他还要去前头处理公务。 “芸芸你随大姐姐去，晚一些我让奶娘来接你。” 徐姨娘立刻低声叮嘱孩子，又朝陆老夫人福了福，赶紧追着陆天尧出去。 在素心堂外头，徐姨娘小跑着赶上前头的陆天尧。 不安地道：“伯爷，多谢伯爷也给了芸芸学习的机会，只是……” “妾从未经营过什么，除了拢翠轩的事情，也未接触过铺子什么的，根本不知从何下手呀。” 她以为有大管事料理庄子上一应事务。 她只要帮孩子看看帐，对比每年每季一应产出情况是否正确或有异常就行了。 但从刚才伯爷与大小姐的简单对话，她敏锐地觉察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别担心，你也知道芸芸是个凑数的，只要庄子不亏就行了。” “奖励什么的，那是给微雨和芊芊的目标。” “我知你安分，别被这件事扰乱了方寸，趁着大管事还没来，你先去春华堂找林嬷嬷。” “问林嬷嬷一座庄子主要管什么事情，要立什么帐。” “林嬷嬷会教你个大概，之后你帮芸芸守住庄子就行了。” “只要大管事说这三年之内没有亏本，那就过关了，就从今年开始。” “毕竟头季稻已被我买下了，现在正是出粮时，时间上并未耽搁。” 见她懂得追出来问，陆天尧也很满意。 一万两的庄子，对这样的后宅小妇人已是一笔巨款。 徐氏没有被这天降大利冲昏头，而想的是自己不会，说明她始终都是理智的。 既然庄子归自己管，随便从哪里弄一点小利。 一年在不亏的前提下，为自己谋个一、两百两私利，不要太容易！ 得到他的提点，徐姨娘心里这才有了方向，连忙朝他敛手行礼，就回素心堂抱起那十册空帐簿。 陆天尧说了，庄子要如何管、管什么事、要立什么帐。 这就是一个帐房初步要搭起的框架、要定的做事方向。 也就是说，给你十本空帐簿，不是让你一次用上十本，也可能一次只要一两本呢？ 对外行来说，这里也是一个迷惑行为。 陆微雨两世为人，自然不用人再教什么就已经熟悉了行事方向。 陆芊芊小时候受宠，自然也得杨氏教过一些，当然是以嫡女为目标想要培养起来的。 奈何真正的嫡女一回府，什么目标都成了笑话。 但她总是接触过算帐、看帐的，只是所学不多。 与现在已经实际掌家的陆微雨相比，还不够看。 陆微雨让吉祥拿着空帐簿，她与陆芸芸向祖母告退，一起往外走。 陆芊芊继续留下来，这次不再忙着绣花，而是先向祖母求教，应该如何接手庄子。 外面，徐姨娘笑道：“大小姐先带芸芸过去吧。” “我要去趟夫人那儿，向林嬷嬷求教，这是你父亲的提点，我得自己学了才能教芸芸。” 见她有做事方向了，陆微雨也没多说就答应了。 一听能去大姐姐那儿玩耍，陆芸芸到是开心得很。 回到清风院，先切了一个甜瓜，再把糕点摆上来。 陆微雨并不急着思量庄子如何，她得的庄子在丰城。 老祖宗给她的庄子也有在丰城的，还有外祖父买的庄子刚完成桦城的，等秋收之后肯定要再去丰城买。 因而，她的庄子不管是让林胜华管，还是外祖父安排人管，她都不需要自己操心。 她也清楚，这整件事情的目标是陆芊芊，并不是她。 第198章 无钱寸步难行的劣势 她也不可能从一座小庄子开始学本事，她要做的事情很多，目标更高远。 岂会在这件事儿上花费时间？ 她等着父亲补给她的那六千两现银，那才是她在此次事情之中真正赚到的现利。 粗略算了一下，加上这六千两，她就有了一万九千八百多两。 加上月例凑一凑，再找父亲要点零散银子，总能凑出两万两整数的。 只不过两万两的本钱，在京城还买不到一座像样的大铺。 既然精品铺子这么难开、所耗本钱又多，自然不能小打小闹。 她的目标是像卖糕点和经营茶楼的琼玉楼一样，做出名气、生意兴隆。 她目前的小吃铺真的只是一间小铺。 后来开的酒楼也是租的，若要买下总得三、四万两银子。 京城水深，多的是看似朴素简陋的人家，实则坐拥许多铺面、庄子产业。 自己不经营，只放租，看似日子简单，实则是大地主。 这样的人家，多半都是家里没有擅长经营生意的人支撑。 却又很有家底的，以及想要低调的。 一些名门世家、官宦大族甚至皇族。 有钱、有人脉、有机会。 却不方便抛头露面去做买卖，又不太相信底下人能为自己赚取金山银山的。 像武昌伯府也是特例，毕竟出了一个弃武从商、以商施善的陆天尧。 就连偶尔进宫参见皇上，都得到了皇上的感慨和称赞。 当然，陆天尧给皇上的寿礼、年礼也不会少。 这个少不是指数量，而是说价值。 只不过后宫若想着伯府的钱，陆天尧都会以避嫌为由婉拒。 直到一次当着皇上的面儿如此直言，后宫包括中宫那位皇后，都不敢再随便打伯府主意。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 即使武昌伯府随着陆霆之病逝、陆千钧去了庄子而失势、风光不再。 但在皇上心里依然很有份量，不是哪家新贵可以随便拿捏的。 就连皇上暗示想送几个美人给陆天尧时，也一样被陆天尧谢绝。 陆天尧直言他的后院早已一地鸡毛，连累夫人在生死边缘挣扎。 这是他最心痛的，也再不敢收进女人，就怕夫人死在后宅争斗手段中。 自此，皇上再不过度关心伯府之事，也不会提议陆天尧纳妾了。 武昌伯府在京城就是这样一个奇妙的存在。 离权力漩涡越来越远、产业到是越来越多了。 在京城的铺面单独哪一家没个五万两以上的价值？ 超过十万两的都有不少。 再想估出精确些的价值，也有点儿难。 毕竟有的是铺面价值、有的要算上囤货以及生意长远的潜力。 而这毕竟是伯府的财力。 陆微雨想要开精品铺子快速稳定地提升生意底蕴。 铺子就只能买不能租，不能替别人家养铺、暖铺。 其次就是铺面要大、场面要提升价值，不能被客人定论为小铺子。 这样的铺子除了铺面排场、大量人手以及管事，还要大量的存货量。 各种各样的货品，既要大量存货，又要防着货品滞销而造成过气而自损。 这比经营一家田庄要操心多了。 在不靠已开起来的作坊和铺面的盈利来达到目标，还要更加努力才是。 陆微雨手头还有前世的资源积累，却也不能一次全拿出来了。 现在她需要思量出一条折中的路。 铺子买下造就大铺格局，可以。 买下的铺子就是自己的产业，是底蕴。 铺中经营的东西如何囤货更有利？更灵活？ 就是她现在需要细细思考的问题了。 只不过她也不能越过精品铺子的计划，去开药材铺。 药材铺可以租，但囤起来的药材库存没个三、五万两银子，怕也做不起来。 这就是京城富贵帝王城的特色。 有其繁荣多金的优势，但也有无钱寸步难行的劣势。 陆微雨让陆芸芸坐在书桌后写字，她坐在绣架前继续赶绣品。 只不过陆芸芸看大姐姐绣那么大幅绣品，不时抬头偷看着，忘了写字。 陆微雨一回头，不由好笑。 “等你先把小绣绷用熟了，自然就能用绣架了。” “可是人家才刚学做荷包呢，姨娘说等我把荷包做得整齐好看后，就让我在荷包上绣一朵小花。” “等小花绣好看了再让我用绣绷绣帕子呢。”陆芸芸嘟着嘴，不开心地说道。 “那你要努力了，争取今年过年时，能送一块你绣的帕子给大姐姐做礼物哟。” “若是绣得好看了，大姐姐再送你一件好看的棉斗篷。” 陆微雨见小庶妹失落，便哄着她道。 “好呀！好呀！我会好好学绣的！” 陆芸芸一听，眼睛顿时灿亮无比，小脸上的笑容如绽放的花儿。 陆芸芸才写满一张纸的字，就不写了，跑去坐在陆微雨身旁，看她绣花。 这是去庄子之前就在绣的，给舅母的喜鹊登梅图。 后来去了庄子上无法继续绣花，陆微雨也没闲着，趁夜赶了几幅画。 与绣图相同的喜鹊登梅图、锦堂春、花开富贵都有了。 只不过回来后，这幅绣品还是要完成的。 而大表哥那边有了画作后，对绣图也不会催促，只是想要在过年时换上新屏风而已。 大表哥的生辰，绣图花开富贵就做为生辰之礼给他留着。 那幅画则当成平常之礼给他了，算是抵消之前答应给的绣图。 回来快一个时辰后，焦奶娘才匆匆赶了过来，将陆芸芸接回去。 陆芸芸不要西瓜，只抱了一只甜瓜就开心地走了。 陆微雨继续绣花，直到吃中饭才停了下来。 午饭之后又继续看书、歇中觉，下午继续赶绣品。 到了晚上才会继续完成之前的画。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林嬷嬷突然来了一趟，将陆天尧允诺的那六千两给了她。 至此，陆微雨的好处已经得到，庄子什么的，正常经营就好了。 又过了两天，刚刚下过一场雨，林胜华来了。 寒暄之后，林胜华就说了他这些日子忙完的事情。 果然是忙得跟陀螺似的，庄子、酒楼、作坊、庄子…… 与归云禅师的合伙是早就安置妥当的，剩下的事情还有其他大管事负责。 京城内和庄子上的酿酒作坊一直在正常进行着。 目前主要以完成几家大订单为主，自成体系而无需他们操心。 之后交代一个管事在柳城开酒楼之事，林胜华回来又去忙外祖父田庄建作坊之事。 接着就是老祖宗给的那两家庄子的一应事宜。 还有京城铺子、作坊的巡铺查帐，将各铺和作坊的利润凑齐一部分本钱之后。 又去了柳城巡视酒楼，再直奔怀城，将酒楼开好回来。 至此，当初计划的先在柳城和怀城各开一家酒楼的事，就算完成了。 但他过两天又要和林平湛一起出门，完成之前陆微雨与林平湛商量的任务。 先北上张罗好大殿下合伙的北线，因为天气凉下来之后，最快入冬的是北方。 赶在寒冷之前先完成北线四城的合伙生意，再往东行，从东向京城一路返程时完成东线任务。 东线是舅舅要做的，先开四家小吃铺和两家酒楼。 小吃铺的作坊将根据实际铺子情况，可建在小吃铺后院。 也可另行再买家小宅安置管事人员住处时，再建作坊，和京城这边一样，但本钱要少很多。 京城的物价当然也是天下之最，岂是民间各地能比的？ “大表哥要合伙的无非就是小吃铺。” “想要咱们的吃食方子优势合伙赚点小钱，顺便帮我也赚点小钱。” “他们自己还要开酒楼和买田庄，咱们将桃花醉作坊建在他们的田庄上，不用再付租金了。” “但咱们的桃花醉过去，能供应他们酒庄的订货，他们酒庄再给他们酒楼供货。” “这对他们很便利，但对咱们来说还是有些大材小用。” “建了作坊若他们酒庄的订单小了，咱们就会出现作坊余力闲置的情况。” “他们自己也会交错地域也要建酿酒作坊。” “比如北线，出京城北上第一城是洛城，是他们建作坊，之后增城是咱们建作坊。” “这样也算合理利用地理资源，减少闲置的隐患。” “这对咱们还不够，因而，我前天与父亲商量了。” “将北线他的订单分一批由咱们增城的作坊负责，也能减轻他运货的担子。” “因此，你此行要带上管作坊的管事一同去。” “你继续跟进大表哥那边的诸事，作坊要留可靠熟练的人手跟进。” “只要田庄稳了，作坊马上开建，酿酒材料也要跟上。” “现在要收不到桃花了，京城这边能腾出一部分也行，反正都是自家的订单。” “京城的作坊若因桃花减少而不能正常运作，我会让李常青爷爷帮我负责增加石榴酒。” “在入冬前，北线的新作坊要给父亲北线的产业完成几个大订单，就不从京城出货了。” “若实际情况来不及，也不要慌，京城这边会囤酒应对。” “我这么说的意思，是北线的作坊不能只供大表哥的订单，太少了。” “另外，此去时间长，又只为北线和东线，能做的事情只要梳理清楚也不多。” “那么，我们要不要自己增加酒楼或是茶楼？” 第199章 为长线先行布局 “我手头有一万多两现银，是想在京城开精品铺子的，但目前这点本钱还不够看。” “若一直搁在手中也是闲置，更不划算。” “若拿去挑合适的地方和时机，增加几家酒楼也能早些赚钱。” “就以借款开铺立帐，以后每月分摊债务，按季度还与我便是。” “我想了三天只想到这么个办法。” 陆微雨说到这里时，无奈地笑了笑。 正在吃着西瓜的林胜华却赞许地呵呵一笑。 “大小姐这么做才是正确的，虽说无法在年内将本钱全部还清，但……” “北线并不是京城，铺价低了很多，生意只要做起来，要还钱还是容易的。” “假设此去四城，盘铺开两家酒楼，租铺开四家酒楼。” “只要经营得当，又有咱们家的酒可以先赊帐的优势，前期生意定能稳定做起来。” “年内若能还上一半欠债……” “大小姐就算不能如期在京开那家铺子，却能得到外地四家酒楼或是两家酒楼产业。” “今年能增加这几家酒楼，再与大家的合伙，大小姐的目标其实已经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等我这趟回来，看京城这边铺子与作坊的总营收如何，尽量凑出一些本钱来。” “大小姐也不必执着于酒楼赚进的钱只能开酒楼、作坊赚进的钱只能开作坊。” “真要说起来，目前一应开铺建作坊的本钱，不都是大小姐拿出来的吗。” “若等它们自己生钱拓展生意，今年就不可能，等明年又晚了。” “因此，咱们就按三条线凑一凑。” “一个是大小姐继续自己凑本钱、一个是北线的酒楼还回的一半欠债。” “一个是京城这边不管是铺子、作坊还是庄子，到时所有利益能拿得出来的现银凑一凑。” “若还不够就想办法再借一点，争取年关前将那铺子开起来，赶上年关生意总能回些本。” “我问过父兄，精品铺子要的是品种琳琅满目，每一个品种其实不需要囤太多货。” “但供货渠道、作坊一定要有可靠合作的人脉，若客人要货多，可以订货、送货上门。” “可以做品种丰富也可以做特色，但不能让客人进了铺中却觉得无货、货比不了三家。” “若就近有供货商，可以随时补货，就不需要太多成本自己大量囤货了。” “比如东家有酒、西家有茶、南家有菜、北家有饭，你把四家货一凑，就能好好摆上一桌席面待客了。” 林胜华举了个形象的例子，并不担心大小姐听不听得懂。 “因此，大小姐无需为本钱焦虑，只要先存足盘铺的钱就能动手试一试了。” “盘铺到开铺到暖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便在京城还有其他几家铺子和作坊在稳定进帐。” “昨天不够钱花，不代表今天还不够花，说不定明天就还有多的钱去做更多的事情呢。” 林胜华的一番话，说得陆微雨连连点头，心中豁然开朗了不少。 这些，父亲并未与她细说，她也未表现得非精品铺子不可。 父亲已经借买庄给她们学习的机会，给了她六千两现银了。 也不能插手太过，不然就失去了她自己努力规划生意盘、自己闯出一番出路的初衷。 “那行，就按你说的办。” 陆微雨去拿了一万九千两银票出来，厚厚一大撂。 因是多次累积，全是一百两面额的银票，能数半天了。 “这些钱只用于北线，东线暂时不拓铺。” “就连舅舅都只能先开四家小吃铺、两家酒楼。” “咱们不用大量投入，也要给舅舅家留些余地，跟舅舅竞争生意，不好。” “北线这边是大表哥有酒庄生意在。” “他也要开酒楼，咱们就凑个热闹吧，反正也争不过他们的优势。” “我不知各地物价和行市，胜华叔你是跑过的，可以估算一下大概需要多少钱。” “这一万九千两还是不够看，你回去看所有铺子能不能再凑上一千两来。” “桦城租铺，毕竟离京城近，以后巡铺方便。” “丰城、晋城和杨城太远，咱们不能时常去巡铺，租铺就有风险。” “盘下来慢慢暖铺也行，只要不亏本总是产业在。” 陆微雨说着她的想法，也都是这几天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当她将目光放在京城精品铺子上时，想了许多折中的办法都不适用。 除非暂停精品铺子的计划，先拿着这些本钱去做别的生意。 而不是将这么多本钱一直闲置在自己手中。 就算花掉了这笔钱暂时回不了本，因而拖累了她原本要开精品铺子的计划。 但她也能从这笔钱开张的新铺子获利。 要走的路不只一条，也不止这一条，只要肯变通，就总会有办法的。 刚才林胜华说的，就是综合所有情况最合适的一条折中后出路。 “再凑一千两来没有问题，就从两家酒楼和一家茶楼去凑，肯定不止一千两的。” “桦城离京城还近，物价低些但比丰城和晋城要高了不少，租铺是个法子。” “丰城、晋城盘铺，再看剩下多少本钱，杨城能盘就盘，不能盘就暂时租铺。” “或是盘个小些的铺子不开酒楼，开杂货铺、糕点铺都行，开布庄也好。” “杨城外有条鲤江，直通东海口灵山港。” “沿着港口南下与东线台城会合，可以将东线、北线的货做一个流通。” “因而，从长远打算，在那里不管何时备下一个流通的据点，都是有潜力的。” “因而，开杂货铺、布庄、干货或是别的以卖货为主的铺面，都比开酒楼要强些。” “这是我兄长告诉我的，夫人在杨城没有什么生意，但伯府肯定是有的。” “你不是要开那铺子吗。” “若以杨城为据点，收集北地的各种布料、棉花、大小杂货、干货、木器等。” “通过货船运到东线的台城，再从台城内港南下到凤城的桃江上岸。” “再用马车运回京城，要比直接从杨城运回京城方便多了，也快捷一些。” “我还不知哪条路线的运输成本更低，毕竟我也没运过，但从路线和方式上衡量。” “对于大量运货长途跋涉而言，受季节、天气和路途、环境还有吃住的影响和成本。” “还有途中的损耗，显然船运要更好，除非有什么天灾人祸的意外损失。” “当然，目前还用不上这条线而看不出优势。” “以后生意做大了、产业多了，这个路线无疑就是最合理的。” 林胜华的提议，让陆微雨陷入了深思。 虽然她现在要做的都是短期投入和快速回本的计划。 因此才不愿意将一大笔钱闲置在手中，宁可暂时搁置另一个计划。 目的很简单，就是长线准备不够时，就先保短线。 而现在林胜华说的，又是长线中的另一条长线。 现在用不上，不是说以后都用不上。 现在他要过去，就不要浪费了这一趟过去的机会。 可以利用这个时机为长线中的长线先行布局。 这个据点也并非闲置，而是以开杂货铺、布庄或是其他干货等为经营项目的铺子。 并非酒楼。 酒楼显然短期更有盈利趋势，但对据点而言并不方便，投入还更高。 主要是酒楼铺面的价钱比其他铺子宅子要高。 “好，那就在杨城的城西或是相对便宜些的地方租一家布庄。” “维持经营并把在杨城的投入赚回来，这是初期开那铺子的目的。” “附近再买一家大些的宅院作为货仓，收集附近的特产通过这样的路线运回京城。” “不急着收货送回来，先熟悉以杨城为中心的附近特产和行价，找好供货商资料。” “只要京城的精品铺子能开起来，这些货就运往京城来。” “以精品铺子的货为主、其他各地特色能够存放时日的货为辅。” “大不了在京城再开一家杂货铺，或是咱们的货直接供给家里这样的铺子。” “不求这些货赚多少钱，把本钱赚回来就行，也是累积了经验。” “明年的目标是药材生意，总要先练练手，把运货的路子走熟了。” 陆微雨也想到了更长远的目标。 她现在所有的努力，不都是在为将来做筹备？ 药材生意是一定要做起来的。 等她能自己出京跑这买卖时，她还要去寻一些药材，早些配出解药，以应对最后的杀局。 这，才是她的最初也是最重要的目标。 “嗯，若杨城回京这条路走好了。”林胜华笑道。 “明年可以再试着将东线的徐城、临城、滨城和桃江下游的怀河连接起来。” “通过水上将货运到南线的怀城，离京城也很近了。” 他到是不记得药材生意了。 只是见大小姐一直惦着精品铺子，就想到铺中要卖的货。 不能总依靠伯府的力量，总要走出自己的路才算真本事。 大小姐需要这种表现，他同样需要通过这种表现来展示自己的实力。 对得住大小姐起用他的慧眼。 “今年的人手够用吗？”陆微雨突然问出一个担忧。 第200章 就知她必有所求 “暂时够用了吧。”林胜华说起这个就一脸无奈。 “只是大小姐你太拼了，这两万两要稳当做下去，我要带些人手跟去。” “好在柳城、怀城的人手回来了，作坊和酒楼这边又都稳住了，不用太多人手。” “等我回去就先找合适人手，明天去找老祖宗也要点人，再联系大公子那边确定何时出门。” “带出去的肯定是熟手和自己人，新手留在京城，我不在时，会让你胜军伯帮忙盯着一些。” “夫人的那些产业是稳定的，没有大小姐你这边拓铺的速度和变数。” “反而是如今我要忙碌一些，我兄长现在得空。” “只不过出现这样需要他照看的情况，终是我能力不够，才这点买卖就忙不过来了。” “胜华叔快别这么说，还是这些日子合伙生意造成的，让你东南西北来回跑了太多趟。” 陆微雨见林胜华感慨，连忙道。 “年内在京城之外，就是这些了。” “主要还是想搭着要去拓展北线合伙的机会，顺便将这两万两用掉。” “若以后专门再去一趟，花用的盘缠成本就是咱们自己的了。” 现在跟着大表哥出去，吃住行的花费，都是合伙另一方来出。 林胜华也明白，见大小姐明白说出来了，却是好笑。 他知道大小姐的算盘早就打得啪啦响呢，就不知大公子知道不？ 又说了许多其他细节，林胜华便带着一包糕点离开了。 小吃铺和作坊里的糕点小食是不能随便拿的，那都是计入成本要算在经营帐目里的。 但是来了大小姐这里，如意做吃食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 有吃有拿，他是不会客气的。 林胜华走后，陆微雨坐在书房将所有的生意和这几个月做过的事情继续复盘。 她没有给自己建帐本，是不想在身边留下被人发现她计划的漏洞。 就只能在心里有个数了。 给了林胜华在北线拓铺的任务后，她便没有说出在丰城也有一座田庄的事情。 不然他还要分心再去庄子上。 父亲安排庄子时就配备了大管事，暂时就不给胜华叔这边添麻烦了。 到是以后…… 以后肯定还会有其他庄子，她决定将不建桃花醉作坊的田庄，都交给李常青来管。 而桃花醉作坊，外公已经围着京城四方在买庄了。 之前安置好了几座庄子，但这又过去一两个月了。 恐怕向外第二城的庄子也已经买好了，只是林胜华不得空而已。 此去北线和东线，都会一路安置过去的。 至于自己私下添置的庄子？ 可以酿别的酒，也可以做其他干货、吃食的作坊，也能间接切开与自己的关系。 李常青作为老祖宗的部下，也不合适在京城露面，以防被人认出来，而连累到伯府上。 毕竟伯府至少在明面儿上，在某些势力的眼中，就是退离权力漩涡的。 老祖宗是十年不回京城的，这个给人的印象不能轻易被打破了。 因而，京城以外的地方，那就是天大地大了。 正好可以让老祖宗的人手，也去各处跑跑，不用陪着他一直窝在庄子上、村子里。 而京城内，还是要林胜华来挑大梁的。 要有他坐阵，就不能再让他总往外跑了，那就得要有能够代替他往外跑的人手。 以后的拓铺，得有其他人去做。 那两大帐房、七大管事还有底下的小管事们，都要早些承担起来。 但她不方便去见其他管事帐房，怎么用人，也是林胜华一力作主。 ……罢了，今年就当试手，先这么办着吧。 明年的药材生意，她需要另外建一支队伍出来，也要早作打算了。 第二天清早，陆微雨和吉祥又作少年装扮，从侧门出去。 带了如意做的红豆馅小花卷、薄荷玉米糕、桂花绿豆糕还有李子酱。 去回春堂找曲老郎中。 “你怎么来了？” 曲老郎中刚收拾完药材。 正要吃早饭，看到小丫头竟然提着食盒来了，不由惊讶。 年后天暖，陆夫人的病情就会慢慢好转，陆微雨养了一冬的病，也只需要调理而无需再大量用药。 自然不需要郎中常往府中去。 曲老郎中一到入冬就隔三差五去伯府，为的是救治陆夫人的病。 不经别人之手，是怕别人不知情而钓不住她的命，反而给敌人可乘之机。 陆微雨的病，则是去年冬天的意外，并非往年旧例。 到了春夏以及入冬之前，曲老郎中几乎是不去伯府的。 他日常都在回春堂看医书、拾药材、炼制一些好用的丹药。 他并不在前头坐诊，一般也不出诊。 遇到出诊之事，都以年纪大了经不起劳累为由婉拒。 若有重症病人登门指定他问诊，这才会出手。 回春堂除了外聘的一些郎中、女医，也有几个是他的徒子徒孙。 还有几个是常山白氏过来京城游医的郎中，经常这个来、那个走的，并不固定。 而陆微雨其实也常来。 只不过并不经医馆前铺，而是从侧门进来，直接找曲老郎中。 “许久未见太师叔了，过来串串门儿。” 陆微雨笑得有些讨好的小表情，让曲老郎中哭笑不得。 这丫头！ “端午时我在香云寺，听说了不少你的本事。” 曲老郎中走到面架前洗手，笑道。 “我是在祖母生辰时做为代母掌家之人，安排了那几天去寺里小住，家里老小都很满意。” 陆微雨连忙谦虚地解释，将食盒里的几样糕点拿出来摆在桌上。 红豆馅小花卷其实也可做早餐。 陆微雨最近常吃，再配一碗酒醪蛋羹，很是美味。 只不过她来回春堂，不方便带那汤汤水水。 到是曲老郎中的早餐是一碗小米粥和两个馒头、一碟咸菜。 十分清简朴素，全是粗粮。 见陆微雨将小花卷的盘子往前小心地推了推，曲老郎中哈哈一笑。 他坐下来后就先夹了一个小花卷尝尝。 “嗯，如意那丫头只作丫环有些屈才了，若去开个小吃铺子定是掌厨的好手。” 本是夸奖之词，陆微雨却耷拉了小脸，嘴角委屈地撇起。 老头这是夸如意呢，还是在暗示她去趟香云寺，就将小吃铺开到寺外了呢？ 曲老郎中是她学医的太师叔。 云海禅师虽说年纪轻些、辈份也低些，但也是她学轻功的太师叔。 都是隔代收徒，而他们都是出身常山白氏。 一个是曾祖母的师弟、一个是曾祖母的堂内侄。 曲老郎中说端午在香云寺，自然就是在后山过节了。 因此，她在香云寺的事儿，恐怕都知道了。 说不定连合伙做买卖的事儿，也都知道了。 但是老头子没有明言，她也只能装哑，总不能自己招了。 除非老头子肯指点她做药材生意，或者与她合伙做药材生意。 曲老郎中也没客气，直接将馒头撤了，就用小米粥再吃起了陆微雨送来的红豆馅小花卷。 陆微雨就在旁说起了家常话儿，慢慢地询问起了回春堂的生意，有没有特别的病例什么的。 曲老郎中只当她偷偷学医想要了解更多医术的事儿。 便也没阻止，将几个比较独特的病例与她大略说了说，又指出在哪几本医书可以参考。 陆微雨自然受教，听得很是认真。 曾祖母留下来的那些医书和医术手札，她早就滚瓜烂熟了。 甚至前世她后来是有自己买更多医书回来看的，只是一直没什么机会使用。 想到前世自己是在府里被人暗中下的毒，她就觉得讽刺。 那时继母掌家，她只能安心守孝，对伯府、对自己身边的事情都处于被动之中。 被人暗算得毫无防备。 之后嫁进太子府的事，就已经不是她能逆转的了。 这一世她不翻前世读过的医书，只需要时时自省内心，将两世所学重新熟悉，还是差个出手的机会。 但她也清楚，太师叔不可能让她来回春堂学习，更没有机会坐馆问诊。 就算她自己悄悄开个医馆，乔装改扮去自己的医馆坐馆行医。 除非她能迅速积攒医术口碑，不然怕也很难招揽到病人。 医馆不比药铺，药铺有客人需要的药材，就不怕没生意。 就像开杂货铺或是别的铺子一样，你有货、你的货好价又不贵，生意很快就会有的。 医馆得有医术高明的郎中掌医。 而她小小年纪不管怎么伪装，都难以抹去年纪带来的弱势。 若她是跟在曲老郎中身边的小郎中，病人还会对她多些信任，单独坐馆？ 唉，还是先从开药铺慢慢累积名声吧。 等曲老郎中吃完早饭打算去看医书时，见小丫头还没走，便直接赶人。 “你一个大小姐，不是代母掌家了吗，这么闲的吗？” “掌家事儿早就梳理清楚了，平时过问一下就行，日常庶务还有管家爷爷呢。” “太师叔你忙你的，我去院子里转转哈。”陆微雨忙道，就要溜去院子里看药材去。 “我院子里有什么好转的，赶紧回去。”曲老郎中没好气地赶人。 见陆微雨可怜巴巴地不肯走，无奈叹了口气。 “唉……那边架子上有几本我新整理出来的病例手札，你拿去看吧。” “小心些别弄坏了，看完赶紧还回来。” 看她一口一声的“太师叔”，就知她必有所求。 第201章 乞巧节给她送礼 “多谢太师叔。”陆微雨立刻开心地行了礼。 算算时间，吉祥那边的事儿应该也办完了…… 总算将小丫头打发走了，曲老郎中无奈地摇头一笑，就忙自己的去了。 陆微雨从侧门离开，伯府的马车就停在暗巷中。 在马车里等了会儿，才见吉祥领着两个药童拿了两布袋药材回来，还有一只竹筐，里边也是药材。 来时，陆微雨就安排吉祥，带着长长的清单从侧院去前面医馆捡药。 而她则提着食盒去小院见曲老郎中。 马车等在侧门外，也没那么招人注意。 满载而归，回到清风院，陆微雨立刻拿出几张医方，让如意吉祥来帮忙。 吉祥习武不学医，但她的孪生姐姐却喜欢医术和吃食，因而，她打个下手也没那么难。 这事儿没经柳儿的手。 陆微雨交代柳儿，不要让人打扰到她的事情，也不要让人泄露她在做的事情。 不管她在不在清风院，或是在不在伯府中。 怎么应对来找她的人，柳儿这个自幼陪伴她长大的一等大丫环，要替她守住清风院，还是很容易的。 近来陆微雨已经在有意识地培养柳儿学习掌家庶务，看帐算帐什么的。 以后万一她不在府里。 周管家那边虽不需要来禀事情，但府里的事情，还是要有双眼睛帮她盯着的。 她要将柳儿培养成女管家。 这个理由，让柳儿知道自己身上担子重，不再只是伺候小姐起居这么简单了。 因而，除了她擅长的针线活儿，她也不大在小姐跟前端茶递水，反而是学算帐、打算盘的时候变多了。 首先就是她原本就在管的清风院里小帐。 最近陆微雨将父亲安排的那座田庄，也交给她来打理。 这对陆微雨是没有难度的，因此在见过大管事和田庄地图后，她就决定了。 让柳儿来学，让柳儿来与陆芊芊、徐姨娘竞争，才算是对陆芊芊和徐姨娘的公平。 因此，陆微雨教柳儿怎么管一座田庄、要立什么帐册。 柳儿比其他人有优势的地方，就是她本就是庄上人，打小在庄子上长大的。 陆微雨学习农事时，都有柳儿在身边呢。 因而，现在学起来也快。 在陆微雨赶绣品时，柳儿也在忙着根据大管事禀明的庄子情况，建了总帐、分支细帐。 总帐关乎田庄每季度的哪些产出收益、汇总的成本和费用、损耗的支出，以及最后所得的数目。 分支细帐又要涉及到庄上人员、村里雇佣人员的工钱、饭食等成本。 还有种植所需的一应成本，以及细粮、粗粮、其他庄稼、瓜果、塘鱼等的成本和利益等。 这些帐目分门别类地梳理清楚，各有总、细记录，方便随时查帐。 因不能实地去看庄子，就完全只能通过大管事的禀事来了解。 大管事也会拿来他的帐目，若自己平时也有详细记录，一旦出现异常就很容易发现。 若自己只听禀报而不记帐，以后忘记了就只能以大管事的帐为准。 若真有什么情况不对劲儿，也是很难发现的。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么。 尤其对柳儿这种刚上手管帐理事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不然她自己都会吃不香、睡不着的。 而且对农事，那四个村里来的管事婆子也很熟悉，有不太明白的情况，也会去问她们。 那四个管事婆子想要家里人也跟着做事，在上回林胜华回来后，陆微雨就说了。 之后不需要陆微雨再过问。 林胜华自会去到四人家里各自了解实情，再来选择安排谁做什么事情。 这四人原本就是林胜华精挑细选出来的，来自两座村子。 因而，对这四家人的情况，也只有林胜华最清楚，挑些人手出来没什么难度。 估计这时候四家人都安排上了吧。 陆微雨交代了柳儿守院子，其他人也在，依然是各自做着自己的活儿，悠闲得很。 陆微雨却是带着吉祥和如意，在收拾出来的一间空屋子里忙了起来。 这间屋子从去年冬天以来，就是专门制作药丸子的，是药房。 ……转眼到了七月初七，乞巧节。 陆微雨去给母亲请安。 陆夫人问她：“今天乞巧节可要约了妹妹们一起过？” 陆微雨摇头。 见陆夫人疑惑，忙道：“若要约，不只咱们这边两个，西府里四个都要约。” “可这样的日子，玲珑也是西府里的嫡长姐，不能总让她被我压着。” “再者平时即兴约没事儿，姐妹、堂姐妹在一块儿聚聚，玩耍热闹开心就好。” “到了过节还约，今年约了明年也不好不约，以后大家都觉得到了这一天应该来我这儿。” “这就不是即兴的了，容易形成规矩、变成负累。” “我累，她们同样也累，而我的针线、绣艺都比她们好，一块儿比针线也没什么意思。” 乞巧节，对小姑娘们来说，不就是比谁的手巧、针线活儿好？ 当然也可以去月老庙或是城隍庙、女君娘娘庙求姻缘。 甚至可能就在那儿遇上心仪的儿郎。 问题是，她们年纪都还太小，而她还有婚约。 这时候带着妹妹们去求姻缘算什么事儿？ 因而，乞巧节对她而言，反而提不起兴致，也没什么安排。 “我最多让如意做了些巧果，晚些给她们送些去，算是我这长姐没有遗忘这个节。” 陆夫人听后理解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 不过陆微雨却选在这天到了春华堂，给母亲请安。 陪母亲用了早饭之后才回清风院。 陆天尧这两天出门了，会赶在七月半之前回来。 陆微雨回清风院也没什么事儿，继续赶着绣品。 这两天给舅母的绣图就完成了。 接下来赶在中秋之前，她要将凌风公子的那幅绣图完成。 之后陪母亲去林家庄小住几天。 铮儿八月十二的生辰，母亲希望那天能去到庄子上，再把铮儿接过去住两天。 中饭之前，有二门上的小厮送来七只糕点盒。 “回大小姐，这是门房那边送来的，说是一起摘过瓜果的田庄朋友，按照约定送给大小姐的乞巧点心。” 听到这“朋友”，陆微雨呆了呆，随即没好气地瞪了那些盒子一眼。 谁跟他是一起摘过瓜果的田庄朋友？ 这么说自己的身份，怎么像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这厮是个傻子吗！ “知道了，来人可还在门口？”陆微雨装作不经意地问。 “门房来的人说，对方送完礼就走了，是个护卫模样的人，马车里的人没有下来。” 二门小厮连忙解释。 府里小姐收到礼，自然要问情况的。 大户人家的门房都有这眼力劲儿，会询问或观察清楚，以防主子询问。 陆微雨一听就明白了，凌风公子没有下马车，是让护卫将礼送到门房就走了。 但他能记着乞巧节给她送礼，也是有心了。 只不过，谁跟他约定过啊！ 她就是在准备回府的头天傍晚，最后一次在瓜田里摘西瓜时，听他问起乞巧节怎么过。 她说的话，也与早上回复娘亲的大差不差，懒得张罗，就和平时一样过呀。 没想到，这就成约定啦？ 不过，打开七只糕点盒子，还是让她心情愉快起来。 糕点盒子都是竹编的圆型盒子，每盒都有七个精巧的点心。 应是不同陷料，意味着七巧玲珑心？ 陆微雨将七只盒子都打开一一看过。 发现每一盒的糕点不是形状不同，就是颜色不同，再不就是馅料、配料不同。 口感，自然也不会相同。 这是意味着糕点乞巧，匠心也是巧心。 也不知这些糕点是哪儿买的，不会是琼玉楼吧？ 小吃铺没有准备这么复杂的糕点，陆微雨突然有些懊恼。 看样子，她错失了乞巧节不少生意呢。 在她以为这节没什么好过时，其实在外头应该会很热闹。 毕竟…… 她不需要求姻缘，别人需要啊！ 她不需要比针线、吃巧果，别人需要啊！ 她不需要隆重对待这一天，别人需要啊！ 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她应该多尝试不同吃法的。 她拿起一个粉色如桃花般的软糯糕点，咬上了一口。 如意站在一旁，目光也在细细打量那些糕点。 在别的丫环们眼中，就是几盒好看些的糕点罢了。 但在如意眼中，却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这是糯米绞着花汁儿做的，看着是桃花，实则是蔷薇，口感软糯还有些粘牙。” 陆微雨抬眼，见如意在仔细打量糕点，不时拿起来看了看，便细细说了品尝感受。 想了想，又将手中咬过的糕点揪下一块，递给如意。 “这里应该是七七四十九种。”她解释道。 “能做出这么多糕点以巧果的方式在今天售卖的，恐怕京城只有琼玉楼有这实力。” “别家铺子便是有心有实力，恐怕最多也就是七种，也能合上这样的日子。” 如意看到小姐分与她品尝，顿时两眼放光地接了过来，开心地品尝起来。 七七四十九种糕点呀！ 若她能从中随便学到七种，也心满意足了。 此时的书楼三层…… 第202章 动了请女夫子的心思 萧云璋将两幅画铺在长案上，看得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没想到这丫头回府后，又画了两幅画出来，还真是勤快。 只是不明白，如今她有这么多生意产业了，哪家贵女都不如她有钱有身家啊。 怎么还总是很缺钱，缺到要自己一直卖画赚钱？ 他今天也就是过来给她送乞巧节礼，想着来都来了，回书楼看看书也好。 上了三层就想到她会不会又作画了？ 没想到，走到熟悉的角落书架一看，还真有两幅。 恐怕小丫头也想不到，她放在书楼三层的画，大多是被他带走的，并不是林平湛。 今年不只是小丫头的生意一路大力发展。 他的产业也在快速增加，几乎都是酒楼、酒庄和酿酒作坊、田庄。 如今又增加了与小丫头合伙的小吃铺，又多开几家茶楼。 在陆微雨想着，搭大表哥的顺风车将自家的酒楼一并张罗了，能省时间也省盘缠。 其实萧云璋和林平湛也是这么想的。 去都去了，也就多耽搁一两天时间，将能开的铺子都开了。 省得以后又跑去一趟，浪费的盘缠和时间更多。 因为路上又要多耗出许多时间了。 因而，林平湛此次北上，也带了不少管事人手。 这样，就不用他每到一处事事亲为而浪费太多时间。 而他暂时还不用出门，就常来关注小丫头，万一又有画呢？ 没想到，他真的看到了两幅画！ 细细欣赏一番，他在身上摸了摸。 没有摸到钱袋，便打开窗子朝梅园方向打了个手势。 很快就有个护卫从一棵梅树跃下。 不过护卫也不能直接从窗口飞腾而上。 而是从书楼门口请示了余老头，走到二层往三层的楼梯上。 哪怕是大殿下的护卫，也不能上三层。 萧云璋也站在楼梯上等着，见他到了，伸手道：“钱袋子。” 护卫随即拿出钱袋递过去。 萧云璋打开凑了一百八十两的银票加金叶子，将钱袋子扔回给护卫，挥了挥手。 “一会儿回去了。”他想回去裱画了。 护卫领命，下去通知其他人。 萧云璋将窗子关好，将银票用金叶子压着，一起放在原本放画的那个位置。 这一层别人上不来，余老头也不会每天来打扫。 再说陆微雨选择了这一处放画，自然是与余老头打过招呼的。 因此，要么是余老头以后来打扫发现，还是陆微雨继续来放画时发现。 画没了，钱对数，自然会明白。 萧云璋来了、走了，陆微雨浑然不知。 如意品尝过多种乞巧糕点之后，就兴冲冲地准备食材，开始试做。 虽然品质比不上，但用糯米做出来的新点心也有了两、三种。 陆微雨尝过之后，便各各打了几小包，让梅兰竹菊给小妹妹们送去。 凌风公子虽送了七盒点心，但这七盒加起来也没有重复的品种，她没办法请别人分享。 就是自己身边的丫环们，也只有如意才能尝上一口，到后面就吃上一半。 为的当然是自家小吃铺的新吃法。 只不过，她们要做的已经不是巧果了，而是为年关生意早做准备。 巧果，不过是打开她们的思路，为增加新品种提供提供。 用料搭配是重点，形状、颜色什么的，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吧。 七月初十，陆天尧回来了。 原来这些天他趁着巡铺的便利，去了阳城。 早在端午之后他就让曾家人在阳城曾家附近买了座宅院。 再在曾家人的帮助下，安置好了管家和下人，护院也是开武馆的曾家选的人手。 虽说要送自己守寡十余年的母亲回娘家小住，但也不能一直住在曾家。 因而，为了以后常住方便，就在曾家后街高价买到一座宅院。 等中秋之后，他就送母亲回阳城去，等年关时接回来。 为了让母亲住得舒适习惯，他这几天专程跑过去看了安置好后的宅子情况。 给母亲的院子尽量按伯府里的素心堂布置的，一样也有小佛堂。 院子也叫素心堂。 陆天尧回来与夫人说了一声，就领着夫人一起去素心堂见母亲。 将阳城的情况说了一遍，重阳节还能去阳城外的南枫岭看枫叶呢。 南枫岭的火枫林是阳城一景，也是陆老夫人年少时的记忆。 因而，她也很期待，只是担心她走了，陆芊芊落了单，也无人教导她。 毕竟田庄之事如何做帐，这才刚刚上手呢。 “母亲不必担心，你也教了她这么久，也不能一步一步都跟着她，让她反生了依赖之心。” “母亲也不要将她带回去了，不能让她与曾家孩子联姻。”陆天尧连忙阻止道。 “其实规矩和道理，母亲已经教过了，听不听得进去、愿不愿意上进，还得看她自己。” “还有一个多月时间，母亲可以再集中教教道理和规矩，剩下的也不要着急。” “我是打算等母亲回阳城后，安排一个女夫子进府，专教琴棋书画。” “除了微雨三岁多就去了庄子上，接受的教导最全面，其他丫头们也都要学学。” “西府里那些孩子都很好，别耽搁了，早点全面些的教导。” “女夫子这边已经在寻找了，首先品行一定要端正，若一个不够，就找两个、三个。” “每天安排马车接送，不住府中也省了闲话，这件事以后可以交与西府里宋氏来管。” “她能将自家的嫡庶姐妹管好也是她的本事，不防试试也让她间接地教导芊芊和芸芸。” “我家夫人自然不能为这事儿操心的。”陆天尧又补充道。 “夫人难得今年状态好些，让她享点清闲，等入了冬又得小心养着了，不能累着。” 再者，伯府小姐读书一事，理应嫡长嫂当家安置，庶房孩子过来一起读书只能算顺便。 但现在他将事情交与庶房弟媳来管。 也间接说明，伯夫人的身体情况，仍然不能操心这些问题，不能劳累。 现在的康复只是暂时的。 所有人都知道，武昌伯夫人一到入冬就开始卧病，天气越冷越难熬。 “既然交与西府里负责，那地方可选好了？” 陆老夫人觉得这么安排也不错，只是…… 微雨身为嫡女并不参与，主要是自家这边两个庶女，西府里还有嫡庶四个孩子。 那到底算哪边呢？ 就怕西府那边不愿意，怎知那边没有自己安排人教导孩子呢？ “往西府的侧门附近那座竹风轩，有座两层小阁还有一间花厅、一间敞阁、一间暖室。” “孩子们都已识字，年纪又都差着些，若像儿郎那般教读书也不太好划分。” “只教琴棋书画顺便明确规矩、礼仪、道理，这个读书人家养出来的妇人多半都能教。” “在寒门小户里多的是这样的女眷，寻那知根底些的，再让宋氏盯着些就好了。” “若是合用，便教个三年五载的也行，若不合用，那就换人再教。” 陆天尧说着他的想法，又解释这些想法的来由。 这是在阳城与表兄弟喝酒时，谈论到子女教导的难处。 表嫂端菜过来时听见，就说她娘家邻里有间女塾，就教这些。 和儿郎读书的私塾一样，只不过专教琴棋书画。 还有城中有座绣坊，也有绣娘教小姑娘绣技的。 因此，他就动了请女夫子的心思，在府里集中教导。 而不分散让各自的奶娘、嬷嬷们去教，容易受到她们身边这些人的影响。 好的学更好、坏的学更坏。 陆天尧现在无比后悔，这件事办晚了。 芊芊若早点另外请女夫子教，而不是交由杨氏和奶娘去教，也不至于长这么歪。 杨氏有私心，奶娘自然也会为杨氏和芊芊的利益打算，也是为她自己的利益打算。 让这些人平时教唆得多了，芊芊自然就将微雨当作绊脚石来对付。 而他那些年宠孩子，也不是要将孩子宠坏，只是思量不周，现在只能极力补救了。 “那就先试试吧，在香云寺小住时，我就看西府里那几个丫头相处很好，论管教，确实是那边强些。” “咱们吃了人丁单薄的亏，把孩子宠坏了……” 陆老夫人也明白过往心善，有些规矩到底是没有立起来而有今日之隐患。 “只是两府里所有姐妹都在一起读书学艺了，单单少了微雨，会不会……” 陆老夫人又担忧地道：“若微雨自己不愿意去学也罢了。” “若是她知道你当爹的不安排她，岂不是要难过？” “再者微雨虽与芊芊和好了，但她心里是不是真的释怀？芊芊与她又是否真的握手言和了？” “七巧节，微雨给妹妹们送巧果，早上送的有芊芊的，傍晚送的就没有芊芊的了。” “这事儿芊芊自己还不知道呢，不过是昨天周氏过来陪我说话时夸微雨，我才知道这事儿。” “她们姐妹恐怕也是貌合神离，让人操心呐。” “若能放在一起读书，不知可有机会……”真正互相了解，从而真正释怀？ 一听母亲想让微雨也参与到学琴棋书画的读书里来，陆天尧急忙阻止。 “母亲对微雨的本事还不够了解啊……” 第203章 老祖宗教出来的孩子 “微雨当年从庄子上回来，就展现了琴棋书画的能力，她可是老祖宗亲自督促学习的。” “她还在庄子上学了针线女红，还能去厨房帮忙做饭呢。” “只不过听她说，老祖宗不让她常去厨房。” “说会做吃的不怕饿死就行，就不要在厨房里浪费时间了。” “到是琴棋书画和绣花，都重点学了，这次端午去老祖宗那儿，老祖宗还考较了她呢。” “也是对她这三年在府里没有落下功课还有精进满意，才会借钱给她买庄子的。” “这么说吧，现在其他姐妹们要努力去学的，是微雨早就已经会的，包括打理庄子也是。” “微雨去年冬里能够代母掌家，边学边管从未出错处。” “也就是她原本在庄子上就已经能帮老祖宗看帐，跟着管事爷爷们打算盘利落着呢。” “我请女夫子进府，是想让其他孩子们能全面地学这些，不然与微雨的差距也太大了。” “但若为了不落下微雨以示公平，反而对微雨是一种束缚。” “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就由着她自己的性子去做事吧。” “老祖宗教出来的孩子，能弱到哪儿去？” 陆天尧再一次搬出老祖宗，说明陆微雨的优秀不需要担心了。 陆老夫人见他这么说，也就作罢。 她只是担心孩子的问题上这碗水不端平，哪一边心生怨忿，都是做大人的遗憾。 母子又商量着如何将这件事情具体的实施下去。 陆夫人在一旁默默听着，并未提供太多建议。 主要还是陆天尧希望通过母亲的参与、再请了庶房的弟媳来负责。 这件事情既能安母亲的心，让母亲可以安心回阳城小住几个月。 又能将接手教导陆芊芊的职责，交与陆宋氏。 上次为田庄之事，陆夫人就说过。 她虽为嫡母，但芊芊是杨氏教坏的、陆天尧惯坏的。 而她往年总在熬病，也没精力过问太多事情。 如今庶女和嫡女的矛盾都到了明面上。 她这个嫡母如何管，才能让人说她没有苛待庶女？ 踩着自家亲女的利益，就为了博得一个贤母的好名声？ 她做不到。 也怕不管她怎么做，反而被人利用她而无论怎么做都要被扣上苛待庶女的帽子。 只要陆天尧能够正确对待两个女儿的问题，不再总想着和稀泥而伤害到微雨。 她就可以哪边都不管不问。 因此，管教陆芊芊的事情，一直都是陆老夫人这边在管。 陆老夫人这么多年自困在素心堂礼佛守节，早就不管庶务了，没想到如今还要为孙女之事费心。 也是没有办法了。 第二天早饭之后，陆老夫人就让常嬷嬷亲自走了一趟西府那边。 并未将陆宋氏唤到东府这边来，毕竟陆芊芊还在这儿，不想让她太早听到这件事。 要一切安置妥当之后，再把所有孩子叫到一块儿来说。 常嬷嬷是陆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对母子商量的这件事也在场听得很清楚。 因而，直接去与陆宋氏就能说个明白。 听说要在竹风轩安置姐妹们读书，还请女夫子进府…… 而这整件事情都将交给她来操办，以后也由她监督管束，陆宋氏有些惊讶。 知道陆老夫人中秋之后要回阳城小住，不能带着陆芊芊时，陆宋氏便明白了。 首先嫡嫂的情况她清楚，是没办法管的。 现在老夫人也要远行，几个月不在府中，也不能放任陆芊芊无人管。 正好姐妹们也都到了教导的年纪，放在一起读书学才艺，于自家这些孩子只有利而无弊。 再说自家孩子比东府里的多，这件事交给自己来管，更加合情合理。 合理，是她庶媳帮嫡嫂。 合情，是有她掌手，不怕陆芊芊欺负到自家年纪小的孩子们。 知道陆微雨不参与后，陆宋氏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什么，无奈一笑。 同是嫡女，自家玲珑再好，也是无法与东府里的微雨比较的。 东府里的微雨虽是女儿家，但她对应的也是自家的成安啊。 如今伯爷愿意在伯府教导女儿时，将西府里孩子都算上，已经是很好的机会。 陆宋氏想明白之后，立刻欣然应允，又向常嬷嬷询问了很多细节情况。 毕竟交给她掌手，也不是说她想办就能办好的。 毕竟是在伯府那边，要调动的人、要动用的钱、要做的安置，都是伯府那边。 并不是她自己掌家拿主意的西府里，不能随她决定就可进行。 见她愿意接手，常嬷嬷便与她又细说了许多，交沟通了许多问题之后这才离开。 而这时的春华堂，陆微雨刚吃完早饭就被叫了过来，陆天尧已经出门了。 竹风轩的事，由陆夫人与她细说。 陆微雨听后，不但没觉得委屈，反而为父亲的理解与支持而大为欣慰。 若父亲为了什么公平，又要她陪那些孩子们一起学习，岂不浪费她的时间？ 琴棋书画么？ 重生以来，她做得最多的事就是作画，因为画能卖钱为她的计划攒本钱。 琴也就抚过几回，知道自己前世的琴艺还在，也就没有多碰了。 读过的书，不管重生还是转世，只要记忆在，就一定不受影响。 写过的字，早在冬天养病时就全部写过了，也同样没有丢。 只有棋，因无对手，除了教铮儿，也就只有跟自己下过几回玩儿。 或许，她的琴棋书画在高手眼中还不够看，但那又如何？ 她重生一世，是为了在这四艺上取得什么成就和声望吗？ 她的责任和目标，可不在这里！ 便是将来那些妹妹们在这四艺上超过了自己，那又如何？ 她嫡女的身份地位； 她身为嫡长女的家族责任； 她重生而来要改变的命运……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四艺会成为她的助力，却不是她的唯一底牌。 既然这件事交给了庶房婶娘，陆微雨也就不会过问了。 这些天她继续赶着绣品进度，买回来的那些药材，也在她的带领下，后继都交给了如意去负责。 只要她的药方详细，有了她示范之后，对原本就学医并擅厨的如意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而画也在继续赶进度。 上次的两幅图是子母图，两幅即为一套。 这次是打算画同一处、同一角度的风景，只不过是分了四季。 既为四季，就不能局限在一种花或树上，而是要选一处视野更广阔些的风景。 花草树木甚至田园山水、鸟石虫鱼，皆可收入画中。 七月半，中元节。 早上，陆微雨过去素心堂，陆天尧夫妇也来了。 徐姨娘带着陆芸芸也到了，今天穿的都是素净衣裙。 陆芊芊则是每天早上都会过来陪祖母礼佛，来得最早。 只不过今天大家都聚集在素心堂的小佛堂，则是祭拜陆霆之。 之后，陆天尧在素心堂前边的沁芳亭，给先父陆霆之烧纸钱，也给先祖母白氏烧纸钱。 差不多时候，西府那边也在陆天诚的带领下，一家人给陆霆之烧纸钱。 城外田庄，老祖宗陆千钧则是牵着陆铮，带着祭品和香烛、纸钱，直接去了母子的坟前。 中元祭祖无需去坟前，子孙在家里祭烧纸钱便可。 陆微雨跪在亭外，盯着纸盆里燃烧而飞起的纸蝴蝶，目光沉沉。 完成中元化财的祭礼，中午一家人都在素心堂用了素斋，这才各自离开。 第二天陆天尧去了一趟老祖宗那儿。 陆微雨依然在清风院不出门，忙着自己的事情。 自端午节后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各府走动的帖子就少了。 六月里还有几张邀请陆微雨的帖子，被陆微雨以庶务繁忙为由婉拒了。 陆微雨自去年冬天就开始代母掌家，一开始只有陆氏族里人知晓。 在拒了几次贵女们的邀约又参加了云华公主府花宴后，几乎京城贵女们都知道了。 而在那次花宴上，也让其他贵女们发现，武昌伯府的姐妹关系不好。 庶妹的品行也被人私下嘲笑。 还有林雪琪的行为…… 陆芊芊作为庶女，会给她下帖子邀约的情况可不多，那次之后再加没有人会想与她结交。 这也是陆老夫人担忧并决意禁足、又费心亲自管教的另一个原因了。 而林雪琪是嫡女，后果只会更加严重，也因此自那以后就一直被拘在林家庄。 京城贵女们若没有自己的特别目的，怕也是不愿意与这样的人结交的。 但林雪琪是定国将军府的嫡女，姨母一个是伯夫人、一个是宫中林妃。 她的身份决定了她在京城贵女间的地位。 饶是其他人私下暗嘲，也不敢明着阴阳怪气的，结交她的人还是会有很多。 只不过林雪琪在林家庄根本不知京城里事儿。 帖子进了将军府，都被林夫人以“雪琪在祖母身边尽孝，不在京城”为由，全部给婉谢了。 林雪琪不在京城，陆微雨忙着掌家处理庶务…… 京城贵女圈都在悄悄议论，以后怕是再难请到这两位了。 还好陆微雨年纪尚小，回伯府又只有三年，与京城贵女们原本就关系没有太深。 大家议论最多的，还是伯府姐妹关系以及代母掌家这件事情。 议论陆微雨本身情况的，反而很少。 第204章 心意更在绣艺之上 中元节之后天气就渐渐凉快了。 七月下旬连着下了几天雨，一扫天地间这两、三个月来的炎热气息。 花园里桂花飘香、枫叶渐红。 陆微雨又收到一盒桂花糕，里边藏了一张小小的字条。 陆微雨挑了下眉，莫名想到一个人。 打开字条一看，果然。 已出京，入冬回聚。 凌风。 “这家伙，真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吗？”陆微雨看完，微微蹙眉，小声嘀咕着。 收起纸条，她拿了块糕点用力咬了一口。 因是桂花糕，也就没有再让如意来尝。 琼玉楼的桂花糕，她们早就吃过不少了，没有特别去品鉴和学习的价值。 想到大表哥如今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如今凌风公子也出京了。 她就叹了口气。 给舅母的绣图已经送到将军府了，二表哥也没有来过。 她……继续忙吧。 反正这一世回来也不是贪图安逸的。 陆微雨完成了给凌风公子的白雪红梅图后，用力伸了个懒腰。 这幅图好画，却不好绣，动用了近两百种绣线细细描绘出来的风景。 真要论，绣技要比画技更强才能体现。 然而，现实原因导致绣图的价值和价格，都远比画图的价值和价格要低。 当然，卖绣图找家不黑心的绣庄、绣坊即可，又远比卖画要容易些。 前世，她无人可以依靠，只能自己悄悄卖绣图换些钱来。 这一世利用大表哥的力量，卖画作到是快捷多了。 到现在为止，给外祖父、舅舅、大表哥都送了一幅大的画作。 二表哥的画幅虽小一些，但也是送了他一幅的。 又给外祖母和舅母都完成了几乎同图的绣品。 接下来只需要再给大表哥再完成一幅大图的绣品，她就可以专注于作画赚本钱了。 八月在一阵寒风里到来，好在几天后天气又晴朗起来，不再像之前下雨时凉意深浓。 陆微雨想到又是许久未走出清风院了，一早便去素心堂请安，陪祖母用膳。 陆芊芊看见她来，不再总耷拉着脑袋，而是主动笑着行礼、寒暄。 陆微雨见她这般，自然也无事人一般微笑回应。 表面来看，姐妹俩都已放下芥蒂，慢慢地又开始亲近了。 陆老夫人看见这一幕，笑得满心欣慰。 毕竟都是陆家孩子，哪有什么隔夜仇呢。 微雨本就是好孩子，有长姐态度。 只要芊芊自己想通了不再做错事、走错路，姐妹自然就少了矛盾。 这顿早饭吃得欢畅。 只不过饭后，陆老夫人却笑吟吟地看着陆微雨。 “微雨啊，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屋里绣花呢。” “前儿你父亲还夸你绣艺了得，给你外祖母和舅母都绣了新屏风呢。” “祖母这儿到是不用换新屏风，就是……你听说过了吧，等中秋之后，祖母要回阳城去。” “本想带你们三姐妹都去曾外祖家做客。” “只是路途太远，怕你们去了也过不习惯，就歇了心思。” “就想着，要不你也帮祖母绣一幅梅花图，让祖母带回去送给你太外祖母做礼？” 若不是芊芊绣牡丹图顺手一些，梅花图总是绣得不如意，她也不想为难微雨。 但她却也听说了，微雨最近正绣着梅花图呢。 微雨绣艺好，又正绣着梅花图，到也是赶巧了。 “祖母是想着，你绣梅花、芊芊绣牡丹，芸芸绣幅帕子小图即可。” “祖母拿去送礼，也存着让曾家人看看咱们陆家女儿绣艺的意思。” “祖母这些年在素心堂礼佛，也不出府应酬、也无亲朋往来。” “如今这个年纪还能回娘家去小住，也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 “毕竟钱和礼都有你父亲安置呢。” “膝下也就你们三姐妹和铮儿，年纪又还小，琴棋书画也还缺着年岁火候。” “能拿与娘家人夸赞的，也无非就是你们姐妹现在都在学的绣艺了。” “你学的时间长也有天赋，绣艺自然又比妹妹们要精湛……” 陆老夫人说了许多，无非就是想带着三个孙女的绣品回去，给她自己的母亲瞧瞧。 间接了解她三个孙女的品行和教养。 陆微雨听祖母提到梅花图，心里便已了然。 前些天常嬷嬷来送素心堂新做的桂花卷，正好看到她快要完成的梅花图。 常嬷嬷当时夸过她绣艺确实如父亲说的，精湛。 没想到今天她一过来，祖母就提了这事，看来是想要她那幅梅花图。 “祖母想要梅花图送与太外祖母，这是好事儿，也算我们做晚辈的一点小心意。” 陆微雨明白了因果，忙笑道：“且不说妹妹们如何吧，就说我这边。” “给长辈的梅花图还是以喜鹊登梅最好，寓意也吉祥，入冬后换上这样的新屏风也好看。” “只不过离中秋节只有十来天了，到节后祖母去阳城……就不知具体日子是哪天？” 陆老夫人本来还在疑惑，孩子快完成的绣图好像不是喜鹊登梅？ 见她询问，忙笑道：“你父亲说，中秋节咱们去新庄上过。” “他也要带着你和你母亲去林家庄过节，就近照顾两边方便些，也省得我在府里不出门太冷清。” “过了节就直接从庄子上出发，直接南下，哪一天到没有具体说。” “微雨，你不是已经绣了幅……” 陆老夫人听孩子打听出门时间，也猜测到她要新绣，就想阻止。 这不是太赶了么！ 孩子年纪还小，一个月能完成一幅绣图都算快的，十余天时间根本不可能。 陆微雨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陆老夫人后面的话就没有说下去，而是不解地看着她。 “那幅图已经完成了，也送出去了。”为免祖母一直惦记，陆微雨干脆地说道。 就在陆老夫人表情一愣时，她又继续解释。 “这两天正绣着的是花开富贵，也是答应大表哥的谢礼。” “先前我在庄子上住了那么久还拖了那么多西瓜甜瓜回来，就答应他了。” 绣好的图送哪儿去了，陆微雨自然不会多说。 反正最近绣的全是给将军府的。 现在在绣的也是给大表哥的，那也还是给将军府的呀。 这样祖母也不会觉察什么。 “若祖母愿意，等我回去重新找一个新绣架，重新绷上绣面，就可以先绣喜鹊登梅。” “若祖母不要喜鹊登梅，也可以绣别的梅花图。” “比如咱们府里的红梅，或是其他垂枝梅、朱砂梅、福禄梅都可以。” 见她还提供了几种梅花给自己挑选，陆老夫人不禁笑了。 “那就用喜鹊登梅，毕竟你能提出来那应是擅长的，至于哪种梅花……也用你擅长的吧。” 陆老夫人说完又叹了口气，目光担忧地看着孩子。 “时间不够，不用绣那么大，布局、定针都小一些就好了。” “知道啦。”陆微雨见祖母不再惦记她刚绣完的那幅梅花图，忙笑了笑。 “那就绣一幅内堂屏风吧，用福禄梅的喜鹊登梅。” “空角处再绣些早开牡丹和石头搭配。” “嗯……石旁再绣一小丛二月兰吧，从粉色到粉紫色点缀一下。” “我听父亲说过，太外祖家也是武将门第，不过如今都已致仕，开了武馆，家中子弟依然习武。” “福禄梅的喜鹊登梅，吉祥寓意更衬长辈。” “配以坚韧石头和耐寒易生长的二月兰，也有指门第和家风之意。” “牡丹为富贵花，也是绣图中最受人喜欢的花。” 陆微雨迅速将构图立意说了一遍，征询祖母的意见。 确定下来之后，她就要回去赶工了。 “孩子，你这想法是真的好，不只是绣艺，这份心意更在绣艺之上啊。” “只是要绣这么多，时间不够，也不能将你累着。”陆老夫人感慨地道。 “若是这次绣不出来也无妨，做为年礼再让你父亲送过去就好了。” “父亲之后再送，总不如这次由祖母自己拿出来。”陆微雨却笑了笑。 内堂屏风的幅面比中堂屏风的要小了近半，夜里挑灯赶进度，还是赶得出来的。 当然这幅图在立意与构图上，也比之前的略微复杂一些，用线也会多一些。 只不过细腻处反而没有之前所绣的麻烦。 因为之前的图是整图，这次实则是喜鹊登梅图和牡丹兰草图合并了。 虽然是为点缀空余处而添加了牡丹、石、兰，但也是巧妙地用留白而解决了因细腻而多费精力的问题。 在她保证应该能在中秋之后、出发之前完成进度后。 陆老夫人就道：“那你也别慌，照你平时进度来完成就行，我晚几天走不妨事儿。” “这趟是祖母回娘家，又不是要办什么事儿，哪怕在月底走也成的，回去过重阳就行。” 见祖母回阳城的时间可以延迟，陆微雨连忙答应了。 只不过她听说了请女夫子的事情。 知道从九月初一开始就正式开课，自然不会因此耽搁祖母的行程。 她也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先将祖母送回阳城，让陆芊芊不用将心思全依赖在祖母身上。 再请庶房二婶来掌手，又安排了玲珑姐妹们一起，而不只是陆芊芊和芸芸。 将一个坏孩子放在一群好孩子里，好与坏的差别也很容易突显出来。 第205章 利用了她的仁慈 当然，若坏孩子从此收敛本性，隐藏、伪装，也是难以辨别的。 当然，这都是对其他人而言。 在陆微雨这里，不管陆芊芊怎么改、怎么变又怎么隐藏，结果都是一样的。 陆微雨从素心堂出来，又去了趟春华堂，与母亲说了祖母交托的事情。 没敢多待，就回清风院让吉祥去找周管家，赶紧再送一个绣架过来给她。 库房里并没有专门闲置的绣架，但拢翠轩有，给陆芸芸准备的还没用上。 在等绣架时，陆微雨也将已经完成的两幅画送去书楼三层。 在放画的地方看到银票和金叶子的时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既然将画钱放在这里，却没有告诉她一声，显然不是大表哥或是二表哥会做的事情。 那是谁？ 伯府书楼三层，可不是谁都能上来的。 此人不但能上三层，还知道她卖画的事情，这数目是连手续费都已经扣除了。 却没有直接找她。 首先就能排除自家的人。 也不像受命代替大表哥来办此事的手下，因为进不了三层。 她收好钱，将新的两幅画放到了三层，就跑下楼去问余老头。 “余爷爷，最近谁上了三层啊？” “最近没谁进楼啊。” 余老头正坐在躺椅里看书呢，见问诧异地看了陆微雨一眼。 “那最近是谁将我放在三层的画拿走了啊？” 陆微雨见状，便换了一种问法。 “是……”余老头正要说是大殿下，想到大殿下的叮嘱，话到嘴边改了口，“凌风公子。” “凌风公子能上三层？！”陆微雨大吃一惊。 而余老头也早有后招，这是为了应对万一被大小姐发现大殿下能上三层的解释。 反正大殿下交代，若大小姐来问画的事，就说是凌风公子拿走的就行。 不要说是他，他的身份不方便。 因此，余老头坦然道：“凌风公子与你大表哥一样，是你老祖宗同意的。” 好嘛，说到老祖宗了，陆微雨只能在心里暗自叹气。 她早就在疑惑，凌风公子这厮是不是与自家很熟。 没想到，他还能上书楼三层！！！ “我又放了两幅画在三层老地方。”陆微雨只好道。 “但凌风公子出京了，暂时不会来拿，有劳余爷爷保管了。” 府里这一辈里，真正能上三层的也就是她。 但她要拿什么东西去三层，当然也会过守楼人的眼。 因此，从她第一次将画放到三层，余老头就知道这件事了。 只是不知道这画署名的东灵山陆筝是谁。 但他是守楼人，知道是什么东西就行了，岂会多问？ 偶尔陆天尧也会上三层。 但他又不知长女放了什么东西，也不可能在那里将所有的东西都翻找一遍。 因此，除了守楼人知晓三层的异常，就只有当事人知晓这件事而已。 陆微雨知道是凌风公子把画拿走了，还将画钱都放在了这里。 除了知晓凌风公子与伯府和将军府的关系，十分有渊源外。 也知道凌风公子总把自己搞得神神秘秘的，实则常在伯府走动。 她心里暗暗想着，以后要在府里或是直接在书楼逮他一次，看他还躲躲藏藏不。 不过……他说出京了，入冬回来。 那这几个月，就只能把这笔帐先记上了。 陆微雨回到清风院，没多久绣架就被吉祥给扛回来了。 虽然是新绣架，但陆微雨也没时间细细磨合了。 将已经开始绣的花开富贵小心搬到角落。 将新绣架摆上，就开始准备绣布、绷绣布到绣架上，再去描好花样子。 柳儿已经按她吩咐将大部分绣线挑出来了，她再补上剩下稀缺的绣线。 上午，就开始绣新的绣图，为了赶进度，准备夜里也要绣一个时辰，不能再作画了。 这些日子她不出门，白天绣花、晚上作画，休息时还看书。 眼睛累了就去后角院里伺弄药材、松松土、浇浇水、捉捉虫什么的。 上回买回来那么多药材，除了做药丸的，也有能种上的，平时都交给如意在管。 天气热了，除了偶尔做点小吃食，如意也不会常待在厨房里。 吃饭都从大厨房里拿，饭后也有梅兰竹菊带着小丫环们收拾，不用她们操心。 陆微雨专注这些事情的进度，也不需要过多去管府里的事情。 如今四个主事婆子也没什么事儿，平时也会去各处找其他府里婆子们串门儿、话家常。 因而，在不提清风院任何事情的前提下，对伯府里各处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还与大家打好了关系，也了解了各种职位和事务的情况。 这也是陆微雨教导、提点了半年，才敢放她们出去接触府里事情的。 因此，即使陆微雨平时不出院门，看似也不过问府里琐事。 但她有柳儿守院子，也有这四个主事婆子当眼睛，对清风院内外的事情，都清楚得很。 在柳儿养好伤回岗后，陆微雨也有意锻炼梅兰竹菊和四个主事婆子。 反而是吉祥如今在府里走动得少了。 她平时在后院空旷的地方练武，再就是帮着如意做些力气活儿。 大小姐的事儿不多，丫环婆子们同样也很清闲。 不过，满院的大小丫环们，看大小姐忙着绣花。 她们也开始认真学绣，不想拖大小姐的后退。 陆微雨专注绣花赶进度，更加不会将自己的时间虚费掉。 就连陆芸芸过来，柳儿也赶紧拿了些吃的与她，小声解释原由。 陆芸芸连忙带着吃的离开了，之后没有再来过，甚至没有吵扰到陆微雨。 转眼就到了八月初十，陆成安他们不上学，过来询问陆微雨中秋节有什么安排。 也让柳儿小声解释了陆微雨正在忙的事情。 陆成安几人就自己将看完的书又换了几本，再找柳儿到库房拿了些笔墨纸张，顺走了如意新做的糕点，也赶紧走了。 陆微雨得了两车布料，据说送了人，自己留得不多也不打算与人，也就没人找她打主意。 但她得了许多笔墨纸张还有画纸与颜料，打主意的人还是多的。 西府里兄弟来过两回了。 虽然拿得不多，但他们打着找陆微雨要些、自己也多省几个零用钱的主意。 对此，陆微雨也无所谓。 兄弟们肯来找她要，虽然是贪图便宜，但也是她亲近易相处的原因。 若她拿架子，固然保住了那些小东小西，但也疏远了兄弟。 不过，在知晓父亲要在竹风轩安置姐妹们学琴棋书画时，她却未将自己的东西分出丝毫。 她相信，父亲没找她要，那就是另有安置。 如今是他们父女联手抠家帐上的钱私用。 那些东西就是她知情、背锅的所得利益，自然不会再回馈到家帐上去的。 当然，她有整理了十几箱，让大表哥拖了两箱回去。 多的就让父亲安排可靠人手，悄悄送去了老祖宗那儿。 剩下的全在清风院的库房里，偶尔被陆成安兄弟来拿。 陆玲珑几个也在学画，不过她们都有府里配备，并不需要额外找她讨要。 兄弟们省下的钱能够成为他们自己存下的体己。 姐妹们却无法从中省钱攒私房，自然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 为了让陆微雨赶进度。 陆天尧来看过一次后，将去庄子上过中秋的时间，推到了八月十五的早上。 没有提前过去安排，但他自己提前去了一趟新庄。 陆老夫人这些日子也在加紧叮嘱陆芊芊各种事情，很是不放心她。 陆芊芊也能真心感受到祖母的关怀，几次哭红了眼。 只不过，她的姨娘还在偏院里，一个月只能见到两次，每次最多相处一个时辰。 因而，她会选在中午过去，能陪杨氏吃上一顿饭。 眼见祖母要远行，很长时间不能回来。 她也哭求过祖母，能不能让她的姨娘回到春月院禁足。 陆老夫人虽然心疼孩子，但也没有松口。 理由只有一个，杨氏利用了她的仁慈。 并且身为妾室却敢在正室院门口啐口水，自古到今都没见过这么嚣张狂妄的妾。 还是一个失了宠的，何仇何怨？ 心不正，立身便不正，留在身边都是祸患。 如今杨氏还留在府中没有赶走，全是看在陆芊芊自己的颜面。 陆老夫人将杨氏的过错与隐患细细说明，语重心长地劝诫陆芊芊。 “孩子，你虽是庶女，但也从小就倍受宠爱，变成如今这样，是杨氏教坏了你。” “杨氏将自己的野心灌输给了你，她是伯府的罪人，不打杀她，都是为了保全你。” “你要体谅到长辈疼爱你的心意，莫要再走歪路，毁掉自己将来的出路。” “若你能真心改好，也学些持家处事的本事，将来再找个好夫家。” “祖母和你父亲母亲，也能为你欣慰了。” “祖母能教你的，这几个月也早就教过了，接下来的路，还是要靠你自己去走。” “你院中只有一个丫环和一个婆子，祖母会安排许嬷嬷给你做主事婆子。” “以后有什么拿捏不了的事情，也可以问她。” 许嬷嬷是素心堂的主事婆子之一。 以前陆芊芊在素心堂禁足时，也是她负责看管和具体教导陆芊芊规矩。 陆芊芊一听，自是心中大喜，知道祖母没有直接撇下她。 第206章 有婚约但离正式说亲还太早 “多谢祖母，为芊芊操心费神，芊芊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陆芊芊跪下磕头，保证地说道。 看着她这般，陆老夫人也是满心感慨。 她知道，孩子其实一直想要自己的生母回到主院。 为了这个结果，她一直很努力地学习，也表现很乖巧。 但这份努力和乖巧，或许是真的意识到了过错而有心改好。 但更多的，还是失了依靠后，变得谨小慎微了吧。 小小年纪，没有依靠的惶恐，生怕一步走错而招来长辈的不喜。 这样只会让孩子变得性格拘谨、失了本来性情，所思所行皆为讨好他人。 做为教导者，她知道这是不对的，也是不利于孩子成长的。 但要放杨氏回来，更不可能。 除了杨氏自身的过错不可饶恕。 更是将孩子养歪了导致现在这样无奈的局面，杨氏应该受罚。 这些日子，她希望孩子明白自己和姨娘的过错在哪里。 只有真正审视问题，才能真正知道要改正什么，而非一味的责罚。 只可惜，来自祖母的殷殷教诲，听在陆芊芊心里。 想的却是一定要好好表现，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 只有父亲和祖母真正满意了，才有机会救回她的姨娘。 姨娘不回，说再多好听的都没用。 也只有祖母肯放姨娘回来，父亲才不会拒绝，就是陆微雨也阻止不了。 因此，她的心中更加坚定。 一定要将父亲交给她的庄子打量好，让父亲看到她也可以有一番作为。 之后的琴棋书画，与陆微雨所学相比，虽非她的天赋，但她也可以努力去学。 就算比不过陆微雨，还能比不过陆玲珑？ 将来再加上她自小就练着的舞艺，她也可以在姐妹当中绽放风采，成为才艺双绝的贵女。 陆微雨善绣？ 府中绣娘同样也善绣！ 陆微雨善画？ 街头画师同样也善画！ 有什么稀罕的。 没人知道陆芊芊心里存着什么念头。 陆老夫人教导着、叮嘱着，也忙着收拾行李。 要带回曾家的礼，陆天尧之前去阳城时就已经送了过去。 因而陆老夫人回去时，已不需要再带什么。 不过这几个月她也为自己的父母做了好几身新衣、好几双新鞋。 再让姐妹们各完成一件绣品，拿回去送与自己的母亲，当是孩子们的孝心。 想到绣品，她又有些担忧，微雨这孩子听说在日夜赶工。 若是累着了可如何是好…… 孩子太懂事了也让人心疼。 她让常嬷嬷去劝过，就算赶不上这次，等天尧去接她回来时带过去就好。 可常嬷嬷说，看着孩子认真忙着，又说不出口，到显得长辈不在意似的。 毕竟孩子在努力，也是为了让祖母安心啊。 再看芊芊这几个月绣出来的三幅牡丹图。 挑了色彩均匀艳丽的花开富贵图，余下两幅火候差些，就不带了。 转眼到了中秋前夜。 晚饭后，陆天尧去了趟素心堂。 帮着母亲最后点了一遍行李。 到不是怕有什么遗漏，而是这时候要出远门了，怕母亲心中有不安情绪。 唯一的儿子陪在身边说说话也是好的。 不过，在提到孩子赶绣图一事，陆老夫人又有些心情复杂。 一边是孩子的孝顺和好意，一边是孩子小小年纪太拼了，对身体不好。 “母亲放心，微雨那孩子是个有主意的，能不能赶得及，她心中有数。” “再说，母亲不是与她说了么，晚几天出发也可以的，她会划算好时间的。” 陆天尧连忙安慰母亲。 又陪母亲说了会儿话，这才离开，却没有直接回正院去，而是转去了清风院。 陆微雨这边还在忙着给绣图埋线收尾。 看到父亲过来也没起身，只道：“父亲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儿？” “我刚从你祖母那边过来，她说你这孩子太懂事了，就是日夜赶着进度让人心疼。” 陆微雨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手底下也没有停。 陆天尧见她专心忙着，站在书房门口也没进来。 只是看着孩子动作熟练，也不知该欣慰呢，还是该心疼呢？ “好了，父亲看看这绣图如何，送给太外祖母可还拿得出手？” 突然，陆微雨开心地喊了一声，便看向门口，笑容灿烂地道。 陆天尧连忙走到绣架前。 因为夜里要赶进度，书房的灯烛多了不少，照得和白天差不多了。 且绣架的摆放也是在光线最好的地方，不遮阴影、不伤眼睛。 正是陆微雨之前说过的喜鹊登梅图。 色彩明艳而雅致、用线均匀不混乱、构图有序寓意吉祥、配色也很讲究而融为一体。 作为内堂屏风，丝毫不逊于更艳丽些的花开富贵、锦羽华年等绣图。 放在书房或是偏厅，也是极好的。 陆天尧对这幅绣图极为满意，尤其还是孩子在短时间里日夜赶绣出来的，更是难为可贵。 刚才在母亲那儿，他也看过芊芊绣的花开富贵，实力确实还差了太多。 就像一个刚入门的，根本无法与绣艺精湛的比。 “很好！你祖母回去拿与曾家女眷看时，也会很有面子的。” 陆天尧笑呵呵地道。 曾家人虽不讲究这些，但家里也是有人善绣的。 听闻大表嫂善厨、二表嫂善绣、三表弟媳和四表弟媳好像都会一些但没有哪一样是最为精湛的。 至于那些表侄女针线如何，他到是没听说什么。 但他知道微雨的绣图拿过去，定然是给他长脸的。 “父亲把这幅绣图拿去给祖母看看，合意就带去阳城。” “若是不合意，等我回头慢慢再绣，毕竟这幅有些赶了。” 陆微雨最后将整帐绣品正反两面都仔细检查了一遍，自绣架上取了下来，小心叠好交与父亲。 “好，你也赶紧歇着，这几天就不要再绣了，让眼睛休息。” 陆天尧也知道，长时间绣花伤眼，比作画难多了，又叮嘱了几句，就拿着绣品再回素心堂。 陆老夫人刚梳洗，正准备早些睡下，看到儿子又回来了，不由诧异。 当她看到儿子打开绣图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好图！” 有了这幅绣品，也不怕芊芊和芸芸的绣艺太过稚嫩无法拿出手了。 她的长孙女有实力！ 把绣图让人小心地展开，陆老夫人与常嬷嬷又细细欣赏一番。 也按陆天尧的提醒，将绣图两面全部检查了一遍。 只有夸赞！没有问题！ 收到绣图，陆老夫人也彻底安心了，让常嬷嬷赶紧小心地收起来，明天可别落下了。 “微雨的本事和处事气度，确实超乎我的意料。”陆老夫人叹道。 “若不是她要掌府里庶务，之后还有田庄收秋粮的事儿要管，我真想带她回阳城小住。” “这么好的孩子，可惜……她早早地说了亲，不然曾家的小儿郎们定然抢着要娶了。” 说到这儿，陆老夫人还有些埋怨。 “也不知道林家咋想的，早早将孩子说了一桩那么远的亲事。” “那陈家孩子品行如何，有没有本事配得上我们家微雨，还不知道呢。” 陈家地属江南，确实是书香门第、世家望族，只不过…… 家族荣耀都是虚的，还是要儿郎自己优秀。 伯府不需要光鲜的联姻，微雨这么优秀，真怕委屈了孩子。 “孩子还小呢，那陈家公子听说正忙着科举备考呢，听说要参加明年的乡试。” “若考中，就会来京城准备春闱，到时见见再说。” 陆天尧忙道。 他去云城巡铺时，到是与其父喝过酒。 当时在旁边执壶的少年就是与微雨定亲的那孩子。 只不过到底是娃娃亲，有婚约但离正式说亲还太早。 因而，两家都不会早早地以亲家的身份往来走动。 但也彼此有数，都在等那孩子金榜题名。 只要春闱能进二榜，就可以风光地迎娶伯府嫡长女了。 毕竟伯府并不需要什么功名镶金，也不需要子弟再入朝堂。 也因此，当年说的就是林夫人娘家姐姐的次子，而非长子。 大约也是如此，才让长辈们都觉得惋惜。 以微雨这年纪的才能和实力、气度，再过几年历练，做一个家族的掌家主母，绰绰有余。 作为次媳就远离了家族掌事的核心，只过自己潇洒的小日子罢了。 微雨拥有这样的实力，又在伯府早早掌家是有实权的嫡长女。 她愿意做一个百事不管、诸事不问的闲散媳妇吗？ “到时看看再说，我也要回去看看曾家合适的儿郎有多少。” “就算不能说与微雨，也不能说与芊芊……” “芸芸这样单纯的孩子若能嫁进曾家，应该是不错的归宿。” “还有西府里玲珑也很不错，也就比芊芊小半岁，处事和品行却好太多。” “曾家虽不是京城门第，但论家世，可比宋家、周家要强了太多。” 宋氏出身不高，不然也不会嫁给伯府庶子，但能为正妻也是宋家最满意的结果。 而宋氏进府表现也很不错，陆老夫人对她这个庶媳妇是满意的。 周家说的是周老姨娘的娘家。 能将女儿给人作妾，这样的人家又有什么好门路给孩子说到好亲事？ 因此，虽是分了家，西府里也有宋氏掌家，但对孩子们的安置，陆老夫人也会操心。 第207章 雪琪表姐，别来无恙 陆天尧却觉得，母亲是最近操心芊芊的事情，进而忍不住为其他孩子们都操心起来。 往些年，母亲一心在素心堂吃斋念佛，到是很少管事儿。 毕竟伯府家权已经传与了儿媳，哪怕儿媳每到入冬都在熬病，她也没有插手过庶务。 如今却要为了孙女之事，又要劳神，也是无奈。 第二天清早，陆芊芊照例早起去了素心堂，照常陪祖母做早课、用早膳。 陆老夫人也正式将许嬷嬷安排给了陆芊芊。 从今天起，陆芊芊身边没有丫环婆子，但会跟着许嬷嬷照顾她，也负责教导她。 不会再像以前月华轩和春月院的那些下人，只会唆摆主子争权争宠、算计嫡房。 当然，陆老夫人将自己身边的主事婆子安排一个给陆芊芊，还有一层监督的用意。 就不知道陆芊芊自己是否心思通透了。 之后，陆老夫人带着陆芊芊还有等在二门的陆芸芸、徐姨娘，一起先出发去新庄。 陆天尧在二门外清点了所有行李无误，送她们先走。 之后他要带着夫人和微雨去林家庄过节，第二天再回新庄去。 昨晚母亲说了，要在新庄住两天。 她带着三姐妹在庄子上了解秋收情况，这对她们打理庄子有好处。 新庄那边都已经安置好了，她们随时过去住都方便，不需要他再跟去安置。 这次，陆芊芊带了许嬷嬷。 陆芸芸也带上了焦奶娘，徐姨娘也带了一个婆子、一个丫环。 陆老夫人除了留守素心堂的下人，要跟去阳城的全带上了。 这次西府那边都不跟去，她们也有自己的亲戚要走动。 周老姨娘前天来请了安，昨天一早就出发了，回周家过节，住到入冬前回来。 今年的中秋节，对伯府是很忙碌的。 陆微雨这次带上了柳儿和梅兰竹菊，留下了如意和吉祥。 柳儿和梅兰竹菊上回没有跟着去庄子上，结果小姐一住半月余，可把她们馋坏了。 这次能跟着出门，一个个喜滋滋的，早就安置好箱笼，还有昨天大家一起做出来的月饼。 四个主事婆子今天一早也回家去过节。 这次带着她们跟着如意学做的月饼和桂花糕，开心不已。 这么多人不在府中，也是陆微雨要将如意吉祥留下来看家的原因。 来到二门，看到父亲扶着母亲上了马车，陆微雨立刻转头去和丫环们挤一辆马车。 这时候她若和母亲同车，她觉得父亲肯定不会高兴。 毕竟往年中秋，母亲已开始显现病相，秋咳、乏力、头昏、头疼、心悸、惊梦…… 到了入冬之后，几乎就不能出屋了。 今年母亲到现在还能出门，父亲自然也很珍惜这样的机会。 就连外祖父外祖母，也在庄子上盼着呢。 不过今天中午有宫宴，舅舅和舅母要入宫赴宴，天黑前赶到林家庄。 因而，二表哥和三表哥已经骑着马早早来到了伯府，一起去林家庄。 大表哥还未回来，二表哥和三表哥肯定不会赴宫宴，以免被人问起大表哥的事。 三兄弟都不去，舅舅舅母那边便能说，都去陪长辈了。 陆微雨看一眼也准备上马的两个表哥，一脸羡慕。 她也想骑马。 只不过此时她一身温婉贤淑装扮，骑马有失贵女形象。 “走吧，等到了庄子上，想骑马自然容易了。” 林康杰看出陆微雨一脸羡慕的眼神，绝对不是给他的，而是给马的，不由笑道。 “嗯。”陆微雨开心地应了。 想想也对，到了庄子上还是可以偷偷骑马的，便高兴地放下了车帘子。 陆天尧那边已经先出发了。 陆微雨也赶紧喊着出发。 这次她与丫环们坐一车闲聊也热闹，只不过…… 这次没有西府里姐妹，陆芸芸也不在身边，她也说不上来是孤单还是轻松。 马车外跟着的，也是二表哥和三表哥，大表哥却不知已到了哪里。 还有凌风公子……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唉。 前几次去庄子上热热闹闹的，玩耍起来更加尽兴。 这次最多就是她带着芸芸在新庄上转转？ 也就她们俩还没去过新庄呢。 还有铮儿那儿，听母亲说，外祖父会派人去接铮儿。 她也想将芸芸带在身边，一起去林家庄玩耍的。 但祖母却说要去阳城一段时间，想让芸芸也陪陪自己…… 陆微雨知道，祖母其实是知道她与陆芊芊的真实关系。 并不如表面这般和气，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缓和。 就想着在走之前，让陆芊芊与陆芸芸多相处，增加一下她们姐妹的关系。 至于最后会是什么局面，陆微雨也没办法插手，希望徐姨娘妥善处理吧。 马车出了城一路往南跑。 仲秋的清风徐徐吹来凉爽，早已没了夏天的炎热，风里带着远处的稻香和桂花香。 来到林家庄，见到外祖母还没说话呢，就被外祖母拉着一阵夸赞。 原来是陆微雨的绣品已经做好屏风了，外祖母很是喜欢。 自然，陆微雨精湛的绣艺，也刺激到了一直住在庄子上、跟着庄上婆子学女红和中馈的林雪琪。 林老夫人说她要求也不高。 只要林雪琪的绣艺能达到微雨表妹这水准，就可以不用再学了。 可林雪琪的性子没有陆微雨的沉稳，更没有两世坎坷沧桑的沉淀。 过往在将军府也娇惯得很。 毕竟将军府这一代就她一个女儿，上头还有三个哥哥，打小难免跋扈一些。 也因此，什么琴棋书画、中馈女红，全部都学了个皮毛，却没有一样称之为精湛的。 到是有一个喜好，爱看话本。 如今到了林家庄，跟小村姑一样被管教着。 别说话本，连其他书籍和笔墨纸砚都几乎碰不到。 因为村子里的小姑娘们，大字都不识几个呢，自然也不会碰到这些东西。 但是每天要起早摸黑洗衣做饭、喂鸡喂鸭。 有时还要去山林里寻猪草，或是去野地里割猪草。 真正是农家女做什么，她林雪琪就要做什么。 在祖母的严厉管教下，愣是熟悉了不少农事，也知道了些穷家人的疾苦。 自然，对这个害她如今这么悲惨的表妹，也是恨之入骨。 陆微雨刚行礼就被外祖母拉着夸，连忙谦虚了几句。 目光一转扫到了站在一旁瞪自己的人，不由微微一笑，主动打起了招呼。 “雪琪表姐，别来无恙，有许久未见了吧，在庄子上过得可习惯？” “哼，我不过是在庄子上住了几个月而已，相比你那几年只能在庄子上长大，可好多了。” “哦？”陆微雨一脸惊讶地道，“表姐以为我那些年在庄子上过得不好？” “林家庄和陆家庄也没什么差别，住几个月和住几年其实……还是住几年的更习惯呢。” “如今在府里生活，我其实更想念在庄子上的自在呢，庄子上也好玩儿多了。” 陆微雨一脸坦然地纠正林雪琪的偏见，却又叹了口气。 “唉，可惜我如今掌家要管的事儿多了，成天都忙着呢，也不得闲出来逛了。” “前儿双抢，我还跟着大表哥去庄子上摘了好多西瓜回去呢，还有杏子、李子……” 看陆微雨在那儿一脸回味地数着，林雪琪恨得牙痒痒的，都能听见她磨牙了。 陆微雨在大表哥，可不就是林雪琪的亲大哥？ 自家大哥带陆微雨去庄子上摘西瓜、摘果子！ 哪家庄子？ 既然不在林家庄，那当然就是大哥自己的私庄！ 可是大哥从未带自己去过，真是岂有此理！ “雪琪，你姑父姑母都到半天了，还不赶紧奉茶！” 林老夫人看出表姐妹一见面又开始不对付，连忙横了林雪琪一眼，吩咐她赶紧去做事。 林雪琪撇着嘴，很是委屈。 但林老夫人却不理她，而是拉着陆微雨的手往厅上去。 “外婆，怎么不见外公？难道是接铮儿去了？” 进了厅堂，陆微雨发现只有外祖母在，奇怪地问。 “你外公昨天就将铮儿接过来啦，一大早带着摘桃子去了。” 林老夫人笑呵呵地解释。 老头子昨天就去了陆家庄子，傍晚时将铮儿带回来了。 一听是摘桃子了，陆微雨就有些坐不住，吵着要去看看。 林展鸿立刻道：“我正要去呢，带上你。” “噢！”陆微雨立刻答应了，看向林老夫人。 “外婆，你还是让我娘陪你说话吧，我想爬树了！” “你这野丫头哟，小心弄脏这么好看的裙子！”林老夫人没好气地嗔道。 “知道啦。”陆微雨答应着，就跟着林展鸿跑了。 林康杰也连忙去拿了一只背篓跟上，谁知道表妹一会儿想摘什么。 陆夫人随陆天尧坐马车先出发，也早一步到了林家庄，这时候正收拾自己屋子呢。 林嬷嬷今天留在京城自家过节，没有带她出来。 陆夫人自己在屋里收拾，陆天尧在旁陪着她。 丫环婆子也安排去了新庄，并没有跟着来林家庄。 既然这里是农庄，自然不能当作伯府里那般，什么都有人收拾好。 来到这里，陆夫人也想要像小户人家的妇人一样，能自己动手的事情就自己动手去做。 林老夫人自然不会去打扰女儿女婿。 第208章 闲不住的孩子王 陆微雨带上了柳儿和梅兰竹菊去桃林。 陆铮正爬在桃树上摘着桃子，林老将军提着篮子就站在树下接着，祖孙其乐融融。 看到姐姐来了，陆铮开心不已。 也无心再摘桃子了，自己从树上跳了下来，跑过来想要抱姐姐。 又想到刚摘了桃子的手掌有茸毛，连忙又将小手背在了身后，嘿嘿笑着。 陆微雨过来，却是拉着他转了一圈儿，笑道：“又结实了呢，都能自己爬树了呢。” “嘿嘿。”陆铮继续得意地笑着。 经过了一个夏天，小家伙黑了不少了，也结实了不少。 小脸上的婴儿肥还在，但那一身精气神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在府里虽然早就跟着姐姐学武，到底是环境优渥一些，也没有庄子上那么辛苦。 陆微雨将手搭在幼弟肩膀上，走到了林老将军那边，行礼问安。 之后，陆微雨就自己将裙摆一旋扎了一半在腰间，直接跃上了树枝。 看着她轻松爬上了树，陆铮也连忙手脚并用往树上爬，身体灵活得跟个小猴子似的。 看着他们活泼的模样，林老将军笑哈哈地喊人再送一只竹篮过来，直接伸长手臂递给外孙女。 陆微雨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摘着桃子，差不多了就往树下递。 梅兰竹菊连忙过来将篮子小心接住，送到箩筐那边。 第一批桃子早已成熟，林家庄挑在今天来摘，就是给孩子们玩耍的。 忙活了半天，林老将军一声吆喝，回家张罗中饭去了。 陆微雨这才依依不舍地跳下树。 又转身看着弟弟身手灵活、毫不畏怯，也是欣慰得很。 几人在山林外头水沟边洗干净了手，陆微雨这才拉住弟弟询问他在庄子上的情况。 林康杰和林展鸿抬着一筐桃子先行回庄去。 柳儿带着梅兰竹菊在后头，也帮忙提着几篮桃子，兴致勃勃、叽叽喳喳就像出笼的鸟儿。 回到庄子上，陆天尧和陆夫人已经在地坪里等着了。 陆铮看到爹娘立刻兴奋地跑了过去，直接扑进娘亲怀里，好一阵撒娇。 看着孩子还知道撒娇，陆夫人差点落泪。 陆微雨那么小的年纪去了庄子上，可是几年没回过府，等回府时已经不会撒娇了呀。 陆铮去庄子上晚，虽不能回京城，但总能在香云寺和各座庄子见到姐姐和爹娘。 到是比姐姐幸福多了。 虽然本事见长，但他的性格和习惯依然还在。 看着弟弟撒娇，陆微雨并未嘲笑他，过了会儿大家重新打水洗了手，这才去厅上坐。 林康杰和林展鸿又背着小网去水塘捞了几条鱼回来。 中午的饭虽不精致，但按农家席面来看，还是很丰盛的。 林雪琪大约是又被祖母训斥过了，之后没有再找陆微雨的麻烦。 陆微雨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找茬。 何况陆微雨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歇了午觉起来，陆微雨换了一身干练短衫说要骑马。 这是林康杰早就说过的，当下没有二话，就去备马。 陆铮正在母亲身边吃糕点呢，见到立刻来了精神，连忙嚷着他也要骑。 陆微雨将弟弟抱上马背，不等林康杰阻止，她就翻身跃上了马。 看着她突然一改贵女作派，到有几分女侠英姿飒爽的姿态，不由呆了一下。 但随即就拽住了马缰。 “微雨，你自己骑就行，铮儿让我来带。” 他骑马比坐马车要多，骑术自然足够带着小表弟玩耍。 微雨会骑马，那也是几年前在庄子上时。 回府后身为贵女自然都是款款亭亭、以马车代步的。 陆微雨想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她的实力是前世累积的，但她前世却是病死在那残破的后院，并非闯过江湖。 幼弟的安危更重要。 林康杰见她同意，连忙喊护卫赶紧再备一匹马来，就伸手将陆铮抱了下来。 陆铮看着姐姐洒脱地骑马在前头跑了，急得连忙拽着林康杰往另一匹马跑去。 “杰哥哥！快快快！”再不快点，姐姐都跑远啦。 林康杰一脸无奈，却也只能如小表弟的意愿。 林展鸿一脸悠哉地也牵出了一匹马，默默上马慢慢往前而去。 从京城出来他都是自己骑马，并不觉得骑马有什么好玩耍的。 但见微雨表妹和铮儿表弟兴致这么高，也生了再去溜溜马的意思。 很快，三匹马先后沿着庄子的主田埂跑了起来，朝庄外的乡道跑去。 庄上的稻田要等节后月底收割，现在灿黄的稻穗沉沉地垂着。 马蹄声响过带起了一阵轻风，吹得稻穗微微抬了头，朝着一个方向晃了晃。 陆微雨并未骑多快，她并非冒险之人，再次骑马，当然是以找回熟悉感觉为主。 今年她的目标是掌控伯府庶务、踩下杨氏和陆芊芊，保护母亲与幼弟。 之后就是开铺赚钱，为以后做药材生意攒本钱。 等做药材生意时，她就要出京去趟常山、白山。 还有北边、西边一些盛产药材的地方，也要去进货，暗中收集解药所需的药材。 最近通过几次在回春堂进购药材的机会，她发现解药所需的药材，在回春堂缺了一半。 她需要借药材生意的掩护，早些将需要的药材早早收集起来。 为出门做准备，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骑马，不过是其中最小的一件。 陆微雨骑得不快，却也在乡道上跑了许久，才在林康杰追上来提醒时，不得不掉头返回。 林展鸿坐在马背上打了个呵欠，无奈道：“这风儿吹着舒服，我都快睡着了。” “你们时常骑马，当然觉得无趣啦，也不想想，我多久才能骑上一回。” 陆微雨埋怨地白了他一眼。 自从三表哥开始主动回避陆芊芊之后，陆微雨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 没有像林雪琪那般分不出好歹，还有救。 前世，林展鸿被陆芊芊利用得很彻底之后，又被无情抛弃。 这一世能够及早避过这一劫，不知将来的命运又会如何？ 再差也不会比前世差了。 回到林家庄时已近黄昏，天空浓艳灿烂，将稻田也染出了一大片橙红橙黄的色彩。 三匹马放慢了速度，悠哉地踱步在田埂上。 陆铮见速度慢下来，又吵着要去姐姐那边。 林康杰没办法，刚才这一路也见识到表妹的骑术不错，这才抱着陆铮下马。 将难缠的小家伙送到了表妹那边，姐弟立刻开心极了。 陆微雨轻轻踢蹬，拍了一下马肚，马儿立刻又加速往前跑了起来。 不过不是回庄，而是沿着一块田埂小土道绕着跑了起来。 速度还是不快，好歹是在慢慢跑着了。 陆天尧牵着陆夫人也刚在另一边散步呢，看着孩子们回来了正走过来。 就看见姐弟骑在马背上，朝着另一边跑了，顿时很无语。 陆天尧到也没有担心。 林家兄弟跟着呢，他们允许那就是没事儿。 一直绕着跑了两圈儿，才在父母走近后停了下来。 陆天尧过来将儿子抱了下去，又瞪了陆微雨一眼。 陆微雨知道父亲怪她带弟弟骑马了。 她自己现在年纪也不大，跑马还是有些危险的。 她缩了缩脖子，连忙道：“我把马送回去。” 说完一带马缰，赶紧跑掉了。 将马交给了护卫牵走，陆微雨又喊了柳儿和梅兰竹菊，要去田沟里收虾笼。 这时候小鱼小虾和泥鳅不如夏天旺季，但也还会有些。 不用自己去抓，在一些蓄水的田沟里放下口小肚大的长虾笼。 在虾笼里投一些用酒掺和的碎糠饼或是肉沫就行。 有陆微雨带队，林老将军也不着急。 背着手慢悠悠地跟在后头，笑眯眯地看着孩子们开心地玩耍。 林老夫人在地坪里远远看着，再看一眼站在一旁毫无一起玩耍意愿的丫头，不由摇了摇头。 若不是自己的亲孙女，她就要很嫌弃了。 丰盛的晚饭热闹吃完后，陆微雨又喊着摆桌、摆月饼瓜果，还有庄上新酿的米酒。 大家早早开始在地坪里布置起来。 她就像个一刻也闲不住的孩子王，带着自家五个丫环，又指挥两个表哥搬东搬西地。 根本不用庄子上的人动手，等大人出来，外头都已经布置好了。 为了赏月，庄上也不会点太多的灯。 陆铮哼哧、哼哧地抱着姐姐的琴跑了出来。 这是陆微雨当年从庄子上带回府的琴，名琴【朱雀】。 上次去老祖宗那儿过节，她也抚过两曲，只不过用的是庄子上普通的琴。 这次来林家庄过节，她就将自己的琴带上了。 “姐姐，琴放好啦，我想听曲儿了。” “嗯，你在庄上学过了没？”陆微雨笑着走过来，顺口问起了弟弟。 “还没呢，老祖宗说我今年重点学武，闲时下棋、习字，明年再让我学。” 陆铮嘀咕解释着。 陆微雨看他欢喜，也是微微一笑。 今天带琴出来，还有一个原因正是因为知道幼弟喜欢。 很快，随着陆微雨坐定，铮铮的琴声便悠扬地响了起来。 热闹着的众人也瞬间安静下来。 看着陆微雨在那儿图表现，林雪琪气得牙痒痒的。 不远处的田埂上，林将军夫妇也终于赶到了。 第209章 那你怨恨我什么呢？ 林将军夫妇今天上午进宫赴宴，自然也与林妃叙了家常。 之后林将军被皇上叫去喝茶，又是许久。 这才出城晚了些，到林家庄已错过了晚饭，天也黑了。 林老夫人还以为他们不会赶回来了，见到儿子儿媳回来，连忙让人赶紧再准备几个菜。 陆天尧也连忙要拿酒来，要与岳父和舅兄一起喝一杯。 他们那边喝酒，那林夫人就只让随便准备一些，摆在另一边吃，陆夫人连忙过去陪她。 在庄子上也没有那么多计较，直接就在地坪里摆桌吃喝。 还有陆微雨的琴声作伴，一点儿也不逊于京城生意兴隆的大酒楼。 几曲之后，陆微雨让弟弟跟着表哥他们打拳，她也趁机休息一下。 林老将军喝得高兴了，也去打拳。 陆铮连忙退到一边看外公威武身姿、凛凛气派，然后下意识也跟着学了起来。 陆家的拳脚与林家的拳脚，当然不可能一样。 而陆铮正是学拳的劲头上，自然很积极地想要学。 林老将军也乐得教自家小外孙，祖孙俩其乐融融，不时传来老头的哈哈大笑声。 陆微雨也不过去，跑到舅母和母亲那桌坐下，陪她们闲聊。 突然，柳儿惊呼一声：“表小姐！” 陆微雨扭头朝放琴的地方看过去，挑了下眉。 林老夫人也寻声看了过去，顿时沉了脸色。 “哼！真小气！”林雪琪一脸不屑地自琴旁走开。 看样子是想用陆微雨的琴也来两曲，但被柳儿制止了。 但陆微雨并不相信柳儿会做这么无礼的事情，那就是另有隐情了。 但她装作不知，没有起身。 反而是林老夫人从柳儿后继的行为看出端倪，连忙走了过去。 “老夫人……”柳儿正检查琴弦，拿起断掉的半截弦，欲哭无泪。 “雪琪！”林老夫人沉声唤回刚走开的林雪琪。 “我也许久不曾抚琴了，我又没带琴来庄子上！” “平时你们除了让我干活儿，也不给我琴！” “我堂堂将军府小姐，比不上她陆微雨，如今连丫环都不如！” 林雪琪没有走回来，却突然朝祖母爆发了脾气，怒嚷一通后扭头就跑。 “拦下她！”林老夫人也是一脸怒容，一声令下。 附近几个婆子立刻上前拦住了林雪琪的去路。 所有人都被这突发的一幕惊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说，你拿什么将微雨的琴弦割断了！” 林老夫人毕竟是将军府老夫人，这时候一身凌厉气势，就像在质问一个犯人，而非自己的孙女。 到不是她不疼自己的孙女，而是孙女的行为，太让人不耻。 本就是因欺负表妹甚至不顾将军府声誉和安危，犯下了花宴上的过错，才会被送到庄子上来严加管教。 与表妹关系恶劣、不和，也可以，只要你本性和品行能被纠正，也不能强迫你与表妹示好。 但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甚至还有长辈在、父母兄长都在，就敢这么做。 到底要多没脑子？！ 这还是自己管教了几个月的孩子？ 说明这几个月的苦心都白费了呀！ 诸多因素，不怪林老夫人如此愤怒了。 很快，林老夫人见林雪琪还在犟着，便过去亲自搜出了一把小巧精致的剪刀。 很多做针线的小姑娘都喜欢有一把小巧精致的剪刀，长短大小，也就是掌心大小。 除了小巧可爱，用来剪线头、修指甲都很方便。 若是裁布就要用大剪刀了。 但此刻这把小巧剪刀，却被林雪琪用来剪断了表妹名琴的弦丝。 林雪琪趁着陆微雨不抚琴了，自己过去琴边表现出想要抚上一曲的意图，也不算可疑。 再用袖子稍微遮一下就很难发现剪刀，剪断琴弦后悄悄退走。 等陆微雨再过来抚琴时，就要吃个哑吧亏了。 没想到，柳儿刚好走过来，或者说看到林雪琪走到琴旁也赶紧走了过来。 很快就发现断掉的琴弦，立刻喊了出来。 林雪琪假装是被柳儿驱逐而生气，就想赶紧离开将剪刀藏起来。 没想到最后却是自己的祖母揭穿了她。 证据就在眼前，林雪琪也就不闹了。 拿出一副“死鸭子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倔强地扭头不理。 “没想到我们林家竟然出了这么个坏心眼、行事恶毒的孩子！” 林老夫人拿着那把小剪刀，痛心疾首差点落泪。 因为孩子们的到来而一整天都很喜悦的心情，在这一刻沉入了谷底。 陆微雨正单肘撑着脑袋，靠在桌旁看着林雪琪的闹剧。 陆夫人轻咳了一声。 陆微雨扭头看向母亲，见母亲也正看着她，朝她使眼色。 而林夫人也一脸窘迫地看着陆微雨，饭菜什么的，早已无心享用。 同样是养女儿，不说外甥女的优秀，就自家这坏心眼儿，实在丢人。 “舅母不用在意，表姐不够聪慧又认死理儿，看不得外祖母对我的宠爱和称赞，嫉妒罢了。” 见状，陆微雨这才笑了笑，开口。 她知道外祖母和舅母对她是真心好，更不会为了维护林雪琪而要求她什么。 但她也清楚，为这点事情硬杠，不过是让长辈们更加难堪罢了。 事后林家怎么教训林雪琪，那不是她该过问的，但眼下总要她来了结这件事情。 这也是刚才母亲暗示她的原因。 父亲那边也拉住了舅舅，不让舅舅过问，也是为了降低事情的影响，以免闹大了不好收场。 陆微雨起身走到林老夫人身边，看向林老夫人颤抖的手中拿着的那把小剪刀。 “外婆，这小剪刀看着不错，作为赔偿就给我吧。” 陆微雨笑着说道。 林老夫人猛地愣了愣，不解地看着她。 伯府还缺一把剪刀？ 这孩子带来的可是陆家老祖宗送的名琴【朱雀】呀。 不是说林家赔不起一具名琴，这早就不是一具琴的事儿。 自家孩子心眼坏、品行不端、行事还愚钝莽撞。 早已不是训斥、责罚能解决的问题了。 微雨不计较还替长辈解围，那是微雨的善良和懂事。 见外祖母还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难过表情，陆微雨便自己将那把小剪刀拿了过来。 “那是我的！”林雪琪见自己的小剪刀真被拿走了，气得急声道。 见林雪琪这反应，陆微雨脸上笑容更甚。 “表姐觉得只要自己死不认错、无惧无畏，大家就都拿你没办法了，只能任你为所欲为？” 陆微雨拿着小剪刀在空中虚剪了几下，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恶劣。 “但是啊，是什么底气让你敢与我陆微雨斗的？” “上次你陷害我，后果是被送到庄子上交与你祖母管教，这几个月的日子过得舒心不？” 随着陆微雨再提这一茬儿，林雪琪愤怒地瞪起了眼，咬牙切齿的表情有些狰狞。 “瞪我有什么用，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过是让我轻看你罢了。” “我也很奇怪，与其怨恨我，为何你不去反省。” “平时最多挨骂、禁足，怎么这次几个月了还不能回京城？” “因为你的行为并不只是在欺负我。” “你找茬也好、我反击也罢，不过是姐妹关系不好罢了，这是小事。” “你不会以为这点小事，就会让你受到这么长时间的责罚吧？” “你身为林家嫡女，就这点脑子？就这点觉悟？” “还有！今天你看不得你的祖父祖母和兄长，都对我好，都夸我优秀。” “嫉妒使人发狂，你不顾被发现后会怎样的后果，莽撞剪断我的琴弦。” “你以为这是报复到我了？感受到报复自家表妹的畅快了吗？” “你口口声声说你身为将军府小姐如何、如何的，你真的明白何为将军府小姐了吗？” “枉费你的祖母这几个月的良苦用心，你真不孝！” “你怨恨我对吧？”陆微雨训斥林雪琪之后，又突然问道。 林雪琪本来被说得羞愤交加，这时下意识就用力点头。 不错，她就是怨恨，她过得越不舒心就越是怨恨！ 都是陆微雨害的她。 “那你怨恨我什么呢？”陆微雨轻嗤了一声，继续道。 “论关系，你是我舅舅的女儿，我是你姑母的女儿，姑表亲还甚于姨表亲呢。” “上回我就说过了吧，我身上也流着一半林家血，你父亲与我母亲是嫡亲兄妹。” “你不也有三个嫡亲兄长吗，你是怎么对一个嫡亲表妹怨恨得这般理所当然的？” “我打过你？害过你？抢过你东西？还是杀过你？” 陆微雨一边随意地捏动着小剪刀玩儿，一边好奇地打量着此刻有些狼狈的林雪琪。 因为林老夫人震怒之下让婆子们押着她了，这时都还没有放开。 但因为陆微雨的话，林老夫人在一旁抹着眼泪，却也没有开口，也没有让人放开蠢孙女。 “在庄子上早起晚睡，每天都有许多活儿要干。” “可你毕竟不是真的农家女呀，还能不给你时间歇歇？” “歇歇的时候，你可有真正反思过。” “反思你我为何如此交恶？反思为何你会一直在庄子上回不去将军府？” “你反思过为何自己变成现在这模样了吗？” 陆微雨的连番质问，令林雪琪狰狞的表情终于露出了呆滞的反应。 第210章 逼着林雪琪去面对 反思吗？ 大约，这是林雪琪长这么大第一次思考这个词。 “你总欺负芊芊，又在大人面前装好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坏！” 林雪琪很快回过神来，反驳陆微雨刚才的话。 其他的太多了，她来不及多想。 但陆微雨一直在说她们表姐妹如何，她就要让陆微雨知道，到底是为何！ 陆微雨呵呵一笑。 “你说我总欺负芊芊，咱们先不论什么好人坏人了，我就问你，我何时何地、因为何事欺负了芊芊？” “就是到了公堂之上，你诉告我欺负陆芊芊，那就将我如何欺负的，一一划下道来！” “今天，除了陆芊芊本人不在，她的父亲和嫡母都在，还有一向与芊芊交好的你三哥也在。” “来！你到好好说一说，这也是你为你自己辩解的好机会呢！” 陆微雨大声说道。 然而，林雪琪一脸不忿却突然呆了呆，眼中闪过茫然之色。 “你比我大一个多月，芊芊比我小半岁。”见她迟迟不开口，陆微雨继续说道。 “我们三人也算年纪相仿，但你肯定比我和芊芊要早记事，这你不否认吧？” 陆微雨引导着林雪琪回忆，在林雪琪点头之后，继续往下说。 “我去老祖宗身边时，不到四岁，你到说说，我四岁之前在府中与芊芊，都有什么欺负的事情？” 陆微雨几乎是从出生就开始说了，林雪琪的表情再次茫然。 就连林展鸿也陷入了深思。 陆微雨去庄子上之前，在府中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小丫头，那时也很粘她的。 而在她身后，确实总跟着一个差不多的小丫头。 那时伯府就这两个孩子，林展鸿和林雪琪与她们年纪最近，时常一起玩耍。 记忆中确实没有谁欺负谁的事情。 后来微雨去了庄子上，几年不回。 他也曾跟着祖父或是父亲去过庄子上，与微雨还是有机会一起玩耍的。 爬树摘果、下河钓鱼、去地里挖泥鳅、去沟里捉虾，也会上山摘果子…… 都是庄子上的趣事儿。 后来他去学里，就不得空出城了，反而是去伯府与芊芊玩耍的机会多。 是从何时起，芊芊总是委屈地说被姐姐欺负了？ 林展鸿想了半天，确实想不起来从何时开始的。 因为，微雨回府前，他就开始担心微雨回府后，会欺负芊芊。 微雨回府后，芊芊确实经常委屈地哭诉，有时衣裙染了泥，说是姐姐推的。 有时手上有淤痕，说是姐姐掐的。 有时说自己的点心被姐姐抢去砸地上了。 类似的事情有很多…… 但是大哥年前与他说过，微雨是老祖宗教的，不会是这样小家子作派。 真要欺负庶妹，身为嫡女完全可以光明正大，或是直接揍一顿会更符合微雨的性子。 因此，在知道更多芊芊的本性后，再回想往事点滴。 他就清楚事实真相，不见得就如芊芊所说。 但他也没有旧事重提，想着或许是芊芊嫉妒嫡姐，有些小心思想争宠罢了。 这种事他来不及提醒芊芊，就发现芊芊将他当作救命稻草，对他纠缠太过早已越了表兄妹的界。 加上大家都在说喜欢、亲事这样的话，而他再三思量，思量清楚自己并不是大家说的那样。 听了大哥和二哥的建议，就开始避嫌了。 而今，再听表妹提及往事，与妹妹当面对质。 他心里不愿意去细究的一些细节，也慢慢清晰起来。 “你四岁之前我也不大，我哪儿记得这么清楚。” 林雪琪顺着陆微雨的引导想了许久，最后嘴硬地辩解。 “那行，四岁之前你拿不出证据，没法指证我的欺负之事，这你不能否认吧？” 陆微雨呵呵一笑，在林雪琪又点头之后，耐心地继续开口。 “那之后我去了庄子几年未回，与芊芊都没有见过，也不曾见你，你不否认吧？” 林雪琪又点了点头，小时候的许多事儿也跟着明朗起来。 那几年陆微雨不在府中，她与芊芊相处多，关系变得更好，情同姐妹都不假。 “我那年冬天回府，已经有芸芸和铮儿了，他们年纪还很小，常去我那里玩耍，你没听说我欺负他们吧？” “我回府后搬了清风院，过年时陆芊芊就要了月华轩，你清楚的吧？” “若我要欺负她，我会允许她搬那么好的院子？这件事只要我这嫡长女反对，她能如愿？” “之后两年多时间，你待我如何你自己清楚么？你与芊芊玩耍和与我玩耍的次数，你自己可清楚？” “我欺负芊芊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儿？你可亲眼见过？” 陆微雨一步一步逼着林雪琪去回忆那些年的鸡毛蒜皮。 虽然懒得搭理这个被陆芊芊洗脑的蠢货。 但见外婆落泪，她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对付林雪琪这样的，远比对付陆芊芊要容易多了。 她随便就可以挑唆到林雪琪被训，哪怕什么也不做，仅凭着她的优秀和表现，就能令林雪琪被长辈唠叨。 因为林雪琪论武艺、论才情、论掌家实力、论懂事孝道、论言行举止皆不如她！ 但是为了外婆和舅母，她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将事情症结明确地挑开。 逼着林雪琪去面对、去反思。 面对真相若还执迷不悟，反思过后还是要成为敌人。 那么以后，她对林雪琪也再无亲表妹情谊，该动手时也绝不会手软！ 林雪琪想了半天，说了好几件陆芊芊被陆微雨欺负的事实。 然而，她说的每一件，都被林展鸿给反驳了。 林雪琪一脸气闷地瞪着三哥。 林展鸿无奈道：“曾经我也是被芊芊各种委屈、被欺负的可怜模样哄着骗着。” “认为是微雨不喜庶妹抢了自己的风光和宠爱，觉得微雨不够大度。” “但是仔细想来，我确实只听芊芊说、只看芊芊确实被欺负过的可怜模样。” “但却从未抓到过一次微雨欺负芊芊的现场，就算微雨跑得快没被抓住好了。” “可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若微雨真的经常这么欺负庶妹，会没有半点风声？没人撞到过一次？” “冷静之后我仔细想过，这些，可能都是芊芊自己弄出来的错觉。” “目的就是离奸我们与微雨的关系。” “事实是她成功了，到过年以前，包括微雨那次落湖，我都在帮着芊芊，替她打抱不平。” “却从未去听微雨辩解的话，总觉得是她犯了错不承认。” “后来……大哥说，微雨要欺负芊芊，根本不需要用这么幼稚又简单的小伎俩。” “她身为嫡长女有的是更好、更直接的办法。” “从年前到年后，微雨掌家以来的表现，我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我也明白了，如今才是微雨的反击。” “以前，微雨根本没有出手，不管是对芊芊，还是对你。” “因此，不是微雨总在欺负芊芊，而是芊芊和你，总在欺负微雨。” “你若不信，可以对比一下刚回府的微雨和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微雨。” “看她以前和现在的表现有何不同，就能明白了。” 林展鸿的话也说到重点了。 以前刚回府的陆微雨，根本不屑陪庶妹玩那无聊的陷害游戏。 只不过会因表哥表姐不信自己而委屈、生气。 次数多了，也就与他们走得远了，懒得搭理。 直到去年冬天，陆芊芊竟然变本加厉想要弄死她，随后杨氏将手伸进她的清风院。 而她也因此重生回来，自然不会再惯着她们。 林雪琪听到三哥都这么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再疑惑地打量起陆微雨。 陆微雨却是又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你慢慢反思吧，只不过……” “你在说我坏还一直认定我坏时，不妨拿镜子照照你自己。” “端午时在陆家庄子上，你和陆芊芊没少商量怎么算计我、陷害我吧？” 陆微雨的话，让正在思索什么的林雪琪，猛地变了脸色，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背后阴人，你们真是大好人呀！总被我欺负的小可怜哟！”陆微雨嘲笑。 “可惜，我去陪我家老祖宗过节了，逃过一劫呢，呵呵。” “听说，你还期待陆芊芊嫁进将军府，做你的好三嫂呢。” “以后你们姑嫂两个更方便陷害我，让我百口莫辩才算复仇，给了我教训呢，呵呵呵。” 陆微雨的话，总算令林雪琪涨红了脸，刚平静下来的表情又再次愤怒地瞪着陆微雨。 而林老夫人也变了脸色，先看了同样表情慌乱的林展鸿一眼。 只不过，未等林老夫人开口，陆微雨又继续说了。 “可惜，你们自以为秘密地商量，却不知，那庄子是伯府的。” “而我呢，是伯府嫡小姐，如今伯府可是我掌家呢，哪哪儿都是我的人。” “以后你们再商量怎么害我时，麻烦滚远一点，别再将这些恶心恶毒的话，传进我耳中了。” “我真的是一边嗑瓜子、一边听人回报呢。” “顺便想像着你们好姑嫂商量这些坏心眼儿事情时，是怎样精彩的画面呢。” “我、我没有！你少、少冤枉我！” 林雪琪明显心虚了，羞怒交加地嚷了起来。 第211章 难处 “呵呵，你有没有其实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 “就算我没去庄子上，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有我的人盯着呢。” 陆微雨笑了笑，一脸嚣张地说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别以为你有多善良、多委屈又有多可怜。” “以后啊，当你这么以为时，就赶紧去照镜子哦。” “镜子里的你是善良还是恶毒，你不用让人知道，你自己摸着良心看吧。” 陆微雨说完这些，不理林雪琪的脸色有多难看，她扶着林老夫人回座位去。 “外婆，别生气了，今儿还过节呢。” “微雨啊，你说得外婆都想哭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你表姐不如你！不如你啊！” 林老夫人看着外孙女刚把孙女训了一顿，却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此刻她只有满心的感慨，外孙女刚说的那些话，都在道理上啊。 还在后面说的那些……虽然是嘲笑、威胁，但也要雪琪确实做过那些事儿啊。 看雪琪的反应，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事实如何恐怕是无法狡辩的了。 “展鸿啊，陆家庶女你就别想了，我们林家是绝对不会让她进门的。” 林老夫人走回桌边时，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那儿的小孙子，郑重地表达了态度。 林展鸿本来还想再劝妹妹几句，就听到祖母这话，顿时涨红了脸，嚷了起来。 “祖母！我没有！”嚷完又生气地瞪向林雪琪。 “还有你，林雪琪，你真是不知所谓啊！小小年纪不学好还要连累我！” 他明明已经在避嫌了，因为这蠢丫头又连累他再次被长辈训斥。 还事关他的亲事，真是丢人！ 想到陆微雨刚说的…… 两个小姑娘竟然在背后这么算计了，把他当什么了！ 林展鸿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大概，这也是他第一次对陆芊芊生出一种烦躁不喜的情绪。 林雪琪没想到三哥会骂她，所有的倔强突然崩塌。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兄长，眼泪哗哗地涌出了眼眶。 而另一边，林老夫人训完孙子，才想起女婿还在这里，此时表情也有些尴尬。 她这么嫌弃女婿的庶女，女婿也会觉得没面子。 最后，还是陆夫人开了口。 “母亲不必多虑，撇开孩子们自己的意愿不谈，咱们两家也不能再联姻了，我们自己也是清楚的。” “是啊，岳母不必介怀，正是这个原因，他们本就不可能。” 另一边，原本不知如何是好的陆天尧，也连忙开口表态。 林家的态度，林夫人早就让林平湛他们转达了。 陆天尧虽然尴尬，但也只能生受着。 后来端午节时，陆老夫人在庄子上试探过林老夫人的意思，被婉拒了。 陆老夫人失了颜面，但也知道陆芊芊配不上林展鸿，只能为陆芊芊遗憾了。 大约也是自家孙女被亲戚嫌弃，让陆老夫人有了危机意识。 从而对陆芊芊的教导更加用心起来。 并提醒陆天尧，要早些给孩子寻个好夫家，不能觉得孩子还小就拖着了。 而陆天尧左思右想了许久。 觉得现在的陆芊芊，无论是品行、见识、心性、才情，都还不足以让他有底气在京城寻亲家。 于是想到请女夫子来教，又将母亲哄回阳城小住。 借此先撤了陆芊芊的依赖，再以好的夫子来引导孩子走上正途，并学好才艺。 若今年这些教导能有成效，明年也好有信心为她说亲。 只不过这是伯府的事，是他陆家的事。 此时再被林家嫌弃，他心中虽有不悦，但说这些话的是自己的岳母大人，叫他如何反驳？ 还好自家夫人开口表态了，两家不能再结亲，也是早有共识的。 那就不是孩子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了，而是两个武将家族不能再亲上加亲。 “唉，话是这么说，到底还是……你们莫怪我嫌弃了庶女伤了你们颜面。” 虽然陆天尧夫妇都提醒了不能说亲的真正原因。 但林老夫人还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开了口。 “在我心里，微雨可是我外孙女，我当然是帮我自己外孙女的，自然不喜欺负我外孙女的孩子。” “我自家的这个不消停，已经让我和你嫂子头疼着呢，岂会再放一个进门？” “她们不对付都在明面儿上了，将来我们年纪越大也管不到太多，岂不害着微雨了？” 林老夫人本是爽快人，到底还是怕女婿心里有芥蒂，这才将话当场说开。 她自己的女儿不怕有误会，但女婿那边还是要说清楚的好。 就看女婿对两个女儿，是怎么想的了。 “岳母说的是，雪琪就不说了，芊芊那边，也令我母亲伤神着呢。” “这些日子一直带在身边教导，孩子还是有些进步的。” “如今我请了女夫子，下月就在府里教她们几个姐妹读书和琴棋书画，也能多学些规矩。” “除了微雨是老祖宗教出来的，不用再去混日子。” “芊芊、芸芸还有庶房里四个丫头，都会一起去上学。” 陆天尧连忙将接下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也是他目前能想到最妥当的办法了。 以前是他没教好孩子，如今他也在极力挽回了，剩下的还是要看孩子自己。 林夫人听后眼睛亮了亮，但看一眼还在那儿哭啼啼的女儿，心下又是一声长叹。 林老夫人也是一脸可惜地叹了口气。 “若不是雪琪脑子转不过弯儿，将姐妹关系闹得这么僵，到是可以让她也跟着去学学……” 而她的话，却没有得到女儿女婿的回应。 就连陆微雨都没有附和。 林老夫人就知道，林雪琪没有机会去伯府学才艺和读书明理了。 再想到刚才雪琪明晃晃地欺负微雨，作为微雨的父母，又怎会再喜欢这个侄女？ 恐怕，以后雪琪还能不能进伯府去走动，能不能去给姑母请安，都是两说了…… 虽然微雨将恩怨都挑明了说出来，也将雪琪的过错明白指了出来。 说不定雪琪真的会去反思，就能知错而改了…… 但她对微雨的欺负，事实存在，被她割断的琴弦，可是名琴【朱雀】的琴弦！ 还有在陆家庄子上的那些算计，都被微雨说得这么明白了又岂会有假？ 唉，真丢人！ 林老夫人想到这些，脸色也有些沮丧了，坐在桌旁暗暗叹气。 看到自己母亲这般，陆夫人也无奈地跟着叹了口气。 “在伯府，我能理解婆母的无奈之处，回娘家了没想到亲娘也有这样的难处。” “或许让我说‘孩子还小、慢慢教’这样的话，嫂子会觉得我说得太虚了，毕竟我家微雨年纪也小。” “那就只能说，微雨是在庄子上长大的。” “是在要学规矩时，由老祖宗教了规矩，并非我这做母亲的功劳。” “她们在府里娇惯、嚣张惯了的。” “错过了磨砺性情、端正品行的机会，养刁了性子想改自然要难一些。” “母亲将孩子留在庄子上教了这么久，想必也是想学着老祖宗那一套。” “让孩子在庄子上历练，少些算计、多些朴实简单的生活。” “让自己过得简单些、慢慢找回本心，从而明白是非道理。” “只是这孩子执拗，过惯了将军府小姐被人伺候的日子。” “突然什么都要自己亲力亲为就觉得委屈，进而对害她来到庄子上的微雨，心存怨恨。” “活在怨恨中，自然不会去反思自己的过错了。” “刚才微雨将话挑明了与她说，也是这个意思吧。” “让她不要只想着怨恨、报复，也想想为何会变成这样，若不知错，就难改过。” 陆夫人说这些，不只是宽慰母亲，同时也是向娘家人解释，微雨的苦心。 微雨的话自然很有道理，但这些话却没一句中听的。 其他人到没什么，就怕嫂子心里有疙瘩。 两个孩子的年纪，相差也就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 却为何哪哪儿都差距这么大？ 微雨越是优秀，就越是衬托得雪琪不够优秀，甚至可以说是愚蠢、莽撞。 孩子优秀，父母自豪、有面子。 孩子不优秀还被明晃晃地比下去了，父母的脸往哪儿搁呢？ 陆微雨也明白母亲将她的话又解释一遍的意图。 这时也不再多嘴，只是拿了个芝麻红豆馅儿的月饼在默默吃着。 她甚至没有去看自己的琴怎么样了。 不过刚才她扶着外祖母过来坐下后，有将那把小剪刀交给柳儿收着。 就当是割断了琴弦的赔偿吧，虽然还是自己吃了大亏。 但林雪琪也因此被婆子押着，被自己的祖母搜出证据，算是被逮了正着，颜面扫地。 谁更惨，还得两说呢。 这件事，因为陆微雨一顿搅和，总算是把局面控制在她们这一边。 另一桌喝酒的郎舅二人还有教外孙练武的老头子，也就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在夜深了大家各自散去准备歇息时，林老将军和林将军都过来了。 “微雨，你是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林将军一脸惭愧地说道。 “舅舅快别这么说。” 陆微雨忙将长辈们迎进屋里，亲自提着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出来。 “也就是表姐喜欢搞小招式，若她敢正面叫板，看我不打得她满地找牙，我可不会让着她。” 陆微雨的话，立刻让林老将军哈哈一笑，抬起大手掌在她小脑袋上揉了一下。 “不愧是我的外孙女！霸气！” “唉，管教她的事以后再说，你的琴……”林将军再次开口。 第212章 青凤、朱雀、月影、玉鸣 “可别让你老祖宗知道了，你把琴交给你外公。” “让他去请归云大师帮忙，寻当年那琴匠给你把琴弦换掉。” 虽然林雪琪与陆微雨的恩怨，被陆微雨挑明了说出来，林雪琪之后或许会去反思、会有改变。 但—— 林雪琪将陆微雨的名琴割断了弦，这事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林将军与父亲商量了一下，想出这个解决办法。 没人敢将这事让陆家老祖宗知晓。 就是林老将军在这事儿上也理亏。 他是陆微雨的外祖父，但在老祖宗面前，还是辈份矮了，也怕挨训。 好在他们都知道这具琴。 是三十年前一位名匠所制，同期制出的一共四具琴。 分别是：青凤、朱雀、月影、玉鸣。 这四具琴并非按制作先后排名，而是按价值分出先后。 当年名匠制出这四具琴后，五年内再无好琴问世。 他说心力已尽，要退隐山林，将来若无好木，再不制琴。 而这位名匠同时也是一位高手琴师，与同善琴艺的归云大师有高山流水之谊。 因此，十八年前这位名匠离开京城之时，将这四具琴的前三具交与归云大师。 说要寻到知音人，也不枉好琴问世。 而他自己带走了玉鸣，说将来若有人携玉鸣来京城，必是他的传人。 后来，老祖宗要了青凤、朱雀两具琴，归云大师留下了月影。 林老将军知道晚了，自然是什么也没捞着。 当然，林老将军当年还是武夫，自己并不会抚琴之事，也没在意。 陆微雨只知老祖宗当年教自己琴艺时，拿出的就是这具朱雀。 只知是名琴，却不知还有这样的来历。 此时听外祖父说来，也很好奇。 “外公，那青凤琴我没见过，可知老祖宗给谁了，还是藏起来了？” “这个……”林老将军正要说，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表情有些发僵。 陆微雨看外祖父表情古怪，心中也生了疑惑。 林将军也不知内情，此时也是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听说十年前给人了，到是不知给了谁。”林老将军回过神来，连忙笑道。 他可不敢说，以免引起误会，回头陆叔真得削他。 他这一把年纪的，若真被削可就没脸了。 “十年前啊……”陆微雨撇撇嘴，这她可想不到。 她前世没有关于琴的记忆，只知道自己的琴叫朱雀，并不知还有其他三具呢。 前世也没有林雪琪剪断她琴弦的事。 她与林雪琪的关系不好，但林雪琪与陆芊芊得势，她是被孤立的一方。 因而，小打小闹的欺负多，这样激烈的冲突，到是不至于。 这一世得势的是她，被压制的是林雪琪和陆芊芊，因而，林雪琪的反抗和报复也会激烈一些。 “外公你去后山找太师叔时，可以顺便问问嘛。” “既然四具琴是前后制作出来的，琴在谁手中肯定也是一桩美谈呐。” “就怕……我是最年少的持琴者，会被其他人嫌弃呢。” 她说着缩了缩脖子，讪笑着。 毕竟现在她已知道，另一具琴在太师叔手中呢。 她到是见过太师叔抚琴，也知道那具琴叫月影，只不知道两具琴也有渊源啊。 “哈哈哈，你是最年少的持琴者，这不是很荣耀的事儿嘛。” 林老将军哈哈地笑了起来，不过笑声一顿，表情严肃了几分。 “到是……谁得了青凤这种事，还是别去打听得好，若你老祖宗想说，早就说与你听了。” “若他不说，你还去打听……” “你老祖宗或许不会怪罪你一个小孩子，但肯定会怪你外公我呀。” “就算你老祖宗看你外公一把年纪了不加训斥，难保不会将你舅舅和你父亲绑了，一顿好打呢。” 林老将军的话，就连林将军也有些吃惊。 “这、这……” 他堂堂东大营主帅、南大营主帅，这把年纪了还要被绑起来揍，不要面子的嘛。 陆微雨也是一脸狐疑地看看外公，又看看舅舅，有些不明白，一具琴而已。 给谁了还不能说？ “不然你自己以后有机会了悄悄问你老祖宗试试？能不能说，你老祖宗自己最清楚。” 林老将军可不想外孙女缠着自己问，直接将问题推回老祖宗那边去。 陆微雨却听出了端倪，或许，外公其实是知道的？ 只是某些原因，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那自己还是别太任性了。 于是陆微雨也打了个哈哈，认怂道：“那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敢呀。” 连父亲和舅舅都可能挨揍，她怎么敢冒这险？ 看她识时务，林老将军欣慰地点了点头，就让她赶紧将那具【朱雀】拿了出来。 “外公，也不必太担心这琴。”陆微雨让柳儿把琴抱出来，安慰着外祖父。 “当年琴匠既然将琴送出，自己又远离京城，定然不会留下这样的难题给好友。” “毕竟，一根琴弦要断，也有各种原因和不确定的意外发生的，定然不难配到相符的琴弦。” “这事儿不能让老祖宗知道，就只能去后山找太师叔了。” “有劳外公你辛苦一趟，以免我自己去还得多解释一番。” 陆微雨怕外祖父心怀愧疚，也怕到时归云大师问起时，外祖父不好解释。 特意说明她去更不合适，若她被问起，定然会说起林雪琪的事情。 同是说到林雪琪，外祖父与太师叔本就是好友、长辈，会好说话一些。 “嗯，外公知道了，你也不用担心，等弄好了就让人送去伯府。” 林老将军等陆微雨亲自拿琴袋将【朱雀】装好，接过来时才道。 临走时，林老将军又叮嘱道：“你父亲请女夫子进府，教你妹妹们，听说你不用去学。” “嗯，女夫子要教的那些，我早就在庄子上学了。” “父亲让我不用在那些小事儿上浪费时间。” 陆微雨连忙解释，顺便又将父亲分了庄子与她和陆芊芊、陆芸芸的事解释了一遍。 “你的庄子在丰城呀，正好那边的庄子我还没买好。” “回头我让人在你庄子旁边不远再买一座，以后也能帮你盯着些。” 林老将军一听，不由笑道。 “林胜华太忙了，我就让我的人先歇歇，等秋收后再一举将丰城、晋城、杨城的庄子都给买了。” 当时绕着京城买了一圈儿，东边的洛城、南边的柳城、西边的业城和北边的桦城。 买完还得等林胜华过去张罗作坊之事。 后来听说林胜华一直在外面跑，很久没回京城，回来还没见着人、又走了。 因此，后面再买庄子的事情，暂时搁置了。 当然，林老将军将京城四个方向都安排上了，也只是离京城最近的第一座城。 之后主要拓展东线和北线。 因为南线是归云大师的生意线。 就算如今归云大师的田庄不多，以酒楼、茶楼和糕点铺子居多。 但他以后可以自己增加呀。 林家已经拿了东线合伙生意，林老将军自然要帮着优先补给东线的作坊。 剩下的，还是要等林胜华回来再说。 这一趟，林平湛先北上再往东行，也是要到杨城再从水路去东线。 因此，林老将军就想着，之后先把北线的几座庄子买下。 等中秋之后就可以派人去了。 没想到陆天尧在丰城买了庄子，还被微雨得到了。 陆微雨见外祖父这么说，欣然同意，这样，庄子的事儿她一点也不用操心了。 就交给柳儿去管吧，也不怕大管事搞小动作而不能及时发现。 “外公，丰城的新庄子先别买，等大表哥和胜华叔回来，让他们去。” “别让父亲知道你的意图哦，因为我不确定，他会不会通过大管事给我制造难题。” “若是让父亲知道外公在我庄子旁边也买了庄子，会提早防备咱们的。” 陆微雨连忙提醒，这庄子在哪儿她知道，不用惊动父亲那边。 林老将军笑道：“等他们太晚了，你把地址告诉我，回头我安排人悄悄过去，不惊动你父亲。” “既然你也在北线开酒楼还在杨城有那么大的计划，外公自然也要早些把庄子买过去，作为补给也好。” 至于补给什么？ 一辈子行军打仗的人，自然有他们自己的那一套说法。 无非就是兵、粮、战略。 陆微雨也知自己目前实力不够，步子迈得太快支撑不了太久就会显出疲态。 但她又必须奋力前行。 因而也没拒绝外公的帮助，当下又将她与林胜华商量的那些长远战略说了一遍。 还有酿酒作坊不用开得那么密集，隔一座或两座城再增加一座同类酒的作坊就行。 与大表哥的酿酒作坊刚好错开。 林老将军如今不管兵营事儿，在林家庄经营农事也自得其乐，论韬光养晦也不落老祖宗太多。 但如今听着外孙女说经营计划、说推进生意线的战略，也听得津津有味，觉得找着新的乐子了。 因而，如今他对外孙女的生意盘子的兴趣，也是很大的。 又聊上半天，茶喝了三杯，林老将军这才带着【朱雀】离开。 林将军跟在后头，待到僻静处，才好奇地小声问：“父亲，青凤琴……” 第213章 都不管她了 “云璋八岁那年第一次去见老祖宗，是我带他悄悄去的。” “作为见面礼，老祖宗送的正是青凤琴。” “不过并无特别用意，只是看孩子喜欢，又在学琴，便送与他了。” “这事不能说，免生误会，一具琴而已。”林老将军说完，又叹了口气。 那天在云海禅院门口，他与陆叔曾提过云璋的亲事，奈何，他们两家竟无一女可配。 雪琪是配不上。 微雨是早已说亲。 林将军听后也不再言语。 父子去到上房。 林雪琪还在被祖母和母亲训诫，不过已经不哭闹了，只是跪在那儿一脸倔强，显然还不肯认错。 父子进去看了一眼，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林老夫人发了话。 “你不要不服气，你表妹今天能说出那番话，就比你懂事、也比你通透。” “自己回去慢慢思量吧。” “从明天起，不会再让你干活儿了。” “除了不能离开庄子，我也不会再管你，当然也不会有人伺候你。” “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老夫人一脸失望地说出最后这番话，便起身进了内室。 不想再理会这个不受教的孙女。 “祖母！” 林雪琪见祖母这般，头一回心中生出了不安的情绪，下意识喊了一声。 可接下来的话又如鲠在喉。 说什么呢？ 认错？ 一直被嫌弃、被比较、被训斥的是她，她受了那么大委屈还没说什么呢，何错之有？ 保证？ 保证将来的自己能比陆微雨优秀？她再优秀又能入了祖母的眼？ 祖母如今只知陆微雨的好，她再图表现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可祖母让她在庄子上，却又不管她了，她怎么办呀？ “母亲……”林雪琪见祖母不理，转而向母亲求助。 林夫人拿着帕子擦干泪花，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了身。 “回屋去吧。” 她只说了这一句，向林老将军福了福，也走出屋去。 祖母不理，母亲也不理，这一瞬间林雪琪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都不管她了。 可她自由了吗？ 再看沉着脸坐在那儿的父亲和祖父，她张了张嘴，却不敢再说什么。 赶紧起身追着母亲出去，拉住母亲哭了起来。 “娘，我已经在庄子上住了半年了，马上就是半年了。” “洗衣做饭、喂鸡喂鸭子还要去山坡上寻猪草，每天起早抹黑地连丫环都不如。” “我也没喊累，我也没躲懒，除了不喜她陆微雨，我还有什么没改的？” “为什么你们总在夸陆微雨，却嫌弃我？” “今天我剪了她的琴弦是我不对，可我也受到惩罚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被押着、夺了我喜欢的小剪，我也认了。” “可为何所有人都还要指责我的不是，谁都能来训我一顿。” “就连陆微雨都可以骂我、欺我，却没有人怪她失礼！还夸她懂事！”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被欺负成这样了，你们还在怪我！” 林雪琪表情有些激动，哭得很是委屈。 林夫人看着她如此，心下却是一阵无奈。 但凡她能将微雨说的那些话稍微想想，也不至于说出现在这番话。 她根本不肯反思自己做过的事，却只会怪责长辈们对她训诫了。 如此不受教，又要如何教？ 身为亲娘都觉得无力。 不是没教导过规矩和道理，堂堂将军府的嫡女，怎么可能不从小就教导这些？ 可为何教着教着，还是长歪了呢？ 林夫人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了。 “罢了，道理都讲完了，你要还是不明白，也不逼迫你即刻明白，你自己慢慢想吧。” “祖母不让你再干活儿，是知道那一套对你没用了。” “庄子上并不缺你一个干活儿的，让你留在庄子上也不是为了让你干活儿。” “你连祖母的良苦用心都没明白，还让你干活儿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不喜微雨可以，但你不该欺负她。” “你以为赔上你一把喜欢的小剪，这件事就能扯平了？” “微雨的琴可是老伯爷给她的名琴，就是你祖父见了老伯爷还要躬身行礼。” “你以为你是谁？你的小剪价值千金？” “你便是拿出一千把小剪，都赔不了那一根琴弦。” “而你被训，是因为一根琴弦的损失吗？是因为你做事不过脑子、下手太恶毒啊。” “长辈失望的是，我们林家竟然养出了你这样不择手段、不顾后果的孩子。” “欺负自己的嫡亲表妹，什么面子、里子都让你给丢光了，你还在说不明白？” “你要老娘如何说，才能明白？”林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女儿。 “就你这性子，根本不适合在京城里生活，也是你一直在庄子上回不了京城的原因了。” “今儿将话都给你撂明白了，你自己慢慢想去吧。” “就连陆芊芊都要在伯府里学琴棋书画了，而你……就在庄子上好好反省吧。” “回头我与你祖母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你在庄子上也学一学。” “你不喜读书，字总要练的；不擅绣艺，针线还是要熟练的。” “还有那持家算帐之事，也要学一学。” “不要等说亲时什么也不会，恐怕就是农家儿郎，都瞧不上你。” 林夫人说完，也不理一脸惊色的女儿，继续往东厢侧院里去。 原本这些话都不该在这时候与孩子说，总觉得孩子还小。 可今夜看到微雨那懂事的模样，还有妹夫提到请女夫子之事。 而微雨竟然不用跟着女夫子学习，因为她早就会了，并且如今还在代母掌家呢。 想到自家孩子与人家孩子的差距，林夫人心里也有些着急了。 又忍不住将这些话，试着说了出来。 万一孩子听懂了呢？ 然而，她还没走出几步，就听林雪琪一脸期待地喊道：“娘，让我回京城吧。” “我和芊芊一起学也能互相照应、互相督促学好呀。” “就算芊芊不能嫁给三哥，我们也是好姐妹呀，从小一块儿玩耍的。” “只要能让我和芊芊一起上学，我定然不再欺负微雨了，我保证！” 林夫人气得拽紧了手中帕子，转头看着女儿。 “你这脸皮也是……”够厚的了。 后面的话她忍住了没说出来，但也气得不想再说话了，转身怒冲冲地走了。 林雪琪见母亲不理她，知道机会不大，只能先回屋去。 西厢侧院那边，陆天尧和陆夫人已经歇下。 陆微雨还在院子里看着天边的明月。 今晚可是中秋啊。 前世这一年的中秋，她带着幼弟来到林家庄，代母亲向外祖父外祖母请安。 母亲这时候虽不到熬夜之时，但入秋之后咳嗽力乏。 看似还未显病象，但已在喝药且时好时坏，会受天气和温度的细微影响。 因而，这时候已经不出府门了。 这一世，母亲到现在还精神奕奕，不用人伺候也能跟着父亲一起来庄子上过节。 真好！ 铮儿跟着两个表哥，在东侧院那边睡，也不用人照顾。 ……第二天早上，陆微雨早起带着丫环们准备去田埂上跑步。 看到铮儿一手拽一个表哥也起来了，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显然，小家伙已经适应庄子上的生活，能够自己早起穿衣、跑步、练武了。 林康杰一脸无奈、林展鸿不停打着呵欠。 不过哥俩在看到表妹精神抖擞要去田间跑步时，立刻清醒了。 跟表弟躲个懒没什么，被表妹和她的丫环们比下去了，还是有些面子上挂不住呀。 最后一行人都在田埂上跑了一大圈儿，又去了远处的山林里转了转。 中秋的清早可不比端午的清晨，山林里寒意浓了几分。 不过大家一路跑过来的，也不会觉得冷。 回来庄子上又练拳，直到厨房那边传来馒头的甜香，这才去洗漱。 直到他们吃早饭时，林雪琪才起来。 这还是林雪琪平时在庄子上时，早已起早摸黑干活儿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昨晚心事乱糟糟睡晚了些，比平时也就起得稍晚了。 不过按她平时早起的时间，也还是要比陆微雨晚了大半时辰。 看到林雪琪来了，陆微雨只作不见，继续边吃边与幼弟弟说话。 其他人也默默收回目光，继续吃自己的，商量着今天去哪儿玩耍。 陆铮对钓虾、捉泥鳅兴致很高，于是大家都去田沟那边玩耍。 再过几天就要干沟，准备收秋收稻了。 收完秋稻还要将泥土里藏着的泥鳅挖出来，再准备翻耕。 要忙到入冬前后才能再次闲下来。 一直到了傍晚才收拾干净，姐弟跟着父母去新庄。 林老夫人和林夫人则要等明天上午过去。 新庄就在林家庄不远，即使傍晚才出发，也能赶上新庄那边的晚饭。 陆天尧早就安排好了。 新庄门前，陆芊芊和陆芸芸站在那儿张望着，看到马车到来皆是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大姐姐！铮儿！” 陆芸芸看到后头马车上下来的人，立刻开心地跑了过去。 陆芊芊目光闪了闪，连忙走向前边的马车。 “父亲、母亲，祖母让我带芸芸在这儿逛逛，再看你们来了没有，厨房里还没敢太早备菜。” 陆芊芊一脸乖巧地笑道。 第214章 不准去！ 看着庶女来讨好，陆夫人却想到昨夜里微雨说过的那番话。 端午节时在新庄上。 陆芊芊与林雪琪到了一块儿看着乖巧，却在背地里商量着怎么欺负微雨。 还要算计微雨百日莫辩、有苦说不出。 小小年纪心思都这么阴暗，实在让人喜欢不来。 今天上午，林雪琪还来求过她，想要到伯府一起学琴棋书画。 可她会同意吗？ 在林雪琪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之前，她便是亲姑姑，也不会原谅林雪琪对微雨的欺负。 陆夫人淡扫了一眼陆天尧，便朝后边马车喊了一声。 “你们快些儿，祖母盼着呢。” “噢！”陆铮欢快地答应了一声，就拉着陆芸芸先朝庄子里跑了。 其实陆铮也没来过这里。 因为端午节时，陆微雨临时改了主意，直接去了老祖宗那里。 之后陆铮一直跟着姐姐到处玩耍，还去了大表哥的庄子，之后还是外公送他回老祖宗那儿。 不过陆芸芸昨天就到了，这会儿对庄子也熟悉得很，就带着陆铮一路逛过去。 先给祖母请安，接着又逛去了。 陆微雨则是领着丫环们先去了安置给她的小院，收拾好了才去找祖母说话。 昨天一早才出门，一天半时间未见而已，自然不用请安那么隆重。 不过说到林家庄上过节的事情。 陆微雨自然只捡热闹、好玩的事儿说，只字不提林雪琪。 陆老夫人自然不会多想，她就在回阳城，几个月不回来，心里放不下的，也就是姐妹关系。 而陆芊芊没看见林家人过来，心里也有些失望。 其实并非祖母让她带陆芸芸到庄前去张望，而是她自己想去，拉了陆芸芸做借口罢了。 听说林家人明天上午会过来，她心里又升起了希望。 又是几个月未见三表哥了。 她经历了许多事情，也很想与他说说，想要得到他的关怀。 然而，就在去年还能时常与三表哥一起玩耍呢，怎么过了个年就仿如隔世了呢？ 她不明白，为何如今三表哥总在避着她，她并未做惹他生气的事情呀。 在陆芊芊暗自神伤时，陆芸芸却是开心得很。 大姐姐总算回来了，铮儿也回来了，有人陪她说话陪她玩耍了。 这次只有自家这几人在，庄子上冷清多了。 不过这是对上回来新庄小住的几人而已，对陆微雨并无影响。 不过难得带琴出来，想要在夜里没事儿时练练，没想到…… 她心中惋惜还不好说出来。 也没带画架，也没有带绣架，好在有带上几本书，夜里可以看看打发下时间。 第二天依然会早起去庄子上到处跑跑。 就连陆芸芸也被陆铮早早唤起来了。 小姐弟跟在后头追赶陆微雨，开心地留下一路笑声。 这次没有山林可去，从田埂上绕着跑了一大圈儿回来，又练了半个时辰的拳，陆芊芊才起来。 陆老夫人看着不用做早课就晚起的孩子，再看另一边欢乐的气氛，心中无奈却不知怎么办好。 看似和睦，实则姐妹之间仍有一条鸿沟，便是她也没办法强迫她们真正和解。 陆天尧看着母亲担心地叹气，迟疑了一下，到底没将那件事情说出来。 毕竟不只是自家庶女的态度，还关系到林家嫡女的声誉。 再者若真说出来了，母亲回阳城也不会安心。 与其在阳城还牵挂着家里的事情，不如别让她知晓。 上午，林老夫人和林夫人过来了，新庄上又热闹了些。 只不过林雪琪没来。 林康杰和林展鸿都跟着林将军去南大营了。 看到陆芊芊那一脸的失望和沮失落，陆微雨都有些惊讶。 前世只有陆芊芊将林展鸿骗得团团转的份儿。 抢了她家表哥，在她面前也是得意得很，何曾会有这样的反应？ 可别真的喜欢上了三表哥，将来要死要活地闹，三表哥也太惨了。 而她，可并不想这么轻易饶过陆芊芊。 因为林老夫人的到来，陆老夫人托请她带着大家去稻田里走一遍，给三姐妹讲讲农事。 林老夫人有些诧异。 陆老夫人不好意思地说出了那三座庄子的事情。 见是为了教导孩子熟悉农事而便于打理庄子，便欣然应允了。 只不过林老夫人也多看了陆微雨几眼，不知外孙女还有什么要学的。 在林家庄将近两天时间，就去钓了两回虾、捉了两回泥鳅。 陆微雨却笑眯眯地喊上了铮儿，让铮儿和芸芸跟着外祖母，而她则陪在母亲身边。 学不学什么的不重要，陪母亲散心才最重要。 然而，陆天尧处理庄子上的事情却赶回来了，直接将自家夫人牵走。 他陪夫人逛去。 陆微雨看着父母走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朝不远处的丫环们招了招手。 “你们几个也好好学学，将来帮我算帐也是好的。”陆微雨小声叮嘱梅兰竹菊。 最近柳儿管田庄的事儿，在清风院也不算秘密。 因而，梅兰竹菊立刻用心起来。 她们可记得自己是被小姐派往海棠院的一等丫环，小姐说帮她算帐，难道不是帮公子算帐？ 看着如意吉祥和柳儿都各有所长，她们当然也不想落后。 学农事也是学本事。 上午和下午分别走了两个方向。 林老夫人在林家庄住了这么多年，自然是随手就能教出许多农事、农谚、常识。 除了一路在玩耍的陆铮和陆芸芸，大家都很认真在学着。 就算是陆老夫人，知道持家算帐，知道一些庄子事宜，但对农事其实也不太熟悉。 因而，哪怕是给孩子们做一个榜样，或是机会难得，学好了将来也能陪孙女们进步。 她也听得很认真。 还有一个十分认真的人，那就是徐姨娘。 徐姨娘当然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再者从这件事情上，她也敏锐地想到了一种长远的可能性。 伯爷明白说了，主要是为了二小姐，芸芸是凑数的。 但她不在乎。 凑数就有一座条件相等的庄子，这样的数，她乐意天天来凑数。 而伯爷也说了，表现好的还有奖励，哪怕将来的奖励也还是芸芸凑数。 那又有什么关系？ 等芸芸再大些，她找伯爷求求情，给芸芸一座真正拥有的庄子，将来出阁之前也能多些体己。 而她也可以攒些体己本钱。 将来自己求伯爷帮忙，在外头寻一处划算的庄子，为自己谋一点傍身出路。 若自己什么也不懂，便是有钱也难以谋到好出路。 开铺营生她不懂，眼下有机会学习打理庄子，就是一个好机会！ 一连两天，林老夫人都很尽心。 不只是去田里讲实践，回到庄上也会教怎么算帐、立帐以及一些粮食行情，如何安排农事等。 而林夫人这么尽心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中秋夜里她一时没忍住情绪。 当着女儿女婿的面儿，明说了林家绝对不会让陆芊芊进门的态度。 虽然这是事实，但这么说出来还是伤人颜面，尤其是女婿的颜面。 因而，在知晓是教导姐妹农事时，她就知道，是教陆芊芊。 陆芸芸一看就还不懂事，只知贪玩儿，而自家外孙女早就会了哪里还需要教？ 不需要询问陆老夫人，林老夫人心中就已有数。 既知是为陆芊芊，她尽了些绵薄之力，也是一点补偿吧。 八月十七早早吃了晚饭之后，陆天尧带人护送岳母和嫂子回林家庄，再连夜赶回来。 第二天也就是八月十八，陆老夫人就启程回阳城去。 原本陆老夫人还想多留几天的，但见学农事的计划很顺利，再留下不过是耽搁路上时间了。 赶在出发前，陆天尧要将夫人送回林家庄。 陆微雨却不愿意再去林家庄。 知道她与林雪琪的矛盾如此激烈，陆夫人自然也不会拉着她。 “那你是要去老祖宗那儿？”陆夫人不放心地问。 “我去大表哥庄子上，他那儿的桂花和山楂，这时候好摘了。” “还有大殿下庄子上的桃子……”陆微雨期待地说着。 “胡闹！”陆夫人却生气地沉下了脸。 “你大表哥若在这儿，由他带着你去，我也不说什么。” “如今你大表哥都不在京城，大殿下那边……” “不对，你怎知大殿下的庄上还有桃子？你去过了？” “你一个闺阁千金，怎能去外男的庄子上？” “传出去不只是伯府失仪，还会连累大殿下，这后果你可担不起！” 陆夫人情急地抓着女儿的手，压低了声音。 陆微雨吓得连连摇头，只好找了个理由。 “我没……是听大表哥说的，我想着要不要去摘些……” “不准去！”陆夫人低声喝斥。 陆微雨还是第一次见母亲对自己发怒，不敢多嘴了，低着头听训。 “你都十二岁了，不是芸芸那样的小丫头，何况还是有婚约的。” “能让你时常与表哥往来，已是不拘着你了，如今你竟然还想去他私庄，还想去……” “现在你只有两条路，要么与铮儿跟我回林家庄，要么去老祖宗那儿。” “等你舅舅回来，咱们再回京城！” 陆夫人自己作了决定，却不是让女儿自己回京城。 她小小年纪，没有大人在身边，也没有平湛他们兄弟护送，自然不能放着她自己到处跑。 第215章 不让大小姐做出错判 看母亲这般说，陆微雨沉默了。 母亲是在担心她，她不能辩说什么。 可她将来必定是要出门还要出远门的，怎能真当她是一个需要保护的闺阁千金？ 她那些年在庄子上跟着老祖宗，被培养了那么多年。 岂是一句年纪还小、身有婚约，就要困在伯府养尊处优的？ 可反驳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母亲好不容易病好些，她岂能让母亲为她担忧？ 最后，她选择回林家庄。 因为中秋节过了，舅舅去巡营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一起回京城去。 回到京城她就有时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当然，回林家庄还有另一个原因。 陆芊芊也要去。 外祖母和舅母来新庄两天，都没有带上林雪琪，显然是不想林雪琪再与陆芊芊混在一起。 然而，舅舅去巡营未回，她们不能直接回府去，父亲也不放心，这才要送母亲去林家庄。 其他人自然也要跟去。 陆芊芊去了，谁还拦得住她们说小话？ 中秋之夜的事情，陆微雨说过，在新庄到处都是她的人。 因此她们说的那些悄悄话，都被陆微雨知道了。 林雪琪定然会告诉陆芊芊这件事情，让陆芊芊提防陆微雨。 陆微雨到不怕这些，她说的可是新庄上全是她的人，目标多得很，自然不容易怀疑到徐姨娘头上。 就算被发现是徐姨娘听见的，被徐姨娘说的那又如何？ 如今的陆芊芊自顾不暇、自身难保，还敢与徐姨娘叫板不成？ 陆微雨不能带陆芊芊去老祖宗那里，也不想在自己去老祖宗那里后，不知陆芊芊与林雪琪这边的动静。 那她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去林家庄。 早饭之后，陆老夫人这边正在清点行李装车。 陆夫人带着孩子们过来请安、辞别之后，就先跟着陆天尧去林家庄了。 徐姨娘也跟着去了林家庄。 陆天尧安排的人手，多是要跟去阳城的，因而其他人回京城，就得等林将军一起。 伯府此行低调，自然在人手安排上也低调。 实则还有一批人，昨天就已先往柳城出发了。 看似无关，实则就是两路人马前后照应而行。 先出发的那批人手，会留在阳城那边。 等入冬天气渐冷时，再护送陆老夫人回京，陆天尧在半路接应即可。 陆天尧平时出京巡铺都没有这么周全的安排，这次却多做了几手安置。 只因他母亲是丧夫之后头一次回娘家。 而娘家又是退隐的武将家族，谁知道如今当权之人会不会下黑手？ 陆微雨再回到林家庄。 看着林雪琪一脸惊喜地拉着陆芊芊叽叽喳喳诉说喜悦，再看长辈们那难看的脸色。 她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姐妹交好、姐妹情深都没什么问题。 可惜……她都替林雪琪感到惋惜。 陆微雨看铮儿拉着芸芸要去钓虾，只得跟着。 表哥他们没回，自然要由自己跟着才放心。 第二天中午，林嬷嬷也从京城赶过来了，是长子送她过来的。 有她在母亲身边，陆微雨也放心了。 不过，看到胜军伯来了，她就有了新的想法。 吃了中饭后，在胜军伯要离开时，陆微雨连忙跑了过去。 让车夫将马车赶到前头等着，她拉着胜军伯到田埂上说话。 “胜军伯，胜华叔说他出京以后，京城的铺子和作坊都是你帮忙看顾的。” “那帐目你可清楚……我意思是，我想在京城盘一家精品铺子。” “若要在十年内做大做出口碑，是先盘小铺以后再换大铺，还是直接盘大铺慢慢经营？” “不算囤货成本，起步需要多少本钱盘铺合适？” 陆微雨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这些事儿。 手头的本钱不够，干脆拿去继续拓展别的铺子了，就是想要广撒网、早些增加利益。 她想开精品铺子的事情，林胜华早就与林胜军说过了，也是取经问行情的。 因而，她一开口，林胜军就明白意思了，不由笑了笑。 “首先，铺头若只有一层，最少得四个，这是小铺，基本的得要六个，之后……” “也可以按酒楼的规格来，基本是两层，三层就算大铺了，不过可有可无。” “也可以按单层的规格，除了铺面大，还可以充分利用后院厢房。” “比如贵夫人、贵女们要看上等衣料、成衣、首饰，也方便试穿试戴。” “有钱客人在意的是环境高贵舒适、伙计伺候的周到体面。” “彰显有钱客人的尊贵，心情好了或是攀比心就容易达成买卖。” “也可以集中在铺面上，按经营种类划分区域，品种繁多总有客人想要的一款。” “这些，都是大铺的做法，若像杂货铺、干货铺那样。” “铺头虽小但也货品齐全，让客人一看就知道这铺子里容易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根据这些划分经营路数，只论盘铺本钱，其实与酒楼、茶楼一样。” “是按铺子大小和带后院的格局来算钱的，不算三层大铺，单以你租的那四铺头两层酒楼为例。” “我听说租金是一千两一年，一租三年，那若是要盘下来，就是两万两到三万两不等。” “根据铺子新旧、地段还有原主家卖铺的意愿，都会有上下浮动。” “如果租几年铺子的租金就可以买到一座铺子，那肯定买铺的人要比租铺的人多。” “因而，租金算法，基本是十五年到二十年勉强够到这间铺子的卖价，好铺能到三、五十年不等。” 原本租金这么有规律。 陆微雨想到自己的第一家铺子。 小吃铺就是单年租金一百两，租期长还有优惠。 而盘铺价是两千两，这么一算确是如此。 只听林胜军继续说着。 “大小姐若想盘一家酒楼那样的铺子来做精品生意，连同初期进货本钱，得有三万两起步。” “盘下空铺不低于两万二千两。” “再加上重新装潢、掌柜管事伙计一应人手，还有铺中人员的吃住等。” “不算货，两万五千两就可以动手。” 知道大小姐拦下自己，定然是很想要做这门生意，而不只是想想再说。 林胜军也会实言相告，不让大小姐做出错判。 “大小姐的小吃铺中秋节会很好，酒楼那边桃花羹快卖完了，但是桃花酿的小订单很多。” “作坊最近在赶伯爷的订单，有五万斤货，目前已完成三万斤，剩下的重阳节前都能供上。” “还有大公子那边的订单也有两万斤，这是最近新加的，最迟九月都能赶完。” “茶楼生意虽不如酒楼的好，但也一直是在稳定盈利的，第二家酒楼生意也比较稳定。” “如今帐上，在不影响各铺和作坊正常经营的前提下。” “先不管年租，能拿出来一万五千两没有压力。” “城南庄子出粮，供作坊和铺子用度，成本计算会低一些，不如卖与粮行的价。” “但要短时间凑齐一千两，应该也是可行的，剩下的……” “若大小姐想快些经营起来，可以找伯爷或是夫人借点，早开铺早赚钱。” 林胜军提醒道。 他也清楚，若大小姐现在就要盘铺，这个主事之人肯定是自己。 因为胜华不在京城，大小姐已经找上他了。 陆微雨点头，露出思量的表情。 “若我能从自己生意盈利上凑齐一万六千两，只需再搞到一万两现银，就可以盘铺张罗起来了。” “剩下的，我只需要找到合适的进货渠道。” “不管给钱还是赊帐，再搞到一万两的货，这铺子就能稳当经营起来了。” 林胜军点了点头。 大小姐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对了，胜军伯，若我自己出首饰和成衣的款式图，还有胭脂我自己也调上两款，但我没作坊……” “夫人产业里有家首饰作坊，还有家布坊，夫人的精品铺子也是主卖首饰、成衣、衣料、胭脂水粉的。” “也就是女客人居多，男客买卖则是伯府铺子里多些，你可以将自己要经营的各类再精准一下。” “若是首饰款式还有衣料方面的手艺，都可以交给夫人的作坊。” “将来这些都是……要给你的，也就是你自己的作坊了，不必再开多的，浪费本钱。” 林胜军顿了顿，笑道。 夫人的产业都是当年的陪嫁，慢慢经营起来后又拓展了新的产业。 将来大小姐出阁，这些产业大半都会添进嫁妆单子的。 陆微雨看他表情也知道什么意思了，尴尬地笑了笑。 “那行，回头我把那些图样让吉祥拿去给你，你先交给作坊赶货。” “我的铺子，我想下个月就做起来。” “初期就先用首饰、成衣、胭脂水粉再加上其他进货来充实铺面。” “我没有衣料手艺，我只会画成衣图样。”想到什么，陆微雨强调。 “那就要先请裁衣师傅、绣娘，新铺若有自己的特色，一旦暖铺起来就能很快形成口碑。” “你当初将酒楼改成桃花醉，也是同理。”林胜华忙道。 “这样吧，正好你小吃铺作坊已经交给管事了，你红婶子刚闲下来……” 第216章 不想借钱 “我回去先找几个人手来，成衣作坊的事儿可以先交给她管着。” “你买的那宅子腾一座小院出来，先让这些人手赶一批成衣出来。” “我再帮你去寻寻合适铺子，一层、两层都无妨。” “后院里除了库房，也要安置裁衣师傅和绣娘的住处，作坊搬过去。” “首饰交给夫人的作坊完成，把图纸拿过去就行了。” “布料可以在自家作坊进货，我回去点点数，看能不能在下个月出一批给你。” “剩下的其他货……” “我去找你父亲的产业，先从自家各处拿一些，把铺子先开起来。” “听你胜华叔说，他此去会在杨城安排人手，收一批北地的货回来。” “我当时就与他说了，收货以精品铺子需求为主，能囤放一些时日的，不要吃食。” “现在是中秋，你可以试着做冬款成衣，北地新收的棉花用船运回来也快，到时候正好用上。” 林胜军说得很细致，却句句实在，都是在教陆微雨怎么将这家精品铺子开起来。 除了本钱如何来，还有作坊如何开、铺子如何铺货。 当一家铺子的琐事被分成几步来完成，就没有开始想的那么复杂了。 陆微雨连连点头。 突然朝林胜军敛手一福，表情认真道：“多谢胜军伯鼎力相助！” “哈哈，大小姐不必在意，最近我有空闲，搭把手不是事儿。” 他也清楚，若等胜华回来再办这些事儿也没什么。 但，胜华何时回来？ 到时诸多事情挤在一起，容易忙中出错。 他先帮大小姐将前期张罗的细节安排好了，等胜华回来时铺子正好开张，也能轻松些。 而且从刚才一番谈话中，他也知道盘铺的本钱从哪儿来了。 等回去将大小姐的铺子和作坊的帐目先清理一下，能凑到一万六千两就行。 说不定等寻到好铺时，能凑出来的钱更多一、两千两呢。 当下又沟通了几句接下来要办的事情，林胜军就上了马车离开。 陆微雨也回来庄子上。 就见母亲与林嬷嬷正在地坪里站着，似乎刚才一直在看着她与胜军伯说话呢。 只不过田埂那边离得远了，又不是大声说话，这边是听不见的。 “怎么，还有事情叮嘱你胜军伯呢？”陆夫人朝这边走过来，奇怪地问。 “嗯，胜华叔不在京城，只能找胜军伯了。” 陆微雨挽着母亲的手，小声说道。 陆家人都住在西厢侧院里，哪怕白天陆芊芊能与林雪琪一块儿玩耍，夜里也不许她们同屋住。 林老夫人板着脸交代了陆芊芊身边的许嬷嬷，许嬷嬷自然就明白林家的意思，会盯着陆芊芊。 徐姨娘带着陆芸芸和焦奶娘就住在陆微雨旁边屋子，到是不让人操心。 这时候陆芸芸在歇中觉，徐姨娘和焦奶娘在屋里做针线，讨论着田庄上的农事。 陆芊芊知道林家对自己的不喜，也不敢表现出来什么情绪，就在屋里看书。 她带出来的书，是教术算和记帐的。 许嬷嬷就在屋里拿着绣绷绣花。 因而，这时候在地坪里说话，反而清静。 陆微雨小声说了与林胜军商量精品铺子的事情。 陆夫人无奈地伸手点了一下孩子的额头。 “你哟，直接让娘把这家铺子和作坊给你，不就行了？现成的生意更好做。” 陆微雨却摇了摇头，小脸认真道：“捡现成的不能体现我的本事。” “虽说现在做的事情麻烦了些，但能让我发挥。” “与父亲给庄子让我们学着打理，其实也是一样目的。” “胜军伯说了，我那些生意能凑到万五、六千两，剩下不够的数，我再找母亲借些。” “就看是一万两还是一万五千两，等生意做起来先还上。” “剩下的整家铺子就正式成为我的新产业了，早些开铺早些赚钱。” “目前我自己能凑出来的一万五、六千两，是胜军伯根据我京城铺子和城南庄子出粮的帐来算的。” “其实我在京城外还有生意。” “要等胜华叔回来，将各处的帐盘一盘，说不定年内就将欠债全部还上了。” “要不是怕拖晚了时间，我都不想借钱。” “我知道娘会给我钱，可我不想全靠借钱铺路，显得我太急躁了。” 目前她欠父亲一万两，欠老祖宗两万两，现在又要欠母亲的钱…… 生意是慢慢做下来了，但这几万两的欠债，也显得她实力不够。 主要还是步子迈得太大了。 “傻孩子，你已经目光长远、思量周到，做事很稳重可靠了。” 陆夫人看着孩子露出沮丧无奈的表情，抬起温暖的手掌捧起她的脸颊，笑道。 “所有姐妹里，谁也比不上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陆微雨被娘认可，也露出舒心的笑容。 从代母掌家开始，她就一直表现很好，强势、主动、积极、深谋远虑。 而她的表现也得到了长辈们的认可，才会一路扶持她。 希望她走得更稳一些，也走得更远一些。 不过，母亲说的，在所有姐妹里，谁也比不上她，她就有些得意。 瞧瞧被长辈无奈烦恼的林雪琪，陆芊芊……呵呵。 陆微雨陪母亲说了会儿话，就去陪外祖母说话去了。 外祖母在忙着带人晒萝卜干还有腌菜。 秋萝卜最近刚收上来一批，晒成萝卜干便于囤放。 萝卜叶也在开水里过一遍，捞起来之后切碎再摊晒在盘箕里。 要隔会儿就翻面，将水份彻底收干，变成干燥的碎叶再收起来。 夏萝卜在炎热的太阳底下已经晒过一批了，这次是秋萝卜。 天气已经凉了下来，就要晚晒、早收防止露水和寒湿之气令其返潮。 农庄上要干的各种小活儿还是很多的。 林老夫人自中秋夜里说过，再不会让林雪琪干活儿之后，这几天都没有再喊过她。 当然也不与她说话。 林雪琪见祖母忽视自己，心里也委屈，知道如今谁都在嫌弃她，她也不闹，但也不干活儿。 每天饿了出来寻吃的，吃饱嘴一抹就回了屋。 除了只洗自己的衣物，也不管别人。 毕竟庄子上也没有人伺候她，娘每次都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她也懒得再争辩了。 就这样吧。 直到陆芊芊过来，林雪琪才高兴了些。 但很快就发现，陆芊芊也没上回在新庄上那么有兴奋了。 一直懒洋洋的，也不太说话、也不想出门。 林雪琪只将陆微雨说在新庄上全是她的人，听见了她们嘀咕的那些话儿，给说与了陆芊芊。 关于中秋夜里剪断陆微雨琴弦的事，却是只字未提。 她被婆子押着，被祖母搜出剪刀之后又骂又训，并不是什么体面事儿。 大约，这是无话不谈的小姐妹间，头一回有了各自的小心思。 林雪琪顾及自己的颜面。 陆芊芊想的是如何挽回三表哥的情谊。 在被林老夫人交代，又有许嬷嬷盯着，陆芊芊便识趣地没有再找林雪琪玩耍了。 傍晚时，陆微雨带着陆铮和陆芸芸正在田埂上闲逛。 闻着熟稻和野草、泥土的气息，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吃得很香。 天色刚擦黑，他们准备回去吃饭，这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几人正准备往庄子上跑时，就听见林展鸿的喊声。 “跑什么呢！站边儿去！” 大家这才知道是舅舅和表哥他们回来了，连忙站在道旁。 马蹄声也慢了起来。 林将军轻轻一弯腰、一探手，就将陆铮捞了起来放在马背上。 “哈哈哈，舅舅好厉害！” 陆铮还没回过神来，人已到了马背上坐着了，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 陆芸芸看得一脸羡慕。 “明天大姐姐带你骑马。”陆微雨见状摸摸陆芸芸的小脑袋，安抚地笑道。 “呀，真的吗？大姐姐太好啦！”陆芸芸一听，也高兴地蹦跳起来。 这时，林康杰的马停了下来。 “微雨要不要上来，我带你骑到地坪里去。” 他刚好听见姐妹俩说话，顺口就提了出来。 “我就不骑啦，要不你把芸芸带过去吧，小丫头正羡慕着呢。” 陆微雨忙笑道。 若今晚让小丫头体验了骑马，明天也省得她再费周章。 既然舅舅回来了，明天应该会要回京城了。 看着陆芸芸一脸激动，林康杰便笑着答应了。 陆微雨连忙抱起陆芸芸，将她放到马背上，林康杰把小丫头扶好，就一兜缰绳。 马儿再次往前迈蹄，借着庄子上稀松的灯光照路，一路跑向庄上的宽敞地坪里。 夜风里传来陆芸芸惊吓、激动、兴奋的呼喊声。 “哇！我骑马啦！我也会骑马啦！” 陆微雨呵呵地笑了出来，就这也敢叫会骑马了？ 小丫头真是想多了。 “都回了，你还杵在这儿呢。” 林展鸿看了半天，见她还在那儿发呆，不由得开口提醒。 “我在这儿等着提醒你一声，芊芊没见到你，一直很失落呢，你总算回来啦。” 陆微雨的话，令林展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皱眉不高兴地埋怨起来。 “本来好好的表兄妹，偏被你提到喜欢不喜欢的，弄到如今这尴尬境地，你满意了吧。” 第217章 知道自己在林家不讨喜的原因 “呵，跟谁表兄妹呢，你亲疏不分，还不许别人误会？” 陆微雨却是一声嗤笑地看着他。 “再说了，如今是不是误会恐怕得两说。” “毕竟那晚我说雪琪表姐的话，她可没有否认。” “所以，在你认为是误会时，她们姑嫂情份都定下了呢，你现在怪我？” 陆微雨的话，令林展鸿一阵语塞。 “我以前、只是想着、她年纪小些嘛，真不是亲疏不分，你能不能别揪着这事儿啊。” 如今说来，他确实有些心虚，也有些烦躁。 自己错了也认错了，还要怎样啊。 每次提到总要被骂一顿，当初也被揍得一冬没有出门。 “不是我揪着这事儿，是你揪着这事儿啊，刚才明明是你自己提起来的，现在又来怪我了。” 陆微雨不高兴地道。 林展鸿再次语塞。 好像……确实是他先埋怨的。 “我错了，我认错，还请表妹大人大量……告诉我现在怎么办呀？” 林展鸿下了马，朝着陆微雨作了个揖，只不过后面却是话锋一转，乞求地望着她。 陆微雨正要大方地摆摆手表示不计较了，听到后面那句顿时扑哧一笑。 “我可没办法，只能提醒你一句，你内心到底咋想的。” “若真是无意，可别纠缠不清，芊芊再坏也只是一个女儿家。” “你给她一个不清不楚的眼神，她可能就睡不着，要失魂落魄、胡思乱想。” “不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最后若是误会了，更糟。” “我意思是，你守着该守的礼，讲着该讲的规矩，言行都莫要让人误会。” “莫在不干不脆、拖拖拉拉、不清不楚时，将小事闹腾大了，逼到非娶不可时，两家都不体面。” “还有要慎重提醒你，有些精明的人，是懂得制造机会、顺竿儿往上爬的。” “你若不想被纠缠，就要小心谨慎一些。” “兴许你的一次心软，就被人顺竿儿爬上来，再也甩不掉了。” “最后再说一句，她姨娘……” 陆微雨怕陆芊芊利用这件事情，博得林展鸿的同情，便将这件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我们回庄之后，父亲知道了这件事，要逐杨氏出府，最后是给芊芊体面，才贬去偏院。” “之后祖母管教芊芊，也成为芊芊的依靠，她并非无依无靠，反而比原来杨氏在时更好。” “如今为了教好她，父亲安排了三家田庄分给我们三姐妹，让我们练手。” “又请女夫子进府，教姐妹们学规矩和琴棋书画。” “其实姐妹们都是为了陪她，让她看看其他姐妹们的长处。” “如今咱们嫡庶两房都在围着她转呢，父亲和祖母为了她学好，也是操心得很。” “可惜她和雪琪表姐一样，并不受教，也感受不到长辈的苦心。” “只不过她们俩性格不一样，雪琪表姐张狂无忌、芊芊表现乖巧懂得掩饰。” “我说这些并非要背后非议她们，而是让你明白，莫着了道儿，到时后悔莫及。” “作为你的亲表妹，我也就言尽于此了。” “啊，最后说一句哈，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们姐妹们也是一年大过一年。” “该避嫌还是要避嫌的，莫总像小时候那样玩耍了。” 陆微雨又补充几句，这才往庄子上快步走去。 庄子那边不少人已经在张望他们这边了，大约在奇怪，他们有什么话说得忘了回来？ “喂，你说清楚，什么叫避嫌，你我现在说话算避嫌了吗？” “又什么是像小时候那样玩耍了？你爬树的时候，去河沟里捉虾的时候，能算吗？” “这避嫌也算上你吗？”林展鸿不服气地嚷着。 就看不得这丫头一脸老气横秋地指责自己。 “我多大，她多大，差别很大吗？当然避嫌都要避呀！” “我是在给你支招呢，这个理由还不够你明着拿出来用吗？” 陆微雨回头，看着牵了马跟上来的人，没好气地道。 林展鸿一愣。 好像……是这理儿？ “知道了，多谢表妹提醒。”林展鸿闷闷地开口，不敢再嚷了。 回头他对陆芊芊就可以用这个理由去说。 地坪里，看到他们回来了，陆铮和陆芸芸都跑了过来。 只不过陆铮是去帮三表哥牵马。 他在庄子上虽然不能独自骑马，但也学着在牵马、洗马了。 陆芸芸则是开心地拉着陆微雨，讲着刚才骑马的感受，小脸仍是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这老半天不回来。” 陆夫人走过来，没好气地瞪了陆微雨一眼。 也是在提醒她，刚才说话时间太久了，难免让人诟病。 “姑母，我刚与表妹说出门的事儿呢，她好奇我们这几天巡营的事儿。” 林展鸿刚将马缰交给小表弟，听见这边姑母的话，想到避嫌之事，吓得连忙朝这边喊了过来。 “她好奇不会问舅舅去？” 陆夫人却不满这个答案，又朝林展鸿埋怨地看去一眼。 “娘啊，兵营之事，我打个旁边人随便打听一下也罢了，找舅舅不是害舅舅嘛，这是能随便说的嘛？” 陆微雨知道三表哥是帮自己打圆场，同时也是在暗示自己不能说真相。 当下也连忙开口。 不过，这理由也充分。 因为林将军主管南大营，向主帅打听兵营之事？ 传到有心人的耳中，怕是能掀起很大风波了。 陆夫人也想到了这后果，吓了一跳，怕因自己这一问反而给兄长带来麻烦。 她不安地朝自家兄长那边看去一眼。 “无妨，小子们只是去兵营玩耍的，能说的有限，微雨不来问我是对的。” 林将军看妹妹朝自己望过来，也走了过来，安抚地笑道。 陆夫人才安心了些，又看向陆微雨。 “你这孩子，也不能瞎好奇，少问知道了不。” “知道、知道。” 陆微雨只能乖乖地答应了，也偷偷白了林展鸿一眼。 林展鸿只能一脸讪笑，不敢吱声了。 刚才也是情急，随口找出的理由，毕竟他确实是刚从南大营回来嘛。 总不能说表妹拦着他在问何时收割稻子吧…… 好在这事儿很快就搪塞过去了。 林老夫人那边在喊摆桌吃饭。 陆微雨带着陆芸芸去洗手，几个丫环们也不闲着，都帮着去摆桌、端菜。 吃晚饭的时候，陆微雨就注意到陆芊芊一直在偷瞄林展鸿那边，明显不太开心。 其他人显然也见到了，不过都当作不知情，继续有说有笑热闹地吃饭。 饭后，林老夫人却喊了自己的女儿和儿媳一起，说去外头散步消食。 陆微雨猜测外祖母有话要说，便没有跟过去，而是带着弟弟妹妹朝着另一个方向夜游。 她留下柳儿和焦奶娘，暗示她们守屋子。 只带了徐姨娘和梅兰竹菊一起。 夜里的稻田在月光的沐浴下也不算漆黑环境，田埂上不走远还是能看见路的。 但在夜里走在稻香清凉的小土道上，对常年生活在富贵宅子里的人，也是很新奇的。 都清楚舅舅回来了，她们也要回京城了，铮儿也是离别在即，一脸的不开心。 陆微雨将手搭在弟弟的肩膀上，笑道：“你就知足吧。” “才去了老祖宗那儿半年多，香云寺、端午节、大表哥的庄子……” “还有如今咱们家的新庄子和林家庄，你都跑出来过多少回了。” “嘿嘿。”陆铮一想也是，便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再流露出不舍的表情了。 都是中秋节后了，当初说好入冬天冷后就让他回府的，比之哥哥姐姐们，他真的好轻松。 若是还在喊苦、喊想家，他都怕被揍！ 很快，林康杰和林展鸿也跑过来了，林雪琪和陆芊芊也跟在后头。 陆微雨他们原本要去更小的田埂上，感受一下黑夜里自己的胆量。 见她们过来了，陆微雨立刻道：“还是别去了，小心站不稳摔进田里，压坏了稻子。” 陆铮和陆芸芸还想去，嚷着稻子都快赶上他们个头这么高了，不怕压坏。 陆微雨却道：“小心田里有什么东西爬出来，爬到你们脚背上。” 她这么一吓，陆芸芸立刻闭了嘴，畏怯了。 徐姨娘也注意到陆微雨的变化，猜测是林雪琪和陆芊芊来后的原因。 她连忙哄道：“田里水还没放干。” “若真摔着了，或是把脚踩进去了，鞋子要弄脏了。” 她这么哄着就将陆芸芸给拽到外头，站到宽敞能行一辆马车的田埂上去了。 陆微雨朝两个表哥使了个眼色，林康杰就将陆铮给搂了出来。 “这里边到底是偏僻了些，黑漆漆看不见地面。” “真若踩空摔了下去，还要连累表哥伸手去拉人，难免让人诟病，还是要避避的。” 她这才小声嘀咕了一句。 听见的、听懂的，自然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还是为了林展鸿，不给陆芊芊机会。 陆芊芊原本在地坪那边瞧见这边动静，看见他们要往稻田里钻，连忙拉着林雪琪跑了过来。 到没想着要摔，她只是想借机与三表哥亲近一些。 她已经从林雪琪那儿知道林家的态度，知道自己在林家不讨喜的原因。 说到底还是陆微雨横在了她与林展鸿中间。 第218章 恳求兄长的原谅 除了怨恨陆微雨，她也清楚眼下自己的困境，只能深深地收起了心思。 大家在田埂上玩耍，人太多也就不用太尴尬，林展鸿也松了一口气。 等到庄上在喊他们回去时，这才往回走。 陆芊芊悄摸摸地终于拽住了林展鸿的衣袖，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林展鸿扭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就想到陆微雨说过的那些话。 他连忙轻声开口：“芊芊表妹有话请直说，莫要拉拉扯扯，失了规矩。” 他这一开口，走在前头的几人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陆芊芊顿时涨红了脸，心里有气无法出，眼泪便溢满了眼眶。 “三表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所有人都这般嫌弃我，如今连你也不理我了？” 林展鸿挣脱了自己的衣袖，后退了两步一脸正色地看着委屈可怜的陆芊芊。 “芊芊，你虽为我姑母的庶女，但自小我待你如亲表妹，你自己该清楚。” “甚至我待你的好早就胜过了微雨表妹，总想着你是妹妹，她应该让着你一些。” “为了你，我与微雨吵过多少架、闹过多少别扭，你也清楚。” “可你算计微雨的那些事儿，纸是包不住火的，谎言也是经不住事后推敲的。” “与其总想着那些小伎俩，不如踏踏实实地改正过错，好好做一个好姑娘。” “而我，也意识到你们姐妹之间的矛盾，不是几句话就能真正化解的，我也管不了你们。” “到是我们一年一年长大了，应该避嫌，应该有男女之防而不能被人诟病。” 林展鸿这番话，本也是心里话。 只不过他心里原本的郁闷，是他待陆芊芊如亲表妹，陆芊芊却利用了他。 当初没想明白的许多细节，之后反复思考中总会露出端倪。 他又不是真假，脑子转过弯儿来了，自然有一番计较。 “你也好意思说避嫌？” 陆芊芊见林展鸿也指责她的过错，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一脸讽刺地道。 “你与姐姐又避嫌了？天黑了还在这里说了好半天的话，咋不说你要避嫌？” “姐姐可是有婚约的，你们这样亲密，若传了出去才是真的让人诟病吧！” 陆芊芊的指责，也令林展鸿有些发怒，脸色难看起来。 “我与微雨在这里说事情，离庄子又不远，还有长辈们看着呢。” “再说我们也坦然说出了原因，我父母和姑母都没责备，你在这里指责什么？” “到是你，端午节时与雪琪都说什么了？你们背着我都姑嫂相称了，置我于何地？” “这是一个有体面、有规矩的女子该说的话？” 林展鸿的质问，令陆芊芊顿时涨红了脸，哪怕在这昏暗夜色中，也掩饰不住她的羞窘。 唯独这件事，令她最难堪，也无法否认。 因为这件事虽是她与林雪琪之间调侃之言，但也确实是俩人都说出来了。 谁知道新庄上全是陆微雨的人？ 这点是她大意了！ 而这事闹到了林家长辈面前，令她无地自容。 “你就是在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没了姨娘，如今无依无靠罢了！” 陆芊芊猛地情绪激动怒吼，便哭着朝庄子上跑了。 陆微雨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时连忙将陆芸芸朝旁边拉了拉，以免被跑过来的陆芊芊给撞到。 陆铮在林康杰那边，站在另一边，目光茫然地看着哭着跑掉的庶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哥，你真的太过份了！” 林雪琪也站在不远处，只不过是离林展鸿和陆芊芊最近的地方，自然也是听得最清楚的人。 这时朝林展鸿气愤地嚷着。 欺负一个无依无靠的表妹，算什么本事！ 她去追陆芊芊时，突然要陆微雨面前停下了脚步，怒视着陆微雨。 “你说你这么硬拆姻缘算什么呢，你自己说了亲，还不许芊芊为自己将来谋个好婆家？” “呵，表姐这话说出来，可要令将军府家风蒙羞了，真是没规矩！” “我怎么没规矩了！就你有规矩是吧！”林雪琪气得两手叉腰。 “有规矩的女子是不会私议自己亲事的，还是私相授受、无名无份！” 林康杰牵着陆铮走过来。 “就算要私底下授受情意，也是她与展鸿，而不是你在中间唱大戏，你又视父母于何地？” “二哥！”林雪琪惊于二哥竟然也开口了。 二哥一向不大管事儿的！ “还有，你三哥说了只当她是表妹，你却在背后出卖你三哥，毁你三哥名声，你的脑子呢！” 林康杰确实是三兄弟里话最少、性情最沉静内敛也瞧不出什么来的人。 他最多的是在执行大哥交代的事情，平时也是练武、看书，看不出什么喜好。 但今晚，他训起妹妹来一点也不委婉。 “二哥……”林雪琪委屈极了。 “别喊我，我可不想哪天被你卖了。” 林康杰却淡声搁下一句话，转身就牵着小表弟回庄子上去。 “二哥说得对，你的帐我还没跟你算，你还敢在这事之间搅弄是非！” 林展鸿也走了过来，目光愤慨地看着事儿精妹妹。 “看来庄子上你是白待了，等我回去禀明母亲，将你送去外祖家，你就在那儿待到出阁吧！” “三哥我错了，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林雪琪一听要送去外祖家，顿时情绪就崩溃了。 她在林家庄好歹还在京城，还在家中，若送去徐城那就真是千里之外了。 她便想家也难以自己回来！ 这一刻她总算是害怕了，下意识就服软认错，想要恳求兄长的原谅。 然而，林展鸿却不理她，径自走了。 陆微雨见林雪琪没了战斗力，也牵着一脸不安的陆芸芸赶紧走了。 她一走，徐姨娘和梅兰竹菊也连忙跟着走了。 她们的身份那是不敢吭声半句的。 身后，是林雪琪啕嚎大哭的声音，在夜风里吹了过来。 林雪琪见所有人都弃她不顾，她坐在土道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茫然无措。 至于替陆芊芊打抱不平？要去追上陆芊芊安慰？ 她现在也是自顾不暇了，满脑子是要被送去徐城的恐慌。 当她抬起泪眼茫然四顾，却发现就连月亮也隐入了云层。 四周黑漆漆的一大片，只听风吹着稻子哗哗的响声。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害怕，意识到没有人再管她。 她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庄子上跑。 看不清路面又跌了好几跤，哭得更是撕心裂肺。 林将军就负手站在地坪往田埂不远，看着女儿在那儿无助地大哭，却没有再上前。 在府里管不住，到了庄子上还不受教，总不能送进兵营去当新兵操练吧？ 他也很无奈。 他虽不知道孩子们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但这阵仗还有先哭着跑回来的那一个。 不用多猜也能知个大概了。 那就让她们哭吧，若她们自己不能思量明白，大人说再多道理也枉然。 “啊！” 林雪琪刚跑到近前，猛然一看一道黑影顿时吓得尖叫了一声。 “父、父亲！” 再一看才知是父亲在这里，她声音哽咽地喊了一声。 心里更委屈了，直接挽起袖口抹起了眼泪。 “大家一起玩耍，怎么就你在哭？”林将军确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女儿这般狼狈，还是心软地问了一声。 谁知不问还好，这一问，林雪琪又嚎哭了起来。 林将军头疼地看着她。 “父亲，我不要去徐城，我不要离开家……” 最后，林雪琪还是哭着将事情经过大略说了一声，求着父亲不要将她送去外祖家。 “现在知道害怕了？留在这里你看还有谁愿意理你？” “明明有三个兄长可以疼你，可你看看你现在，两个兄长被你气得翻脸了。” “若你大哥回来知道你做的那些蠢事，看他不亲自将你送去徐城！” 林将军得知事情原委，气得也是不客气地说道。 若是自家儿子犯这种蠢，直接罚军棍了事。 可这个女儿，他也不想太好说话，都狂得没边儿了，以后谁管束得了？ 提到大哥，林雪琪还是有些害怕的，连忙低头服软。 她再三保证不会乱发脾气，不会欺负陆微雨，不会再管三哥的事儿了。 “唉，你连自己的事儿都管不过来，还操心别人的事儿。” 见她示弱，林将军却并未觉得宽慰，他摇了摇头，叹气道。 “你也快十三岁了，该说亲了，徐城或是云城，你可以选一个要去的地方。” “京城这边不太好为你张罗，我们将军府的身份微妙，与那些富贵人家结亲反而不是好事。” 林将军提醒了女儿一句。 也是明白告诉她，别想着京城里那些虚幻的荣华富贵。 正所谓：笑看他起高楼、笑看他宴宾客、笑看他楼榻了。 就是王朝更迭都不算什么稀奇事，何况是权贵的风光？ 谁的风光又能保下百年？ 世家望族也不可能一直保住兴盛荣耀，总有高山和低谷。 之后看的是你在高处如何保持低调、在低谷时又如何保住家族底蕴。 就像武昌伯府，老祖宗就信奉“过刚易折”的道理。 而他也曾说过：日中则昃，月盈则食。 说到底，谁掌家族都不容易，越是风光越是如履薄冰。 第219章 林雪琪要回将军府了 可惜这孩子并不懂这些道理。 只以为生活在京城里，凭着将军府嫡女的身份可以风光显摆。 懂得这道理的孩子，是微雨。 同时也是微雨的表现，教会了她的三个表哥。 微雨这孩子目光长远，是有大局观的人。 再看眼前哭哭啼啼的孩子，只为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一点利益，会的也只是小家子气的手段。 母亲说得对，这样的孩子是不能嫁给长房长子的。 她为人不贤，也没有掌家的才能和容人的气度，若将一家庶务交与她执掌，是那一家的不幸。 这样的孩子，最好是嫁给二房或是次子，远离家权过富贵无忧的生活便可。 到不是说这孩子心眼儿真的有多坏，而是她头脑太简单，性子直率仗义，又认死理儿。 是一个很容易被人利用、算计的人。 可她理解父母长辈为了保护她的那份苦心吗？ 看孩子在那儿崩溃大哭，林将军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拉着她回庄子。 林雪琪本能地抗拒，想要发脾气，但她哪里挣得过将军父亲？ 只能被拽着走了。 看着父女走上土坡，地坪里张望的几人也转身散了。 林夫人那边已经听儿子们说了经过。 陆微雨则是回来就不理任何人，带着弟弟妹妹们回了屋。 徐姨娘走到林嬷嬷面前小声说了整个经过，便福了福也回了西厢侧院。 屋里，陆微雨接过柳儿倒来的茶喝了一口，看着一脸担忧的两个小家伙，笑了笑。 “这不是你们小孩子该管的事儿，你们只管吃好睡好，该读书该学武的不要躲懒就行了。” “我才没有躲懒呢。”陆铮立刻不服气地嘀咕。 “我、我也没有！”陆芸芸也连忙表态。 “那就赶紧回去洗洗睡吧，明儿我们要回京城了，铮儿你也要回老祖宗那儿了哟。” “这儿吵吵闹闹的事，可不要说与老祖宗听了哟。” “还有琴的事，也一个字都不许说，知道了没？” 陆微雨叮嘱弟弟。 陆铮想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他又小声道：“表姐欺负姐姐，若我说了，会让外公和舅舅在老祖宗面前不好说话。” “是的，铮儿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很好了。”陆微雨夸奖着小家伙。 陆芸芸并不知中秋夜里的事情，听得一脸茫然。 陆微雨看着现在就露出依依不舍表情的人。 认真道：“铮儿，玩耍固然容易，但别忘了你去庄子上是干什么的。” “别浪费了在庄子上的那些时间，老祖宗交代的任务一定要好好地完成。” “平时遇到事情要多思考，有不懂的可以问老祖宗或是纪爷爷。” “你在庄子上的时间不如姐姐当年多，也不如堂哥他们，你就更应该把握时间，莫要虚度了。” “也不用急着早回，在庄子上看第一场雪，感受与家里见过的有何不同。” “老祖宗是说入冬后让你回府，但我更希望你能坚持到冬至之前。” “等你回来，我再带着你去给舅舅家送腊八粥。” “今年你是头回去庄子上，老祖宗没管那么严厉。” “明年你六岁了自然也要更上心地学武、学一切老祖宗让你学的事情。” 陆微雨目光柔和地看着幼弟，温声细雨地提点着他。 陆铮低着头认真地听着，这时突然抬起了头，噘起了嘴，有些不高兴。 “姐姐，我已经满六岁了，明年要满七岁了。” 陆微雨一怔，随即笑了。 是啊，幼弟八月十二的生辰，可不就是满六岁了么。 生辰礼早就让人送到了庄子上，只不过约定了到林家庄过中秋节，便没有提前见面。 这也是他第一次不在家里、不在父母身边过生辰啊。 也是因此，在老祖宗的教导下让他相信。 自己能够离开父母和姐姐，在外过生辰就是男子汉勇敢的行为。 姐姐还没有夸他勇敢呢。 似乎看穿了小家伙的心思，陆微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哦，我家铮儿是在庄子上过的生辰呢，已经六岁啦，是个男子汉了呢。” 如愿听到夸奖，陆铮这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时，陆芸芸冷不丁地道：“大姐姐、铮儿，我下个月就要满七岁了呢，没几天啦。” 陆微雨和陆铮一起扭头看向她。 陆芸芸顿时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身朝焦奶娘走去，将脸埋在焦奶娘衣袖里。 “芸芸是九月初二的生辰，等那天让如意姐姐给你做些糕点送去。” “再给你准备一盒绢花做生辰礼物，可好？” 陆微雨见状连忙开口，以免小姑娘太过窘迫。 “好！多谢大姐姐！” 陆芸芸一听有好吃的又有礼物，立刻又绽放出灿烂的笑脸，连忙道了谢。 “那、那我在庄子上猎一只兔子送给三姐姐？可我自己回不来呀。” 陆铮有些急了。 他到是知道的，庄子上的人不会轻易回京城的。 “不用不用，铮儿的生辰我也没有送礼，你也不用送给我，我们就扯平啦。” 陆芸芸连忙摆着小手。 笑道：“等以后我学好针线手艺了，再给铮儿做块帕子，还有荷包。” “让你也瞧瞧三姐姐的厉害，哼！” 陆微雨听得有些忍笑。 还以为说要给弟弟做件衣裳或是做双鞋呢，结果还是帕子呀…… “三姐姐，我不需要帕子，做个荷包给我吧，平时我装些吃的方便。” “庄子上吃的东西到是多，这时候已经有栗子了，我生辰时有吃到栗子糕呢。” “还有山楂、桃子、桔子、梨子、枣子……”陆铮下意识就数了起来。 把陆芸芸馋得一脸羡慕。 “好啦，再说下去还要不要睡觉了？都要吃撑了。” 陆微雨没好气地揉了一下幼弟的小脑袋。 陆铮嘿嘿一笑，这才不数了。 焦奶娘也连忙趁机带着陆芸芸回屋去了，再让他们聊下去，今夜里别睡了。 “铮儿，学武要勤快，也要听老祖宗的安排，莫要累着伤着。” “平时习字和作画也要有耐心，慢慢累积经验。” “老祖宗以前能教得姐姐这么厉害，如今教你也是很容易的，有不懂的就要问，明白吗？” 屋里只剩下姐弟了，陆微雨继续教导幼弟。 怕他只顾着想家而分心。 “知道啦，我会用功的。”陆铮用力点了下头。 这时，林康杰才在门外咳了一声，陆铮连忙扭头朝外看去。 “铮儿，咱们也要回去睡觉啦。” “来啦。” 陆铮连忙应了一声，又抱了抱陆微雨。 “姐姐，冬至之前……你还是要早些来接我。” “知道啦，只会早，不会晚。”陆微雨笑着又揉了一下幼弟的小脑袋。 这一世能将幼弟早早送去庄子，母亲的病也在稳定康复之中。 他们姐弟不用守孝，不用误了幼弟去庄子上的机会，也绝对不会让外面的坏女人进府！ 姐弟提前道了别，陆铮便随二表哥去了东厢侧院。 林展鸿还在与母亲和祖母说话。 陆夫人早在陆芊芊哭着跑回来时，去看过她，又交代了许嬷嬷几句，便回了自己西厢正屋里。 之后林嬷嬷回来，陆夫人这才知道事情原委，却只叹了口气。 “能早早说清楚也好，哪怕就此撂开手再不往来，也好过成就怨偶，两家也不和睦。” 说不和睦还是客气话。 明知这庶女对自己的亲女儿不善、不利，还要伙同自己的侄女来欺负亲女。 她身为母亲会准许这门亲事？ 林家当然也不会。 两家都不同意的亲事能说成？ 那就只有一条路，到了非娶不可的局面。 那时就算勉强让他们成了亲，不是怨偶是什么？ 不得婆家欢喜甚至可以说厌憎的亲事，将来的日子能过？ 因而，趁着如今年纪都小，早早撂开手对他们确实没有坏处。 至于之后林雪琪的事让母亲和兄嫂怎么劳神，她也不方便再说什么。 但她也看出来了，想要姐妹和睦是不可能了。 林雪琪选择了与陆芊芊姐妹情深，只要微雨来了就会被找茬。 那就别来了吧。 以后只要林雪琪在林家庄，她都不会再让微雨过来。 不为别的，不想母亲为孙女和外孙女的关系劳神。 也不想嫂子这这些事儿无奈烦恼。 时间长了，若嫂子开始心疼自己的女儿，就会对微雨生出怨言。 到时，她的微雨又上哪儿说理去？ 第二天早起，大家都知道了一个消息。 林雪琪要回将军府了。 只不过，是回去请人教导，读书明理、琴棋书画、针线女红、术算帐册。 为将来出阁多学些本事。 原本听到这个消息时，陆芊芊夜里哭得红肿的眼睛亮了亮，觉得对自己有利时。 却听林夫人面无表情道：“鉴于雪琪今年的诸多表现不好。” “在庄子上禁足和在府里禁足，由她自己选了在府里禁足。” “因此，雪琪在真正意识到错误并改正错误之前，不会解除禁足，也不许旁人登门找她。” “那些下帖子的邀约，一律不接，登门的也不会允许进府。” “你们回去也莫要乱传消息，让人知道她回府了，以免到时面子上都不好看。” 这话虽是对所有人说的。 但林夫人一直冷盯着陆芊芊，盯得陆芊芊背脊发凉，急忙低下了头。 第220章 只要外祖母不两样对待 她听明白了，什么不许登门、不许下帖，防的还是她陆芊芊。 到是林雪琪脸上露出了喜色。 同样是禁足，当然是回将军府舒坦。 那才是她长大的地方，有她自己的院子和伺候她的丫环婆子。 读书学本事，到也不排斥。 再说母亲掌家忙着呢，哪里管得那么细致？到时总能应付过去的。 哪里像在庄子上，所有的人都是祖母的人，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躲一会儿懒就被罚了。 再怎么样，她堂堂将军府嫡小姐，也不用洗衣做饭、喂鸡喂鸭割猪草啊！ 传到那些京城贵女们耳中，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至于和小姐妹相聚？ 只要人在京城，总有机会的。 只不过眼下也不能再闹了，要让母亲先消气。 哄母亲比哄祖母容易多了。 林雪琪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并不知此次回府，也是长辈们下了狠心要从头开始教她，哪里会让她提偿所愿？ 到是陆微雨看着一脸盘算的林雪琪，微微勾了下唇。 她没有再关注林雪琪的事，而是扭头叮嘱弟弟妹妹好好吃饭，不要再嘀嘀咕咕闲聊了。 吃了早饭之后，行李和车马也都收拾好了。 陆微雨见外祖母拉着母亲依依不舍，反而将外孙和外孙女落在一边了，连忙识趣地走去和外祖父说话。 外祖父负责送铮儿回老祖宗那边去。 “微雨，你的琴在归云大师手中，等他修好了会让人送到回春堂，曲老郎中会给你拿去。” “好在他手中有相配的琴弦，不然外公真是要不敢见你老祖宗了，唉。” 林老将军说到这里，有些汗颜地叹了口气。 “外公不必这么担心啦。” 陆微雨连忙拉住外祖父粗砺的手掌摇了摇，笑道。 “这件事铮儿也不会多嘴，反正琴弦也能弄好，那就揭过了，不要再提啦。” “若事后你自己说给了老祖宗，还要被老祖宗嫌弃，可就真的是你自己太实诚了哟。” 陆微雨俏皮地笑着。 林老将军被孩子安慰的话语给逗笑了。 是说他们都不会说，若他自己说了因此被训就是自己作的嘛？ 林将军那边喊了一声。 陆铮眼巴巴地看着母亲，忍住了眼泪。 平时分开都是先走，这一次应他自己的要求，要看着母亲和姐姐上马车先离开。 他说，他已经六岁了，是男子汉了。 这点短暂的离别都经受不住，那去庄子上有何意义？ 因此，孩子哪怕红了眼眶、眼睛酸涩，也还是紧紧抿了唇，极力忍住了。 陆夫人知晓孩子的用心，也含笑抱了抱他，便转身先上了马车。 徐姨娘和陆芊芊也上了同一辆马车。 陆芸芸却悄悄躲到了陆微雨身后，她要同大姐姐一起。 徐姨娘见状也就由着她了。 最后，许嬷嬷和焦奶娘也上了这辆马车。 其他春华堂的下人则上了另一辆马车。 陆微雨是要与柳儿和梅兰竹菊一辆马车的，这时看小姑娘意愿坚定，也就没将她送走。 横竖是回京城了，大家关系又不错，挤一挤也不算什么。 “好啦，铮儿你先走吧，姐姐看着你和外公先走。” 陆微雨等母亲的车马上了田埂后，却笑看着正偷偷擦眼泪的孩子。 平时分开都没有这般情绪的。 大约是昨晚她说了，希望他入冬后不要急着回来。 尽量多待一阵儿，她会在冬至以前去接她。 入冬和冬至之间可有个把月的差距呢。 约好的日子突然延后一个月，孩子嘴上答应了，心里其实是失落的。 “姐姐答应你，等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停下之后，只要路好走就去接你，不用等到冬至。” “就冬月里看何时下雪，若是到冬至了还没下雪，可就不能怪姐姐去晚了哟。” 陆微雨最后还是心软了，走过去抱着弟弟安慰着，也改了口。 对这么小的幼弟讲什么原则呢，他已经够乖、够懂事了啊。 也是因此，老祖宗才不会过于拘着他，因为要教的，他已会了不少。 “姐姐，你是说……”陆铮眨了眨眼，小脸生起期待地望着她。 “并不是要我待多久，而是要我在庄子上看到下雪了，就可以回去？” “嗯，庄子上的雪景，和府里的雪景，是不一样的。” “也更冷一些，练武会很不方便，但庄上的冷天里怎么生活，也是一个经验。” “姐姐是想让你感受一下，这样不同于家里暖阁的生活，还有在府里看不到的雪景。” “就像大表哥他们为何总去京城以外的地方跑呢？” “就是要看京城以外不同的风景，感受不同地方的生活，环境不同、习惯不同。” “遇到的事情也可能不同，这是人长大以后需要增加的阅历和经验。” “你还太小，去庄子上以前，只熟悉府里的环境。” “下雪天里就连娘的院子都不能出，能看见的风景是有限的。” “因而，下雪天的庄子上能看见的风景，对你也是一个机会。” 陆微雨蹲在幼弟身边，细细教导他原因。 小家伙听明白了，原本失落的心情瞬间灿烂起来。 “我知道啦，我会等着下雪那天的。” “姐姐也不用急着来接我，要等雪停了，路上好走了再来呀。” 这次，小家伙总算是心甘情愿了，而非只是为了听姐姐的话而妥协。 “嗯，你赶紧跟外公上马，不要讲究那么多了。” 陆微雨看他心情明朗了，这才放心地站起了身，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时候拍肩膀，是将他当男子汉对待。 揉他小脑袋，就是将他还当成一个小孩子。 陆铮笑着答应了，连忙拉着外祖父的手就喊着快上马。 “外公，我自己上马，不用抱我！”小家伙积极地说道。 看来在庄子上已经学过了，还是新学的。 毕竟上回还是外祖父抱的，也没说他自己能爬上马背。 林老将军笑看着外孙在那儿跟爬树一样麻溜地上了马背。 他在后头悄然护着，等他坐好了这才翻身上马，再看向陆微雨。 “丫头，忙归忙，也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啦，外公放心啦。”陆微雨连忙乖巧地答应着。 看着外公骑马带着铮儿走了，陆微雨才回头看一眼地坪里。 舅舅这次也坐的马车，不过有将军府的护卫车从，母亲那边也已经先出发了。 只剩下她自己的马车还停在那儿，林康杰和林展鸿牵着马也等在一旁。 这次出门带出来的护卫人等，大部分都去阳城了。 因此她们回府只有车马式和丫环婆子们在。 也是一直在林家庄等舅舅回来的原因。 但她知道，父亲和舅舅要保护的主要是母亲，并非她一个小丫头。 只不过是母亲不放心她单独回京城罢了。 陆微雨见舅母和林雪琪都走了，连忙问林老夫人。 “外婆，昨晚雪琪表姐……” “唉，昨晚我和你舅舅、舅母商量许久，还是决定让她回府去。” “以免她心气难平，在庄子上学什么都油盐不进，反而成仇。” “既然你父亲要为庶女请女夫子进府，我们也想学学，自己也请一个进府来教。” “府里也有绣娘，好歹再教些女红，你舅母再教她些管理嫁妆的本事。” “庄子上能教的，也只是在保障她将来最差环境下不至于将自己饿死。” “算是谋生的本能吧，不至于因十指不沾阳春水、生活不能自理而在逆境中难以生存。” “接下来就看她自己回去以后能学多少了。” “也希望她能听进你那晚的话，慢慢平静下来时能有所反思。” “年纪大些，性情也不要那么急躁莽撞。” “如今是在自己家里，自有父母兄长不与她计较，若将来……” 若将来出阁，婆家人还会这么由着她？ 若犯了错被责罚，就算是林家也不便过问太多的。 只是这话，她也无法再说下去。 微雨这孩子懂事，也不能让她听这些该大人操心的事儿。 “好孩子，你别与你表姐计较，她是现在性子太犟听不进劝，等以后慢慢会想明白的。” “你那庶妹，有你父亲和祖母留下来的人管着呢。” “读书学才艺之事也还有你二房的婶娘掌手呢。” “你也莫要明面儿上与她再起冲突，小心被算计。” “如今她姨娘不在身边，祖母也不在身边，她处于弱势也容易得到旁人同情。” “知道的理解你为她好，拎不明白的或是别有用心的，只会嚼你舌根。” “就连你母亲如今都只能将管教她之事，交与你祖母，也是闹到明面儿上了，不好太管。” “你也有你自己的事儿，只要她不来算计你，就不用搭理她。” “但若她又来找你麻烦，使阴招害你，你也不用客气，让她知道你也不是好欺负的。” “人善被人欺，你固然心善，切莫心软，让她以为你是软柿子呢。” 林老夫人叮嘱着，又是一番教导。 “对你表姐也是一样的理儿，莫要迁让。” 见外祖母让她连表姐也不必忍让，陆微雨感动地笑了，连忙答应下来。 只要外祖母不两样对待、不护短林雪琪就行。 第221章 伯府的公帐 “知道啦，外婆放心，我会尽量避着她们。” “只要她们不对我出手，我都不会如何她们的。” “若她们还敢欺负我，那就伸左手打左手，伸脚就踹脚。” “呵呵，是该如此！她们不学好，该吃些教训。” 林老夫人没想到外孙女会这么说，顿时被逗笑了，也顺口说道。 她当然也知道，微雨不会真的这么强势。 不然中秋夜里，被雪琪剪断了自己名琴的琴弦，就能不依不挠了。 而不是只夺走一把小剪刀，连一巴掌、一拳头都没有使出来。 见其他人都走了，林老夫人忙道：“你也快回吧，好生照顾你母亲。” “知道啦，外婆也要照顾好自己，庄子上凉得早，眼下又正是秋忙时，莫要累着了。” 陆微雨也叮嘱外祖母，在外祖母笑着答应后，便带了陆芸芸上马车。 在她们上了马车之后，五个丫环这才敢上去。 陆芸芸要看外头风景，就坐在小竹和小菊中间。 只比来时多了一个小姑娘，到也不算挤。 马车下了土道驶上田埂，林康杰和林展鸿才拜别祖母，骑马跟了上去。 就算他们这一行落后一些。 但在这一路也没有别人经过，很快就能追上队伍，进入将军府的车从护卫中。 马车经过香云寺时，林展鸿在车厢外嘀咕了一声，不知道悟尘这会子在做什么？ 陆微雨无奈道：“咱们已经落在后头了，哪有时间去看他呀。” 这时候的悟尘应该是在武僧殿习武呢，若他们跑过去，不过是令他分心罢了。 再说了，小吃铺都开到香云寺外头了。 虽然还不算与归云大师合伙，但对寺中供给不会少，与合伙也差不多了。 赶在中午之前，马车先到伯府。 等着陆夫人和陆微雨她们的车马进府，林将军才带着自家的队伍回将军府去。 他坐在马车里，到也不太打眼。 就算让那些暗盯伯府动静的眼线看见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中秋节当天从伯府出城的马车也不少。 有出去当然有回来。 只不过若真有人数得出少了几人几马几车，那就是另说了。 到时自有应对。 不管是伯府还是将军府，反而期待真的有人跳出来找他们麻烦。 他们两家也不是真吃素的。 只不过是怕人暗中算计罢了。 陆微雨回到清风院，看着跟了过来的陆芸芸。 不由笑道：“芸芸，在外头玩耍几天还不累呢。” “不累！不累！”陆芸芸摇头。 看见如意端了一盘酥饼进来，连忙伸出小手。 “大姐姐，我先去洗手！” 陆微雨扑哧一笑，也就由着她跟着如意跑了。 小吃货，等年纪再大一些，就让她自己也学学做吃食的手艺吧。 将来也算一门傍身本事。 陆微雨接过吉祥递来的湿帕子擦手。 想到跟着如意跑去厨房洗手的小姑娘，又是一阵好笑。 在庄子上待久了，知道洗手要去厨房那边打水。 却忘记已经回府来了，这点小事自有丫环准备好呢。 这次如意吉祥留守。 四个主事婆子回家过节，昨天就回来了。 还带了不少村子里的干货，充实如意的小厨房货架。 如意小声与陆微雨说了，陆微雨点头，让她向婆子们道谢就行。 这种事，她做为主子也不好直接掏钱去买，不然伤了她们一番情义。 过节给她们的赏钱和节礼也不少。 她们带回来农家能拿出来的东西，也是她们的心意。 那就心领了便是。 陆芸芸在清风院吃了中饭。 再拿了一包酥饼，又带上陆微雨给她的画纸、画笔和颜料满载而归。 下个月就要去竹风轩学琴棋书画了，府里自然会给她们安排一应用具。 不过陆芸芸早就在习字，在知道铮儿学画以后，自己也开始学。 只是没有师父教，胡乱画了不少纸以后，就放弃了，开始专心习字。 如今有女夫子要教，自然很期待。 陆微雨专送了她一些画具，也是对她的鼓励。 陆微雨没有再给西府里送什么，原本府里就有份例。 若单独想要什么，自家可以买，也可以去找周管家讨要一些。 一点小东西，伯府并不会看得紧。 只要有人经手、有人负责，不会引起帐目不对就行了。 当然，西府里早就分家了，不会为了这点小东西讨到东府里来的。 陆宋氏掌家，自然会给孩子们安排上。 而竹风轩这边的配备，陆宋氏会询问女夫子需要安排什么，不管是女夫子自己还是姐妹们。 到时列上清单交给周管家，自然就会很快配备齐全。 眼下离正式开小塾还有十天时间，要准备的事情早就准备妥当了。 陆微雨在小塾之外不受安排，又有陆宋氏掌手，自然不会过问。 以免陆宋氏觉得她多事。 毕竟她如今是代母掌家，掌着伯府一应庶务。 她出面就不只是大小姐好奇这么简单了。 她甚至没去竹风轩看过，也没去询问过陆宋氏细节进度。 回府之后歇了一天，陆微雨就请了周管家过来。 中秋节主子们都在外头，府里并没过节开销。 七月的家帐也已做好，第二季度的伯府公帐也都完成了。 只不过陆微雨那会儿忙着绣花呢，一直没有看过。 这时候就都拿过来了，正好看看这个夏天伯府里消暑增加的花销有多少。 陆微雨重生回来时已是冬天。 接掌庶务、清理府里几件事和人以后，就忙着年关和过年的事情。 之后经历了春、夏，也发现夏季度花费几乎是春季度的三倍。 而春季度主要开销是正月年节、族里学子读书的笔墨额外添补。 还有天暖裁衣、添置日常、海棠花宴、清明祭祖…… 这些与往年都差不多，也是陆微雨发觉府里开销太大有些高调的源头。 结果与父亲商量之后，不但不节约，反而开始做虚帐刨自家公帐上的钱了。 父女联手，父亲捞大的、女儿捡些小便宜…… 祖母生辰去香云寺礼佛几天的花费也不小，添置香油为主要花费。 之后添置几座新庄子也是从公帐上出的钱，生意上的钱就增加投入到公帐上。 这一投入、一花出之间，这庄子是属于伯府家主的私产。 族里人想从中占便宜也不好伸手。 之后端午节在新庄上请了不少族里长辈来消遣。 日常开支也是额外增加的，并非公帐上往年旧例。 再是夏天消暑的瓜果、突然送来清风院的各种布料针线等、还有如今堆在库房的笔墨纸张和画具。 以及为三姐妹添置的新田庄…… 全在夏季公帐开支上，说是春季开销的三倍还是保守的。 往年旧例上也没有这么大的开销。 但这里边有几笔帐都是特殊情况新增的，也是父亲亲自报的帐，自然没有人说什么。 若连家主都不能自由报帐，怕是帐房都要撤掉了。 陆微雨也注意到，三座田庄都记在六月的夏季帐里了。 似乎父亲也是为了让有异常的帐都集中在一起，只要师出有名就不怕别人怀疑。 再看七月的帐目，则主要是日常开销和修缮车马的小开支。 但从修缮车马这一项，她猜测是为了去阳城做准备。 从这笔统一修缮全府马车的费用开支中，肯定增加了新的马车和马匹数量。 但是没有看到阳城那边为祖母添置的新宅记录，询问周管家才知道。 阳城那边一应开支，用的都是家主的私房。 既是私房，那边新添置的产业恐怕还不只一座宅子这么简单。 却是不用记在伯府帐上，陆氏一族也无人知晓。 但周管家作为家主做虚帐的知情人和配合人，自然是知道内情的，也就对大小姐悄悄说了。 陆微雨不再像冬天时细细翻看过往帐目，只是大略浏览了一番，就将帐册都交回周管家。 “眼下秋天已过半，竹风轩那边是新安排起来的，我不便过问太多。” “但地方是在咱们这边，天冷下来的保暖问题，还望管家爷爷早作安置。” “女夫子那边不知父亲是如何交代的，还有二婶娘去照顾。” “姐妹们年纪太小，也不能让她们抱着手炉去抚琴作画。” 陆微雨叮嘱着。 周管家笑道：“到时会烧地龙和在屋里角落安置炭炉。” “不能做到暖间这么方便，但要保暖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儿有间暖阁，前些日子又改出一间暖阁。” “女夫子自然是与小姐们待在一处。” “另一间暖阁是预留着，万一那边二夫人要用，也方便一些。” 也就是说，一间大的留作课室，学什么也不能同时学，自然够用的。 另一间小些的就做闲室，女夫子不在课室时，也可以过去用上。 只是小塾，到不必将整座竹风轩所有屋子都烘得暖暖的，却空着屋子用不上。 浪费炭柴罢了。 就算是伯府富贵，也不兴这般浪费。 这就是身为管家和掌家之人应该管的事儿了。 陆微雨见周管家有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了。 周管家带着帐本离开之后，吉祥走了进来，小声禀报。 林胜军派了红婶子进府探望林嬷嬷，给大小姐带了话。 寻铺子之事，已联系了几个中人，正在挑选之中。 陆微雨想到借钱之事，顿时来了精神。 第222章 我不能让孩子们去 自家生意能凑齐一万六千两，自己手中能拿出一千两。 按起步两万五千两来算，她只需要再凑到八千两。 但要将一家需要大量囤货的铺子经营起来，还有成衣作坊的开支。 她还是先找娘拿一万两吧。 还有…… 她从床底拖出一只小箱。 拿出里边一大叠图纸。 有半年前就陆续积累起来的成衣款式。 这些款式如何分出冬款、夏款还是春秋款，就交给裁衣师傅去安排了。 她亲自将这些图样再检查了一遍，一共二十四张。 再有十二款首饰的图样，有成套首饰的一共两套，剩下十款都是单样首饰。 又拿出自己手中剩下的积蓄。 不算月例，自上回拿出一万九千两后又卖掉两幅画换到现银，剩下正是一千零五十四两。 她将一千两里的金叶子挑出来，再将月例里的银锭子替换上去。 加上银票，全部拿一个荷包装了，与所有纸张一起打成了一个小包袱。 想了想，又让柳儿和吉祥去准备了不少笔墨纸张装了两箩筐。 当时陆微雨去春华堂陪母亲吃饭，饭后拿回一万两银票。 第二天早饭后，她与吉祥又作了少年打扮，再带上两个婆子赶了辆马车从侧门出去。 林嬷嬷家里住的就是陆夫人陪嫁产业里的大宅子，就在伯府斜对面巷子里，走路都不算远，但有两只箩筐，陆微雨选择了赶马车。 她和吉祥两个作了少年装扮，也没用车夫就自己赶着马车慢吞吞地去到林嬷嬷家里。 林胜军不在家，林老头在家见到大小姐赶车，哭笑不得地迎上来。 “林爷爷，胜军伯呢？”陆微雨笑眯眯地跳下了马车，吉祥连忙去拿马前凳。 坐在车厢里的两个婆子连忙抬着箩筐出来。 “他帮你看铺子去了，听说有几家地段不错，要去选选。” 林老头看一眼抬出来的箩筐，有些不解地看向陆微雨。 “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有什么要交代的派个人过来说一声就好了。” “嘿嘿，又不远，我就过来玩儿。”陆微雨不在意地笑道。 等两只箩筐抬下来后，就道：“这筐里边都是我院中库存的纸笔。” “我那儿还有很多，随便拿一些过来给你们用，里边还有几方砚台。” “你自己用的东西，怎么能往我们这儿搬呢，又怎么会还有很多？怕不是去买的吧。” 林老头看一眼拿筐装来的笔墨，诧异地开口。 “还真不是现买的，是……” 陆微雨将夏天时父亲送了她许多笔墨纸砚和画纸颜料等用具的事大略说了一遍。 “到也不是父亲怕我自己没得用，而是给我安置了一些，让我送人也方便。” “毕竟如今我掌家呢，与族里兄弟姐妹也亲近。” “只不过我也不想让兄弟们觉得，我这儿不要钱的东西可以随便浪费，那反而教坏了他们。” “因而，也没有大量去送，若有人来找我讨要一些，我还是会给。” “上次西府里兄弟几个，还有三表哥都找我要了，大表哥还找我拿了两方好砚台走了。” 陆微雨怕林爷爷不肯收，忙将情况大致讲了一下。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安置给她，本来就是拿来送人的。 这么解释，反而比父亲突然送她几车笔墨纸砚、画纸颜料要更有说服力。 就像很多掌家夫人手中都有一些珍珠、银锞子、银饼子、银手镯项圈什么的。 当然不是为了自己用，而是用来打赏、应酬红包什么的。 也有一些机会仓促的，就直接从自己手腕上挼下玉镯、金镯、珠串什么的往人家手里塞。 根据实物不同的价值，就是礼物的价值了。 掌家大小姐当然不用配备这些俗物，准备一些娟花、珠花、头面、笔墨纸砚，还是可以的。 林老头见孩子解释得这么细致了，也就没有再推辞。 不然孩子来送你礼，你却执意不收，让孩子心里难堪么？ 再说这点东西对伯府根本不算什么，但孩子热乎地送过来，则是对自己家里的好意。 好意，价值更胜这些东西的价值。 “那我就收下啦，你先进屋喝茶，我让人去喊你胜军伯回来。” 林老头笑道。 林胜军的媳妇林岳氏已经奉茶过来了。 到是林胜华家的红婶子这会儿去作坊了，并不在家。 林胜军九岁的女儿林霞带着林胜华四岁的女儿林翠，也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与陆微雨行礼问安。 看着两个小姑娘，陆微雨想起来，忙让吉祥将马车上那只小竹篮拿出来。 是如意今天做的桂花酥饼，还微微散发着热气呢。 两个小姑娘连忙道了谢，就欢喜地接了过去。 到厅上喝茶时，陆微雨看着与自己亲近的两个小姑娘，突然开口。 “林爷爷，下月初一开始，府里为姐妹们开小塾请了女夫子，主要学琴棋书画，也会讲些书和规矩。” “要不要将她们姐妹也送过去？” “到不用担心接送什么的，嬷嬷在府里呢，你们得空了就去接回来就是。” 这事儿陆微雨昨晚陪母亲吃饭时，也提到过。 但林嬷嬷在一旁却担心被人诟病，并不愿意。 陆夫人就让陆微雨来询问林爷爷和林胜军的意见。 听了陆微雨的提议后，林老头略一迟疑就摇了摇头。 “多谢小姐好意，伯爷在竹风轩开塾之事，中秋节我听老婆子提到过，也知这件事儿的原委。” “因而，我不能让孩子们去。” “我们家作为你母亲的陪房，得你们的信任和重用，平日里已得了许多实惠。” “那毕竟是伯夫人给的体面，旁人羡慕不来。” “若连伯府小姐们读书，我们家都要沾光，难免让人诟病。” “毕竟伯府还有庶房，还有族里那么多家。” “若我们开了这个头，很快就会有其他家都想送丫头过来。” “甚至庶房夫人那边，都可能会有娘家亲戚们想要图这个便利。” “明面儿上是图方便、沾光，实则怕还是想与伯府攀上关系。” “最后送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必然荷重，尾大不掉、积重难返，就会成为伯府的拖累。” “或许以后真有这样的人这么做，但绝对不能是我们家，不然会令你母亲难做。” 林老头一番话，说得陆微雨无言以对。 作为陪房，他们已经很忠心了，这番话绝对是为母亲着想的。 父亲开小塾的目的，可不是要将亲族未嫁小姑娘们都聚到一起来学才艺。 他的苦心还是陆芊芊。 那她刚才想图便利让林霞和林翠也去学学，结交一些年纪相仿的朋友。 实则就是给母亲找麻烦了。 要知道整件事情，母亲都避了嫌不便插手了。 免得以后别人要诟病她苛待庶女。 “多谢林爷爷提点，我确实没想这么多，庶房那边小姐妹们到是挺好的，到是我们这边……” “唉，不去也罢，霞儿和翠儿在家也有伴儿，若要学琴棋书画，先从读书习字开始。” “可以单请一个女夫子来，束修算在胜华叔帐上，由我铺子结算。” “胜华叔为了我的事在外奔波长时间回不了家，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陆微雨改口又道。 林老头听后哈哈大笑，不在意地道：“你就不用为她们担心啦。” “我闲时有教她们认字呢，虽比不得儿郎们，但也不会做个睁眼瞎。” “你胜华叔能得你重用，他高兴着呢。” “你也不必觉得他有多辛苦，这也是他出去历练的好机会。” “我们是林家的家将，你母亲的属下，能得到重用，可比闲在这儿无事可做，要更高兴。” 看着老头爽朗的笑容，还有一旁拿着糕点要喂爷爷吃的林翠，陆微雨也很欣慰。 林家自己觉得这样的日子满意就好。 林霞也拿了块桂花酥饼递向陆微雨。 “我不吃，家里还有，你自己吃吧。”陆微雨笑着婉谢了。 “听说你在学绣花，要分配好时间别长时间绣个不停，小心眼睛。” “嗯嗯，我可坐不了那么久，最多半个时辰，就会跑去和妹妹玩一会儿。” 林霞不好意思地笑道。 “自己知道注意就好。”陆微雨笑着陪小姐妹说了会儿话。 一杯茶喝完搁下杯子，这才让如意将小包袱拿过来。 “林爷爷，这包袱里的东西是交给胜军伯的，是他最近帮我张罗铺子要用到的。” “二十四张成衣款式图样，十二套首饰款式图样，还有一万一千两银子。” 陆微雨当面将包袱打开，将里边的东西大略给林老头过目。 毕竟涉及自家生意机会以及银两，既经老头的手，当然要让他点数。 林老头并未伸手。 但他是老帐房了，自然这些东西一入眼就清楚了大概，笑着点了点头。 把东西交代清楚之后，陆微雨就告辞离开了。 月底，林嬷嬷回去了一趟，带回来消息。 铺子已经盘下来了，在城东一条二街街口，位置还不错。 原本是家自带糕点作坊的六铺头两层茶楼，后院也有三进两侧带四角院，格局很不错了。 原铺主之子嗜赌欠钱被人追债上门，掏光了家底。 原铺主怕儿子又被狐朋狗友喊去赌场，便决意卖铺回乡。 第223章 转达了归云大师的意见 因而，这铺子放价三万两，被谈到了两万五千两。 铺中家什物主要是桌椅、茶具、餐具还有一些床榻、柜子、桌子等家用之物。 这些家什物不方便长程带走，都算在两万五千两里做为优惠赠与。 也成就了最后的两万五千两的价钱，过户手续相关费用则由林胜军来出。 原铺主在儿子被追债时，就被人到铺中闹事损坏了一些桌凳，也搅得没有生意上门。 干脆关了铺子。 如今只想快些将铺子出手，早早回乡。 中人介绍了这家铺子时，林胜军就去看过，到不怕有何纠纷。 他在京城经营这么多年，背靠将军府和伯府，市井之中也认识不少人脉。 他出钱盘下的铺，与原铺主已经无关了，谁还敢来闹事？ 看在六铺头两层的大铺份上，还到两万五千两也就没有再拉扯下去。 也怕拉扯下去就被别人捡便宜了。 好在陆微雨的铺中盈利确实凑出了一万五千两。 没找田庄那边凑钱，而是酿酒作坊把剩下的那一千两给补上了。 再加上陆微雨拿去的一万一千两。 买完铺子办好过户等一应手续，还剩下近两千两可用。 后继若有新的花销，则继续从其他铺子凑出本钱开支。 原来茶楼的一应人手都由原铺主结算了工钱，另谋出路。 林胜军并未留下那些人，因为主家出了一个嗜赌的败家子，不保证家里伙计下人会可靠。 林胜军让林嬷嬷带了消息回来。 他正忙着收拾铺子、安置新的人手，还要找伯府的作坊调货周转。 成衣作坊已经招了十几个裁衣师傅，安置在陆微雨买的大宅中，占用了一座院落。 且因陆微雨提醒的首饰款图样和成衣款图样。 林胜军决定，以后陆微雨的精品铺子与其母的精品铺子共用首饰作坊。 同理，由陆微雨这边建立成衣作坊，也可以与其母的铺子共用。 因此，初招的裁衣师傅就有十几个，还有几个绣娘。 先将作坊班子搭了起来，已经在赶货了。 成衣所需的衣料，则是陆夫人布庄作坊直接出货。 记数在帐，根本不需要现银本钱。 而他计划前期开张，会在基础常见的货品上，增加两种新款首饰以及两款新式成衣。 余下的再慢慢增加。 至于胭脂水粉的新品种，则等大小姐这边供货。 再加上从伯府产业上调来的货和陆夫人精品铺子提供的少量现成的货。 重阳之后就能将铺子开起来了。 只要铺中有买卖，货品能流动起来，就能慢慢暖铺。 而成衣作坊现在赶制的，是入冬以后的初冬衣款，也就是薄棉袄裙和夹薄棉长袍等款。 现在能穿的成衣款式，在各处作坊就能随时进货。 秉着增加品种不囤货的原则，将所有成衣款全部放在铺中，间接节省成本。 陆微雨听完这些详细安置情况，心下咋舌不已。 她知道胜华叔办事尽心也有效率，没想到胜军伯更是经验老到。 愣是在初期只有两万七千两本钱的情况下。 给她将一家需要大量囤货、品种众多的精品铺子给支棱起来了。 什么样的品种需要多囤些货、什么样的品种不需要囤货、什么样的品种只需将所有存货全部摆在铺中…… 还有什么货在哪里拿只需要记帐，什么货可以短期拖一下货款…… 这些，全是胜军伯自己的人脉和合理不走弯路的经营手段。 林嬷嬷到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她早就习惯了这些经营和算帐的事情。 她虽跟在夫人身边，但家里这么近，不说每天能回家，却也是隔三差五会回去的。 家里老头子和儿子负责的事情，不都是这些么，早就见惯了。 陆微雨却是心存感激。 她的初期生意能这么快支起框架，就得亏了林胜华的张罗。 如今林胜华不在京城，还不知何时能赶回来，却因林胜军的实力出手。 她心心念念的京城精品铺子，就这样张罗起来了。 九月在一阵秋雨中来临，天气冷了许多，园子里已经有树木在落叶了。 秋季新衣早就在中秋之前安置起来，陆微雨挑了落夹袄穿了起来。 回到府中后，没有庄子上跑步、练拳、舞剑方便。 但她会在天气好时去园子里散步、在梅林里穿梭练习轻功，在清风院后角院里用木剑找找手感。 有时也会与吉祥过招，顺便指点吉祥的路数，让吉祥也进步神速。 而如意那边除了做药丸子，也会教柳儿和梅兰竹菊调制胭脂水粉。 带着各种花香和充分利用药材的效果，调制出来的胭脂水粉。 已经分类出六个品种，一人负责一个品种大量赶货。 林胜军送来了装胭脂水粉的各种小瓷罐，到铺中还要再细分出各种玲珑小盒分装售卖。 四个主事婆子有两个负责在府中各处巡视，记录各院的实际情况。 例如去了素心堂。 留守照看素心堂的主事婆子就要向其报明自家院中一切正常、无事相安。 若有什么情况就要及时禀明。 虽然还有周管家负责一应庶务。 但这是清风院派出去的，不管细节，只负责记录回报与掌家大小姐。 若去了外院，管库房的、下人院中日常、杨氏那边的情况、府中洒扫负责是否到位等等。 都在其巡查记录的范围。 并非要事事插一手，而是作为掌家大小姐巡查府中庶务的记录者。 这样，陆微雨自己不需要出去。 只要主事婆子忠心可靠、细致周到，就可以代她完成这些事儿。 又有了之前几个月这些婆子们在各处与人打交道、熟悉府里情况的经验。 只要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乱来，做起这件事情来轻而易举。 另两个主事婆子则主要负责巡查厨房情况，厨房也包括地窖、冰窖、菜窖等使用情况。 若一切正常，如实报知即可，也不会妨碍到周管家和各处主事婆子那边。 周管家知道是大小姐派出来的，知道是培养主事婆子处事能力呢，也很配合。 且有了她们各处巡查，周管家也不用事事都来向大小姐禀报，也轻松一些。 自九月以来，姐妹们都如约去竹风轩了。 上午一堂课、下午一堂课，女夫子教完就会让她们自己练习。 目前上午只教女书、拓帖，下午教棋艺。 等一个月后拓帖改成自己在家练习，棋艺会改成琴艺。 这都是陆芸芸找机会跑过来告诉的，陆微雨除了鼓励她好好学本事，并没有多的话。 重阳节，陆天尧未回。 伯府安排了许多重阳饼和菊花酒送到宗祠。 由太叔公陆正负责祭祖之后，分与族里各家。 陆微雨也将重阳饼和菊花酒、还有清风院自酿的糯米酒，提前一天让吉祥带着人手送到回春堂。 她自己在赶绣品，没有出门。 或者说，她上回去看曲太爷爷，让吉祥偷偷买了许多药材回来。 事后曲太爷爷肯定会知道，怕被他数落，也就先避避风头了。 又过了两天，曲老郎中进府了，带来了她的名琴【朱雀】。 “我去香云寺登高，归云说你只送了我菊花酒，没有送给他，不高兴了。” “听说你又酿了石榴酒，让你赶紧给他送两坛去。” 曲老郎中示意药童放下医箱出去玩耍，他端着茶转达了归云大师的意见。 陆微雨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 “出家人怎么能喝酒呢？”酒乃僧家第一戒呀。 “出家人还偷着开了酒楼呢。” “酒是五谷杂粮，只要里边没泡荤药而他自己不食荤腥、不犯杀戒就好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形式，真正的高僧修的可不是这个，而是佛理、佛心。” 曲老郎中到是替归云大师说起了话。 陆微雨连忙道：“我找老祖宗借钱买的庄子，一直是老祖宗身边的李常青爷爷替我管事儿。” “我请他在庄子上酿一批石榴酒出来，现在应该是刚刚封坛，还不能喝呢。” “石榴酒少说要泡制两三个月才能开坛，若能存上一年则更好。” “等年关前，我会备上两坛做年礼送去的，再加上几坛梅花酒。” “嗯，是这理儿，我每年也会自己泡制一些石榴酒。”曲老郎中认同地道。 “到第二年春夏拿出来喝，味道醇正、色泽灿亮无垢，这也是有经验才能做到极致。” “很多人急功近利，两、三个月拿出来固然能喝，到底还是差着些。” 不过，知道是李常青负责这批酒，曲老郎中也没有说太多。 曲老郎中给陆微雨把了酒，又看了她和如意做出来的药丸，问了方子。 “这药成色还不错，你留着也没有用，方子你会就行了。” “这批货卖与我，入冬前再给我赶一些出来，冬天用得上。” 曲老郎中想到秋后和入冬时因气温不均，很容易让人染上风寒、肺热甚至痨咳之症。 这些药丸携带和服用方便，回春堂也能做，方子也有些小偏差，对症作用则是大差不差，都合用。 干脆将这批药买了，让这本来就缺本钱做买卖的丫头，也多一笔小收入。 还有一种膏药调制出来效果也很好，曲老郎中也一并买了，给银子五百两。 第224章 我没有本钱，你有啊 这五百两当然不只是眼下这些成货，而是包括要继续供货的。 不过陆微雨说手头药材不足，曲老郎中让她开出清单。 “那就多谢太师叔关照生意了。” 陆微雨一听由回春堂提供药材，自家按方供货，就能赚到五百两，顿时眉开眼笑。 曲老郎中要去春华堂给陆夫人复诊。 这还是夏天以来许久不曾再来的复诊，实则也是为入冬以后开始熬病做准备。 陆夫人如今真实病情，解毒到哪一步了，入冬开什么药让她装病真实一些…… 都是要曲老郎中费心的。 有了陆氏太老夫人无法治愈嫡亲儿子的惨痛经历。 曲老郎中这些年不只精进医术，也钻研各种解毒方法。 因而，他诊出了陆夫人的病灶为毒，这种毒是暗毒，很难发现的手段。 自去年冬天以来，解毒治病不再留手。 经过半年来的缓慢诊治，陆夫人中的毒基本已解，接下来只要调理身体即可。 之所以缓慢诊治，也是要让外人知道。 陆夫人这难缠的病，是身为名医的老郎中也费了不少心力，治了多年才总算治好的。 而非中毒、解毒那么直接、简单。 至于当年下毒之人怎么想，那是没办法的事情。 只要不让人觉得这毒被轻易解了就行，剩下的，那就是兵来将挡的问题了。 有了当年之痛，伯府这边也是防范得很，暗手想再动手，就要困难多了。 在曲老郎中去春华堂复诊时。 陆微雨这边也带着如意亲自将药丸和膏药装好，用两只竹篮装着送了过去。 陆微雨让吉祥同去回春堂，带回了五百两银票，欢喜地收了起来。 这天清风院慢火炖了鸡汤、又从大厨房添了几个好菜，主仆美美地吃了一顿。 一直到九月十五，陆天尧才回来。 原来他将母亲送到阳城之后，曾家人很高兴，亲戚们也连日设宴。 他陪着母亲赴宴，又陪母亲和外祖母在阳城到处逛了两天。 林城和永城那边有事情要去处理，便又多耽搁了几天。 错过了重阳回京，也没有陪母亲过重阳。 回程时又在阳城停留了一天，这才赶了回来。 陆老夫人回了娘家后，与久未见面的父母兄嫂、还有没有见过面的许多小辈们都相处融洽了。 也就不急着回京城。 她交代儿子，在年关前去接她就行。 确定行程后让曾家侄辈送她北上，路上能节省一半时间。 确定母亲在阳城能过得舒心。 陆天尧让母亲缺钱用直接找他用私房钱在阳城开的铺子拿钱。 交代仔细后，这才赶回京城。 比当初约定的晚了近半个月。 陆天尧回来就讨好地哄着陆夫人，又询问身体情况。 陆夫人听他解释了晚回的原因后，自然也不怪他，也说起了复诊的事情。 知道毒已解，只要调理身体、养补元气就好，陆天尧很是高兴。 他已经计划着趁入冬“熬病”的机会，与夫人再生个孩子。 第二天，陆天尧没有出门。 让人通知在京城的大掌柜、大管事们议事之后，他在锦风堂听周管家禀报近来府里诸事。 路上带的一些特产，南边的绸缎、软锦、云纱、棉纸等。 除了给夫人留了许多，也送了不少到清风院。 再给拢翠轩和西府里也送了一些。 徐姨娘收到这些礼物开心不已。 虽然伯爷甚至没去看她，但能带回这些礼物，她也满足了。 而西府里陆宋氏管着竹风轩的事情，送一些南边带回的特产，也算是谢礼。 陆天尧知道陆微雨在林胜军的帮助下，迅速将精品铺子开起来了，也是惊讶。 得知只外借了一万两银子，就在合理进货的手段下，将铺子正式经营起来了。 对林胜军也是称赞不已。 林胜军没有野心。 不然若有本钱给他自己经营生意，估计十年、八年后，也会为他们自家攒下不少产业。 隔天，陆天尧请了林胜军到府里来喝酒，聊起经营之道，都颇有心得，也互相学习。 言谈之中，自然也会提到还在外头奔波的林胜华。 林胜华派人运回来的北地棉花和细棉布、细葛布、细绸布、锦缎、绢布等货，前两天刚到京城。 陆微雨并没有布庄，精品铺卖的是成衣而非布料。 因此，这一大批货除了供给陆夫人的布庄，也作为成衣作坊里的衣料。 林胜军熟悉陆夫人和陆微雨两边的铺子，居中调度一点也不浪费。 这批棉花和布料迅速回款，利润算进了精品铺子，为精品铺子暖铺。 既然货到了京城，林胜华本人也应该在东线了，就不知人在台城还是增城。 有林胜军掌手，陆微雨也不操心生意之事。 之后，在陆天尧准备去巡庄顺便给老祖宗请安时。 陆微雨请父亲顺便将她城南的庄子也巡一下，顺便了解李爷爷那边石榴酒的储备。 父亲不在家、大表哥也没回京城，陆微雨不敢擅自跑出去，怕母亲担心。 到最后她也没能去庄子上看双抢，也没有了解收来粮和酿酒的进度。 李常青那边管着庄子，在那庄子附近还有老祖宗暗中买下的几座庄子也归他管。 顺便，他还去了一趟渝城和丰城。 端午节后，老祖宗为陆微雨暗中安置的两座庄子，是许成锋和宋唯真去买的，却也归他去管。 也就是说，陆微雨的私庄，都归李常青负责。 双抢、秋收、秋耕，农事一直很忙，还有其他杂粮和山货、瓜果的收益。 陆天尧出城两天后，带回了李常青交代的消息。 这时陆天尧才知道，老祖宗给孩子多准备了两座庄子，还是秘密的产业。 只不过，三座庄子的收益，已全部送到了老祖宗的帐上，偿还那两万两。 不过，李常青也为陆微雨打算了，利用庄上的收益大量采买了石榴和纯酒。 囤了五千斤石榴酒。 只不过那边庄子人手不够，这五千斤石榴酒也运到了老祖宗那边收着。 只等年后运回京城，让她自己散卖赚钱。 若以作坊的形式出货给酒庄，是没什么利润的。 没有多的本钱继续买进石榴和纯酒，正好只酿到五千斤。 却也足够自家酒楼慢慢出货的了，利润也要高出许多。 听到老祖宗同意她在自家酒楼散卖石榴酒，陆微雨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心有余悸道：“我还以为老祖宗连酒也要用来还帐呢。” 当初说好的两万两，只以田庄收益来偿还这笔欠债。 如今三座庄子出的钱，还真就立即用来还帐了。 也不说晚个一两年，让她用这笔钱去继续拓展新的生意。 不过作坊酿酒没有算进田庄出产，也令陆微雨放心不少。 “父亲，你的酒庄可有石榴酒卖？有自家作坊酿制这酒吗？” “我没有本钱，你有啊，这时候还能去收一批石榴呢。” “只要有酒方，赶紧囤上一批货来得及。” 陆微雨想到自己今年只能囤到五千斤，心里还是有些可惜的。 但她刚开精品铺子，许多货都是赊到的，就算生意还行但也不算赚钱。 因为要优先进货和付货款。 后继其他铺子的盈利，也会抽出一半去填补精品铺子的经营本钱。 希望在年内集所有铺子赚到的钱，能还掉母亲那边的一万两欠债。 陆微雨催着父亲赚钱。 陆天尧却为难地道：“本钱我有，可我没酒方呀，这酒若手艺不好是会影响品质的。” “自己酿制一两坛随便喝喝，亏的也不多，若大量囤积……” 陆天尧说到这里，期待地看着女儿。 “要不，与为父合伙再开个作坊？” “可以呀，我出方子，父亲出本钱，五五分帐怎样？” “其实也不用作坊，将需要的东西买进府来，将货囤在府里就是了。” “上回我桃花醉还在我前头的敞轩和铮儿的院子囤了货呢。” “重阳节后又送了一万斤过来放着了，作坊那边放不下。” “给你和大表哥的订单都完成了，这个月囤完货估计就要停了桃花醉，没材料了。” 陆微雨大略算了一下。 所有材料用完，应该还能再囤个一万多斤，不会再往外卖了。 全部留给桃花醉酒楼过年和年后的生意，等明年再大肆采收桃花，加大产量。 “至于纯酒，我作坊里就可以酿呢，到时先出一万斤纯酒到府里收着。” “那行，就按你说的办。”陆天尧笑道。 虽然自己出钱出力，只分五成利并不划算，但这是亲闺女要赚钱呢，他能怎么办？ “纯酒我也出钱买，不让你作坊白辛苦，明天我就让人四处去收石榴回来。” “还需要什么，你一并列个单子，我让人准备去。” “嗯，我今晚就把单子准备好，明天一早送过去，另外……” 陆微雨说到这里目光一转。 立刻一脸讨好地笑道：“父亲借我些钱，到时在分利里边扣吧。” “要多少？”陆天尧见她又借钱，哭笑不得地问。 这孩子，生意盘子越铺越大，却一路都要靠借钱铺路嘛？ “我也不知道要多少，就是我想让李爷爷在庄子上，再给我囤出一万斤石榴酒。” “需要多少本钱，让他告诉你。”陆微雨摊手。 第225章 如何分配利益 头一回囤石榴酒，五千斤实在太少了。 老祖宗自己不酿，也不借钱给她，还将她庄子上的田产利益早早收了回去。 真是在关键时刻拆她的台、釜底抽薪。 三座庄子超过六百亩的良田，有的还有山头、鱼塘和些许山地。 在经过夏季粮和秋收、稻田里养的鱼获利之后，总回收利润有一万一千八百两。 老祖宗一下子就收走一万两，明年随便就能还完剩下欠债了。 还有一千八百两，刚好囤了五千斤酒出来。 剩下庄子上日常经营需要用到的本钱，雇农的工钱、佃农的分粮、粮税等，已经先被扣除出来。 还有种的菜、鱼塘的鱼、山货、口粮等，都足以维持庄子上营生。 因此，三座庄子的利益也是不显山露水地其实不少。 而石榴酒的成本也通过这五千斤酒可以算出来。 陆微雨还想再囤两万斤酒，那就需要最多七千二百两。 不过，酿酒装备和人工，是不用算进单成本里的，是可以循环消耗的。 因此，成本还能再节省一些。 但她才找母亲借过一万两，转身又找父亲借七千两，也有些不好意思。 再囤两万斤酒，就是极限了。 “那就借我七千两，我让二表哥去一趟庄子上，把钱送去。” 见父亲不得空再出城，陆微雨立刻开口。 见她连一万两整数都不要，略一沉吟也就明白了原因。 “好，你今晚把清单给我送去，我拿七千两给你。” “你今天就给你二表哥传个信儿，让他明白过来一趟，也就不耽搁你另外再囤两万斤酒了。” “对了，这酒我可以尽可能地多囤，你也让你的桃花醉停一停，先将纯酒都收回来。” “莫到时候石榴买回来了，纯酒不够用，可不浪费了石榴？” 陆天尧又提醒了一句。 陆微雨连忙点头，道：“现在石榴更熟了，以一斤纯酒配四斤石榴的比例就行。” “京城周边的石榴怕不够收的了，还是及时多安排些人手往四面八方赶紧去收吧。” 陆微雨报出基本比例，也连忙叮嘱。 当下父女二人又商量了一下合伙买卖的效率，陆天尧便匆匆离开了。 陆微雨也赶紧让吉祥去二门上找人往将军府找林康杰传信儿。 大表哥离京前说过，二表哥在京城，有事情就找二表哥。 之后又让人给林胜军带了信儿。 让他去京城内两家酿酒作坊和田庄上那家酿酒作坊交代。 全部桃花醉暂停，将所有纯酒酿好后送到伯府存放。 而田庄的纯酒则等李常青去处理。 交代完这些后，她就忙着写清单。 也不管傍晚还是晚上，写完就让柳儿去送与父亲，再带回七千两银子。 她自己手头还有五百多两，正是赚了回春堂五百两。 第二天早上，林康杰就过来了。 陆微雨交代他两件事，直接去老祖宗的庄子上。 以防止今天李常青并不在她的庄子上。 若李常青也不在老祖宗那边，将话禀与老祖宗即可。 一件就是投入七千二百两。 让李常青再囤两万斤石榴酒，纯酒到大表哥庄子上她的作坊里拿。 一件就是让老祖宗这边将囤起来的石榴酒。 在哪天去香云寺时，带五十斤送与归云大师，是她准备的年礼，囤在后山等想喝时方便。 林康杰接过七千二百两，笑问：“这是两万斤酒，可有算上大哥的份儿？” “我今年本钱太少，囤得不多，只能放在酒楼里卖不能给他酒庄。” “最多给他五千斤，还不是桃花醉的价。” “你也看到了，我这两万斤的本钱，纯本钱就超过三百文了，肯定是不能薄利多销的。” “我名下大小酒楼就有六家了，还有我娘名下酒楼也要货啊，哪里够出货的哟。” “这酒放在酒楼里按斤卖，是要超过一两银的，大表哥放在酒庄卖若低于这个价也不划算呀。” 陆微雨将利弊分析一遍，林康杰理解地点头。 “那我先跑一趟，剩下的等大哥回来再说。” 他是觉得，既然酒庄不好报价，那直接送到酒楼也可以。 只不过谈买卖的事还得大哥回来，他也不会。 林康杰走后，陆微雨继续赶着要给大表哥的那幅花开富贵。 这都九月中旬了，大表哥回来也快了。 当天傍晚，林康杰回来复信，李爷爷果然在老祖宗那边呢。 原来老祖宗也要囤一万斤石榴酒自家喝，已算熟手的李常青正忙着这事儿呢。 知道陆微雨还要囤两万斤，李常青收了钱立刻安排人手忙去了。 这个月能摘回多少石榴，决定最后能囤多少斤酒。 只不过石榴也不是一夜之间就挂果、长大、成熟的。 他前边收了那么多石榴回来，自然有相熟的路子，再去把剩下的先买回来。 而陆天尧这边想多囤酒也是将目光放得很长远。 直接就派了无数管事和伙计们，真的向四面八方收罗去了。 石榴易种，却因多籽而寓意吉祥。 只不过会吃、喜欢吃的人并不多。 果铺卖价其实贵于其他瓜果，大户人家常买来摆盘之物。 很多果农种石榴，也是冲着卖价贵想多赚些。 再者石榴树长成后多结果，以后不用太过呵护，耗费精力不如一年生的西瓜甜瓜。 因而，种石榴的果农也不会在意哪年卖价好、哪年未丰收。 只要找得到这些果庄，或是有山头种了石榴的田庄。 甚至连家里只有几株石榴树的人家，也不放过。 派出去大量人手打听行情、高于市价一成采收，自然也很快就能满载而归。 之后几天陆续有一车车的石榴运进酒来。 陆微雨也早早安排了纯酒，再加上陆天尧派出几批人分头采买回来的装备、冰糖等材料。 全部送进了海棠院。 海棠院是安置给陆铮的院子，陆铮还一天都没有住过。 如今却被他的父亲和姐姐联手在这儿酿制石榴酒…… 陆微雨亲自带队，将酿制过程分为四步主工序。 第一步交与四个主事婆子和吴奶娘、清风院的六个三等小丫环。 第二步交与梅兰竹菊。 第三步交与如意吉祥和林嬷嬷。 第四步则由她和柳儿负责。 毕竟不是专门作坊，手底下的人可不可信也不好说。 到也不是怕人有心故意学了手艺，而是怕学了手艺以后擅自使用并授与别人。 虽然这石榴酒也不是陆微雨创制，比不得桃花醉、竹青杏白、青梨酒。 但自家能从酒方上摸索出来，也是不愿意随便被人知晓的，不然自己还做什么买卖？ 就这么陆续忙到十月初，赶在十月初八完成最后一批，才总算是歇了下来。 陆天尧亲自带着护卫们来将囤好的石榴酒摆放到海棠院的库房和空屋子里，再摆到敞轩。 海棠院摆不下了就搬去前面的敞阁暂放。 清风院这边囤着桃花醉，已经腾不出位置了。 最后又在前院里腾出两座库房来放置，又在偏院腾出两座小院。 总算将这五万斤石榴酒存放好了。 过年时就可以拿一批出来在酒楼赚上一笔。 剩下的等年后早春时节，梅花酒还没有大量上市时，放一大批在酒楼维持销量。 剩下的就等端午前后，赏着石榴花、喝着石榴酒，也是一种意趣，再赚上一笔。 这种酒单卖都不会低于一两银子的价，怎么都是好赚的。 至于成本？ 因是远离京城多花费了不少路上的成本，但也能轻松对半赚了。 若不是微雨提醒他有本钱，催促他赶紧囤货。 这一、两万两的纯利又上哪儿随便赚赚？ 不过，陆天尧想到这酒是要直接放到他名下的酒楼里售卖的。 微雨和她母亲的酒楼都会从她自己田庄上囤的石榴酒出货。 因此，后来父女商量了一下如何分配利益。 最后以一两银子的出货价算给父亲。 陆天尧采买石榴跑远了些消耗了更多成本，纯酒则是陆微雨这边按一百文的价单出给他的。 但在酒楼的卖价却是要高于一两银子的，甚至过年期间能高到二两银子的红利。 因此，成本归陆天尧自己。 按毛利八百文的单价一次划清，不用等卖掉一批算一批的回款利益。 五万斤酒以八百文的单价那就是四万两银子的利润，陆微雨分到手两万两纯利。 剩下的两万两，陆天尧扣去一应成本自然要少赚许多，或者说刚好够他囤酒五万斤的本钱。 但这五万斤酒却整个儿是他的了。 没有作坊，除了材料占去本钱，归于作坊与人手的酿制本钱为零。 剩下的就是将这五万斤酒放在酒楼里慢慢卖，所赚全部是他的利益了。 也就是说，他花费了四万两银子买下了五万斤酒。 若最后在酒楼生意上赚到六万两甚至更多，去除四万两的成本，就全是他赚到的纯利了。 半年之内，不用他自己奔波、不用他自己动手、也不是他自己的酒方。 就有两万两以上的利益，想着就很得意。 陆微雨同样很得意。 她凭着一张酒方，让父亲出本钱、出人力。 而她自己带着家里边人手，虽然辛苦了些日子，却也撬动了两万两利益。 还带动了作坊出了五万斤纯酒，虽然获利不多也不如继续酿制桃花醉。 但那只是作坊获利问题。 她自己转手得到两万两，不香吗！ 第226章 并非全是向自己示好 十月下旬，林平湛回来了。 他人没过来，却派了林康杰先过来。 “大哥昨晚回来了，今天还有事要忙，让我先来知会你一声。” “胜华叔回来路上转去柳城和怀城巡铺，之后再回来。” “另外也是让我先过来的重点，问问你花开富贵绣好没有？” 没想到大表哥刚回来就惦记着那幅绣图，陆微雨哭笑不得。 “让他放心，已经绣好了，不收他辛苦钱，让他放心来拿。” 提到钱，林康杰忍不住哈哈一笑。 哥几个都知道，与这表妹谈感情伤钱，谈钱定能感情好。 第二天傍晚时，林平湛才出现在清风院。 哪怕经过两天休息，也还是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疲态。 虽不再是风尘仆仆的模样，却也清瘦了不少。 “大表哥，这一趟很辛苦吧。”陆微雨亲自端着茶奉与他。 林平湛接过茶杯，点了点头。 “这一趟去的地方太多，为了节省时间，路上就会赶一些。” “到了地头则尽量多争取一些时间，就怕忙里出错。” “我有我的任务要完成，胜华叔也有他的任务要完成。” “分头行事还要不时碰到一块儿，为此，我们实则是两人完成三人的任务。” “饶是都带了不少人手，也还是忙碌得很。” “好在每一处的任务都顺利完成了，等明年再巡铺就好了。” “我听康杰说你囤石榴酒的事情，先感谢你还想着我不在京城，肯给我五千斤酒。” “先交钱、后拿货。”陆微雨立刻说道。 林平湛感动的表情顿时一僵，尴尬地笑道：“这酒还要囤些时候，到也不用太着急。” 现在他可没有太多钱。 还好这酒要囤，过年时应该能凑齐酒钱了。 陆微雨一想也是这理儿，不由嘿嘿一笑，便不再说什么了。 如意送来羊肉羹和小花卷，陆微雨连忙为大表哥舀了一碗羊肉羹。 林平湛看着表妹如此殷勤，却知道并非全是向自己示好。 而是在感谢自己这些日子在外的辛苦。 虽说这份辛苦也是为了他自己的生意，但这生意却是与表妹合伙的。 因此，表妹才是那个搭着他顺风车的人。 表妹体恤他辛苦，才会说出绣品不要钱的话。 表妹都如此体谅了，他当然也要有所表现。 吃完一碗羊肉羹和两个小花卷之后，他赶紧拿出钱袋子。 “今天我去查了作坊这些日子的出货情况，竹青杏白出了五万斤。” “我自家酒庄两万多斤，姑父要了两万斤，剩下几千斤是零散销量。” “这里是三千两分利，已经出了货的不拖你的钱。” 一看有三千两，最近正缺钱的陆微雨瞬间两眼放光，开心地接了过来。 “这里是杏子酒、梅子酒和青梨酒，已经各出了两万斤到酒庄，还没有怎么往外卖。” “我也从酒庄先将货款收回到作坊了，这里一共三千六百两给你。” “酒庄这边付了货款囤了酒，我才没有办法先出钱把那五千斤石榴酒拿走。” “只能先囤在表妹这里了，等过几个月手里宽裕了再来。” 林平湛解释了原委，陆微雨自然不会嫌弃表哥抠门儿。 她一边数着钱一边点着头。 “嗯嗯，表哥若要近期将货送往别处，也可以先将酒搬走，以免年前风雪天不好赶路。” “酒钱我也相信你会为我安置好，不会算计我的，不过……” “我这石榴酒成本高，卖价也不便宜。” 陆微雨数完银票后，抬起头来看向林平湛，认真地道。 “什么价？”林平湛见她这副表情，顿时有些担心。 “我给自己名下的酒楼是按一两银子一斤的进价，之后酒楼能卖到什么价，又以何种方式卖，能赚多少，我不管。” “当然，这也是为了提升石榴酒的利益，难免也就损害了酒楼的利益。” “我算给母亲酒楼的价是八百文。”陆微雨又道。 “没办法，我就这么多货，不可能为了薄利多销，卖了个热闹却没有赚到钱。” “……姑父那边呢？” 林平湛一听给姑母的价都要八百文，就知道自己没有还价的余地了，但又好奇地问道。 “我与父亲合伙，临时攒了五万斤酒。” “我纯利赚到了两万两，剩下的亏与赚、本钱和风险，全是父亲的。” 林平湛…… 他内心狂汗了好一阵儿，才渐渐平静下来。 迅速算了一下这两万两的生意，大约明白了卖价是多少。 “好吧，我也只能按八百文的价了，先说好，这钱最快也得是年关了。” “知道了，也就是四千两而已，你别觉得有多吓人。”陆微雨随意地道。 林平湛干笑了一声，已经在盘算这四千两要赚到多少才算没白卖。 但是姑父那边出成本还有两万两换到那五万斤酒，显然是不怕赚不到钱的。 姑父连五万斤都敢跟，他才五千两纯属小打小闹了，怕什么！ 这么一想，心里又安定了不少。 “你这一下赚了不少现银在手中了，打算再增加多少铺子？还是买田庄？” 陆微雨却摇了摇头。 “我还欠老祖宗一万两，母亲那边一万两，父亲这儿有一万七千两。” “还有我新开的精品铺子是拉拉扯扯开起来的，还欠着许多货款，还缺进更多货的本钱。” “铺子那边缺的钱可以暂时不理会，有胜军伯帮我畴谋呢。” “父亲这边我打算年关前先还七千两，母亲那边也要还完。” “剩下其实也就不多了，而我明年想做的生意，暂时还不能说。” 陆微雨冷静地解释道。 林平湛却是听得怔住。 明年要做的生意，不能说？ 不对！ 老祖宗那儿不是欠着两万两吗？买庄子的事他可是很清楚的。 “明年的生意，我能合伙吗？到时你也减轻些本钱上的负担，让路走得更顺利一些。” 林平湛连忙提议。 陆微雨想了想，再次摇头。 “现在还说不好，到时再说吧。” 林平湛见状，只好先搁下这一茬儿。 又问：“老祖宗那儿不是约定了从田庄出钱抵还那两万两么，就还掉一万两了？” 庄子上一年随便赚个几千两是很容易，但要一下就赚到一万两可不容易。 那两座合并起来的小庄可只有田地，除了粮食以外，其他产出并不多。 “嗯，老祖宗觉得我最近步子走得太大了，有钱经过李爷爷那边时就扣下了。” 陆微雨想到当初老祖宗的叮嘱，也不敢经自己的嘴说漏了她的庄子。 但是父亲知晓那可不能怪她头上啊。 因而，含糊地解释着。 经过了李常青的钱，被老祖宗扣下好像也不奇怪。 林平湛也知道表妹手头的各种生意不少了，还有这么多合伙。 但她自己并不能亲力亲为，都是要靠长辈们帮她张罗的。 因而有哪笔钱经过了李爷爷，同样不奇怪了。 当下也不再多问，反而在陆微雨的好奇询问下，说起了各地大略的情况。 陆微雨一直有看《大夏风物志》学习各地的风土人情、地理环境等。 大表哥刚去了许多地方，自然是要问一问的。 这一聊就是半个时辰过去。 直到林嬷嬷过来，问大公子要不要去春华堂吃饭时。 林平湛才尴尬地连忙站起身，准备走了。 他知道，姑母身边的老嬷嬷亲自前来，可不是邀请他吃饭的，而是在提醒他，该回去了！ 他现在也早就明白了，姑母一直防着他亲近微雨表妹。 因为，他自小就有婚约在身，微雨表妹也同样订了娃娃亲。 年纪渐长，该有男女之防。 不过他过来时先去了春华堂给姑母请安，说明是过来结算一些酒钱的。 如今这一说话就是半个多时辰过去，连羊肉羹都吃两碗了，还不离开。 也难怪姑母会派了长辈来赶人。 “我约了朋友去酒楼喝酒，就不叨扰姑母了。” 林平湛讪笑着解释，又向陆微雨这边。 “多谢表妹的羊肉羹，如意的厨艺确实不错！” “表哥慢走！”陆微雨也看出来表哥的尴尬，忍笑地起身相送。 看着林平湛匆匆往外走时，陆微雨又想起来一事，连忙追了上去。 在院门口提醒道：“大表哥，书楼上有我的画。” “知道了，不差这一两天。”林平湛答应着，却并不急着去拿。 大殿下也出京了，还没回来呢。 当初大殿下交代了，表妹的画一律经他过目，不许拿去铺子。 一开始他没有在意。 后来也才知道，表妹那些画，全部被大殿下私藏，并未往外卖。 也因此，画钱也全部是大殿下自掏钱袋子付的，并未真正算进画铺进帐。 大殿下说，表妹就算用了假身份卖画，那也是她亲笔所画。 画技也确实精湛入化，但……堂堂伯府贵女卖画？ 总是不合时宜了。 林平湛走后，陆微雨看向走出来的林嬷嬷。 “嬷嬷，我院中这么多人，我与表哥可不算私会，娘担心什么呢。” “再说了，表哥刚送来作坊合伙的分利钱呢。” “得有六千两了，还不兴让他喝杯茶，吃点好吃的啊。” “呵呵，你这孩子，你娘就是看天色晚了，让我来问问大公子吃饭的事儿呢。” 林嬷嬷也赶紧走了，可不会说出大人的担忧。 第227章 这就开始要退亲了？ 陆微雨回到厅上才猛然想起。 刚才大表哥走得急，花开富贵还没给他看呢…… 晚上，陆微雨散步时去了一趟春华堂。 “娘，之前借的一万两先还与你，虽然你不差这点儿钱，但我这不是赚了酒钱嘛。” 陆微雨没有再提大表哥的事情，只是将之前盘精品铺子时，找母亲借的那一万两赶紧还掉。 大表哥问她，赚了这么多钱，接下来做什么生意。 接下来她当然是要为药材生意攒本钱了。 但这个攒本钱可不是说欠钱不还啊。 因而，父亲那里借的石榴酒本钱七千两，当时就从那两万两的分利中扣除了。 现在母亲这边的一万两也还清之后。 她就只欠着父亲以前的那一万两，约定好三年内还清的，自然不急。 老祖宗都主动扣除她田庄所赚了，她还操心什么？ 不过从今年新买的庄子就有这么多收入，不难想像等明年还清欠债后，她一年要有多少利益。 虽是三家庄子，但老祖宗给她在渝城和丰城买的庄子，显然地方并不小。 虽然老祖宗在欠债还钱这事儿上有些严苛，但给她那两座庄子也是实打实的不少本钱。 这帐算来算去，还是她赚大发了！ 看她来还债，又想到嬷嬷回来的解释，陆夫人也是哭笑不得。 但想到女儿如今也确实有不少生意，并不缺钱。 也就没有说什么，让林嬷嬷将这一万两收起来。 “不是为娘这么盯着你与你表哥，实在是……” 陆夫人说起一件事情，让陆微雨惊讶不已。 原来，中秋节时在林家庄，陆夫人从嫂子那儿听到一件事情。 今年八月初九是孙家小姐及笄，作为有婚约的亲家、未来婆婆，林夫人自然也去了。 也备上了及笄厚礼。 然而，孙家却将这份厚礼退回来了，并委婉提及了想要退亲的意思。 只是林平湛并不在京城，林将军也不在场，林夫人当时就气得拂袖离开。 及笄宴上这场小插曲并未传开，只是之后林夫人也听别人议论过，说孙家想另攀太子府。 大殿下是在将军府学武的，林平湛又是大殿下的伴读。 也因此，将军府林家虽低调中立，但在有心之人眼中，其实还是大殿下的势力。 孙家要攀太子府，当然就要与将军府拉开距离、表达忠心。 何况，孙家小姐孙杏烟想嫁进太子府，就必须先解除与林平湛的婚约。 但这门亲事本就是当年孙家为了攀附林家而定下的。 十年了，如今女儿及笄了，正是议嫁迎亲的好时候。 就算年前大办婚宴、十里红妆都是大家眼中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而…… 及笄的孙杏烟却表示非大殿下不嫁，在家闹呢。 孙家当然也想借着这次机会，顺势遵从女儿的意思，将亲事给退了。 但孙家提出的结亲，哪里好意思再提出退亲？ 那不是向世人坦言，他们孙家言而无信、唯利是图？ 这才私底下向林夫人表明了这个意思，等着林家同意，好聚好散呢。 要林家同意，就要林平湛同意。 可林平湛不在京城，这事儿就歇下来了。 只不过中秋那天宫宴，林夫人进了宫，肯定会将这件事情告诉林妃知道。 就算林妃想示好中宫，可娘家才是她的靠山，她会慎重行事的。 但在庄子上，陆夫人知道这件事情后，想的却是自家女儿与大表哥走得太近了。 等林平湛解除了婚约，他们表兄妹更要避嫌才是。 不然让江南陈家知道，谁的颜面都不好看。 陆夫人怕女儿误解，将这件事情细细地说与她听，并表达了自己的顾虑。 陆微雨却是听得一阵恍神。 大表哥那个自小订亲的未婚妻？ 这就开始要退亲了？ 前世好像并没有这么快，不过确实是今年及笄，但也没有这么快就到商定婚期时。 前世，她是明年春天才知道这件事情。 只不过那时她与表哥们走得生疏了，表姐又是陆芊芊的小伙伴。 因而这件事情她确实知道晚了，并不知内情。 但她清楚，表哥确实与孙家退了亲，后来也没见他又与谁定亲…… 但母亲的叮嘱也确实引起了她的警惕。 因为她不清楚大表哥的情况，却很清楚自己的事情。 在她及笄之前，她都不会说出陈家那位表哥的过错。 但也要在她及笄之前，抓到他的把柄，让父母和舅家那边都同意赶紧退亲。 若提前就把她的亲事退了，还真别说。 大表哥万一发现她是一个会赚钱的金疙瘩，确实想把她娶回家。 以长辈们对她的喜爱，这亲事怕是由不得她反对了。 可她与表哥亲上加亲，对她有什么好处？ 这就好比一加一还是一。 而她重生回来的目标是什么？ 是为了她自己的姻缘吗？ 她一刻都不会忘记自己的目标，是要救母护弟、阻止父亲遇险、为幼弟撑腰守护陆氏。 面对母亲的担忧，陆微雨连忙点头，又点头。 “知道了，虽然我与大表哥一向只谈生意、谈赚钱分钱的事儿。” “有些事情也确实需要他去帮我张罗，谁让我自己没有一个这么大又这么有实力的兄长呢。” “可母亲顾虑的是，大表哥的亲事已岌岌可危了，我的亲事不能再被人诟病。” “尤其我是女子，更要注意名节，也莫让江南陈家认为我们伯府的孩子不好。” 陆微雨主动找了一通理由，陆夫人听得满心安慰。 也是这个意思吧。 “你大表哥就算这门亲事不成，以他的优秀和家世，也很快就能有其他更合适的亲事。” “他是儿郎，又是定国将军府的嫡长子长孙。” “就算惹来一些闲话，只要没有太过逾越之事就不会有何影响。” “但你是女儿家，又是令人艳羡嫉妒的富贵伯府的嫡女，闲言碎语肯定只会更加恶毒。” “娘可不想我的宝贝女儿，凭白被连累，遭受无妄之灾，什么陈家态度反而在其次。” “陈家若因此轻视于你，这亲不结也罢。” “但若能回避这种麻烦，自然也要慎重行事。” 陆夫人抱着女儿温柔地解释着。 这孩子为了维护重病的她和年幼的弟弟，承担了很多不该她这年纪辛苦的事情。 太过懂事，只会令人心疼。 陆微雨又陪母亲说了会儿话，在父亲回来后，这才赶紧离开。 陆天尧好奇问起她们母女刚才在说什么，陆夫人想了想，就将孙家想退亲一事说了。 陆天尧一听，气得差点拍桌子。 “这孙家是有多利欲熏心！脑子都喂了狗吗！” “平湛怎么说也是定国将军府的嫡长，就算要退亲也别让人知晓是想进太子府呀。” “太子敢娶，中宫敢认？皇上就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么伤及武将颜面的事，皇上肯定不会放任，到时若闹大了，这孙家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除了陈家势力和张家势力以外的武将家族，早就低调得恨不能远离京城这是非窝。 这要闹起来牵扯到几个武将家，皇上是肯定不会背这锅的。 “呵呵，这就是人家的事儿了，只是不知道平湛自己的意思。” 陆夫人无奈地道。 “平湛前儿才回来，今天就跑来找微雨了，我让嬷嬷去敲了边鼓，不过……” “他最多以后少去清风院，对他自己的亲事怎么想的，还得早作打算，莫要太被动了。” “虽说我担心微雨被卷进去凭白被人闲话，但他是我侄儿，我也不想他凭白被人这么欺负呀。” “你都这么想了，宫里他不还有一位姑母嘛，那位操心就行了。”陆天尧笑着安慰。 陆夫人想到自家那位亲妹妹…… 她黯然叹了一口气，不想说话了。 之后几天，林平湛都没有再来伯府。 陆微雨见大表哥不来，心里只当是母亲派林嬷嬷过来，做得太过了。 大表哥是儿郎，儿郎就不要面子的呀！ 可她也不敢埋怨母亲，毕竟母亲也将事情顾虑说与她听了。 她又何必惹母亲担忧呢。 十月在凛凛寒风中过去，陆微雨让周管家清点伯府上下一应过冬物资。 有去年的或是陈年的皆要早作安置，不要浪费，缺什么也早早采买准备。 而陆天尧也在忙着筹备年关生意、还有伯府多年来坚持的善事。 眼下入了冬，北边的善事早早就安排了，如今还有南边的也要尽快安置。 当然，以伯府之力也不能将整个大夏王朝的穷苦百姓、潦倒流浪者全部都给照顾了。 这本来是朝廷和当地衙门的事情。 伯府既要仁善，还要低调，主图名声、不博利益。 尽力而为做一些帮助穷苦落难之人熬冬的事情。 这些，也是有讲究的。 就像腊八施粥、赠银赠粮，也只在城西城隍庙前。 别家只有腊八这天行善，伯府的粥棚却能搭到除夕时。 京城的这些事情，因去年陆微雨代母掌家、父亲又不在京城，而一并管了。 去年刚接手庶务尚且不出错，今年自然还归她管。 虽离腊八还早，但陆微雨也早早提醒了周管家。 有了去年的表现，她的叮嘱也被周管家欣然接受了。 只是林平湛一直不来，陆微雨心里也不禁奇怪起来。 就算知道要避嫌，绣好的花开富贵也不要了？ 第228章 形成守望之势 林平湛一直没来，到是林胜华从柳城、怀城回来了。 “幸不辱命。”林胜华笑吟吟地道。 “本以为我这一趟满载而归还不错，却没想到大小姐在京城里也没闲着。” “精品铺子居然就这么开起来了，还有石榴酒竟然囤了这么多，还是大小姐更厉害呀！” “不不不，铺子的事多亏胜军伯帮我张罗，我又找母亲借了一万两，才勉强将铺子撑起来。” “石榴酒是李爷爷帮我张罗的。”陆微雨忙谦虚地解释。 “我也就试着弄了一张酒方，工序上与杏子酒、青梨酒什么的其实大差不差。” “好在石榴酒本来行市上就有，我这法子也容易验证，就囤起来了，没有耽搁时间。” “到是胜华叔你在外奔波了这许久，真的辛苦了！”陆微雨又道了谢。 “不辛苦！不辛苦！”林胜华笑得很是开心。 “这一趟见识不少，也攒了许多经验，没白跑。” 听他这么说，陆微雨也明白，必是经历了不少事情，才会涨见识、攒经验。 只不过那都是过程，如今看结果很好，也就都值得了。 寒暄过后，林胜华除了说各地盘铺结果。 通过水路带回来多少北地的货，以后也会主收哪方面的货…… 又说了回京之前绕去柳城和怀城巡铺的事情。 柳城和怀城的酒楼也经营几个月了，已有完整的夏季开张经营情况和秋季经营帐。 他将帐册和盈利带了回来，交与了京城这边负责所有铺子的大帐房。 “原本不必就将盈利收回来的，相比一家铺子，这些盈利还不算多。” “但我想到大小姐还要开精品铺子正缺本钱呢，就带了回来。” “扣除开铺本钱分摊是大帐房的事儿，底下酒楼不需要管这些。” “因而，柳城这边回收三千五百两，怀城那边是两千两。” “这两笔帐，等大帐房核查分铺细帐无误，登记总册之后，就可以拿与大小姐。” “没想到我一回京，就听说精品铺子已经开起来了，这钱……” 林胜华说到这里又是呵呵地笑了起来，看向陆微雨。 “年内应该不会再增加什么铺子了吧？” “我是建议大小姐也别急着还债，等来年就可以试着投入药材生意了。” 如今有田庄稳定出钱，欠老祖宗只剩下一万两了也不算多。 多家酒楼和酿酒作坊也在稳定经营着，还有一家原本生意就还不错的茶楼。 还有小吃铺平时生意稳定但赚得不多，不过遇到年节那就是赚钱的好机会了。 主要是大小姐自身的客源关系，几家人的订单就足够维持她稳步前进的了。 “嗯，目前只剩下老祖宗那边的一万两，还有父亲以前借与我的那一万两。” “母亲借给我开精品铺子的一万两和父亲借给我囤石榴酒的七千两，已经还上了。” “目前没有其他欠债，等年关封帐以后，京城这边的所有铺子与作坊全部盘一下盈利和已交上的帐。” “先前增加开铺挪用的那些钱，帐目上要清楚，以上交盈利到大帐房的方式记录就行了。” “这样挪用的钱就算是到了我这里，我再重新投入到新铺。” “以后分摊开铺成本那里，扣除出来的钱应该是也要回到我这里来的。” “毕竟都是我手中现银出去的，慢慢的我把本钱收回来了，手头不就又有钱了吗。” 陆微雨说着就笑了起来。 柳城和怀城的酒楼开了几个月，能收回来这么多钱说明生意不错。 回本不会太久的。 不过柳城和怀城的酒楼本钱，是从京城铺子出去的。 也因此这帐要先让大帐房核算清楚。 当初父亲和大表哥通过她拿的桃花醉，钱都交到她这里，她也会让林胜华拿回去让大帐房登帐。 也是一个理儿。 林胜华笑着点头。 “好，为了不让年关时太忙，眼下就可以先将前几个季度的帐全部清理一遍。” “忙完正好算年关的帐，年关生意也要好好准备，这可是盼了一年的大买卖呢。” 小吃铺、酒楼、作坊，还有新开的货并不多的精品铺子…… 不过精品铺子经过一个多月的经营，已经慢慢攒了不少货，渐渐有了一家大铺的样子。 得幸于他家兄长倾力出手，不然若真拖到他回京来，能赶上年关生意就不错了。 这也是他一来就忍不住夸大小姐的原因。 大小姐并未傻等着延误机会，而是懂得寻找合适的帮手。 好在京城外的任务已完成。 接下来他都不会再远行，可以慢慢将京城这边堆积的事情理顺。 而他不在京城的日子，他委托兄长帮忙照看，正好他也可以向兄长学习经验。 还有—— 年关封帐以后，南线早已合伙的小吃铺和小吃作坊的分利，还有桃花醉的供货。 也都能回收一大笔小钱了。 这笔钱最迟在二月下旬和三月初就能到手，能补给大小姐这边药材生意的本钱。 他将这层意思说与陆微雨后，陆微雨也高兴地点了点头。 “对了，虽说不确定明年何时介入药材生意，毕竟也要看本钱决定，但……” “胜华叔可以提前打听一下这一行当的规矩、行情、行价了。” “铺子并不难，胜军伯与我说过，什么样的铺子大约什么行价，租价还有买价的比例问题。” “到时便是本钱不够，咱们临时租铺子也行，主要是这货就需要囤了。” “我最近一直在看《大夏风物志》。” “了解大夏王朝各地的环境、物产、风俗、四季盛产与水路、陆路的情况。” “胜华叔可以先在京城转转，悄悄观察一下那些开药铺的。” “或是医馆都从哪家药铺拿货，或是有什么药材商人的人脉。” “虽然我可以直接去找曲太爷爷，但他并不赞同我做这行当，他怕我出去行医。” “我做药材生意这事儿，最好不要惊动太多人。” “目前眼力好的，恐怕也猜测到我在做买卖营生了，只是我不说，人家也不便多嘴。” “这些明面上的生意咱们尽力收敛、低调，但药材生意是一定要守住秘密的。” “必要时，我找老祖宗派一两个人手来帮我，不让你露面以免被人盯着你。” “还有，开药材行要比普通药铺场面更大，涉及的进货渠道更多。” “咱们做的是长远打算，可不是临时开精品铺子那样的情况。” “因而，从一开始投入的本钱恐怕不能低于五万两。” “除了明面上的进货，我还要暗中收罗一些珍稀药材。” “目前京城最大的药材行是百草阁，常山白氏只是其中一家供货渠道，这家背景也不清楚。” “咱们还要小心些莫太早引人注意，若被人从中使绊子，实在不划算。” 因为她是暗中做这生意。 在不拿出伯府、将军府的身份以前，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商家。 别说百草阁，就是普通药铺都可能敢算计她。 既然她现在就想到了，当然要早作防范。 林胜华听后沉吟许久，才缓缓道：“大小姐顾虑得是。” “不过我有两个想法，或者说两条路也可以一起走。” “第一个，咱们先弃京城生意，从东线和南线、西线、北线同时开几家药铺，先试试手。” “这个本钱也没这么高，也慢慢打出名气给自己一个身份和口碑的背书。” “从四个方向用不同的铺名和身份做同一买卖。” “外人难以查知是同一东家，再者……可以结交四方药材渠道。” “等做熟了这买卖，并且收集到药材合作渠道后，再慢慢向京城收线。” “以向京城药材行供货的方式，将撒出去的这些铺子变成京城药材行在各地收货的一个据点。” “虽然我不知道大小姐为何做事这么急。” “但药材生意是大小姐一早就想介入的行当，自当更加稳打稳扎。” “前期不显山露水。” “后面等人注意到咱们药材行时，咱们已自成气候，再想使绊子可就难了。” “同时，还缓和了前期本钱太少的问题，以及咱们还不熟悉这一行当的问题。” “第二个，就是各地与京城同时开铺，先以普通药铺经营起来。” “但在京城的药铺名字，要从地方挑选几家也用同样的铺名。” “就算有人关注到咱们铺子，也知道咱们是有分铺的大药铺商家，不是小铺小户。” “当然在各地是几家铺子，并非全部。” “挑几家搁在明面儿上，大部分还要留在暗中，形成守望之势。” “也是大小姐以前说过的，鸡蛋不要放在一只筐里。” “但这两个法子，确实需要另外再找人手，还得是懂药材经营的管事，还要可靠。” “恐怕真是只有找老祖宗要人了。” 林胜华说完他的想法，无奈一叹。 不说明年介入药材行当，就说他刚才提的这两个办法，光靠他一人就不可能忙得过来。 他还要提前去学习药材行当。 “我等第一场雪之后，就要去庄子上接铮儿回来，到时我与老祖宗禀报一下这个计划。” “在那之前，你将我京城所有铺子和作坊自开张以来的生意帐册、总册，能拿得到手的都拿过来。” 第229章 只要老祖宗同意 “在外地的那些，你自己帮我做一个粗略情况汇总，能让老祖宗看到我这一年的努力和成绩就行。” “只有老祖宗同意我介入药材行业，人手和常山那边的药材渠道应该没有问题。” “常山和东灵山都在南线，这边的药材说不定不用现银拿货呢。” “以后我自己再跑北线，深入一下北地，哪怕只是长长见识也不亏了。” 她可记得，父亲就是北上出的事儿。 若能提前去那几处地方踩踩点，早作应急布置，也不枉她重活一世。 “还有，今年我自己已有几家私庄，还有外祖父与我合伙的几家庄子。” “对了……你后来一直在外忙，外祖父说秋收后就派人去渝城、丰城和增城再置田庄。” “南线因归云大师都有庄子了，就没动那边。” “等开春后，你去巡一下外祖父那些庄子，说不定顺势再往外新增几座庄子。” “将酿酒作坊建起来，为以后合伙的几条生意线供货。” “也方便在各处采收桃花、梨花、桂花、梅花，采办大量的杏子、青梅、石榴这些能够酿酒之物。” “以后这些庄子要好好安置人手，当作我们在各地的据点来用，也有利于低调推进生意线。” “收各地物产也好、干货、药材都行，还能派出人手往各地深入药材行当。” “在庄上安置这样的据点，比在城中的成本也低一些，有余力时再在城中开铺就好。” “这些事情，是明年除了药材生意以外要做的重点任务。” “本钱问题不用担心，必要时我会找父亲要钱。” 今年她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 她有经商和运筹帷幄的头脑，有善于用人的智计和投入生意的长远目光。 从长辈们都积极扶持她、为她铺路，就已经证明了长辈们的认可。 父亲也在适当时帮助她，并且自己也开始做准备了。 说明父亲也同意她将伯府产业从明转暗、狡兔三窟的目标。 武昌伯府，早已成为世人眼中弃武从商的富贵用词。 提到伯府，世人都认知的是京城富贵世家、仁善望族。 而初代武昌伯的从龙之功、武将门第和二代武昌伯的御前红人、禁军统领。 早已风光不再。 在如今的富贵、仁善的光环下，也算保住了武昌伯府的安危和荣耀。 但…… 帝心如诡、世事如常。 何况随着皇子们年纪渐长，争宠夺嫡的明争暗斗只会愈加激烈。 到时宫中的林妃要站队，定国将军府是否还能保持中立就很难说了。 而伯府低调了这么久，目标从来不是只为守护大殿下的安危。 老伯爷只是隐居城外韬光养晦，又不是死了！ 因此，在证明她有这能力闯出一条光明大道时，老祖宗就会支持她的计划。 父亲这边，也会开始明里暗里重新规划产业利益了。 到时，她再找父亲要钱，就是要而非借了。 在伯府现有的生意盘子不变的前提下，新增暗中另一个生意盘子。 到时真到了弃卒保帅的困局时，大可将明面上的生意盘子弃掉。 她前世死于二十岁前三个月，经历了许多，也知道许多前世的事情。 因此，必要时打碎伯府的生意盘，也是她的目标之一。 林胜华走后，陆微雨拿出自己的钱箱数了数。 从父亲那儿临时囤酒赚到两万两，还掉欠债一万七千两。 大表哥结算了酒方合伙的分利，一共六千六百两。 书楼的画还没拿走卖掉，这里就有好几百两没有着落，但在年关前肯定会赚到吧。 大表哥那边应该拿走了五千两石榴酒，这些天没过来应该是忙这些事儿去了。 年关前肯定要结算四千两与她。 再加上胜华叔从柳城和怀城拿回来的那五千五百两。 还有让胜华叔回去梳理京城所有铺子和作坊的帐目。 去掉已经凑出来用于拓铺买庄的，剩下还能有不少，何况马上就要做年关生意了？ 不算与归云大师合伙的南线生意的分利，还有后来才增加的北线、东线的分利。 到过年时，她手中现银应该得有两万多两，甚至三万两不成问题。 她的酿酒作坊已经没有材料出桃花醉的货了，但有桂花酿和石榴酒能支撑些日子。 纯酒一直在囤货，到时再出梅花酒，来年继续扩大桃花醉的产量。 生意一直在稳定维持。 来年开春她能立刻拿出来投入药材生意的本钱，应该是能轻松拿出三万两现银的。 只要老祖宗同意她的计划，同意胜华叔说的那两个法子，她就找父亲先要十万两现银。 不以常山白氏的名号，先将南线的药材生意线支棱起来，十万两应该可以。 只要其中有一半能迅速维持稳定下来，回收的成本就迅速支援北线投入。 那十万两就交与老祖宗安排的人来负责。 而自己的三万两，她自己往北线先拓展两、三家药铺，顺便卖她的药丸。 只要她凭自己的实力证明了，没有父亲那十万两的扶持，她也可以经营好北线的药铺。 那么在明年中秋之后，或是后年开春以后，京城的药材铺子就可以悄悄开起来了。 只要将所有药铺稳定经营起来，盘活帐面上的利润，就可以继续拓展了。 最终实现胜华叔说的。 东线、南线、西线、北线的不同名号的药铺，最后向京城药材行供货。 收好钱箱，陆微雨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盘算许久。 窗外的风更加寒冷了，天气也有些阴晴不定。 陆微雨知道，真正的冬天要来了。 这还是是南方，此时的北地怕是早已在下雪了。 转眼她重生回来也就一整年了，这一整年里…… 她也没闲着，到底还是因年纪太小，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 她起身喊了丫环婆子们过来，将窗前的软榻收进库房，将暖间收拾起来，准备窝冬了。 送人的绣品都已完成，陆微雨这些日子又绣了一幅锦堂春，送给母亲。 前些日子父亲看到春华堂的新屏风，知道是她的绣品，顿时有些吃味了。 想让她再给自己的锦风堂绣一幅出来。 还嘀咕说锦堂春用在锦风堂更合适，春华堂用梅花或是花开富贵更好看。 然而，陆微雨却道：“芊芊不是一直在学绣吗，听祖母说芊芊擅长绣牡丹。” “给父亲绣一幅锦堂春或是花开富贵、牡丹锦绣，不是很容易的嘛。” 见她不但不绣，还这么说话，陆天尧被噎住，苦笑不已。 他知道，哪怕这一年里他已改变了许多，也很支持这丫头。 可在这丫头心里，始终有迈不过的坎儿。 姐妹和好、和睦相处都是表面上的，哄她祖母的呢。 最后，还是陆夫人心软了，找女儿打商量。 最后陆微雨答应再绣一幅锦堂春，不过风格、花色和角度会略有不同。 但能看出来两图为一套。 在林胜华来禀事时，陆微雨正忙着的就是这幅绣图。 天气凉下来了，她让人将内室窗前的软榻搬走，将放置在书房的绣架搬到了窗前。 又将内室的地龙烧了起来，打算等到下雪时再将暖间的坐炕烧起来。 陆天尧听夫人说起绣图的事儿，也很高兴。 后来忍不住来偷看进度，心中感慨确实比庶女的绣艺要好。 哪怕陆芊芊在素心堂绣了那么久的锦堂春。 无论从绣工、立意、匠心，都只能算是一个普通绣娘的入门水平。 与陆微雨的完全没法比。 当初陆老夫人才执着于陆微雨的绣品。 陆天尧又一次来偷看时，被陆微雨发现了。 “父亲最近不忙么？”陆微雨自绣架前起身，迎父亲到厅上喝茶。 “外头在忙，年关前我能歇歇。”陆天尧连忙解释。 可不好意思说他刚回来，惦着长女给他的绣图呢。 林家都有三幅还是四幅了。 再算上带去阳城的、夫人院中的……怎么能怪他羡慕也想要一幅呢。 这是伯府嫡女的女红实力呀。 “对了，眼看就要下雪了，你弟弟那边……我这两天就将他接回来吧。” 陆天尧怕被女儿嘲笑，连忙转开了话题。 谁知陆微雨却连忙道：“我与铮儿约好了。” “等第一场雪下过，路上能跑马车后，我就去接他。” “你去？”陆天尧一怔，不解道，“就算是你去，早些去接回来不好吗。” “到时这天寒地冻的，庄子上哪里有家里好呢。” “父亲，当年我去庄子上时还不到四岁呢，连奶娘都不能跟去，全靠庄子上的人照顾我。” “我不也在那儿过了几年呢，铮儿都六岁了，还怕在庄子上过冬？” 陆微雨却是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地道。 “唉，当年为父也有常去偷偷看你的，只是你老祖宗……” “不让为父接你回来，也不让为父与你相见呀，你母亲就更是连庄子都不让去呀。” 陆天尧怕孩子误会而埋怨，连忙解释。 “老祖宗那是为了让我专心学本事，不要总惦记着回家，想念家里的好而懈怠功课。” “事实证明，老祖宗养大的和你自己养大的，差别就是明显的。” 陆微雨淡声道。 陆天尧…… 得，几句话又转到姐妹的矛盾上了，这事儿本就是他心虚，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第230章 为父只有一点忠告 见父亲沉默，陆微雨也无意再埋怨。 这一年来父亲肯放权与她，为她的行事撑腰，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再揪着以前的事情闹别扭，是孩子行为。 她可不是小孩子。 “对了，父亲对明年的生意有何打算？”陆微雨小声询问。 一听生意打算，陆天尧下意识反问：“你有何想法？” 见父亲不说，陆微雨也不在意，便说起自己的大略计划。 “今年开酒楼、酿酒作坊还不错，以后除了继续拓展生意线，到也不需要太过急进。” “但我要做的是生意盘子，自然也要继续增加一些不同的买卖，比如……” “明年我想开药材铺子，这个父亲应该记得我最初说过的。” “只是本钱不够，这才先做了吃食生意，从小到大、由少而多赚取本事。” “前两天与胜华叔商量了一下，明年我起步成本拿三万两现银出来不成问题。” “但我们的计划是……” 陆微雨小声说了林胜华那两个法子。 而后目光殷切地看着陆天尧。 “到也不是非要将这笔买卖交与我，只是父亲名下的产业都是伯府的，太招摇了些。” “没人想到我一个小姑娘能急速发展起来，三两年里就能形成气候。” “因而，我是打算去接铮儿时，请示老祖宗。” “若老祖宗同意我迅速前进，就要为我扫平南线的药材生意铺路。” “我缺人手和进货渠道，老祖宗有。剩下的是迅速推进的本钱，父亲有。” “父亲可以早作打算，是给我现钱，让我与老祖宗安排的人手自己去折腾这些生意。” “还是由父亲自己安排人手与本钱，自去暗中拓铺。” “毕竟伯府名下也有药材生意，熟门熟路，只是不能再放在伯府名下了。” “而我想要自己去全力发展其他生意线的药材生意，比如北方各地的渠道。” “正好这一趟胜华叔出去，已在杨城设立了进货的据点，通过水路运回东线的台城。” “明年在台城再设立一个据点，包揽南下的凤城还有东线的徐城、临城、滨城。” “将桃江、怀河一线连接起来，再在南线的怀城建一个据点。” “这样，南线的药材也可以通过水路快速北上，运到杨城去。” “我想，父亲经营这么多年，想必南北东三线早就通过水路打通了。” “但我并不想用父亲的这些渠道，而是想自己另外再创一条路。” “哪怕走着同样的路线，至少没人知道这是伯府的势力，下明暗棋的好处，不需我多言。” “明年我的计划主要就是这些，剩下的有余力顺便再在各地买些田庄，稳定进帐。” “生意好的地方再开家普通酒楼或是杂货铺、干货铺即可。” “这些都是小本买卖，租铺或是买铺都无妨，是将生意盘子向各地延伸的一个据点罢了。” “生意线扩张到各地之后，想做什么生意都要容易得多，人生地不熟才是麻烦。” 陆微雨想要父亲给钱，自然也要将自己的想法说清楚，以免父亲误判。 若父亲不愿意给钱让她自己去折腾，也可以自己早作打算。 伯府的金山银山，也不是拿来摆看的。 “知道了，为父会好好思考你的计划，等你去接铮儿时，为父与你一同去，在庄子上住一晚再回。” 陆天尧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想花大力气做药材生意。 伯府当然有药材生意。 早期的药材铺子和医馆，是他的祖母开起来的。 他的祖母出身常山白氏，有医术和医药世家的加持。 哪怕祖母早早病逝，祖父与常山白氏也一直维持着密切联系。 香云寺后山的归云大师，同样出身常山白氏，是他的隔房堂叔。 回春堂的曲老郎中同样出身常山白氏，是祖母的师弟。 这些人都是很亲的关系。 也令伯府明面上与常山白氏走动不勤，药材行也是明面上生意往来，实则关系很铁。 能在京城立足的世族，谁还没些底蕴呢。 只是这孩子为何执着于做药材生意？ 见他疑惑，陆微雨小声解释。 “我自幼熟读曾祖母的医书和医例手扎，又得曲太爷爷代收徒领入门。” “我自认医术已有心得，实力可以去回春堂至少能做个小郎中。” “奈何曲太爷爷却不让我行医，这让我失去累积经验的机会，老祖宗也总说要收敛，要做一个有才情的贵女。” “武不能用、医不能碰，我琴棋书画和女红早已样样精通。” “就连小吃铺许多吃食也都是我想出来的，说明我厨艺也不会太差。” “做买卖的本事，我通过这一年的表现也够了，接下来我还能做什么？” “就做一个只会花钱显摆富贵的世家大小姐？” “或是与那些靠着家世和身份混吃等死的贵女们，喝茶闲聊顺便搬弄是非？” “我自幼已定了亲，不需要展示才情或是什么博得名声，再谋个什么高嫁的好亲事。” “我也不需要去混日子，或是显摆身份，更不想再遇上那些像花宴上遭遇的小伎俩。” “我从小生活在庄子上，学习的是大格局、大抱负，明年便做药材买卖又如何？” “就看我的投入能不能获利，若不能获利，能不能回收本钱。” “若不能回收本钱，又能否亏得起那些本钱？” “我明年起步本钱只有三万两，无法一次实现太远大的目标。” “因而，我选北线去闯闯，而我刚说的那些，父亲可以与老祖宗商量。” “就算不交与我做，也可以交与陆氏以外的可靠之人去张罗。” “老祖宗是韬光养晦了，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不能跟着虚耗下去呀。” “老祖宗只是不进京城，其实天大地大，只要他想走动，哪里去不得？” “只是老祖宗不能动也有他不能动的理由，我也明白有些人等着设计他呢。” “但这一年来，老祖宗为了帮我铺路，已派出了李爷爷。” “还有帮我在别处买庄子时也连派了许爷爷和田爷爷出门。” “这只是小打小闹，明年完全可以让这些爷爷辈的人物都动起来。” “老祖宗又不是犯人，他也没说过他必须如何或是不如何，只不过是消除别人的忌惮罢了。” “当然，我只是说这个意思，并不是要老祖宗一下就把人都调动起来。” “老祖宗求稳，我同样也求稳，小心谨慎行事才是正道。” 陆微雨说着这些想法，看似急功近利，实则是在提醒早已习惯藏起锋芒的这些人。 路有千万条，让人知道你在打瞌睡就行了，不能真的打瞌睡啊。 陆微雨并不知道老祖宗暗中行事。 但以她前世的经验，觉得这一世是绝对不能让老祖宗一直袖手旁观的。 “知道了，你这孩子平日里怕是没少琢磨这些事儿，说起来都头头是道。” 陆天尧听明白了，心下无比感慨。 这孩子真的只有十二岁吗？这些话虽然急进，但也都是深思熟虑的想法。 族里任何一个十几岁的儿郎，都说不出这一番长远想法。 “这些事情你莫再与人说起，就是你大表哥、你舅舅他们也不能说了啊。” “药材生意还是要听你老祖宗的，曲太爷爷那边不同意你做的事情，想必也是你老祖宗的意思。” “我会与你老祖宗商量的，这是长远计划，不是一蹴而就的结果。” “但若分几步去铺路，还是可以一试的。” “有一点你说得对，人手和药材方面，还得找你老祖宗。” “我就不单独再做药材生意了，明年给你些本钱，你自己慢慢折腾吧。” “能折腾成什么样儿都是你自己的本事。” “但为父只有一点忠告，莫得意忘形，行事还是要多听人言。” “林胜华的这两个法子，就很好。” “但他一人难生四手，交给懂行药材生意的可靠人手去做，才是稳当的。” 陆天尧认可了林胜华对药材生意介入的计划，也是认可了陆微雨想要介入这行当的计划。 刚才陆微雨说过，她只有三万两起步的本钱，也说了做这买卖的利弊。 最后只有一个结果。 你亏不亏得起投入这行当里的本钱。 他陆天尧亏不起吗？！ 只不过他也没有立刻许诺要拿多少出来，还得与祖父商议清楚了再说。 这孩子今年的表现，早已证明了她有这实力可以放手闯闯。 她没有本钱，但她开的这些铺子和作坊却一直在稳定进帐，无非就是多等个两三年罢了。 但她想去做的事情，做为父亲还是想扶持一把。 当然也是在看到孩子的努力和实力之后。 不然就凭一张嘴说得再天花乱坠，也只是败家行为。 陆天尧随后离开，回去春华堂与夫人说了会儿悄悄话。 当天就悄悄出了京城，去庄子上找老祖宗了。 等到第一场雪后？ 他可等不及，有些事情当然要早作打算。 明年开春要做的事情，现在才做打算都已经有些晚了。 只是经验不够的孩子，并不知道这种常识。 陆微雨见父亲支持她的计划，一高兴又赶紧去绣花。 这次，为父亲绣一幅锦堂春，她心甘情愿。 第231章 除夕年宴是避不开的 陆天尧是第二天傍晚回来的。 没有让陆微雨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顺便接回儿子。 只不过看着儿子劲头十足的练武、习字、背书，他也很欣慰。 他没有问儿子要不要跟他一起回来，儿子也没有表达这样的意愿。 就仿佛不知道眼下早已入了冬。 陆微雨想着明年或许有出门的机会，而书楼三层的那些画，也一直没有被拿走。 她也就不急着赶画作了。 晚饭后也会再绣半个时辰或是一个时辰，想要早些将父亲的那幅绣图完成。 冬至之前三天，今年的第一场雪才纷纷扬扬地落下，比去年晚了几天。 只不过这雪一旦落下，阵势还挺猛。 一夜之间就积到了膝盖处。 陆微雨裹着斗篷拿着手炉，将脚迈向院中，这一脚下去不由咋舌。 这可是昨天下午才开始下的呢。 丫环们看到第一场雪才下就积了这么厚，都忍不住在院中踩了两圈儿，这才开始铲雪。 陆微雨让如意准备枸杞羊肉羹，让大家也吃些驱寒。 平时每天早上一碗红糖姜汤，不只是清风院，就是全府上下都是常备的驱寒常物。 哪怕是至今被困在偏院的杨氏，也一样没有被遗忘。 只不过，除了陆芊芊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会如约去陪杨氏吃中饭。 主院这边再没有人会去关注杨氏如何。 陆天尧也没有去过偏院。 他是铁了心要弃妾的，自然不会再纠缠不清，给杨氏翻身的机会。 留在府中虽说是困于偏院，那也好过被逐出伯府，无依无靠。 自上个月开始，陆夫人就不出院子了，曲老郎中来过两回。 伯府上下就知道，陆夫人又要开始辛苦地熬病了。 陆微雨赶在冬至前绣完锦堂春，这才去了趟春华堂。 将绣品送与父亲后，就去给母亲把脉。 陆夫人见孩子要为自己把脉，不由露出了笑容，却也没有拒绝。 陆微雨一把脉，顿时挑了下眉，又仔细诊断了会儿，一脸惊讶地望着母亲。 “娘……” “八月里老郎中来诊过，说我毒素已清，养养身体就无碍了，毕竟那些年一直熬着，伤了元气。” “后来……你父亲想让我趁着冬天熬病的时机，再怀一个，这就……” 这就有了。 只不过蹉跎了几年，如今算是高龄孕妇。 但为了弥补这些年挣扎生死的遗憾，她也想为伯爷再添一个孩子。 伯爷知道自己当年纳妾、宠妾是走错了路以后，也誓言不会再纳新妾。 只是杨氏不可能再为其生子，徐氏早些年被杨氏算计滑胎，伤了根基再难有孕。 伯爷也说过，他缺的从来不是庶子庶女，而是嫡子嫡女。 自诊出喜脉以来，她就不再踏出春华堂一步，哪怕是去隔壁锦风堂，也是不敢冒险的。 对外是病了，对内那些安胎的药也是林嬷嬷亲自掌手。 春华堂就有小厨房，不需要去别处。 陆微雨也是这才知道真相，不由瞥了一眼在外间坐着看帐本的父亲。 所以，这才是父亲近来不出门的理由？ 陆夫人也没明说情况，陆微雨自会诊断，也就明白了父母的想法。 “下雪了天气湿寒，母亲这两个月还是小心养着，莫要出门，也莫要去廊下，小心地滑。” 陆微雨也提示地提醒了几句。 前世她学的医术主要是病与毒，各种病例和方子也看了不少，孕妇的病例也读了一些。 只不过这毕竟是自己母亲，她心里还是紧张的，不敢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于是她又叮嘱道：“每个月一到两次的复诊，还是要辛苦曲太爷爷亲自过来的。” “我手头没有这方面的医书，也不便临时学习，只能依靠曲太爷爷了。” “放心吧，你曲太爷爷有交代的，只是担心过年来府里拜年的人多了，藏不住。” 陆夫人解释道。 眼下已是冬月下旬了，再过一个月就是年关，送年礼的事儿还有陆微雨掌手。 除夕年宴是避不开的。 “除夕……”陆微雨拧起了眉。 为了一族热闹，每年的除夕夜都在一起吃团圆饭。 大家也习惯了这一天到府里来拜年。 晚辈们来领压岁钱，长辈们也过来聚一聚。 毕竟平时也不常来。 陆夫人半年病着、半年养着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陆天尧早就放过话，平时无重要之事不要来叨扰他夫人休息。 而到了过年都聚到一起吃团圆饭，还是老祖宗当年的意思。 伯府连接去世两个主人，人丁不兴，需要族里儿孙后代们来旺一旺伯府。 多年下来也就成了定俗。 这些在京城的族人都是靠着伯府的。 虽说家产和门第远远比不上伯府，但有伯府的扶持，每家都过得很殷实。 尤其儿郎读书有笔墨钱领。 成亲也有定例银子可领，女儿出嫁也有一家铺子的嫁妆补贴。 一家铺子也就是几千两，不会给大铺。 儿郎们成亲则是一万两现银。 都不在少数了。 对这样的扶持，陆微雨到没什么反对看法。 只不过是心寒于伯府操心一辈子养出太多白眼狼。 前世夺产，若无利益勾结，庶房的能得到族老出面？ 那时父亲还只是下落不明呢。 铮儿这个嫡子也只是年幼。 祖母也还在，结果那些人说闹就闹起来了。 这一世她要做许多事情，可以想办法改变一些事情，尽量避免一些事情。 依然不能直接对那些族人动手。 恐怕父亲也是没有办法的。 因为这是老祖宗的决定。 不过…… 前世，母亲可没有机会再为父亲添丁。 这一世，母亲却顺利怀上了，父母都有这样的意愿。 是不是说，这一世的许多命运轨迹已经不同了？ 就像她有了一个小小的生意盘，表哥他们也改善了与自己的关系。 前世得势的人，这一世也都被压制住了。 所以，她的努力都得到了向好的结果。 “父亲。”陆微雨朝外边厅上喊了一声。 陆天尧回头。 她朝父亲展颜一笑。 见她喊了自己却不过去，陆天尧便起身朝暖阁走来。 “怎么？” 陆微雨起身将父亲拉到软榻旁坐下，这才小声说了她的想法。 “父亲，这么多年一大家族的人都在咱们一起吃团圆饭，这是热闹吉祥的事儿，我本不该……” “但这时势在变，事情也总有个改变的开始。” “不如趁此机会，咱们征询老祖宗的意思，将府里规矩稍微改一改。” “第一个法子，每年趁着安置族里各家年礼的机会，增加一千两的年例，取消在伯府吃团圆宴的旧例。” “让各家不用每年折腾，在自家安享一个殷实的团圆饭，我们自家也能省心一些。” “第二个，等雪停后父亲也要去阳城接回祖母了。” “与祖母打好商量，回来就说染了风寒，病着了。” “首先是拒见前来探病的人，以免过了病气。” “等到年关时父亲就在族里说，今年府中病人多，大过年的就不要走动了，以免过了病气都过不了安生年。” “在不给那一千两定例再改变旧例的情况下，用第二个法子那就在族里多发些让各家欢喜的好处。” “再让各家今年就在自家过年，等来年二月以后再行走动。” “正好我也要开始染风寒了，我就腊八以后再开始吧，毕竟我还要去舅舅家奉粥。” “到时父亲就说我去年就落下了病根儿，代母掌家也是不得已。” “也因安置过年太过辛苦，不能好好养病，这才病到了第二年生辰之后才总算见好。” “今年这又病下了，加之祖母也病下了，征询了老祖宗的示下，说干脆今年就不张罗了。” “若第二个法子顺了，隔了今年，下一年说不定就有利于取消这个年夜宴呢。” “虽说族里人走得亲，但这毕竟都有出了五服的，大多是隔房的，在我以下又有一代后辈了。” “寻常百姓家，到了四代以后也得分家了吧，哪有同族这么多家还年年在一块儿吃团圆饭的呢。” “关系不慢慢走开点距离，将来都以为自家有继承伯府和分家产的权利呢。” 陆微雨想到前世那些争夺的丑态，下意识又嘀咕了一句。 “亲戚之间走动没得说，毕竟都在京城里，邻里之间也有走得亲近的。” “可亲戚还分嫡亲和远亲呢，族人也有嫡系和旁支以及普通族人。” “同宗同族和不同宗同族，不也有差别的嘛。” 陆微雨认真地将这层亲疏利弊分析了一遍。 陆天尧没有说话。 陆夫人却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 最后见陆天尧不说话，也道：“微雨说的虽只是站在伯府自身利益上。” “但这家族之事，确实可以从长远看也可从近处看。” “同在一族，作为族长家有带领族人过好日子的责任。” “却也没有全到族长家里去吃年夜饭的。” “每年给族里那么多扶持、银钱和物资，还有平时就一直都有的实利。” “恐怕哪家族长，也没有咱们家给得多，各家得的是实惠，应该也不是非吃这一席不可。” “或者，今年改成在祠堂祭祖时，就在祠堂里设席。” “新的一年第一席，族人聚在一处热闹吃饭，也有寓意新年顺遂兆头之意。” 第232章 也不能全用钱去解决 见母女都是这个意见，想要取消每一年堪比大宴客的年夜宴。 陆天尧叹了口气，这才开口。 “你们说的这些，我也早就想过了，只是老祖宗说……” “我们在京城虽然富贵，但许多事情，包括一些看似不起眼的事情，还是要倚仗族人的。” “一年就这一次，当是犒劳族人们一年的辛苦、或是依附于我们的一点心意。” “尤其是如今伯府的生意做得大，又大量启用的族里人管事，是需要收拢人心的。” “一同吃团圆饭，就像一家人，在情义上让大家有归属感。” “伯府不差这一顿饭，要的是人心，是同族协力的凝聚力。” “就算是年关封帐，给手底下的帐房管事们还有伙计们发年赏、给红包、请吃饭，也是一个理儿。” “老祖宗说当年在兵营，他就常与三军将士同吃同住，称兄道弟。” “上阵杀敌时大家就能将后背交与对方。” “因而，钱能解决的事，也不能全用钱去解决，利益与情义，缺一不可。” “一家一千两，足够每一家过一个富足舒心的年了，但我从不在过年这么发钱。” “而是通过儿郎读书贴补，嫁娶贴补，让各家知道自己身为陆氏一族的优待，也是作为伯府同族实打实的荣耀。” 陆天尧的话，陆微雨垂眸无奈地撇了下嘴。 老祖宗的想法并没有错。 父亲建立这么大个生意盘子，也确实需要依靠族人同心维护。 但在失去主心骨时，就真真是人心隔肚皮。 那贪婪的嘴脸暴露无疑，吃相难看得哪怕重活一世，也令人想吐。 或者说，在老祖宗的那一套情义观念里。 慢慢地还是被父亲常年给出的巨大利益，养出了贪心不足的白眼狼吧。 当年有人都将你给出的好处当作理所当然时，他们真的会以为伯府也是他们家的呢。 只是父亲这么说，显然是并不同意她那一套，趁此机会与族人拉开些距离。 至少不要再每年在一起吃年夜饭了。 到不是差这一顿，也不是说她对同辈的兄弟姐妹有多不忿。 她只是想通过这件事情，敲打一下那些老一辈，认清自己的身份。 莫要在伯府每年的善待里，得意忘形。 伯府给你的是情分，不给你的也是本分。 “放心吧，到除夕那天，我让人守在春华堂，不让人来叨扰。” “就算西府里的过来，不让人进暖阁就行了。” “到时屋中用药熏熏，只要你母亲未起，自然不会有人来了。” “到时也不必用什么理由，毕竟孩子出生，这事儿就是瞒不住的。” “这些年你母亲熬得辛苦，亲戚族人们也都是知情的。” “只要说身体不适，这两天都不大下榻，就行了，剩下的别人自然不会多问。” “突然一病三个，反而容易招人疑惑了。” “不过，你说的让你祖母回府就说染了风寒，到也可行，只要在过年时好了就行。” “到时族里女眷来了，也好有个去处。” “往年你祖母不出素心堂，也不管事儿，除了老一辈儿，到没人敢去叨扰她。” “今年有了新庄子上小住，与族里人走动得多了，都请去她那儿说说家常，反而更合适。” “你这一辈儿的，你来招待就行了，正好你院子旁边就是梅园，过年赏梅正应景儿。” 陆天尧刚才沉吟不语时，就是在想这件事情的解决办法。 他考虑的自然是从一家之主的立场。 陆微雨知道这件事情，父亲的办法就是最后的结果了。 她到是忘了端午节后新庄上的热闹了。 毕竟当初她并没有去新庄，事后也只是听说过。 父亲为了让祖母散心热闹些，通知了族里各家，长辈们得闲的都可以去庄子上走走。 各家得空的，就去了好多家，全是女眷。 也有一些老头们去旁边庄子住了两天，钓鱼、进山逛逛，没有多待又回了。 新庄并不是一座庄子，而是附近相隔并不远的几座大小庄子。 也因此，后来又有几家陆续过去，来来去去就从端午节一直到月底，都很热闹。 祖母也就与各家更熟悉一些，言谈之间也能少些应酬客套，多些家常话的自在。 这么说来，父亲的办法确实更稳妥一些。 只要祖母帮母亲分担了一些女眷的招待。 母亲年前病重不起，不宜探视，自然不会有人在此事上较劲儿。 若真有人敢硬闯春华堂，或是硬闯暖阁，怕不就成了伯府的笑话。 琢磨到这里，陆微雨也就不执着于年夜宴了。 “回头我把如意吉祥安排到娘身边来，嬷嬷那儿也能轻松一些。” 最后，陆微雨还是补充了一句。 “如意除了会做吃的也会些医术，只是照看够用了，吉祥会武，留在身边也多些安全。” 想到母亲如今的情况，陆微雨不放心，就要回去将吉祥如意送过来。 陆夫人笑着拉了拉她的手，摇头道：“那两个丫头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我如今的事只有身边的人知道，这院子里的人够用了。” “到是你要忙的事情多，有她们两个在，也能帮你分担不少事情。” “不。”陆微雨摇了摇头。 “母亲放心，如意吉祥是庄子上的人，和柳儿一样，她们的家人就在庄子上。” “再者她们是去年我病后，柳儿和梅兰竹菊也被打伤不能照顾我。” “我才让周管家给我再找人手过来，周管家就将她们送来了。” “以前我只当是自己运气好，能得到这两个忠心可靠的丫头。” “后来才知道，她们两个本就是老祖宗早就安排进府，要给我的人手。” “在我院中没有人手可用时，周管家就提前安排了过来。” “只不过柳儿和梅兰竹菊养好伤后，再加上我让胜华叔给我从外头找了四个主事婆子。” “我院中的人手立刻就超出规制了。” “只不过我代母掌家，没人敢说我院中人多。” “但我其实没什么事儿，这一年来这些人也都闲养着呢。” “我将梅兰竹菊派给铮儿院子，铮儿今年回来肯定不会自己搬去海棠院。” “我也要继续督促他功课，他还是会住在我那儿。” “我也要趁机培养梅兰竹菊身为一等丫环的能力。” “何况铮儿回来了，吴奶娘也会过来。” “虽说我以前出府常带着吉祥，但我这次中秋去林家庄，不就没带她们姐妹嘛。” “母亲无需让她们知晓你的情况，我只会告诉她们，母亲又到了最难熬病时，我不放心。” “让她们过来，也好以后都在小灶为母亲做些调理小食，在外头跑也还要吉祥出力。” “就像在我清风院时一样，她们自然就懂了。” “之后就让嬷嬷使唤她们就是，就住在铮儿练功的那间厢房里，也方便吉祥闲时练武。” “平时她们不做院子里任何事，只听母亲和嬷嬷的吩咐。” “如意管吃，吉祥帮着如意打下手或是去大厨房拿食材也方便。” “哪怕是给我传个什么信儿，吉祥也是可靠的。” “嬷嬷平时也能有人分担一些。” 这时，陆天尧却道：“等她们过来，还是告诉她们实情。” “如意这丫头的厨艺没得说，她若不知情，怕在吃食上没有禁忌。” 见他同意了，陆夫人想了想也就点了头。 只是又担忧地道：“吉祥不在你身边也罢了，柳儿也能照顾好你。” “就是……如意走了，你小厨里那些糕点小吃可就没人做了。” “那就让如意在母亲这边小厨里做啊。” “父亲不在身边时，就让吉祥陪着母亲，若是父亲回来，就让吉祥去给我送吃的嘛。” “我以后也会常带着铮儿过来的。” “其实小吃小喝的，也不用这么麻烦。” “我院中那四个主事婆子，个个都是农家主妇，厨房里活儿没一样不会的。” “只是手艺差些，不能与如意比罢了。” “不过她们进府也快一年了，跟着如意混了那么多吃喝，也有些心得了。” “还有她们做事麻溜，也能实心肠为我。” “当初胜华叔直接从村子里挑选出来的，将我和其他丫环们都当孩子们待，人很好的。” “在她们的带领下，我院中那些粗使婆子还有小丫头们，如今也懂得维护我院子利益了。” “要知道一年前杨氏在我院中打我大丫环，她们都只敢缩在一旁，不敢出来阻拦的。” “这讲规矩的和讲道义的，确实行事不一样，正好互补。” “不过我院中闲置人手确实太多，就让如意吉祥跟着母亲一些日子。” “明年……让吴奶娘回这边来，铮儿如今其实已经不需要奶娘了。” “吴奶娘只是在帮着守院子，并管教院中那些丫环婆子。” “身为奶娘却不能照顾小主子，她其实心里也不踏实。” “是她还没适应，不知道我们在庄子上生活过的，都不需要人伺候。” “铮儿这半年适应得很好了。” 陆微雨不只是想着眼下如何守护母亲。 就连明年弟弟或是妹妹出生后，要如何照顾，也开始思虑了。 并不是说伯府请不起新的奶娘。 也不是说她忘记奶娘的另一个用处，那就是要帮着奶孩子的。 第233章 是大小姐的亲信 吴奶娘当年生了长子比她大半岁多，正好进府照顾她。 之后又生了个女儿，再生了个小儿子比铮儿大一岁，正好继续照顾铮儿。 但她忽略这个而只提了吴奶娘以后可以照顾孩子，纯粹是从安全隐患考虑的。 母亲生下铮儿后不久就开始病下，这么奇怪的病怎么想都是可疑的。 果然病灶是毒。 也就是说，为何给她母亲下毒，却不是对其他人暗下杀手？ 或许，凶手只是怕伯府太后继有人了，怕伯府重回将门风光吧？ 庶房生了几个嫡庶子都没事儿。 那就是不敢闹得太过怕不好收场，却又不想嫡房正添儿郎。 显然父亲母亲也想到了这个原因，这次有孕密而不宣，还防范得很严实。 也因此，将来奶娘的人选，其实也不好挑，就怕成为敌人钻空子的机会。 见父母并未对她提议让吴奶娘过来一事表示反对。 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也不是她能伸手的了。 母亲是父亲的逆鳞，吃过教训之后，他会小心安排好的。 从春华堂回到清风院，陆微雨就去了药房，叫了如意吉祥过去。 见是去药房，就连柳儿都没有多想，其他人更加不会，照常忙着自己的。 清风院虽是掌家大小姐的院子，但除了在伯府中是不好招惹之地，其实并不太忙。 大家也习惯了简单的日常之后，不用听差就在屋子里做针线活儿。 哪怕是下人，她们的屋子也是早早烧着地龙的。 如今下雪了更是烧着炕，一天到晚都暖暖的。 陆微雨在药房里小声将事情原委说过了。 如意吉祥虽是不舍小姐，但也知道小姐派她们过去是重任在身，是代小姐守护夫人和孩子。 也就认真地答应下了。 陆微雨又叮嘱她们不要与任何人说此真相，哪怕是柳儿也不行。 因为今天她不去给母亲把脉，母亲是连她也瞒着的。 因此，这件事情哪怕到了春华堂，也不是人人得知的。 切不可说漏嘴，人人皆可能是敌人。 两个丫环也郑重地应诺，知道此行并不简单，更加不敢大意了。 当天夜里，俩人就背上包袱趁着别人不容易注意时，悄悄去了春华堂。 不管是春华堂还是清风院，丫环婆子都很多。 少了两人在人前走动，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春华堂那边。 陆夫人也与林嬷嬷说了这件事，半天就将陆铮以前练武的厢房收拾出来了。 屋中有孕妇，不宜动刀兵，院中所有人就连针线活儿都停了。 是林嬷嬷说夫人最近时常头疼，都别用针，不吉利。 一众下人有少数知情的自会去带节奏，让所有人都不敢乱来。 因而，厢房中也没用木屏障来隔出小间，只抬了一张格局简陋的碧纱小橱。 姐妹俩住着到是够用了。 再加上小桌小案等家用之物，又留出了大片空间给吉祥练武。 进门附近也就是邻近东屋那边还摆了一张座榻以及角案。 作为下人屋子的安置，仍然是一等丫环的待遇，甚至可能还要超出规制一些。 因为正院的一等丫环，也不可能有两人一间屋的。 还是小主子练功的屋子腾出来的，很大一间呢。 只不过，正院的丫环们却认得这是清风院来的一等丫环，是大小姐的亲信。 也就不敢多嘴，更不敢表达不善。 何况林嬷嬷交代了，这两个丫环是大小姐送过来的，代她照顾生病的夫人。 这就是大小姐的替身了，谁敢招惹？ 有了如意和吉祥，林嬷嬷这边确实能轻松一些。 至少不用在她去厨房煎药时，无法照应到夫人这边。 得知夫人有喜。 林嬷嬷是第一个将整个春华堂上下所有人，除了夫人与伯爷以外全当作敌人来防备的。 毕竟当年夫人出事，也是在自己院中。 虽然出事以后就清理出了一批人，也还是没有查出凶手。 后面进来的这些人也经过了多年的提炼，可信。 但在生死大事和子息大事上，同样不能选择可信。 如意来后就弄来一只小巧泥炉，可以摆在炕桌上用炭火烧茶水，同样也方便煎药。 根本不需要去厨房用小灶。 如意根本不管别人怎么看，就自己占据了东屋耳房的地盘。 正好她们姐妹住的屋子是东厢，不用出屋就能到上房这边的东耳房，再穿过东屋到中厅。 天冷以后，陆夫人就搬到了西暖阁里住着了。 东屋这边有地龙却无炕，也就暂且闲置了。 有时也会有丫环婆子在这边待命，而不用站在廊下捱冷。 如意占据东耳房后，东屋这边能待的地方也被林嬷嬷清理了出来。 其他下人都不用在上房待命了。 转去了南房和西厢耳房那边，日常负责守门，有事先禀到上房。 毕竟是凭空多出两个得力丫环，上房那边确实不需要太多人手了。 一众丫环婆子还以为是大小姐的意思，也不敢多言。 正院的规矩，自然也比别处的要大些。 夫人和大小姐都是正经嫡房主子。 又经过这一年大小姐代母掌家， 还有端午节时鞭挞杨姨娘之事。 无人敢小看大小姐的决定，甚至不敢私议太多，就怕自己被清理了。 要知道一年前府里可是清理出去不少人的。 在这大雪天里挨了鞭子之后，匆忙养伤几天后就被赶出府去了，如今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 大小姐的强势和手段，没人敢冒犯。 自此，如意在东耳房弄吃弄喝还负责煎药，吉祥在厅上待命、端茶递水。 就是喝的水，都是陆天尧安排暗卫送来。 由如意烧开了灌入暖壶，吉祥再送到暖间茶案上的。 陆夫人的吃喝、洗漱，都让这两个丫环主力包揽了。 外有暗卫亲信，内有这两个丫环，身边还有林嬷嬷。 陆天尧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白天也会去前院里处理公事。 陆微雨送走了如意吉祥，当天晚上柳儿就知道了。 听说是小姐担心夫人生病总难见好，怕有人使坏而派了两个亲信过去帮衬着。 为了让夫人安然熬过这一冬，再像今年夏天秋天那样可以康健。 也就不觉得少了两个小姐妹会孤单了。 柳儿信了，梅兰竹菊更加不会多想，反而因大小姐使唤自己的次数变多了而高兴。 要知道一年前她们还只是二等丫环，做了做事其余时间是不能待在屋里的。 能在屋里自由走动的只有柳儿一人。 后来如意吉祥来了。 虽然过年时小姐带她们出门赚压岁钱了，后来也将她们派往海棠院升至一等丫环。 但平时还是在清风院做事，也能在上房多待些时候了。 但屋中有柳儿和如意吉祥，根本没有她们的用武之地。 如今总被使唤，升至一等丫环才有了真实感。 再说小公子快回来了。 或许小姐是为了培养她们、多给她们机会，才将如意吉祥调走的呢？ 与柳儿的孤单相比，梅兰竹菊却开心不已。 觉得不能辜负了小姐的用心，不能枉费了如意吉祥给她们让机会的好意。 四个主事婆子到没有想那么复杂，她们知道大户人家的下人多。 何况还是伯府这样的富贵加权贵人家？ 因而，丫环婆子来来去去，都不奇怪，何况还是去小姐母亲的院子？ 这就好比她们家大丫头嫁人了，家里小活儿就落在了小丫头身上。 大儿子娶媳妇了，家里多了一个帮手。 二儿子也娶媳妇了，家里又多了一个帮手。 就这么简单。 而她们也开始按两两一班分配厨房任务，将如意以前的活儿给揽了下来。 这并不是说，如意一人能轻松完成的活儿，换到她们就得要两人。 而是除了厨房里活儿，她们也还有照例代大小姐巡视各处的任务。 虽然她们的巡视并没有起到明显的作用，就像每天例行公事去各处逛一逛或是询问一声。 但有她们的出现，各处的下人也不敢大意。 应该说，陆微雨掌家一年所有的操劳。 都不如端午那次坚持鞭挞杨氏又关了杨氏禁足一事，来得更震慑人心。 刚接手庶务时，她清理了许多下人。 月华轩的下人包括陆芊芊的奶娘，都是被责罚之后赶出府的。 曾经得宠嚣张的月华轩，下人全部换没了，曾经多风光，如今多凄惨。 足以证明大小姐的手段和强势态度。 杨氏如今被禁在偏院，连主院都来不了了，二小姐过得也很惨。 也可见大小姐的手腕。 她教训了姨娘，伯爷不但不怪她还更进一步贬了杨氏。 这些事情，足以令伯府上下包括西府里那些下人，都不敢存着半点轻视之心。 就连当初为杨氏说过好话的周老姨娘，事后知道了这边的情况，之后都不敢再过来东府。 随后就回了娘家，借此逃避这件事的后患。 说白了就是怕得罪了大小姐，会事后被找由头追她的责。 毕竟，就连老夫人都发了话，事后还能追着杨氏坚持招待掌家命令。 这就是根本不怕惹怒老夫人，那还有谁是她顾忌的？ 周老夫人自然不敢触其霉头。 回娘家之后到现在也还没回呢。 陆微雨并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心里，已经有这么高的威望了。 她在等着雪停。 第234章 一路被追杀 雪还未停下，林平湛突然出现了。 同来的还有萧云璋。 萧云璋裹着斗篷被连帽遮去了整张脸。 若不是清风院的人都认出了林平湛。 怕是不会让这样一个神神秘秘的人闯进清风院来的。 陆微雨正在暖间画着雪梅。 听见院中的动静朝窗外看去，顿时诧异地下了炕，迎到厅上。 “大表哥，这是？”她疑惑的声音在萧云璋摘下连帽时，顿时睁大了眼。 “你、你、你咋、咋瘦了这么多？” 认出是凌风公子，陆微雨正要埋怨的话，顿时变成了关心。 “外头太冷了，能找个暖和的地儿说话不？”萧云璋苦笑着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 “快过来！”陆微雨拉着萧云璋的斗篷往暖间走。 看着小丫头着急的模样，萧云璋心中一暖。 不枉他回来京城不顾身体也要先来见她。 这世间还是有人单纯地关心着他这个人，而非他这个尴尬的身份。 来到暖间，看到画了一半的画作，萧云璋眼中笑意更浓。 是他喜欢的梅花图。 “赶紧把斗篷摘下来，上头的雪花进屋融了，都化成了水将棉袍都浸湿了。” 陆微雨一边喊着柳儿赶紧奉花，一边提醒凌风公子，又跑去拿手炉。 看着她忙前忙去，关心的全是大殿下，林平湛有些眼红地朝大殿下翻了个白眼。 说了不让他过来，赶紧回温泉庄子养着去。 他非要进城，说要进宫给皇上请安。 这一副病得快要竖着进宫、横着出宫的姿态，到也是个博皇上同情的好机会。 俩人一同进了宫，御书房里，皇上看到长子这副病态也是吓了一跳。 往年这时候长子根本不会进宫来，只会让长史来说一声去庄子上养着了就算打过招呼。 没想到今年进宫时，成了这副凄惨模样。 一问还不是病。 是入秋后出京玩耍，路上连遇了几拨人追杀，中了毒、受了伤。 养伤到林平湛找到他，一路杀回京城又遇上风雪，染了风寒。 害怕自己熬不过这一冬，才不顾一切进了宫想见父皇最后一面。 皇上得知有人追杀自己的皇子，顿时气得龙案差点拍断，什么奏折、镇纸、茶杯全都砸了。 伺候的太监们吓得跪了一地。 皇上下旨命人彻查真相，顺便得知了长子这一次去了哪几个地方玩耍。 原来是从怀河东行再南下到凤城、临城、滨城，原本想去海边玩耍了再回京窝冬的。 没想到从临城开始就一路被追杀。 还好他与林平湛约定了在滨城碰面。 林平湛兄弟找了过去，救下了最后关头要被逼入海中的他。 若非林平湛赶到及时，他就葬身大海、死无全尸了。 这些话，令皇上都差一点后悔了。 当初没有善待这孩子，让他吃了太多苦了。 皇上派了龙骑暗卫彻查真相，到底还是不敢太过声张，就怕是后宫里手段。 但也请了曲掌院亲自过来查验伤势和中毒情况。 曲掌院就是曲老郎中的长子，任太医院掌院。 医术出自常山白氏门下，也是曲老郎中教出来的。 萧云璋自小的病情都是他和他徒弟负责的。 经仔细查验，萧云璋身上多处刀伤、箭伤、内伤还中了毒。 曲掌院的话，皇上自然是信的。 这次皇上是真的动怒了。 萧云璋得知自己有救后，也开心地抱着皇上大腿哭诉，还能多陪父皇几年…… 看着单纯的儿子，皇上善心大发，赏了许多礼物与他，又给了京城一家古玩玉器铺子。 最后萧云璋还伸手可怜地说，这一趟花了几万两。 请名医就有几千两，还毁了两艘大船…… 最后，皇上又给了十万两银子，萧云璋这才说先回府去养伤。 因要接受御医诊治，他也不能就回去温泉庄子，这还下雪呢。 皇上也不放心他走得太远，照顾不到。 自然，此时的王府早已如临大敌，外围还有皇上调派的一支禁军守卫。 只不过，萧云璋出宫却未回去，而是嚷着要见小表妹，当初约好的。 林平湛拿他没办法，只得将他裹严实了一起悄悄进了伯府。 陆微雨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她只是看到出京时递了小纸条给她说入冬再聚的人，此时一脸病态地站在自己面前。 因此，等人上了坐炕，她立刻扣住他的手腕。 越把脉越心惊，不解地看着他。 “你这是上战场了吗？还是敌人擅长使毒的那种？” “差不多吧，你别担心，已经有御医看过了。” 萧云璋见她把脉，也是心中暗惊不已。 这丫头能做出药丸子时，他就猜测过了，她应该是跟着曲老学过医了。 伯府的太老夫人出身常山白氏，自然擅长医术，可惜没有留下传人便早早病逝了。 “我觉得，你还是去回春堂找曲太爷爷再瞧瞧，稳当一点。” 陆微雨不便说出她的担心，委婉地提醒着。 御医什么的，她也不认识。 但她记得前世，花轿刚进太子府，她因突然昏倒而被御医诊断重病、无子。 之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做为棋子被人利用完就成了弃子。 “知道了，回去的时候就去回春堂。”见她担心，萧云璋连忙答应了。 这时候也到中午了，他们刚出宫就过来这边了，到了饭点时却都不急着走。 陆微雨哭笑不得。 “你们是知道我母亲卧病、父亲太忙，才偷着过来的吧？” “若让我母亲知道你们不顾男女之防跑来我这儿，肯定会让嬷嬷拿着扫帚来赶人了。” “姑母又病了？”林平湛有些吃惊。 实在是今年自开春以后，姑母的病情一天天见好，端午节还去了庄子上…… 往年可是出不了门的，今年恢复得这么好，还以为已经全愈了呢。 “往年我母亲一边熬着病，一边还要操心府里庶务。” “还有人一直在作妖搞事情，让她闹心，如何养得好？” “去年冬天我开始掌家处理庶务，让母亲安心修养，这才换来今年夏秋两季的安稳。” “只是这到了入冬还不是又慢慢病下了嘛。” “还是比往年好些，病得要晚些，只是下雪前还是没熬住。” “大表哥你就莫要去打扰她了。” “我将如意吉祥派过去代我照顾母亲，又交代了周管家，正院外的任何事情，都不许惊动到我母亲。” “我如今也有了一年掌家经验，如今伯府上下就没什么事儿能难倒我的。” “只要母亲今年能再安心地养着，莫为任何事劳神，来年开春，不又能身体康复了吗。”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如此这般一点点康复起来，总能真正全愈的。” 陆微雨一脸严肃地说着她的想法，只为阻止大表哥过去请安。 “那行，等你自己过去请安时，代我问声好。”林平湛连忙说道。 他知道姑母防他，他也不好意思，便有些害怕过去拜见姑母。 说起来也是冤枉啊，他来找表妹每次都是有事情的。 除了这次…… 不对，这次也有事情。 他扭头看了看暖间又看向外边小厅。 “上回走得匆忙，忘了拿花开富贵了……这次……” 上次表妹说不用钱，那是感念他在外奔波辛苦，这次…… “你还说呢，这些日子你都不来，我还以为你不想要了，我也没找你要钱呀。” 提到钱，林平湛尴尬地咧了咧嘴。 不过，他很快想到大殿下身上有钱，有不少刚弄到手的钱呢。 他看向有些打不起精神的大殿下，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书楼三层，表妹有多少幅画了？今天一并拿走吧，正好过年生意，应该好坏。” 错过了这次，也不知道年关时还有时间来拿不。 金主就在这里，一并解决了也好。 “上次是两幅大图，还有套图两套一共八幅，最近又画了一幅下雪赏梅图有些山野童趣，再就是画架上还未完成的这幅。” “到也不是我画得不勤了，实在是你们都不来拿走，我积着货了也没现钱收……” 说到现钱，陆微雨也看向凌风公子。 萧云璋盘腿坐着，单肘支在炕桌上，有些乏力。 陆微雨的注意力一下被转开了，忍不住提醒他。 “你受了伤还染了风寒，想必平时没少吃药，风寒之症到是没有彻底爆发出来。” “若是风寒可用姜汤驱之，但你有刀伤，不可用姜，最好是用药笼蒸。” “蒸笼？”萧云璋吓了一跳，连忙坐起了身，“我是包子还是馒头？” 陆微雨…… 她翻了个白眼嗔道：“是不是病傻啦？” “药笼蒸驱寒有很多种方式。” “可以坐蒸，也可以浴蒸，浴蒸可以在浴桶里煮药汤后泡着，但你有外伤。” “那就……泡足浴，俗话说：寒从脚底生。”陆微雨打量着他，又有了主意。 “你去回春堂时与曲老郎中说，外伤有过程，内伤靠养，风寒却是等不得。” “尤其是你这种蓄而未发的风寒，一旦爆发出来你这身体扛不住。” “让他给你再配一些泡足浴驱寒的药材，你回去煮成药汤后，每天早晚泡着。” 第235章 因太有钱而招人算计 “之后就不要下炕，在暖炕上捂着睡觉，流汗了赶紧擦干，衣裳湿了赶紧换掉，不要拖延。” “切不可再吹冷风、被雪淋着，如是三天，寒气驱出，再配上喝药，风寒自然能好了大半。”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萧云璋忍不住小声嘀咕。 “既然有这么厉害的法子，你去年冬里怎么不好好治，生生地拖了半年？” “谁说我没有好好治了，我可是有泡药浴的，效果更好，后来……” “只是我身子弱只能慢慢养着罢了。” 陆微雨也不问他如何知道这些。 都和大表哥关系这么好了，还能上书楼三层了，知道她的事情也不奇怪。 不过看她又给自己白眼，又噘着嘴不服气地辩解。 萧云璋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只不过小丫头始终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是他将她从水里捞起来的。 真的是…… 心情莫名惆怅啊。 “那你今年可要好好养着，莫要再冻着了。” 他又嘀咕了一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这一次确实遇到几次追杀。 只不过为了展示自己的落魄，引敌深入，他自毁大船两艘，弄死刺客十余人，最后水遁， 之后也确实被追到了海边。 只不过海边是他与林平湛约定的地方，而并非落荒而逃被追到那里。 最后与林平湛两股兵力夹击，歼敌最后三十余人。 之后为了加重伤势，这才让自己染上了风寒，苦肉计也确实很有效果。 终于，他能将多年来一直被行刺、被追杀一事，光明正大拿到那个无情皇帝面前。 顺便试探一番，好父皇是否盼着他死。 看父皇这态度……应该还不希望自己就死。 毕竟父皇正值英年，还需要留着他这个实际的嫡长子，平衡各方势力。 自然，父皇有这样的考虑。 另一方就会一直视他为眼中钉，觉得自己的继承权并不稳固。 曲掌院是曲老的长子，自然也是他这边的人。 知道他所中之毒已服过解毒之药，并没有殒命之忧，但还是会加重了说。 而他身染风寒加重了所有伤势，虽是苦肉计，但也是真切地痛苦。 只不过来到这里，看到小丫头的关心，他觉得自己好了大半。 自母妃去世之后，一切都变了，这么多年他尝尽了世间无情和虚伪。 只能陪着演、陪着笑、陪着闹，才能让自己在困境中好好地保全下来。 “多亏表妹的解毒丸，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命回到京城。” 萧云璋放下茶杯时，一脸期待地看着陆微雨。 “不知表妹可还有什么保命良药？” “像我这种时常因太有钱而招人算计的可怜人，真不知道何时就会遇到危险。” 萧云璋说完，见陆微雨表情不善看着他，连忙作出一副半死不活的状态。 “你多有钱？”谁知，陆微雨却突然好奇地问。 “我随身都带着这些钱，你觉得我有不有钱？” 萧云璋见她竟然关心钱的问题，刚才那表情……也是因为这个？ 于是他默默拿出自己的钱袋子，将还没有捂热的那十万两银票拿了出来。 这是皇上的私库拿出来的，十张万两的银票，与寻常民间所用银票并没有两样。 当然，也是大夏王朝官家钱庄的银票，货真价实、正常流通。 “哇！确实是很有钱呢，那你想买什么呢？或者咱们合伙做点买卖呀。” 陆微雨将那些银票拿过来看了看，顿时有些两眼放光，开始打主意了。 明知她一直最缺的是本钱，竟然拿这么多钱出来显摆，就不要怪她盘算了。 “药方。”萧云璋对这个最有兴趣。 合伙生意什么的，不是已经在做了嘛，那是林平湛的事儿，他不需要操心。 “上次的清心丸救了你，这次的解毒丸救了你，那你是很清楚我药方好处的。” 陆微雨将银票给他重新放回钱袋中，表情认真地开口。 “那就五千两一张药方，不二价！” “三千两。”萧云璋看着她又开始狮子大开口了，忙道。 “成交！”陆微雨立刻打了个响指，一脸豪气。 在萧云璋怔住时，就见她再次将炕桌上他的钱袋拿了过来，从里边拿出一张万两银票。 小脸因为高兴而微微绯红，一双大眼早已笑得眯成了月牙儿。 还从未见她如此欢乐，萧云璋也不由勾了唇。 罢了，三千两就三千两。 “我收你一万两银子，给你三张药方，你自己赚钱我不管，条件与以前说的是一样的。” 陆微雨说着又警告地看了林平湛一眼。 因为当初谈买卖就是大表哥来谈的。 林平湛连忙点头。 “还有一千两呢……书楼上那么多画，去年手续费，打包一千两算了。” “你赚到了，拿去书画铺子能卖到更好的价钱。” 先送去两幅是能卖到两百两的。 后来送去的是四幅的套画，参照此前套画的价钱要便宜些。 后来又送去一幅百两的单画。 加加减减，也有差不多九百两了吧？ 见萧云璋笑看着自己不说话，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突然目光一转，指向画架这边。 “呐，还有这幅没画完，也一并给你，你要学会知足啊，年内我真不画了，我也累着呢。” “再说这不是没经过书画铺子嘛，不用给人铺子手续费啊。” “最多就是让大殿下少赚一些，给你捡个便宜了。” “噗。”林平湛忍不住扑哧一笑，还好没喝茶，不然得更尴尬了。 “嗯嗯、嗯嗯，表妹说的是，今年能得到表妹这么多画还有绣图，确实是赚到了！捡大便宜了！” 萧云璋也是忍笑地连连点头附和。 到不是他不想笑，而是怕牵动身上的伤口。 最后是萧云璋从皇上那里赚到十万两，转身就让陆微雨从他这儿赚走一万两。 只不过，除了画，还有药方也是他很在意的，连忙催促陆微雨快拿出来。 经过探讨之后，陆微雨给了两张神秘解毒方，和上回的解毒丸解毒方向不一样。 虽然这种解毒都不可能实现解百毒，但若会的多了，也多一层保障。 第三方则是寻常的风湿膏药，也是上回卖成品给回春堂的那种。 另外，陆微雨又免费送了一张金疮药配方。 因为萧云璋身上有刀伤，听说被仇家追杀呢，想着他应该用得上。 只是她自己并未配这类药出来，她暂时用不上，回春堂自己就有。 因此，做个顺水人情，毕竟转眼就赚了一万两不是？ 她赚到快钱，凌风公子赚到四张药方和这么多画稿，都是皆大欢喜。 比平时中饭稍晚了些，今天四个主事婆子一起在厨房里忙碌半天。 除了枸杞桂花羊肉羹，还有木耳小炒肉、红烧肉炖土豆、清蒸鱼、红萝卜香菇小炒。 四荤一素，但都很清淡，是陆微雨特意叮嘱过的。 柳儿将画架搬到了厅上，梅兰竹菊抬了一张方桌进来摆在坐炕前边。 身体虚弱的萧云璋坐在炕上不用挪动，林平湛和陆微雨则在方桌两侧坐了。 “伤寒不能喝酒，为免你眼馋，大表哥你也不要喝了。” 陆微雨解释没有准备酒的原因。 “不喝可以，但是酒我要带回去，躲着喝。” 无视了萧云璋一脸的哀怨，林平湛连忙说道。 “家里有去年的梅花酒，已经在给将军府的年礼单子里，你不用单独带。” 陆微雨没好气地道。 “石榴酒现在能喝不？”林平湛尴尬地笑了笑。 他回京得知大殿下未归，按约定就直奔滨城去找。 拿走那五千斤石榴酒的事交给底下管事去做的，他还没见过呢。 “石榴酒还没拿走吗？我怎么听说早就拿走了呢？” 陆微雨却一脸无辜地看着林平湛。 “大表哥不会想赖帐吧？眼下年关生意已经做起来了呢。” 林平湛只得道：“酒钱过几天给你。” “可这酒已经送走了，我当时也不在京城了，还没喝过呢。” “我也没喝过呀，我的酒不都存在庄子上嘛，李爷爷管着呢，我只知道已经出了一万斤了。” “剩下的应该会在端午节前出完。” “若是大表哥想要，自己去找李爷爷拿呀，不过这钱得付给我，我缺钱呢。” 看她说东说西就是不说给他尝尝，林平湛无力地叹了口气，端起羊肉羹喝了一口。 看他吃鳖，萧云璋在旁暗笑。 原来大表哥平时这么没地位的嘛，连表妹都说不过。 “听说表妹新酿的石榴酒出给平湛是八百文的价，我按这个价钱买一千斤慢慢喝可以不？” “你有八百两现银吗？”陆微雨立刻看了炕桌上那钱袋子一眼。 她可没有九千二百两找零哟。 “我再加一万斤有优惠不？”林平湛立刻开口。 今年他不在京城，错过了合伙石榴酒的机会。 连姑父都敢直接囤上五万斤了，他连一万斤都不敢囤，岂不是格局小了？ “我总共还剩下一万五千斤，都给你便宜拿走了，我赚什么呀？” 陆微雨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若不是明年缺本钱，她连五千斤都不愿意给他。 平时酒方合伙是一回事，如今这酒是她自己弄出来的，自然不愿意再与人分利了。 以前分利也是急缺本钱，不得已而为之。 第236章 就算不追随自己，也绝对不能推向敌营 “对呀，说好的八百文那就八百文吧，毕竟本钱还是表妹担着呢，你就不要太贪心了。” 这时，萧云璋帮腔，一副帮表妹批评大表哥的态度。 林平湛看着他…… 你哪一边的？ “表妹，你明年又要卖桃花醉了。” “石榴酒能卖到这么贵说明成本也高，就别囤在手中了。” “早点出了不压货，手头本钱不就能缓过来了吗。” “真要说到赚钱，还是自家酒楼生意，用自家的货，利润才能高些。” “只是慢慢卖又回本太慢了，不如你出他一万斤，再给我一千斤，早些回本，别影响明年的生意。” “正好我这儿有现银，当场就把钱给你了。” “也不耽搁你大表哥赶在雪停后将货送出去，过年生意他也能赚些。” “你不还有四千斤么，囤着慢慢卖也不少了。” 萧云璋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就连陆微雨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若不是自家的酒庄和酒楼生意，背后大东家就是大殿下自己。 林平湛都要感动得哭了。 多好的中间调和人呀。 “行，既然凌风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也赚个爽快钱。” “毕竟今年就是苦于本钱不够，误了多囤货的机会。” 陆微雨想到今年试出酒方的时间就晚了，又是等到出粮有钱后，李爷爷才去囤货。 也得亏李爷爷相信她不擅长怠误，不然一开始的五千斤酒怕是都囤不起来。 好在有桃花醉、竹青杏白的成功在前，李爷爷相信她、父亲相信她。 听说老祖宗都囤了一万斤。 方子给了李爷爷，自然老祖宗也就知道了，沾个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若今年她能像父亲一样有足够的本钱。 在父亲回京以前，她就可以囤出五万斤货，自然也能赚得更多。 父亲回来晚了，虽然囤上了五万斤酒，但也花费了更多本钱。 但她知道，只要今年和年后的石榴酒卖得好，明年父亲肯定会早作准备。 他们的石榴酒都是在自家酒庄和酒楼消化，到也不担心碰触到别的酒方利益。 最多，就是京城盛卖的石榴酒，不是谁独家买卖了。 有凌风公子从中说道，陆微雨爽快地同意了这笔买卖。 八千八百两，顺利到手。 萧云璋也知道小丫头那点喜好，当下就拿出一万两银票。 反正这钱也是他现赚的，当是横财了，用起来不心疼。 “我先帮他付了，回头我自会找他讨要，表妹不必费心。” 萧云璋亲自谈成一万一千斤酒的买卖，开心地笑眯了眼，还不忘客气了一句。 哪知陆微雨压根不在乎，看他与大表哥的关系就很铁，她才不担心呢。 陆微雨拿了一万两收起来，却道：“现在是我欠你一千二百两了。” “凌风公子府上是在京城吧？年货何时准备？” “我手头还有桂花酒、桃花醉、糯米酿、还有各种小吃和点心哦。” “若你府中还有新屏风想换，我年内还可以绣上一幅哦。” “对了，大表哥你那幅花开富贵还要不要啊？不要我可要拿去卖钱了呀。” 陆微雨正兜售着生意呢，突然想起来那幅绣品。 当初催着她绣，绣完了又不着急了？ 林平湛被说得一脸呆滞。 可怜他从北线到东线，好不容易回了京，得知大殿下没回又赶紧找了去。 昨天这才回到庄子上，今天一早进了宫。 他哪里有空啊！！！ “我今天就带回去！”生怕表妹再提钱的事，林平湛赶忙保证。 “剩下的一千二百两，我暂时也想不到要什么，你就给我绣十二幅屏风吧。” 这时，萧云璋缓缓开口。 实在是家里的画已经太多了，当然也有收藏价值。 只不过，十二幅绣图也有用处。 “除了四季更替的中堂屏风，书房、卧室还有炕屏、桌屏都可以。” “还要一幅十二扇折叠屏风，大屏、小屏你自己看着办给我凑齐一千二百两即可。” “可不能拿十二幅桌屏敷衍我。”他想着有的屏风放在府里，有的可以拿去庄子上。 “也不一定全是梅花和牡丹，寓意吉祥或是有风景野趣的也行。” “你自己想怎么绣就怎么绣，我相信你的绣艺。” “对了，书房屏风可以绣些竹子或是兰花这样雅致些的，卧室的也可以用玉兰或是桃花。” 看他一边说随自己绣，一边又提了许多要求，陆微雨微微撇唇。 “知道了，反正我绣出来的，你不许退货。” “当然，退货不退钱！” 萧云璋正想着还有什么可绣的，就听陆微雨这么强调，顿时愣住。 这、这才是重点吧！ 不愿意退钱才是她的目的呀，才问他还有什么想买的呀！ “行、行，就这么决定了。”萧云璋连忙答应了。 于是，陆微雨又赚了一万两，开心极了。 她主动为萧云璋又舀了两勺羊肉羹，又夹了鱼小心翼翼地剔刺，再送到他碗中。 看她如此殷勤，林平湛在一旁只觉没眼看了。 这么爱钱、贪财的表妹，到底是骄傲呢，还是骄傲呢…… 饭后、撤桌、喝的茶已换成了红糖枣丝茶。 萧云璋一脸惬意地道：“屋子虽小，但很温暖，实在不想走了。” “要不……我出点房租，在表妹家小住几日，可好？” “不好！”陆微雨立刻拒绝了。 “上回我跟你们去庄子上回来晚了，母亲将我骂了一顿，差点要上板子上。” “若我假公济私租你院子，那也是在府里。” “若让母亲知道，说不定要禁我足，连掌家、安排过年事宜，也不会让我掌手了。” “母亲本来生病就很辛苦，若还要因为我任性妄为而操心，那可是我的大不孝了。” 陆微雨一堆理由，说得萧云璋也不禁心虚起来。 就连林平湛也不敢多留了。 “大表哥，今天现付的酒钱那是你新定的一万斤，别忘了前面还有五千斤酒，四千两银子哦。” “我也不趁火打劫，等你之前说的年关前给我。” 见他准备离开，陆微雨去拿出绣品时，提醒道。 林平湛连忙答应了。 “那我们先走了，还要去拿画呢，等他好些，再来赏梅，就不跑来你这儿了。” “若被姑母知道了，以后怕是连府门都不让我进了。” 林平湛已有自知之明。 陆微雨扑哧一笑，想到以前母亲说的话，不由担忧地看向他。 “大表哥，你这一年都那么忙，孙家那边也要走走才是，听说……” “唉，也不知道你是否已经知道了，反正你回家去，舅母也会与你说的。” “什么事？”林平湛愣了愣。 随即想到什么，连忙又道，“罢了，我暂时还不得空回家呢，等回去自然知晓。” 反正孙家的事还能是什么好事？ 无非就是退亲的事。 孙家只能等林家主动退亲，才能以被抛弃的弱者姿态倒向太子阵营。 可林家要退亲，必然得等他回来决定，他不开口或不同意，这退亲就算闹起来，也只会让孙家难堪。 或者说，孙家要高攀自然不觉得难堪，退了亲才是最重要的结果。 到时，难堪的就是太子了。 抢臣子未婚妻，就算是皇上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何况如今皇上再因大殿下遭遇，在盛怒之中。 而他护卫大殿下有功，皇上今天已经口头嘉许过了。 等年关，他将亲事被迫退了便是。 虽然会损及孙杏烟的名声，但他与大殿下商量过了，不能让背叛者有好下场。 就算不追随自己，也绝对不能推向敌营。 哪怕敌营不见得会要。 正好，今天他回京了，还在皇上那儿露过面了。 孙家之事，必然很快就会有个结果的。 恶心一下太子，也好。 林平湛等萧云璋重新穿裹严实，扣上连帽。 这才又道：“表妹，多谢款待，年前我都不见得有空，酒钱会让康杰来送年礼时，一并带过来。” “年内你也不要太辛苦，千万别再冻着了，绣花的事也不用急，慢慢绣就是了。” 作为表哥，他在提醒这爱钱的丫头，钱已到手，不用赶着交货。 “知道啦，年内不出门也是闲着，我在暖间慢慢绣吧。” 陆微雨连忙答应了。 大件和小件是可以分开间隔着完成的。 像桌屏，就不需要绣架，用绣绷小范围精绣即可，很容易完成的。 只不过这过程，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她想着明年要找机会出一趟京城，只不过这机会，却是生辰之前想都别想。 再者母亲有孕，父亲都不敢离府太久，她自然也要盯着些府里安全。 因此，这段时间里，正好先把这些绣品完成了。 等母亲生了孩子坐完月子，会去林家庄小住，到时她的机会就来了。 她也想往北线跑跑看。 林平湛和萧云璋阻止了陆微雨送他们出门，自己穿过院子迅速走了。 没坐来时的马车，而是从伯府再安排了一辆马车，先去回春堂一趟。 陆微雨提过的药浴泡足，可以试试。 至于书楼上的画？ 萧云璋付了钱的，还怕跑了么。 陆微雨画架上还有半幅呢，等过些日子再来，一并拿走也省事儿。 回到院子里，陆微雨就交代下去，绝对不能让正院那边知道，大表哥来过。 第237章 要确定另一个人是谁 她不能随便说出，大表哥是来谈买卖的。 这一顿饭的功夫，她可是赚了两万两呢。 但她也不能让自己院中的人疏忽大意。 虽然早就敲打过了，也培养过了。 清风院的事情，是大小姐自己的事情，不许多嘴、长舌。 不过，毕竟是在自己院中待客了，客人除了大表哥还有凌风公子。 认识凌风公子的人并不多，正好都去了正院。 因此，她才要慎重提醒一句。 交代完后，她回屋将银票收进钱箱，又点了一下自己的积蓄，开心不已。 还有四千两没有回收，手头也有四万两了。 之前还说明年介入药材行当的起步本钱是三万两。 谁会想到今天凌风公子这么阔气？ 两万两啊！ 还将囤着的石榴酒出掉了大半。 自己还留着四千斤慢慢卖，确实压力小了许多。 虽然可能少赚一些我，但也盘活盘现了一大笔。 收好钱箱，陆微雨回到暖间伸了个懒腰，却无睡意，于是又坐在画架前。 不久后，陆天尧过来了。 “听说你大表哥回来了？” 看见她又在作画，陆天尧放轻了声音询问。 “嗯，中午前过来的，听说才回京，过来把花开富贵拿走了。” 陆微雨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起身行礼也没有停下画笔。 不过解释也是轻描淡写的。 反正父亲也知道花开富贵的事儿，不需要多说什么了。 “他是与……”陆天尧却试探地询问着，却又迟疑着没有完全说出来。 “凌风公子么，他们一起回的京，过来我这里又定了些酒，还买了我的绣品和画，刚回去了。” 陆微雨见父亲想问凌风公子的事儿，她也不确定哪些能说，便大略解释了一下。 “对了，大表哥又定了一万斤酒，凌风公子也要了一千斤，加上画钱和绣品，我今天赚到了一万两现银哦。” 说起赚钱事儿，陆微雨明显高兴了许多。 只不过，另一万两的事儿她没有说，毕竟是卖药方的钱。 若是让父亲知道她卖药方就能赚这么多钱，不知作何感想。 会担心的吧。 毕竟，没有哪个学医之人会随便卖药方的。 好在，陆天尧的注意力本就不在这上边。 他只是要确定另一个人是谁。 只不过……凌风公子？ 是谁？ 只不过他并没有细问，因为大殿下能来府里、能上书楼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最后，陆天尧还是试探到了。 凌风公子染了风寒，会去回春堂找曲老郎中弄些药泡足浴驱寒的事。 既然是这时候回京、又染了风寒的人，陆天尧便大抵猜测到了。 只是，为何是凌风公子？ 陆天尧不动声色地走了，派了暗卫去了一趟回春堂，确定了与林平湛在一起的是大殿下。 “凌风公子么……”陆天尧一脸诧异。 第一场雪陆续下了好几天才总算停住了，与去年阵仗差不多。 只不过冬至也过去了。 好在这里是京城，只要雪小些，城中大街小巷就会有人清理路面，不影响通行。 伯府这边到没有清理太勤，只是将一些通往各处的主道都时时清理着，以免行走不便。 再有能走游廊、连廊的地方，也尽量保持干净。 陆老夫人还没有回府，春华堂闭院不出。 今年也没有春月院的吵闹和月华轩的作妖，伯府上下安静了许多。 即便是下雪天冷嗖嗖的，竹风轩那边也没有停掉小塾，依然是每天用马车接送女夫子。 竹风轩里布置得暖暖的，姐妹们中午也在那儿吃饭，不用跑来跑去。 只不过早上不用去那么早，下午也能早些下学罢了。 刚下雪时，陆芸芸跑来过清风院一趟，穿着今年新做的新棉袄，外面也是全新斗篷。 今年，陆微雨给两府所有姐妹全都安置了两件好看的新斗篷。 这是例制外她做为掌家大小姐单给的，负责制衣的管事半句都不敢多问，只给周管家禀报了一声。 陆微雨虽然没有去过竹风轩，但姐妹们都知道，大姐姐很关心她们。 天儿一凉就安排竹风轩保暖了，中饭也都是她们爱吃的，还有热糕点和炖甜品。 大家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就是容易犯困倦，时常被女夫子要求站着，不许坐着。 这些日子，陆芊芊也趁着上学的机会，极力示好西府里姐妹。 只不过其他人年纪都太小，没什么作用，都聊不到一处。 陆玲珑是最能与她走近的，却又不咸不淡的态度，让人无法更进一步。 只不过，在看着大家因为一件新斗篷就兴奋不已，在那儿叽叽喳喳说的全是陆微雨的好。 就让她郁闷不已。 但她还不能将这份郁闷表现出来，也要装着很高兴的样子，附和大家的谈笑。 陆微雨给所有姐妹做了新斗篷，她自然也有，没有例外。 可是当她去看姨娘。 看到姨娘竟然在廊下自己生炉子烧热水，冻得哆哆嗦嗦的模样，她心里就充满了仇恨。 若不是陆微雨，她的姨娘此时就会舒服地在春月院的暖阁窝冬，吃穿不愁。 但是姨娘告诉她，一定要沉住气。 这回一定要沉住气，一定要一击必杀！ 又过了两天，陆微雨完成了那幅雪梅图，便准备去接铮儿了。 她去了一趟春华堂，诊断了母亲的情况。 虽然她不熟悉孕育之事，但医书也还是看过一些。 这些日子去了一趟书楼二层，将那些医书又拿出来细细查阅了一遍。 确定胎儿安稳，这才放心了不少。 她阻止了父亲要同她出城的计划。 “父亲还是留在府里陪着母亲吧，我明天一早出城，傍晚就回来了。” “我带着护卫就行了，到时让老祖宗再安排几个人送我们回城。” “庄上每年不都要送几车干菜、粮食什么的回来嘛，只是保护我和铮儿，没那么麻烦。” 陆微雨说着，又想起来药材生意的事儿，沉吟了一下，看向父亲。 “父亲要去征询老祖宗的事情，也不必急在年前，年后去请安时也来得及。” 虽然事情早作安排最好，但这不是母亲的情况更重要嘛。 谁知陆天尧却是微微一笑，道：“那个我就早去过了，你明天去，说不定就有答案了。” 陆微雨…… “父亲去了怎么不将铮儿顺便带回来？”这样她就不用出城了呀。 “铮儿说他在等下雪，不是与你约定好了么，我就没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回来。” 陆天尧连忙解释。 陆微雨这才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当初是约定好了第一场雪之后，再去接铮儿的。 这不是雪刚停，又怕第二场雪随后就来，耽搁了去接他的时机嘛。 “明天就按你说的办，早些去接铮儿回来。”陆天尧见她怂了，笑道。 “正好我也要派管事去香云山、水云寺安置冬银，你混在其中出城即可。” “回来让老祖宗安排人送干菜回来，大雪天的可不能让人盯上你们。” “等过两天我也要去阳城接你祖母回来，越近年关越冷，可别真的让你祖母冻着了。” “知道了，那我去趟素心堂。”陆微雨忙道。 “交代守院子的人这些天也赶紧将屋子收拾收拾，地龙每天都烧起来，先烘暖屋子，莫有潮气。” “是这理儿。”陆天尧点头，为孩子的细心表示欣慰。 陆微雨便趁着天还没黑，带着柳儿和两个主事婆子赶去素心堂。 素心堂还有两个主事婆子和十二个粗使婆子、十二个小丫环。 老夫人不在院中，她们成天也没什么事儿，但隔两天就要做一次大清扫，却是必守的规矩。 有主事婆子在，大家可以过得清闲些，却也不敢疏忽怠慢。 就是小佛堂也照顾得很好。 毕竟每天也还有大小姐的主事婆子来例巡，府里也还有主子和规矩。 如今听说伯爷要去接老夫人回来了，都很高兴。 又是大小姐亲自来检视情况，自是积极对待。 陆微雨询问着素心堂各处的情况，又亲自查看了主屋的情况。 叮嘱主事婆子今晚就将地龙烧起来，确定屋中温度和一应物什的情况。 明天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以后每天保持主屋地龙的温度。 主事婆子也是几十年在素心堂伺候的，明白大小姐的意思，忙笑着答应。 不只有主屋，其他人住的屋子、要用到的库房，也都会收拾妥当，烘暖屋子。 见她们明白，陆微雨这才笑着离开了。 第二天早起一看天色，又有些灰蒙蒙地似要再次下雪。 陆微雨赶紧喊着随便弄点吃的来，又让婆子去二门传话，准备马车。 知道她今天要去接小公子回来，主事婆子早就在小厨房里准备早饭了。 还学着如意的手艺做了红豆糕，给陆微雨带在路上，怕小公子饿着。 半个时辰后，陆微雨先去了春华堂，禀知父母之后，这才出门。 陆天尧昨晚就交代了十几个护卫跟着，多准备了两辆马车。 陆微雨这边，也让如意吉祥和柳儿同去。 她们的家都在庄子上，趁着这机会回去与家人聚聚，再到过年也不见得有机会回去了。 陆微雨不想带如意吉祥。 陆夫人道：“今天你父亲在家守着我，嬷嬷会准备吃的，一天而已。” “到是吴奶娘那边，你可通知了？” 第238章 一直在盼着她来 “还没，等上午让人去她家中通知一声即可，她晚上回来就行了。” “她自家孩子也小，如今铮儿又不需要她时时照看，能多些时间回去陪陪孩子也好。” “母亲的事儿，先不用让她知道了，不见也罢，她在我那边陪着铮儿就好。” 陆微雨觉得，母亲的事情，就算是将来要帮忙照看孩子的吴奶娘，现在也不需要知道。 甚至就连祖母那边，也可以先瞒着。 祖母若知情定然很高兴，难免掩饰不住，若平时与常嬷嬷说起，被素心堂其他的人听了去？ 若是被陆芊芊知道？ 陆芊芊知道定然也是杨氏知道，若杨氏再唆使陆芊芊将这消息传了出去？ 哪怕只是趁着过年机会传给族里人知晓，或是传给西府那边知晓。 哪怕都是自家人，那也可以说，很快就传出府外，京城许多人都会知道。 陆微雨想到这里，连忙将这层隐患顾虑仔细说了一遍。 然后一脸严肃地盯着陆天尧。 “父亲，或许你觉得祖母那是你亲娘，理当知晓，纤纤是你女儿，如今也在学好了。” “但你莫要忘记，为何有句话说，能守住秘密的是死人？” “只要人活着就有一张嘴、一双耳朵，有人说就有人听。” “如今母亲院子还有母亲过往病情做遮掩，其他人也不出院子，有嬷嬷盯着，在小范围里还算安全。” “一旦传出院外去，府里就全知道了，事情只会不可控……” 陆微雨如此严肃的话，陆夫人也不安地拽着陆天尧的衣袖。 陆天尧连忙认真点头。 “知道了，对外不管是对谁，都只说你母亲又病着了。” “如今天儿冷昏睡的时候居多，一切都是老样子，不能劳神。” “外头来的人一律拒见，回头我只让你祖母在过年时帮着待一下族里来的女眷即可。” “不说别的，若你祖母知晓，还真是难以瞒住西府里和芊芊，到时族里各家也都知道了。” “那些人不知道事情严重性，定然会继续往外传的。” 陆天尧原本都没想到这么大的隐患在，暗叹这闺女的心思缜密。 见父亲保证了，陆微雨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她还是将如意吉祥带走了。 先交代她们回去庄子也不能说夫人这边的事情，说大小姐的事情就行了。 如意吉祥却是白了她一眼，嗔道：“大小姐的事儿也不能说。” 见她们懂事，陆微雨就带着她们直奔二门外，几辆马车已经候在那儿了。 见到这么多护卫，都有三辆马车还有几匹马，陆微雨没敢拒绝。 毕竟这一趟是去接铮儿回来，容不得半点闪失。 周管家说，负责去香云寺、水云庵送冬银的人手在侧门那儿等着了。 “那就赶早出发吧。”陆微雨道。 陆微雨进了车厢，看着一脸欢喜的三个丫环，也不禁笑了。 这一路三个丫环许久不在一处也能闲聊热闹。 只不过柳儿不问正院里的事，如意吉祥也不提及半句。 都是庄子上出来的，知道规矩。 几辆马车很快出了南城门，一路南下，之后就有两队人分开去香云寺和水云庵。 陆微雨这一行继续南下。 陆微雨推开车窗看向外头。 天色果然是又快下雪了，灰蒙蒙地越发阴沉，寒风多了几分凛冽之意。 好在已快到进庄小道了。 庄子上，陆铮裹紧了小斗篷，正脚步艰难、气喘吁吁地从山林那边下来。 远远看见了几辆马车过来，顿时眼睛一亮。 “纪爷爷，姐姐来了！是姐姐来接我了！” “你怎么知道是姐姐来了？”纪严明也朝庄前小道上看了一眼，笑着问。 “姐姐说，等第一场雪停，就会来接我回去。” 陆铮开心地解释着，迈开小腿艰难却不顾手脚并用地朝小道那边跑去。 这里距离小道还有一大片覆着厚厚积雪的枯田。 看着孩子急切地跑着，纪严明连忙跟上去。 他没有阻止孩子朝那边跑，只叮嘱孩子不要喊。 若是姐姐来了，很快就能见着了，若不是…… 陆铮也懂事，连忙点了点头，若不是姐姐，岂不让人看了他的笑话？ 等他终于跑到小道上时，几辆马车早就过去了。 风太冷，陆微雨早就将车窗推上了，想着就到庄子上的，不用再看，因此错过了弟弟的身影。 只不过她一下马车，就听见远处的呼喊声，扭头一看顿时眼睛缩了缩。 这孩子！ 她连忙朝正赶往小道的小身影挥了挥手，喊了一声。 顾不上先去见老祖宗，她扭头朝小道上跑了过去。 姐弟终于在小道中间遇上了，陆微雨蹲下身张开手臂，迎接幼弟飞扑而来。 “傻小子！在风里这么跑容易冻着，若是染了风寒可咋办？” “姐姐！我老远就看到你来了，纪爷爷还怕我看错呢。” 陆铮搂着姐姐的脖子，小脸开怀地笑着。 “嗯，依照约定，第一场雪停之后，只要路上能走，我就来接你回去。” 陆微雨看着弟弟那张灿烂的笑脸，就知道这孩子其实一直在盼着她来。 便是以前几次她来庄子上，弟弟也不曾如此急切地跑。 毕竟今天虽是履行的约定，也是冬至之后，冬月都要过完了。 这天气下肯定更想念家里。 “姐姐，我刚和纪爷爷跑去了山上。” “这田里的雪，还有山上树木子里的雪，果然和家里不一样呢。” “我都是将帽子戴好了才敢走。” 陆铮松开姐姐，拉着她的手往庄子上走，一路叽喳着说起自己观察雪天不一样的情况。 这也是陆微雨当初与他约定改期的原因。 “每一脚都要用力踩稳了，拨脚的时候也要用力，比平时跑上去可费力多啦。” 陆微雨被拉起身时，匆匆给纪严明行了个福就被拽走了。 看着小家伙说着庄子上的雪与府里的雪如何不同，陆微雨就知道这个约定得到了效果。 纪严明跟在后头笑看着姐弟。 想到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天气，他牵着小微雨的手去山林里。 小丫头埋怨说，呼出来的全是白云团，吸进去的全是冰凉的气息。 今天小铮儿也说了同样的话，只不过不是埋怨，而是新奇。 姐弟回到庄子上时，老祖宗已经站在地坪里看着他们了。 “老祖宗，姐姐来接我了！”陆铮开心地喊着。 陆微雨连忙走过去福了福：“微雨给老祖宗请安。” “到屋里说话。”老祖宗看着开心走来的孩子，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之后让婆子带陆铮回屋去擦汗，换掉里边汗湿的衣裳，重新穿戴暖和了再去厅上。 柳儿和如意吉祥几个，已经被老祖宗赶去见她们的家人了。 马车和其他护卫也都散去。 来时热热闹闹，转眼又恢复了平静，仿佛谁也没来过似的。 厅上，纪严明接过婆子端来的红糖姜茶，亲自奉上，婆子便知道不能进厅，连忙退下。 “纪爷爷你也去喝些姜茶，刚陪铮儿去山林里湿气太重了。” 陆微雨关心纪严明，提醒了一句。 “知道啦，你和老祖宗说话吧，我在外头呢。” 纪严明微笑道，便转身到了廊下，让人再送姜茶过来。 “你父亲前儿过来，说你明年想做药材生意，手头已经攒下三万本钱了？” “都是今年铺子赚的？明年继续往各地拓展同样的新铺不好吗？” 老祖宗端着一杯清茶，直接了当地提起了这件事情。 为了这件事情，陆天尧专程来过。 “老祖宗，我手头的钱，不是铺中的帐。”陆微雨忙解释道。 “都是我这一年来竹青杏白、杏子酒、梅子酒、青梨酒的分利，还有石榴酒卖掉了两万一千斤的现利。” “我平时还画画、绣花，都卖钱了。” “还有胜华叔前儿回京时去了趟柳儿和怀城，将那边酒楼的盈利一共收回来五千五百两。” “还有父亲送了一些东西与我，我用不上的也拿去换钱了。” “还有父亲给我们姐妹安排庄子，单给了我一座庄子的现银。” “一年下来这些七七八八地都加起来，也就够数了，还有大表哥那儿有四千两没有收回来呢。” 陆微雨说了一堆进帐的名目，总之就是有钱赚就去赚，赚到都是她的钱。 凌风公子那儿算是大头，只是不能细说了。 不然，她现在手头可是有四万两呢，再加上大表哥那儿回收的四千两。 等年关铺中的帐一盘，再回收个六千两不是问题吧。 也就是说，明年她的起步本钱是稳稳的五万两银子！ 实现了她的最低要求。 但她要自己闯北线药材生意，这些钱有个大概就是了，也不必全部都数出来。 南线这边看老祖宗安排，银钱不由她出。 不过，从她的话依然让老祖宗明白，为了赚钱，她是将自己所有的本事都用上了。 “这还是还掉了父亲给的石榴本钱七千两，母亲借给我开精品铺子的一万两。” “目前我只欠父亲早期借给我开作坊的一万两，以及老祖宗这边庄子钱还有一万两。” “明年，我自己凑足五万两后可以单干，但我缺人手，懂药材行当和管事人手。” 陆微雨不提与父亲商量的那些事儿。 她明白地表达自己的诉求，然后期待地望着沉吟的老祖宗。 第239章 老祖宗明确了态度 “过个年就能凑到两万两现银？这么多铺子不要经营成本了？” 老祖宗却怕孩子夸大海口，失了分寸，不满地道。 陆微雨立刻低了头，不敢再说了…… 若是让老祖宗知道，她手头还有一万没报出来，会不会责罚她？ 卖药方的事情肯定不能说，不然又要扯出凌风公子了。 “罢了，若你真想好了要介入药材生意，等明年……开春你看看何时有空闲，就去一趟常山白氏。” “带着我的名帖和信物，亲自去找白氏谈下买卖，能谈到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 “若白氏不信任你，或是不想与你合作，你拿不到药材份额，也不用委屈，自己回来老实待着。” “如今白氏族长是你四太舅爷爷，上边已经没人了，你曾祖母行七。” “行五的也是一位外嫁的姨曾祖，嫁在东灵山，那一脉与白氏一直有往来，与我们陆家也有生意往来。” “行六的也是太舅爷爷，负责药材种植和采收，行八的也是太舅爷爷，负责药材后期分制。” “你还有一个小太舅爷行九，则在山下负责药材行，所有药材经营都要过他的手。” “他们都是白氏嫡系长辈，他们各自房下儿孙有的行医、有的制药、有的也跑药材买卖。” “一族世代皆以医药扬名，却又隐居常山，嫡系不出世，却与我们陆氏一直是嫡亲，毕竟我还在。” “你去后不要先去药材行，你要先向白氏投帖，以晚辈身份拜见你四太舅爷爷。” “之后你在那里住上一些时日，再作决定，若要谈买卖，先征询了四太舅爷爷的意思。” “只有他同意了，你才能去药材行找你九太舅爷爷谈生意。” “你父亲不会去，南线的生意你自己去折腾，若能折腾出名堂，才准你去北线，不然……” “丫头，画饼是不能充饥的。”老祖宗语重心长地提醒着。 “你别觉得在京城小打小闹搞出这么多生意，就意气风发觉得这天下没有难事了。” 便是准这孩子介入这买卖，也得是在他能掌握的南线，看看孩子的表现再说。 北线药材当然也有北线地域的优势，但没有常山白氏的势力，他还是不放心。 “老祖宗，南线让父亲随便组一支新的人马，有人有钱有白氏的依靠，再建一条暗线不容易些么。” “哪怕是将明面上的生意借此机会转入暗中也好。” “北边正是人生地不熟的，才更好学习呀。”陆微雨却不愿意自己去南线。 她想早点去北地闯闯，去那里创下自己的生意盘，应对将来的变数。 哪怕她现在的本钱不多，能做的事情有限，但她能早些熟悉那里的事情。 “明年你父亲的任务，是将伯府一成的生意转入暗中，只有一成不容易招人注意。” “但要将这么大的生意盘子，在身边人都不知情的前提下，挪走一成，也不是容易的事儿。” “再者，明年你父亲留在京城，让你二叔多出去跑跑。” “族里你那些族兄们拿着伯府的钱长大，也该让他们出去跑跑，不能在京城养成好吃懒做的性子。” 老祖宗却道。 陆微雨抿了抿唇，知道这就是老祖宗思考过后的结果了。 不容改变。 “那行，回去我与父亲商量商量。” “南线因常山的名声和白氏的经营，延线的医药行当还是很繁盛的。” “我再介入恐怕是练手的结果大于发展赚钱的结果。” “不过，只要将药材沿路开下去，也像是将常山的药材沿路运向北边的据点、货仓。” “我不期望那些药铺马上赚钱，只要将各地的药铺稳当经营起来。” “药材是可以沿路往其他地方调度补给的，就不需要再向常山进货了。” “以后常山的货出来，只要沿路补给我的各家铺子就行，我的各家铺子再向东线、北线补给。” 西线暂时不分散精力去碰，她急需的是北线，通过水路运货，那就顺便将东线也连上。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纤秀的手指在桌面上画出节点和直线。 看着孩子在计划被长辈改变之后，还能这么快就想出最合理的想法调整。 就像站在沙盘前审时度势，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布下兵阵的将军。 冷静而充满智慧，让人欣慰。 “有做补给的打算，就要在实际拓铺时将这些因素都要考虑进去。” “明年，我给你安排四个大管事，你带着去常山，之后怎么安排看你自己。” 老祖宗松了口，大发慈悲一次就给出四个人。 或许，也是陆微雨曾与父亲说过的，只要不进京城，老祖宗自己都可以在这天下随便走动。 跟着老祖宗的这些人，也没必要一直窝在庄子上，可以都动起来。 “你宋爷爷的儿子宋青侠、宋青岩，你许爷爷的儿子许靖、你田爷爷的儿子田磊。” “他们四个明年没有任务，陪你走一遭，顺便也能当个护卫。” “你既不想藏锋，那就趁着年纪还小不招人注意，出去闯闯吧。” 能在出阁之前，出门历练，见见世面，是运气，也是福气。 见老祖宗明确了态度，陆微雨满心欢喜地行礼领命。 这四人自然都是熟悉的，宋青侠是伯伯，其他三人都是叔叔。 但这其中没有纪爷爷家和李爷爷家的人，应该是没有空闲的。 庄子上，爷辈的人多在庄子上，或是偶尔出门办事。 叔伯辈的则常年在外头跑，还有她这一辈的到了年纪也会出去闯闯。 没到年纪的都在村塾里读书呢。 只不过村子里也是习武的，之后再根据各人兴趣各自挖掘培养。 庄子和附近的村子在明面上是寻常普通，实则是一家的。 “这两天又要下雪了，你父亲……还是别让他出府了，外头路不好走，不能出乱子。” 看孩子高兴，老祖宗也是莞尔，端起茶杯正要喝茶，想到什么连忙又道。 “可是父亲说等我回去，他就要去阳城接祖母回来了。”陆微雨忙道。 “这两天还能行路，只怕第二场雪后天气越冷，回程会耽搁，你母亲……” 老祖宗却顾虑地道。 “你母亲的事你可知道了？”他扫了孩子一眼。 陆微雨连忙点头，扭头张望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 “我也是前两天去请安时才得的消息，当晚就将如意吉祥送过去了，负责母亲的饮食和药。” “我和父亲商量了，我们父女总得有一人在府中，并且消息不出春华堂。” “就算是祖母和明年会安排过去的吴奶娘，现在也不透信儿。” “府里各处只知母亲又开始熬夜了，今年的病情来得晚，但也随着下雪天还是病下了。” “曲太爷爷照例进府问诊，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暂时春华堂也有一半外头的下人还不知情。” 陆微雨迅速将母亲那边的情况说了一遍。 老祖宗目光温和地听着，嫡房不管添儿添女，都是幸事。 “不管你父亲现在去不去接你祖母，不告诉你祖母、不往外透信儿是对的。” “不过……纪严明！”老祖宗突然喊了一声。 正在廊下与陆铮小声说话的纪严明立刻走了进来。 陆铮也连忙到门口朝厅上探头。 刚才他重新穿暖和了立刻喜滋滋地跑过来，就让纪爷爷拦在了外头不让进来。 知道是姐姐在向老祖宗禀事情，他就陪着纪爷爷在外头了。 “你现在骑马去一趟林家庄，让林珩他爹娘赶紧收拾了，吃了中饭就在路口等着。” “微雨今天来接铮儿回去，我就不另外派人送了，让孩子们跟着他们的马车回京城。” “让他们回去的原因，微雨会告诉他们的。” “还有一个原因，我会让李常青带手令给他。” 纪严明一听后面这句，顿时神色微凝，连忙行了一个军中之礼，立刻就往外大步走了。 老大人都出手令了，自然是十分紧急且重要的事情。 陆微雨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老祖宗，刚才不还说着父亲去接祖母的事情？ 怎么突然就说到手令了？ 她自然不知道，老祖宗除了想到伯府的事情，也想到了另一件…… 老祖宗看着悄悄挪脚溜到姐姐身边的孩子，不由笑了。 “铮儿，带你姐姐回屋去帮你收拾，吃了饭即刻回去，下午怕要下雪了。” “噢！”陆铮一听能带姐姐走了，立刻开心地应了一声。 “老祖宗，父亲说让庄上安排几车干货回去，顺便我们就跟着一起回去了。” “怎么让外祖父也回了？外祖父这些年都没回过京城，他们回去总要进宫去一趟的。” 就连她都知道，外祖父不愿意回京城的原因，就是不愿意进宫。 听说当年是姨母自己执意要进宫，外祖父是不同意的。 “你外祖父现在有必回的理由，你不用担心，回去好好督促铮儿读书习武就是。” 老祖宗却不与孩子说这些事儿，只是笑道。 “至于干菜，半个月前不就送了一批吗。” “年肉这些又还太早，半月之后再送，也能通些消息。” 他在庄子上并非耳不聪、目不明，他可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第240章 走着姐姐曾经走过的路 现在……大殿下被追杀都到了明面儿上。 也是时候让京城那些混帐擦擦眼睛。 当年他们这些老头自愿退出京城，可不是为了让宵小肆意欺负那孩子的。 他们自甘退场，前提就是让那孩子平平安安。 林老将军既然在年前回了京，当然要进宫去看看林妃。 皇帝知道他来了，自然也会要见他，顺便问问追杀大殿下的真凶查得如何了。 这不过分吧！ 林平湛将大殿下救了回来，作为祖父因此一回府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这不奇怪吧！ 大殿下被欺负得差点死在外头，还是伏尸海面、远离京城。 这差一点酿成的结果，就问你皇上自己怕不怕！ 林老将军多年不回京城，突然回来了，只要眼不瞎都该知道原因。 武昌伯不碰兵权了，林家可还掌着东大营和南大营呢。 作为长辈，顺口问上一声。 连三殿下身后都站着兵权势力，大殿下又不是孤儿，身后怎么可能没人撑腰。 这也合情合理吧！ 眼下适合在京城露面的，只有林老将军，这是温和的做法。 陆微雨哪里知道，老祖宗心里还有别的事情？ 她见外祖父有必回京城的理由，也就不敢多嘴了。 想到刚才的手令，就知道这不是她能置喙的事情。 她连忙牵着幼弟回屋去，也给老祖宗留下时间写手令。 陆铮回屋路上就迫不及待地说起这些天庄子上的事情。 “姐姐，你说得不错，庄子上的雪确实别有意趣。” “我终于知道那些书上的诗是怎么写出来的了，肯定不是窝在暖阁里写出来的。” “王摩诘的诗，很多田园诗我就很喜欢。” “寥寥几句就写出了很好看又很有意境的山野美景，能让人想半天了。” “姐姐，你见过庄子上杀年猪、分年肉没？” “我看了几眼都觉得害怕，可是想到肉很好吃，就忍住了。” 陆铮突然又转到了新话题上，这脑回路…… 陆微雨都觉得应接不暇，只是让她哭笑不得的是…… 孩子竟然是从清雅别致的田园诗，突然就转到了杀年猪的事情上去了。 潇洒出尘的田园山水诗。 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年节杀猪…… 两者有什么关联？ 但这是弟弟问的，陆微雨还是耐心地回答了他。 她在庄子上生活了五年，从幼不知事到满山跑、爬树下田的野丫头。 自然是见过冬至杀年猪那热闹又惨烈的场面的。 老祖宗也希望通过这样的场面。 让她知道搏杀不是嘴上说说，行军打仗也不是纸上说说。 伯府每一个来到庄子上生活过的孩子，都会对这一场面留下深刻的印象。 毕竟他们虽然来庄子上砺练几年，但平时还是生活在伯府富贵窝里。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会去考虑这些问题？ 重活一世，她自然明白老祖宗的苦心。 只是孩子们没有危机意识。 并不知道自己富贵悠哉的生活背后，藏着怎样的处心积虑。 陆微雨亲自帮着收拾衣物和书册。 纸笔什么的，家里都有，自然不必专门带回去。 “铮儿，在庄子上可过习惯了？”陆微雨停下折叠衣物的动作，笑看向弟弟。 小家伙这也想带，那也想带，又有些不舍、有些纠结地在屋里转个不停。 “嗯，早就习惯啦。”陆铮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再说在庄子上虽然练武辛苦，但也有玩耍的时候，纪爷爷都会亲自带着我。” “像今天跑去山上，收秋粮时还去田里呢，我也踩过打过谷机，拾过穗子哦。” “只不过……嘿嘿，我还太小了，都是两只脚站在踩板上的，根本使不上力。” 陆铮说到这里，想到当初的好笑景象，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陆微雨却仿佛打开了儿时的记忆之门，这些，也都是她经历过的事情。 幼弟正是知道自己在走着姐姐曾经走过的路，才会过得那么开心吧。 “铮儿，明年过完正月，你就早些回庄子上来，可好？” 陆微雨陪幼弟聊了会儿庄上的趣事儿，忽然拉着他过来炕边坐下，温声打起了商量。 陆铮的笑容呆了呆，有些不解地看着姐姐。 “姐姐，是不是怕我在家不能勤奋练武？” “不能等我陪姐姐过了生辰，再回来？” “姐姐明年生辰之前，可能要出门。” “若在京城，就来庄子上过，顺便去大表哥庄子上住两天。” 陆微雨怕孩子多想，连忙解释。 “姐姐要去哪里？”然而，陆铮却抓住了重点，诧异地问。 陆微雨…… 这孩子一直就很敏锐，她连忙道：“现在还不确定。” “只是姐姐早些与你提一下，明年开春或许会奉老祖宗的交代，去一趟常山。” “就是曾祖母的娘家，祖父的外祖家，你知道常山不？” 陆铮小脸茫然地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但我知道曾祖母，祖父的外祖家在常山么？就像我们的外祖家在林家庄，对不对？” “嗯，是这么回事，也就是说，父亲的岳父家是林家，老祖宗的岳父家在常山白家。” 这么细细一对比，陆铮又用力点了下头，明白这个常山是什么地方了。 “铮儿还太小，正是读书学武的时候，堂哥他也忙着上学。” “老祖宗便派了我去跑一趟，拜会一下他的舅兄舅弟。” “就像我们不也每年腊八都要给舅舅奉粥吗？” “我们这是离得近的，老祖宗都有十几年没去过常山了呢。” “父亲太忙，老祖宗也想让我出去历练一下。” “将来等铮儿长大了，这任务说不定就交给铮儿了哦。” 陆微雨看着孩子的表情一点一点垮了下来，连忙又说道。 陆铮明白了姐姐要远行，心里顿时有些慌乱不安，噘起了嘴，脸上便有了哭意。 猛听姐姐说，将来他也要去，顿时眼中闪过一抹异彩。 真想快些长大呀！ “只不过这种事不方便与别人说，我只悄悄告诉铮儿，铮儿要帮姐姐保守秘密。” “为何？”陆铮脱口问，不理解为何去长辈家里，还不能说与人知。 “因为老祖宗想让姐姐去，若是传了出去，成安堂哥会不开心吧。” “他是长兄，老祖宗怎么不派他去呢？是不是嫌弃他不如姐姐我有本事呢？” “老祖宗可不想我们兄弟姐妹关系不和，再一个，理应父亲去才是正理儿。” “可是老祖宗也不想父亲太忙，父亲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再说了，年后父亲还要送祖母再回阳城去，也是很忙的。” “正好姐姐在家闲着，刚与老祖宗讨要了这个差事。” “最后成与不成，等正月之后，自有结果。” “但是不能让我们俩以外的任何人知晓。” “就算是父亲母亲，也不能说，不然这差事要糟。” 看着幼弟一脸不解、眼睛渐渐睁大了望着自己。 陆微雨继续哄着。 “母亲是肯定不会让姐姐出门的。” “依母亲的意思，最好是连府门都不要出，外头哪哪儿都危险。” “可是姐姐在庄子上习武，学了那么多本事，哪能一天天就窝在家里？” “结果未出之前，何必让母亲担心呢。” “何况如今母亲又病了，要安心养着呢，岂能让她现在就操心？” “母亲又病了？”陆铮忍不住担心地小声问。 “嗯，铮儿不必担心，母亲今年比去年好些，只不过要静养。” “只有好好调理身体，明年才能快些康复，就像今年夏天那样还可以出门呢。” 陆微雨有些不忍，可也不想就将喜讯告诉孩子。 孩子再懂事也还是孩子，心里揣着太多秘密，只会压力更大。 尤其孩子回去，会与祖母和吴奶娘见面，万一在她们面前说漏了嘴。 这就是更多人知晓这个秘密了。 就容易出现她之前说过的隐患。 并非祖母不可信，也不是吴奶娘不可靠。 而是她们身边的人多，容易从她们身上获取到蛛丝蚂迹。 何况让孩子现在就承担保守秘密的压力呢。 但她即将南下的事情，却还是要提前说一说的。 为的是将来不让幼弟突然听到消息，适应不了。 现在说通了，心里情绪有个缓解的时间。 这也是她虽说出了这件事，但也没有给出明确结果的原因。 “铮儿明年除了习武、习字，也要好好学画，习字学画都能培养性情。” “等姐姐回来，教你吹笛子。” “姐姐！我有学了！” 一听吹笛子，陆铮眼睛一亮，立刻跑去隔壁书房，拿来一支普通竹笛。 “这是老祖宗前儿给我做的，我才学了一个月呢，会吹《放牛》，还有《溪鱼》。” 陆铮靠在炕边就将竹笛放在嘴边，调整了手指按笛孔的姿势。 很快就有慢吞吞地笛音悠闲地吹了出来。 是悠闲不是悠扬。 显然孩子的动作还不太熟悉。 但见他喜气洋洋的表情，眉眼之间那兴奋的笑容，就知道他很开心。 两首简单的入门曲子，被他完整地吹完了。 陆微雨连忙夸了几句。 “姐姐，等你回来时，再听我吹，肯定会更好听了。” “嗯，我们铮儿很勤奋呢，这就学会两首曲子了。” 陆微雨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小家伙的肩膀，笑着夸道。 这时，有婆子来通知吃中饭了。 “哎呀，还没收拾完呢。”陆微雨大惊。 第241章 不出三年 “姐姐，随便拿两件回去穿的棉袄就行了。” “家里不也还有些旧衣嘛，过了正月我就回来了。” 陆铮连忙提醒姐姐。 见他已经接受了过完正月就回庄子的结果，陆微雨心疼地看着他。 让他早些回庄子，是因为母亲那时月份渐大，自顾不暇。 她要出京南下，这一去不会少于三个月，他在府中无人照顾。 应该说无人保护，她出门也不能安心。 知晓前世命运的她，对幼弟尤其看顾得紧。 “那就不带了，奶娘早就给你做了许多新衣裳，里里外外、一年四时都能穿三年了。” 陆微雨干脆说道。 刚才过来，也是下意识就收拾起来了。 其实铮儿在庄子上穿的衣料，可没有在府里时好。 铮儿打小穿的衣物鞋袜甚至还有帽子，都是吴奶娘一针一线，有时林嬷嬷也会给他做。 她也给他做过，还有府中裁衣师傅负责的四时衣物。 因而好多新衣都穿不完，不可能会缺。 来到庄子上后，新添置衣物就都是庄子上的妇人来做，不会再让府中送过来。 吴奶娘搬去了海棠院，主要是守院子，每天闲着就做针线。 早就攒下许多四时衣裳了，前儿还与她说，铮儿随便穿到八岁都不缺新衣更换。 当下只带了几本正在看着的书和正在临摹的字帖，还有两双练武时好穿的鞋，就打了一个小小的包袱。 姐弟就拎着这只小包袱去饭厅。 老祖宗已经处理完事情，李常青在场。 应该是等下奉命送他们出去也将手令交与外祖父的。 陆微雨没有多嘴，只是笑着向李常青行了礼，提起石榴酒就都笑了起来。 石榴酒都运到了这边庄子上囤着了，并不在陆微雨新买的那座庄子。 那座庄子是由两座小庄组成，庄院隔着田贩相对而立。 一边给了大表哥建青梨酒作坊。 一边自家做果脯、肉脯等干货小吃，临时顺便试手而囤出一批石榴酒。 当然不是老祖宗急着要收回那一万两银子，而是怕孩子有了钱就乱投入本钱。 剩下的几千两囤出五千斤酒，只是存着试一试运气的想法。 就算没有成功也就是几千两银子。 没想到，李常青回馈说这酒瞧着路数对了，原理上与其他泡制酒大差不差。 因而，陆微雨追加两万斤酒时，才没有被阻止，补货时，老祖宗也囤了一万斤。 他当然不靠这个换钱，真的是要留着送礼的。 年礼，一千斤石榴酒、一千斤梅花酒，等下个月就往常山送。 正好，将小丫头的事情，也与老舅兄先打声招呼。 家中曾孙女出息，他其实也骄傲。 只是这些，并不与孩子说罢了。 剩下的酒，手底下那么多追随自己的老兄弟、侄辈、侄孙辈，也要分一分。 这些人并非陆氏族人，而是随着他一并退离京城权力漩涡的那些将领们。 还有在京城蛰伏着等着那一天的旧部。 石榴酒在京城并非稀奇之物，只不过他们不会酿制之法。 没想到端午节时他提醒了一句，孩子自己真的琢磨出来了。 庄子上也是酿酒的基本原理在庄子上不算秘密，孩子熟悉这些东西也不奇怪。 只是没想到，孩子会善用花与果还有冰糖，通过不同的工序而改变酒的品种。 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 这酒，就代表着老祖宗的骄傲了。 而陆微雨也在为明年酿酒打算盘了，直接和老祖宗提要求。 “老祖宗，明年我要早作准备多囤几万斤酒。” “明年庄子上的收成，优先我囤酒，剩下有多的再还债哦。” 今年这么仓促都能回收一万多两，明年自然也可以。 也就是说，不管是明年还是后年，她还债是稳稳当当的，不需要担心她还不了。 “嗯，明年你花钱的地方多，就先停一年。”见她惦着这件事儿，老祖宗笑了。 “后年开始，就按每年扣两千两的比例，五年还清，如何？” “多谢老祖宗！”陆微雨一听，兴奋得立刻行礼道谢。 明年不用还钱，在不增加田庄的前提下，加上冬、春两季闲散利润。 收回的钱全部用来囤石榴酒。 仍按今年的成本来算，四万斤酒是稳稳的。 若早作准备，联系好石榴货源和价钱，其他材料和装备、运输、人工再合理调整一下。 有些工具也是可以多年使用的。 因而，在积累了今年的经验之后，成本还能再降一点，单斤三百五十文应是没有压力。 作坊一向是保障了一百文基础利润的。 因石榴和其他材料、装备的采买，以及处理石榴等人工又算了钱。 这中间又有小几十文的出入，是李爷爷优先保障了作坊利益。 而作坊利益又承担着纯酒与石榴的本钱。 这才拔高了她出石榴酒的货时，降不下来的价钱。 明年也可以就按三百五十文的成本来算。 毕竟囤酒翻倍了，也需要新的装备，还不能将本钱压缩太多。 三座庄子产出预计能回收一万四千两，刚好是四万斤酒。 到时再找大表哥收些定金，五到六万斤酒毫无压力。 大表哥肯定会要走至少四万斤酒，哪怕讨价还价给到七百文也是赚钱的。 那也是一万多两的纯利啊，刚好将田庄产出挪至作坊的借款还清。 在知道老祖宗给出的暂不让她还债好处后，这一瞬间她就想到了明年酒价的问题。 到时自家所有酒楼，也降价到九百文，让酒楼也多些盈利。 母亲那边酒楼到不必再变，订单就这么大，母亲也不会让她白忙活。 到时剩下的两万斤酒，也还有万余两的纯利。 明年回收到这笔钱后，立刻投入在北线和东线购买田庄，增加石榴和梨、桃的种植。 后年……囤酒依然是六万斤不变，如果大表哥要增加订单那就增加产出。 但她自家田庄产出也会随之增加，并节省酿酒作坊的成本。 还能沿线供给大表哥的北线还有舅舅的东线的酒楼、酒庄的酒，在运输成本上又能节省不少。 而她在一年之内，仅通过田庄产出与石榴酒销量，就可以做许多事情。 可以将自己的生意线推进到北线与东线。 南线从不是她担心的地方。 除了南线有常山和东灵山，有香云寺归云大师。 还有自家生意盘子早就在这条路上扎下了很深的根基。 她根本就不需要在南线再消耗自己的精力。 看孩子一脸美滋滋的模样，眼中闪烁着盘算的得意神采。 老祖宗无奈地轻咳了一声，便带着铮儿先去吃饭。 陆微雨被弟弟拽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就见到李常青戏谑的目光。 “微雨怕是已经在想着明年大囤石榴酒，大赚一笔红利了。” 陆微雨顿时小脸一红，尴尬地笑了笑。 但她也没瞒着，毕竟石榴酒本来就靠着李爷爷帮她张罗，她只是出了酒方罢了。 纯酒是自家在大表哥庄子上的酿酒作坊就近出的货，实则也归李爷爷在管这作坊了。 她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啧啧，这计划确实有条有理、有章有序。”李常青一听，不由咋舌。 他看了老祖宗一眼，感慨道：“老爷子，微雨丫头连明年庄上产业都算到了。” “真真是不用找任何人掏本钱，就能将这买卖轻松给做了呢。” “连这笔利益用去哪里，都很理智啊，不出三年，真是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财源广进呐。” 这小丫头是不得了。 这才一年时间，除了还欠着两万两外债，可是坐拥多家酒楼、作坊和田庄的。 就是精于调度、敢于投入、目光长远而有智慧。 靠着自己的一千多两积蓄和母亲给的一家生意不好的酒楼、父亲给的一家生意不错的茶楼。 就在这么短时间内打下这么大一个生意盘子。 再给她三年，这生意盘子绝对不是只番三倍。 大胆些猜测，番十倍都有可能！ “鉴于你这丫头产业稳定，明年我打算再借给你十座庄子钱，帮你先铺北线。” 这时，老祖宗却一脸和蔼地笑道。 陆微雨吓得筷子一哆嗦，差点将筷子上的一块肉给掉桌上。 她连忙将肉送入口中。 忐忑不安地偷瞄了一眼老祖宗。 处变不惊，是她早就学过的道理。 “具体花到多少钱，以十座庄子为准。” “以后出粮的钱我一年回收一成，剩下的你自己攒本钱。” “还是让许成锋和田方扬去一趟，各自负责五座庄子。” “北地种粮与南方不同，是稻、麦轮种，等收了麦子，在插稻秧之前正好买卖。” “到也不必在一城买一庄，若有地方好的，两座、三座庄子买在附近也方便打理。” “不过种石榴的事情，若遇着本来就种了石榴的庄子到好。” “不然等自己种树、稳挂果，可不是一两年这么快的。” “作为长远打算是不错的选择，切不可心急。” “你都能想到以庄子的方式将供给线往北、东两线推过去，自然就明白这个道理。” 对于老祖宗的提点和教诲，陆微雨连忙点头。 而她此时满心感动，已有些说不出来话了。 第242章 让他回京的真正原因 老祖宗肯主动为她铺路，说明老祖宗认可她刚才的计划。 老祖宗怕她要等明年冬天才能收到这笔钱，年内再北上总是麻烦一些。 毕竟南边都下雪了，北地不是越往北越冷？ 若她明年能够自己先行北上熟悉药材生意，也能借机顺路先盘两、三座庄子。 但老祖宗却要她南下。 老祖宗不放心她一个毫无出门经验的小姑娘，直接去闯陌生地界。 南线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她练练手才放心一点。 孩子太有能力，长辈也是操心。 一顿饭时间，算是基本定下了明年要做的事情。 放下碗筷，姐弟稍事休整，柳儿和如意吉祥也过来了。 没有再耽搁，就上了马车。 李常青也骑马跟在后头。 出庄北上不远，很快就看到林家庄出来的路口。 停着三辆有厢马车、三辆拖着干货裹着毡布的平板马车。 还有二十多骑护卫。 马车一慢，陆微雨就知道外头的情况了。 她带着弟弟迅速下了马车，跑过去外祖父和外祖母的马车上。 陆铮一进车厢，就让林老夫人抱住了。 “我的小心肝儿哟，这么冷的天回去，咋不早些回去呢？” 再看一眼陆微雨，又是一叹。 “你父亲干什么了，怎么这天气让你一人来接弟弟？” “就不说你也是个孩子了，你自己身子弱，这天儿就应该老实待在屋中啊。” “就算你父亲不在京城，派你大表哥来一趟会怎样？” “再不行给你舅舅去个信，让他来接也不行？” 心疼外孙和外孙女，林老夫人一通埋怨，几乎个个都埋怨了一遍。 陆微雨一脸无奈地陪着笑脸，却没有立刻说话。 车厢口，李常青也看到了车厢里坐着的人，才将老祖宗的手令拿出来，奉与林老将军。 林老将军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陆叔突然让纪严明来传信，还说到手令，自然也是很重视。 哪怕这么冷的天儿，眼看又要下雪了，估计还不到京城就要下雪了。 可他还是立刻吩咐，收拾收拾，准备回京长住。 他说的长住，除了在京城过年，自然还有许多不确定因素，得等陆叔下一步安排。 直到他接过手令，征询地看一眼李常青，李常青却朝手令努了一眼，就双手一揖，下了马车。 “令已传到，末将告退。” 李常青在车厢外上了自己的马，再次一抱拳，朗声说道。 “末将告退。”纪严明也开口。 随后俩人掉转马头回庄去了。 他们都是早早随老大人远离兵权的人，如今谁还知道自己也曾上战场杀敌，也有功勋在身？ 不过是几个庄子上的管事罢了。 但今天来传的是老大人的手令，一时心中有感，才来了这么一句。 过过口瘾也罢。 林老将军拿着手令听着外头的声音，叹了口气。 而后他打开手令细细看了两遍。 在问陆微雨这边老祖宗有何交代时，只见他大拳一握，手令便化作粉尘。 谁也不知道手令上写着什么。 车厢里没有声音，陆微雨和陆铮一脸惊呆的表情，望着外祖父没有反应。 “你这破老头，吓到孩子了。”林老夫人见状，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林老将军也是一怔，随即哈哈地笑了起来。 “出发！”他一声大喝，马车再次奔跑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看向外孙女。 陆微雨却看了陆铮一眼，便挤到外祖父身边坐下，捉住他的手掌看了看。 然而，陆铮一见也立刻挪了过来，同样将一双小手捉着外祖父的大手掌看来看去。 “外公，这是内力吗？我也可以做到吗？” 小家伙好奇得很，却以为姐姐也是这个想法。 “铮儿，这种话难道不是要等十年后再来问吗？” “你现在可不可以做到，你自己心里没数的呀？” 陆微雨没好气地嗔了弟弟一句。 陆铮顿时尴尬地转身又回到外祖母怀里去了。 “铮儿，回去的路还很远，你赶紧睡一觉，不然下午犯困咋办。” 陆微雨若无其事地提醒着。 陆铮还不想睡，都要回家过年了，他哪里睡得着？ 可是长辈们一听却明白了原由。 林老夫人连忙又拿了一件斗笠过来将孩子裹了，搂在怀里。 “铮儿乖乖地睡会儿，睡醒了再陪外婆说话啊。” 有外祖母分散孩子注意力。 陆微雨这才捉着外祖父的手掌，在他掌心慢慢地写起了字。 看这架势就知道，是不能与人知晓的，就连铮儿也要瞒着。 而掌心出现的是四个字：母、亲、有、喜。 林老将军回味过意思后猛地挑眉，张了嘴正要说话又生生地忍住了。 陆微雨朝他灿烂一笑，又继续写下去。 装、病、守、秘、安、全。 六个字，每两个字顿了会儿。 林老将军也一路看着孩子在写，很快就明白了原由，连忙点了点头。 “趁着送你们回府的机会，我和你外婆就去看看你母亲。” “等回了将军府再过去看她，反而招人注意了。” 林老将军这决定，是结合陆微雨这番神秘举动来的。 女儿自生下铮儿不久就一直生病，一到冬天就卧病不起，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听说女婿那两个妾都滑过一胎，再没传过什么信儿。 伯府人丁单薄，也是这么来的。 如今女儿怀上了，自然要小心防备着。 “父亲与我商量好了，我和他必留一人在府中照顾母亲。” “我今天来接铮儿回去，明天父亲就要去阳城接祖母回府了。” “母亲的事，就连祖母也不告诉，消息只控制在母亲院中少数几人，还有不少人同样不知。” “能瞒过一天是一天，若是消息出了春华堂，很快伯府上下都知道了，陆氏一族也知道了。” “接着就是京城许多人都知道了，这对母亲不是好消息，因而……” “老祖宗在知道父亲要去阳城时，才突然就喊纪爷爷，让他去了林家庄。” 陆微雨见外祖父已经明白了事情，这才小声地细说起来。 前因后果，也就串连起来了。 只是爷孙在那儿说着话，到把一侧搂着外孙的老夫人给急着了。 林老夫人轻咳了两声。 陆微雨连忙扭头，就看见外祖母正不满地瞪着自己。 她嘿嘿一笑，连忙用双手比了一个搂西瓜的动作，又做了一个把脉的动作。 虽然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但老夫人可是过来人，一下就明白过来。 就在她惊喜地要开口时，陆微雨立刻比了一个“嘘”，然后摇了摇头。 “外婆，等见到母亲后在暖阁再悄悄说话。” “这事儿母亲院中的下人也没有全都知道，消息还锁着呢。” 林老夫人一听，这才明白为何小丫头刚才这般神秘兮兮的，连忙点了点头。 “对了，外婆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有人不想母亲好过，不想伯府好过，母亲这些年才一直在受苦。” “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嘴上一个字都不要说，身边任何人也不要知道。” “不管是身边的老嬷嬷、小丫头，还是回去后舅舅舅母、表哥表姐。” “还是宫里的姨母表妹她们，也全部、全部不能知道。” “任何时候都只当母亲是在卧病，该担心还得担心，切不可露出欢喜之意，让人瞧出端倪。” “我祖母是菩萨心，身边还有庶妹是我重点防着的人。” “也因此，我与父亲说过隐患，绝对不能让祖母知晓半分。” “外婆可别与祖母那边说漏了嘴呀。” 陆微雨怕长辈不明白个中严重性，又慎重地叮嘱一番。 林老太太只要想到陆芊芊，就什么想法都没有地连连点头。 至于自家那个不受教的丫头，就更是行事不过脑子的，哪里敢冒险呢。 “眼看就腊月了，过年怕是瞒不住吧。”林老夫人担忧地道。 “原本我是想过年取消年夜宴的，但父亲说这样有些反常，容易招人注意。” 陆微雨连忙将与父亲商量的安排小声说了一遍。 两位老人听了觉得这样也是可行。 有入冬就开始熬病这个惯例在，应该也没人会想到病早已治好，会怀着孩子了。 而林老将军也明白了陆叔让他回京的真正原因。 出京务农的老将军、林妃的父亲、定国公回京了，这本身就很招人注意。 再借着进宫的机会，问询大皇子遇刺还一路被追杀一事。 敲打那些暗中猖狂的势力之余。 也是将京城有心人的目光，从伯府转移到将军府，转移到他身上。 从而能为孩子们争取多一些时间，好好安胎。 手令上也说了，必要时，也去上上朝，在朝堂上找找敌方势力的麻烦。 比如想投靠太子阵营的孙家。 这亲事还没退，大可问问皇上，储君是不是在勾搭别人的未婚妻。 皇上自然会生气、拒认，还会喝斥他，到时他就可借着这机会说出孙家闹着退亲的原因。 孙家女要嫁太子，孙家要攀太子而逼着林家婚约，不管太子是否知情或属意，其实都不重要了。 这事儿定会闹得一地鸡毛，到时谁还会注意到伯府这边？ 原本作为大殿下的阵营，他们退出权力圈子是要袖手看陈家与张家争斗。 如今也不介意暂时跳出来找找陈家麻烦，相信张家肯定会趁势而起。 第243章 大小姐慎言！末将无意！末将不敢！ 陈家怕林家与张家联手，自然要拉拢林家而非陈家。 林妃只生了一个公主，张妃却生了一个皇子和一个公主。 林妃是皇上登基以后进的宫，张妃却是皇上在太子府的老人，势力根基都不一样。 傻子才会觉得林家会帮林妃争势。 大殿下在林家学武，林平湛又是伴读，这势力关系便是掩饰也没用。 当初作为对等交换，林老将军才会搬出京城，多年不回。 以此表明中立的态度。 但是—— 就在大殿下被追杀一事传出不久，林老将军就回京城了，目的自是很明确的。 之后，就看皇帝怎么选择了。 若这时候还要帮着打压大皇子，可不是明智之举，也不符合帝王权衡之术。 熟读兵书的将军拉，同样也是熟悉帝王心的人，他们自然也会推演进退得失。 之后，陆微雨见外祖父垂眸思索事情，不敢打扰，便挪到了侧座去。 坐在外祖母和弟弟对面。 林家的马车外表还是和以前的没有两样，但进了车厢就会知道这是冬天专用的。 车壁更厚实，车窗是推拉木阁小窗，地面铺着暖和的毛毯，坐凳也绷了软棉垫。 能听见车窗外呼啸的风声越来越明显，但车厢里却并不冷。 当然，一切还是实用没主，并没有太过奢华。 这只是庄子上的用车。 陆微雨从伯府出来安置的马车，也铺了地毡，到是没有特别去准备坐垫。 马车刚过香云寺后，外头天空就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 密集的大雪片子遮蔽了天空，风声却是小了些。 听见外头骑马的护卫们在传达命令，说下雪了小心行路。 她连忙扭头将小窗推开小半，朝外望了望。 能望见在寒风中胡乱飘飞的雪片儿，再看不远处骑马的护卫都有拉上斗篷帽子，也便没有说什么。 她现在更担心的是，明天父亲要去阳城。 阳城在京城以南，也有几天路程，就不知道这场雪会不会覆盖到那么远。 依照常理，越往北越冷，这时候早就冰天雪地了，越往南则是越暖和。 有些怕冷又不缺钱的人，也会到这时节就往南边旅居，去江南过冬。 江南也有雪，但不会这么冷，也不会接二连三地下雪。 听见外头的问询声，陆微雨自思绪中回过神来，再次推开车窗朝外张望。 只听见领头的护卫在高声道：“武昌伯府车驾，速速放行。” 陆微雨愣了一下，随即起身。 “你干什么。”林老将军这时也抬眼，沉声阻止孩子的举动。 “外公，我早上车马出城，现在回城却要被拦，自然是要去理论理论的。” “掌家大小姐的名号，顺便宣传宣传。” 陆微雨轻笑一声，却提醒外公不要急着露面。 守城的小角色而已，哪里就用外祖父出面了？ 她推开车门往外走，就看见一个守城将领带着几人正拦下了车马。 第一辆车是伯府的护卫们坐的，第二辆是外公的马车，后面是柳儿她们的和外婆身边的婆子丫环们所坐，再后头还有一辆也是伯府护卫们。 林家庄还有拖货的马车和骑马的几十个护卫。 这阵仗确实有些大。 “大小姐！”见陆微雨关上车门就跳下马车，领头的护卫惊呼一声。 而迫近骑马的几个护卫唰地一下拔出刀剑，护在陆微雨面前。 对面的兵将也连忙亮兵器戒备起来。 陆微雨示意护卫们将兵器收起来。 她神色不变，快步走上前，虽然有身高差距，但她丝毫不惧。 而是目光直直对上那守城将领审视的眼。 “请恕陆氏嫡女眼拙，不知是哪位悍将拦我伯府车从。” 陆微雨一掀斗篷，双手叉腰，表情变得凶悍起来。 “也恕我陆氏不掌兵已久，不知如今南门是何方势力，蓄意找茬，欺负我一个小姑娘！” 早在车丛被拦下时，城门附近就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有原本就在城内跑买卖的和附近酒楼的人。 也有城外等着排队进城的人。 被陆微雨这叉腰质问，众人皆是一愣，随即人群里就传来窃窃私语声。 原来这就是武昌伯府嫡长女，那位在这一年里代母掌家的大小姐啊。 久仰大名！ 不，这武昌伯府以前就是掌兵的武将家族呀，如今…… 那将领见真是武昌伯府的人，也是目光一紧，连忙抱拳客气地赔礼解释。 “末将不敢，实是接到命令戒严。” “京城如今已是出城容易、进城皆要盘问巡查，实无找茬之意，还望陆小姐海涵。” “接到命令戒严？”陆微雨凶悍的小脸露出疑惑，到有几分可爱。 也因此，看着她小小年纪、小小个子，却能掌一府庶务、整顿下人、惩治姨娘，维护家族关系。 顿时看热闹的人都不禁钦佩起来。 没想到那个早就在京城里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掌家大小姐，就是这副可爱模样啊？ “陆小姐，这不是你该问的。”守城将领连忙提醒，表示他有善意。 “行，回头我让舅舅去打听打听，是谁的命令让你拦着我的车从，将我当坏人盘查。” “大小姐慎言！末将无意！末将不敢！”那守城将领吓了一跳，连忙再次抱拳作揖。 将领的桀骜之气可是半点也无。 林将军若知道这事，可真是说不清楚。 就算这南门不归南大营，他也不敢得罪林将军啊。 “大小姐，末将就例行问几句，你高抬贵手配合一下吧。” “莫要让林将军知道了，末将也不容易啊。” 若不是许多人都瞧着呢，这守城将领都快急跪了。 这伯府掌家大小姐瞧着小小年纪，性子却难缠得很，张口就搬出林将军来威胁人。 偏他还不敢硬气。 自己只是一个南门城将，到了南大营和东大营，估计连偏将都不算。 “行，不用你问，我自己说，别说我仗势欺人，我也很不容易的。” 陆微雨见对方如此示软了，自然也不会继续怼人。 她主动抬起手朝前后一指自家车马和护卫们。 “你也知道，今年冬里第一场雪刚停两天，这路才好走一些。” “我母亲病了，父亲事务繁忙，我带幼弟去庄子上给老祖宗请安，询问过冬情况。” “你也知道，这庄子上简陋，哪里有京城自家府里暖和舒适？” “老祖宗年纪大了，我们姐弟代父尽孝，去请个安没问题吧？” 守城将领心里都快哭了。 他不知道啊！ 他不知道啊！ 他若知道定然不会拦下这么多车从，不会想着搞大声势完成任务。 随口问几句其实也就过去了。 现在人家大小姐一口一声的“你也知道”，他真是受不起！ “诸位叔伯长辈们、哥哥姐姐们，你们给评评理儿！” “我们姐弟去给已七十多高寿的老祖宗请安是孝道，不违朝廷律法吧！” “不违！”人群中有好事者立刻高声喊了一句。 其他议论声也纷纷附和，目光却是好奇地朝刚才陆微雨下来的车厢望去。 “出门时父亲不放心，安排了一些护卫跟随。” 陆微雨见有人附和，自然也忙着表现。 “父亲怕被人闲话，说我们小小年纪带这么多护卫招摇过市，就多安排了几辆马车跟着。” “我们年纪小，多带几个护卫、丫环、婆子们跟着，这也合规矩吧。” “难不成你想让我们姐弟走路出城、走路去庄子上？” 陆微雨说着将小脑袋歪了歪，一脸委屈又带着控诉地望着那守城将领。 “回来时我弟弟已经睡着了，若非怕吵醒他，我都不想与你理论。” “最多等回了家，再找舅舅告状便是，何必亲自下来被风吹、被雪淋？” “陆大小姐你快上马车，这就放行！”守城将领恳求地开口。 他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例行巡查了，就大小姐这几句话，事情真闹开了绝对是他吃不了兜着走。 上边下命令的人肯定不会自己担责的。 “末将职责所在，实属无奈，还望多多包涵。” “那我家这前前后后马车里坐着的护卫、丫环和婆子们，不用挨个去查了吧？” “你们要查也行，别吵醒了我幼弟我都可以不计较。” “他才刚满六岁，还小呢，吓到了可不是小事。” 陆微雨一脸委屈地忍耐着，却表现得十分委屈求全。 “可别回头往皇上那儿弹劾我们陆家，说我姐弟仗势欺人妨碍你们公务。” “我们伯府如今无人上朝、无人领职，家中老、弱、病居多，也不敢得罪哪路权贵。” “若是有人在背后说我们坏话，都没办法为自己辩解几句的。” “不敢不敢！多谢大小姐配合，已经巡查完毕，还请大小姐快些进马车，别冻着了。” 守城将领一边朝后挥手、一边小心翼翼地作了个请上马车的手势。 哪里还有半点将领风范？ 别人听没听懂这位大小姐的威胁，他是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位大小姐随手扔出来的帽子，绝对不能扣到自己头上。 “那就多谢互相谅解，将军大叔辛苦了！” 陆微雨见他吓成这样，也连忙一脸乖巧地福了福。 而后裹紧了斗篷打了个哆嗦。 嘟嚷着“这天儿是真的好冷呀！”便朝马车小跑过去。 第244章 哪家的凶手这么招摇过市 护卫早就拿下马前凳，伸出手给陆微雨扶着。 “回府！”领头护卫见大小姐回了车厢，这才高喊一声。 其他护卫也都赶紧上了马，车从这才继续前行。 这次可没人拦路了，看热闹的人群也纷纷避让。 议论声却是随着寒风吹向四方。 “这就是如今武昌伯的长女啊，这气势不愧是将门之后，能担大事。” “能不担大事嘛，大小姐若不能干些，这后宅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儿呢。” “听说伯爷宠妾灭妻，原来府里都在传……” “唉，伯夫人年纪轻轻就得了怪病，一到冬天就病得死去活来的，也不怪伯爷有二心了。” “如今有这大小姐掌家，到是没再听说宠妾灭妻的事儿了……” “说明这大小姐有本事啊，你瞅瞅刚才这阵仗，换了哪家千金怕是早就吓哭了吧？” “哈哈，说得也是，就算不吓哭，也会束手无策，乖乖地被刁难呢。” “也不对，你刚才没听说这位大小姐两次搬出舅舅呢，你可知她舅舅是谁？” “那可是定国将军，定国将军上头还有定国公呢。伯府再无势，将军府也不是好惹的。” “哎、哎，你们都说哪儿去了呢。”又有人提醒大家别扯远了。 “这城门口拦着还在挨个盘查呢，也不让进，雪越下越大了才是麻烦吧。” “对哟，这可是京城，怎么好端端的就戒严了呢，一副只准出、不准进的架势，为何？” “什么为何，听说前儿咱们那无权无势的大皇子秋天出京游玩，去了滨城。” “只不过是被一路追杀逃过去的。”有人神秘兮兮地悄悄说起内幕。 “内伤、外伤还有毒，死了许多侍卫还有毁了两艘大船，最后被逼到绝境了，差点被斩杀在海里。” “是定国将军的长公子，在最后时刻带了大批人手赶到，才将人救回来。” “听说这一路养伤、乔装、躲躲藏藏才总算回了京，也就是上一场下雪的时候。” “咱们大夏王朝向来国力强盛、兵强马壮、百姓也安居乐业，没想到……” “如今竟然出现了皇子被追杀的情况，还是在咱们自家地界，也难怪京城会戒严了。” 众人听后一阵惊吓、嘘唏，只不过…… “就算追杀被连着追着几百上千里，可与京城有何关系？难道凶手一路追回京城来了？” 很快就有人提出疑惑。 “也不对呀，既然担心凶手追到了京城，或者本来就是京城里的人。” “难道不应该是只准进、不准出，再来个挨家盘查吗？” “怎么反而出城不拦，进城却拦了呢？” “就算进出都拦，拦着人家伯府的马车算什么？难道怀疑是伯府……” “哈哈哈，怀疑伯府的人是啥脑子啊！” “就是！伯府与将军府是姻亲啊，难道自家人追杀自家人？人家一个小姑娘也有嫌疑？” “喂，关伯府啥事，这不都在排队巡查吗。”又有人替守城卫说公道话。 “只是刚好遇上了伯府车马，那么多带刀护卫跟着，才会起疑的吧，谁会想到马车里是那么小的孩子。” “哪家的凶手这么招摇过市，被追杀的可是皇子！”另一人也不认同。 这样的议论声很快就从城门内外向京城市井传播开去。 谁会想到这样的大雪天里，会有这么多闲人在闲谈？ 只是将大皇子被追杀差点死在滨城的消息传出来的，又是谁？ 皇上已派出龙骑暗卫彻查此事。 人不可能在京城眼皮子底下慢慢查，更不可能闹出这样的动静。 这样的动静却是兵部下令到巡城卫、守城卫等五城兵马衙门。 南门城卫将领确实是奉令行事。 只不过……上头也有人发了话，要将阵仗搞起来。 眼看就年关了，京城各路人马都动起来，吓吓暗中的宵小也好。 没想到这才一天，就撞上了武昌伯府的两个孩子。 一个极其难缠，一个连面儿都没露却没人敢惊动，因为年纪太小了。 真若吓到武昌伯唯一的儿子，恐怕就是兵部、陈家，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暗杀与明面儿上的冲突，意义和结局都是不一样的。 若陈家因此被林家与陆家追责，恐怕就是中宫换人，都不稀奇。 陆微雨在城门口这一表现，就算如今执掌兵部的陈家气恼，却是真的不敢说什么的。 不然陆家都不需要长辈出来，一个孩子就能搅得陈家灰头土脸。 因为，陆微雨在城门口当着那么多围观百姓可是说得清楚。 她陆氏无人入朝、无人领职，也久不掌兵，不敢得罪哪家权贵。 你还上赶着找麻烦，是要告诉这天下，陆家小丫头得罪了你家权贵？ 只会让这天下看陈家笑话罢了。 一行车从跑在京城大街上，直奔武昌伯府。 好在这天气出门的人多聚集在酒楼茶楼、酒馆饭摊，闲聊打发时间居多。 匆匆赶路的人尤其是出城的人，几乎没有。 但这天气进城的人却很多，都是出城去庄子上或是从别处刚赶回来的。 第一场雪之后晴了两天，自然都会急着赶路，就怕遇上第二场雪。 这不，下午不就又下了起来嘛。 因而，进城的人都有正常理由，只是突然被拦着盘查，怨声载道是肯定会有的。 也因此，不到天黑，关于大皇上被追杀一事，就已传得满城风雨。 也越来越多的人无法理解，大皇上是在外面被追杀，怎么京城却戒严了？ 难道追杀者是敌人兵马，怕打进大夏京城？ 当其他各城驻兵都是吃素的？ 慢慢的，从城门口的闲话，就变成了谁下的无脑命令。 再到大皇上被追杀一事，是否兵部该担责的问题。 又有人争论，事情发生在东边与南边，理应负责东大营和南大营的林家承担追责。 只不过很快就有人将说这话的人揍了一顿。 说林家掌兵，是给你巡城的还是给你当护卫的？要不给你抓贼去？ 真要是东大营或是南大营满地儿跑，才是真的要承担追责的吧。 没有调令，谁敢动一步试试看！ 而东大营和南大营，以及西大营、北大营，负责的都是京城外京畿之地布防。 守的是朝廷社稷安危，防的是外敌内叛，可不用于地方治辖。 除非地方出现大范围且危机严重的情况。 当地衙门以文书方式求救，驻兵才会派一小支队伍出去协助地方。 若这一小支队伍遇到强烈抵抗，就会被视为造反，才会有更多兵马出动平乱。 若有外敌，朝廷点兵派将，这些兵马才会大动。 而这四座大营若真有大动，也就是强敌已深入大夏腹地，事关京城安危了。 这四大营也是非调不能进京城半步的。 京城内有巡城卫、守城卫还有其他治辖衙门。 还有禁军。 因此，有人想将责任推向林家，立刻就被其他好事者给揍了。 市井之中的言谈，暂时还不会影响到那些高门大户，但朝廷在市井之中是有耳目的。 尤其是那些言官和内阁的暗线，还有隶属皇上的情报司。 当天晚上，这些事情就已传到了皇上耳中。 令皇上气得又开始砸东西，却不知要骂谁，最后全部骂了一遍。 此是后话了。 马车里，陆微雨正被醒过来的弟弟问东问西。 在城门口时马车停了下来，他很快就醒过来了，只是外婆搂着他不让出去。 而林老将军却是笑眯眯的，只夸了一句孩子有见识，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他没出去，京城里人是否知道他回来了，都不重要。 刚才他招来一名林府护卫，交代他先行回将军府传消息。 说他们先把孩子送回伯府，就回将军府。 又让掌家媳妇赶紧往宫里令牌子，就说父母刚刚回城，问林妃可有时间，爹娘想她了。 老俩口想女儿是肯定的，只是这女儿嫁去的是宫里，不是寻常随便可见的。 当然，他们也可以直接去皇城往林妃宫里递牌子，一样能见到。 只不过天气不好，他们又多年未回，自然要先通知一声，让自家女儿有个缓缓情绪的时间。 他们便要去，最快也得是明天，若明天雪太大，过几天雪停了再走也行。 但让林老将军决定先递牌子通知一声的原因，却是刚才城门口的事情。 就连市井闲人都会议论，他一个半生戎马的将军，能不知道这戒严令下得荒唐？ 再看这城门口天气如此恶劣下排起长队盘查的阵仗。 也知道是有人想搞大事情，间接让皇上觉得，都是大皇上的错，扰民了。 眼下这局面，只能说陆叔有先见之明，而他歪打正着赶上了。 甚至不需要通过任何人当借口。 只说是送孩子回城不想让人知晓，歇两天再回庄子的，谁知道还没进城就遇上了这事儿。 这就不怪他久居城外庄子，也能知晓这件事情吧。 林老将军迅速将整个计划在心中盘算一番。 马车原本是要从侧门悄悄回去的，但有了城门口的动静，想要低调是不可能了。 陆微雨传了令直接从大门回去。 而她早就派了一名护卫先行骑马回城，告知父母，外祖父和外祖母一同回来的事情。 第245章 孩子长大了 二门外，陆天尧站在那儿等待着，其他马车都往旁边让开，只有一辆马车到了二门才停下。 几顶暖轿搁在二门内。 看到马车上出来的孩子，陆天尧连忙笑着走上前，将儿子抱了下来。 随后陆微雨也走下了马车，转身伸手扶着林老夫人走下来。 后头马车上，林家的婆子丫环们匆匆赶了过来，但有陆微雨搀扶，没她们什么事儿了。 “外婆，让她们在那边阁子里等着吧。”陆微雨征询外祖母意见。 林老夫人点了点头，又看了主事的婆子一眼。 那婆子连忙垂首领命。 陆微雨连忙喊道：“周管家，快带人将那边阁子收拾暖和了。” “把吃的喝的送过去，给我外祖母身边的人照顾好了。” “还有赶车的、骑马的大叔大哥们也都安排好，大家中午就赶路回来，都很辛苦。” 周管家见大小姐连声交代，忙忙地答应着，就喊身边的小管事们立刻张罗起来。 又喊了两个管事婆子专门照顾林家的仆妇们。 安排好招待事宜，剩下的就交与周管家了。 陆微雨扶着外祖母走进二门，让外祖母坐上暖轿。 “铮儿你来随外婆一起坐。” 林老夫人见陆铮蹦蹦跳跳地想自己跑回去，连忙招了招手。 这场雪恐怕到今夜都不会停了。 “柳儿，你坐暖轿回清风院去，让人把我屋子烘暖一些，还有我练功的屋子也烘暖些。” “通知吴奶娘，铮儿回来了，没带行李，让她把铮儿过冬、过年的穿戴都收拾了送到我院子。” “之后你就不要出屋子了，让人准备姜茶驱寒。” 陆微雨将柳儿拉进暖轿，交代完就让小厮赶紧把暖轿抬走。 她转身再看外祖父那边，已经和父亲边说话边走去正院，还剩下一顶暖轿空着了。 抬轿的小厮一个个都看着她。 陆微雨拉着如意吉祥说要挤一挤，吉祥连忙朝前面先跑掉了。 “憨丫头！”陆微雨嗔了一句，就拉着如意坐进暖轿。 父亲准备了三抬暖轿，就是给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她和铮儿坐的。 外头冷着呢，连抬轿都换了小厮，没用婆子。 四个小厮抬一顶暖轿，很快就到了正院。 林老夫人已经到了，陆微雨过来就听见暖阁的说话声。 林老夫人刚在暖轿里就叮嘱了陆铮，母亲身体不好，不要扑她。 因而，陆铮这时乖巧地倚在软榻旁，依偎着母亲，听母亲与外祖母说话。 林嬷嬷忙前忙后，亲自奉茶，看到林老夫人身边的婆子丫环没有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看到陆微雨和如意到了，不由露出了笑容，明白是大小姐已经提前安排过了。 陆微雨只到暖阁看了一眼，就在外边小厅上坐了下来，守着门。 林嬷嬷也放心地去安置茶点。 如意吉祥回自己屋子收拾了一下，就到东耳房忙了起来。 没多久就端来一罐红枣百合桂圆蛋羹。 陆微雨让吉祥守门，她亲自端着半罐甜品和一盘糕点，送去隔壁的锦风堂。 父亲和外祖父没有在春华堂，自然是去锦风堂说事情了。 她将东西放下，便乖巧地走到外祖父身边，给他捶肩膀。 林老将军见她这是找理由留下呢，不由哈哈一笑。 “你这丫头，今天那守城门的家伙怕是要急哭了。” “到是可怜他了，并非坏人那边的，当然也不算咱们这边的。” 陆天尧刚听岳父说了城门口的事情，也将自己在城中知晓的大殿下的事情说了一遍。 但接下来的事情，是将军府要做的。 伯府自他开始确实不掌兵、远离权力，不适合插手。 不过，这事儿又好巧不巧地因城门口一事，将伯府也牵连进来了。 有心人只会认为，城外的老伯爷怕是也知道这件事了。 怎么好巧不巧在这么冷的天儿里，伯府会派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带着六岁小孩子出城，给长辈请安？ 怕就是将大殿下的事情说与老伯爷听呢。 万幸的是，城门口戒严是兵部的命令。 经过这么多年清洗和培养，兵部已经没有陆家势力了。 想要借此攀扯到老伯爷，反而容易暴露自己的问题。 不过，这件事是陈家先搭的台，自然要陪着唱一唱戏的。 翁婿两个正商量着，明天要不要都进宫去给皇上请安呢。 “父亲，我今天在城门口吹了风、淋了雪，后半夜怕要发热。” “明天一早你派个机灵点的小厮，去回春堂嚷两嗓。” “就说我染了风寒都烧昏迷了，说胡话呢，快请曲老郎中进府给我看病。” “你准备好马车，别冻着我曲太爷爷了。” 陆微雨听父亲询问外祖父，他是否也可借机进宫，向皇上请罪什么的。 就立刻提议地道。 既然都想把事情闹大，那就一起闹呗。 反正坏人在暗中闹的不能太高调，她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情况属实。 守城将领是奉命行事，不能怪到他头上，但这戒严带来的影响，却需要下令之人担责。 陆天尧要向皇上请罪，说他实不知戒严之事。 不然肯定不会在这时候让儿女出现在那里，闯了祸担不起这个后果。 顺便解释。 祖父也通知岳父训斥过他了，祖父不放心孩子们独自回城，才托请了岳父护送孩子回城。 这个理由，就与林老将军说在城门口才知晓大殿下遇袭一事，并非为此专程回京的理由，正好连上。 估计陈家那边知道竟是自己暴露的消息，估计要气死。 还因此扯上了伯府，导致伯府大小姐受了风寒，当晚就病下了…… 就算伯府不便追究，皇上若骂起来，也是只能领骂。 顺便，陆微雨也给自己制造了生病的机会。 不然她这伯府嫡女从去年就成了病罐子的事，如何继续下去？ 又商量了一下细节，之后林老将军便起身要去看女儿。 陆天尧连忙陪着过去，却朝陆微雨道：“把你弟弟带回去吧。” “这孩子和你一样聪明，别被他瞧出疑惑了，反而说漏嘴。” 陆微雨连忙去暖阁牵着还赖在母亲身边的孩子。 “铮儿，虽说回家来了，但你每天的功课一点也不能落下。” “别等来年回庄子上，老祖宗一检查，发现你荒废了，岂不要生气？” “知道了。”陆铮一想到老祖宗要生气，还是有些胆怯的，立刻乖乖地答应了。 孩子依依不舍地又抱了抱娘亲，又转身去抱了抱外祖母，这才行礼告退。 到外间又向父亲和外祖父行礼，同样是依依不舍的模样。 “傻小子，过几天就腊八了。” “今年外公外婆回来了，我们不只要给舅舅舅母奉粥，还要给外公外婆奉粥呢。” 陆微雨见状，便笑着提醒他。 “对噢！”陆铮一想也对，腊八又快了呢。 姐弟俩嘀嘀咕咕地往外走了，也没再用暖轿。 今年的陆铮也不是去年的陆铮，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不是走路还要人抱着的娇宝宝了。 回到清风院，吴奶娘早已过来了，见到陆铮就在院子里迎上，直接抱了起来。 “小公子，大小姐，你们怎么在外头走呢，早知道我就安排暖轿过去接你们了。” 吴奶娘一脸懊恼地说道。 她以为正院那边会安排暖轿的。 “奶娘，我都六岁了，不娇气。” 陆铮让奶娘抱了一会儿，立刻要下来。 “快进屋，别冻着了。”吴奶娘一手牵着陆铮又回头看了陆微雨一眼。 两个孩子都是她奶大的，就和她自己的儿女一般，心意也是真真的。 到了屋里，陆微雨解开斗篷递给丫环。 见弟弟那边有吴奶娘亲自照顾，也就不管了，直接去了暖间。 暖间坐炕上放着四只包袱，让她哭笑不得。 看来吴奶娘早就收拾好了，得了消息就直接送过来了。 “奶娘，铮儿过了正月还要回庄子去，这些日子还住在我这里。” “老祖宗说了，让我盯着他读书习武，不可懈怠。” “知道你惦着他，就陪他两天。” “天儿冷了，你也还是多回自家去，宁宁和翊宝也需要你照顾。” “等翊宇和翊宝塾里放假了，也带他们来府里小住。” “海棠院那边是铮儿的地方，你自己安排屋子就是。” 陆微雨想到母亲那边的事情，暂时还不能让吴奶娘知晓，也就不想让吴奶娘在府里常住。 到不是怕吴奶娘不知分寸，而是怕铮儿想娘时，有奶娘在身边就自己跑过去。 “知道啦，小公子如今在历练，我在身边怕娇惯他，我省得的，不会的。” 吴奶娘似乎也明白了，大小姐总让自己回自家去，不让在小公子身边的原因。 去年冬里不懂，今年小公子常住庄子上，她哪里还能不懂？ 看着小公子今年的行事习惯、说话作派，就知道了。 孩子长大了。 就像她家翊宝，上学之后不也行事举止都和小时候不同了吗。 再看小公子身上穿的棉袍料子都没有以往的好，她心里也一阵难受。 但也不敢说出来，显然这是庄子上老祖宗磨砺孩子品行呢。 三年前大小姐刚回府时，不也穿得跟个丫环似的？ (本章完) 第246章 帮姐姐做掩护 但又怎样，大小姐还是大小姐，不管穿什么戴什么，都不掩她一身贵气。 换上锦衣华服后举止一样是贵女风范。 吴奶娘跟着陆铮也进了暖间，打开包袱拿出那一身身新衣裳在孩子身上比量着。 “小公子长高了，幸亏奶娘我早有预见，都留出了拉长的尺寸，到是不用怎么改了。” 吴奶娘笑眯眯地说道。陆铮也是许久未见奶娘，被奶娘拉来转去的也不恼。 只不过如今新衣服于他，早已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罢了。 “姐姐，我都回来半天了，怎么不见三姐姐过来？你忘了通知她吗？” 陆铮突然不解地问。 “还真是忘记了，只不过她如今在上学呢，放学了有功课要完成。” 陆微雨解释。 “再说这天气，徐姨娘也不会让她出门。” “咱们硬要去邀她，徐姨娘定是不敢反对的，只不过是担心罢了。” “不如明儿早上，让奶娘送你去竹风轩，你陪姐姐们上课，西府里姐妹也都在。” “中饭也在那边吃，那边有安置中饭，你们也好聚一聚。” 陆微雨安排着。 陆铮却不试新衣了，走过来挨着姐姐坐下，打量着她。 “姐姐，你自己不去吗？你要忙吗？” 没想到弟弟又注意到了问题的重点。 陆微雨轻声一笑，坐正了身子目光严肃地看着他。 “铮儿，今天进城的时候，城门戒严导致我们被拦下来了，你可知晓？” 陆铮连忙点头，马车停了下来，他睡了一路也就醒过来了。 姐姐不在车厢里，外婆搂着他不让出去，他有听见姐姐在外头说话。 “城门戒严是兵部的事，城将奉命行事，但却担下了咱们的马车要例行巡查。” “姐姐自然不能让他们查，外公是悄悄回京的，明天以前并不想招人注意。” “再说我们伯府虽然无权无势了，但也不是可以任人搜查的，因此，姐姐下了马车。” “在城门口与守将据理力争，也冻着了，夜里难免会有些招病。” “你要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姐姐明着是争赢了，实际可能也得罪了别人。” “因此，明天若传出我染了风寒，病了一遭，对我们伯府是有利的。” “明天父亲还要进宫去向皇上请罪呢，若我好好的，万一皇上要招我进宫问话再责备我呢？” “我若病了，别人便想告状说我们伯府的不是，皇上也会给伯府留些颜面。” “不能让人说他们欺负我一个小姑娘，还有你这个才六岁的小孩子。” “如今母亲也病着，我又病了，这时候我们伯府势力弱了，别人才不会盯着咱们找麻烦。” “兵法云：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 “你要帮姐姐做掩护，在姐姐装病吃药不舒服时，莫要穿帮了。” “但也不必过于担心，姐姐去年不也才病过么，今年肯定没有去年严重，过于担心也很奇怪。” “明天吃了早饭你去竹风轩与姐妹们一起上课。” “若被姐妹们问起，就说我昨天回来时冻着了，去请曲老郎中了，剩下的事情你不知道。” “中午你在那里吃饭，也是陪伴大家聚一聚。” “下学以后也不要芸芸过来，就说怕过了病气，她又没练武，身子比你弱着呢。” “这次总要病上两天重的，再慢慢好转，在腊八之前肯定要好的，我们还要去奉粥呢。” “因此，从明天起三天之内莫让大家过来。” “若堂哥表哥他们过来了，就让人在前头敞轩生火，你招待他们。” “你已经六岁了，可以从招待自家兄长开始学习应对处世之道。” “也不必刻意，若有做得不好时，他们会担待你。” “慢慢先积攒这些小经验，将来咱们姐弟就能为父亲母亲分忧了。” 陆微雨细细教导幼弟。 看他这一年在庄子上表现良好。 又有了自己今年六岁已长大、是儿郎而非一味撒娇懵懂的觉悟。 这些小事情，可以在平时就慢慢教导起来了。 陆铮小脸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他听懂了。 “奶娘，刚才我说的话，你可明白过来了？” 陆微雨抬手轻拍了弟弟的肩膀两下，这才看向一旁的吴奶娘。 吴奶娘正收拾衣物呢，听到大小姐突然说要装病的一番话，也是呆住了。 这时见大小姐问起，连忙点头，神色有些凝重。 “奶娘知道了真相，帮铮儿兜着莫要露馅了。” “这事儿只有父母和我们三人知道，柳儿她们都不知。” 吴奶娘一听，连连点头。 陆铮看看姐姐，又看看奶娘，也跟着用力点头。 “这几天我就不出院子了，铮儿你明天去过竹风轩一次就行了。” “后天就在屋里读书练武，不许再去别处浪费你的时间。” “若堂哥表哥他们不过来，你自然也不需要招待他们。” 陆铮又赶紧点点头。 姐弟嘀咕商量完这几天的事情，吴奶娘也赶紧将明天要穿的衣物拿出来。 给大小姐过目之后，就先收进陆铮在清风院的衣柜中去。 外头檐灯早已点亮，吴奶娘见如意吉祥去了正院，便留下来帮着摆饭，照顾姐弟。 陆微雨邀了她一起吃饭。 本是姐弟的奶娘，这点体面还是有的。 梅兰竹菊也退下，又给柳儿送了饭过去。 晚上，陆微雨没让人去打听正院那边的事情，不过晚些周管家还是来了一趟。 说了林老将军和林老夫人已经离开，并未留在伯府吃晚饭，不过留了一车干货。 陆微雨询问给将军府的年礼安置，提醒他。 “回头请管家爷爷询问我父亲。” “往年我外祖父外祖母都在庄子上过年，将军府是我舅家，这年礼是有定例的。” “今年我祖外祖外祖母回京了，这将军府就成了我外祖家，这年礼是否还是按旧例？” “若有改变时，也好早作安排，还有腊八奉粥一事，也是一样询问。” 周管家都记下了，心中暗赞，大小姐确实事无佢细、心思缜密。 就算是他，都还没想到这个问题呢。 不排除之后他也会想到，但现在、今天，他确实想都没想。 这就是大小姐的先见之明了。 陆微雨又悄悄与他说了她后半夜要发热一事，到不是她逢人就要叮嘱几句。 而是这种事原本就是做与外人看的。 府里下人知道她病下了就行，可不能吓到周管家，凭白分散他的精力。 知道真相、商量好章程，之后就是演呗。 周管家走后，陆微雨在暖间检查弟弟这些日子的功课，又陪他写了字。 吴奶娘带着梅兰竹菊将把屋子收拾干净，确认被子暖和，这才离开。 是夜，姐弟就在暖间的炕上睡了。 第二天早起，陆微雨就开始装咳，柳儿进来服侍，见状下意识就担忧起来。 “小姐这是昨天冻着了吧。” 陆微雨默默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小姐别出屋子，我去让人煮姜汤。”柳儿急忙要走。 “柳儿姐姐，不是应该先让人通知管家爷爷，让人早些去请曲太爷爷进府问诊吗？” 陆铮在一旁盘腿坐着，主动提醒道。 陆微雨勾了勾唇，这小家伙，也是个小机灵。 于是柳儿一边让人去煮姜汤、一边让人去找周管家。 到也不是说去请郎中非得经过周管家。 府里其他人或许要如此，但这是陆微雨，是掌家大小姐，到二门上叫个小厮跑一趟就行了。 但因陆铮提了这一嘴，柳儿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周管家今天早早就等在二门了，为的就是在清风院传出消息时，能亲自安排人手。 这雪从昨天下午落到了下半夜，到早上时才停下来。 却也积了很深，一大早就安排了人手在铲雪，以免行路不方便。 府外街巷还没有人这么早就出来铲雪，因而马车也不好安排。 陆天尧这时却传出话来。 安排一些妇人在府中清理主道即可。 小厮们都派出去，专门清理出通往回春堂这一段路的积雪。 也是让外人明白，伯府有病人，不能让大雪阻了往医馆的路，怕延误了郎中来府中诊病。 伯府重视这件事，自然一切都合情合理。 伯府一下派出二、三十个手拿铁揪的小厮，在附近街道上还挺有声势。 自然也很快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有人过来一问，才知道是伯爷有令，要随时保证与医馆的道路畅通。 顺便，也有人说大小姐昨天受了风寒，也病着了，已经有人去请郎中了。 现在马车却不方便通行，伯爷急着呢。 如此这般，一大早上的戏就从伯府先开锣了。 等到消息传到回春堂，道路也被迅速、粗糙地打通，伯府的马车慢吞吞地也赶到了。 曲老郎中到是没有太着急。 毕竟去年冬里，陆微雨病得那么严重，也没有这么着急忙慌过。 何况府里还有如意在，丫头们自己做的药丸应该还有些的。 只不过，伯府安排了马车过来，就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以往都是他自己坐回春堂的马车过去的。 沿路都在迅速清理，就仿佛只为了请曲老郎中能坐着马车快点赶到伯府去。 这阵仗更让人奇怪了。 (本章完) 第247章 不满她以身试药不当回事儿 到了清风院，见到小丫头坐在炕头正在看书。 曲老郎中盯着她，半天没有说话。 “太师叔。”陆微雨连忙将书一扔，麻溜地下炕走过来福了福。 见她如此，曲老郎中也知道不是寻常病了，他在厅上坐了下来。 柳儿连忙奉茶，梅兰竹菊摆上酒醪蛋羹、红豆花卷、梅花饼。 “怕太师叔被请得急还没吃早饭，灶上煨着呢，热乎乎的。” 陆微雨笑眯眯地解释，又示意柳儿和梅兰竹菊退下。 “何事费这周章？”曲老郎中无奈地开口。 他从盘中拿起一块刚在热水中浸过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开始吃早饭。 陆微雨便从昨天一早出城接铮儿回来说起。 也不分事情主次，只管从庄子上说起。 就说到了老祖宗同意她明年开春之后，去常山拜访白氏并介入药材买卖一事。 既然老祖宗都同意了，陆微雨有些小得意地说与了曲老郎中。 当初曲老郎中可是不同意的，就是拿着要老祖宗同意才行的话，拒绝了她。 现在老祖宗同意了，曲老郎中自然无话可说。 “你这一年的表现，我也知道一些。” “虽说你老祖宗现在就放手让你去折腾，是有些急了。” “但你今年做的事都成功了，明年若还在原地折腾，确实有些浪费你的本事。” “也罢，正好明年三月我会安排人回常山，进一批货回来。” “你就跟着去吧，混在队伍里低调一些的好，也顺便学些进购药材的经验。” “等到了常山，再按你老祖宗的意思，以陆氏晚辈的身份先去拜见族长。” “之后要学的，我是建议你先留在白氏药材行住几天。” “所学越扎实，之后你做这行当也能多些经验，少走弯路。” “南边那一带自然是不怕你出乱子。” “而你的野心，肯定不是在南边安稳地重复着别人的路，想去别处，经验却是共通的。” 曲老郎中看着小丫头这一年来做的买卖，还都不是伯府的产业，自然也猜测到了。 她想有自己的生意盘子，想闯出自己的一条出路。 陆微雨连连点头，又说了她想沿途建药材据点的想法。 “以这样的方式请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 曲老郎中吃完早饭，擦了擦嘴后端起一杯热茶时，再次开口。 陆微雨摇头，却轻笑地说出回城时遇到的事情。 “外祖父送我和铮儿回来，本来不想让人发现，低调些来去，就是在府里过年也能清静些。” “没想到会遇上戒严一事，我自然不能让人查我家的马车，就跟人对恃起来了。” “今儿外祖父要进宫说戒严一事，父亲也要为我在城门口的行为去向皇上请罪。” “我想着也不能吃亏啊，于是就打算病一场。” “毕竟我这么小的年纪，别人也可以说我就不该在这样天气里出城，不该去庄子上。” “甚至可能就是在庄子上冻出病来的。” “可问题是，你别拦我路呀，你拦了我就不怪我要赖着你了。” “外祖父和父亲也是同意的，这才一大早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想必这会儿很多人已经知道，我后半夜发热了，病来得也急。” “一大早为了请您老过来，伯府派了许多人匆忙铲雪清路呢。” “您就按风寒急症给我开方子抓药好了，我照样煎药吃着，这个吃几幅药死不了。” “只不过是以往一幅药三碗水煎至一碗，这次您在方子上照常开，药量暗中减去两成。” “我再让人以四碗水煎至一碗，兑着开水分三次喝吧。” “稀释之后药性自然也减了大半，不妨事的。” 陆微雨不以为然地说着她的想法。 曲老郎中却不满地横了她一眼。 “既是发热，那就将帕子扔在雪地里浸着，回来擦手掌心、覆额头散热。” “何需用药？你身子本来就虚，哪能用猛药？” “又没有人盯着你用药，你何需以身试药？” “回头我再开一副温和些的调理药，帮你调理身子，莫真的风一吹就冻着了。” 所以，发热严重什么的，就在他刚才几句话里，已经治过了。 陆微雨连忙点头，不敢再多嘴了。 曲老郎中又问起陆微雨习读医书的情况。 从她所答所解知道，这两年她是有认真研读的，并未搁置学医一事。 这才满意地起身。 “治风寒的药我现在给你配了，清肺理气、调理身子的药，回头让小厮带回来。” “我现在要去给你母亲问诊，来都来了，就别浪费了这一趟。” 陆微雨连忙起身相送。 “你一个染了风寒的，就别到外头吹风了。”曲老郎中又横了小丫头一眼。 陆微雨知道太师叔是在不满她以身试药不当回事儿，心虚地低头乖巧地应下。 曲老郎中来得急，也没带上药童，自己背着医箱坐着马车来的。 现在也只能自己背着医箱去正院那边了。 而他刚才几句话，就当是治过了发热之症和风寒之症了。 所谓的现在将药配好了，也只是一句话的结果。 真正的药，是之后小厮带回来的那两方，才是陆微雨适当吃些无妨的。 柳儿和梅兰竹菊进屋收拾，没有多嘴乱说话。 在吴奶娘送陆铮去竹风轩时。 因柳儿和梅兰竹菊的担心，陆微雨才让她们知晓了事情的真相。 一听是在城门口闹出来的事儿，个个表示气愤。 几个丫环的心瞬间拧在了一起，要帮大小姐掩护好。 若真有人来找大小姐问责，她们也会装作大小姐已经病昏迷的着急模样。 陆微雨差点被她们这些话给气晕过去，又是一番叮嘱，这才消停下来。 这天，陆微雨就在炕上哪儿也不去，就看看书、睡睡觉，柳儿也被她赶回屋里去休息。 梅兰竹菊得了许可，可以在屋里一边照顾小姐、一边绣花。 毕竟小姐病了，屋里怎么能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大家从里到外都布局好了，任何时候不管谁闯进来，都会知道陆微雨病了。 竹风轩那边，陆铮过去得晚一些，姐妹们刚开始上课呢。 大家看到他出现，都惊喜地叽喳起来，场面一下就热闹而混乱起来。 女夫子很生气。 但听陆宋氏解释是伯爷的儿子刚从庄子上回来，这才许了一刻钟与他们叙话。 伯爷就这一个儿子，年纪又小，自然比眼珠子还珍贵，谁敢在这事儿上较真？ 陆芊芊见其他姐妹们都围着陆铮欢喜地说话，她也一脸笑容地围了上去。 但也关切地询问起陆微雨这边的情况。 毕竟姐姐不会任由铮儿在这么冷的天儿里到处乱跑。 陆铮正想着怎么主动开口呢，见状立刻一脸愁苦地解释。 “姐姐昨天去庄子上接我回来，路上吹了寒风、淋了雪，半夜里就病着了。” “姐姐怕过了病气给我，让我直接来这儿找你们，与你们一起上一天学，等下午再回。” “奶娘要回去帮我把海棠院收拾暖和了，我要住回海棠院去，这几天不能和姐姐在一起。” 他说完还一脸惆怅地撇着嘴，将沮丧写在了脸上。 “铮儿不用太过担心，等过两天大姐姐好了，你再搬回去就是了。” 陆芸芸立刻安慰他。 “是啊，姐姐也是担心连累你，等过两天姐姐好些了，咱们也去看看她。” 陆芊芊也提议。 “到是昨天怎么是姐姐去的庄子上？父亲不是在府中吗？”顺便她又提出疑惑。 “母亲又病了，父亲焦心着呢。”陆铮连忙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早就得到了姐姐的教导，就防着这一问呢。 “毕竟母亲今年夏天时气急还不错，还以为病好了呢，没想到入了冬还是老样子。” “父亲本该早些去接祖母回来的，也因这事儿耽搁了。” “眼看着又下雪了，母亲也催父亲快些去接祖母回来呢。” 这些话，是陆微雨教弟弟的转移话题法。 因为所有姐妹里，只有陆芊芊是敌营的人，因此，也只有她是需要最为慎重严谨地应对。 而陆芊芊最关心的显然不会是母亲，而是祖母何时回来。 只有祖母回来，她才有表现的机会，才有撑腰的底气。 这些日子没有祖母在府中，陆芊芊规规矩矩、按部就班一点也不敢出错。 明知姐妹们与她生疏，她也要装作不知地与大家和睦相处着。 她心里也积了许多委屈，又不敢表露出来。 最多就是夜里偷偷躲在被窝里哭，故意让许嬷嬷听见罢了。 而陆铮提到父亲要接祖母回来的事，陆芊芊心里就差点压不住的激动。 “最近父亲太忙，我也不敢去给他请安，不知铮儿可听父亲说了，何时去接祖母回来？” 陆芊芊小心探问着。 “就这几天吧……谁知道昨天下午又下雪了呀。”陆铮又撇了撇嘴。 “嗯嗯，看着才晴了两天，昨天下午我们下学的时候就下雪了。” 陆芸芸在一旁也连忙开口。 昨天还没下课呢，就看见窗外飘起了大片的雪花，越下越密集。 好在暖阁里不冷，不然她都想快些回去姨娘那里了。 大家叙完话，等女夫子再进来时，陆铮便可怜兮兮地提了请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