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品通天侯》 1、穿越 袁锐一下子被炸醒了,猛的坐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他感觉到胸口一阵阵的疼,头也是,房间里好像很闷,让人非常的不舒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道闪电从床边闪过,他顿时呆住了。 这是一个非常老的房间,自己正坐在一张老式的木床上。他不敢相信的走下床,慢慢来到了窗台前,外面正下着大雨,冷凄凄的,只有楼下院门后有两个昏暗的灯笼闪着一丝光亮。 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再看看屋内的布置,他相信自己穿越了,真不知应该笑还是哭。 一个从农村出来的穷学生,好不容易进了国企,几年下来,也存了不少,可是现在钱没花不说,自己连女朋友的手都没有拉过,当然他要是有的话。 这世的身份倒是不错,一个来扬州参加府试的小书生,可惜不知得罪了谁,在客栈中被无辜下了毒,直接嘎了。 而自己,这个倒霉蛋,也因为一场意外的爆炸,直接被炸的穿越了过来。 现在他睡不着了,有人要害小书生,这是肯定的,要是知道没死,那还得了,肯定会再来的。到时自己怎么办,连是谁都不知道,怎么防,是不是现在就逃呢。 还没等他想清楚,突然边上黑影一闪,他脑袋一晕,什么都不知道了。 “砰”的一声,袁锐直接被摔在地上,疼醒了,眼睛刚刚睁开,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把刀。他吓了了一跳,下意识想躲开,可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手脚被捆,根本动不了。 “小子,是叫袁睿吗?”那人轻轻用刀子拍着袁锐的脸。 袁锐眼前一个黑衣人正盯着自己,因为带着面罩,根本看不清脸。 “我是袁锐,你是谁?”要说袁锐不怕是假的,可是没办法,只能迎着头皮拖延一下时间,看是不是可以在必死之局中求得一线生机。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有仇吗?” “你要是袁睿,那就没办法了,有人出钱,你应该回不了家了。”那人摇了摇头,蹲下了身子,眼睛里没有一点的波澜。 “说吧,那个东西在哪,只要你说出来,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既然我今天一定要死在这,能不能麻烦你让我死个明白,到底是谁要我的命?” “对不住,这个不能告诉你,你就认命吧,雨天,正好省的洗澡。” “那我也没啥说的,你想要杀我就尽管来。” “其实人家说了,有没有东西无所谓,但是能拿到还是更好,何必呢。” 来人也没有站起身,直接将刀放在了袁锐的脖子边上。 就在袁锐想要认命的时候,房门一响,门外晃晃荡荡得走了一个人进来。 “螃蟹,这个人现在还不能杀,留着有用。” “瞎子,你是什么意思?小王爷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是老王爷说的。” “别用老王爷压我,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事。” “当然是我告诉老王爷的。” “为什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不重要,关键是老王爷,这里有令牌。” 说完瞎子直接往螃蟹扔了一样东西过来,好像一个牌子,螃蟹赶紧用手接住,刚刚拿在手里想仔细看,突然,瞎子的刀直接奔着螃蟹砍来。幸好螃蟹早有提防,他赶紧往边上一侧身,闪过钢刀,破口大骂,“瞎子,老子早就看你不” 螃蟹感觉心口一疼,才发现一根链子枪无声无息地在钢刀的掩护下刺进了螃蟹的前胸,连话都没有说完,直接倒地而亡。 袁锐躺在地下,一动不动,情况未知。 “起来吧,听说你中毒了,现在怎么样?”瞎子立即弯下腰把袁锐的绳索解开。 “我们现在也只能快点回通海,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袁锐看着他严肃的样子,实在不知怎么接话,这人他也不认识,但是好像他认识自己,应该暂时没事,也就一声不响的跟在他后面往外走。 两人冒着雨从房子里出来,袁锐才发现这是一所处于一个小山中的废弃小屋,周边全是茂密的林子。他们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林子里穿行,瞎子在前面走得很慢,好像是担心袁锐跟不上。雨很大,就算是穿着蓑衣,袁锐还是很快就被淋湿了衣服。 不过袁锐有个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同了。他原来的身体他自己知道,别说在黑天、大雨、密林这样恶劣环境中,就算是大白天走山路,自己都走不了多远。 袁锐发现,也就是身上这套古代的书生服有点碍事,不太习惯,迈不动脚,走两步差不多就要被绊一下,要不然自己在这样的天根本没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袁锐发现自己真有点走不动了,他扶着边上的树木,大口的喘着粗气,头上的雨水哗哗的往下流,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看来中毒对你身体的影响不小,说起来这事要怨我。” “快了,马上就要出树林了,到了官道就好走了。” “你说,我们干嘛不在那个屋子里待一晚上,反正,反正,也不赶时间。” “是嘛,我怎么感觉,已经有点晚了呢,快点吧,真晚了。” 说着,瞎子直接上来,拉了袁锐一把,两人相扶着又往前走了十几丈。 确实,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袁锐终于隐约看到了树林前面有了一点点空地。 他疲惫的扶着树木,说不出一句话,脸上的雨水都把眼睛迷住了,只能用手稍微擦一下。就在袁锐低头擦水的时候,瞎子推了袁锐一把,直接把他推在了地上。“噗,”的一声,一支利箭直接从袁锐的头上掠过,直接钉在了边上的树木上,吓得袁锐差点瘫了。 瞎子这时也被两支利箭盯上了,不过虽说雨水很大,有些影响,他还是用刀拨开一支,又躲开了一支。 “出来吧,再这样躲着就没意思了不。” 看着慢慢围过来的好几个人,瞎子没有任何的退缩,再次站直了身子。 “你们整天就是这样鬼鬼祟祟的,做些小人行径。” “我还是看走眼了,要不是小王爷提醒我,我还真被你蒙混过关了,你是瞎子吗?” “我是谁,我就是瞎子。” “瞎子,你怎么可能是瞎子,我想你应该还有第二个身份吧。” “你不会是朝堂的银鹰吧!” “还真是,原来就有人跟我说过,你是朝堂的人,是银鹰的密探,我原来还不相信。准备跟你好好谈谈的,想着有没有什么合作的机会,现在看来我们没得谈了。” 说完,领头人一挥手,站在雨中的几个人,立即全部围了上来。 瞎子不慌不忙的把身上的蓑衣解了下来,帽子一扔,手里的钢刀直接对着围过来的几人,没有再说一句话。今天这个局面说什么都是假的,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杀。 现在的瞎子完全没有了刚才得模样,腰背挺直,先发制人,往右一个健步,右手的钢刀直接奔着左边的一人劈头砍去。那人立即拿着手里的钢刀准备往边上挡,可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的右手慢了一下,胸腹间一痛,顿时倒地身亡。天黑,路滑,周边的人根本看不清楚他是怎么死的,仍是不管不顾的冲上来。 瞎子赶紧退了两步,右边上来的人正好赶上,一刀奔着瞎子的后胸刺去,瞎子一个转身,直接用刀架住。 右边上来的那人脚底一软,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这下剩下的几人马上惊觉了,直接停下了脚步。 2、雷劈 领头的人,好一会没有缓过神,冷眼看着瞎子。 “你到底是谁,银鹰中没你这一号。”领头的人这才开始正式起来。 “我真是瞎子,说了你又不信,有什么办法。”瞎子摇摇头。 “这么黑的天,你还能看得清楚,而且下手这么狠,让我想起一个人。” “二掌柜,大头死在链子枪下,银鹰卫的手法,这个人有古怪。”这时一个黑衣人在领头人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声。 “你去杀了那个小子,这个人我们来应付。” 袁锐坐在树下,整个头脑都是晕的,这都什么事啊! 看着那人提着刀子过来,他连动的胆量都快没了,更别说跑了。 瞎子有点着急,想赶紧抢过来救援,可是其他人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四个方位都站了人,他往哪边动,黑衣人也往一边动。 那位领头的看着时机正好,再不留手了,率先一刀砍了过来。 别看瞎子刚才一照面就干掉了两人,武艺高超,但是也要清楚,这是趁着夜色,也是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袭才完成的,真要面对黑衣人一起下死手,他挡不住。 也就半刻时辰,瞎子已经被砍中了两刀,不过对手也不好过,又有一人丧命在他的钢刀之下。但是瞎子马上发现了自己不利的一面,右腿一伤,移动马上有了影响,他只能慢慢往树林里退,准备依托树林来阻挡对手。 可是剩下的三人都是好手,哪里再给他这样的机会。事情已经做了,人都露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意义,唯一的就是把眼前的瞎子干掉,否则不但是自己这几个人,就是背后的几个人都可能不好跑脱。 右边的黑衣人一个弯腰,手中的钢刀直接砍到了瞎子的右腿上,这下已经受伤的右腿再也撑不住了,瞎子直接单膝跪倒在地。可就在他跪倒的时候,突然一扭身,冒着被左边人砍伤的危险,右手的刀将将右边人砍死在地上,左手一抖,直接将隐藏的链子抢刺进了左边那人的咽喉。虽说解决了左右两边的黑衣人,可是瞎子也已经强弩之末,他的右腿和左手都废了。背部中了一刀,前胸被领头的那人刺了一剑。 再说袁锐,瘫坐在树下,眼看着黑衣人的刀子到了头顶,魂都快飞了! 突然之间,就像时间静止,脑子里一个画面闪过,袁锐右手一伸,一根断刺直接从黑衣人的胸腹间刺穿了,那人连哼都没有哼,就倒在了泥水中。 袁锐都呆了,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那边这时已经分出了胜负,瞎子倒在树下,看着好像只剩下一口气了。 不过因为天黑的原因,到现在,那个领头的都没发现自己的伙计完蛋了,还以为倒下的是小书生呢。 领头的人看着倒在树下的瞎子,叹了一口气。 “何必呢,你掺合进来干什么,这个书生早晚是个死。” 瞎子没有说话,脸朝着袁锐的方向笑了笑,口里的鲜血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 领头的一转身,才发现边上几步远的地方,小书生正傻傻的站着。 “找死,我要扒了你的皮!”他虽说愤怒,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要是我说不呢!”袁锐这时突然站直了身子。 那人就是一愣,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脸疑惑的看着袁锐。 就在他一愣神的时候,袁锐突然手一抖,一根断刺直接刺进了领头人的胸口。 领头人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扎在胸口的断刺,倒了下去。 “别看了,还有一口气。”瞎子看着转过头来的袁锐,没好气的说。 “你不应该这么快杀了他的,还没问清楚呢。” “问什么问,他不都说了,就是王府,我就不信查不出。” “都说你这小子憨厚,只会读书,我是不信的,你娘那个人这么精明,怎么会没有传下来一点,只有那些傻子才信!”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我不管你了,终于可以歇歇了” “歇,歇,歇个屁,你就想偷懒。”袁锐没好气的说,他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有点暴躁。 瞎子实在不愿意看到袁锐这个样子,闭上眼,根本不想理他了。 轰隆隆的几声,连续的大炸雷在黑暗响起,瓢泼大雨铺天盖地倒了下来。 袁锐呆呆的站在客栈后院,看着泼天的大雨顺着头皮往下倾倒,却没有任何心情去擦水了,心里不停的嘀咕。 自己一个985的大学生,研究院的引进人才,正是青春的大好年华,怎么可以这样。银行里几万块钱还没花,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这个老天太不公平了。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实在让袁锐气不过了,再也忍不住,顿时对着天空大声喊叫。 “老天爷,我不是一个好人吗?” “我做过什么坏事吗,我辛辛苦苦的读书,我勤勤恳恳的工作,但是,我得到了什么?眼看着就要大富大贵了,你把我炸死了也就算了,你还让我穿越,还找人害我,你太过分了!” “老天爷,我也不想活了,你有本事,有大本事,你把我也收了吧,我穿什么越,我来了这里就是个死,那不如马上就死。” 袁锐刚刚喊完,话音还没有落,一个更大的炸雷直接打在袁锐身上。 迷迷糊糊中,几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袁相公这是犯了天煞吧,先是吃东西中毒,上吐下泻的,这又被雷劈。” “天煞肯定犯了,我估计也可能是冲撞了哪位,不然怎么会这样。” “唉,可千万不能出事,不然我这店子还怎么开下去。” “应该没事,你看别人被雷劈,都成渣渣了,袁相公没事。” 袁锐只能慢慢睁开眼,轻轻问了一句,“我这是怎么了?” 现在最好的方式还是装傻,不管怎么样,先想办法糊弄再说,在这里完全陌生的地方,周边环境很不熟悉,太不安全了。 “哎呀,袁相公,你终于醒了,昨晚上,你睡癔症了,半夜怎么跑出去了。” “多谢掌柜的,确实是睡癔症了,一时着急,大意了,大意了。” “你是住店的客人,照顾你是我们的本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袁相公,你先休息,我马上让伙计给你端粥上来。” 袁锐等掌柜几人下去,躺在床上想起事来。 吃完了粥,袁锐的精气神稍微好了一点。 傍晚的时候,他趁着伙计送饭,托他跟掌柜的说一声,让他帮帮忙,看看是不是有回去的马车,现在身体还是没有恢复,他想明天一早就回家去好好休养一下。 第二天一早,已经准备好的袁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直接坐着马车开始往家赶。按从扬州回家,坐船是最方便的,也是最快的,可是原来的袁睿因为有点晕船。就直接从扬州找了一辆马车,可是谁知到了驿站的时候出了事。 袁睿的家在通海县的季家庄,季家庄差不多位于通海县城和金阳县的中间,是个大斜三角,离两边都差不多远。因为前面走了两天,现在的驿站已经离季家庄不远了。 袁锐真不太习惯坐这样的马车,车厢里有点闷,路又颠,加上他身体确实没有完全恢复,真有点吃不住,所以后来干脆坐在前面跟车夫聊起天来。 “大叔,最近有什么传闻吗?”袁锐是想着抓紧时间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他对说记起了很多事,但还是担心自己哪里疏漏了。他知道,要说消息灵通还是这些在道路上行走的车夫,像后世那些出租车司机,消息灵的很。 3、归乡 车把式看样子也是一个善谈的人,看着袁锐问,也就直接说了起来。 “袁相公,没有听说什么特别的,就是很多人都在猜新任巡察使是谁。” “哦,这还能猜呢。”袁锐真有点好奇了。 “都是乱说,很多人都说是于公的人,所以都担心。” “大叔,怎么说?” “扬州是大夏百年来最安稳的州,要是真要实行新政,就怕有人不安分。” “那倒是,扬州这边百年以来还是很平稳的,百姓们也都安居乐业,都还赚了钱。” “袁相公,还别说,真有个传言,说百年前宋人南下的时候,皇家后人在扬州这里埋下了好多宝藏,是留着北伐的,听说现在很多人都在找呢。” 袁锐笑了,这个就有点离谱了,北宋末期,赵家子孙大部分被俘虏,还有少数几个人被逼南下,别说带着财宝,连自己吃饭的钱都没有,这不是胡说是什么。 当然也有一种说法,北宋皇宫里确实流出了不少的财宝,是被那些宫女、太监和溃兵带着往南跑的,当然中间还有很多的百姓富户。但是这些人一路逃命,一路生活,自己带的那些东西逐渐散在民间了,大批量的财富可能性真不大。 说实话,对宝藏这样的传闻,袁锐是嗤之以鼻的,他的认知,北宋的财富其实是藏于民间的,官府财富真不多,但是老百姓有钱。朝廷年年对辽、金、西夏上供,哪里还会有什么余钱,到最后,义军几乎都是自给自足的。 不过扬州有宝藏这样的说法不稀奇,特别是近几百年,扬州那可是中原最繁华的地方。不是说官府有钱,是商户和百姓赚钱,他们商贸做的非常好。这里是海贸进中原的第一个大城,不管是南洋的还是琉球的,甚至西洋的很多物品都从这里流进中原各个地方。 “扬州这里肯定有宝贝,不说别的,这几百年,有多少商人来这边。” “袁相公,还有人说,就是因为扬州财宝太多了,海匪都盯上这里了。” “海匪?不可能吧,扬州这里可是离海几百里呢,海匪怎么过得来。” “袁相公,他们很多商人都在说这事,不少大户都在请人呢。” 袁锐一下子沉默了,看来历史还是惊人的相似,在另外的时空,矮鬼人正是趁着中原混乱的时候开始过来的,整整困扰了沿海五百年之久。 难道历史的进程不会随着现实改变而改变吗? 历史在某个拐角出现了一点偏离,现在的时空不属于他所熟知的任何一个朝代,赵宋之前的历史还是按照正常轨道行进,但是在蒙古南下这个环节中出现了偏差。 蒙军不但是残酷杀戮汉人,将汉人贬称跟奴隶相同的四等人,还强迫汉人改田地为草原,放牧牛羊,各地反抗不断。面对此种状况,蒙古开始更加血腥的镇压,越发激起了整个占领区民众的反抗情绪,包括契丹、回鹘、吐蕃、苗甚至一些小民族在内的百姓开始了抗争。 在抗击蒙古的斗争中,各地先后出现了多支比较出名的农民义军,山西的杨家军,江淮的刘家军,安阳的岳家军,还有淮南的韩家军。 这些义军自成体系,依靠当地民众,不断袭击当地蒙古驻军,在蒙古军北返后,这些义军也逐渐扩大所属区域,建立地方的自治政权,征收粮草物资,供应军队,安抚当地民众。 这些义军在抵抗中不约而同打出的旗号竟然都不是赵宋,一面大旗是汉字旗,一面旗帜为所属义军名称旗,这些义军对于辖区内的管辖非常有秩序,民众生产生活井然有序。 特别是在蒙人回撤后,中原地区只剩下了七支义军,上述四支义军以外,还有建邺的江阴军、临安的钱塘军、荆州地区的楚军,这几支义军占据了中原地区近70%的面积。 一些百年大族在这个时候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他们派出代表先后联系了七家义军,北方大片国土沦陷,受损害最大的其实是他们。 七家义军的领袖,成立的宗旨就是抗击蒙军,对于他们来说,还真没有想做皇上的打算。没多久,七家义军在安阳会盟,找到并拥戴已经迁居漳州的宋太祖的嫡系后人坐上了皇位,定都建邺,但国号变更为夏,号称大夏帝国。 两年后,义军在当地百姓的配合下,再次攻下了幽云十六州,兵临山海关,而陇州和并州也被义军另外一路直接拿下。至此,北到长城,南到南越,西至河西走廊,东到大海的整个区域再次归于汉人的统治之下。 夏国成立后,按照夏制对中原进行区域划分,除去京城直辖的建邺府之外,把整个大夏划成十八个地方大州,派驻巡察使和州卫军指挥使,作为当地军政主官。州下面设置府,府辖小州、县,这三者长官均归地方大州报经朝堂后直接认命,州、府没有知州、知县的任免权,这也是跟以往朝代最不同的一点。 全国共划分九十二府,一百四十七小州、二百八十三个县。十八个地方大州管辖区域为幽州、并州、陇州、甘州、蜀州、洛州、青州、杨州、苏州、杭州、漳州、庐州、江州、荆州、潭州、贵州、交州、越州。 大州巡察使为三品,府设四品知府,小州设六品知州,县设七品知县。不过为了区别,有的知州是五品,这些州大部分是地方上比较重要的城池,比如鄂州、泗州、江州这些。 得益于夏朝初期的宽松政策以及义军打下的基础,夏立国百年来,历经五帝,国内社会安定,民生鼎沸,外围的很多民族重新开始奉夏国为宗主国,像西北的回鹘、西南的吐蕃、大理、南方的南趾、以及东北的赤金,就连海外琉球也于几年前遣使入朝。 袁锐也一直想着自己的事情,他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对于事件的敏感度很高,特别是在历史上的,他知道,任何一件事的发生都不是无缘无故的,比如这次刺杀。 袁睿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人呢也算聪明,读书很用心,也刻苦,县试过的还算容易,在县官学中成绩也在前列。 他对很多事情想不清楚,不是脑子坏了,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但是有件事,他印象还蛮深,是关于刚刚说的新政的。 他现在清晰记得,三个月前春节刚过,因为假休,他正在家中温书,同村的里正很早就来找他。跟他说了一件事,想着是否可以把几个亲戚家的田产放在自己名下,当时袁睿还开玩笑说,自己几个月后才参加府试,即使考上,还有乡试,现在是不是太早了。里正倒是没有多说,只是顺着他说,早晚都是,要不提前办了,袁朗推辞考虑一下,先让里正回去了。 令他奇怪的是,里正走后不久,家下几个叔叔伯伯也过来了,也是说要把名下的田产过户一部分给自己,这下,袁睿才感觉到不对劲,就是自己中了举,也是差不多一年后了,他们就这么确信自己能考得上,当时的他哪里晓得这些世故,也只能托词推了后去。 人没有前后眼,要是没有后面一些事情,他还是想不到那么多,作为一个单纯的书生,想着就是为了每年可以节省一些赋税,毕竟中举后享有更多的减免。可是,后来不经意间,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什么眼看着袁睿就要发达了,不但自己学业有成,而且朝中有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4、家人 袁锐站在自家的房屋门前,看着眼前的一处大院子,心里感慨不已。要是千年后自己有这么一处大宅院,哪怕在通海乡下,要知道,这个地方未来是中国最富有的乡村,这么大面积,就是亿万富翁也没有这个福份啊!自己何苦在一线城市累死累活,最后无辜冤死。 袁家祖宅位于通海县城西南方向二十八里的季家庄,这里有一条季河直通大江,向上可以直通扬州,坐船二天时间,只是船只很少。袁家在季家庄属于三大家之一,季家庄是没有姓季的,整个庄子南边及东南居住的大部分是袁家人,北边和西北住的大部分是李家,而东面及东北居住的大部分是孙家,整个季家庄有近二千人,在通海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庄。 袁家从宋末开始就定居此处,本朝祖上已经出过多位官员,到现在已经差不多百年了,历经七世,在季家庄人口最多。孙家和李家也都有多人中举过,大部分在府里县里任官吏,与袁家稍微有些差距,但也有一些实力,不过几大家这么多年下来,相处的还算不错。 这么多年下来,袁家不停的分家分支,到了袁睿(袁锐从现在起正式变成了袁睿的身份)曾祖辈,能算到房下的就只有三家,虽说大祖父和二祖父都已经分开单过了,但还在小宗内。 祖父行三,只有一子两女,父亲虽说只有自己,但堂兄弟不少,小宗内算排行有七人。在外的有三人,父亲排行老四,是唯一中进士,做到五品官职的,也是七兄弟中去世最早的。 三伯伯十年前中举后经推荐去了幽州为官,家人大部分跟了过去,只有几个家人留在季家庄看护宅院。最小的叔叔去了蜀州做生意,不过留了家人在家,听说过几年回来。 在季家庄的兄弟四人,最大的伯伯二年前在家因病去世,二伯伯年纪大了,六叔在家务农,他们一般都不管事,家中大小事情主要是大房大哥袁暮和五叔袁庭在应对处理,五叔对外,大哥对内。 袁睿祖父幼年进学,一直无成,成为毕生遗憾,在家里务农后,也是心里挂念着科考,所以对儿子非常严厉,省吃俭用供儿子读书。 幸好袁睿父亲袁度也是争气,在绍宁二十三年也就是自己二十七岁时终于考中进士,被朝堂委派到潭州华阳县任知县,五年后也就是熙宁元年因考评优异升任岳州府通判,又四年后病死在任上,时年袁睿13岁。 父亲去世的时候,自己还小,再加上父亲一直外任,在家待的时间有限,他确实也不知道父亲有哪些故交。至于自己家的那些亲戚,更不用说了,父亲去世后,很多亲戚都断了往来,袁朗是自幼丧母,外祖那边这么多年更是没有了往来。 袁睿家最早住在曾祖留下的一处大院里右边二进院中,也是祖父一直住着的地方。在袁父中进士后三年,祖父把原来的院子转给了二伯,又加上父祖多年积蓄,在靠近季河边上的一块空地上起了一个三进大开间的院子,这里离老宅也就三十多丈,原来是自家的菜地。 大院正屋门头上有了金晃晃的四个字,进士及第,算是袁家近年来最风光的时候。院子占地差不多五亩多,还不包括院后近一亩的小菜园。 袁睿在门前刚站一会,房门从里面打开,袁家的老家人从里面出来,应该是听到声响了。 “王伯,你身体还好吧,”袁睿打了一声招呼。 “少爷,好着呢,我就想着是您回来了,”王伯连声应答,“大山,赶紧来把少爷行李拿进去,小河,快给少爷打水,老婆子,赶紧准备饭,多做几个菜。” 话音刚落,屋里跑出两个人来,前面的是一个少女,年纪正当时,长相清秀甜美,两条辫子空中乱舞。后面是一个看着憨憨的壮小伙,一脸的笑容,看着妹妹跑,好像生怕她摔跤了。看来王伯的最后一句话没有起到作用,小河这个姑娘根本没有想着去打水。 小河蹦蹦跳跳的跑到跟前,“少爷,少爷,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扬州热闹吗。” 袁睿到是蛮喜欢她这个性格的,以前的少爷虽然读死书,但是为人善良,从来没有把这兄妹二人当作外人,一直非常宽容。 “放心吧,小丫头,别打听了,我专门给你带了礼物,等会来拿。大山,你这个头又见长啊,壮实多了,”说完还捶了一下大山的肩膀。 几人说说笑笑的回到屋里,这边王婶把小河的事做了,打水,准备洗漱用品。袁睿又问了王婶好,拿出带着的一些小礼物给他们分了。 随着袁睿回来,家里气氛都不一样了,毕竟王伯一家作为仆人,就是看家而已,只有袁睿回来,家里才有了主心骨。要说王伯一家,说是纯仆人,还是不准确的。 王伯是个孤儿,四十多年前,大夏恢复没多久,有很多地方官府顾不到,一遇到灾年,很多人家拖家带口逃难。当时王伯一家就是因为水灾从江城顺水东逃,到了季家庄附近,家人先后病重离世,成为孤儿,后来被袁睿祖父收留,作为儿子的玩伴书童。 到了袁度外任,因为父亲年老,小儿年幼,家里需要一个贴心人,王伯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为人厚道,就把王伯留下了,照顾家里,处理对外事务,还在本地给他找了一个老婆也就是王婶。袁睿祖父、父亲先后过世,王伯一家尽心尽力帮着袁睿,包括家里田产,房产,这些日常事情都是王伯办的,在袁睿心里,王伯就像自己的亲叔叔一样。 王伯安排吃饭,又把近段时间的收入以及详细情况说了一下,袁睿很放心,以前是根本不管,只想着读书,现在是更放心,知道根本不用管。 “王伯,这次因为身体不适,耽误了府试,至少要隔二年才会开考,所以我至少还有两年时间读书准备,我呢也不准备去官学了,这两年都会在家里,所以家里的事情还是要靠你,要是这中间你有什么为难之处,提前跟我说就好,其他我也不管,一心一意的准备读书。” 袁睿感觉两年时间正好,自己对现在的考试很清楚,以前的记忆也大都还在,要是发挥好了,就能直接过,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查出真相,再决定怎么办。 “少爷,你放心,老爷他们留下的田产足够生活了,这两年我还把收到的一些银子找机会换了一些田产回来,现在有二百多亩了,大部分是一等水田,每年能有三百两收成。” 其实不用王伯说,袁睿也大约了解一些现在的农村经济情况,就算是个小地主,按照现在的产量,也就图个温饱。自己家比小地主好些,有十多户佃农,除去上缴的赋税,每年都能落下不少,王伯一家也很节俭,几年过去家境也越来越好。 “王伯,我对田产的管理也不懂,怎么管理还是你做主,你知道我也没有什么大的花销,田产呢,买就买了,你做主就好,继续放佃还是怎么处理都行。” “但你也知道,我们家对佃户一直都是很宽容的,按照家族规定收佃租就好了。家父在世每到年底的时候,对于家庭稍微困难的佃户会多放一成回去,我也不想改,不过到时可以多准备一点物资发给他们,这个你要记得。”袁睿想了一下,可以尝试后世一些激励措施,鼓励百姓多打粮,给与额外奖励。 王伯听到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看到袁睿对着自己笑吟吟的脸,知道少爷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他是轻易不管的,一旦说了就是想好了,也就马上答应下来。 5、新政 袁睿今天要去宗祠拜祭祖先,这也算是袁家的传统,每次从外面进学回来,都要向祖宗禀告,不管是否考中。中了就是让祖先高兴,不中就是请罪了,在祖先面前做自我反省。 袁睿慢慢走着,王伯拿着东西跟在后边,本来就不是很远,没一会就到了宗祠门口。老远就看到大哥袁暮跟五叔袁庭在门口等他,按照家族传统,他来宗祠禀告祖宗,长门嫡孙也就是自家当家人作为主告人。 袁暮和五叔袁庭都身着正式的长衫,特别是大哥,读过几年书,一直未进学,不管是形象还是气质,都好像敦厚的长者,近几年作为这一支的代理人,已经非常出色的处理了家族好多棘手的事情,虽然刚到中年,但大家族中的那些长辈都很看重他,甚至有培养他作为大家族主事人的意思。袁睿赶紧上前施礼,他还是非常敬重这个大哥,为人忠厚,对待家中老人和兄弟姐妹公正亲近。 三人简单说了两句,一起走进宗祠,要先把祭告做完再来谈事。 祭祖这事,袁睿完全按照流程来做的,这种场合没有他说话的地方,五叔和大哥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祖祠这样的地方本来就很庄重,按照既定的流程,袁睿顿时感觉到了压力,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古人对于家族是那样的尊重和畏惧。 特别是来到了父亲的灵位前,袁睿心里五味杂陈。原先的他可能真没有其他想法,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人说过一句,父母是被别人谋害的。但是现在的袁睿不这样想了,熟知历史的他对有些事情想得很深,就目前的情况,他最大的猜疑就是父母之死可能都有问题。 这几天回来,袁睿还从侧面问了王伯,根本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但是越是这样,袁睿的心里越是感觉可能有问题。 叔侄三人从宗祠出来,边走边闲聊。 “西言,你还年轻,不要想太多,再说这次是吃坏了肚子,意外罢了。” “五叔,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事呢。” 袁睿看着大哥和五叔,还是觉得应该跟他们两个主事人商量一下。但是也不能说多了,以免让他们担心,就没有必要了。 “五叔,大哥,有些事情要跟你们商量一下,这次去府城听到一些风声。” “跟新政有关?” “五叔,通海这边也有传闻?” “怎么没有,上次你姐姐跟陆公子回来的时候也说了。” 袁睿就是孤身一人,五叔说的是自己的女儿女婿。五叔家有三个子女,老大是女儿,叫袁晴,老二、老三是儿子,女儿比袁睿大四岁,两个儿子排行都在袁睿之后。 袁晴五年前嫁给了通海陆家大公子陆鸣,已经中举,明年应该会参加京城会试。 “陆公子说,扬州这次新任巡察使很有可能是于公推荐的人,跟新政执行有关。” “五叔,七叔前些日子不是来信说,蜀州现在情况很不好。” “你们七叔上月从蜀州来了一封信,说一下蜀州的情况,现在蜀州因为新政已经乱成一堆了。富户和官员不满意也就罢了,现在百姓也是非常的不满,更加受苦。” “五叔,按说这个政策,应该不会有这么大反响才对,有些做官的屯田太多,但要是换个方式,大家分成小家,百人家庭至少万亩规模了,”管了这么大一家,大哥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矛盾焦点。 “是的,你们小叔叔就是这样说的,现在蜀州那边乱就在这一点,蜀州巡察使谭宗望也是于公的人,但是此人对于新政理解的不够深,到了蜀州又没摸清情况,生搬硬套,态度又强硬,造成不管是官场还是民间都出现了抵触,他在蜀州都快做不下去了。” “正好跟你们说,你们七叔说了,最多两个月,他就回来,不去蜀州了,他想回来看看,家里这边有什么生意做。” “七叔原来做绸布生意,回来也行。”大哥倒是很赞同,异乡确实不好待。 “我听说,于公在朝堂内解释新政时,提到最多的一点就是要根据各州的时间情况可以允许在朝廷规定的范围内去调整,这也就是潭州、荆州和蜀州政策不同,出现的问题也不同,扬州的地方可能担心的也是这点,要是新任巡察使来了,不分情况,万一真乱起来,地方损失就大了。”袁睿也想到了这点,有些时候还真要看具体怎么去做,好政策执行不好更麻烦。 “是的,所以扬州现在很安稳,最好是不要折腾。” “五叔,陆大公子的意思是什么?” “他没说太多,就是建议我们暂时旁观,最好是什么都不做。” “季家庄这边,我们袁家是大头,执行新政,我们袁家受损失最大。” “五叔,大哥,有没有可能我们先做一点准备,比如把部分田产放一点出去,特别是本家的一些人,愿意置田的,我们可以支持一下,这样行不行。” “西言这个提议不错,可以先了解一下,不管以后有没有什么作用,最少帮扶本家兄弟这事没错。” “五叔,大哥,有些事,我还想跟你们说一下,”袁睿觉得目前,最好就是跟家里的两个主事人把事情说清楚,“这段时间,我又仔细的想了一下,暂时不想科举了。” 看了两人的神色有点惊诧,袁睿停顿了一下,还是接着说,“目前的局面有点复杂,我希望多做一些准备,还有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最好能麻烦五婶到周边放个风,说要给我相看,准备成家了。”说完自己都笑了。 第二天一早,袁睿就吩咐王伯,对外宣称,旧病复发未愈,在家卧床休息三天,任何人不见,来了就说头疼不能见客。这边,袁暮也禀告了族长,当然不能照实说,就说袁睿身体不适,需要在家修养,考虑短期不参加科举了。族长确实吃惊了,但是知道要是有半点可能,不会放弃科举,也能理解,袁家这么大的家庭,进学不成的太多了。 还有一个高兴的是王小河,从袁睿在家开始,王小河就经常出入书房,一会拿点吃的,一会添点热水,一会又让他说故事。王伯开始还责骂了几句,袁睿马上说这样最好,有利于自己恢复,王伯就高兴的不说一句了。王小河还带着袁睿去了菜园,她在菜园里种了很多菜,什么茄子,白菜,萝卜,甚至连黄瓜都有,袁睿惊喜不已,没想到现在的菜品这么丰富。他也不客气,直接拔了两个小萝卜,摘了一条黄瓜,随便就着桶里浇地的水,简单洗了洗,直接吃了。 王小河看到袁睿大吃只是捂着嘴笑,一点也不心疼那个没长大的萝卜,知道袁睿喜欢吃这些菜,王小河心里高兴着呢。袁睿边吃边问,“有一种跟柿子样的红色蔬菜,就跟茄子这么大的秧子,你见过吗,那个好吃!” 王小河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红薯、土豆这些吗?”袁睿又问她。 王小河又摇了摇头,袁睿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还没从南洋传过来,有点可惜。 袁睿又摘了两个茄子,跟王小河说,晚上做烧烤茄子给她吃,那个味道好,女孩子特别爱吃。王小河高兴的回答说,自己晚上做白菜烩肉,那个菜自己拿手,可香了。 袁睿对这个时代非常满意的就是这点,不管是蔬菜还是肉类,已经很齐全了。江南这一大片又是鱼米之乡,老百姓确实衣食无忧,生活幸福安康。 6、秘密 接下来两天,袁睿足不出户,宅在家里看书写字,甚至他都想着要不,把以前的书拿过来几本写写,打发一下时间,科举考试,他担心不多,进士不敢说一定考上,中个举人应该没事,现在考的几本书他自问学的还不错。 也趁着这两天的空闲,袁睿又把家里自己和父亲的书房整理了一下,看得出原来的两任主人非常喜欢读书,家里的古籍摆满了书架,对于历史感兴趣的袁睿确实很高兴,他知道现在的书籍很难得,可跟后世历史书有很大差异的,比真实历史还要真实。 他把自己感兴趣的古籍专门收集整理在一起,没事的时候就拿过来翻翻,有时还做点笔记,还别说,有些资料还真是他以前都没有查到的,让他又有了新的思考。 同时,他又把父亲遗留的一些书信,笔记以及心得做了整理,特别是书信,他确实想着看看父亲有哪些故交,关系好的又是谁,别人家到时找上门都不知道。父亲进士出身,包括乡试,会试,同年一大把,总有那么几个关系好的。 但是看完书信,袁睿有点失望,从书信来看,感觉不到所谓后世死党那种,大部分就是一些正常的往来问候,探讨一下治理地方的心得和思路。他哪里知道,袁父其实也是一个书呆子,做事比较刻板,就不是私下结党的性格,跟好友保持的大部分是正常的公务关系。 也幸好两世袁睿都算宅男,耐得住性子,有时下午清闲的时候,也会去后院菜园种种菜,这下连王伯都惊住了,以前可从来没有这种事情发生,不过王伯也不问,袁睿出来走走,缓缓脑子,他还更欣喜一些。 这天袁睿又是闲无聊的走进了父亲的书房,他想来拿本书,有个问题没搞懂。 刚刚拿书准备往外走,看到隔壁的房间里,小河正在收拾,他有点奇怪。 “小河,你干嘛呢?” “少爷,没事,我收拾一下房间,有点灰。” “哦,这个房间,你是每天都收拾吗?” “那没有,我娘说了,这个房间三天整理一下就行。” “不是都没人住了,王婶还这么勤快干嘛。” “娘说了,夫人以前非常爱干净的,要我多注意,前两天下雨,又受潮了。” 袁睿笑了一下,说起来,他也有好久都没进来过了,可能是怕睹物思人吧。 看到床边有点湿,袁睿轻轻的走到小河边上,帮着小河拉了一下。可能是没有注意力道,床是拉开了,可是床头的东西顺着缝隙掉到了地上,砸在方砖上,“咚”的一声。 小河不好意思的冲着袁睿笑了一下,赶紧伸手拿起了一个小小的包裹。 “沾泥了,我娘要是知道,肯定骂我。” “没事,没事,我搞的。”袁睿赶紧安慰她。 “我把这个方巾拿去洗洗,不能让娘看到。”小河赶紧打开包裹,拿出东西。 看到里面的东西,袁睿就是一愣,里面是两件东西,一个簪子,一把匕首。 袁睿不由自主的拿起了那把匕首,也就一尺长,牛皮套,古朴图案,外观看起来很普通。轻轻拔出,竟然不是银白色的那种,刀身是青色的,闪着寒芒。 袁睿仔细的把匕首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只有两个小篆字,昆吾。名刀名剑袁睿听过一些,什么干将、莫邪、湛卢、鱼肠剑、锟铻刀等等,一个小小匕首叫昆吾的确实没听过。 对于刚才匕首掉地上的声音,袁睿也有点奇怪,重物掉在地上不应该是这样的声音。 袁睿蹲下身,轻轻摸着地上的青砖,还真被他发现了。 袁睿把青砖打开,底下又是一层,再搬开青砖,下面露出一个小铁箱,虽然看起来很小,竟然搬不动。 袁睿让小河把大山喊过来,他没想瞒着大山、小河,这两个人要是不能信,那就没人信了。两人好不容易才把箱子搬出来,箱子方方正正,两尺不到。 箱子里一堆金子,两个小盒子,里面是首饰,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但是袁睿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是一下子却说不清楚。 袁睿在家已经修养好几天了,还别说,经过这么久的纯休息,他感觉自己好多了。现在不管是空气环境还是餐食都是绿色环保无污染。袁睿最喜欢吃的就是院后菜园里的各种菜,也就是地方够大,王小河非常勤劳,不停收割,不停的栽种,否则按照袁睿这个吃法,估计一个月后就被吃光了。 人没有前后眼,要是没有后面一些事情,他还是想不到那么多,作为一个单纯的书生,想着就是为了每年可以节省一些赋税,毕竟中举后享有更多的减免,现在想想可能偏了。 这天袁睿出来透下气,正好看着王伯和大山准备出门,就随口问了一句,听说王伯带着大山到田里插秧,他兴趣来了,这么久还真没去田里看过,自己怎么说都是一个小地主,连田地都没下过,太不称职了。 跟着王伯往田里去,王小河看到非要跟着,也就带着她一起。路上得知,家里的田产大部分佃出去了,只特意留了不到三亩的水田,种点稻子自己吃,也就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粮,现在正是到了插秧的时候,今年看着年景好,收成应该不错。 袁睿本来还奇怪,这么多田,随便哪家留一点都够吃的了,没有必要自己种。可王伯说的是家里就那点事,也不需要自己做,闲着也是闲着,找点好稻种,再用点心管理,打下的稻米比外面好吃。这三亩水田不多,自己跟大山两人完全可以忙得过来,同时也让大山知道种田关注什么,以后管理田产也容易些。 王伯是感恩的一个人,他想法很直接,自己全家不会离开,以后管家就让大山做,虽然有点自私,但他无愧,大山厚道,做事实诚,就是稍微有点迟钝,不过憨点好。 真正下田,袁睿没想过,不是矫情,农村出来的,干过农活,插秧这个工种,看着就会,是现在这个身份不允许了,到田间地头以及算是亲民了,干活就是自己真的想,王伯也会作死拦住的。 王伯预留的水田边上就是一块块的大田,这时已经有好多百姓下到田里,正手脚不停的插着秧苗。袁睿也不耽误王伯干活,自己顺着田埂慢慢走着,王小河笑嘻嘻的跟在后面,她可不是来干活的,当然王伯也没想着让她下田,还是一个小姑娘呢。 袁睿顺着田埂慢慢溜达,现在的江南这一大片水田建设已经基本成形了,以后的几百年就是按照这个框架来生产的,后世也就是简单的做了微调,再就是科技进步,杂交水稻的研究使产量直接翻倍。他自己也知道,这块能力有限,研究杂交那不是自己可以做的,翻倍不要想了,稍微提升一点,还是比较靠谱的。 不过这之前,他要好好研究一下,首先是优质的种子,育苗时再多花点功夫,做好了,也就基本成功了一半。当然这些也要慢慢来,需要至少三五年的摸索,不断尝试,不断改变,终究会达成自己的目的。 现在的水田亩产大部分在三百斤左右,好点的可以到三百五六,收成不好的时候只有二百多斤。后世他知道的,大锅饭不做参考,分到户后,亩产差不多到了六百斤,后来一度到了千斤,这还是普通的水稻,要是杂交水稻,差不多翻一倍。所以,他估计按照现在的耕种水准,到五百斤一亩还是可以的。 7、困局 通海县城陆家宅院中,陆家二公子陆喻满身疲惫的回到家中,现在的事情越来越不好处理了,先后砸了几千两银子,好不容易沭阳府周通判松了口,暂时答应让陆家把扣押的货物拉回来,但是人暂时不能放。这样一来,事情还没最后完结,命脉还扣在周通判手里,他可以随时想收就收想放就放,对陆家来说,现在处境太被动了。 陆喻拿起水杯刚喝了一口,就看到大哥陆鸣正好也回来,两人一母同胞,陆喻也没有多礼,躺在椅子上,直接对着兄长抱怨。 “现在这些当官的也太黑了,这次代价太大,要说花点钱也就罢了,很担心这中间还有其他问题,我跟老爷子也说了,如果这是对方的圈套,就是引我们出手的,那就真有麻烦了。” 陆鸣也是一个书生,前几年中了举,参加过一次会考,可惜名落孙山,正在准备明年的会考,这次机会他很看重,所以只想着温书,对家里的事情不太关注,只是这次的事有点大,自己也不好完全不闻不问,这两天也是出去稍微找了找关系,看看是否有机会。陆鸣坐下来倒了一杯水,这才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弟弟。 “我跟几个同年了解了一下,这次的问题关键不是抢了卢家生意,不是什么走私,也不是人被官府抓,一个同年跟我说的是,这中间最大的问题是卢家报官被海匪抢劫的一些货物在船上被发现了,我们又不能证明这些货是自己家的。” 陆喻到是没有激动,边听边想着什么,嘴巴里还念念叨叨。 “我也找了一些熟知官场的人,你也认得的那个朱举人,他叔叔就在建邺刑部任职,说这个事情要想顺利解决,重要的是找到关键证人,把货物来源这个事做成死证,先把陆家摘出来,你好好想想,看看怎么办才好,我呢,也确实帮不上你什么,要是银钱这块,你放心,实在不行,我出去借都行。”陆鸣叹了一口气,了解这些才知道当家作主是多么难的事,跟弟弟打了一声招呼,往后宅走去。 陆喻起身送别了兄长,这个兄长虽然对家中的事情管的不多,天天就是读书,但是对于家人很看重,对于钱财到是看到轻,跟别人说的最多的就是进学后会去做翰林,学政一类的官员,最想著书立传,教书育人,家人都认为陆家可能未来会出一位大儒。 陆喻很敬重这位兄长,自己读书不成,就想着尽量帮助家里处理杂事,好让兄长专心读书,兄弟两个总要有一个看顾家小,柴米油盐,自己能解决的尽量不让兄长介入,从而分心,但是这次确实事情太大,有些传言不可避免的传到了后宅。 他也想得到,兄长是出去找关系探听消息了,只是他了解的更多,也深知这中间的厉害关系,现在的局面非常困难,能全身而退都是好的,当初有点冒失了,还妄想对抗一下,打击对方的气焰,看来是自己错了,把宝压在新任巡察使身上有点想当然了,这次处理不当陆家轻则散财失人,重则可能有灭门之灾啊! 陆鸣回到自己屋中,妻子袁氏就是袁晴迎上前来,给他脱去外衣,又吩咐丫头准备净面以及茶水,等到丫头下去。陆鸣对着袁氏问道:“你现在盘算一下手里还要多少现银,家里要用,”袁氏知道自家相公一贯不曾管事,现在说了就是已经想好了。 袁氏转身从床下里拿出一个小箱子,“这两天我已经清算了一下,钱庄里的早一项也拿出来了,现银还有三千八百两,要是再变卖一些无用的东西,五千两应该凑得出。” “不用去变卖东西,陆家还没到那一步,拿出三千两,我给小二就好,”陆鸣这次四处打探后,心里稍微有点底,外面看着风急浪大,声势骇人,但是往往这种,就是想着快速解决,逼迫陆家后退,换句话,只要陆家认栽,应该就会大事化小,无非就是损失一点银子而已,只要来年会试得中,陆家就不会倒。他能想得到,小二也是个聪明人,只是担心他一时银子不凑手,节外生枝,再给别人算计去,那才是麻烦。 陆鸣想的确实没错,陆家这个灾祸也是有点冤,恰逢其中而已,目标也不是他们,有些人正好顺杆打枣罢了。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半个月,眼看着天气热了起来,袁睿已经从屋里搬到院子里了,坐着躺椅躲在树下,石桌上摆了好些袁睿爱吃的新鲜蔬菜,王小河就坐在另一边,边沏茶边跟袁睿说些村间家长里短,这也是袁睿交给王小河的任务之一,多听一点民间声音,有利于未来自己在某些地方运作方便。 两人正在闲聊,这时后院门外有人问话,“西言在家里吗?”袁睿赶紧起身,听声音知道是五叔来了,上前几步,这时五叔也推门进来。 让到石桌旁坐下,小河倒茶完毕,笑嘻嘻的出去了。 五叔看着袁睿,”嗯,这段时间是气色好多了,上次老大还问你的病是不是确实好了,准备再给你找个好大夫来看看呢。” “那到不用,上次在府城,大夫给我开的药还是很对症的,这段时间我又非常注意,加上吃的住的都很舒服,现在感觉完全好了,五叔,找我有事?” “你姐姐特意捎了信来,过几天就是端午节,她和陆大公子一起回来探亲,我也想着是否正好把一些事情谈清楚。”五叔知道,袁睿有自己的筹划,对整件事的处理也有自己的思路,只是对于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心里没底,要做哪些准备更是没底,真正说起来袁家小门小户,连口肥肉都称不上。 “这样也好,大家坐下来,都是一家人,聊聊,先把眼前对付过去,做生意吗,多的是机会,没有必要死杠,换一个思路,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日子长着呢,不争一时之气。”对着五叔,袁睿也不藏着掖着,实话实说,当然这话也是想借五叔之口传给陆家。 “你说的在理,现在局面复杂,对陆家非常不利,是要好好想想怎么应对,”五叔很认同袁睿的想法。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五叔告辞离去,袁睿本来留他吃饭来着,只是他说已经约了同房下的几个兄弟,正在商讨袁家田产的一些问题,约好改天姐姐回来,一起来做客,临走时还顺了放在石桌上的一根黄瓜,说是小河种的好吃。 五叔走后,袁睿又思考了好久,本朝有别于很多历史朝代的最大不同之处,是对社会形态的包容,可能是由于组建初期就是一个大联盟的原因,像淮军,楚军,江阴军这些军人,本来就是从经济发达区域出来的,思想开放,能快速的接受新鲜事物,敢于尝试。到了后期,这些人在朝堂里有了更多的发言权,他们对于国家治理有自己的思维,不像其他王朝,更多的还是关注土地和农民,士农工商,这是几千年不变的框架。 朝堂上,商业已经占到了非常重要的地位,国家对于商人也有了更高的期望和任用,从大约五十年前熙宁时期开始,允许商人后代参加科举,商人的地位已经赶上农民了,当然为了避免腐败,也做了了很多限制性规范。 在对商业鼓励的同时,也加强了对工匠的管理,提拔有资历的工匠直接做官,鼓励各行各业工匠创新发明,相公器具由官府收购普及使用,同时给与奖励,这样一来,好多面临失传的手艺马上焕发了活力,又反过来促进了商业的繁荣。 8、姐姐 扬州这个地方,不但文风好,人才出众,商业也是非常繁荣,连带着工匠很多,就形成了一个稳定的社会共融局面。稍微大点的家族,首先会培养一位读书人,中举后不是官就是吏,再就是还会有一个嫡系后人承担家族生意的重担。财富积累了,一是扩展生意,二是购买一些田产保底,这些田产一般租赁给一些没有门路的农民耕种。因为商业繁荣,大部分家庭财富获取就显的比传统农业容易多了,换个说法就是,他们对土地产出那点财富不是很在意,也就对租赁的农民较为宽松,放肆压制的不多。再有种地的也都是本家乡人,不管做官还是做生意,一个好名声比那点钱财重要多了,所以就是田税都是足额缴纳,让你找不到一点弹劾的地方,这样的局面其实是朝堂最愿意看到的。 这些措施的先后实施,也从根本上颠覆了士农工商千年一成不变的僵化层级,使整个社会处于一个比较透明,相对公平,有着众多机会,非常开明的一个王朝。 这次新政的具体情况,袁睿没有过多的了解,只是偶尔听别人议论,大都是只言片语,哪怕是蜀州那种,他也就是知道个浮皮,从前期的情况调查,到决定执行方略,这些背后都有很多的原因,没有深入的了解就没有发言权,后世的名言要信,所以袁睿不想贸然去做什么决定,一切要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他也理解扬州的几大家族,他们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也跟朝堂里关系密切,扬州一贯都是文风鼎盛的地方,送了大把的才子进到各级官府。从几个州府的反应,很多大家族在新政中损失惨重,在朝堂无法改变的情况下,地方是唯一的机会。 袁睿这几天正忙着自己的口舌,虽然王婶和王小河做菜的水平不错,但是架不住天天吃,而且现在的菜肴炖的多,又没有什么植物油一类的东西,鲜劲是有了,口味跟后世还是差的多,袁睿有点想念后世的夜宵烧烤,当然还有啤酒。 袁睿虽然是宅男,但是前世很好吃,住所边上的烧烤店都被他吃遍了,闲着也是闲着,他开始研究吃的,首先是黄瓜可以拍碎了放大蒜,酱油也是必须的。烧烤茄子已经变成了日常菜,王小河的最爱。王婶不要的萝卜皮经过袁睿腌制,竟然成了所有人最爱的零食。除去蔬菜,袁睿对肉菜也做了改进,蒜泥白肉,酸菜鱼,都是非常下饭的。偶尔,让王伯采买一些牛羊肉,然后回来烧烤,虽然只有酱油和孜然,勉强够味,但是一家人也是吃的不亦乐乎。有些遗憾的是现在没有辣椒,不然那些菜肴会更有杀伤力。 端午节前一天,陆家大公子陆鸣陪同妻子归家探亲,意外的是,陆家二公子携妻张氏竟然一起来了季家庄,五叔虽然有点奇怪,还是热情接待,不但请了袁暮这个主事人,还把自家二哥也请到了家里,当然袁睿也在被邀请之列。 袁睿也不推辞,早早的来到五叔家里,被让到客厅落座,跟刚到的陆家二位公子没寒暄几句,二伯,大哥以及另一位叔叔也到了,几人互相见礼,客套几句分别落座,开始闲聊。 趁着这个功夫,袁睿悄然打量了一下陆家两位公子,二公子虽然也见过,印象不太深了,说实话,陆家两位公子长得都不错,身材修长,在古人中大长腿其实不多,阳光帅气,透着一种大家气质。特别是大公子,给人一种清风拂面的感觉,眼睛里透着睿智,闪着洞察一切的光芒。 好像感觉到了袁睿的眼神,陆二公子笑着说道,“早就听说袁公子从小聪慧,进学勤奋好读,官学教渝说你不但文章构思紧密,言辞巧妙,读来也是发人深省,均说你为近年来难得的少年英才。” 面对二公子的称赞,袁睿不由脸色一红,“陆兄谬赞,我那些小儿科的文章哪里经得起您这样说,惭愧惭愧。” “你们看,都是自家人,一个是我亲弟弟,一个是我亲小舅子,你们就别客气了,还一口一个公子的叫着,也太见外了,我说呢你们两人现在都是年轻俊才,就兄弟相称吧。”作为两人至亲,大公子在这个场合有些话还是好说一点。 众人都笑了起来,袁睿不好意思对着大公子拱手致礼,不说别的,就冲着袁晴这个姐姐,他对大公子的尊重就不一般。袁晴这个姐姐比亲姐姐还亲,两人相差五岁,从小母亲多病,这个姐姐就帮着照顾自己,不管是衣食还是身体,就是生病,首先出面的也是她,特别在父母身故后那几年,对自己关爱和照顾是最多的。 人呢,确实不经念叨,这边还没说两句,那边有个丫头过来,对着五叔说,“老爷,小姐让七少爷到后院去一下,有事跟他商量。” 袁睿眼神示意了一下五叔,得到同意,又跟几人道了一声失礼,跟着丫头朝后院走去, 袁家几人是知道袁晴跟袁睿比较亲近的,这边五叔又把以前的事情说了几句,帮着袁睿解释了一下,以免陆家二公子产生疑惑。 “我四嫂一直身体不好,走得早,四哥又长期在外就任,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我这弟弟也就在外还能糊弄一下,家里的事顾的少,平时都是我家丫头帮着看顾的,”袁父跟五叔年龄相仿,两家本来就是隔壁,从老一辈关系就不错,后来袁家起新宅,虽然距离远了几步,但关系却没有疏离,袁晴几乎每天都去。 陆大公子到是经常听到自家老婆念叨过,而二公子却是第一次听说,不过马上就释然了,毕竟袁睿父亲在外为官,撑的是袁家的脸面,家小放在老家,就是维护整个家族的关系,作为看家的老五,不管从私还是从公,都有看顾的责任。 暂且不提客厅几人闲聊,这边袁睿进到后宅偏房,进门来看到袁晴躬身先施一礼,说了一声见过姐姐,又问了一句姐姐一向可好。 说完笑着看向姐姐,这时才发现袁晴坐在榻边,神情严肃,盯着袁睿一言不发。 袁睿有点不知所措,好久不见姐姐,又哪里做错了? “这位姐姐,近日可好,想死小生了!”袁睿只能套用后世那些哄女朋友的招式,他心里发毛,这个姐姐对他好是好,也严厉啊! “不敢当袁公子如此称呼,想我这种话就不要拿来糊弄我了,我还不知道袁大公子这么多才能,下田,种菜,乐于田园,这不是桃花源人的志向吗!”袁晴也是才女,话语字字带针,一点面子都没留,把这段时间袁睿的行为贬的一无是处,就差直接骂他窝囊废了。 袁睿长出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姐姐是真生气了,估计有些事情五叔没有跟她说清楚,本来是想着让外面的人误会的,没想到自家人也被瞒到了。 对这个姑奶奶,袁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他赶紧把话题岔开。 “姐姐,这件事说来话长,实在是小弟无奈之举,现在局面复杂,搞不好我们几家不但生意损失惨重,连性命有可能不保,”袁睿赶紧上前,一把抱着袁晴的胳膊,这也是袁睿的杀招之一,再说对着姐姐没必要瞒得得太死。 “这次府试,虽说对外声称是饮食不当引起的身体不适,其实不瞒姐姐,大概率是中毒。” “怎么会中毒?到底怎么回事?” “会不会有人想害我?” “你是怀疑有人有意要害你。”袁晴就是一愣,脸色一下子变了。 9、防备 袁睿看着姐姐担心的模样,不忍心再让她担心了,赶紧把自己的想法详细说了出来,自家放风暂且不参加科举是临时之举,当前局面未知,只能静待时机。当然下田这些一是做给别人看,二呢是想着看能不能增加一点收入。 “姐姐,我是什么性格,你从小就知道,如果连你都不相信,那就太不是东西了。” 听着袁睿的解释,袁晴的脸色慢慢缓了过来,“听到消息,我是几天睡不着,早就想来问问,只是你姐夫说时机不对,反正过几天也不晚。父亲也是,连我这个女儿也不相信,我知道你一直想着姐姐,不管什么时候,都做不出那些虎狼之事,”说着眼里竟然有了泪痕。 袁睿只能尽可能的哄着姐姐,两人坐在那里慢慢聊着家长里短,大部分是袁睿听着她说,后面说的最多的是陆家的局面。 一个丫头在外敲门,“小姐,老爷喊七少爷到前厅,要开饭了。” 袁晴应了一声,又吩咐道:“跟娘说一下,我们就在这屋吃,你去请一下二奶奶过来。” 两人起身往屋外走去,边走边说,袁晴又想起一事,“父亲还提了一句,让我看看县里有没有适龄的姑娘,准备给你说门亲事,这事不假吧,要我说呢,确实也要考虑这事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可以跟姐姐说,通海那边还真有几个不错的,我留意一下。” 袁睿老脸一红,支吾了几句,这本来就是临时应付的借口,哪里会想得那么多。 袁晴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自己这个弟弟应该是没想那么远,以前也说过这事,他都借口要科举推掉了,这次应该就是托辞。可是袁睿既然提出来了,自己可不能放过这难得的机会,眼看着马上就十八了,确实到了成亲的年纪了。 回到前厅,袁睿又对众人施礼,连说抱歉,幸好没有外人,算是都清楚中间的缘故,也都没有在意,这边饭菜上桌,众人落座吃饭不提。 就餐完毕,二伯、堂叔告辞离去后,五叔把另外几人让到待客厅。 大公子这时也不客套了,“二弟,没有外人在,你还是把情况说一下,不必隐瞒什么。” 听到兄长这样说,二公子也就不再矫情,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陆家大部分的生意在扬州,松江这一带,贩卖一些布匹、丝绸、瓷器到漳州汀江出海,再从汀江买进一些南洋过来的物品回来,有时也会去到琉球岛,采买一点当地特产,每月能有一艘船来回。有时遇到不能出海,也会在通海到松江之间贩卖,不过这种利润低,有些货物都是就地贩卖,非常杂乱,可以说当季有什么就买卖什么。 去年腊月,本地货物需求量大,陆家就从松江采买了几船货物运回本地。陆家到漳州的大船几乎是固定航线,不但船是自家的,就是连船工都是本家或者乡邻组成的,一般几个月轮换一次,这样一是防止不知底的勾结外人谋夺货物,二是这些货物大部分归属家族,所有人都有份,三是这些人家小都在,不怕玩花样。但是短途这种,有完全委托专做运输的一帮人,也有放给镖局的,还有就是家人带队,再找一些跑船的帮工。 陆家这次出事就出在这里,几艘船刚到扬州境内,就被沭阳府查了,不知怎么在船上查出一些违禁品,这些违禁品连跟船的掌柜都不知道,也说不清,就这样被连人带船全部扣了。 二公子后来专门查了此事,自家几人都确定没有见过这个货,不知哪里出来的,这个时候不愁货卖,多的是赚钱的渠道,没有必要做这些危险之事。 “我后来跟官府的了解过,说是这次的核查就是常规核查,不是临时突击检查,也不是接到举报这种。事发后,家父去找了沭阳府知府崔大人,表明了态度,该罚就罚,该判就判,陆家既然管家不严,就要承担相应责任。” “崔知府也说了,陆家从来不曾做过违规之事,也详细审问了一下,相互认证后证明陆家自家人确实没有参与,所以也没有过于严苛,不过” 二公子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我后来又托人找到通判周大人,周大人开始答应的很好,应该也是崔知府知会了的缘故,让我们先交了一千两两的罚金,先把一些无关货物领出来。节前又让我们去交了一千两两的保金,说是保人用的,我们也交了,准备接人时,出了问题。” 众人听着二公子对情况的详细介绍,都知道对于陆家这样的家族来说,只要不是牵扯到 谋反,勾结海匪,盗匪这些,一般伤人,走私一类的,最多罚点钱财,推一个人出来担罪就好,小事变大内中一定有原因。 “我们交了银子,周大人先是拖延时间,后来又说对于违禁品还需要再交一千两保金才能先放人,我们又交了,就是想着尽快解决此事。哪知不到两天,周大人口风就变了,说是案情有变,不能作保放人。再后来就告诉我们,官府在核查违禁物时,发现这些物资属于卢家被盗的专供淮军的物资中的一部分,说是一个月前已经报官,运输途中被海匪抢走,所以这个案子一直拖到了现在。” 听完二公子的介绍,几个人都陷入了思考,这个事情看着比较简单,但是背后牵扯了多方关系,一旦应对失策,会变成矛盾焦点,也容易成为各方攻击的对象。 袁睿毕竟是做了这么久的事情,对历史上的一些事情也有自己的分析和思路,低头思考了一会,很快就有了清晰的逻辑思路,转脸看了一眼二公子,再转到大公子那里,发现他也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这时,他也没有必要藏藏掖掖,自己最小,正好首先发言,“家父虽然做过通判,但我对官府了解确实不多,不管是怎么查出来的,我们都不用再去纠结这事了,我认同陆老爷的做法,该罚罚,该判判,所以官府的问题不用考虑。” 袁睿首先做的就是排除法,把无关因素放掉,“有几个问题我们要思考一下,假设,卢家确实被抢了货,但货船被劫之前有些货被一个跑船帮工偷了,他又趁着陆家这次运货回来,就把货放在一起,正好被查出来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袁睿停了一下,稍微措辞了一下,“可能有人陷害,不管是卢家还是谁,特意把报官丢失的货放在陆家一起,就是针对陆家。如果是这样,就要做好相应准备了。” 几人等袁睿说完,都点了点头,这个思路已经很清晰了,找到方向,把问题症结搞清楚,再去想办法解决。 “那依小弟意思,应该怎么应对,”大公子脸色如常,既然袁睿想的很清楚,那么他对于当前的局面也会有自己的想法。 “第一,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去牢里查一下,临时帮工的那些跑船人有谁给卢家也做过,要是没有直接去过卢家的,也可以查下关系,看看关系密切的那种,比如经常一起跑船的是不是上次做过卢家帮工,不管是私下做的还是陷害,线索就在这些人手里。” “第二,找人打探一下,卢家最近做了哪些事情,跟哪些人走得近,陆家不是扬州顶尖门户,又没有什么关键商路,跟卢家按说不会有根本冲突才对。” 袁睿的下一句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其他人马上明白了。 10、生意 陆家二公子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袁睿,满脸的疑惑。 “卢家的胆子会有这么大吗?” “按说这件事情不该有这么多的巧合的,所以有些事情不能不防,卢家的背后到底是谁,他们的目标是什么,我们不了解这些,就怕后面还有更大的谋划,应对起来很被动。” 听到这一句,众人吃惊不少,扬州、杭州的一些大家族做生意最多就是跟海匪拉下关系,勾结海匪劫掳,那是灭九族的罪啊! “我再想问问姐夫,陆家的生意跟海匪有关联吗?” “不是瞒你,是真没有,这个我不用问二弟就可以回答你。” “小弟,我不说假话,陆家从来不做跟海匪相关的生意。再一点,也可以跟你说,我也算江湖中人,跟山匪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除去大公子以外,袁家几人就是一惊,二公子是江湖中人? “不是要瞒你们,以前是没有必要说,我家二弟是南剑传人。” 袁睿没有什么感觉,五叔很是诧异,连声追问。 要说也是巧事,十年前,南剑四处游历,到了通海,不知怎么就生了病,卧床不起,正好就在陆家的客栈里。老陆掌柜人很善良,看着一个孤苦老人很是可怜,就直接找了城里的名医百般救治,整整一个月才把南剑治好。 在南剑养病的过程中,老掌柜忙着生意,很多时候是二公子送饭送药,一来二去,真就被南剑看中了。接下来,南剑就在陆家住了下来,两年时间,二公子一身武艺也小成了。再接下来,南剑带着二公子回东海无名岛待了三年,后带着二公子在江湖上游历了二年,直到陆喻十七岁才回到通海。 “二弟,这事你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做,你拿主意,只要我们没做出格的事情,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大不了就是一点钱而已。” 二公子点点头,确实,要是别人就是奔着钱来的,自己还真不担心。 “好,我也问问,要是真有海匪的消息,我再看怎么办。” 听二公子说完,袁睿眼睛就是一亮,顿时有了新想法,现在正发愁呢。 “二哥,现在这个时机很适合,像我们这样的庄子确实需要一些护庄的团丁,你能不能帮我们训练一下,海匪来了也能对付一下。” “海匪来的可能性有,我在京里也听说过,近年来海匪越来越多了,对他们朝堂一直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沿海的百姓遭了不少罪,被抢劫财物都是轻的,很多都被害了。” “小弟的这个想法也没错,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万一总没错。” “那要是这样说,没问题,过几天我找两个人来。县城那边也要提前做下准备,特别是家里那些护院,真要加强一下,不然等海匪真来了,都是摆设,没用。” “五叔,大哥,我觉得像我们季家庄这样的,也要先把护庄队建起来,不说多,上百人要。那几个庄门也要好好修修,随便撞一下都散架了。” “我们有是有,人数只有几十个,老老少少的,就是防点小贼,真要碰到海匪,肯定不行。这个事我明天就去找族长,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办。” 几人又商量了一会,才各自安歇。 第二天的下午,五叔一家,大哥一家还有陆家全家,呼咙咙一二十口人直接拥进了袁睿家的大门,五叔的说法是,听说袁睿家的饭菜很香。 对五叔的说法,袁睿是不信的,这就是一个借口,他们这些人什么没有吃过,怎么会为了一顿饭来自己家里,最大可能就是有其他事。 不过,袁睿可不想答应什么,既然是来吃饭的,不管其他的,先把这些人胃口填饱。 首先烧烤茄子是必备的,烤鱼烤鸭也还不错,酸萝卜皮加上拍黄瓜这个季节正好,非常的爽口,有效的解决烧烤的油腻。再加上王婶和小河做的十几样大菜,院子里大桌子上满满的。因为都不是外人,袁睿直接在院子里拼了两张桌子,像后世的自助餐桌。 果不其然,其他人都被烧烤吸引了,要不是袁睿早有准备,烤了三只鸭子,十几条鱼,几十个茄子,还真不够大家吃的。 “怎么看,你这种做法,都好像关外胡人的法子。”大公子有点奇怪。 “不是,不是,哥,这可不是胡人的做法,有点像蜀人的,又有点不像。” “姐夫,你要真说是哪里的,我说不好,前几天看到菜园里这么多菜,不想炖着吃,所以就想着直接烤熟吃,谁知味道不错,就这样做了,胡乱试出来的,哪有这么多讲究。” “还有,你们尝尝这些青菜,我也是按照直接的方式弄熟了,看看味道怎么样。” 开始大家关注点都在烧烤上了,没有注意到炒菜,这时才看到,还有几份装在盘子里的青菜和黄瓜、萝卜皮。 等他们再试完,更是感觉惊奇了,就这样随便做做,味道好吃多了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这样做呢。 袁睿就是笑笑,直接把小河推了出来,搞的小河很不好意思。 端午节第二天,袁睿难得的起晚了,不是王小河喊他,他都不想起来,实在是昨天睡晚了,这算是袁睿在大夏过的真正的一个节日。 昨晚上,一顿丰盛的晚饭过后,袁睿没有丝毫的困意,坐在院内的石桌旁,吹着徐徐的清风,享受着凉爽的春意,袁睿沉醉于这美丽的江南水乡。 王小河端着洗漱水进来,到了往常歇息的时间,可是今天,袁睿不想这么早睡,他让王小河坐下陪自己聊聊。王小河笑笑,答应了一声,转身又跑到前院去拿了好些吃食,有粽子,也有黄瓜、小萝卜。 “小河,你知道吗,我一直想着出人头地,不愿意待在乡里做个农民,我努力读书,勤奋,刻苦,我每次都争第一,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高楼大厦,灯火通明,我站在高高的楼里,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风景” 袁睿睡在躺椅上,一边轻轻的细语,今天晚上虽然也喝了一点酒,但这点酒不足以让他喝醉,这是难得一次放松的机会,他是醉于现在的生活。 “可是,回到那个发霉的房间,每天做着重复的工作,陪着笑脸,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才发现,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的,是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有一栋自己的房子,边上是水田和菜园,前后院种着果树,闲暇时可以到后面的河里钓鱼” 袁睿是在农村长大的,贫穷,拮据伴随了他的整个童年和学校生涯,哪怕后来工作,有了稳定的收入,却还是欠缺了那份安全感,他发觉,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很难融入身边的环境。他并不是没有野心,他也想作一番事业,可现实是残酷的,他知道,也许有一天,会有自己的空间,但前提需要他有足够的耐心。 王小河就这么笑嘻嘻的看着他,眼里闪着温柔的光芒,静静的听他说每句话,好像每个字都记下了,又好像袁睿说什么都没有关系,都是她喜欢的。 轻声细语渐渐变成了喃喃自语,最后变成了沉沉的呼吸声,而王小河早就进入了梦乡。 接下里几天,袁睿就是一个悠闲的小财主,身边跟着漂亮的小丫鬟,四处游荡,给外面的感觉就是一个少年英才蜕变成了纨绔子弟。 也就是这几天,通海、沭阳以及扬州却发生了几件看上去不那么大的小事! 11、入局 袁睿看到瞎子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应该有了变化,否则,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来。 “你这伤都没好,怎么到处乱跑。”上次瞎子确实上的不轻,袁睿是有点担心。 “我那点伤没事,现在扬州有人借机生事,搞不好还真是冲着你来的。” “那都不是事,我们在家里,这是季家庄,相信我,他们来了就是死。” “对了,问问你,不能老是喊你瞎子不,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名字其实无所谓,你喊我老狼就行,你娘当时叫我小狼。” 袁睿笑了,这真还有传承的,说了一句,“别了,怎么都要称呼一声老狼叔的,不然我不是对不起我娘,你这么着急,是不是扬州有什么事情。” 等老狼一说完情况,袁睿差不多明白了,现在扬州的情况也很复杂,可能会出大乱子。 巡察使已经到位了,可是什么都没做,也不跟地方上的人打交道,完全是局外人的模样,搞的很多观望的人没了章法,都不知要怎么开始下一步了。 有些人实在忍不住了,个别富户开始乱搞,抬高租金,直接告诉租户,这是官府要收的,他们也没有办法,搞的百姓也是怨声载道,到处都是喊冤告状的人。 “公子,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我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江南三大帮派现在都有不稳的迹象,木帮这段时间很多业务不接了,就在扬州躲着不动。” “四通帮帮主也是闭门不出,内部传出来的消息,他们内讧好像有点严重。青海帮则是因为帮主病死,手下几个堂主在争地盘,打得不可开交。” 袁睿马上站了起来,走到桌子面前,拿过一张纸,直接在上面画了起来。这是他的习惯,遇到事,首先要理清楚中间的厉害关系,才能找到中间的缝隙。 “这几个帮派,有没有可能联系一下,建立一些关系。” “有点难度,木帮不用想了,要是青海帮,现在太散了,拿下没有意义。” 如果把四通帮帮主拿下来其实是最好的,可是袁睿知道自己有点异想天开了,不说帮内的兄弟不服,就是给你你都吃不下,目前最好的方式还就是要借助某个面子上的东西才行。 “老狼叔,你帮我做一件事,去京城,哪个王爷权势最大,你就去哪个王爷府上,从现在开始,我们不缩在家里了。” 看着老狼消失在黑暗中,袁睿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现在的局面越来越复杂了。 要不要把局面搞的再混乱一点呢! 朝堂、巡察使、官府、帮派、海匪再加上地方富商和百姓,这些人错综复杂的掺合在一起,只要动了这中间的任意一环,最大可能是把全部冲突直接挑开了。 看似这中间百姓是最受害的,可是袁睿不这样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搞不好,还真可能把这个死局盘活,现在关键是怎么动,动哪里。 接下来好几天,袁睿做的最多的就是看着水田里的秧苗和关注外面的消息。他隐约记得,很多资料上都有记录,海匪登陆抢劫的时间就在6-8月份。季家庄这里虽说离着海边还有一段距离,但是靠着大江,搞不好,海匪真可能过来。 经过族长跟其他两大家的商议,季家庄的护庄队已经重新找人了,二百三十多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成了护庄队的人,本来说的是一家一百的,可最后只有这么多人可以参加。几家的族长也特意从公努里拿了一些银子出来,想着抓紧置办了一些简单的护具、兵器。 对于这些朝堂是有政策的,民间不能私自藏有兵器,但是像沿海或者山区的县城,只要报经官府,组建护庄队这样的,可以配备一些简单的长矛、大刀等轻兵器。 为了这些武器装备,袁睿特意去了一次扬州府,拿的正是季家庄乡老从县里要下来的一纸文书。这次小河是死活要跟着,她说的很简单,这次又不考试,还有上次要是自己跟来了,少爷肯定不会吃坏了肚子。袁睿没办法,只能带着,不过王伯很是不放心,多叮嘱了几句。 袁睿带着小河其实还有一个目的,他要在扬州做一件大事,带着小河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掩护一下行踪。这次他们选择了坐船,比陆上安全很多,晕就晕吧。 十天后,袁睿一回来,护庄队就开始训练了。这是二公子要求的,他从通海找了一个武术师傅和一个边关下来的老卒,让他们到季家庄帮忙训练。 其实从内心来说,袁睿知道他们这些人能起的作用有限,面对大批海匪根本没用。但是袁睿也清楚,现在的海匪还不成气候,登陆上来的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只要防护好,这两三百人保不准真能起点作用。 随着稻秧的快速成长,袁睿到田里的时间多了,作为一个地道的农村人,虽然技术掌握不多,但是架不住他亲身经历过,什么时候除草,什么时候施肥,还有什么时间放水,什么时间给水,跟王伯和一些老农的经验一综合,还真给他总结出了一套优化措施。这次他不想声张,准备就在王伯的小田里尝试,哪怕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前几天他让王伯买了十几只鸭子,准备稍微大点就放到田里,他隐约记得,鸭子可以有效的除草和一些虫害。当然对付虫害的还有放鱼,现在的一些田农已经知道这点了,有很多就在田里放了鱼。 袁睿也特意跟几户佃农了解了一下,现在的农民确实辛劳,一年下来,勉强混个温饱,遇上坏年头,收成缩减,连吃饱都成问题。每年就是一季,4月底插秧,到了8月中下旬收割,天气一凉,稍微早点的田地可以套种小麦,有些只能荒着。 袁睿到是清楚记得,后世水稻完全可以做到两季收割,3月中下旬栽种,6月底就可以收了,育苗再提前一点,马上跟着插秧,9月份天气转变之前,第二季就成熟了。要是这样,估计全年产量又翻一倍,老百姓日子就会有质的改变。 袁睿还做了一件大事,人家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门外就是季河,顺水向东南也就几里进入大江,逆水往西北200余里就到了扬州,再顺江而下一百六十余里从松江境内入海。其实袁睿开始想把自己的码头简单扩建一下的,出门方便,现在的陆地行程确实难走,也就扬州域内稍微好些,离建邺相对较近,官道较为宽敞通畅。其他不管是江淮还是潭州那边,道路坎坷,一下雨泥巴半尺深,根本无法行走,所以现在运力最大的就是水路。 他知道陆家和张家都有一点外贸生意,自己未来也想做一点。他了解了一下,现在茶叶、丝绸、瓷器都是出口大头,也有大把商人,要是他去做,不说门路和资源关系,就是纯竞争,他也比不上别人。他的想法是做现代瓷,也叫中国瓷,有别于传统瓷器,现代瓷大部分是流水线批量生产,加上现代工艺,更多体现的是欣赏价值。同时他想把西方的的琉璃技术引进来,夏国目前这块是空缺,前期的利润非常可观。 袁睿也跟王伯说了此事,让王伯节后就安排请人扩建码头,能停靠100万斤以上大船就好,他估计季河最大承载也就是这个重量了,再说他运载的大部分不是重物,又不下海,最多到松江,再不济运到江口都行。 12、范家 扬州府,巡察使衙门。 新任巡察使杨坤已经到任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除了参加州指挥使董大人和扬州府知府两次宴请之外,杨坤是足不出户,待在衙门里整整看了一个月的各种资料。 杨坤这样务实的态度,着实让很多人意外不已,按说现在的情况对于公非常不利,在潭州、蜀州、荆州推行的新政都面临这巨大的困难,甚至有几个府县完全推翻了刚刚实行的新政,恢复到原来状态。特别想不到的,官府这样的举措竟然得到所有百姓的赞同,连没有多少关联的匠户都认可,这个就有点意思了,至少说明新政一定程度上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看着眼前的一堆资料,杨坤越发没了思路,这一个月来,可以用废寝忘食,夜以继日这些来形容,他怎么不知道于公面临的压力,他也想快速的推进,帮着于公稍微缓解一下朝堂上的质疑、弹劾。但是,一个月来,越看过往的资料,他越感觉到未来推行的难度有多大。可以说现在的扬州是经济非常稳定发展的存在,田地,产量,赋税这些扬州做的都很好,跟潭州和蜀州有很大的区别。 杨坤从资料堆里站起身来,不管怎样,既然来到扬州,先把情况摸清楚,新政已经是朝堂决定要推行的,对未来大夏帝国发展有着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自己要想做成一番成绩,成为国之栋梁,现在这关怎么都要闯过去。 杨坤从屋内出来,院子里凉爽多了,现在房子,窗户都是纸糊的,屋内还是有点闷,五月到了,这是一个美好的季节,作物有了更多的营养,生长快速。 这时,一个小书吏快步走进院门,垂手禀告,“大人,顾师爷让我禀告大人,江口那边范家老爷来了好一会了,跟顾师爷聊了一会,范老爷提出想拜见大人,顾师爷问您见不见。” “顾师爷怎说?范老爷这次主要目的是什么?” “顾师爷想请大人去听听,范老爷在扬州商界很有分量。” 江口位于扬州东南,也是靠江,在扬州辖内是数一数二的县城,一个县城的赋税顶的上边远地方几个府。江口范家又是扬州首屈一指的大户,占据江口的半壁江山,即使放在整个江浙地区,那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范家最主要的生意是南洋贸易,把夏国的茶叶、瓷器、丝绸贩卖到南洋,再由南洋本地商人转卖到西方,同时又把南洋的香料、珠宝、金银工艺品还有大米、水果运回国内,这些物品大部分都是暴利,所以短短的几十年时间,范家积累的财富听说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 范家当家人亲自登门,这个诚意已经很足了,见还是要见的,面子要给足,范家在未来的新政推行中可能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 杨坤点点头,先吩咐书吏告诉顾师爷,安排在后院正堂会面,又回到房中换了正装。 杨坤慢慢踱步从后堂走向正堂,有时还特意停下来看看边上的花草,一幅漫不经心悠闲自在的模样。他估摸着顾师爷应该已经把范老爷子带到了后堂,这才紧走几步,脚步蹬蹬的迈入正堂后门。 杨坤刚进入正堂,屋内站立的两人听到脚步声,赶紧转过身来,杨坤拱手致意,抢先开口,“失礼失礼,对不住范老爷,俗务缠身,让您久候了!” “不敢当,不敢当,是老朽唐突了,本来应该早就来拜见大人,就怕打扰了大人,早几天不经意听到一个消息,老朽觉得还是有必要禀告大人,这才贸然登门,失罪的很,”范老爷一边施礼,一边把来意说了一下。 几人谦让一番,分宾主落座,等书吏上茶完毕,杨坤满面笑容对着范老爷,“这是本季岩溪白茶,请范老爷尝尝,”说完自己首先喝了一口。 “大人客气,您知道老朽做的也是茶生意,对于茶呢,虽然了解一点,但是要说品茶,就不能跟大人比了。我们是当作生意做,就看哪个品种赚钱,利润高,当然还不能量少,否则,不能往外运,怕后面断了货,生意黄了不说,路还断了。”范老爷不但低调谦虚,还很老道,顺势把自己的生意经说了出来,可谓诚意十足。 “范老爷谦虚了,我刚到扬州,现在对民生、政务治理等事务均是茫然,不知范老爷有什么教我!”杨坤私下叫了一声老滑头,看着范老爷非常又诚意,可是另一方面又显示了自己在扬州的重要性,言下之意,如果范家停了对外贸易,受损最大的不是范家,而是官府,杨坤也是一个老口子,哪里会让这个老狐狸得逞,根本不接招。 “大人言重了,老朽之人,对于民生大事哪敢置喙,只是老朽前几天偶尔得知一事,恐于扬州有碍,所以赶紧前来禀告大人,”范老爷停顿了一下,看着杨坤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没有任何表示,知道没有实质性东西,今天就白来了,“小二月底刚从海外归来,从松江入江口,发现有一拨人趁黑沿江进到泰阳,小儿船上有人偶尔听到倭鬼话语,很是奇怪,就告诉了小二,小二准备让人探查时,那些人散入周边江道,不知去向。小二怕有人对付范家,回来后将此事告知老朽,老朽揣摩,此事非同小可,只能贸然前来打扰大人。” 听着范老爷的消息,杨坤的脸色也渐渐凝重,确实是大事,海匪祸乱本来在扬州不是关注重点,只是通海县边缘地方会有少许涉及,其他地方海匪很少登陆抢劫。如果按照这个消息,海匪如果进到泰阳,不但泰阳、江口、通海会遭到海匪劫掳,就连后面的金阳,周港,甚至扬州城都可能遭到海匪攻击。 但是杨坤也知道,范老爷子应该是有所隐瞒,什么偶尔听到,无法跟到,最大可能就是范家已经正面遇到了这伙海匪,应该还付出了一点代价,最后看着这些海匪往泰阳去了,目前没有泰阳的报告,最有可能是这些海匪目的不是到泰阳劫掳,而是有更重要的目标,现在不知隐藏在哪里。 “范老爷,不知此事发生多久了,可有其他人知道此事,”顾师爷看了一眼杨坤,知道大人的意思,直接问道。 “小二是前天晚上回来的,昨天老朽知道此事,马上又跟伙计确认一下,今天这才来禀告大人,”范老爷不急不慢的说着,“老朽不知道此事是否属实,不敢乱说,也吩咐了所有伙计不得声张,否则一律打死无算。” 这个老狐狸,杨坤又在心里骂了一声,应该是昨天在家安排好了,也对好了口径,不让伙计们乱说,防止对范家不利,又不能不告官府,万一出事,供出范家知晓此事,那对范家来说可能就是大祸临头。范老爷子的老练在此时又体现的淋漓尽致,既然卖了,就要卖个好价钱,当前来说,最大的价值就是由此卖好新任巡察使,讨个好印象。 范家能挣到这么大的家业,确实不是随便能做到的,杨坤心底也是很佩服,这个老家伙看着老,确实不简单,这个人情还真要加在范家身上。一旦海匪筹划完成,突然发起攻击,应对不及,那扬州受到的危害不可估量。 看着杨坤已经无心寒暄,范老爷明白此行的目的达到了,应该说收获也不错,起身告辞,几人又客套几句,杨坤送到二门外,一路嘘寒问暖,让范老爷保重身体,又嘱咐顾师爷送到大门口,这才回转房中。 13、火起 今天晚上巡察使杨坤设宴招待到扬州书院讲学的朱东阳朱夫子,特别邀请州指挥使董路,扬州知府贺知文,监察院派到扬州负责监察民政、刑事的都御史刘铮三位陪同。 朱东阳朱夫子,出生于观宁八年,程朱学派传承人,不错,看到姓氏就知道,这是正宗的心学大儒朱氏的嫡系子孙。 朱夫子少年颖慧,16岁就中了举人,成为百年来江南最年轻的举人,被誉为当时扬州才俊第一人,不过朱夫子接下来连续两届会试失利,直到25岁才一举夺魁,获得绍宁五年会试第七,殿试第三,成为最年轻的探花郎。 朱夫子已历观宁、佑宁、绍宁、熙宁四朝,在绍宁时期任过翰林、侍读、提学等官职,不但学问做的好,对四书五经这些有深入的研究,在科举制度的改革创新上有突出的贡献,在提学任上,他先后提出了诸如临时抽题,增加施策,分类阅题等针对以往科举弊端的改变,使科举更加的公平和公正,促进了选拔优秀人才的有效性。 到熙宁三年,朱夫子以年老体弱辞官回归故里,后来被很多学院邀请开始到处讲学。 几人落座后,杨坤首先敬了朱夫子一杯,非常客气,姿态放的很低,“在建邺时就听到夫子大名,未能当面受教,一直引为遗憾,今天能见到夫子,也是我之幸运,敬夫子一杯!” “多谢大人抬爱,老朽不敢当大人称赞,老朽也就是讲讲学,带带学生而已,上不能报效朝堂,下不能安抚黎民,惭愧惭愧,”朱夫子不是那种纯清高之人。 州指挥使董大人是个纯正的军人,不太擅长在这个场合发言,都御史刘铮为人刚正,但毕竟内敛,也不是多话的性格,贺知府知道自己不说不行了,“夫子太谦虚了,整个江南谁人不知夫子学士渊博,但所有人最敬重的还是夫子对寒门学子一视同仁,不歧视任何一个学生,对每个学生都是淳淳教导,让学生非常敬重,我要替所有的扬州学子敬夫子一杯,”贺知府很会说话,专挑了一件朱夫子引以为傲的事情。 接下来董大人和刘大人也都举杯,朱夫子也是比较感动,难得扬州几位大人对进学的重视,作为扬州本地人,扬州未来的文风还是要依靠官府,朱夫子直说替学子们感谢各位大人。 几人推杯换盏,边喝酒边对扬州的进学谈了未来的一些想法,也请朱夫子从个人角度对扬州提了自己的施政意见。 一个时辰后,朱夫子提出年老不能贪杯,首先告退,杨巡使几人送到门口,看着朱夫子上车后,又吩咐随从几人送朱夫子到家再回来。 几人回到楼上,吩咐人送上茶水,开始对现在的局面进行讨论。 贺知府开始是非常担心的,他不知道内情,也不知道巡察使是怎么谋划的,当他看到现在扬州的态势,听说了沭阳的情况后,心里越发慌了。巡察使这第一把火,把很多人都惊住了,他们想的就是千万不要跟沭阳府一样的做法,扛不住啊。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扬州不能乱了,要是扬州城出了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知府,他可没有巡察使那样的大帽子,自家事自家知。 这也是他今天来的最主要目的,他就想知道接下来巡察使有什么想法,准备怎么应对,他对于扬州城又有什么安排。 朱夫子刚走,几人刚回到房里,贺知府实在沉不住气了,连坐都没有坐,直接开口问道:“杨大人,不知近期沭阳的事您知道吗,对扬州接下来您有什么安排?” 看着贺知府着急的样子,几人到是笑了,杨坤赶紧摆手,“贺大人勿急,这些都是预料中事,今天跟你们透个底,扬州现在不安定啊,不把杂草烧干净,看不清!!” 杨坤接下来不慌不忙的把前面的安排说了出来,当然中间忽略了一些不太方便透露的东西,这中间知道最多的当然是州指挥使董大人,很多事情两人都一起商量过。 当时听到海匪消息的时候,杨巡使可是吃惊不少,他这个巡察使可不是简单的文官,不但在青州做过一任县官,剿灭过境内的山匪和强盗,采取多项措施快速安定了县内民众,还在陇州任过通判、知府以及边军副巡使等职位,在面对异民族的侵袭和争执中,立场坚定,敢于出手,面对很多繁杂多变的局面,往往快速及时进行了处理,是一位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能吏,得到了当时朝中重臣于瑞于公的看重。 杨巡使在跟董大人商讨后,已经初步判断,这次海匪的偷偷潜入,应该就是扬州境内一些不安分势力勾结海匪来对付官府的,如果没有任何防备,一旦海匪里应外合,到时整个扬州都会遭到海匪的劫掳,对扬州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两人都知道,要是现在就对相关人员进行搜捕,查出内应不是问题,可海匪虽然没有了内应,但是他们同样也会更加谨慎,也有了防备,他们的阴谋就会重新谋划,对付他们也会更困难。对于目前的扬州来说,剿灭内应不算最好的应对策略,所以两人分析了一番,决定引蛇出洞,再关门打狗,不但要让海匪内应感觉不到泄露了秘密,还要让他们在计划好的时机按部就班的实施,这样,整个海匪都在掌控之中。 这才有了,扬州一系列的变故,杨巡使的原话就是,既然看不清楚,那就加一把火,把杂乱的东西烧一烧,总有一些头绪会被烧出来。 贺知府和刘大人听到这些,稍微松了一口气。 松江县衙,已经很晚了,县衙后院的书房,一盏油灯,书桌后面的靠背椅上坐着一个年近四旬的中年人,方脸短须,面色憔悴,看着书桌上各地汇总的资料,正在发愁。 松江近一个月来先后遭到超过百人的大股海匪上岸劫掳十二次,几十人的小群海匪更是多达几十次,只松江一带,被海匪杀害上百人,损失更是不可估量。 苏州府上报苏州巡察使官衙后,对松江的抗击海匪情况很是不满,已经几次下文训斥松江知县吴令凯,让他抓紧时间扩建民团,一定要把海匪防御在陆地之外。 吴知县手底下还有当地民团700多人,民团的战斗力本来就差,平时抓几个蟊贼还行,对付海匪可就差远了,往往几十个海匪就把民团几百人冲散了,他也是无奈,这些人说穿了就是一群农民,年龄差距大,身体素质更是参差不齐,很多人就是里长喊来凑数的。 他想着要是正规军到了,那些防卫海匪的民团就可以撤下来,抽点时间整顿操练了,不说别的,至少在面对小股海匪侵袭时能有一战之力,给当地百姓撤离留出时间。 没过几天,吴知县接到了卫军和镇戍军完成移驻的消息,这才真正放下心来,赶紧筹措了点物资带着县丞直奔青江。在吴知县心里,镇戍军虽然人少,但是要比卫军好打交道,毕竟镇戍军的组成人员大部分都是本地人,不像卫军,虽然也都是扬州人组成,但是人员更加复杂,中高层军官也是五花八门,哪里都有,当然也不太好说话。其实还有一点,就是吴知县认得镇戍军的这个姚游击,姚游击也是出身苏州府,两人是旧识,自然关系也很好。 14、加柴 扬州境内发生的几件事让百姓们议论了好久。 首先是通海县城,陆家老爷子对外宣布年迈老病,不能视事,家主由陆家二公子陆喻接任,当然退之前,老爷子到了县衙,拜访了汪知县。承认陆家往年因管理不善,家人多次私自运输、携带违禁品,亲自绑缚几位家人到官府自首,并要承担所有相关责任,同时上缴所欠税赋和罚金白银五千两,这个举措直接把县城里的人都震惊住了。 陆家二公子就任家主后,赶赴沭阳府,再次主动上交违禁品罚金一千两,表示非常认同官府相关处罚措施,要求对相关涉及人员严厉惩处。陆二公子又私下求见崔知府和周通判,分别奉上白银一千两,作为对两位父母官关照的感谢。 沭阳府充分表达了善意,虽然陆家有用人不当,管理不善的责任,但陆老爷子多年来一直造福相邻,修桥铺路,还多次捐献钱财用于抗击海匪,鉴于陆家又积极补缴税赋,对陆老爷子免于处罚,除去个别人查出夹带私货严厉查处外,其余人均予以释放。 县衙这里更不用说了,汪知县不管是冲着老爷子的面子,还是大少爷举人的面子,都没有再做任何的责难。陆大少爷的学问他是知道的,迟早会试得中,倒了那时,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总有需要帮扶的时候,留下人情才是最恰当的。 再看沭阳,也是一地鸡毛。 沭阳府崔知府自从去了扬州拜见新任巡察使后,先是召集了府里的属官,分派了几件事。 一是安排书吏下到每个乡村监督即将展开的人口和田产的确权,同时也对各种作物的产量做统计,要总量,也要均产,这是直接进行的,已经知会了县里。 二是安排人实地了解一下各县大户的生意,主要买卖的东西、仆从人数及每年的赋税情况。按照书吏的说法,就是纯了解,随便说,真假都不管。 三是安排人对其他各行业从业人数,上交赋税,售卖去向的一些情况进行分类统计。 崔知府还抽个时间专门跟周通判商讨了境内盗匪的应对策略,按照巡察使的安排,对民团扩建做了安排,在沭阳所属四个县每县扩充二百人,加上原有的三百人,每个县要维持至少五百人左右,加紧时间操练,以备抗击海匪。 通海县衙开始忙了,沭阳府也在忙,人们感觉好像整个扬州都在忙。 每个乡村的里正忙着去每家每户查人,忙着下田量地,又忙着去查过去三年每户上缴的粮食、物品和赋税,整个五月,田间地头看到最多的就是拿着尺子的人。 府城和县城城内部也变得嘈杂起来,衙门里的衙丁们分成多路,带着官学书生,顺着街道,挨家挨户的问话,有统一标准的问题,书生只管记录,也不管真不真实,有没有差错。一开始把商家吓得不轻,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查税、查走私还是查人啊! 不到半个月时间,整个沭阳好像都乱套了,农民心慌,商人心慌,连官府的人心都慌了,不管有没有门路,很多人在寻找各种渠道打探消息,想了解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如果是有心人,在这中间会发现一些微妙的细节,有些县表面上也是嘈杂混乱,但是有很多不属于县城官吏的人穿插其中,他们有自己的独立行事方式,也不是每家都去,县城里有这些人,乡下也有,他们就像是个闲人,经常蹲在田间跟百姓瞎扯。 当然,沭阳的动静波及到了扬州,很多人都紧张的关注着,生怕扬州城也被搅合了,到处到是探听消息的,大街上随处可见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的。 可是,坐等右等,没有任何动静,这下很多人心里更没底了。 而就在所有人都在争着大眼,生怕错过热闹的时候,一场大戏竟然开场了。 扬州顶尖人物之一,一直承担青州、扬州、漳州等地方水上运输的四通帮帮主刘四海于月底前突发急症病亡,紧接着青海帮三大堂主为争夺帮主之位大打出手,现在整个江南从青州到漳州,从漳州再到越州,内河、沿海贸易停了大半。 但扬州人还没能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巡察使衙门又传出一个更震惊的消息,高阳孟家被查出私自更改伪造盐引,将真假盐引混在一起,私下贩卖幽州、荆州、潭州私盐至少在五千担以上,现在孟家当家人以及负责跟盐运司打交道的孟家大公子被盐运司扣押,巡察使也已经派人封查孟家所有往来账本以及门店、货物,同时限制孟家出入。 这几件事情虽然传播的范围都不广,也不算多大,但是却给现在的扬州火上浇油! 扬州的这些事情没几天就传到了袁睿的耳朵里,陆家的事情是上次众人商讨出来的对策之一,还是在预料之中,也是能得到的最好结果,无非就是损失了一点钱财,不是有句老话,能用钱解决的事哪都不是事! 但是沭阳府的混乱,袁睿摸不清头绪。当然,他听到的也都是含糊的一些说法,通海城里的情况是五叔告诉他的,主要从一些从商家那里了解到的,现在很多商户比较慌,对官府的相关政策不放心,甚至有些还转移了好多金银财宝到了乡下,生怕官府翻脸查抄。 通海的陆大公子也来信了,他到是风轻云淡,对沭阳府的做法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主题内容就是,应该没有什么实质作用,这个外在表现的太敷衍了,他就是告诉袁睿,按照他的想法,什么都不用管,没啥事。 最直接的就在眼前,季家庄来了几个官府的人,也是到处了解,统计加上丈量,王伯听到别人说,赶紧来问袁睿怎么办,家里几百亩田呢,袁睿毫不在意,说了一句,照实说就行。再问,袁睿也不说话了。 这一天,袁睿正在后院躺椅上闭目养神,王伯从前院快步进来禀告,“少爷,外面有三位相公,说是你同窗,前来登门拜访,”说着把手里的拜帖拿了出来。 王若甫,同窗,好像有点印象,是自己在官学的同学,平时到是跟自己这个大群伙一起活动,只是自己不是出头的性格,而这个王相公也不是,所以两人虽然见的多,但聊的不多。 再看另外两张帖子,一个姓张,一个姓姚,都是官学学子。袁睿起身走向前院,准备迎接几人,既然同窗来了,不管来意如何,过门是客,都要好好招待,以免失礼。 袁睿心里暗笑,估计自己特意放出去的消息已经传遍通海了,王相公来一定是想着探听一下自己真实想法,再找个时机开解,以免误了自己。 袁睿虽然对王相公印象很好,但是人多嘴杂,暂时要应付一下,只能告诉王相公回乡之后,自己旧病一直不愈,一看书就头痛,就起了放弃科举的念头。 王相公也是苦笑不已,只能再次安抚,可能是伤病不久,还未完全恢复,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又说一定让家人探查扬州还有哪些名医,到时再请到季家庄来帮忙好好诊断一下。 袁睿感谢不已,诚意挽留王相公留下小住几天,只是王相公说已经约了官学同窗不好失约,也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影响袁睿修养,下此等袁睿身体好了,再约几位同窗一起前来盘桓。袁睿一直把他们送出季家庄才回转。 15、火候 汪教渝看着眼前的三个学生,“袁睿真是如此说法,依你们看来,他是真的没了科举心思,还是说一时之气,” 汪教渝思考了一下,还是不放心,想着再确认一下。 “禀告老师,依学生看来,袁睿不是一时之气,到真像是看破世俗。” 王相公犹豫了一下,“去村里的路上,还听到有村民闲聊,说是袁睿现在每天赶着鸭子下田,一坐就是半天,边上经过的人还经常听他念念叨叨的说些胡言乱语,现在的样子,不说别的,就是去科考,也是完全没有了可能。” “有几个乡邻跟我们说了,他前段时间生病,好像是想通了,已经准备先成家再立业,附近好多人家都想着把女儿嫁进他家,赌他未来金榜题名。” 这时边上的一位同学也跟了一句,”学生还听到一件事,有一些村民都在说,袁睿经常到田里教导他们怎么种田,还跟他们聊很多作物栽种,看来” “好,知道了,你们去温书吧,这个事情暂时不要声张外传。”王佳玉吩咐了一句,就让他们回去了。 看着王相公三人离去,汪教渝站起身来,慢慢跺着步。 想了一下,汪教渝直接朝县衙后堂走去。 汪知县正在房里头疼,现在的通海也是到处鸡飞狗跳,县城里商户无心卖货,作坊里匠人做起手工都是有气无力,稍微好些的是农户,还都在田里忙着,毕竟他们对于这些还是感觉迟缓了一些。 看到汪教渝进来,示意他自行坐下,自己犹自站在窗边。 “兄长可是为了现在的状况烦忧,”看着汪知县没有坐,他也就走到知县身后一身距离。 “有个消息不知跟这个是否相关,我让历山去了季家庄,得到的消息都是袁睿没有了科举的心思,准备居家务农了。但是我有一点还是想不通,这次袁睿府试前生病,归来又一直声称旧病未愈,未必是在逃避什么?” “老三啊,现在可是关键时期,一招不慎,我们汪家可就万劫不复了。我到通海已经5年了,通海这个地方其他的都还好,不管是百姓还是文风,就是官风都是不错的。” “我自认为任职知县的这五年,百姓安居乐业,民风朴实。就说进学一项,在沭阳府一直都是前三,就算在扬州,也都是名列前茅。不管说到哪里,我都无愧于心。” “大兄说的是,这几年,在兄长的治理下,通海百姓安居乐业,百业兴盛,确是有目共睹,不是小人作祟,大兄应该早就升到府里了。” “为兄也不是说一定要升到哪里,只是现在朝中恐有大变动,扬州新任巡察使是于公推荐的,主要过来推行新政,听说这新政在青州、蜀州、潭州几个地方推行半年来,地方官府和百姓都是怨声载道,这次扬州也是直接推行,为兄深忧啊!” “大兄,袁睿应该不是要闹事的人,他原来一直想着科举,这次可能是因为某些事没有想通,过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既然这样,就顺其自然吧,但是有一点,官学那边不能乱,也不能让这些书生误事,你回去马上下个通知,找个理由,把所有官学学子封在县渝里,嗯,至少半个月,再看情况,估计半个月后应该可以明朗了。” 汪知县还是不放心那些自命清高的学子,他们可是不管不顾的,不但自己会闹腾,再回家搅合一通,通海真就不好收场了。 袁睿晚上大部分时间是在自己的书房睡的,说是书房也行,卧室也行。这里床铺都是现成的,他喜欢斜靠着看书,有时晚了根本不会再去卧室睡,懒得折腾。 初夏晚上还算舒服,因为今天中午没睡,有点迷瞪,看书的时候就有点瞌睡,干脆直接吹了灯,直接倒在床上睡了起来,可是真等睡下,怎么也睡不着了。 就在这时,寂静的院子里传来一个细微的声响,袁睿的耳朵一下子就支楞起来了。 不会真有人作死吧! 袁睿这两天也是一直在想怎么办才好,他就是希望闹出动静,先看看哪些人会跳出来。 没错,是有人,奔着边上的卧室去了。袁睿的耳朵很灵敏,这也是他的优点之一。 从床上起来,悄悄的穿好衣服,来到窗户边上,他想往外看看情况。 傻了!忘记了,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窗户看不到外面。 幸好有历史知识帮忙,沾了一点口水,悄悄在最下面搞了一个小窟窿,这才可以。 院子里站了两人,正在四处张望,应该是望风的。 袁睿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是躲起来还是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又出来一个人,也是黑衣人,另外两个人马上被惊动了。 “这可是犯规了,季家庄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我们就是来求财的,可以算你一份。” “你们啊,装都装不像,哪有强盗愿意把碗里的食让出去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既然是你的地盘,我们让给你就好。” 后来的黑衣人根本不想理睬这些人了,飞身跃起,双手一挥,站立的两人直接倒在地上,快的让袁睿根本没有看清楚。 这时进到屋内的人已经被惊动了,他才刚出去,就看到同伴倒下去了。 “慢着,我有句话说。” 黑衣人的手停在半空,没有任何表态。 “我们,我们,老大说了,他可以用任何代价换,你们随便开价。” “他连台面都上不了,别白费心思了。”话音未落,手一挥,蒙面人直接倒地。 袁睿都惊呆了,算起来是活了几十年,就从科幻片子里看过这种,现在就在眼前,他都不敢相信,真有这么厉害的人吗? 就在袁睿愣神的时候,黑衣人冲着这边轻声说了一句。 “你终于要长大了。” 袁瑞的寒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 “我和你娘为这事争了好久,她怎么都不愿意你学武,只想让你读书做官。我就想不明白,学武跟做官有冲突吗?” “她说,她想让你过平凡的生活,不想让你打打杀杀的,可是,这个世道,她还没看清楚吗,不拼,不斗,不争,哪里是一般人能活的。” “她就觉得,只要自己对别人心存善念,就一定能得到回报,怎么可能!” “你终于是长大了,要是还像以前那样,我不会跟你说这些。” “你娘想的我怎么不明白,她就是希望你以后能平安,不管是做官还是做个富家翁都行。要说呢,都没关系,但是做不到的,只要进到这个圈子,只有你不断强大,把他们都踩在脚下才能平安,否则怎么可能。” “你好好想想,多想想。” 说完,黑衣人悄然离去,等袁睿再看地面上,那三人也没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黑衣人走后,袁睿想了好久好久。 这段时间,他对自己的前世做了大量的了解,再结合今天的事情,总算是有了收获。 袁睿的母亲应该是会武的,而且还是比较厉害的那个,还有就是,她不希望自己走她那条路,就是单纯的想让自己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这就是一个母亲最真实的期望! 他拿出枕头下的青铜匕首,两只手轻轻的摸着,他相信母亲当时也是这样的。 老狼应该是跟母亲比较亲近的人,今天这个黑衣人也是,袁睿听声音是个女的,看来跟母亲关系很好,至少是闺蜜那种。 她说的那几句话,袁睿听懂了,这也是一个非常务实,了解社会险恶的人。 16、作死 范家位于江口县城边上八里地的范家庄,范家庄最开始叫八里庄,因离县城八里而得名。 范家迁居八里庄已经十世,是随着前宋天子南下的第一批百姓,天子入了建邺,百姓们开始在建邺周边安家置业。 范家老祖不想靠建邺太近,就顺江而下,到了江口附近。 突然看到江北岸一座小山上有多只白鹭休憩,而山边上不远的农田里一头水牛正在吃草,水牛背上竟然也有一只白鹭,这是非常好的寓意,白鹤骑青牛,家业兴旺之兆,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 这里百米远就是当时的八里庄,八里庄开始就是一个小村,只有十多户人家,因为当时附近有个小码头,有几户船工在这里盖了房子,安家下来。 后来随着商家的往来频繁,这里才渐渐的人多了,又有很多人在周边平整了土地,开了水渠,有些农户也从边上迁了过来,八里庄就有了三十多户,一百多人。 范家老祖看上这里后,就从县府里买了村子东南靠山脚不远的的几十亩山地,先平整了几亩盖了一个院子,几间土房,安家下来,后来又把周边的荒地开垦出来做了水田,形成了范家最初的模样,这里也是范家发家的根本,甚至连范家的祖坟都在这里。 随着范家越来越大,范家做了扩建,不过范家几代以来都非常仁义,不管怎样都没有对原来的住户逼迁过一次,而是往后,往山脚另一边扩展。 在五世之前,把那座小山,也就是后来的鹭山买了下来,范家现在的布局就是半围着鹭山。 而另一面,越来越多的村民也迁了进来,从其他几个方向进行了扩展,就行成了一个几百户人家,几千居民的一个大村镇,后来慢慢的被人叫成了范家庄。 一大早上,范老爷子就坐在自己后院的凉亭里,闭着眼睛小憩。边上有一个小厮打着扇子慢慢扇着。 虽然现在刚开始热,暑气不高,但是有一些小飞虫到处飞,也比较讨嫌。 范老爷子自从扬州回来,闭门不出,近几天更是托词中了暑气,不便见客,把所有的客人全部拒之门外,就连一些府里的老朋友都委婉推掉了,惹得那些老朋友不免胡思乱想,赶紧找人打听,是不是范家要换当家人了。 内院的门开了,一个中年人走到了凉亭里,看着范老爷子,轻轻喊了一声。 “爹,刚刚李师傅从泰阳回来禀告了一件事,我们这几天一直看着的那处别院,今天早上那几个人出来后直奔码头,坐船离开了。” 看着范老爷子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也不迟疑,接着说。 “小三说的几个地方,我们了解了一下,有两个地方跟沭阳卢家有关系,还有几个地方目前查不出来,泰阳城里我们安排的人对卢家了解不多,是不是他们的暗处现在不能确定。” “老大,泰阳、沭阳、江州这些地方,我很早就说过,必须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我们在扬州现在是众矢之的,那些大户哪天不盯着我们,这么多的生意,跟五花八门打交道,一旦有一个地方出现问题,其他地方都会受牵连。” 老爷子边说边坐了起来,“这次,我们被逼出头,从一开始就没有了退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事砸死,不能有任何犹豫和幻想,不管未来有多困难,是谁在前面阻碍,不管不顾的杀下去,只有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范老爷子看着老大,从来没有这样严肃过,“老大,你其他方面都好,就是有一点,太软了,杀心不足,谨慎没错,想多了也是麻烦,如果已经面临杀局了,就只能杀出去,退让带来的是灭顶之灾,卢家真要是跟海匪勾结,最先遭殃的就是我们。” 老爷子非常了解这个大儿子,稳重,思考周全,但是唯一不足的,胆子小,怕事。这个事情从开始,他就担心,跟自己说过,认为太冒险了,不想涉入太深,想着旁观一下。 这是范老爷子说话最重的一次。 “老大,我老了,也不知道能撑多久,家主位子你迟早要接,这么大一个家族,要维持下去,困难很多,特别是现在的境遇不同了,朝堂里意见越来越难以把握,一旦遇到机会,就只能抓紧,否则就是给别人机会。” 老爷子一气说了这么多,有点累了,又躺倒在椅子上。 范家老大在老爷子说话时,没有回应一句,他知道老爷子的脾气,也相信老爷子的眼光,今天老爷子难得说了这么多,说明对自己是在最后的指导,也说明老爷子真的老了。 他不想表什么态,也不想再去解释了,老爷子认可他就足够了。 “爹,那我去了,后面还有一些事要安排,你先休息,”范老大跟休息的老爷子打了一声招呼,快步地离开了后院。 老爷子难得的睁开眼,看着老大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想,老大守成完全够了,范家七世奋斗才到了现在的地步,需要的还就是一个相对保守的当家人。 这次冒险本来范老爷子也不想介入,但是很多不可控因素让范家牵涉其中,一旦扬州失控,范家就是灭顶之灾,七世奋斗化为乌有。 也不知瞎眼的泰阳那家人怎么想的,跟海匪纠缠不清,那些海匪不杀人的吗,不抢东西还是给你钱赚!? 扬州乱了,百姓无家可归,商人还能赚钱吗,老爷子在心里骂个不停。 范家老大叫范荣,字盛之,作为大家族的主事人,是在风云变幻中闯荡过的,年轻时随着家族的生意渡江跨海,豺狼虎豹见了,吃人的嘴脸也领教过不少,见惯了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也清楚现在的境况,他也怕,那些人哪里会心慈手软。 对于这次老三遇到的事情,他开始还真不放在心上,范家这么大一个家族,还真不是谁说吃就可以上来啃一口的。 虽然每年给官府的上缴都是额外多付两成,但与生意和利润相比,范家还是有利可图,对于一些对手的小伎俩,范荣一贯是手都不抬的略过。 这次不知怎么,老爷子听到老三禀告后,非常重视,不但派人全程跟进,让家里的老供奉李师傅去了泰阳,自己还专程去了扬州,跟巡察使进行了商讨。 范荣开始是不理解老爷子的想法的,直到刚刚,老爷子的一番话,使他一下子领悟了,他轻视了对手勾结海匪的厉害,也过度相信了官府的力量。 可以说过去的几十年,海匪几乎没有从松江以北的地方登陆过,嘉清到乌州是重灾区,防卫海匪的卫军就驻扎在乌州,大大小小仗打了几十年,一直都没有安定下来。 现在看来,至少有几股大海匪来了扬州这边,这边的商贾巨户不比乌州、漳州那边少,聚集的财富也是惊人的天文数字。 海匪这次过来,不登陆还不算大事,一旦登陆,对扬州那就是灭顶之灾。 按照老爷子的想法,现在这几股大概率是合作了,就准备来扬州大捞一笔。 他又恨恨的骂了一声,这些本地富商,简直是作死。 好好的日子不做,去勾结海匪,就算是事成了,难道他们还能待在扬州坐独家生意,还是说迁去海上晒咸鱼。 不管是哪一家,自家作死,就不要打翻一船人,范家这么大一个家族,玩不起也死不起,谁想死,那就死去,别想着拉谁一起。 哼,卢家,一个破落户而已!! 17、海匪 如山岛和东山岛位于松江以北300多里,距离岸边直线距离约100多里,但从这里去向大江口则更近一些,也就60多里,快一点的船只,不到一晚上就可以到岸。 这两个岛屿不大,如山岛周长大约三里,东山岛周长约七里,东山岛有一个小山高出水面大概几十米。 后世这两个岛屿随着河水泥沙冲积,到了现代,慢慢的都变成了陆地。 这两个岛看似很小,但是内部非常大,也非常隐蔽,在一些季节,除掉露出海面的部分很难发现之外,在海面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山洞,半隐在水中,更是海匪们天然的藏身所在。 东山岛的大当家正在山洞里听取从泰阳回来的三当家蒋大嘴禀告打探到的消息。 三当家将大嘴就是从泰阳卢家别院离开的那几个人之一,在扬州的这段时间,还是探听到了好多消息。 目前扬州卫军大部还在淮上未有大动作,新任州指挥使在扬州新组建了两个营大约一千人,又把探查到的扬州附近富商情况说了一下,不可避免的进行了再加工。 在蒋大嘴眼里,扬州遍地都是黄金,那些富户家里珠宝玉器放满了,甚至连夜壶都是金的,要是都搬到岛上来,这日子比皇帝都舒坦。 再者,这扬州不是还有内应吗,偷偷混进松江入江口,到了泰阳城内,趁着夜晚,周边几个府县那不是手拿把攒。 东山岛大当家姓杜,单字成,青州景阳人,自古齐鲁多英豪,杜成幼年时非常崇尚武人,认为功名只向马上取,遂从小习武。 长大后也是经常在青州内行侠仗义,以武会友,得到了众多同辈之人认可,因擅使一柄后背看山刀,被尊称为青州十三刀。 杜成也曾想着武举从军,可惜从小文墨有限,只能遗憾退出。后来经人推荐进入青州军,可惜杜成个性较强,对军营内的一些不平之事往往不愿息事宁人,未两年,又被排挤至景阳民团中,负责一营民团的组建。 在民团中,杜成如鱼得水,反而发挥了超常的水平,他对民团成员严厉不严苛,关爱不放纵,一边悉心教导,加强训练,一边是身先士卒。 不但景阳的一些强盗路霸被清扫一空,就连社会秩序也被他管的井然有序。 转折点就在绍宁二十七年,青州新任州指挥使上任后,先后征调多县民团到莱州、瓜山一带剿灭山匪。 杜成带领一营民团准备大显身手,想着要是能立下战功,说不准还真有机会做个大官。 可是不知道的是,州指挥使这次征调民团就是为了让民团吸引山匪的注意力,然后再用卫军和戍卫军围困山匪,从而一举剿灭。 所以在开始兵力布置时,民团就独立突出于主军之外,被山匪围困。这时戍卫军竟放弃民团,集中所有兵力围剿泰西、临水周边的相山匪,造成青州七县民团损失大半。 杜成死里逃生,悲愤不已,前往青州巡察使衙门讨要说法。但州指挥使已上报朝堂,前期的兵力规划也是经过允许的,牺牲部分民团换取盗匪的覆灭是值得的。从而杜成只换得了,给予民团嘉奖下发抚恤的复函。 连伤带气,杜成整整病在床上三个月未起。病好后,杜成心灰意冷,放弃了民团的官职,去给一家富商做起了保镖,负责青州与漳州间货物往来的押送。 可惜命中劫运未过,一年不到的时间,一次押货到了乌州附近,被海匪围困,船上人员大部被杀。 只有杜成武艺出众,连败数人,当时的海匪大当家看重了杜成的武艺,力邀他加盟,并现场许下二当家的位子。 看大势已去,自家终是难逃一死,还不如暂时加入海匪,以待时机。 到了熙宁五年,靖海军大将军彭松年暗暗集合了靖海军、漳州卫,在乌州附近将大当家这股海匪引入了陷阱,大当家及登陆海匪全部被杀,杜成因留守又躲过一劫。 杜成知道再留乌州已经没了生存机会,遂率领剩下海匪北上,青州是他熟悉的地方,实在不行,登陆进山也是一条路。 在杜成率残部北上时,一位小头目禀告了一件事,松江附近的东山岛是个好地方,里面也有一伙海匪,建议杜成到东山岛落脚。 杜成按照小头目的指路,顺利到达东山岛后,对东山岛非常满意,就跟东山岛的海匪合伙一处,还将这名小头目提升成了七当家,并继续扩大人员规模,成为附近最大的海匪。 这次蒋大嘴进城探查是杜成的安排,起因在于去年9月间,杜成外出“捉鱼”时恰恰遇到了刚从漳州返回的卢家船队。 卢家也知道规矩,看到海匪,直接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买路钱,当然还有海匪必须的而一些货物也是全部交了出来。 按说,卢家已经把所有的规矩都做到了,一般来说,也没有再为难的必要,五当家江小狗准备放行。 杜成这时突然开口,对着船上的一位中年人问道,“不知老兄时卢家哪一位,如不嫌弃,请过船一叙如何!”几位当家也是有点吃惊,一般出海,卢家很少有亲近家人跟船。 “多谢大当家,不敢当大当家请,还是大当家目光锐利。”中年人一边说,一边躬身施礼。 “大当家有何吩咐,我卢家卢井林听候大当家差谴。” 蒋大嘴不知道大当家跟卢家二公子谈了什么,反正谈完就让蒋大嘴带着十多位兄弟跟着陆家船只经过大江进了泰阳。 安排了几件事,探听一下官军的消息,在哪些地方安排了多少人?城内有哪些富户,家丁多少等等。 他们进了泰阳城,蒋大嘴把人分成了四伙,其他人主要去探听官军的消息,自家带着两个帮手在城内了解富商情况。 经过近半个月的打探,一些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也恰好到了时间,蒋大嘴就偷偷的出城回了岛。 这边岛上商议暂且不提,扬州州指挥使董路这段时间也有点头疼,虽然一得到消息,巡察使杨大人就找了自家商讨细节。 大人说了,已经暗地里跟扬州卫总兵使陈知何将军商议好,扬州卫右军前后三营已于半月前从淮上悄悄南下,目前已经抵达高湖。 一旦扬州生变,不需半日,即可乘船抵达扬州。同时为了迷惑对手,扬州卫左军以右军名义仍在淮上训练,当然这些目前知道的就是几位大员,连扬州知府都不知道,蒋大嘴他们更无从探查。 以目前得到的消息,已经确定这次海匪的劫掳的目标就是扬州,最大可能是泰阳。 至于为什么没有选择更靠近松江入海口附近的沭阳,巡察使猜想,沭阳因为海匪上月侵入松江,目前已经有了防备,百姓警觉性高,听说已经有些商户把资产转移到了扬州府这边。 再有松江的几营人马离沭阳也近,一旦生事,能快速救援,对海匪来说一旦不能快速解决,被围堵在岸上就麻烦了。 泰阳不同,这里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开始连他们二人都不敢相信海匪会选择泰阳下手,更何况泰阳的官吏跟百姓。 如果再加上内应这个因素,可以想到,海匪偷偷进入,在深夜一举发动,只要两个时辰,就可以顺利完成劫掳。 再从大江南下,入海口安排接应,当天即可回归岛上,到那时,即使卫军得到消息前来,也是望尘莫及了。 18、陷阱 这天崔知府没有像往日般在后院喂鱼逗鸟,周通判今天过来了,两人要对接下来的一些事做个商讨。 崔知府知道,沭阳不比扬州府,也比不上泰阳府,至于松江那更是没法比,巡察使在沭阳开始尝试,就是想做个过渡,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对扬州产生严重影响。 周通判不像崔知府这么镇定,这段时间有点焦头烂额的味道,作为沭阳本地人,家里的门槛就快被踏烂了。 本家来的到是不多,周家家主算是做了代表,没问他什么原委,也没有讨他一个态度,又没有让他给点意见啥的,就是告诉他,家族里都协商好了,不管他有多难,家族都是支持他的,让他一切放心。 还有就是七大姑八大姨,不管是能走的还是拄着拐杖的,都来了,家里老婆子也没有办法,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抚。 只能让他们看看外面的情况,告诉他们这是扬州官府安排的,现在找谁都没用,只能等等看。 但是,答应几个长辈,不管如何,一定会尽最大可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和基本财产,这些老人们才放心离开。 当然还有很多的故旧亲朋,周通判对这些人也就能推则推,实在不行,几句套话打发了。 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没底的,他不是进士派官,在中举人后先做了一名小吏,一步一步的从县里升上来的,基层摸爬滚打多年,对官府的做法和程序非常了解。 现在看着是没有多大事,但是官府的一般做法是一个套路连着一个套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陷进去了。 沭阳府崔知府现在到是惬意的很,自从他看透巡察使用意之后,就开始称病,闭门谢客。 他知道,不单是以前的老朋友会登门求情,只要是沭阳城内的富户都会想方设法找人托关系找上门来。 自己又不能把实情说出来,与其这样,还不如全都不见。 崔知府看着周通判有点焦急的脸色,只能出声安慰。 “明泽兄,这段时间你受累了,沭阳的百姓要感谢你,你在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够为他们着想,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崔知府知道不管从哪个角度,周通判不算一个好官,但他愿意为了父老乡亲仗义执言,愿意为了地方的安定去努力,不管为了自己还是百姓,都很难得。 “不敢当大人谬赞,现在我越发没底了,这样的做法,即使最后就是一个幌子,可是对沭阳的损害是不可避免的,扬州牺牲我们,稳定其他府县的做法可以理解,但最后需要承担整个沭阳民生责任的还是大人你啊!”周通判也不拐弯,直接说出来自己的担忧。 崔知府看着周通判,笑了一下,“明泽兄,来来,喝杯茶,我们慢慢说。” “跟你透个底吧,今天上午刚刚接到巡察使司衙门的通告,沭阳前段时间的清查可以停下来了,对已经完成的数字进行统计和甄别,再由府里派人进行检查。巡察使给我来了一封信,也说了,最终上报的数字以沭阳府的数字为准,明泽兄,明白了吧!” 崔知府今天心情这么好,也是跟这个有关,自己可以病愈了,当然,也可以跟周通判通气了。 “大人啊,这时真的,哎呀,我的大人,这”周通判连声说着,都有点胡言乱语,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大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最后的主动权还在我们手里,对于沭阳百姓来说,这个才是最好的,不然被这些人胡乱上报,最后真不好收场了。” 崔知府看着周通判高兴的样子,也微笑着不断点头。 不过崔知府没有想到,巡察使让沭阳停止清查,并不是因为怕沭阳乱了,也不是不做了,现在已经到了非常关键的时期,整个的布局都是围绕着泰阳展开的,现在沭阳的混乱千万不能影响整体的计划。 前期安排,就是给扬州的局面添上一把火,让海匪看到有机可乘,现在情况基本清晰了,可以营造一个轻松安定的局面了,这样,海匪就会更加确信机会在他们手里,按照原来的计划劫掳泰阳。 现在不能确定的是海匪具体什么时间来,会在哪个县城率先发动,又会有哪些人是海匪的内应。 这些如果不能打探清楚,接下来的安排就没有了方向,很容易遗漏,一旦行事不密,被海匪钻了空子,出了问题,自己还有州指挥使责任就大了。 巡察使杨坤其实也是非常紧张的,他担心万一突发变故,高湖的右军来不及赶到。 为了能够拖延时间,他还是让州指挥使董路偷偷抽调了戍卫军的二个营,以防止沭阳民变的名义调到了跟泰阳临近的沭阳兴安县。 这样一来,一个时辰,就可以赶到战场救援。 要说惬意的其实还有一人,就是袁睿,现在他是越发的清闲了。 袁睿这段时间有事做了,小鸭子放到了水田里,早上起来吃完饭,袁睿第一件事就是赶着小鸭子到了水田里。 他也不回去,就坐在田埂上,呆呆的看着,直到太阳晒了才回家,这下连王伯都感觉不对了,自家少爷难道真的脑袋傻了?! 其实王伯没有想到,袁睿是想家了! 在另一个空间,袁睿小时候就经常赶着小鸭子到水田里,自己拿着一本书,坐在田埂上,一待就是半天,直到母亲来喊吃饭才回家。 不过袁睿脑子傻了这个事给外面再次印证了一个事实,他是真的秀逗了,以前大门不出,官学不去,这下连书也不温了,可惜了,袁家小子最大可能是废了。 几天后的早上,袁睿昨晚没有睡好,这段时间有点失眠,晚上经常想起一些乱七八糟事情,他不想起来了,有点以前周末睡懒觉的心情。 连王小河进来问他鸭子今天还放不放都没有理会,搞得王小河以为他生病了,特意到床边试了一下他是不是发烧了。 袁睿懒懒的说了一声自己没事,为了岔开她的唠叨,赶紧问她最近听没听说什么好玩的。 王小河这下有的说了,什么东家狗西家猫,丫头小子一大堆。 袁睿也不打断,慢慢听着,也不说话,不过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昏昏沉沉的,闭着眼睛,没一会,袁睿竟然睡着了。 这个回笼觉睡得那是太香了,所以后世很多研究还是很科学的,真正高质量的睡眠,每天两三个小时足够了。 这一觉,袁睿一直睡到了大中午,醒来发现自己精神好多了。 王小河不知什么时候走的,睡了这么久,都没人喊自己一下。摸摸肚子,饿了,早上没起,饭没吃,不过值得,这个觉补的好。 看到袁睿起床,王小河不知怎的就冒了出来,洗漱水都已经准备好了。袁睿的摸头杀还是掌握的不错,小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吃着小河特意准备的午餐,袁睿感觉一切都是美好的,时间又过去了一月,眼看着就到了6月,天气越发的热了。 回到家里的这两个月时间,袁睿发现自家越发的懒散了,虽说对外要呈现这个样子,可是有时回过来看,自己好像不是装的,这是他个人真实的本质。 他有时感觉那么不真实,小书生原来非常有奔头,勤奋上进,就想着早日科举夺桂,出人头地,实现家族荣耀。 但是,随着自己角色的不断变换,那份心思越来越淡,慢慢的他都不清楚自己的目标和方向了。 19、规则 才进入七月,天气就热起来了,但对于他来说,也还能忍得住。 宅子离河岸不远,在建造宅子的时候,很多几十年的大树都是留在原地未动的。坐在树下,是有点热,但是稍微想点办法,还是能够耐得住的。 袁睿这段时间确实没事了,水田里就等着收割了,袁睿已经安排大山,只要是自己田里的稻谷,哪怕是佃户的,看到大穗多谷的,单独割回家来,有多少要多少。 告诉那些佃户,看到自家有特别大的那种也可以送到家里来,可以一换十,到栽种时,袁家提供秧苗。 佃户开始没有觉得啥,几颗穗子而已,自家有时也是找大穗子留种的,不觉得奇怪,只是对所谓一粒换十株感到新奇,怎么感觉东家这是白送秧苗呢。 当然要是真有好办法培养稻种,能够增加收成,怎么都行。 后院凉亭里还算凉快,后屋挡了阳光,又在树下,加上王小河特意准备的降暑酸汤,袁睿一边享受着自家的瓜果,一边教王小河读书识字。 听着小河在边上一遍遍的背诵,袁睿昏昏欲睡。 他都有点伤感了,回来也不过三个月,自己个子是长高了点,但是明显发福了。 再这样下去,他都担心自家形象毁了,一个年轻英俊的书生不要最后成了肥头大耳的奸商,那才悲哀。 陆家大公子和姐姐上个月又来了一次,主要是姐姐把她探听到的一些大家闺秀情况告诉袁睿,看看他的意思,玥姐不想袁睿太将就,进门毕竟就是当家人。 所以,袁晴在挑选时有意的做了一些条件限制,比如什么柔弱的不行,当然太彪悍的也不行。 还有就是尽量不要太大家族的,不管是嫡支还是庶出,都不合适,嫡支的姑娘太傲气,庶出的又有点小家子气。 袁睿郁闷坏了,当时就跟姐姐说,自家现在连个生员都不是,这是挑公主呢还是找媳妇。 按照袁睿的想法,只要不是奴籍,正常人家均可,官吏人家可以,富户可以,甚至农家也没有问题,贫富也不是那么重要,自家状况就是再养一两家人都不算困难。 说出来后,他想到了姐姐会不高兴,竟然没有想到姐夫陆大公子也不认同。 看着两人奇怪的脸色,陆大公子有点得意,也不马上回答,拿起杯子喝起茶水,端起了架子。 这下,袁晴性子急,不管是不是在自己家里,直接上手了,只听陆大公子哎呦一声,茶水喷了一桌子。 看着袁睿偷笑,袁晴也就是脸色稍微红了一点,连声督促相公快说。 “现在虽说,本朝把婚丧嫁娶放开了一些,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讲究,比如历朝最严格的丁忧,本朝不做硬性规定了,也不是必须三年的时间,在关键岗位的上司可以酌情给予假期,从三月、半年、一年不等。” “回到婚嫁,没有什么明确哪两种家庭不能婚配,但是,有一点,就是娶奴籍女为正妻,所生子女不得科举,这是有的。其实可以看出,正妻是有说法的,现在西言要娶的就是正妻,那就不能马虎了,这是两姓大事,关系两个家族。” 陆大公子还就是个书呆子,啰啰嗦嗦,半天不见正题,气的袁晴又打了一下,陆大公子看着老婆焦急的神色,赶紧说出关键。 “哎哎哎,别急,别急,其实就是做官后,按照本朝的一般做法,在朝堂封赏妻、子时,出身就变得很关键,公主、郡主、县主你都知道的,还有三品以上和三品以下也是有分别的,不是官家出身,封赏不上三品,家里没有勋位不上五品,这些也都是规定好的,明白了吧。” 两人这才明白,说穿了就一点,官员正妻封赏要根据出身评级,大夏把以前官员妻子的一个品级一等封赏改成三个大类,三品以上为夫人,四五品官员妻子封宜人,六七品封安人,只有官家女不受限。 袁睿这才明白,心里却不以为然,就是一个封赏,好听而已,再说自己未来还不知咋样,这跟画饼差不多。 大概看出袁睿的小九九,陆大公子跟了一句,“西言别忘了,母亲的封号还关联子女的待遇哦,夫人所生之子可以有一子进国子监,三年满业可授官,这是跟其他最不同的一点。” 袁睿这才明白,不能小看古人,婚嫁虽然没有设置相关障碍,但在妻、子的待遇上做了规定,倒逼有抱负,有想法的年轻人不能胡乱行事。 扬州卫陈知何将军正坐在湖边钓鱼,他这次南下是悄悄进行的,连一些营中的军官都不知道。 现在高湖这里驻扎了右军的六个营,大仓那里前期已经把左军前三营调过去了,淮上只留下了左军后三营。 这几天,一边安排卫军训练,主要针对海匪可能夜间出动的特征,进行应急防备,一边派人打探扬州情况,随时准备拔营进发。 陈知何可算一员儒将,武举出身,祖上几代一直在边镇从军,父亲在榆林镇抗击剎利人中阵亡,后被封为振威将军。 陈知何中举后,先是去了边军,秉承祖上荣光,历经多次战斗,累功升为参将,率领一营边军。 后随榆林镇大将军淮王回朝,先在都卫左军任职副都统领,后被推荐至扬州卫任将军,驻地淮上就是淮王封地所在淮阳府的一个镇子,靠近淮水。 夏朝的军队体系是在义军基础上结合宋时的军种建立的,像前期淮军、楚军、岳家军、韩家军这些大都在几十年前佑宁初年改编成了边军,一共是七大边军,分成对外的几个大方向。 榆林军,武威军布局在河西、河东,面对的是花刺人。 幽州方向是幽州军,山海关内驻扎着宁州军,这里面对的是花刺和赤金。 漳州有镇海军,这个军主要是沿海布防。 越州方向是清远军,贵州是安义军,这两大边军主要面对南趾和大理。 这七大边军应该算是夏朝最能打的,不但兵员充足,人强马壮,装备也是最精良的。 七大边军分设大将军一人或上将军一人,将军和偏将若干,各边军因为都是大军制,平时常备军维持五万人,下辖三个所,所指挥使由将军担任,一所五营,每营三千人,营指挥使一般由偏将担任,一营三部,每部一千人,设校尉一人,一部十队,队有队正,每队百人,最下面是旗,每个小旗十人。 当然如果是战时,可以临时增加所、营,一个边军可以扩到二十万人,任职大将军就会加上勋位。 要说战力是边军第一,那接下来待遇最好的就是建邺的京营军了,这是由最初的义军江阴军和钱塘军改编而成的,分成都卫军和禁卫军两军。 都卫军分成左卫、右卫和内卫,常备军人数在一万五千人左右,设都统领和副都统领,卫内设统领,一卫三营,营设校尉,每营一千五百人,一营三都,都有都正,一都五百人,分成十伙,伙称伙头,一伙五十人。 禁卫军分为御卫军、殿前军、侍卫亲军三个部分,御卫军常备一万人,分成三个司,一司三营,一营千人,一营四部,一部五队,设队正一人,一队五十人。 殿前军和侍卫亲军人数不固定,一般殿前军在三千人左右,侍卫亲军不到一千人。 按照这个编制,夏京城建邺常备军在三万人人左右,都卫负责京城的对外防御,主要驻扎在建邺周边,禁卫军承担建邺内外城的防卫和巡察,这些军队特殊的一点,就是担任指挥使的人一般都是皇亲国戚或者世袭的军官。 除开边军和驻守建邺的京营之外,夏朝又在每个州建立了属于兵部直接管理的卫军,比如扬州就是扬州卫,潭州就是潭州卫。 这些卫军虽然隶属兵部,但平时就是驻扎所在州区域内 ,一旦有突发情况,巡察使经过上奏申请可以调动卫军。 每个地方卫设总兵使一人,有时简称总兵,分成左军和右军,指挥使分别由参将担任,所以也叫左参将和右参将。 两军均设前后三营,每个营八百人左右,设游击将军一人,一营五哨,每哨一百人,设都尉一人,每地方卫常备军人数一万人上下。 夏朝在一些不安定的地方或者盗匪发生频繁的区域还单独设了一个承担地方治安的兵种,戍卫军。 这个军种不是常备军,如地方需要可以自行募集,一般州戍卫军设州指挥使一人。 分三个营,一营至少有五百人,至多有八百人,设游击一人,这个军种费用全由地方州财政承担,所以有些地方州只有简单的架子,没有兵员。 但是戍卫军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的,只有不够安定的地方才有。 大部分是因为有匪患,扬州、杭州海匪之患,潭州、蜀州那边有苗人之患。 但像庐州、洛州就没有,荆州、江州则是水军,也没有戍卫军。 也有一些地方县衙为了维护本县一地的平安,号召大户和一些县内民众自发组建,参加民间非正规军,也叫民团,每个民团几十到几百人不等,一般设把头一人,队长若干。 民团成员大部分时间在家里务农或者从事其他行业,战时直接集合参加战斗。 20、祸起 陈知何知道在高湖这里还是有点不妥的,巡察使杨坤毕竟没有领兵出征过,对行军打仗也就半瓶子水。 确实,高湖到扬州也就半天路程,一旦事发,可以迅速出兵。 但陈知何知道,等到扬州信息传来,再整兵出发,怎么都要耽误一天以上。 巡察使以为凭借扬州守城的戍卫军拖住海匪还真有点想当然。万一海匪速战速决,不等扬州卫军赶到,海匪可能已经撤退到海上了。 同时他也知道了,巡察使抽调两个营到了兴安,以备不测。 陈知何这几天一直在筹划,看着地图上的驻军位置思考,怎样才能做到最大范围的防备。 按照卫军的驻扎规则,只要兵部给了出兵权限,那么在作战区域内,他这个将军是有权限随时调动军队的。 扬州城加上守军,海匪想要快速攻占,还是不可能的,那么危险最大的就是泰阳和沭阳,镇戍军两个营既然已经在兴安了,稳妥一点,移防是必须的。 到了晚上,陈知何悄悄把几营的参将、游击召集了起来,重新做了安排。 前军罗参将二个营二千人今晚上就顺着高湖的水道悄悄南下,在明早前要进驻江口县东南的大浦镇,同时封锁消息,等候进一步通知。 后军刘参将率二个营分成两批,以戍卫军名义,悄悄前往沭阳新口和莱西两个关键位置,一旦泰阳、沭阳有变,马上增援。 同时也可以封锁临江码头,阻止海匪登船,将海匪围剿于泰阳、沭阳区域。 这边卫军在排兵布阵,而在千里之外的海上,距离东山岛不远的一座孤岛上,几股大海匪的头目也在会谈。 这是自海匪被彭大将军剿杀后的第一次有组织的会谈,杜成得到蒋大嘴带回来的消息后,只思考了一天,就派人到周边联络了多股海匪,说是商谈大事。 今天到了会谈地点的有好几家,黑沙岛黑龙王,矮鬼浪人横井一郎,江山岛胡三炮,章鱼岛刘武以及东海女匪许大脚,几人都是狠人,每人都带了好些手下,船只也就在岛边的海上等待,毕竟黑吃黑的事情见过太多,自己也做过,防还是要防的。 杜成为了避嫌,他是召集人,不想被几人认为有其他企图,干脆一人空手就上了孤岛。其他几人见状,也都把下属赶回了船上,但是兵刃却都没有放下。 “各位大当家,今天杜某唐突了,实在是有件大事要跟各位当家商议,不得已才召集各位,请几位大当家海涵,”杜成抱拳当胸,“这里,小弟先给各位大当家赔礼。” 几人也没有在意,刀口上跳舞,谁跟你扯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 “杜大当家,礼就免了,我们还真没那交情,说事吧,毕竟大家都很忙,没有必要在这里晒,”黑龙王也不客气一句,直接问道。 杜成也不着恼,“自漳州北上,我想各位日子也都过得般般,小弟有桩大买卖,不知几位大当家是否有兴趣!?” 看着众人没有表情的脸色,杜成知道,这些人都是小心谨慎的主,没有看到实际利益的时候,表态是不可能的。 杜成拿出了一张海图,对着海图跟几位解释了起来。 松江现在防备的很严密,再去松江不说捞不到好东西,还可能一脚踏进官府陷阱,不用说,暂时不用想了。 杜成的筹划,开始想以泰阳为目标,顺带把江口一锅烩了,自家就可以了,但是听完蒋大嘴带回来的消息,杜成反而犹豫了。 杜成不是莽夫,也不是那些海匪可比的,毕竟做过团总,对官府非常熟悉。 他第一感觉就是太顺利了,不管是卢家带人进城,还是消息打探,就连现在官府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 但是他心里反而越发不安定了,当时的引路人跟他说过一点,一切都很顺利的事情一定不会顺利,一定是有更大的陷阱布置在中间某个环节。 在岛上看着地图,他整整呆坐了一天,最后他放弃了泰阳,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风险,他都不愿意去冒了,现在他们经不起损失了。 在决定放弃时,他有了一个新想法,这也是他召集几家一起的原因。 既然官府可能在泰阳设置一个陷阱,那不妨就去让这个陷阱成为真的,在官府想不到的地方再去下手。但他也知道,要是自己一家,这个就不行了,所以他才想着拉更多海匪一起。 七月十一,临近中元节,很多人家已经开始提前准备祭祖物品了。 官府这时到是开始稍微清闲下来,官粮还没到收的时候,田里也没有要去管的。天气又热,除去一些店铺,大部分百姓也就早晚出门。 钱知府这天正在后堂休息,看了会书,突然兴致来了,提笔开始写起了书法,正准备最后收笔,眼看着一幅满意的作品就出来了。 泰阳知府钱墨文出身吴越钱家,绍宁年间进士,八年前从莱州知州升任泰阳知府。 在泰阳的三年,钱墨文只能算中规中矩,没有特别出色的作为,当然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对扬州巡察使衙门的一些政令通告都是照章办事,对百姓也是该抓抓该放放,所以一直以来,前任巡察使就给他评价,不算能吏,但也不是庸官,几年考评都是中中。 钱知府对这些看得倒也不重,作为大家族成员,他是没有进京或者更上一级打算的,要不然也不会在泰阳待了八年之久。 首先泰阳民生经济都很好,官容易做一些,不用考虑什么救灾,山匪啥的,还有就在老家,府县里有很多小吏出身钱家或者跟钱家关系很好的世家。 作为知府,没有人下绊,布陷阱谋害更是不太容易,要是到了更上一步,按照自己这个能力,可能早就成了别人的靶子,不如就这样再做几年退了修养。 突然之间,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门都没敲,一个衙役进来冲着钱知府大喊,“大老爷,不好了,大老爷啊,都死了,你快去看看吧!!”这人跑进来语无伦次不说,竟然一头栽倒,好死不死的拉着钱知府的长衫,差点把钱知府拉倒在地。 钱知府被惊得脸色涨红,眼睛瞪得圆圆的,手还抖个不停,跟他往常的样子完全不同。 “你个死货,咋咋呼呼什么。”直接走过去,连着踹了两脚。 “我活得好好的,你咒我死,你怎么还不去。” 钱知府不是怕,是气的,这么多年来,不管遇到什么大事,他都是处变不惊的样子,还真没像今天这样。 卢家满门七十八人,被灭门,全家惨死家中!! 钱知府真有点傻了,哦,不是简单的傻,是比木头还得要呆,他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完了,这下完了,这么多年白白耗费了,早知道去年就应该同意调去建邺。 钱知府作为大家族子弟,还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进士出身,多年在官府中行事,死人这种事见的太多,就是死的太难看也不觉得有啥,什么分尸,煮食的倒也多少听过,不过今天这事太大了,他真是镇定不下来,看来知府是当到头了。 不说扬州,就是整个大夏朝,除去因为战乱而死的,和平年代因为山匪、路霸、海匪什么的被杀害的很多,有死几人,几十人,也有死全家的,但是像这样在府城内被全家灭门,绝对是大夏第一次。 钱知府手忙脚乱,苍苍惶惶赶到现场,才发现事情远不止此,不但卢家满门七十八人,就连卢家附近的几户二十七人也被残忍灭门,整整一百单五人被杀,别说他这个知府,就是扬州巡察使都要受到牵连。 现场不用太核察,都是没有任何遮掩的屠杀,是的,一面倒的屠杀,很多人是在睡梦中被杀的,只有少数几个家丁可能察觉到什么,前后均有致命刀口,应该准备反抗时被后面用刀杀死。 这中间,妇孺多人,均死于后院,看刀口应该是另一批人所为,孩子十九人也都是一刀毙命,可想而知匪徒是有多么的丧心病狂。 府里的通判也是惊慌失措,他还不如钱知府,听到回禀后,先是惊到失语,来到现场又呕吐不止,到现在双手一直抖个不停。 幸好府里捕头张山是从边军下来的,算是见识过血池尸海,一边吩咐仵作验尸,让衙役收拾现场,把尸体运到义庄,一边在边上给两位大人壮胆。 他看着两位大人六神无主的模样,只能小心在边上提着自己的建议。 “大人,我现在马上把案件整理好,再查找一下看看是否有幸存者,到周边邻居那里了解一下昨晚是否听到看到什么人,两位大人还要什么吩咐。” 两人这才稍微缓过神来,连声吩咐张山快速查访案件。现在查案要快速查不说,还要抓紧时间上报扬州府,那些杀人凶手应该走不太远,必须临近府县一起拦查才可能截住他们。 21、天注定 也就不到几个时辰,傍晚时分,巡察使杨坤就知道了此事。 他也是大吃一惊,虽然没有接到泰阳府的正式上报,但是杨坤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他知道这下自己责任大了,刚刚上任三个月时间,遇到这事,朝堂里可以想到会有什么样的责难。 但他现在顾不得这些了,只有快速从案子里跳出来,回归到当前最危险的海匪劫掳上,才能避免更大的损失。 可以说卢家满门被杀,一下子就打乱了他的布局,击中了他的弱点。 他是派人在盯着卢府,可找的是卢府家人,按说不会打草惊蛇才对。 这次卢家被灭是海匪已经布置完毕,杀人灭口,还是海匪有了察觉,准备转换方向,杨坤不敢确定。 他不像钱知府那样不知道内情,可以肯定卢家被灭就是海匪下手。 这一个多月,杨坤可以说全部的精力就在这上面,盯着卢家,也盯着海匪,还让人在松江那边时刻关注海面,江面上的动静。 他只是没有想到,海匪会下手灭门卢家,这是什么路数。 卢家目前至少跟海匪是一伙的才是,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下手,惊动了官府,还把各方目光都吸引到了泰阳这里,难道这次泰阳不是目标。 杨巡使正在这里胡思乱想,书吏前来禀告,州指挥使董大人请见。 董路也是懵了,他得到的消息其实不比杨坤晚多少,他想法跟杨巡使差不多,完全不知所以然,只能赶紧来巡察使这里商讨对策。 钱知府和通判从回来就一直在府里商讨,连中饭都是随便糊弄了两口,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被杀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又是什么人,有什么仇恨,要灭满门这样的丧心病狂,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那只有军人和大批匪徒这两种了。 他们连最基本的消息都不清楚,别说卢家被海匪下了毒手,就连卢家勾结海匪这事都蒙在鼓里。 按照他们的想法,卢家这种也算当地大户,怎么可能跟海匪有关联,他们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海水腌了。两人正在郁闷的时候,捕头张山回来了。 “大人,我们了解到了一些新情况,卢家三房有个小媳妇昨天回了娘家,带着一个儿子,一个丫鬟,一个车夫,现在已经找到了。” 张山知道这个消息,一点也没有耽搁,赶紧向两位大人禀告,不说别的,知道凶手大概的方向都是一个好消息呢。 张山这个消息把两人也都从迷茫中拉了回来,连忙吩咐张山赶紧查问一下具体情况。 张山其实来之前已经查问了三人,小媳妇和丫鬟知道的不多,一般都在后院里,再问车夫,不想有了重大突破。 这个车夫还真知道那么一点,也就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卢家的这场祸事从卢家二公子见到杜成那天开始就注定了,杜成当天看到卢二公子确实是意外,但他认识二公子确是真的。 这要从几年前青州说起,杜成在任职民团的时候,一次去剿灭山匪的时候救了一些富商,其中卢二公子就在其中。 后来卢家特地送了一些孝敬给他,所以他对卢二公子有印象,但反过来,杜成成了海匪后,不但形象有了变化,从官到匪,连人的气质都改变了,卢二公子还真没认出来。 杜成不但知道卢家,经过后来有意识的调查,他还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信息。 他从一个山匪小头目那里知道卢家做生意有点不守规矩,走私都是小事,跟马利高层勾搭,走私山参,皮毛,还经常运输违禁品到矮鬼国,换取大量的白银回来才是。 他们每次都是在青州海域出海,山匪那里是卢家货运的一个中转地。 在海上,杜成只说了几句话,卢二公子就妥协了,杜成掌握的证据对卢家是致命的,别说财富,抄家灭门都有可能。 所以,当杜成要求带些人进城,二公子只能答应下来。当然,后面是卢家越陷越深了。 卢家为这事,私下吵了好几次,这点卢家小媳妇知道,有几次,她说相公回来不但脾气暴躁,而且有时还自言自语,说什么家破人亡,离死不远之类的话。 一次她跟大房嫂子聊天时,大嫂也说了类似情况,还说这是二房招回来的,老太爷担心什么报复一类,只能暂时虚与委蛇,以待时机。 据车夫的说法,这些人是两月之前来的,当时他也是赶车人之一,之所以奇怪,是因为这次接的人有好几个都没有见过,而且看起来很凶,不像一般家人或者保镖。 这些人进家后跟他们从不打交道,白天也很少出门,他很少看到,后来就不知道了。 前天下午,他刚刚赶车回来,正好碰到十几个人来家,其中有一人他有印象,是上次来过的,也没有觉得什么异常,就是觉得领头那个人看人眼光让人害怕。 第二天,三少爷听到岳父身体不舒服,就赶紧让妻子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听到这些,两人都明白了,卢家这场祸事说是咎由自取不为过,至少可怜那些无辜之人,家中妇孺孩子,邻家更是无妄之灾,而这几人能逃过一劫,是小少爷有意做的安排。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知道现在不管如何只能快速把案情汇报上去,至于其他的,也只能先让张捕头抓紧时间查探那些凶手去了哪里。 就在府衙一片混乱时,有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持着一份城内商家的证明出了泰阳城。三天之后,此人出现在东山岛大当家杜成身前。 听完小厮的回禀,杜成笑了。 灭掉卢家,是杜成最关键的计策之一,从几家海匪同意开始集结起来统一行动开始,卢家可以说失去了作用。 本来对卢家可以放一马,杜成已经安排剩下的人撤出泰阳了。卢家也同意可以提供江口、通海附近的房屋给海匪避险。 但蒋大嘴提了一句,如果万一,卢家有人在外泄露一句,海匪在卢家的安全就不能保证了。 杜成又把细节想了一遍,发现还真有几个小缺陷,少个可以吸引官府注意力的爆点,也少了迷惑所有人的行动,最后一点就是让几大海匪看到自家的力量,掌控事情的能力。 杜成这次把五当家小刀刘派去了泰阳,还给他准备了五十位帮手,一色的好手,都是从漳州逃出来的,见过大世面,大阵仗的。 小刀刘,从小在水匪窝里长大,凶狠残暴,杀人无数。他只带了二十人进入了卢府,安排剩下的三十人隐藏在泰阳东南的一个河汊里,他有足够的信心,卢家那些人杀起来完全没有难度,要这多人反而坏事。 当晚小刀刘带着二十人连夜逃出泰阳城,直接跟剩下的三十人会合后,没有停留,也没有下江,一路向东南,到了茶湖周边。 茶湖本来是个大沼泽,最早叫草海子,因大江水灾经常改道才形成的,位于通海边界,方圆百里,遍地的芦苇、杂草,别说几十个人,就是几百人在这里都很难找到。 后来大江逐渐平稳下来,周边不好种田,有些农户就在一些硬地种了茶树,慢慢的,就被当地人称为茶湖。七月份的季节,茶树都采完了,天气又热,蚊子还多,根本没有人到这里,正是天然的隐藏点。 范家老爷子当天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吃一惊,他从开始就知道卢家没有什么好下场,商人跟海匪玩花样,那不是作死是什么。 他听到消息后,马上也确定了这是海匪下的手。但他没有想到,海匪竟然在这个时候对卢家灭门,这样血腥的做法,哪个商户以后还敢招惹,断了自家的通路不说,也阻断了消息。 范老爷子知道,很多商户为了一点利益,经常会把官府的消息透露给海匪,所以也就有了卢家这种不知死活的。 范老爷子还有一点担心,海匪对卢家是这样的,那么可以确定未来要是对范家也不会留情,虽然范老爷子对海匪是深恶痛绝,但是他也不想成为海匪的眼中钉,被海匪盯上,稍一不慎,就是灭顶之灾。 “赶紧去把老大叫来,”老爷子这才想起,老大不要牵扯其中才好。 看着范荣进门,老爷子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这次卢家的事,你做了什么动作没有?” 范荣今天听到消息也是吓的不轻,卢家全家被灭,连孩子都不放过,这些盗匪真是惨无人道,他也一直后怕,要是海匪察觉到自家的一些作为,对范家进行报复,就麻烦了。 他还正在想着,听到老爷子叫,赶紧过来了。 “这个,这个,早几天,我到是安排人在卢家附近观望来着。” 范荣有点迟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现在是真后悔了,要是一开始就当作没看到这事,也不想跟巡察使拉近关系,至少现在还是旁观者。 他看不起卢家没错,但是他没把这些盗匪放在心上是严重错误的,他错在高估了官兵的震慑力,错在把海匪当作就是一些在不见光的阴暗地方偷偷摸摸偷抢钱财的蟊贼。 他认为在扬州泰阳这种官兵防守严密的地方,海匪根本不敢来。 他错了,错在认为凭着范家十几世积累的人脉和资源,连官府都要给面子的地方,凭借范家高墙大院,客卿家丁人数众多,海匪也没有任何能力对付范家。 22、冷雨夜 老爷子看着范荣,叹了一口气,自家这个老大也就是守成的能力,缺乏魄力,自认为有那么一点能力,想着更多体现自己,但一旦真正遇到事,又没有那种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气度和胸怀,处理突发事情的应变能力又很差。 唉,范家未来堪忧。 老爷子让范荣坐下,现在着急没有什么意义,关键就是看老大在这中间涉入多深,会不会给海匪留下把柄,让海匪对范家不利。 范荣这时情绪稍微平稳了一些,慢慢的把情况详细的说了出来。 自从发现海匪行踪后,范荣安排了家里几个客卿盯着海匪的行踪。 他知道此事的严重后果,所以安排的这几个客卿都是几乎不在范家出现的人,又都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只是因为年龄大了,不想在刀口上生活,依托于范家求个安稳。 这几个客卿对跟踪还是有点道行的,老口子,不管武艺还是经验都是一流的,没有一点真本领想在范家混还是很难的。 结果,确实有了收获,海匪几伙人的行踪还真就没有逃得脱。范荣这几天其实也有了一点眉目,结合了消息面,他也以为海匪的目的就是泰阳,所以还偷偷的吩咐了泰阳几个掌柜,随时把一些金银调到了江口,以防不测。 老爷子听完,沉思了好久,知道范荣平时做事谨慎这点还是不错的,不会贸然犯险。 但是老爷子还是隐隐感觉有点问题,这次卢家的事看着非常的蹊跷,也非常的不合常理,他自认为眼睛还没有花,怎么就看不清楚呢,看来是时候去扬州了。 老爷子的感觉是对的,持掌范家近四十载,确不是无能之辈,不管是经验还是遇事时的冷静思维都不是范荣可比的。 虽然那几个客卿非常小心,跟踪技术也了得,但是海匪中也有厉害角色。 其他几伙海匪确实没有任何察觉,只有蒋大嘴,这厮是街头混混出身。 从小就在漳州街边滩头以乞讨,偷窃为生,有时还卖点消息,经常把官府的消息卖给海匪,后来干脆直接成为海匪的密探。 蒋大嘴第二天就察觉到了,有人跟踪,为此,他还特意安排了一名下属反跟踪,只是由于客卿的警惕,知道这伙人比较难缠,发现不好,直接撤了,才免于暴露。 搞得蒋大嘴也是郁闷,不知道是不是这次行动被察觉了,当然没有直接证据也不好跟杜成禀告,这才有了对卢家灭口的建议,不管有没有证据,也不管是不是卢家,杀了一了百了。 七月十三,袁睿一早上起来趁着天气还算凉爽,走到了田间,看着水田里沉甸甸的稻穗,他还是很高兴的。 农民出身的他,最高兴的就是作物成熟的时候。虽然家里不算贫穷,但稻谷的收成对家里是非常重要的,是一年的口粮,也是一年的家用。 现在稻谷已经逐渐变黄了,后面会变成金黄,最多一旬时间就可以收割了。今年的稻穗有点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减少了虫害,当然这时袁睿自己感觉的。 有时遇到几个也在看田的老农,袁睿还会停下来特地聊几句,无外就是今年收成不错,会多个二、三成啥的,还有就是今年是不是可以娶儿媳妇了,再买头牛 直到小河出来喊他吃饭,袁睿才意犹未尽的走回家。 坐在凉亭的躺椅上,袁睿装模做样的拿着一本书,根本看不进去。 他自己都感觉到堕落了,太懒散了,奋斗啥啊,这样小地主的日子,做个一品大员又能如何,现在的皇权,一人至尊,根本没有什么个人思想,去做官,捧上欺下的没意思。 被小河喂了几块瓜果,袁睿干脆把书丢在一边,闭上眼睛小憩。 傍晚时,带着小河,到了季河边,坐在大树下,开始钓鱼。 有点微风,河面上一点点水波,鱼漂荡荡悠悠,不是个钓鱼的好时候。 这天已经有点变了,还听说这几天有雨,看来确实,游在水面的光面鱼一堆堆的,都不想呆在闷热的水里。 看着这些不怕死的小鱼,小河想的是直接用抄网把这些鱼捞出来,可惜一条没见。 袁睿笑了笑,也不是意在钓鱼,不能现在就回去睡觉吧,总要有一点事可以打发时间不。 两人正在悠闲的享受乡村时光,大山急匆匆的跑过来,“少爷,家里来了客人,很着急,要你赶紧回去,”也许跑的急了,有点气喘。 袁睿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大山,知道他的性格,应是认识的人才是。大山外面看着憨憨的,但是对于家中的事,谁问都是多一句不说。 看着神色沉重的陆二公子,袁睿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明白事情一定不小。 “下午刚刚得到消息,泰阳卢家被灭了满门,现在凶手未知,”二公子看来也是得到消息就直接赶过来的,“前几天,我家兴安的一个掌柜来家时,偶尔提到一件事,现在兴安新调了一千多营军就驻扎在兴安城郊,”看着袁睿,二公子轻轻的小声说了另外一件事。 袁睿一愣,这两件事怎么感觉不关联,“二公子知道一些什么,就别让小弟猜谜了,你看我天天呆在乡下,哪里知道这么多,”袁睿干脆直接问道。 袁睿还是宅了一点,有些事情亲身经历的太少,缺乏感受。虽然对历史有点了解,大概方向知道,但是一些小细节还是陌生的,对于海匪他了解的真不多,只知道后来矮鬼人对国人犯下的滔天罪行,整个抗击斗争持续了差不多上百年。 他不知道的是在大批矮鬼人进入海匪之前,很多海匪组成是杂乱的,有马利人,宾州人,南趾人,当然也有矮鬼人。现在的海匪还不算猖狂,人数相对不多,朝堂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所以袁睿也没有关注到这些。 二公子有点无奈的看着他,原来都说袁睿是书呆子,不通时事,他有点不信的,跟他见过的几次,但是对很多事情有自己的想法,比较聪明,也能灵活变通,有点儿急策。 现在他有点相信了,自己特意来的,就是担心他还是以前那样懵懵的,真就性命不保了。这次卢家的惨剧给很多大户敲响了警钟,他们都在做准备,生怕有盗匪找上门来。 袁睿一夜无眠,翻来覆去睡不着,数了不知多少头羊还是不行。他不知道怎么了,有点莫名其妙,二公子说的很多东西自己想不通,好像跟自己没有关系,又好像忽略了什么。 好不容易在迷糊中挨到了凌晨,眼睛估计扛不住了,迷迷瞪瞪的闭着,睡着好像又醒着。 他好像又听到了那种连续的爆炸声,又看到自己慢慢消失的身体,一下子又惊醒过来,这下袁睿干脆直接起来到外面溜达起来。 天亮了,变得有点阴沉起来,有点燥热。整整一天,袁睿都好像是懵的,吃完早饭,开始困了,就躺在凉亭里,小河打着扇子慢慢扇着风。 中午没吃两口饭,下午又是接着睡,小河都奇怪了,一直问他怎么了。 到了傍晚,也不知是不是白天受了风,袁睿就开始发热了。 小河最先知道袁睿发热,着急的不得了,一边去准备毛巾,一边赶紧告诉父母,让大山赶紧去找大夫。看着床上昏昏睡着的袁睿,小河是真心疼,这段时间的每一点美好她都记得。 等到大夫过来,开了药,大山又跟着过去拿药,忙碌了半夜,小河看着已经服药睡着的袁睿,稍稍放心了一点,热虽然没有完全降下去,但是感觉到好多了。 下半夜,雨开始大了,劈了啪啦一顿狂泻,一瞬间,屋顶的水顺着房檐流下来。这时风也越来越大,呜呜晔晔的,让人听着都害怕。 袁睿醒了过来,睡了一天,也是昏了一天,看着趴在床边的小河,袁睿轻轻起身,把小河抱上床,盖上被子,小河应该是太累了,一直没有醒,脸上带着笑容。 站在房门边上,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袁睿对梦里的一些细节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回想着经历过的所有,他好像完全活过了一次,甚至有些已经忘在脑后的记忆又回来了。 院子里的雨水落到地上,顺着石板间的缝隙四处流淌,好像一条条脉络,最后汇集到檐沟里,再流到季河中,顺着季河奔向大江。 袁睿的目光随着水流,慢慢望向远方,看得很远很远。 他好像看到远处几百里方圆到处是火,雨中跳跃的火,火光中到处都是人,有一直在奔跑的,也有几人一起的,还有躲在屋里的。街上也都是一堆堆的人,路上也倒得满地都是。雨水顺着街道四处流淌,映着红红地火光,显得是那么红。 他好像站在几百米高空,俯视着大地,透过云雾看着下面一个个跟蚂蚁样的人群,他们三三两两用大刀,用长矛,用手用脚,甚至用牙齿,撕扯着对手,倒下没关系,胳膊断了没关系,腿断了也没有关系,袁睿看到他们眼睛里闪着不屈地光芒。 这个晚上,注定是很多人无眠了!!! 23、天要收 通海城东南十余里靠近大江的一个村庄叫小李庄,村庄不大,也就十几户,都是姓李的,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五十多人。 村民平时靠捕鱼耕田为生,村子太小,连个正经的里正都没有,平日里负责村子大小事务的就是村里的一个族老。 从下午开始,就开始下雨,到了晚上,雨越发的大了。 看着外面倾盆大雨,族老坐在桌子边上,一边担心一边庆幸。 稻谷就要收了,这田里的庄稼一旦被风刮倒了,收成会减少很多。 这老天爷就不能晚两天吗!庆幸的是,昨天已经祭祖了,看着天气不好,比往年提前了一天,正好避开大雨。 族老的小儿子这时靠近了父亲,“父亲,今天这个雨太大了,还刮这么大的风,那个,那个,昨天我看到那间祠堂屋顶都有点透亮了,要是今晚上被风刮塌了,就” 族老看了儿子一眼,没有说什么。其实他也知道,那间小祠堂好多年没有修缮了。 还是在二十多年前,村里西头未出五服的一个堂弟,经过十多年寒窗苦读,终于成了生员,也就是秀才,可把村里的老老少少高兴坏了。 这是李家迁居此地七世以来第一个秀才。几大家一商量,决定每家捐出一点钱,在村子中心盖一间祠堂,奉上列祖列宗的牌位。 每到节日,重大日子,奉上祭品,期望祖宗保佑,李家后代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可惜,祠堂是建成了,每年的祭祖也都是很隆重的,但祖宗估计出门访友去了,秀才再没前进一步,后生们也还是老样子。 虽然也有几个孩子看着还算聪明,但没有第二个成为生员,祭祖每年还是很隆重,但是那间祠堂慢慢老化,也没人再提维修的事了。 族老自己不由叹了一口气,还是吩咐小儿子去看看,再不济也不能让祠堂倒了,坏了后人的运程。 想了一下,还是不太放心,又让小儿子去隔壁喊上已经分家的大儿子一起去。 族老想着祠堂边上还住着两个侄子,几个人找点木头撑一下,至少应该可以挡过今晚。 看着再风中摇摇晃晃的祠堂,兄弟几个也是发愁,本来就是土墙,大雨一淋,就变成了泥水,屋顶都快被翻开了,茅草到处飞。 也幸好祠堂当时盖的边上几乎人家的房子多少挡了一点,不然早跨了。族老大儿子去边上找了一根大棍子,又找了一块板子,准备看看能不能先把土墙撑住。 几个人一想也对,只能冒着大雨,准备去撑墙。就在几人拿着混子刚到墙边上,突然轰的一下,祠堂这时一下子倒塌下来。 兄弟几个看着满地狼藉,傻了眼。 就在几人不知怎么办的时候,几十步以外的地方,隐隐传来了喊叫声。 大雨,狂风,好像末日,黑暗中,稍微远点的几乎看不到,不是村子小,人都熟悉,也恐怕听不出。 这是西头秀才娘子的喊声,几人都听出来了。秀才娘子屠户家出来的,嗓门大,力气大,一般的壮年男子跟她都不是个。 几人正在诧异时,有好多人从雨中奔过来,前面一个小孩边跑边哭,一边喊着强盗杀人了,强盗杀人了。 几人听到了,大吃一惊,赶紧把手里的混子握紧了。 这才看到,前面跑着的正是秀才十三岁的儿子,而后面竟然跟着几个奇装异服的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口里嘟嘟囔囔的喊着什么。 几人也不犹豫了,都是壮小伙子,拿着大棍子就迎上前去,看到他们手里的刀,几人就知道不是自己家人。 还是族老小儿子年轻力壮,手里的棍子粗了一点,他只能两只手抡着,对着最前面的一个人就是一下。 前面那个人只顾着向前追,看到棍子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砰的一下,被棍子抡了个正着。 这也就是雨天,雨又大,手里都是水,棍子出去滑了一点,不然,来匪会被一棍子打死。 就那,来匪虽然没有当场毙命,也是被直接扫中了胸骨,整个胸膛直接就塌了,倒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 那边兄弟三个也是,棍子还是有优势,看着拿刀的这几个,手里的棍子直接敲了上去。 族老的大儿子在民团出过几年力,算是训练过,已经拿了一根稍微顺手的木棒。 兄弟几人都是做农活的,力气一大把,别看追来的匪徒凶狠,但没几下,四五个人都被打倒在地。 还没等几人回过神,秀才儿子在边上喊着,后面来了,还有很多很多。 确实,几人看着村西口,隐隐绰绰的很多身影正在往这边追来。 族老大儿子到底是在民团里待过,对于这种事多少见过一些,一边叫着几个弟弟边退边做好防卫,一边跟堂弟喊着赶紧敲锣让村民赶紧跑。 又跟秀才儿子喊着,让村民往村子东边的一个小山上躲避。 这时对村庄熟悉的好处就出来了,几个兄弟知道挡不住这些人,家里的父母、婆娘、孩子就没了性命,要赶紧让还不知道匪徒来了的家人有时间跑出去,只能拼了。 小朱庄幸好不大,也就很小一块,这边几个人直接喊,那边秀才儿子又是敲门,又是喊叫,也就几分钟时间,十多户人家都慌忙跑出了门。 小朱庄的村民要感谢秀才娘子,这是一个在村子里跋扈惯了的婆娘。 自家相公中了生员之前,说实话,她是有点看不上的,天天不干活,家里家外都靠她一人。 后来成了秀才,也只是脾气好了那么一些,主要还是看着儿子女儿的份上。 主要原因是,儿子非常聪明,从小对读书非常有天赋,很多秀才相公的同窗都夸过。 秀才娘子今天晚上正在磨准备收割稻谷的几把镰刀,有两把好久没用了,都生锈了。 她一边磨着刀,一边跟秀才唠叨,无外乎都是一些什么这个大雨,田里的稻谷搞不好会倒一大片,今年稻谷又要减产了。 秀才又不能当饭吃,也不知道出去赚点钱,儿子进学还需要花费 秀才不声不响的看着书,好像根本没听,又好像都听进去了,脸上竟然浮现出笑容,只是秀才娘子好像也习惯了,根本没有想看他反应的意思。 突然之间,只听哐哐的两声,声音太大,秀才和娘子两人还心惊了一下,这么大的风雨,家里未必哪里倒了。 秀才娘子率先站了起来,手里拿着镰刀就准备开门看看。 要说倒霉,打头的这个海匪最倒霉,作为一个小头目,他带着十几个人下了船,就直接顺着路往前冲。 这是一群海匪,都是矮鬼人组成的海匪,属于横井一郎所部。 他们这次出动了七百多人,昨晚下半夜直接趁着夜色就进了通海境内,所有海匪就躲在小李庄东南的一处河汊中。 那里有一大片芦苇荡,在里面待一天,可把这些浪人热坏了,不是下午下了点雨,估计至少晕倒几个。 晚上刚过不久,这些人实在等不及,吃了一点干粮就登陆了。 他们这条船上有五十多名海匪,开始就说好,哪个船先靠岸,哪个船上的人不用等,直接往县城杀去就好。 他们五十多人上岸后,一个海匪头目就让小头目带着十多人先去前面探路,自己带着三十多人跟在后面。 小头目等手下两个海匪踹开了院门,拎着刀子就奔正屋来了,走到门前,一脚冲着房门踹去。 你说巧不巧,秀才娘子也正好走到门边,把门闩一拨,拉开了房门。 只听噗呲一声,本来就是一身泥水,小头目又是用尽力气,一脚踹空,整个右腿已经完全顺着门槛耷拉了下来,两个**直接卡在门槛上,只听他一声嚎叫,一口气没上来,竟然晕了过去。 后面其实还有两个海匪,只是离了有两步,正好跟着到了门边,就准备直接杀进去,但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事发生,稍微就发了一下楞,都来不及去扶小头目。 这时秀才娘子那股泼辣劲起了作用,看到来人一脚门内一脚门外卡在门槛上,她还有点懵,小头目的砍刀当啷一声掉到地上,她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这也就是她,要是一般人,在就吓得大喊大叫了。 她平时泼辣不说,遇事是真上,有时村里的小伙子被她撵着打,根本不含糊 这边来不及去拿家伙,她手里镰刀一挥,朝着左边靠前的一名海匪砍去。 秀才娘子在家时经常帮着父亲杀猪砍肉,杀猪技巧有,力气也有,这一镰刀下去,左边海匪的脖子直接开了,血直接呲了出来,海匪连叫都没叫一声,就栽倒在地。 另一个海匪也是吃了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挥刀向秀才娘子砍去。 秀才娘子往后躲了一步,直接把镰刀奔着海匪扔了出去,海匪赶紧后退两步,用刀把镰刀打开,但也不敢贸然往屋里冲。 秀才娘子这边镰刀一扔,看都没看,直接对着还在呆着的秀才喊,带着孩子快跑,去喊人。 她飞快跑到桌子边,拿起了一把小砍刀,这把她用了十多年的小砍刀,是她用的最顺手的剔骨刀。 24、放牛郎 说起秀才娘子的这把刀,可是有来历的,自小她就在娘家用,嫁到了秀才这里,不管是砍肉还是砍菜,也都是这把。 说起来慢,实际上按照现在时间来说,也就一两分钟。 秀才都惊呆了,看着自家婆娘砍了一个人,险些吓的晕过去,这他哪里见过,家里杀个猪,自己都不敢在边上看。 直到听到婆娘喊,这才想起家里的孩子,他赶紧转身向另外一间踉踉跄跄跑去。 这边秀才喊着儿子和女儿赶紧从后边院门逃出去喊人,一边竟然拿了一根烧火棍子回来了。 秀才娘子拿着砍刀也不迟疑,转身准备去挡海匪进门。 走到门边,看着小头目的砍刀,也豪不迟疑的捡起来,顺手对着还在晕着的小头目砍了一刀,也不管他的死活,谨慎的走到门外一步远的地方。 这时海匪等秀才娘子出来,看着机会难得,直接上来就是一刀。 秀才娘子有了防备,看着这个身高还不及自己的小个子,往边上躲了一下,拿着小头目的那把大砍刀对着海匪脑袋就是一刀。 这边海匪赶紧拿刀去挡,殊不知,这头上的是假招,没有什么力气。 秀才娘子左手的小砍刀才是,朝着海匪的脖子就是一刀,海匪实在无法,侧身躲避,可是脖子躲过去了,肩上被砍了一刀。 这把杀猪刀用了多少年,就被磨了很多年,不晓得多锋利,再加上顺手,海匪的整个肩膀几乎被砍了下来。 海匪一声嚎叫,转身就想跑,秀才娘子拿着刀就追。 就在海匪转身那时,秀才正好拿着棍子从后边绕过来,磕磕绊绊的拿着棍子对着海匪就是一棍。 雨大路滑,棍子上都是水,秀才又没有力气,哪个棍子直接就从秀才手里脱了手,也是碰巧,正好砸在海匪受伤的肩膀上。 海匪再也忍受不了,一个大踉跄跌在泥水里。 秀才娘子一刀砍下,看着海匪断了气,赶紧又去泥地里搀扶相公。 秀才娘子一边嘴上骂着相公无用,赶过来送死干嘛,一边心里还是很感动的,相公虽然是读书人,但是真遇到事,还是想着她的。 海匪三人从进入院门到被秀才娘子砍死,真正时间还不到一刻。 要说,秀才娘子是有运气的,要是一开始三个海匪直接对上,估计他们全家四口,没有一人可以逃脱性命。 不是海匪小头目急于抢劫,大意了,没有料到第一家有这么一位悍妇,那么最后结果完全不同。 来不及拿刀了,秀才娘子已经看到后边有人影晃动,只能半托半拽的拉着自己相公从后院逃出家门。 她不知道要把相公藏在哪里才能安全,小朱庄周边大部分是水田,只有东边有几个大土包,那是朱家祖坟地,有几十亩地大,种了很多树。 秀才娘子让相公直接去坟地,开始秀才不愿意,直到秀才娘子发了火,说了他在自己会累死,秀才也知道自己是拖累,还是踉踉跄跄的往坟地跑去。 这边秀才娘子一边往村子里跑,一边喊人、敲门,让村民往坟地跑。 跑了没多远,就看到了族老家几个侄子正在跟海匪缠斗在一起。 秀才娘子紧跑两步,到了一个海匪的身后,一刀横出,直接把海匪的后脖子拉开了。 剩下的两个海匪还想跑,哪里来得及,几个小伙子一顿棒子,直接归西了。 “你们几个,赶紧去把所有的人都送到山那里,肯定不止这几个。” 秀才娘子到底杀猪杀惯了,胆子很大,这段时间到处都在说海匪的事情,她知道。 几个小伙子赶紧往家里去,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大雨。 江南这里,不熟悉路的晚上还真不好跑,除非是官道,要不然很容易掉水田里。 秀才娘子的策略是对的,只要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海匪想找到很难。 等到秀才娘子最后到了小山这里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几乎都在。 这里不但是祖坟地,还有一个小小的土地庙,前面搭了一个芦席的棚子。 “三婶子,三婶子,族老找你呢。” 秀才娘子听到喊声,看到族老正跟自己相公在边上说着什么。 “弟妹,现在你说怎么办?”族老这时也有点蒙了,没遇到这种情况。 秀才娘子就是一愣,这事怎么问她,赶紧扭头看着自己相公。 “要我说,只有报官,去县城,路途也不远。”秀才直接回答。 “报官没错,可是就怕遇到海匪。”族老很担心。 “找个脚快的,尽量走小路。”秀才娘子对这个熟。 “二哥,放牛的小子不错,他肯定没问题,估计一个时辰就能到。” 族老想都没想,赶紧找人把村里放牛的一个半大孩子叫了过来。 七月十三,亥时一刻,大雨滂沱,一股海匪绕过了大仓对周港发动了偷袭。 周港完全没有防备,北门就剩下两个兵丁打着瞌睡。 十多名海匪快速攀爬上城墙,杀掉守卫兵丁,从里面打开城门,海匪顺利进了周港县城。 这些海匪好像对县城非常熟悉,几百人分成很多个部分,趁着大雨和夜晚官府反应不及,快速把县衙,民团所及一些大户都围了起来。 县衙里开始知县还想带着十多个留守衙役准备守着院子抵抗,也就盏茶功夫,院门就被打开了。 几名衙役被砍杀在大门边,知县还没有来得及自杀,就被活捉。 民团所只有一个都尉在,根本来不及反应,在睡梦中就被砍杀了。 今天大雨,很多团丁根本没有上岗,甚至有几十个住在县城的团丁直接回家了。 许大脚站在县衙前面,非常满意,对着身边一个小头目吩咐。 “一个城门放二十名弟兄看守,任何一个人不得放出去,再留下五十人把县衙看住,其他人十人一组,到每个大户家里去看看。” 要说海匪里有头脑的还就是许大脚,这次她把家里的五百三十七人全都带出来了,目标就是周港县城。 本来杜成希望许大脚先袭击阳山,再攻打周港。然后趁着混乱,快速回转松江,完成劫掳后返回。 但许大脚不傻,自己这点人,这么长的距离,又是雨天,官兵不容易出动,自己跑起来也难啊。 周港不同,靠近大江边,只要突击成功,有足够的时间搜集财物。 官兵来了都不怕,直接登船,水上就是自己的天下,要是从周港到松江,登陆过程稍微出点偏差,自己这几百人可就回不去了。 杜成的那点小九九她清楚的很,看着是和几家联盟一起做大买卖。 谁不知道,现在风声太紧,要是杜成自己干,不说能捞多少,搞不好,直接被灭了都不一定。 再说,许大脚看不上黑龙王和矮鬼子,这些人都是畜生不如的东西,死的越多越好,想自己替他们吸引官府的兵力,那是妄想。 相对来说,许大脚的下属平时管的很严,现在又是不费一兵一卒,所以整个县城虽然也是混乱的,到处是哭喊声,但还是少了很多血腥,一些贫困人家竟然有了那么一点幸灾乐祸。 许大脚安排的就是只要金银,不要什么古董、字画、家具啥的,乖乖配合,不杀人,不放火,不毁坏物品,拿了该拿的,直接就走,绝不找麻烦。 就在许大脚偷袭周港的时候,杜成也开始了行动,他们的目标是广陵。 也就是这个时刻,泰阳广陵南城外不远的地方,上千人的海匪就在雨地里淋着。 杜成看着前面不远的城门,问着身边的小头目。 “三当家当时说的是亥时吧,”用手擦了一把满脸的雨水,“让兄弟们准备,告诉兄弟们,首先打开城门赏白银一千两,提升为头目。” 所有的海匪都开始了整理,不可否认,杜成作为一名前卫军头目,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对海匪的训练管理大都按照卫军的体系。现在雨下的这么大,每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当然幸好得是夏天,现在尚能撑得住。 仅仅过了不到一刻,有人看到南城门冒起了火光,然后传来了喊杀声。 杜成知道,小刀刘应该在城里发动了,随机大喊一声,“兄弟们,杀进城去,金银财宝都是你们的!” 海匪们听到命令,开始奔跑起来,百米的距离,也就一瞬间,几十名海匪就跑到了城下。 海匪们将准备好的竹板一放,直接从上面过去了,他们确实平衡能力好。 还有十多名海匪,迅速拿出了挠钩,直接往城头上扔挂。 城墙上有点滑,雨天看不清楚,有很多挠钩根本没挂上,还砸了几个倒霉鬼。 广陵是个小城,南北不到两里,东西两里多一点,也就几千人。 广陵县城内平时就是镇戍军的几百人在守城,还有三百多最近招收的壮丁,总共不到一千人。 南门本来就是防守的重点,城上有几十个人,城下一个都尉带着几十个兵丁,一百个团丁在城门洞这里。 25、广陵破 泰阳命案后,广陵县沈知县就接到了泰阳府的下令,让他提前做好做好防备。 他确实也准备了,但是对府里说的防备内应这事没在意。 所以机会给了海匪,白天的时候小刀刘带着的五十人在白天就三三两两的混进了城,一直躲在城边上一座庙里。 到了亥时,按照商定的方案,小刀刘带着人就偷偷的去往南门,准备打开城门放大队伍进来。 可是,雨天,又是这么多人,后面还影影绰绰的,守门兵丁很远就开始问了,两句话就发现不对了,也把更多的兵丁叫了起来。 小刀刘一看暗的不行了,带着五十人开始强攻,这五十人确实都是硬手,一照面,兵丁就被砍杀了十多个。 都尉一看事态不对,一边叫了一个兵丁去知县那里禀告,一边把人全部放在城门内部,只堵着城门和上城墙的马道。 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海匪担任作战的能力被大大限制了,双方陷入了焦灼。 都尉也知道,城墙是守城的重点,吩咐在城楼上备战的二百民团抓紧时间准备弓箭和木头,防止海匪攀墙。 也就半个时辰不到,都尉手下的几十人就死伤过半,城墙上的二百民团也是死伤一片。 第一批的海匪本来就是强手,又都不要命的,直接冲上城墙的就有好几个,单人又凶狠,一下子对民团产生了巨大压力。 不过幸好的就是,只要有一人上来,就有十多名民团拿着长矛上来乱捅,这个招式还是从边军传过来的,对付异族人有用,其实对于海匪也有用。 都尉知道,首先要挡住第一批进攻,否则,城门一失,广陵难保。 杜成也有点着急了,损失接近一百人,连城门都没打开,再这样下去,天亮了都不一定能杀进城。 一旦卫军和镇戍军反应过来,自己这几百人别说捞一把,可能连命都要留下。 杜成原本不想再打泰阳了,卢家灭门,官府一定有了防备,他不想打硬仗。 只是蒋大嘴有点想法,泰阳不能打,但是泰阳边上的广陵可以试试看。 主要是这里条件对海匪非常有利,靠江近,守军相对较少,安排内应,布置好了,大捞一把没问题,主要是官府想不到。 杜成知道,江南这里,哪怕就是一个再小的城,都能捞一把。 “老七,你来,”杜成赶紧把在边上准备调人的七当家喊了过来。 “你带几十个人,悄悄从右边上去,你看那里有几棵树露了出来,你们爬上去不要顺着马道走,直接从树上下去,从后面包抄过去,城门一定要打开。” 杜成还是成精的军人,对于县城和守卫的特点,比较熟悉,一下子就抓住了县城的致命点。 这段城墙是孤立的,简单说,就是一道墙,只有从两边的马道才能进入城里,所以防守不严,兵丁主要在上下马道那里。 就是说这些人即使登上城墙,也要往那边去,不然二丈高的城墙跳下去不死也伤了。 但是杜成的想法是,可以直接用钩子去挂边上的大树杈然后下去,再从后面对兵丁进行冲杀。 七当家马上就明白了,也不迟疑,为了保险,特意召集了近百名海匪,直接朝着右边城墙奔去。 爬上城墙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几个团丁刚刚来得及喊人,海匪就上去了,几个团丁瞬间就被砍死在城墙上。 可是在往树上荡的时候出事了。雨天,树上也都是水淋淋的,湿滑不用说,有些挠钩拉着还好,一刮风,再一滑,有些树枝还比较脆,只听到不停的砰砰撞树声,还有落地的吭嗵、啪叽、哎呦一顿乱叫。 七当家还行,算是顺利着陆了,可他站定身子一看,也吃了一惊,就这一下子,至少摔伤了二十多人,不过现在顾不上了,只能快速往里冲。 这几十人瞬间就冲到了南门里面,刚刚还在僵持的局面马上失衡了。 小刀刘一看机会难得,大喊了一声,带头直奔城门,一刀把一名拦头的团丁砍倒在地,他知道只要打开城门,县城里再有几百人也不怕。 小刀刘冲了十多步,接连砍杀了多名团丁,这边正一刀砍杀过去,边上几根长矛从左右几后面刺了过来,小刀刘只来得及躲过左右的,后面的长矛直接刺进了小刀刘后背。 小刀刘不甘心的倒下,就在小刀刘直冲的时候,几名海匪也终于抵达了南门后面,两人去拔门闩,几人背朝外,抵挡着后面的团丁。 广陵南门在海匪强攻了近一个时辰后失守。 跟随杜成一起行动的还有两伙人,一个是黑龙王,一个是矮鬼人。 黑龙王的目标是富安,这个县城在通海的东北方向,也是一座小城,人口大概七八千人。 黑龙王的海匪是在牧城附近上岸的,可是刚上岸就显了行踪,没办法只能直接往前冲。 黑龙王的手下都是亡命徒,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嚣张,谁都不服。 黑龙王这次带了差不多一千三百人,几乎是整个家底子了,开始黑龙王就是命令往前杀向沭阳富安县。 但是那些亡命徒根本没有什么规则,路上遇到村子就去抢,就去杀,根本不管其他人,结果一千多人跑着跑着就散了。 天黑,下着大雨,路途泥泞,又有很多半途掉队的,反正一团散沙。 到了富安的时候,差点没把黑龙王气死。 粗略一清点,只剩下八百多人,整整将近五百人跑掉了队,或者跑错了路。 这个时候他也不管了,直接命令休整一下开始攻城。 这些海匪还是很凶悍的,别看跑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也就休整了半个时辰,这些海匪就开始嗷嗷叫了。 随着黑龙王的一声令下,海匪们开始攀墙。 富安这里又比广陵残酷的多,黑龙王这股海匪非常凶残,大部分是走投无路的悍匪。 本来在家乡都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混混,跟了黑龙王以后更是变本加厉,从不把人命当作回事,更不会区分什么妇孺孩子,在他们眼里,杀人就像杀猪宰羊。 而从一开始,守军就感觉到了压力。一般的强盗土匪,当兵的多少见过,凶狠的也不少,可是比起这些人,守军兵丁才发现,那些人还能叫人,这些海匪就是畜生。 他们往往爬上墙来,硬冲硬杀,越是鲜血淋漓,越是兴奋。 守军兵丁开始被打蒙了,可是到了后来,也被激起了火气和斗志。 怎么都是死,还能跑到哪里去,身后就是自己的家小,城破就是家破人亡啊! 开始他们在城墙上往往是十几把枪捅一个爬上来的,后来随着海匪不断增多,只能几把枪对付一个海匪。 再后来,一些受伤的兵丁,干脆抛掉武器,直接跟海匪抱在一起,让海匪腾不出手来,其他兵丁再用枪一块捅了。 也就半个时辰,守南城的三百名民团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眼看着就撑不住了。海匪们更加猖狂了,叫嚣着拼命往上爬。 正在这危急的时候,县里的捕头带着五六十个衙役,又抽调了另外三个城门的一百五十名民团赶到了南城门。 三百多人围打冲进来的三十几人,还是有点优势的,这些团丁手里都是一根长矛,根本不让海匪近身。 往往就是十几个团丁围着两三个海匪,很远就是一顿乱捅,也就一刻时间,冲进来的海匪被全部歼灭,一百多人的团丁第一时间上城加强了城墙的防守。 富安这里一时之间好像问题不大。 横井一郎这个蠢货,平时也就在海边不远的地方劫掳一下,根本没有来过内陆。 按照他的想法,既然有这么多股海匪一起,官府应该反应不过来,自己又是袭击靠海最近的通海,想打就打,想撤就走,完全不是问题。 他一没有想到内陆的村镇都是这么的坚固难打,二是没有想到这里的百姓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那种。 其他的海匪多少懂点内幕,不愿意打村镇,一是不划算,杀人好杀,没多少油水,当然还有一些海匪跟这些村庄多少有点关系,偷偷一个人上岸买点物资啥的,只要不是露相的人,基本还是没人知道的。 等他带着五百多人登陆,马上就得到了一个坏消息,一个小头目带领的十多人在打一个村庄时损失惨重,只有二个人逃了回来。 他一下就急眼了,这些矮鬼浪人都是历经重洋逃过来的,不像夏朝人,那是死一个少一个,没有这些浪人撑着,他就是死路一条。 按照他的想法,恨不能马上把这几百人都带上杀去那个村子,寸草不留。 不过,边上的一个头目,三浦合提醒了他,现在为了这个村子不能耽误太多时间,趁着大雨抓紧赶去县城才是关键,要是耽误了进城,财物不说,连退回海上可能都受到影响。 他这才暂停了心思,带着五百多人直接杀向通海县城。 26、惊天了 建邺内城 靠近相国寺的一处小巷中,一行三人趁着夜色,悄悄走到了一处大宅院后门外,前面的一人谨慎的看了一下两边,伸手拍了两下门。 没一会,两扇不大的木门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看了一眼敲门人,问了一声,“请问找哪位?” “我家七少爷有事想找府上三少爷,”说完,递过去一封拜帖。 “请稍等一下,小人马上去回禀。”说完,这人接过拜帖,又关上了院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没一会,院内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门也打开了半扇,一个人从门内出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一礼,然后躬身请来人进门。敲门的那个人也往边上一侧,这时身后的一人看了府里的人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率先进了院门。 领路的那个人带着来人进到后院正房,后面跟着的两人直接在门外站立。 “不知楚王驾到,臣这里给楚王赔礼了。” “元甫严重了,本王前来,没有提前告知,唐突了,确是有事,只能瀛夜打扰。”楚王赵烨赶紧拉着往地上跪拜的元甫,不让他行此大礼。 元甫赶紧让楚王坐下,也不叫人伺候,自己给楚王沏了一杯茶。 楚王也是让他坐下,“元甫,我们不在乎这些小节,要是元甫方便,可否请王大人前来,实在是情况紧急,不得不来打扰。” 元甫知道此时不是疑惑的时候,楚王深夜私下前来,应是有紧要之事,也不再问什么,对着楚王道了一声失礼,快步向前院走去。 也就半盏茶时间,元甫跟着一人走了进来,楚王看到来人,连忙起身,抱拳施礼,“给王师傅见礼,本王实在无法,只能求助师傅。” 王大人也是赶紧半让一步,赶紧施了一个君臣礼,“楚王严重了,老臣这里有礼,不敢当楚王大礼,只要老臣能做的,王爷吩咐就是。” 见礼完毕,几人分宾主落座,元甫开始还想着自己是否方便在场,准备告辞离去时,被楚王直接挽留,也坐在父亲下首。 王时王大人,现任监察院左都御史,绍宁八年二甲第七,先后担任庶吉士、侍读、侍讲、科道御史、监察御史等职位,于熙宁三年监察院左都御史,在绍宁十八年到绍宁二十三年间给皇子们做过教授,所以楚王才会称呼他为师傅。 楚王也不再犹豫,直接把情况说了出来。 这次的事情要从蜀王说起,随着新政在蜀地不断地被搁置、废止,官府不断的反复也让百姓更加的反对和对抗,甚至还有一些小吏也加入其中。 蜀王实在无奈,只能不顾朝堂的政令,强行在蜀地暂停所有新政的实施,同时上奏弹劾蜀州巡察使谭宗望在蜀州不顾民生,任用私人,利用新政鱼肉百姓。 朝堂闻听一片哗然,反对新政的官员顿时有了底气,以麒麟阁大学士徐芳徐仁昌为首的保守派众官员再次发起对于诚于惟琛为首的改革派的攻击,强烈要求圣上下旨停止新政在几个州的尝试,并永不推行,双方连续几天在朝堂上争斗不休。 本来这事跟楚王完全无关,也不知怎么的,又以翰林院掌院大学士朱繁涛为首的十多位官员竟然上奏,请圣上对留在京都的楚王、齐王两位王爷下旨就藩荆州和青州。 一时之间,朝堂上又是一片混战,接着又有很多的其他问题被提了出来,一个乱字已经无能形容了。 熙宁是夏朝第五个皇帝赵淳的年号,赵淳是佑宁皇上的长子,因为绍宁皇上在位时间长达二十七年,所以到熙宁皇上登基时,已经四十有三,现在已经过去了九年,赵淳近年来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几乎要十天才上一次朝。 熙宁皇上生有七子三女,二子、六子早夭。 长子淮王赵烺生于绍宁三年,精通兵法,武艺超群,先拜榆林镇大将军,后封淮王,王城驻淮阳。淮王从小就非常喜欢武艺,希望马上打天下,所以十五岁就跟随前朝都卫大将军杨门虎将杨至信一边拜师学习,一边在都卫中历练。 自绍宁二十五年到熙宁五年间一直在榆林镇领兵抗击花刺,先跟杨将军一起,后独立成军,八年间经历大小战事无数。 一次面对花刺大将犯边,竟然亲自率麾下两万轻骑深入草原三百里,歼灭包括花刺上将都不花在内的三万花刺军队,一时威震边军,被熙宁皇上特封为淮王,麾下军队独立命名为淮军。 三子蜀王赵灿生于绍宁八年,自幼聪慧,温文尔雅,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很小就在熙宁皇上身边听朝堂政事,不时偶尔提出自己的见解,深受各位大学士的赞赏,就连赵淳都很喜爱这个儿子,只是身份原因,不得已于两年前就藩蜀州。 四皇子吴王赵炯生于绍宁九年,自幼体弱多病,经常宅在宫中,不过这也让吴王有更多的时间放在读书上,不管是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还是兵法韬略,民事政策都是一把好手。 在成年后,以自己身体原因特地上奏主动提出到外地修养,不要什么王位,王城这些。 熙宁皇上拗不过这个自己很喜欢的儿子,但对吴王的病也是无计可施,只能答应了吴王的请求,同时没有同意吴王的请求,册封赵炯为吴王,驻地选在了建邺南边不远的湖州。 五皇子齐王赵烁生于绍宁十一年,母亲是漳州大家林家长女,生下齐王后被册封为嫔。林家女端庄淑娴,精通诗文,就是性格有点柔弱,在宫中完全就是没有任何争斗意识的一个人,所以赵烁出生后个性也比较弱。 母族不显,朝堂里又没有任何依靠,母子两人在宫里就是如履薄冰那种,齐王也就成了最被忽略的哪一个皇子。 七皇子楚王赵烨生于绍宁十七年,今年刚满二十岁,母亲出身山阳世家张氏一族,张家也算千年大族,自魏晋时期就有高官在朝,到隋唐、五代时期还出过一两位相当于宰相的尚书仆射。 张家不但有族人在朝,还有很多的门生故吏也因为张家的关系而进入各级官府。赵烨也因为母族的关系,与朝堂中很多重臣关系密切,也一时成为大热之选。 楚王真心不想去荆州就藩,荆州虽然也算鱼米之乡,西靠蜀州,南邻潭州,境内百姓安居乐业,是夏朝最安定富裕的上等州。 但作为嫡出的排行第三的皇子,楚王在目前的状况下是不愿意轻易离京的,这也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楚王殿下,老臣冒昧说一句,您着急了,慌了手脚,这不应该啊!” 王时看了一眼楚王,毫不迟疑的点出了楚王的心态不对。 “您想想,上奏得这些人都是谁,又想着做什么,您再想想新政的背后原因,难道还不明白吗!” 楚王听完王时的一番话,顿时愣了。 还有一人今晚上也没有睡踏实,齐王赵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一直浑浑噩噩的。 他也不想去青州,青州那个地方匪患遍地,海匪、山匪一大堆,民生也彪悍,动不动就会跟官府硬杠,他这个样子过去,搞不好,三两年就被灭了。 但是没办法,他武不如淮王能打,文比不上吴王诗词歌赋无所不精,政不像楚王能笼络群臣,民跟不上蜀王的教化思路,简直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赵晖本来也想偷偷出去找个人商量一下的,可是他生性谨慎,胆子又小,实在不敢贸然出去,再说,他这样娘娘不疼姥姥不爱的个性确实也找不到特别靠谱的厉害角色,至于那些半瓶子水混水摸鱼的家伙,他自己也看不上,别给自己找麻烦就不错了。 唉,自己这个五皇子实在是憋屈,要是在吴王那样的好地方,鬼才愿意留在这里,做个悠闲王爷,游山玩水,逍遥自在,不是舒服多了。 七月十四早上这边朝臣在两边刚刚站好,就有大臣出班开始上奏,针对前几天的几个提案开始催促圣上定夺,可等他刚说完,另一边几个朝臣就开始直接反驳,混战又开始了。 赵淳这几天脑袋疼的要命,五十多岁的人了,精力委实跟不上。他奇怪,那些看起来平时老态龙钟,连走路都晃荡的老臣,每到这个时候红光满面,引经据典,说起来是头头是道,怎么不气死几个呢!! 现在他连看都懒得看了,斜靠在龙椅上,一边手打着拍子,一边闭目养神。这些佞臣,总有一天要搞死几个,天天就知道内斗,一点正事不干。 正在群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从门外传来一位太监禀告声。 “启禀万岁,扬州传来紧急战报,海匪昨天晚上同时对扬州四府登陆烧杀抢掳,扬州巡察使,扬州州指挥使申请扬州卫军紧急救援。” 这一声大喊,一下子让朝堂安静下来。 赵淳也是一惊,对于海匪,他是了解的,这算是本朝三件大事之一,边境不宁,新政推行和海匪劫掳,每一件都是不容放松的。 只是近几年,彭将军进驻漳州后,对海匪采取了强势镇压手段,一时间,漳州沿岸的海匪几乎绝迹,让包括皇上在内的满朝堂都松了一口气。这也就有了,部分朝堂官员没有对新政推行抵触的那么严重,要是当初海匪不平,哪里会有空间去允许新政做实验。 皇上赶紧把连同报信人在内的信使叫了进来,仔细询问详情。 27、饭糊了 虽说海匪登陆也就一夜的时间,可是该知道消息的几个地方,还是都知道了。 首先是扬州卫军得到了消息,然后是巡察使司衙门和杨州指挥使,就连监察院都知道了,他们连一刻都没有耽误,直接报了上来。 京城离扬州还是太近了,快马加上渡江真就是两个时辰,非常快速。 但是这些人再快,也要到第二天中午才能到,真正起到作用的是圣上亲卫发来的。 最先呈送圣上的就是这样一封粘着一根细小鹅毛密信。 这封鹅毛信是扬州银鹰发来的,这是圣上最信任的一支卫军。 大夏各县府州均有银鹰的驻点,一般是每隔一旬就会有一封当地所有事情汇总的文书送达建邺总部,他们叫鹰巢。 银鹰全部隶属于一支名叫银鹰卫的军队,这是独立于禁卫军之外的一营卫军,正式编制就一千人。 银鹰卫军不同于其他卫军,银鹰专攻情报,银鹰的主要标志之一就是白色盔甲和白色披风,不但国朝内部驻点,在很多异族也有银鹰的卧底。 银鹰卫军设都指挥使一人,左右副都统领两人,每州设州统领,下辖银鹰五六十人,每个府城常驻银鹰一人,正式职位是总旗。 但一般在外都称为镇守使,有时也称总镇,县城则根据需要决定是否需要常驻。 表面看来银鹰只有一千人,但银鹰最低层级的银鹰都是小旗的身份,最少可以允许发展五十人的外部线人。 往往只有在重要县城才会有一名正式银鹰存在,其他很多小县城驻点的都是外围人员。 圣上最先看到的紧急文书就是泰阳府发过来的,这也就是扬州离建邺非常近,也正是因为近,下面的官员不敢做任何隐瞒和拖延,马上发到京城。 其实扬州银鹰州统领林三木是在午夜时分接到的第一份海匪袭扰报告,广陵有个真正的银鹰小旗在,他知道这事的重要性。 一旦皇上最先得到的使其他渠道的信息,自己不但会被都指挥使责难,可能最后连命都不保。 密信上已经简单的把这次扬州遭到的海匪袭扰情况做了说明,虽说具体情况不很清楚,但是海匪登陆已经明确,银鹰的渠道别有不同。 如有紧急状况,第一时间,县城的银鹰就会通过特殊渠道上报府里,有些重要县城的银鹰会同时发往府里和州里。 圣上看完密信,顿时头脑发晕,胸口一阵阵的疼,密信很委婉,但是百姓死伤惨重是难免的。 扬州一地同时有多股海匪登陆,被攻打的县城就有四五个,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扬州不能乱,这是大夏的根基,没有扬州钱粮的支持,大夏早就撑不住了。 花刺人在北方从来没有消停过,东北的赤金人也是,现在矮鬼人也来捣乱,看似强大的帝国,随时都在飘摇中。 圣上站了起来,浑身发抖。 “都住口,你们看看,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你们,你们还有一点” 话还没说完,顿时眼前一黑,直接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身边的太监还有下面的大臣一下子就慌了,顾不上再争吵,一个个喊着往前面来。 不说朝堂里吵得昏天黑地,现在就连陈知何将军都有点失措了,天刚刚亮,他就接到了消息。 不是一个地方的,是好几个地方的。他没有想到,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好在自己提前做了一些安排,罗参将应该去了广陵救援,按说问题不大。 现在就是不知沭阳新口的两个营得到消息没有,他知道,仅凭戍卫军的两个营,沭阳那边是抵挡不住海匪上千人的突然进攻的,现在担心没用了,搞不好,海匪都抢完撤了。 让他头疼的还有松江,现在那边的信息全部断了,提前布置的三个营现在不知怎么样了。他现在只能顾着临近的,不能耽搁了。 他准备带着剩下的一个营直奔江口,从江口快速到下游拦住海匪撤退的道路,那么接下来自己就有了先机。 可惜他还不知道周港已经被许大脚偷袭拿下,否则,他这个时候还不如直接自杀来得爽快。正在他准备传令下去的时候,侍卫来报,巡察使和州指挥使两人来了。 原本杨坤和董路对陈知何将军还有二个营的卫军在扬州,两人是最高兴的,现在扬州到处都是战火,到处都是海匪。 扬州虽然也是大城,有二千的卫戍军,可是自己知道这些人能不能打,万一有海匪杀到扬州来,这些人还真不一定守得住。 现在有二营卫军在扬州,即使海匪来个千把人,也攻不进城内来,州指挥使董路终于放心了。 三人坐下只简单做了一下情况分析,陈知何就把自己前期的安排和准备带人去江口的筹划说了。 两人听闻前期卫军的安排也都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对于陈知何带兵南下不是很赞同,现在的局面太混乱了,手里也只有这营兵了,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陈知何将军看着两人,也只能耐下心来给两人分析,目前的局面,知道登陆的海匪至少有五六支,人数虽然众多,但是都是分散的,根本没有集合在一起,怎么可能敢来扬州。 杨坤低头思考了一下,感觉自己也是慌神了,确实目前看来,扬州的安危不用考虑。 就是来个一两千海匪,凭着扬州民团和州府衙役,一时半会打下扬州这个坚城也是有困难的,再说建邺的都卫军赶过来也就半日功夫。 不过,戍卫军还是不能全部拉走,几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同意陈知何带一营卫军,一营戍卫军南下,留下一营卫军守卫扬州。 一营戍卫军由董路带着往沭阳方向,一边救援一边围歼零散的海匪。 陈知何有自己的打算,经过多年的军旅生涯,他还是有真本领的。 江口的两个营应该能够及时救援广陵,现在要做的不是简单把海匪赶走了事,如果不能把这几股海匪重创,只怕朝堂里的责难就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一出扬州,他就分了兵。他根本没有管目前广陵的状况,把卫军和戍卫军做了混编。 大军顺江而下,一路直奔通海下沙,这一营军隐蔽而行,沿路不做任何停留。 另一营军由一名游击率领,到通海附近登陆,会同通海的民团守住陆上通道。 陈将军想的很清楚,要想挽回现在的局面,就要将这些海匪留下来。 一时之间,通海成为这次祸乱的关键之地。 一时之间,好像整个扬州都乱了,也不知道最先是哪里开始的,沿江的泰阳府、沭阳府到处都是喊杀声。 有一些村子的村民遭到海匪的屠杀,逃出来的人四处都是,进而很多周边村民被惊醒,虽然没有看到海匪,也是惊慌不已 有些村子大的,正在组织青壮年守护,有些则直接逃到荒野中。 泰阳钱知府已经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了,在正堂里走来走去,一圈圈转着。边上府里的好几个官员也都是满头大汗的站着,有两个官员到现在手还一直在抖着。 昨日子时刚过,钱知府还在睡梦中就被府里书办叫醒了,几个海匪准备偷偷爬进城来开门的时候被发现,一番争斗虽然海匪被杀,城门也安然无恙。 钱知府不敢迟疑,目前的泰阳虽然也有几百人,但是跟海匪相比,战斗力那是差了好几级呢,要是城破了,不等朝堂治罪,海匪都会要了自己性命。 幸好,泰阳的民团游击还算经历过战事,不但把所有的团丁召集起来,赶往泰阳南门,又让衙役班头把所有的衙役召集起来去往西门,防止海匪从西门进来,南门和西门是泰阳最关键的两个城门。 钱知府还没安定一会,有人来禀告,广陵传来消息,现在正被海匪强攻,目前情况未知,请求府里赶紧派人增援。 钱知府手足无措,广陵一旦失守,不说朝堂治罪,广陵的百姓就惨了,钱财物品都是次要的,海匪的凶残他之知道的,杀人如麻,上万人的县城要是被屠城,他罪责就大了。 但是目前,他还不敢将府里的几百民团派出去,攻城的海匪还不知道在哪,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继续加强府城的防守,同时赶紧上报扬州,请求扬州卫军和戍卫军救援,只要天亮了,这些海匪的优势就没有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钱知府找来了捕头,让他赶紧去周边几个县城打探一下。 看着捕头满脸惊恐的神色,他也只能安慰,现在是白天,骑着马去,看到不对,还可以赶紧跑回来不。 捕头这才点点头,安排人前往广陵、富安、江口等几个县城探听情况。 捕头一走,钱知府又赶紧找来经历,马上起草相关文书,快速送往扬州,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巡察使派人救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