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厘之上》 第一章 重逢 医院里人来人往,淡淡的药水味在空气中盘旋弥漫。 骨科这一层的走廊尽是叮叮哐哐的敲击声,夹杂着难捱的哀嚎。 不同于旁人,主任医师诊室门口坐了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一言不发低垂着头,好似根本没有病情。 但若仔细看便能看出,她的右手以一种微微弯曲的姿态窝在怀里,像是长年累月保持着一种姿势而导致。 “38号,许微言。” 听到机械叫号声,沉默的少女抬起尚好的左手揉揉鼻子,进了诊室,关上门才发现里面没人。 许微言端正坐下,墙角处的一面穿衣镜映出少女清丽的侧颜,优美细致的轮廓,鼻尖小巧,皮肤白里透红的娇嫩。 晨阳医院的骨科在云城是出了名的,若不是好友苏念凭着家里的关系给自己挂了号,还再三嘱托这个主任医师的号极难挂,许微言根本不会来这,她既没钱也没时间,也许随便找个小诊所便看了。 时间流动,白净墙上的钟表不停发出声音,许微言坐立不安。 主任医师的诊室最靠里边,人也很少,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被遗忘在这了。 许微言起身四处打量了片刻,最终目光停留在医师办公桌侧边的房门上,门虚掩着。 她握了握裙摆,随后慢着步子朝那走去,她只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推开门,入眼的是摆在门口的衣架和鞋柜,都是些黑色皮鞋和白大褂。 许微言视线渐深,这应该是个休息室,最里面摆着一张蓝白床垫的中型床,床前站着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个男人。 笔直的身段,发达的肌肉,人鱼线,许微言眨了眨眼,随后才反应过来,“啊!”的一声捂住眼睛低下头。 这人没有穿衣服! 许微言背过了身子,嘴里一边喃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伸手去拉房门,打算出去。 她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摸索了一通,结果门被她的手给碰的合上了,自动上锁的声音一响,房间里顿时静默了。 许微言:“” 后面传来一声轻嘲声,许微言愣,听到久违的声音:“许微言,三年不见,你胆子大了不少。” 许微言身子僵住,不会吧? 不会有人看个病都遇到前任吧? 她迟钝了片刻,才慢慢放下捂着眼睛的手,转过身去与他相视。 男人已经换上了白衬衫,手上随意捏着件白色大褂,清俊的脸上满是淡漠。 他比从前更成熟了些,脸也瘦削了许多,但依然是那个神采飞扬的他,与她的狼狈截然不同。 许微言早已麻木的心微不可见的刺痛了下。 原来她和顾屿安分手已经三年了。 * 诊室隔音很好,现下只有纸张翻阅的声音,顾屿安戴上了金丝框眼镜,仔细地翻阅着她的病例本,随口问道:“有多久了?” 许微言微微抬头,默了会,然后回答道:“半个多月了吧。” 她的声音如细蚊一样小,顾屿安抬眸望了她一眼。 “给我看看。”他简言道。 许微言愣愣的看着他:“什么?”,她没明白过来。 顾屿安皱了皱眉,没什么耐心地再次说道:“我得需要看看患处。” 许微言了然,赶忙把手抬起来给他看,她的手本来只是一些轻微的肿痛,方才胡乱伸手的时候没注意,现下肿的更厉害了,还刺痛的很,一抬起来,便使她禁不住缩了缩,眼底挤出了些泪出来。 顾屿安放下握着的笔,轻轻从下面托住她的手,两手相接,肌肤触感让许微言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可那人只是专注的看着患处。 他的指尖冰冰凉凉的,不知是什么原因,许微言觉得疼痛缓和了很多。 “怎么现在才来看?” 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肿胀的厉害,许微言快速收回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按着缩回桌子下面,“其实不严重的,只是方才用了些力,它肿起来了,所以看着严重。”她替自己辩驳道。 “是不严重,再晚些来,你可以直接上手术台了。” 顾屿安将她的病历本递给她,上面添了许多字迹,虽潦草,但大多看得清。 “腱鞘炎,拿着单子去拿药,按时接受治疗。”顾屿安给她解释道。 “好。”许微言接过单子站起身,她早已坐立不住了,出于礼貌,她还是说道:“谢谢你顾医生。” “等一下。”顾屿安叫住她,随后扔了一叠便利贴到她面前的桌上,“姓名,联系方式。” 许微言默了默,还是问道:“看病需要这个吗?” 顾屿安单手撑住下巴,骨节分明,修长细白的手指落进她眼中,无名指上正巧合适的素银色戒指尤为显眼,许微言一时晃了神。 “许小姐,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和你续旧情吧?”他轻笑,嘲意很明显。 许微言回神,垂下了头,听着他的下言:“你挂这科室的号,应该出了不少钱吧,当然,对于你这样的大提琴家来说,这点钱应该不算什么,但我是医生,你既然花了钱在我这里看病,我就得对你负责任。” “请你不要误会。”最后的几声落得很重,许微言听不下去了,拿起笔快速在纸上写下自己的信息,然后快步走了出去,没有带一丝停顿。 没有什么比心上人的嘲讽更伤人。 人走后,顾屿安才前倾拿起便利贴,把那张撕了下来,他用手细细摩梭了一遍上面的每一个字,而后握在手心里紧了紧,直至纸条皱成了半团。 许微言快步走到了医院大门,手上拎着的白色透明袋子装着俩盒子药,她把东西放进了包里,烈日晒得人皮肤火辣辣的疼,有些小姑娘甚至打起了伞,说说笑笑的搂着男朋友路过。 许微言干巴巴的站了会,一个中学打扮的女孩犹豫的在她旁边停了停,然后忍不住轻声问她:“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呀。” 她指了指许微言的手,“是太疼了吗?” 许微言没答,无神的看着她,女孩动作匆忙的从书包里拿出纸巾塞进她手里:“姐姐,我上学要迟到了,不能安慰你了,你别哭了,实在不行就去让医生开些止疼的给你吧。” 说完这话,她冲许微言笑了笑,跑着走了。 现在大概是下午两点半左右,上学的高峰期。 许微言听了她这话,抬起另只手擦了擦脸颊,脸上湿湿的,还很烫,原来她哭得这么厉害。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许微言艰难的单手掏出包里的手机,是个陌生号码,她接了起来。 “是许小姐吗?”那边问。 “是。”许微言答。 “您好,我是晨阳医院顾屿安主任的医助,这边给您安排的诊疗时间是明早的八点,您看行吗?” “行。” “对了,嗯您可以用热敷来缓解疼痛。” “好。” 吴医助把听筒放回座机上,也是奇怪,顾医生什么时候这么体贴病人了,还不让告诉是他说的,她奇怪的挠了挠头,继续忙自己手下的工作。 许微言在路边买了俩个包子,打算留着晚上当晚饭吃,她住的出租房离市中心很偏,几乎没有什么人,更别提有什么吃的了。 顾屿安以为她这些年过的很好,其实不然,四年前她一股脑跑到了另外一个城市,没有人脉,没有经验,混的很难。 凡是听过她演奏大提琴的专人,都说她的音乐很死气沉沉,没有灵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每次演奏的时候,脑子充斥的全是母亲肆意的辱骂声,这像一个魔咒,即使她逃离了这个城市,也没有办法摆脱。 第二天早上七点左右,许微言听着闹钟声起床,她的住宿地到医院得需要半个多小时,所以她得早点起来准备。 她没有吃早点的习惯,差不多十分钟后就收拾整理好要出门了。 电话在这时响了。 “微言?”打电话过来的是一个和她认识的小姑娘,现在在云城的一个中型剧院里面吹小号。 “嗯。”许微言一边应答,一边背上包拿钥匙开了家门。 “是这样的,我们剧院的那个大提琴手突然跳槽了,现在没有替补位,今早有个音乐剧,你要不要来试试?”她的声音低低的,因为还在工作中给她来的电话。 许微言立马回道:“可以。”,自从回云城后,她已经半个月没有工作了,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这样,我把地址发给你,你马上来,表现的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留下来呢。” 晨阳医院,早晨七点五十。 医院人已经很多了,挂号的排起了长长的队,病房外有穿着病服的人在走廊上溜达。 顾屿安查完房到前台嘱托了些必要的事情,他工作的时候很严厉,不容得手下的人出一点差错,所以往往这时候,护士小姑娘都很专注,没了平常犯花痴的样。 吴医助站在旁边稍等了片刻,直到顾屿安说完事情才注意到她。 “顾医生,38号病人许微言今早打电话来说来不了了。” 顾屿安手下动作停了停,没说话。 第二章 不自觉的病人 吴医助以为他是把人忘了,于是提醒道:“就是那个穿着蓝裙子的很文静的小姑娘,得了腱鞘炎的那位。”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顾屿安把资料递给前台的小护士,然后径直朝办公室走去。 许微言打了出租车赶到了剧院,时间有点赶,她累的有些虚喘。 “微言!”剧院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女孩,面容干净,看见她之后激动的招了招手,她拉过许微言的手就朝里面跑去。 “快,要来不及了。” “宋白,这场演的是哪段啊?” “猫。” 许微言点点头,这段她会。 像这样规模不大的剧场,一般都是演奏前人演奏过的音乐剧,不会太有自己的创新,许微言大多接触过。 许微言自己也有演出时常用的黑色职业装,所以和里面那些剧院的其他人站在一起,倒也不违和。 “导演,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云城a大的优秀音乐系毕业生许微言,专业能力绝对没问题。”宋白挽着她的手向导演介绍道。 导演上下打量了一下许微言,只是冲她点了点示意,然后朝远处喊了声:“小刘。” 被叫做小刘的人疾步走了过来:“导演,有什么事?” 导演指了指许微言,说:“把表给她一份,告诉她哪个地方要演奏,对了,她替补的是大提琴的位置。” 导演似乎还有别的事,交代完后就走了。 小刘把表往她那推了推,告诉她:“是这样的,大提琴位呢,只需要在高潮部分拉就可以了,就是这些地方。”他指了指纸张。 许微言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一下头。 …… 这场音乐剧很顺利,台下观众零零散散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台上人的表演情绪,每个人都很认真,许微言强扯着笑意,脑子里想着的都是一定要把这场表演结束。 她的右手手腕很疼痛,伴随着每一次拉弦都是更加重的刺痛,表演完之后,她感觉手腕处已经没有知觉了一般。 宋白跑到她那问她:“怎么样?” 许微言点了点头,对她说了声:“谢谢。”,若不是宋白好心邀请她,她照样没什么机会演出。 “走,我们再去见见导演,看看他怎么说?”宋白这姑娘,热心的很,她也是真心觉得许微言很好,不应该被掩藏下去。 导演正在和负责人交涉,她们过去的时候,刚好谈完,负责人知道她们有事说,便先走了。 “导演,我介绍的没错吧,方才一点错都没有,而且还是在没有排练过的基础上,人家得多棒啊。” 导演笑着摆了摆手:“好了好了,知道你油嘴滑舌,你有问人名校毕业的小姑娘愿不愿意来这个小地方啊?” 俩人都看向许微言,许微言急忙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虽然是a大毕业的,但是一点都不厉害。” “这样吧,一个月后我们有一次大型的演出,如果你表演好了,我就给你转正。” “所以现在也是实习生了吗?”宋白凑近了脑袋询问。 导演笑:“当然,只是我们这工资可不高啊,小姑娘别嫌弃就行。” 许微言摇了摇头,“没有” 导演的视线转到她的手上:“我刚刚看你拉大提琴的时候,手好像不舒服,现在仔细一看都肿了,你没事吧?” 没想到他观察的这么细致,许微言还是摇了摇头,眼里带了些感激。 许微言从剧院回到住处,想起昨日那位医生给她打了电话,于是烧了盆热水,把毛巾里面浸泡了会,拿出来拧干敷在手上,果然好受了不少。 她又按照说明书吃了几颗昨天开的药。 大医院的诊号都是很难预约的,她又取消了今日的诊治,也不知道还该不该去这家医院,诊疗费又很高,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小毛病,倒是没必要骄纵着去大医院治。 更何况那里还有一个她对不起的人,顾屿安应该也不想再见到她吧。 顾屿安结婚了,那枚银白色戒指。 在回忆中一直徘徊没有前进的,只是她而已。 中午的时候,许微言换了件简单休闲的衣裳,去赴宋白的约,她想着自己还欠了宋白人情,于是答应了,打算请她吃这顿饭。 她们约饭的地方是一家开了很多年的老饭馆,菜系很丰富,人不少,有缘的是,这里离晨阳医院很近。 宋白拉着她的手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大多数是宋白在点菜,然后时不时问她一俩句。 可能是人有些多,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她们的桌上还是只有一些凉菜。 店里的门铃声响了,她们的位置离门口较近,听得很清楚。 宋白在低头玩手机,许微言也没有抬头,两手捧着茶杯,默默的看着窗外。 门口。 “欸屿安,我们不去楼上包房了吗?” 裴文轩奇怪的看着顾屿安,见他就空位随意坐了下来。 “就坐这吧,我下午有手术。”他轻描淡写道。 熟悉的声音拉回了许微言的视线,她不禁扭头,正巧与看过来的顾屿安相视上。 顾屿安换了黑色的衬衣,与昨日的风格相差不大。 只是一眼,许微言就慌乱的垂下头去,往里面挪了挪,不敢再看他。 他坐的位置就与她差了一个过道。 “行吧,行吧。”裴文轩习惯了顾屿安工作狂的样子,就顺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不一会,他们那桌又来了俩个人,裴文轩朝前台小妹那喊了声:“你好,点菜。” 而许微言这桌菜都上的差不多了,宋白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兴致很高的对她说道:“你应该没吃过这的菜吧,我跟你说云城长大的人就没有不爱吃的。” 许微言也是自小在云城长大的,闻言她笑了笑,也拿起筷子夹菜。 “对了微言,你这么多年在外地,吃不吃得惯啊?”宋白和她也算认识了好几年了,也知道一些她的事。 许微言回:“还好。” “哦那你为什么会想着一个小姑娘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啊?你家长不担心吗?” “我可能是喜欢那边的气候吧,爸妈都还好。” 许微言余光朝顾屿安那看了眼,他闲致着听对面的人牢骚,应该没有看这边。 出于某种心理,她并不想让顾屿安知道她的过往。 包括她离开云城的原因,还有她的原生家庭,那些她避之远去的往事,她希望可以永远烂在肚子里。 宋白点了点头,察觉出她并不是很想说这些,于是很快换了个话题。 “我下午还有手术,现在得回去一趟,你们慢慢吃。” 吃到一半,顾屿安便起身离开,他们这几个都是医生,互相理解,都没说什么。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宋白才悄悄的凑近许微言说:“刚刚出门那个人,真的好帅啊,有种禁欲风。” “方才他在这,我都没好意思说。” 许微言闻言扯了扯嘴角,“是吗?” “是啊,而且还是大医院的医生,工资也高,长得还帅,唉,我们是攀不起了。” 不一会许微言的手机短信铃声响了,她放下筷子拿起来看。 来自陌生的号码:“吃完饭后,到你上次去的那个诊室里来。” 很明显,这是顾屿安发来的消息,许微言放下手机,思索了片刻。 吃过饭后,许微言告诉宋白她还有别的事,就不和她一块了。 宋白没有多疑,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这个点的医生几乎都在吃饭或者忙的厉害,人不是很多。 许微言凭着记忆来到了上次的诊室,犹豫着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进。” 顾屿安抬眼看见是她,让她坐。 他放下手里大叠的资料,看着她:“你知道你的伤处已经加重了吗?” 许微言低低回了声:“知道。” 看来顾屿安刚才在餐厅里看见她的右手了,今早演出完之后,那肿着的地方就更红更大了些。 即使许微言不说,顾屿安也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才使自己的痛处加重,他表情有些冷漠:“那你为什么早上没有来?” 许微言说:“我早上有别的事,对不起。” 她小心翼翼的看顾屿安的脸色,不知道是怕他误会还是真的心虚。 “许小姐,我有必要提醒你,你这病如果加重的话,是会伴随终身的,如果你不想年纪轻轻就放弃你的大提琴,我劝你还是好好配合治疗。” 许微言张张嘴,想说什么,敲门声响了。 一个护士打扮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手上端着一个医用器具:“顾医生,东西我拿来了。” 吴医助打量了一下这个休息时间出现在这的女子,猛然发现她就是昨日那个蓝裙子的姑娘。 她怎么会在非诊疗时间出现在这? “物理治疗,器具固定。”顾屿安指了指那个器具,吴医助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自觉的出去了。 许微言惊讶:“得需要这个吗?不可以用别的方法吗?” “当然可以。”顾屿安补充道:“但是对于不自觉的病人,这个最合适。”他意有所指。 许微言无言,但一想到她那为期一个月的试用期,不可能让她不碰大提琴,她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么一个机会,轻易放弃岂不是很差劲? “我我选择另一种治疗方法,我保证,除了大提琴外,我不会多用右手。”她说得很认真,把右手藏到了身后,生怕顾屿安会真的把器具固定在她手上一样。 顾屿安见她这防备的动作,被她气笑了,他究竟为什么要在休息时间来给她治病? 第三章 自杀 “你担心我谋害你?” 许微言摇了摇头,诚实地说:“没有,你很认真,你是个好大夫。” 许是被她的好人牌感动到了,顾屿安语气缓和了些:“如果不想物理治疗的话,就按时打针吃药照顾好自己,一会护士上班了我让她们过来给你输液。” 许微言松了一口气,忙点了点头:“你不是要做手术吗,不用管我,我输完液会自己走。” 顾屿安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许微言坐回椅子上,有些恍惚,方才那一刻,他们熟悉的好像回到了大学时候。 那时候顾屿安在实验室里做研究,她就会坐在实验室里的小凳子上等着他,等的久了困了,顾屿安就会问她要不要先回去睡觉。 他的语气很温柔,只是长时间做实验的疲惫占据了他的眼神,许微言心疼,坐直了身体然后告诉他自己要等他。 而顾屿安也会陪着许微言半夜翻窗户跑进音乐教室,这里隔音好,她可以肆无忌惮的练习,顾屿安会靠在窗边替她望风,有时难得的逗她一下,骗她说有人来了,吓得她差点整个人钻到桌子下面,直到听到顾屿安得逞的笑容。 在那段记忆里,他们的恋情在学校里传的很广,俊男美女的佳话谁都爱听。许微言也在他的陪伴下拿了许多学校的奖项,只是后来一切都失去了神彩。 护士很快进来给许微言打针,为了方便,她让许微言坐到沙发上去,打针的地方在骨头上,针进去的时候,疼的许微言轻轻闭了闭眼。 …… 顾屿安做完手术后,时间差不多是下午四点多了,他换下手术服洗了手,急着往诊室走去。 开了门,微缩在沙发上的人吸引了他的视线,顾屿安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他竟然期盼着她会等他。 许微言的睡意一上来就扛不住了,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护士两次来给她换针水,她也没完全清醒,直到第三瓶打完,顾屿安叫护士来给她拔针。 顾屿安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喊她起来:“许微言?” 许微言睁开眼,意识朦胧的与他关切的视线对上,怔住片刻。 “拔针了。”顾屿安退开,护士上前来给她拔针。 许微言有些尴尬,没想都会在这睡得这么沉,她一眼看到墙上钟表的时间,天呐,这针居然打了这么久。 顾屿安瞧出了她的意思,说道:“你这是第一次打,以后用量就减少了。” 他的眼神恢复淡漠,许微言险些以为方才是幻觉,她匆忙起身,盖在身上的衣裳掉在了地上,许微言捡起来,是顾屿安的外套,他给自己盖的吗? “顾医生,谢谢你了,我不打扰你了。” “许微言。”顾屿安叫住她,按在桌上的手紧了紧:“已经要六点了,你不饿?” 什么? 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许微言愣了愣,“顾医生……” “我的意思是,一起吃饭吗?” 顾屿安想,他还是败了,再次见到许微言,他满脑子只有一件事,就是他还是想要和她在一起。 那些埋怨,恼怒,气愤,都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消失了。 “顾医生,我们的关系应该不适合在一起吃饭吧,你的妻子会误会的。”许微言说,她的手心平白冒了好些冷汗,心里沉沉的。 顾屿安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妻子?” 许微言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指了指他的左手,戒指在灯光的照耀下,亮净的很。 顾屿安明白了她的意思,伸出左手挑了挑眉,不可置信:“你觉得这是我的结婚戒指?” 许微言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顾屿安被气笑了:“许微言,不是谁都跟你一样那么没良心的。” 许微言抬眸,睫毛微不可见的颤了颤。 “对于你来说,我可能是一个纠缠不休的前任是吗?那些对你而言不值一提的从前却是我弥足珍贵的一部分,我从来没有放下过。” 他说自己从来没有放下过,许微言低下头,无声的泪水划过脸颊落在地上。 “许微言,我这人固执,如果给你带来麻烦了我跟你道歉。”顾屿安转过身子去,“走吧,算我输了。” 四年前,他年轻气盛,没有出口挽留她,四年后,他放下尊严,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变。 许微言停滞片刻,望了他一眼:“顾屿安,对不起。” 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配不上你。 现实早已将她压垮,她无力对抗。 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吧,就让所有的感情都停留在这吧,她真的没有勇气了,她的背上背负的太多,已经喘不过气了。 许微言浑浑噩噩的走到电梯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去到前台’ “您好,我想问一下费用在哪交?” 护士问:“名字。” “许微言。” 护士低头翻了会,然后略带诧异的看着她,说道:“您的费用顾医生已经帮您出了,后面的几次费用也预付了。” 眼前的姑娘虽然漂亮,但也不是什么顶尖美女,竟然能让万年铁树顾医生这么上心? 护士八卦的目光让许微言有些尴尬,而顾屿安这样的盛情让她越发愧疚。 “下次输液还是在那个主任的诊室吗?可不可以去别的地方。” “我们有专门的输液厅,你可以去那,主任诊室是顾医生工作的地方。” 许微言道了声谢,然后才离开。 电话铃声响了,许微言接听。 “是许小姐吗?” “您的母亲自杀了,情况危急,请您马上过来。”医生简单明了的说道。 许微言握着电话的一端不自觉紧住。 第四章 误会 许微言赶到母亲在的那个医院,护士问她:“是梁婕女士的家属吗?” 许微言点头,跟在她身后到了梁婕所在的病房,1142。 这里到处都被围着,是给精神病人住的地方。 许微言缓了一口气,确保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才推门走了进去。 入眼,便是梁婕审视仇人般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许微言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梁婕了,她的母亲似乎比从前还要狠厉,让她不自觉感到害怕。 梁婕的脸色苍白,手腕上缠着浅薄的俩层纱布,一开口便暴露了她假自杀的目的:“如果我不自杀,你是不是根本不会来见我?”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从小到大,我做的哪件事是对不住你的?你居然敢把我关到这来?” 她面部狰狞,说着就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两步到了地上,向从前一样用手扯住许微言的头发。 她的动作太快,许微言无力反抗,童年的记忆瞬间淹没了她,她喘不过气,尖叫着捂住头。 “许微言,你还是被教坏了,你成为了和你父亲一样的人,都怪你,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为什么?……” 梁婕的力气出奇的大,眼珠瞪得几乎要冒出来,把听到动静闯进来的护士吓了一大跳。 那俩个护士手忙脚乱的一个去拦梁婕一个护着许微言。 好一会,俩人才被撕扯开。 许微言几乎是在下一刻,狼狈的跑出病房外。 “许微言,你别走,你带我回家,我不要在这里。” 护士喊着:“冷静,您冷静。” “姑娘,我没病,真的。”她指了指许微言离开的方向,“都是她,我的女儿她不孝,她陷害我有病,她想把我关在这里,她很坏。” * 许微言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朝外走,她的头发被抓的很乱,扎头绳也落在了里面。 “许小姐。”小护士叫住她。 “我不知道您和您的母亲有什么恩怨,但是为了不刺激她,下次你们就换个人来看她吧。” 许微言没说话,她的家,只有她和梁婕了。 剧院那边这几天的时间都很自由,有些人甚至接了外活,许微言手还伤着,除了在剧院呆呆,就没干什么了。 她按时到医院复查打针,没有再见过顾屿安,都是吴医助或者其他的护士帮她的。 如顾屿安所说的一样,其他时候的针水不多,俩个小时左右就能打完,她的手已经消肿了,就是还有些红。 那日输液厅的位置满了,她便坐在走廊靠墙的长椅上输液,她的对面就是这楼的前台。 现在是正午,病人大多在休息,前台只有俩位护士在守着。 她听到其中一位说:“咱们医院的黄金单身汉顾医生,好像最近要脱单了。” “真的假的,谁能配得上我英俊潇洒的顾医生啊?”护士甲一脸花痴样,俩手托着下巴。 “真的,就是那个前俩天外院转来的江医生,很漂亮的那个。” 护士乙越说越大声:“人家是院长的女儿,学历又高,若不是喜欢顾医生,我是想不通她为什么会来我们科室的,她之前那个科室的裴医生也帅,脾气还比顾医生好。” “那顾医生喜欢她?”护士甲接着问。 “不然呢?昨天下午还被我撞见一起在楼下餐厅吃饭,就他们俩个人欸,顾医生什么时候和女生这么亲密了。” 俩人聊得热火朝天,许微言被迫听了个全。 输完液,许微言急着往夜色酒吧赶,她的炎症差不多好了,护士也说接下来吃药就可以,不用打针了。 她打算找点外快,不然以剧院的实习工资,只够交她的房租,夜色酒吧的工作对技术要求不高,工资也是周结,她刚好白天可以在剧院练习,晚上去酒吧。 许微言接触过电子琴,配合简单的摇滚乐曲没问题。 眼见电梯门要合上,许微言急忙按了下建,电梯门缓缓打开。 见到里面的人,许微言愣住了。 顾屿安和一个女医生,顾屿安看见她了,没什么反应,神情好像是对一个陌生人。 女医生明朗,见到她没进来还笑着叫了一声:“姑娘你进来呀。” 许微言缓过来,疾步走了进去,转身对女医生说了句:“谢谢。” 电梯门合上,再往下走。 许微言背对着他们靠在墙边,觉得这电梯吓得意外的慢。 “屿安,我跟你说今天病人超难缠,非说自己痊愈了要提前拆线,可他的腿还一瘸一瘸的呢,真是又气又好笑。” 顾屿安没回话,只是浅勾了下唇,算是配合她。 电梯门一开,许微言立马冲了出去,她步子很快,一会就消失在了大厅。 “屿安,她是你之前的病人吗?我看你一直盯着她。”江蔓依有些奇怪,方才在电梯里他便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的背后看。 顾屿安收回视线:“是。” 江蔓依玩笑道:“那还挺没良心的,居然一句招呼也没和你打。” “是挺没良心的。” 夜色酒吧,酒吧负责人拉着主唱江子昱正在训话,大概就是他的态度不认真,不按时参加排练偷懒。 江子昱短棕色的卷发乱蓬蓬的,浑身慵懒的模样一看就是刚睡醒,也不知道把负责人的话听进去没有,就是时不时的点一下头。 “我说的你到底听进去没有?你妈把你交到这就是让你来睡觉的啊?”负责人一脸恨铁不成钢,江子昱本来是要去参加练习生的,结果吃不了几天苦就从公司跑回来了,他家里人就把他丢在舅舅的酒吧里了,让他找点事做。 江子昱唱歌好听,长得也好看,倒是在酒吧小火了一把,网上经常有他唱歌被拍的视频发出来,小迷妹不少。 许微言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一个大小伙子,被中年男人训得像小孩一样。 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打搅他们,距离通知上的面试时间只差两三分钟了。 这时候是白天,酒吧人不多,她单薄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江子昱看见她,眼睛亮了亮,他打断舅舅说话:“舅,你看那姑娘是不是来找你的,快去问问。”他指了指许微言,然后趁着舅舅王富望那看的功夫一溜烟跑了。 王富反应过来,狠狠凶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后温和的看向许微言:“你是在网上约面试的那姑娘?” “是。”许微言点头。 王富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随后满意的点点头:“形象倒是不错。” 既然是要到台子上露面的人,那外貌必须得让客人看着愉悦,这比表演技术更重要,王富甚至没让她上去表演一下,就很快定下了,许微言有些惊讶。 “咱们呐,先试一个星期,主场和吉他手他们在休息室排练着呢,你去和和音乐,先熟悉熟悉,晚上八点第一场啊。” 夜色酒吧通常会分三场搞台上演出,第一场也是预热场,在八点,隔俩小时后一场,前两场是混杂的,什么类型的歌都有,用得着许微言,最后一场就是纯粹的摇滚了,所以许微言只待到十点就完成工作。 她初到夜色酒吧的休息室,有些不适应,屋子比较小,没有窗户空气也不流通,一入门,便是夹杂着冷空调气的烟味扑鼻而来,她顿时难受的皱起眉头。 一个金发的小伙子瞧见姑娘来了,率先掐了烟,随后轻咳了几声,暗示其他的人。 本肆意交谈的几人瞬间安静,眼睛全部直直的看着许微言,弄得许微言很不自在。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琴手。”她的声音清软,略显拘谨。 “我们要不要和一下音乐?” “噢哦哦,快呀,愣着干嘛,美女发话了还闲着干嘛?”金发小伙眼见是漂亮妹子,声音顿时提高了几个度,其他人也配合着装腔作势准备排练。 只有躺在长椅上拿着帽子盖头睡觉的年轻男人没有一点动静。 金发小伙跑过去拍了拍他:“江子昱,有美女来了,我们酒吧的第一个女乐手。” 这番直白的话让许微言有些不自在,眼神撇朝一边。 “吵什么吵,真烦。”年轻男人不耐烦的坐起来,帽子掉到地上被他捡起来戴在头上,他不耐的瞧了眼许微言,随后起身,身子微颓径直走出门外。 许微言一眼认出他是方才那个被训斥的男人,忍不住朝门外多看了一眼。 酒吧的灯牌亮起,五彩斑斓的光映照了夜晚的热闹,许微言化了淡淡的妆,她的位置在最里侧,安安静静不像其他乐手那么闹腾,再加上灯光基本全集中在主唱身上,所以她格外不显眼,这一夜算是平安过去。 “微言,你说自从你回来,我们都没有好好出去玩一趟,不如明天去自驾游?”苏念舒适的趴在沙发上,对着拿着乐谱拼命练习的许微言说道。 许微言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她:“自驾游?我觉得你可能更想带着我冲着大马路绕几圈。” 苏念脸上笑嘻嘻的,被揭穿了也不尴尬,她最近刚提了新车,驾照也下来了,就想找个地练练。 “那你陪不陪我嘛?” 许微言头疼手上的谱子,告诉她:“我很快就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演出了,如果不能顺利通过,我可能会失业的。” 一个月之期很快就要来了,她大多数的晚上都在网吧,根本没多少时间练习。 “不是吧,以你的能力,不是轻轻松松?”苏念有些讶异,许微言在大学的时候可是很出名的,老师眼里的优秀学生。 她不懂音乐,觉得这样的话,许微言就应该很棒了呀。 许微言苦笑:“你就别给我画饼了,找别人吧。” 苏念急了:“不行!” “这是很有意义的,第一次开车欸。”对苏念来说,这是值得纪念的事情,她不想和不熟络的人一起。 许微言无奈的看着她。 “微言,你就陪我吧,我们晚上去,行不行?不耽误你时间的。” “” 看着她一脸祈求的样子,许微言还是软下心来同意了。 第五章 臭屁小孩 第二天大约晚上九点左右的时候,许微言坐着苏念开着不太稳妥的车,俩人一路朝边郊野外行驶。 “微言我跟你说,城郊那地方人少,车也少,最适合练车了。”她说着朝许微言挑了挑眉,许微言目视前方,是挺好的,就是路灯也少,远处啥也看不见。 苏念开的很快,许微言觉得这跟坐过山车没什么区别。 突然,许微言好像听到了摩托车飞驰快道的声音,她有些紧张,让苏念好好开车,不要再和她多言。 苏念还扭头看她:“没事的,我觉得我开车还挺有天赋,没” “念念!”许微言指着前方大声说道,可是来不及了,苏念的车与疾驰而过的摩托车相撞,摩托车车主反应快,急速扭转了车头,但还是擦出了不小的火花。 车猛的停下,苏念余惊的按着胸口,不敢相信道:“我撞人了?” 许微言已经解开安全带下车去查看了。 晨阳医院,苏念忐忑难安的靠着许微言,亮着的急诊室里,响起男人鬼哭狼嚎的声音。 不一会有抬着满是血渍器具的护士走出来,看了她们一眼后喊她们进去。 坐在病床上的年轻男人瞅了一眼她们,然后朝医生说道:“医生,你可要给我开个单子,我要报警好好处理这种蓄意肇事的人。” “什么蓄意肇事啊?”苏念原本愧疚的内心顿时爆出火来,这哪来的小屁孩这么冤枉人? “那你大晚上的开车在郊外瞎溜达什么?技术那么差,可不就是碰瓷。” 苏念语塞,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许微言伸手在身后拍了拍她,示意她的确是咱们理亏。 “好了好了,你们先私下解决吧,我还有几个病人要处理,先走了。”裴文轩见惯了这种事,倒也不觉得稀奇。 小伙急了:“医生你就不管我了?我可是骨折了欸?” “我刚才不是帮你矫正了吗?接下来开点活通经络的药就行,再买点酒精棉签把破皮的地方消消毒。” 裴文轩边说边把药名写在纸上,撕下来拿给了目前看起来最好处的许微言。 许微言细细看了一下药单,啥也看不懂,这人写字怎么比顾屿安还难懂,医生都这样吗? “江子昱,不好意思了,我现在去帮你开药。” 说起这个,许微言还有些尴尬,没想到这次撞上的还是个认识的人,她和江子昱没说过几次话,私下因为这种事碰到,倒的确是不好交代。 江子昱撇了她一眼,没理。 许微言又拍拍苏念,让她管好自己的脾气,然后才不放心的出去。 缴费买药的地方在一楼外室的一个大房子里,许微言一路问了好几个护士才找到。 等她拿了药出来,一股子凉风席面而来,被风吹拂的长树枝也有些摇晃,许微言不禁加快了些步伐,原路返回。 可是到了一个岔路口,她突然有些懵了,觉得俩条路都熟悉的很,好像都走过一样,一时之间不知道往那条走,犹豫一会,许微言跟着自己的直觉走了其中一条。 绿草茂密的一条路走到底,许微言才意识到不对劲,喷泉和被雕琢成各式形状的植物,这大概是医院的花园吧。 许微言打算就近再找个医生问问路,却骛的停下了脚步。 在昏黄路灯的照拂下,男人的背影更显寂寞,他弓着身子坐在木制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根还在冒着白雾的烟,颓废劲十足。 这是许微言没有见过的顾屿安,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好一会,她都没有挪开步子。 顾屿安捏着抽了一半的烟,似乎是觉得没劲了,于是把烟扔到地上踩灭,又捡起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他站起来,缓缓朝另一边的小路走去,甚至没有注意到花园里另一个人的存在。 许微言意识到,顾屿安应该遇到了很不愉快的事情,才会这样颓废,不过他很会处理坏心情,通常自己待一会就能好。 说白了,就是喜欢自己憋着,这点,他们俩个是一样的,大学时期的少数几次吵架,几乎全是因为这个潜在的原因。 许微言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往哪里走出来的,顺着就找到了回去的路。 她没急着去急诊室,而是坐电梯到了十二楼骨科科室。 明明是黑夜,医生们却似乎显得有些繁忙,许微言打扰了一位正低头批注的护士:“你好,请问顾医生在吗?” 那护士抬头,看了她好一眼,似乎是认出她了:“你是之前在顾医生办公室里输液的那个姑娘吧。” 这给人的印象的确是挺深的。 “顾医生现在应该在七楼手术室那里,不过他心情不是很好”护士说的挺隐晦的。 对与医生来说,手术的成与失都是正常的事,可这事落在了被冠着荣誉的顾医生身上,就显得不正常了,大家理所当然认为他不应该失败。 许微言拎着袋子的手紧了紧,然后伸手到外衣口袋里拿出了一长条糖果,她递向护士:“您能帮我把这个给他吗?” 护士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小姑娘会掏出这个东西送给医生,缓了一会才接过去:“那我” “不用了。”许微言阻止了她手下的动作:“就说是他以前救治过的一个病人送给他的就行。” 时间过得很快,苏念对着面前的小屁孩毫无兴趣,即使这小屁孩长得帅也不行,她靠着窗户到处望,许微言半天没回来,她有些担心。 “喂,说不定人家已经回去睡觉了,别乱看了。”江子昱抱着受伤的胳膊,躺在病床上翘着二郎腿,好不快活。 也难为苏念把他当小屁孩,江子昱本就比她们小几岁,一看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还臭屁的很,说话难听。 苏念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许微言进屋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看来俩人还没和解。 苏念看见她立马兴奋的过来帮她提东西,还不忘挑衅江子昱:“屁孩,看见没有?这叫友谊。” 江子昱“切”了一声。 “江子昱,要不要我帮你给你舅舅打个电话,你这样也没个人照应的。”许微言询问他。 “什么啊?我都成年了欸,屁大点事要家长?你们留下来照顾我不就行了,我跟你们说我可是要在医院住俩天才走。” “你你难道要我们给你养老啊?” “不行吗?那就报警吧。”江子昱说着就要掏出手机。 苏念慌了,她新提的车啊,要是被她爸妈知道,岂不是都完蛋了。 “别,我们照顾你还不行吗?小孩懂点事啊。”她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江子昱,许微言失笑。 第二天一大早,许微言陪着苏念买完早餐就去剧院了,留苏念照顾他。 那场大型演出是由云城最大的剧院和他们的剧院一起承包的,算是一场交流会,大剧院派了一些出色的乐手来和他们交流,指导,许微言觉得这个机会还挺好的。 “微言,你来了。”导演看见她便喊了一声,正巧他在和那边派来交流的大钢琴手交流。 这个大钢琴手是个跟许微言一般大的姑娘,导演觉得她们可能会挺有话语的,主动把交流的空间让给了她们。 “这是季秋,这是” “导演,您不用介绍了,我和微言认识。”季秋笑了笑,露出红唇白齿。 “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一届。” 由此,导演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怪不得都这么优秀呢。” 许微言许久没见过曾经的同学了,还一时之间没认出来,但是季秋的风格倒是没怎么变过,一直是挺明艳的。 “微言,好多年没见,我们班的人都以为你是去国家的大剧场了呢,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你。”季秋和她寒暄道,她双手环在胸前,对比起来,背着大提琴导致背屡有些弯曲的许微言倒是有些狼狈。 许微言不在意,就着椅子坐下来,望向她:“不是指导工作吗?来吧。” 季秋怔了片刻,玩笑道:“我哪能指导你呀,我们一个大学出来的,水平都差不多。” 水平差不多,但是工作的地方还是差别挺多的。 许微言依旧忽略了她话里背面的意思,她浅浅扯着笑,或许对她来说,这些都比不上提琴重要。 上午的事情结束,许微言接了苏念的电话去给江子昱送饭,苏念在公司加班,出不来。 等许微言提着饭店打包的饭盒到病房的时候,裴文轩正在和江子昱好声好气的劝解:“小伙子,你这伤真没必要住医院,把病床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我这是给肇事者一个教训,夜晚不要乱开车。”江子昱其实就是想找个借口不去舅舅那,他不想被管着。 “你要讹人完全可以直接索赔钱财,别跟这耗费时间了。” 许微言:“”有您这么当医生的吗? “呀,人来了。”裴文轩注意到了她,“那我走了, 你好好劝劝他,不要占我们医院的床位,快走。” 许微言把饭盒放在桌上,江子昱已经饿的不行了,从床上做起来去吃,这被人伺候的感觉就是不错,饭来伸手就成。 “吃完是不是可以出院了?”许微言问他。 “不行。”江子昱直接道,嘴里被菜塞满了。 “江子昱,任性不能无度,你知道你睡得这张病床有多少人还等着吗?人家比你伤得重多了,都不带像你这样的。” 江子昱手下动作一停:“你你管我啊。” 像长辈一样训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许微言无言,这人真的幼稚。 她低下头收拾着垃圾,没有再理他。 江子昱吃完饭,她也全收拾好,打算提着垃圾走了。 “欸,那个”江子昱浑身不自在。 “我可以离开,但你们得照顾我呀,我还没好透呢。” 许微言看着他。 “扶我。”江子昱说,许微言明白过来,立刻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扶他,也不知道江子昱是不是故意的,几乎重量都压在她的那一边,她另一只手还提着垃圾,很费力。 顾屿安顺着裴文轩给的信息查到这间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小姑娘被压得佝偻着身子,小脸皱成一团,黄毛小伙笑得奸猾。 顾屿安敲了敲房门,俩人注意到他,都即刻松了手。 “江子昱?”他拿着手上的篮板问。 江子昱没答,反问道:“你谁呀,那个裴医生呢,他是管我的医生。” 顾屿安没答,要怎么说,说裴文轩为了和女神一起吃饭,主动欠下他的人情让他帮忙查房? “你该出院了。”顾屿安言简意赅。 “我这不是正出呢嘛。”江子昱瞅他一眼,继续要许微言扶自己。 许微言没动,仿佛已经知道江子昱无聊的恶作剧了。 第六章 演出落幕 她悠转着目光装作不经意的看向顾屿安,见他心情似乎比昨日好了很多,不知不觉松了口气,可又觉得哪有些不一样。 “江先生,你伤的不重,没有残疾,完全可以自己走。” 顾屿安此时气郁极了,这人凭什么可以轻易触碰到他触碰不到的地方。 还有这个没有心的女人,就知道和他保持距离,怎么不知道和别人保持? 顾屿安浑身冷清,一看就不像裴文轩那么好说话,江子昱也不闹了,自己站起来朝外走,许微言跟上去。 在她与顾屿安擦肩的一瞬间,手腕被人握住,顾屿安手心温热,却也使她僵住。 许微言抬头去看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顾屿安眼里平静,淡淡吐出几个字:“去签字。” 末了,他似又想起什么,低头挨近了她的耳边说道:“谢谢你的糖。” 他的声音醇厚,使听的人如灌温泉。 “屿安,下午的交流工作,你坐我的车就行,就算我报答你中午帮我查房的恩情了。”裴文轩经过中午和女神一起吃饭的美事之后,明显滋润了不少。 “你这人情真好还。”顾屿安讽他。 裴文轩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 他们俩人并不是一个科室的,裴文轩说完自己的事,打算离开,被顾屿安叫住。 “干嘛?”裴文轩好心情的问。 顾屿安好看的眉头撇起:“那个十六号病床住着的病人你认识吗?” 裴文轩在脑海里细细回想了一遍,然后恍悟道:“不认识。” “” “难不成他还赖着没走呢?” “走了。”顾屿安见他不知情,也不打算和他聊下去了,低头忙自己的事。 “但是我知道他是骑摩托车和俩姑娘撞上的,昨晚跟人姑娘吵架呢。” 顾屿安手下动作一顿:“车祸?” “差不多吧,不过没什么大事,就是人赖皮点,不愿意走。” 顾屿安说:“那姑娘有没有受伤?” 裴文轩摇头:“昨天鬼哭狼嚎的是那男的。”,他戳着下巴思量了会:“不过” 顾屿安抬头,等着他的下言,眼睛里流露出让人看不懂的神色,过于隐晦。 “你担心人家干嘛?一见钟情?”裴文轩打趣道,纯属说了一堆废话。 交流工作,其实也就是上下级医院之间的技术,人才交流学习,晨阳医院前几年贯彻政府的政策,和下级医院实行医联体,也就是一种合作共赢的方式。 俩级医院相互交流,提升管理和服务能力,更多的是上级医院对下级医院的帮助,这次轮到了骨科方面的交流。 晨阳有资历,上了年纪的医生一般不会参与这种活动,所以任务落在了年轻有能力的医生上,也算是提升自己的一种方法。 顾屿安裴文轩还有几个年轻的医组人员一个下午都在这家下级医院视察,交流,还包括教他们怎么使用先进的医疗设备,等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只剩下余晖还悬在天上,给白天染了一层淡淡金光。 “听闻顾医生年纪轻轻就升了主任,果真是年轻有为啊。”副院长挂着笑,褶子密密麻麻爬上了眼角。 “过奖。” “要不咱们一起吃个下午饭吧,我叫小程去取车。” 裴文轩看了看顾屿安的神情,看出来他并不大乐意,就主动说道:“就不了吧,晚上还有工作呢不是。” 这么多年,他俩早有了些默契,将对方都摸的很清楚。 “那行吧,你们慢走,今日真的是太感谢了。”副主任又同他们握了握手,才和几个年轻医生一起离开。 “欸,你去门口等我,我去取车。”裴文轩拍了拍顾屿安,后者朝他点了点头。 顾屿安一路走到门口,这里似乎出了什么事,见几个护士扒拉着一个穿病服的妇女,不让她出去。 那妇女嘴里大叫着什么,手上也胡乱挥舞,等顾屿安走近了,才听清。 “我要找许微言,你们让她来接我,我要离开!”她一幅恶毒相,眼里全是红血丝,嘴里的咒骂让顾屿安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着她。 他不确定,这个妇女口中的许微言和他认识的是不是同一个。 几个护士,有男有女,半拖半拽把她望楼里扯,其中一个得了空的,满头大汗的站在原地,嘴里嘟囔道:“怎么搞的,找到空隙就想跑,不知道她女儿都不要她了吗?” 她拉住旁边一个和她一样停着休息的护士问道:“我们要不要跟她女儿说这件事?” 那人打消了她的念头:“算了吧,上次她女儿来,又打又踢的,我都可怜她女儿,这种事也不是我们可以说清楚的。” “回医院?还是在哪吃点?”裴文轩注视着前方,抽空看了他一眼。 顾屿安目光遥遥望着窗外,脑海里还浮现着方才在医院门口见到的情景。 半天没有听到答案,裴文轩奇怪道:“你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老裴,你帮我查点事。” …… 一个月很快就过完了,到了演出之日,许微言几人难得换上了浅紫色的纱裙,这次演出广告打得很大,上座率也高。 几个乐手站在一起,脸上都难掩兴奋。 “微言。”季秋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她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笑,因为站主位,所以衣裙的颜色也比在场的几位深一些,叫人一眼看出不同。 “哇,好美啊。”其中一个年龄小的女孩不由自主说道。 季秋笑了笑,看向许微言:“微言,加油哦。” 许微言明明与她不熟,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故作熟络的来接近自己,但还是点头微笑:“你也是。” “微言,你和女神认识?”宋白好奇的问。 “嗯,以前一个班的。” “那你们班是神仙班吧。” 许微言看向她,又听她说道:“我觉得你们俩个是不同类型的大美女,季秋明媚,但是你清纯啊,如果你没离开云城,说不定比她还受人欢迎,你琴技也不差。” 许微言疑惑,不明所以。 “你刚回来不久不知道,季秋的名声在这边挺大的,可以算是个小网红,这次演出的不少观众就是冲着她来的。” 许微言望向季秋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时辰到,观众们大多落座,舞台灯光突然熄灭,全场一片唏嘘,再亮灯时,穿着古装唐宴的舞者已经摆好姿势,乐手们也就位。 这场歌舞演出便是以古风为主题,西式乐器和中式乐器混搭,演奏出不一样的效果,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刻,舞者也跟着律动而起舞,观众席一片安静,有些甚至凑近了脑子弓着身子看。 这是一场成功的演出,落幕,掌声如雷。 后台,几位负责人交握着手笑着交谈,互相夸耀。 许微言已经换下了服装卸下了妆,她沉闷着头,细心的拿干抹布擦拭着琴,没有加入周围人的交谈。 “我建议,我们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总导演一发话,全场又热联了起来,都在欢呼:“好。” 许微言起身把琴靠在墙上,随后朝他们剧院的那个导演走过去。 见到她,导演笑容更甚:“你是来问我,可不可以转正的吧?” 许微言不好意思的点头。 “我的回答是,当然。” 许微言的笑容还没展开,又听到他说:“小姑娘,你知道吗?其实你很有灵气的,只是没有施展出来。” “我猜测,以你的水平应该不会在我们这个小剧院待太久,这不适合你。”导演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 许微言凝神,半响,勾出一抹自嘲,是吗?会吗? 他们包下了一家餐馆的一楼,那几个负责人和导演一桌,化妆师和服装师一桌,剩下的就由他们选了。 许微言被宋白拉着在一处坐下,这几位都是他们剧院的乐手,大家都挺年轻的,抑制不住情绪,个个脸上带着笑。 许微言被他们感染,难得也浅浅勾着唇角,听着他们谈话。 不一会,菜上了,酒也上了,大家就更激动了。 饭才吃到一半,几个玩的开的年轻男人开始起哄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年长的那些个导演负责人看了他们一眼,也没有加入,继续交谈自己的了,算是放开了让他们玩。 他们本是自己桌的和自己桌的玩,后来嫌人少了便开始俩桌俩桌的合并,许微言那桌刚好和季秋在的那桌合并。 “啊呦,抽到你了陈建。” “真心话大冒险?” 被酒瓶子指着的陈建洒脱道:“来,我要大冒险,真心话有什么意思?” “行,那咱们说好了,就玩大冒险。”站在一旁的季秋突然开口,几个爱起哄的便都附和道:“这有什么不行,大家都是成年人,玩什么真心话啊?” 许微言对这种游戏没兴趣,她也不是个玩得来的人,所以也没再听他们说什么,脸上表情淡淡的。 被叫做陈建的男人不一会回来了,脸上带着尴尬:“我们负责人差点没伸手打我。” 桌前的人又大笑了起来,开启下一轮,好巧不巧,瓶子指向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许微言面前。 “微言,到你了哦。”季秋笑着说。 第七章 我们复合吧 许微言怔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到自己,她微微坐直了身体,等着他们的惩罚。 她脸皮薄,希望不是和上一个人一样的惩罚。 “这样吧,季秋不是和微言认识吗?那不如让季秋给她出一个。”几个男生不好为难女生,于是把这事交给了季秋。 季秋莞尔一笑,看向许微言:“行吗?微言。” 许微言微微点头。 “那这样吧,你给你的初恋打个电话,跟他说我们复合吧。” “开免提哦。” 此话一出,整桌的人就像热锅里的蚂蚱一样炸起来,有些甚至拍手叫好。 “天呐,不愧是季秋啊。” “大美女的初恋肯定也超正吧,声音会不会很好听。” “好刺激啊!” 许微言对上季秋无辜的目光,面色瞬间冷下来。 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和顾屿安的事,但季秋绝对知道。 她是故意的。 见许微言没动静,爱凑热闹的宋白忍不住戳了戳她,对她挤眉弄眼。 许微言明白,如果今天她不如季秋的愿,季秋是不会罢休的。 她很快从包里拿出手机,找到上次顾屿安给她发短信的那个号码,拨了过去,没有多少犹豫。 “嘟,嘟,嘟”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来,那边没人接。 桌上几人看上去有些失望了,许微言希望他最好别接。 在将近十几秒过去后,那边终于接通了。 众人屏气凝神,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和许微言。 “喂?”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几个姑娘已经忍不住开始雀跃了。 许微言无奈,只能开口道:“我们复合吧。” 她的声音很轻很小,还有让人难以察觉出来的颤抖,明明只是一场游戏,但没有人比她更紧张了。 许微言此时更期盼他能直接把电话挂掉。 那边沉默了片刻,正当许微言打算找个什么借口把电话直接挂掉的时候 “好。”那边说。 许微言心脏猛的坠了一下,然后死死抑住。 场上的人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八卦一样,克制不住的尖叫,兴奋起来。 只有许微言,没有任何行动。 顾屿安听到她这边的热闹,似乎也明白过来了点什么,但他没拆穿,问道:“在哪?” 许微言慢吞吞的:“我” “帅哥,你是要来接女朋友了吗?我们在新悦酒店吃饭呢,快来!”宋白抢着说道,说完她使劲冲许微言使眼色,仿佛在说:你瞧,我多厉害。 “许微言,等我。” 许微言笑不出来了,干巴巴的看着被挂掉的屏幕页面。 “微言,一会把人带过来给我们瞧瞧呀。” “这太精彩了,我人生无憾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季秋呢,媒人呀。” 季秋脸色很僵,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许微言恍过神来,拿起手机和包站了起来:“各位,你们慢吃,我先走了。” 她早就想走了,如今也没必要再留下,若是真如他们所说让顾屿安来这,那肯定又没完没了,况且她和顾屿安的情况根本不是他们想得这样轻松。 众人兴致顿时消去了大半:“这就走了?” “人家急着见初恋嘛,我们识趣点。” 许微言和大家打了声招呼,急匆匆地朝外面走了。 才出了大门,她就掏出手机给顾屿安打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一直响着,直至机械的女生传来,这次是真的没人接。 许微言有些着急,只好在原地等着,怕顾屿安来,落了空。 酒店外面全是过路的行人和疾车,许微言异样的急躁,有一种夏日热风的感觉,让人很不舒爽。 过了好一会,一张黑色的奔驰车停在了她的面前,车窗摇下,露出冷峻平静的面容:“上车。” 顾屿安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车内,一片安静,许微言摩搓着安全带,显得有些纠结。 “顾顾医生,今天是因为大家在玩大冒险,我才给你打电话那么说的。” “很抱歉,劳烦你跑一趟。” 顾屿安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许微言以为他生气了,又说道:“我后来又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对不起。”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子也偏的很,几乎全靠在了车门上,这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是我故意的。” “什么?”许微言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屿安耐着性子又和她重复一遍:“我故意没接的,因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不过就是误会一场,让他别去了的话,他怎会给她这个机会?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许微言才发现,车居然开到了她家楼下,那个简陋,旧式的出租房。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现在住在这,许微言惊讶的转过头看着他。 顾屿安把车子熄了火,本因停车而亮起的灯也瞬时熄灭了,车内一片黑暗。 “许微言,如果不是我碰巧知道了这些,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 许微言沉默,黑暗的环境给了她很好的掩藏机会,就像曾经数个日夜一样。 “我不会知道你母亲生了那样的病,我不会知道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我更不会知道你过得这么不好。” 狭小的空间将俩人都困在了这里面,谁也逃不出去。 “我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好,可你现在让我知道,这不过是你离开我的手段罢了。” 顾屿安侧过身子,稍稍离她近了些。 许微言落入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一时之间怔住了。 “许微言,你真的小瞧我了。” 你把我们的爱情贬低的一文不值,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很爱你,无论再来多少个日夜,这句话依然不会改变。” 许微言垂眸,一滴泪悄然滑落,不知踪迹。 顾屿安瞧着她这样,又心疼又生气,他默了,将许微言的安全带解了。 然后像对待小孩一样,把许微言带进怀里。 隔着丝织面料,彼此的温度不断靠近,最终仿佛要融为一体,许微言靠在他的肩头,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叫她再也控制不知,身子轻颤了起来。 顾屿安肩处的衣料很快湿润了,他耐心的一遍又一遍轻抚着她的背,寂静的车里只有许微言哭泣的声音,渐入尘埃。 白光透着纱窗映进窗户,屋子里白敞干净,黑夜仿佛已经不复存在。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接着又翻了个身,才睁开了眼睛,许微言眼睛涩得很,好似失去了水色,眼里很干。 她从床上起来到卫生间镜子前,才发现眼睛肿的厉害,双眼皮都快变成单眼皮了,她眨了眨眼睛,酸涩的感觉让她想起了昨晚痛苦的记忆。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哭过了吧,晚上那样哭,也难免早上眼睛会变成这样。 为了不那么明显,许微言化了个淡妆,特别是在眼妆的部分,特意用了些看上去消眼肿的技法。 许微言背着大提琴和白色的帆布背包,脚步很快的下楼梯,她的注意力全都在脚下,几乎没有注意前方。 直至险些撞上了人,一抬头,人懵了。 顾屿安一身休闲的衣服,难得看上去有些清闲。 “要吃什么早餐?”他询问,一脸坦然。 经过昨晚,俩人之间似乎有种微妙的感觉在蔓延,很奇怪。 当然,这只是许微言觉得。 “我不吃早餐的。”许微言诚实说,她晚上睡得晚,早上省时间赶地铁,就不吃早餐,日子长了,这便成了习惯。 “不行。”顾屿安说,仿佛许微言方才是在征求他同意似的。 许微言被迫和他在路口的馄饨店铺吃了碗馄饨,而后顾屿安开着车送许微言去剧院,没有任何容许微言拒绝的余地。 许微言有些无奈,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看着车停在剧院门口,许微言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谢谢你,顾医生,下次不用来接我了,太耽误你的时间了。”她的语气依旧生疏客气。 顾屿安淡淡说道:“作为医生,这的确很耽误我的时间,但是作为男朋友,这刚刚好。” 许微言微微睁大了眼睛:“昨天解释过了不是吗?那是酒桌上的游戏惩罚。” “哦,我这人古板,当真了。”顾屿安似是有意逗她,蛮有兴致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 眼见小姑娘小脸渐渐绷起来,顾屿安终于收了心思。 “许微言,刚刚我是骗你的,但现在,我很认真。” “如果你还不能完全相信我,那我就追你一次,我们细水流长,慢慢来。”他定定的看了许微言一会,然后又说道:“去上班吧。” 许微言从他的话里回过神,其实她很想说,她不是不信他,她是不信自己。 但最后她什么都没说,默默下了车。 顾屿安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他知道许微言在怕什么,但他不知道怎么样消除她的恐惧,顾屿安只能顺从自己的内心,一步一步的来。 等许微言进到内部的时候,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昨日的欢愉好像并不存在一样,许微言很快加入了日常的训练,练好基本功,为下一次演出做准备。 “微言。”宋白不知从哪冒出来的。 许微言动了动有些酸累的手,莫名看着她。 “化妆啦?平常上班的时候就没见你画过妆,有男朋友了果然就是不一样。” 许微言没解释,只是浅浅笑了笑,算是回答她了。 她平常不爱八卦,也不愿参与到八卦中成为被八卦的人物,依着她对宋白的了解,如果她此刻说些什么的话,肯定会被她加以渲染的传播的。 这姑娘心不坏,就是这方面有些不讨喜。 这里的氛围比较轻松,大家除了日常必须要在一起和音乐讨论乐曲的时候,大多数可以自己挥发时间,宋白干脆坐到了许微言旁边,时不时吹吹小号,时不时又说几句话,虽然许微言没怎么说话,但宋白也乐在其中。 第八章 吃醋 “不来了?”王富讶异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许微言点点头,她已经转正了,工资更高了些,虽也不多,但对于她来说,足够了。 酒吧的工作虽来钱快,但这种嘈杂的环境并非是她喜欢的,何必在这浪费那么多时间呢。 这下她提前说了,下个星期就不来了,王富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找替手。 等许微言从王富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了站在对面冷冰冰的江子昱,他的头发染回了黑色,看上去倒是正经不少。 许微言以为他也有话和王富说,便没多想,径直离开。 “你不来了?”江子昱突然出声,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许微言停下,点头:“下个星期。” 江子昱脸色突变,转头离开,留下许微言一脸莫名其妙。 这天晚上的最后一次台上表演结束,许微言把自己放在后台的谱子都收进了包里,确认自己没有忘带什么,她才离开。 出门前,她看见了靠在窗台抽烟的江子昱,很奇怪,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和其他的人在组队打游戏了。 “许微言。”江子昱从酒吧里跑出来拦住她,想必是跑得急了,还在有幅度的大喘着气。 “那个”他难得别扭:“我还挺喜欢你的。” “啊?”许微言微微张开了嘴巴,反射弧拉得很长。 江子昱见她这样,便知晓她误会了,顿时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气恼道:“我是说我欣赏你,你这人怎么那么自恋啊?” 许微言尴尬的低下头,谁让他不好好说话,搞得跟告白似的。 “我没有女性朋友,但是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他一脸正气:“虽然你很死板,很沉闷,憨憨的,但是我觉得你还不错。” “”许微言默,为什么她听到之后一点都没有觉得开心呢? 江子昱自顾自的说完了这些,然后朝她挥了挥手:“朋友,再见。” 许微言失笑,也朝他浅浅挥了挥手。 许微言独自朝地铁站走去,夜色酒吧地理位置不错,算是在地段中心,到了夜晚哪里都很亮呈,许微言甚至有一种天还没黑的错觉。 许微言走着走着,总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即使附近人不少,她也有些怕,于是加快了步子。 结果刚经过巷子口,她突然被人拽住往巷子里扯了进去,惊叫梗在嗓子眼还没来得及发出,人已经被抵在墙角了。 属于男人的气息将她团团包围,许微言被困在两只手中间,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 顾屿安悠哉的盯着她:“怎么?怕了?” 许微言恼怒,一把推开他,顾屿安没用力,随着她软绵绵的推劲就松了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你把我拉这来干嘛?”她瞪着圆圆的眼珠,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顾屿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说呢?” “我要是不把你藏起来,你岂不是跟人跑了?” 许微言傻傻的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你看见了?” “你说呢?”他反问。 顾屿安转而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巷子深处走去。 许微言拉住他:“去哪?” “把你关起来。”他直说。 许微言:“”,她根本没有相信,这条巷子没什么灯,但往里走,便瞧得见人气,几乎都是一些开了很多年的小店,坐着几桌常客。 许微言以为顾屿安要带着她吃夜宵。 等一下,她又想起了什么。 许微言别扭的把自己的手从顾屿安的手心抽回来,背到了身后。 顾屿安看了看她,没说什么,就是让她跟紧了,一会人多。 俩人慢慢走出了这条悠长老旧的巷子,巷子的这一头依然是灯火通明的大街,许微言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她跟着顾屿安走到了马路对面,这里是明公河,许微言记得这里,只是她没想到,从那条巷子里走出来竟然会穿到这里来。 今晚这里聚集了很多人,在放花灯。 待许微言走近看见河水上随河流涌动的各色花灯时,她有些惊讶于这诗雅的美景。 “今晚这有活动,我便想着带你来看看。”顾屿安说。 他们俩个没有去人多的地方跟大家一起放花灯,而是站在红木桥上,看着那些花灯源源不断的从河水另一头涌过来。 “怎么样?是不是比那小子好多了?”顾屿安突然冒出来了一句。 许微言没想到他还记着,忍不住笑了。 顾屿安看她居然还笑得出来,顿时咬着牙用俩指掐了掐她的脸,果真没良心。 “人家才没有你这么多心思。”许微言拍掉了他的手,佯装愤怒的看着他,但是忍不住破功了,咧着牙又笑了起来。 这时候,许微言的电话响了,打破了俩人之间独有的暧昧氛围,许微言接起了电话。 “微言,今天下午你走得早,应该没听到通知吧?我现在再跟你说一下。”宋白的声音。 许微言脸上笑容收了收,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通知,认真了些:“你说。” “我们明天不是要去野生公园里面的剧场演出吗?那里的负责人说可以允许我们在那玩俩天,不收钱,所以当天我们就住那了,你记得带些自己需要的。” “好,谢谢了。”许微言挂了电话。 “野生公园?” “对。”许微言点头,接着解释道:“就是离城区只有半小时的那个,他们和我们剧院有合同,我们也就是帮他们里面的剧场伴奏演出而已。” 顾屿安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又问她:“你要不要下去放花灯?” 许微言摇头:“不了,人太多了。” 第二天一早,剧院的人就坐上了公园派来接的大巴车。 这个野生公园主打的是高端典雅的风格,公园里面甚至有一些西欧风格的建筑,工作人员也穿着统一的燕尾服。 进到里面,宋白没忍住偷偷跟许微言吐槽道:“这一点都不像野生公园,像个大酒店。” 许微言笑,其实她也这么认为,不过风景很不错,她刚才坐在大巴车上往外望,就有一些湖景和植物景观。 负责人给他们交代了一下晚上的演出事项,还发放了演出服装,便离开了。 负责人一走,鬼哭狼嚎声便响彻了整个后台,宋白把衣服拉开,竟然是个蜜蜂装扮的服饰,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幼儿园小孩才穿这个吧?” “微言你的是什么?” 许微言撑开自己的服装给她看,头套上面长长的鼻子尤为引人注目。 “”,她的是大象。 “好了好了,先拿去试试,不合适或者哪破了坏了都拿去换。” 导演一发话,大家便不再说什么了,随便把衣服往身上套,看看合不合身。 负责人没有给他们准备房间,他们还得搭建帐篷。 大家选择的地方是在湖边的大草坪上,这里空旷,景色也好,是块好地方。 帐篷搭好后,几人便放宽心了。 下午要彩排,所以他们的娱乐时间几乎就是早上的这段时间。 几个男人主动担起了烧烤的任务,女孩们有些帮忙拿食材,有些去拍照逛逛了。 许微言帮着把烤熟的烧烤装盘,看见那几个去拍照的姑娘走了回来,神情都很激动。 “哇,真的好帅啊,特别是那个穿黑衣服的,爱了爱了。” “是啊,早知道上去要微信了,可是他们旁边还有一个女的,也不知道是他俩谁的女朋友,这谁敢随便上去要啊。”女孩惋惜道。 许微言把东西都装好,打算也出去赚赚,见宋白和别人谈八卦谈得开心,没打扰她们,自己去了。 这个野生公园的环境很好,连一草一木都被打理的很细致,许微言顺着湖边走过去,也看见了不少人建的帐篷,看来今晚不止他们那堆人住在这。 “顾屿安,你小子不知道来帮帮忙啊?东走西逛的干嘛呢?”裴文轩对着不远处的人恼怒道,这破帐篷真是快要了他半条命了,搭了半个小时了他也没搭出个形。 “蠢?”顾屿安冷淡的撇了一眼他。 他的眼睛一直在往四处看,裴文轩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裴文轩火大,他究竟是为了谁把自己那为数不多的年假休了?他究竟是为了谁在这累死累活还被骂?某人还那么清闲,真是气死人。 “许微言。”顾屿安突然朝不远处叫了一声,然后走了过去,丝毫没有搭理他。 裴文轩眼睁睁看着他朝一个小姑娘走过去,然后不一会把小姑娘带到了他们这边来。 他一脸懵,许微言也是一脸懵。 许微言算是知道同事们谈论的帅哥是谁了,她没想到顾屿安居然跑到这来了。 “噢,我认出你是谁了,那个撞人摩托被讹上的倒霉鬼。”不仅是这样,还是顾屿安一见钟情的对象。 本来这只是他调侃顾屿安的话语,现在看来,真是半点没猜错。 “我说呢,顾屿安这种丧心病狂的工作狂会突然有情趣来这野炊,炊个屁。” 许微言惊讶,看向顾屿安:“你来这野炊?” 她知道医生的工作都挺忙的。 第九章 团建 顾屿安点头,平静的撒谎道:“团建。” 裴文轩在一旁眼珠都快抬到天上去了,谁家医院这么轻松,还给医生搞团建?而且才三个人。 “你会搭帐篷吗?裴医生不太会。” 裴文轩:“” 你把妹就算了,还搭上我的自尊作甚? 许微言很快回道:“会。”刚才在那边,她就看那些同事搭了一遍了,这些帐篷的构造应该都差不多,不算难事。 索性她捞起了衣袖,蹲下来帮裴文轩搭帐篷,裴文轩见状,赶忙把手中研究了半天的说明书递给她,他已经研究烦了。 许微言接过说明书,眼睛瞬时瞟到了裴文轩手上的素戒,她马上联线到了顾屿安手上的那个,他们俩居然带着同款戒指? 俩个男人? 这是证明友情的记号吗? 许微言撇开视线,压下心里的惊讶,使自己专注于手上的动作,莫非真如江子昱所说的那样,她其实很古板? 顾屿安不知道她的心思,他走到裴文轩身边,说道:“去找找江蔓枝,看看她是不是迷路了。” 裴文轩听从的站了起来,不情不愿的看了他一眼,而顾屿安视若未见,就着他的位置蹲了下来,帮着许微言搭架子,俩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完全容不下裴文轩。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男人这么闷骚呢?裴文轩已经不想在这待了,刚想扭头去找江蔓枝,见到穿着红裙子的江蔓枝已经回来了。 江蔓枝手里拎着几个饭盒,是在野生公园里的餐馆打的。 “这姑娘是谁啊?”江蔓枝问向在场唯一没有事干的裴文轩。 后者摆了摆手:“是屿安带来的。” “中午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江蔓枝晃了晃手中的饭盒,很明显,东西还挺多的。 许微言站起来,刚想拒绝,裴文轩就抢着开口了:“这有什么好问的,人家第一次来我们不得客气客气?” 裴文轩心想着,好兄弟难得对一个女孩子这么上心,他应该多帮帮。 “行。”江蔓枝把东西全放在了帐篷正前方的小木桌上,自己摆弄了起来。 这使许微言也认出了她,就是那个和顾屿安传绯闻的女孩,他们在电梯里见过,不过女孩显然已经不记得她了。 而且,她看上去似乎要和裴文轩的关系更亲密,看来谣言不可信啊。 “想什么呢?”顾屿安不知从哪掏出了一瓶全新的矿泉水递给她,还顺带帮她扭开了瓶盖。 许微言接过,道了声谢。 人家把东西都摆好了,若是不吃似乎也不太好,许微言本想打个电话给宋白说一声,却发现自己压根没带手机。 于是她就想着要早点吃完,莫回去晚了让他们担心。 许微言在这饭桌上,还发现了另一个奇妙的事情,那就是江蔓枝也戴着同样的素戒!!! 天呐,难道他们医院批发了这种戒指吗?她真的很不敢相信。 大概都是医生的缘故,几人吃得都挺快的,而许微言本身饭量就不大,所以等他们放下碗筷的时候,她也就没吃了。 顾屿安还特意问她了一遍:“你吃饱了吗?” “嗯。” “妹妹不好意思啊,我们当医生的,都习惯了,慢不下来。” 很巧的是,在他们吃完收拾东西的时候,宋白也找了过来,看见许微言在,她终于放下了心来:“我以为你迷路了呢。” “对不起啊,我手机忘带了。”许微言蛮不好意思的。 而宋白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她身上了,她的注意力是面前的三位俊男美女。 “欸,我们上次是不是见过他们,在那个饭馆?”她小声的在许微言耳边说道。 许微言点点头,她记性不错。 裴文轩耳尖的听到了:“什么饭馆?” 宋白见他这么亲和,也就来了劲:“帅哥,我们以前在晨阳医院旁边的饭馆见过,我们俩个和你们还是对桌呢。” “是吗?”裴文轩抬了抬眼,似乎在回想什么,顺带叫了顾屿安一嘴:“屿安,你记得吗?” 正在擦桌子的顾屿安手下动作未停,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不记得。”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宋白指了指许微言,又指了指他们。 裴文轩很自然的回道:“她朋友和她撞人摩托上了,那人讹她们,印象很深刻。” 说着他悄然挨近了宋白,暗戳戳的说道:“那个姓顾的医生对你身边这位一见钟情,多帮帮忙。” 许微言:“”,一见钟情,她怎么不知道?她记得她和顾屿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是很不对付的,这位裴医生是不是被骗了。 宋白霎时往后退了一步,顺带拉着许微言:“不行啊,微言有男朋友了,还是她的初恋呢。” 即使是长得帅还有钱的医生也不行,她相信许微言不是那种没有尊严的人。 虽然她并没有见过许微言那位初恋,可是声音那么好听的人,长得肯定不会比顾医生差吧? “啊?”裴文轩惊得差点跳起来,他看向已经木讷住的许微言:“你有男朋友了?” “那屿安岂不是白费了?”他的声音很大,一下子吸引了另外俩人。 江蔓枝走过来:“什么?”她好奇的问。 许微言暗自拉了拉宋白的衣服角,她已经要社死了。 可是宋白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十分正值的替她婉拒道:“顾医生死心吧,我们微言和她男朋友可是感情很好的。” 顾屿安说:“是吗?你有男朋友了?” 他看着许微言,似乎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许微言只能硬着头皮说:“是啊。” “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做背后的男人也不行吗?”他故作懊恼的模样简直震惊了江蔓枝和裴文轩。 “兄弟你神经了?为爱当三?”裴文轩扯了扯他的胳膊,恨不能立即让他清醒过来。 唯有许言微看出了他藏在眼底的戏弄,她扯了扯嘴角,无奈道:“是啊,不好意思。” “唉,我很伤心,那就祝你和你的初恋修成正果吧。” 许微言撇了撇嘴,一个男人最不要脸的时候,你根本对他无计可施。 一直到宋白拉着许微言走了好远,裴文轩才苦口婆心的说道:“屿安,咱们要正直呀,你可不能干出那种当小三的事啊。” “更不能凭着这张脸勾引人家犯罪。” 顾屿安淡淡道:“如果能勾引就好了。” “什么啊?”裴文轩以为他还没醒悟,又想接着说,顾屿安已经钻进帐篷里把拉链拉上了。 他不可置信的又看看江蔓枝,后者也朝他摆了摆手。 下午在帐篷里睡了个午觉,许微言又被迫把那件大象服装套在了身上,他们一行人要去彩排了。 舞台的中央是一个大水池,到时候他们要让真的天鹅在其中鸳鸯戏水,营造舞台效果,还有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蔓条,供猴子玩耍。 整个下午排练下来,动物的不确定性是最大的,特别是猴子。 负责人为了营造一种人与动物和谐共生的主题,并没有做任何的防护措施,甚至有次排练下来,猴子差点跳到乐手的身上。 猴子本就跳脱,更何况是野生的。 负责人再三保证饲养员会全程陪同,让大家放下心来。 下午他们直接穿着这个服装在员工食堂吃饭,许微言还碰见了顾屿安。 他安静的打量了片刻许微言,任许微言的头都要低到地上去。 “呵。” 许微言听见他的嘲笑声,忍不住嘟囔道:“你跑来女厕所门口就是来看我的笑话?” 顾屿安也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女厕所门口,顿时收了笑容。 他匆匆说了自己的目的:“我一会坐在第一排,看你的演出。” “你安心演出。” 他的话仿佛有种魔力,让许微言一下子仿佛有了着落。 就好像漫无目的的拾荒者突然找到了水源。 许微言抬头时,顾屿安已经走了。 刚从女厕所出来的宋白见她还在原地发愣,伸手拍了拍她:“走了。” 她一边揽着许微言的肩膀一边吐槽道:“这衣服太难脱了,这钱难赚呐。” 许微言只是浅浅应着宋白,她的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等他们全都上台落座时,许微言特意扫了一圈第一排的位置。 此时人还不多,所以她很容易的找到了顾屿安,他就在靠他们这边的位置,恰好与她正对着。 观众们此时都在低头玩手机或是互相交谈。 只有顾屿安,目光垂直的落在她身上,没有片刻移开。 这种感觉很奇妙不是吗? 舞台灯暗下,这意味着表演要开始了。 许微言闭上眼睛,使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很难得,这次她的心里很宁静。 没有那些琐碎的画面和声音侵扰,她很自然的进入了状态。 随着音乐响起,穿着各种动物服饰的舞者和歌者从四面八方跑上了台。 猴子的嘶吼声响起,在大家期待又杂乱的目光下,猴子出场了。 俩只猴子甩着藤曼,像在森林中那样肆意自由。 没有人注意到,天花板上隐隐松动的木搭子。 第十章 事故 意外来临的时候,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先是几块木屑渣掉了下来,后来便是挂在木板上的藤曼和木板凌乱的砸了下来。 伴随着猴子受了惊吓的嘶叫声,场上顿时混乱了起来。 演员们纷纷乱无章法,四处逃窜,许微言也在混乱中站起来,被大家挤来挤去。 “许微言!”顾屿安急切的喊道。 所有人都在朝台下跑,只有他,不顾一切的朝台上奔去。 许微言的眼里全是顾屿安朝自己跑过来的身影。 下意识的,她朝着他的方向跑过去。 从天而降的木块和彩灯每一下都很用力,观众们都懵了,紧张的看着台上。 眼见木板要落在许微言身上了,顾屿安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扯。 而那根搭建用的木板,又长又厚重,全数砸在了顾屿安身上。 他闷哼一声,更用力的抱紧了许微言。 许微言完全被他护在身下,半点也没受伤,她看到鲜血从顾屿安的脖颈后面流了出来,几乎要染透他整个白衬衫。 “顾屿安”许微言睁大了眼睛,担忧又害怕的望着他。 她脑里已经是一片空白。 顾屿安没应,全部的重量都落在了许微言身上,他已然没了意识。 等裴文轩和江蔓枝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许微言靠着门坐在手术室门前的地上,她的前襟全染了血,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这副样子,还真有点吓人。 裴文轩心情复杂,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倒是江蔓枝走过去拍了拍她,问她怎么样了? 许微言摇头,毫无神采,嘴唇发白:“不知道,还在手术室。” “别担心啊,一定会没事的。”江蔓枝安慰她,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医生才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许微言站起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了医生?” “肌肉纤维组织损伤,骨折,还有脑震荡,好在没有骨头碎裂情况,手术成功,家属别担心了。” 一直到第二日的正午,顾屿安才从昏迷中醒过来,裴文轩他们还要工作,所以只有许微言守着。 “顾屿安?”许微言第一时间发现他醒过来,她弯着腰,查看顾屿安的情况。 顾屿安的视线渐渐回凝,最后定在她身上。 许微言一夜未眠,再加上哭过,眼里有好些红血丝,看上去十分憔悴。 “你一直没休息吗?”他开口,声音干哑。 许微言显得有些焦急:“你不要管我,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此时麻醉劲早过了,若说不疼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顾屿安没吭声,轻轻摇了摇头。 “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许微言撇着眉头,难得有些气愤:“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出了这样的事,自己怎么可能安心的去休息,都快担心死了好不好? 许微言又起身去叫医生,过了一会和医生一块进来,医生又询问了一通,确认没什么大事之后,许微言才微微放下心来。 “饿不饿?”许微言问他。 顾屿安摇头,他此时半侧着身子,以防压到伤口。 他的确是没有胃口,伤口处传来的痛觉已然占据了他的神经。 许微言看在眼里,她勾着头叹了一口气:“顾屿安,你真的太傻了。” “小没良心,救了你还骂我?”顾屿安勾唇,嘴皮子苍白,更显无力。 “你为了救我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得吗?” 她声音平静,眼底却是一片忧伤。 “顾屿安,你会后悔的。” “未来的某一天,你一定会后悔自己浪费了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在我这样一个人身上。” 顾屿安淡垂着眉眼看着她,没说话,病房陷入一片沉寂当中。 “哟?醒了?”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切。 裴文轩拎着一袋子水果走了进来,没有发现房间里的异样。 “你不上班?”顾屿安问他。 裴文轩把水果放在桌上:“我一跟院长说是来看你的,他巴不得亲自开车过来。” “你可是他的宝贝啊,我差点以为院长女婿是你了呢。”他的声音里带了些醋意。 “话说你这样,要不要我帮你给伯父伯母说一声?” “不用。” “也是,你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不得心疼死。”裴文轩撇了撇嘴,注意到一直默不吭声的许微言。 “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照顾他就成。” 昨天许微言那样,他瞧着都有些心疼了,若不是人家姑娘有男朋友,他非得把这对撮合成不可。 许微言摇头,拒绝了:“没关系,反正也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理应负责。” 这样一来,裴文轩也不好再说什么。 顾屿安当时被送医院的时候,找的是离野生公园最近的这家医院,离市中心也有些远,他还要回晨阳上班,能有认识的人照顾顾屿安当然是最好。 不过裴文轩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顾屿安这货可是一直惦记着人家呢,为爱当三的妄言他可一直没望。 他轻咳了两声,挨到顾屿安的耳边小声道:“兄弟你把持的住吗?不行我还是再找个人来伺候你吧,我怕你对人家姑娘图谋不轨。” “滚。”顾屿安低声斥道,他本就心情不好,这人还上来讨骂。 “嗯嗯对了,许小姐。” 许微言认真的听着他说。 “你们那边打算怎么解决这个事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说塌就塌呀?” “是野生公园的责任,赔偿的事情在谈,说是建筑没搭稳不小心造成的。” 话说得好听,其实也就是偷奸耍滑的后果,野生公园那边为了营造好的舞台效果,临时搭建了许多设施,看着豪奢,其实都很简陋,加上又缠了些藤曼加了重量,坍塌是早晚的事。 这次表演有八十几个人,其中二十多个都受大大小小的伤,可有的赔了。 在顾屿安昏迷的时候,他们还派人来看望过,被许微言打发走了,虽然她平常看着好说话,可是这种差点闹了人命的时候,她也不会轻饶的。 裴文轩点了点头,低喃道:“无良商家。” 裴文轩下午还要工作,于是待了一会就走了,许微言和剧院请了几天的假,照顾顾屿安。 下午饭间的时候,许微言从医院食堂打了些清淡的给他吃,可没想到,这人耍无赖。 “明明可以自己吃的,还非要我喂。”许微言嘴上不情不愿,可是还是细心的帮他吹了一遍,才把勺子递到他嘴边。 “唉,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被这样说你要是不愿意就让老裴给我找个医护吧,别为难自己了。” 顾屿安神色忧伤,带了些可怜兮兮的味道在里面。 许微言:“” 受伤能够激活一个男人绿茶的技能吗?她现在才知道。 吃过饭,许微言收拾东西,顾屿安习惯性的去摸手上的戒指,结果却落了空。 他心底沉了一下,询问道:“我的戒指呢?你有看见吗?” 许微言站直身体思了会,然后走到橱柜那,把戒指拿了出来。 “先前你的戒指沾上血了,我就帮你取下来洗了一下。” 顾屿安望着戒指沉默了会,然后戴到手上。 “你好像很宝贵这个戒指?我看到裴医生和那位女医生也有这个戒指。” 顾屿安失笑,有些无奈道:“我的戒指和他们的不一样,他们那是情侣戒。” 而我的是婚戒,这句话他没说。 顾屿安静静的摩梭了会戒指,“你应该没仔细看,戒指的纹路是不一样的。” 如若她仔细看了,定能发现这戒指上的字。 许微言点了点头,她洗的时候也就关注着血渍了,没想那么多。 “许微言,你能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会一声不吭的离开云城吗?”顾屿安突然问道。 许微言手上动作停下。 “不想说也没关系。” “你不是知道吗?我母亲的病情。”许微言淡淡的开口,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可若是仔细的查看,定能发现她无意中已经攥紧了拳头。 她不愿多提,顾屿安也识趣的没再问。 他点点头,目光始终落在戒指上,他似乎在回忆什么。 许微言垂眸看了眼他,俩人又陷入沉默。 三年前的真相始终膈应在俩人的心中,像无型的,爬满斑纹的墙,每次想起来,都是沉闷又窒息的。 那是许微言血淋淋的回忆,也是顾屿安的伤处。 顾屿安无意识的坐直了身体,猛的拉扯到了伤口,痛的“嘶”拉一声。 他一时都忘记了,自己还受着伤。 “你没事吧?”许微言去扶他,把枕头垫到他身下,让他靠着舒服点。 “没事,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你小心点。” “好。”顾屿安握住她放在枕头上的手。 俩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许微言,我知道你很愧疚,但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我顾屿安此生唯一后悔过的事情,就是三年前没有牢牢抓住你的手,其他的,我不后悔。” 他眸光微深:“我不知道你在犹豫和纠结着些什么,但是我不会放弃和退缩的。” “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跟从你自己的心。”话毕,他松开了手。 第十一章 上热搜 “我说的,你都明白没有?”医生交代完了术后注意事项,见许微言神思飘忽,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忍不住问了一嘴。 许微言连忙点点头,回道:“谢谢医生,我都记住了。” 她方才脑子里全是顾屿安的话,险些扯得她偏了思绪。 医生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年轻人身子恢复的快,但还是得多注意,否则会落了病根,到时候治也治不好就麻烦了。”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太任性了,你说到时候老了一身的毛病,怪谁去?”这位医生鬓头发白,看上去经验十足,倒是和顾屿安相差很大。 若是顾屿安,怕是不会这样苦口婆心的劝告。 他大概只会说一句:“多注意。” “知道了,医生。”许微言勾了勾唇,不知是为了什么。 许微言拿着片子回到病房的时候,病房里多了俩个中年人,她一时没有进去,在门口站住。 俩位中年人全部的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压根没注意到她。 顾母沈弦穿着连套的小香风,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样,这么多年,她的眉眼依然如当初那样温柔。 许微言一眼先瞧见的是她,她们大学时候是见过的。 此时,沈弦端着保温盒的骨头汤递到儿子嘴边,一边轻声的责备着,一边朝热汤吹了吹。 顾宏神情严肃的站在床边,帮着捻了捻被角。 许微言在门口站了会才回过神来,她退出房间,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来,耐心候着,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是裴文轩告诉你们我受伤的?” 沈弦显然没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什么?文轩也知道,你们是故意蛮我们的?” “不想让你们担心罢了。” 许微言一直没和顾屿安说过,其实她很羡慕他的家庭。 顾屿安就像是在温室里长大的娇花一样,虽然他的性格很冷淡,但是那都是因为他已经全都拥有了而可以毫不在乎。 许微言第一次见着沈弦是在大三的跨年夜。 那时候是元旦,家住在云城或是附近城市的学生都回家了,许微言不想回家见梁婕,便撒了个谎留在学校。 那时候她们宿舍里就剩她一个人,她开了泡面要吃,结果顾屿安给她打了电话。 知道她没回家,顾屿安又从家里跑回了学校,喊她一起出去吃饭。 他并没有问许微言为什么不回家,这让她难得自在。 他们牵着手,饭后漫步在长长的街道上,冬天来了,树木早已干枯的没有枝叶,许微言把头埋进深蓝色的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时不时的看向他。 在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有情侣朝那边跑去。 她忍不住问:“我们不去广场上跨年吗?”因为埋在围巾里,声音也格外的闷。 “人太多了。”顾屿安回,他向来不喜这样的场合。 “哦。” 许微言不甚在意,喜滋滋的跟着他走。 直到身后传来剧烈的响声,一下接着一下,这意味着到零点了。 顾屿安转身与她对视,眉眼沾染上了笑意:“许微言,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她眸光动了动,有些许深亮,说话的时候,嘴唇上下启口,红润有光泽。 在顾屿安眼里,这是比烟花还美的景色,他眼睛盯着她好一会,随后低头,吻住了她。 顾屿安没有告诉许微言,他不带她去广场,是因为只想和她待在一起,不过如果她想去的话,顾屿安还是会带她去的。 顾屿安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晚上住学校了,他妈妈在电话那头没说什么,想必是知道儿子在学校交女朋友的,她非要给他们送饺子。 许微言陪着顾屿安在校门口等着他妈妈,她不好意思见他的妈妈,非要站远些等他。 顾屿安还因此笑她胆子小,“这可是你亲婆婆,你怕什么?” 她恨不能将整张脸埋进围巾里,露出的半张脸已然红成了一片:“不要逗我了!” 顾屿安见状也不再为难她,任她去了。 沈弦扎着低低的丸子头,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她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这是许微言第一次见她。 隔着人堆,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那位母亲,始终温柔淡雅。 而此时,她刚挂了自己母亲特意打来辱骂的电话。 很可笑的是,自那次见面后,许微言一直在心里期盼着可以再见到沈弦,却没想到,再次见面是四年后在医院。 真是命运捉弄人。 此时许微言的电话响了,她怕吵到里面温情的三人,特意走远的接听。 手机一放到耳边,便是苏念铺天盖地的关怀。 她在那头显得很急切:“微言,你没事吧?我刚刚才看见新闻,都吓死我了,那么大一块木头砸下来,你真的没受伤吗?” 许微言回道:“没有,放心吧,不过新闻播报了这个事情吗?”她有些惊讶,身处在事故中,是不知道事故发生的多么大的。 “当然,而且都上热搜了,我没想到云城第一次上热搜居然是因为这种事。”她嗤笑。 “欸,对了,那个救你的人怎么样了?我怎么看着他那么像顾屿安啊?网上也有人爆是云城a大校草顾屿安,但是我不敢确定。”新闻上虽然被切了近景但很模糊,苏念没怎么看清,更多的,是她根本不敢相信。 许微言敛眉:“是顾屿安。” “啊?”苏念惊叫,顿时有些情绪复杂,许微言和顾屿安的那些事她可是全都知道的,当初许微言离开云城,顾屿安还来找她问过情况。 他当时火冒三星的样子苏念这辈子都不会忘,再加上许微言一走就是三年,顾屿安那种性格骄傲的风云人物,还会吃回头草吗? 她都以为俩人早就玩完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到了一块。 “你俩这缘分,我真的服了呀。” “你有没有看微博热搜第一是什么?”她突然问。 许微言沉闷:“没有。”,这段时间她连手机都没怎么看过。 “就是你和顾屿安啊,都在歌颂你俩的爱情呢。” “什么?”许微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什么意思? 苏念又接着解释道:“顾屿安当时逆着人群跑过去把你护在怀里的监控视频被人截了出来,单成一段,本就浪漫的要死,再加上他那高糊都挡不住的俊脸,迷住了一群小迷妹,现在在网上都爆了,毕竟这种男人可不多啊,你看那些明星,长得是帅,可是都渣成啥了,顾屿安这种算得上是优质中的优质男性了,谁不想得到?” “话说居然还有我们同届的学生在网上发表你俩的事,说你们大学时候就是神仙眷侣什么什么的,微博都有你们俩个的cp粉了,叫什么微言屿听。” “估计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个be的cp。”苏念说到这好似又想起了什么:“你俩复合了吗?” 许微言默了默,然后才说道:“没有。” 苏念那边也安静了会,她知道好姐妹是什么心情,他们俩的事她可太清楚了,几乎是全程陪同。 “姐妹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许微言挂了电话,打开微博热搜,果然第一就是她和顾屿安的名字在上面,“云城a大校草顾屿安深情”是排在第二的。 难得素人会连占俩个热搜,许微言找到苏念说的那段监控视频点进去。 顾屿安冲过人群把她拉到身下护住,而自己被木板砸了的视频还被人配了音乐,许微言当时人都吓傻了,根本没有看到这些细致的东西。 现在以第三方的角度看到,心情依然难以言说,莫名的,她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因为这样好的一个人,为了她这样不顾一切的顾屿安,她却辜负了。 她替顾屿安难过,她觉得像顾屿安这样的人,就应该配一个像江蔓枝那样优雅大方的女人,而自己,根本就不值得。 她突然好想抱抱顾屿安,特别,特别想。 此时病房里,沈弦还在念叨着,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看见的那个新闻,便随口问道:“我在网上看见你救人的事了,那个被你救下的姑娘和你认识吗?” 她并没有责骂儿子因为救了别人而让自己受伤,虽然心里总有些对于儿子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责备,但总不会放到台面上来说。 “认识。” “你们”沈弦犹豫着开口。 “她是儿子未来的妻子。”顾屿安明白母亲在想什么,他几乎没有带一丝的犹豫,说出了这句话,异常的坚定和平稳。 这话一出,沈弦和丈夫顾宏忍不住相视一眼,都有些彷徨,他们都了解,顾屿安不是那种满嘴火车的人,一但说出口便是已经认定了的事。 沈弦有些恍惚,她记得儿子上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还是因为他在大学时交的那个女朋友。 当时临近毕业,顾屿安突然告诉他们,他有了结婚的打算,会找机会把他的那位女朋友带回来给他们看。 顾屿安喜欢的人,俩人又是同一学校,他们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后来俩个人感情好像出了问题,散了。 顾屿安那大半年就跟丢了魂似的,循规蹈矩的进医院上班,性子愈发冷漠,全然没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样子。 直到现在,好像又出现了些转机。 许微言回到病房的时候,顾屿安的父母已经离开了,他的桌上还有一大碗没有动过的排骨汤。 许微言的眼底红红的,他一眼瞧了出来。 “怎么了?”顾屿安蹙眉。 许微言慢慢摇了摇头,把他未吃好的排骨汤装回保温壶里,打算下次吃饭时再给他热热。 顾屿安瞧见她的动作,忙说道:“这是给你留的,我母亲手艺很好,你尝尝。” 他手上还留着刚拔出针孔的痕迹,握着许微言手腕时被她一眼瞧了去。 许微言一言不发的看了会,而后突然前倾身子,俩只手环住了顾屿安。 顾屿安身子顿时僵住,眸光动了动,这是分手之后他们除那次车厢里的第二次亲密接触,只有在她很不开心的时候才会这样。 顾屿安不知道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的心情又变得这样低落,他没有感到开心,相反,他心疼的紧。 缓慢的,他伸出手,回搂住她。 许微言的鼻尖全是他衣服上消毒水的味道,莫名的,让人很安心。 此时阳光白照,屋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朴实无常,桌上那半晾着的排骨汤,更透着一股温馨的味道。 第十二章 男人的道德 晨阳医院,还是一如既往的人多。 许微言一路跟着裴文轩到了十二楼骨科的主任办公室,其实许微言想说她来过这,不用带路,况且她方才见到裴文轩时,他似乎很忙的样子,她还真不太好意思麻烦他。 “他的办公室就在这了,东西你随便拿,我想他是不会建议的。”裴文轩随意说道,像是在开玩笑。 把人带到之后裴文轩就急匆匆走了,前几日请了假期跑到野生公园去玩,他事情都快堆成山了。 许微言推开门进去,屋里一如第一次来时的干净整洁,回想起第一次来时候的样子,倒也挺感慨的。 许微言按照顾屿安纸条上的吩咐帮他放在桌上和抽屉的各种病人的资料还有病例,可是桌上和抽屉里的东西太多了,几乎哪里都是堆得满满的,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全。 长久弓着腰,她也有些酸,便干脆蹲下来找,翻到最后一个柜子上,她的动作猛然停了下来。 这一层与其他层有明显的区别,其他层里都是满满的满字复印纸,而这层,只放了一个被拆开过的整条的糖果还有一张照片,在空旷的柜子里十分引人注目又透着孤独。 鬼使神差,许微言拿起了那条糖果和照片。 糖果她很熟悉,是那次拜托护士转交给他的那个,只被他拆开吃了一个,而那张照片,上面的人只露出一张侧脸,对着远方的山丘笑,那是大学时候的她。 许微言盯着那张照片细细看了会,直到看见不小心入镜的一小条红角,许微言才回想起来,这是大一时候社团的团旗。 那时侯社团组织出游活动,去爬山,她去了,顾屿安也去了,可是,他们那个时候并没有在一起呀,顾屿安怎么会有她的这张照片。 许微言努力的在脑子里回想,也想不起这照片里的一幕是怎么发生的,她那时候甚至都没和顾屿安说过几句话。 最后,她把照片和糖果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只拿走了自己该拿的。 等许微言回到医院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中午,她干脆把饭也打了,一起拿回去给顾屿安。 等她回到病房的时候,医生正巧在与顾屿安交谈,医生问着,顾屿便答着,许微言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等医生走后,她才问顾屿安:“有没有觉得挺奇怪的?” 顾屿安了然,自己也笑了笑:“你是说他刚才问我的时候?” “是啊,你们俩个都是医生,其实他问的,你应该自己都摸透了吧。” “也许你出院之前,还可以和这位主治医生交流交流,互相学习,人家可比你对病人温和多了。” 许微言说着说着下意识的撇了撇嘴,这个样子充分暴露了她对顾医生对待病人有多么不满。 顾屿安莞尔:“我对你这个病人很差吗?” 他一提起这个,许微言可就来劲了,连着声音都带了些不服气:“你当时要我戴仪器的样子,我可一辈子忘不了,冷漠又无情。” “当时都快吓死我了,真怕你给我戴上。” 顾屿安点头:“嗯,看出来了。” 顾屿安盯着她拨弄饭菜的背影,心上突然卸了块石头,轻松了不少,陪他在医院的这几天,俩人总是闹得不愉快,许微言经常沉闷不语他全都看在眼里。 其实那些医院的东西,他完全可以再找个人帮他带过来,可是他还是拜托了许微言,就是希望她可以出去散散气,不要总是满腹心事的样子。 她现在这样,倒是比之前欢快了 许多,看来出去一趟也挺好的。 顾屿安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直白的靠近才让许微言多了这么多的忧愁,如若自己真的给她带来了许多负担,他都要犹豫了,还要不要继续。 饭后顾屿安固执坚持要清洗,许微言有些担忧:“你身上不是还裹着纱布吗?这样可以洗澡吗?” “可是我已经三天没碰水了。”顾屿安无奈的回答她,他本就有洁癖,夏日的时候可能一天洗俩次,现在隔了三天都没碰水,真的是很为难他了。 许微言犹豫了片刻,从卫生间里给他打了半盆子温水来,还有干净的毛巾。 见着顾屿安开始解衣服的扣子,许微言很自觉的把身子背了过去,一刻也没敢迟缓。 顾屿安的伤拉扯到了臂膀处,手动的也很缓慢,好一会才解开了三颗,等全部解下来时,他的手臂医师酸痛不已,更加不方便去脱。 他看了眼紧张兮兮背着身子的许微言,平静的喊了一声。 许微言“嗯。”了一声,但是还是没有转过身子来。 顾屿安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委屈在其中:“我的衣服我脱不下来,你能帮帮我吗?” “好。”许微言极快的转过身子来,她克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往不该看的地方看,然后快步走到顾屿安面前,小心翼翼的帮他褪去病服。 人就是这样,越是强调什么反而更适得其反,许微言不受控制的瞧了去。 顾屿安的皮肤似乎比女孩还要白,连背上的线条也好看,即使是坐着也没有半点赘肉,她突然想起再晨阳医院第一次见到顾屿安时他正在换衣服时的样子。 “许微言。”顾屿安神情淡淡的打断了她的梦游。 她有些心虚的眨了眨眼,一言不发的看着顾屿安。 顾屿安眼眸深幽,盯了她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原来好色不分男女啊。” 许微言呆呆的与他对视了片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话是指什么,顿时面容羞红,一下子连退了好几步,恼怒道:“我才没有。” 她语气不足,反而给顾屿安提供了罪证。 顾屿安浅淡的勾了勾唇,他本就长着一张祸害众生的脸,此刻添了病态,反而多了几分娇媚,倒像是故意在勾引似的。 许微言抿着唇,眼神不自然的瞟向了一边,不再看他。 顾屿安动作缓慢的把脱下来的衣服放在枕边,刚想说些什么,有人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裴文轩连上了俩个大夜班,终于捡了空,抽出宝贵的中午时间来看他,却没想到看见了这副场景。 姑娘靠在窗边,亮处映衬着那张脸格外红润,而男人赤裸着上身,“渴望”的看着他面前的姑娘。 这太吓人了,裴文轩忍不住“哎呀,哎呀”几声,恰巧打破了屋内的暧昧气息。 又是这样,顾屿安凉凉的视线看向房间中的第三人。 裴文轩仿若没有察觉,他把手中的餐盒放下,又看了眼垃圾桶,嘴里念叨道:“看来我来晚了呀,这饭只能留着下午热了再吃。” 说着,他拾起顾屿安刚放到一边的衣服,往顾屿安身上披:“这可是大白天呢,我真是发现你做人越来越没有底线了啊,竟然想出这种脱衣服勾引别人的招数。” 顾屿安:“” 裴文轩气的牙齿尽往一处咬:“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不要为爱当三,人家有男朋友了有男朋友有男朋友了知不知道?你这样只会给别人带来烦恼,若是许小姐真的被你勾引的出轨了,你让人家男朋友怎么办?人俩个还是初恋呢。” 许微言目瞪口呆,看着裴文轩像大人教育小孩一样专挑了顾屿安没有受伤的地方用小手掌打了俩下。 她想裴文轩一定是没有看微博,网上把她和顾屿安大学的事情扒的干净,若是裴文轩看见了,就应该知道她的初恋就是顾屿安。 顾屿安冷漠的看着他,指了指床边桌上的盆子和毛巾。 裴文轩没能get到,他一脸莫名其妙:“该用水冷静冷静的人是你呀我的安,你现在已经违反一个男人的道德了知不知道?” 许微言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裴文轩这么逗啊,这样的人真的可以追到江蔓枝那样的女人吗?是不是用了什么绝技啊。 裴文轩不敢相信的看着许微言:“许小姐你还笑得出来,你一个有妇之夫怎么能和这种不穿衣服的男人扯在一起,我要是你就跑了知不知道?” 顾屿安:“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不是有妇之夫?” “没结婚也不行啊!”裴文轩的声音又放大了些。 “” 许微言郑重的点了点头,把搭在盆上的干毛巾递给他:“那就拜托你帮顾医生擦一擦身子了,我避嫌,先离开了。” 裴文轩傻傻的接过毛巾,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许微言已经迈着小碎步离开病房了。 房间只剩着满脸正气的他和冷脸的顾屿安互相对视。 “真是正直啊裴文轩,我可是太感动了。” 裴文轩哪听得出来他话外之意,他是个纯纯大直男,拿着毛巾不知所措,最后干巴巴的问顾屿安:“要我帮你吗?” “” 许微言慢吞吞的走到医院门口,打算买一些水果带回去,她挑中了一些橘子,刚付了钱,遇见了熟人。 元乔也有些惊讶,他温和地笑着:“微言,好久不见。” 许微言愣:“您怎么在这啊?” “我打算在云城安定下来了。”他说。 自滁城一别,许微言以为自己可能不会再见到元乔了,却没想到这一面来得这样突然。 第十三章 胆小懦弱的病人 他们找了一家医院附近的咖啡馆坐下,慢慢闲谈。 许微言真正与元乔面对面坐下的这一刻,她突然感觉好像回到了那间布置简单的诊疗室。 三年前许微言从云城离开,身上只有大四时故意存下的几千块钱,一部分还用来买了从云城到滁城的机票,为了让梁婕彻底的找不到她,她砸了自己的手机,没有告诉任何人,就独自跑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 凭着许微言的学历还有她在大学时获得的各种奖项,她很快加入了一个乐团,并且跟着这个乐团四处演出。 可是那个时候她的心智很混乱,带她的那个老师说她的琴没有让人感到愉快,反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专业乐手一听,就说她心术不定,把琴色也毁了,这样一来,乐团也不要她了。 在那样交通发达的地方,信息互联,一个乐团不要她,滁城的其他乐团也就不要她了,她还被别人嘲讽,说a大出来的学生就是这样的吗? 许微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就是很害怕很害怕,睡觉也不安稳,生怕自己睡过去,梁婕就找上门来,那段时间她浮躁急了。 没有几天,她的身上就剩下几百块钱了,连巷子里的旧楼也住不起,一个经纪人找到了她,告诉她自己能帮她。 许微言知道这种经纪人代表着什么,他们会像打造明星一样把你打造成一个出名的乐手,可是如果那样,那就意味着梁婕可能会找到她。 于是许微言拒绝了,她本以为这样就完了,可那个经纪人对她不依不饶,死死的拽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大城市里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恐惧,她猛地用大提琴砸向那个经纪人,才得以脱身。 后来,她躲在商场的背面,靠着发暗的墙壁吃着手里的馒头,然后就不知不觉的流下眼泪,挨着墙壁坐了下来,一个人呆呆的望着前方,目空无神,她就是好想,好想见到顾屿安。 可是,他们已经分手了。 彼时刚和妻子从商场里出来的元乔一眼瞧见了这个姑娘,他去扒拉车门的手收了回来,走到这个小姑娘面前,问她怎么了? 许微言没说话,眼神里毫无神彩。 元乔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俩个字,死亡。 后来,他成为了这个小姑娘的心理医生,引导着她一步步从黑暗里走出来,可是在黑暗的深处,有一些东西是他怎么也触碰不到的。 他看着小姑娘渐趋于平静,却丝毫没有光彩,像一个活死人。 许微言告诉他:“我只想平淡的活着就好。” 慢慢的,许微言可以继续弹奏大提琴了,但是始终没有什么灵气在里面,她一直很艰难很艰难的生活在滁城。 等到梁婕被送进医院,云城医院需要监护人签字之后,许微言才鼓起了勇气回去,临走前,她与元乔道了谢,又鞠躬。 元乔和他的妻子带来的善意,支撑了许微言活下去。 许微言回云城之后,也不敢回到自己的家里去住,即使那里已经没有了梁婕的存在,可是她就是很怕,很怕。 再后来,就是遇见顾屿安之后了。 元乔会来到云城,是因为他的妻子被公司安排到云城的分公司了,他算是陪同,打算在这继续当个心理医生。 许微言一直都知道这对夫妻很恩爱,她其实不意外。 元乔问她在云城过的怎么样? 许微言说:“挺好的。” 她其实很想把母亲确诊精神病的一系列事情告诉元乔,希望元乔能分担她的苦痛,告诉她该怎么做,可是久久的,她一直憋在心口没说,即使这人是自己的心理医生,她也说不出口。 这次与元乔相见,也让她从一场名为顾屿安的美梦中清醒过来,她一直都是一个病人,一个胆小懦弱的病人。 顾屿安出院的时候,裴文轩和江蔓枝一起开了车来接,他们本想顺道送一程许微言,却被她拒绝了。 许微言:“你们去吧,我打算直接去剧院了,和你们不顺路。” “没关系啊,我们”裴文轩还在热情的邀请着。 “真的不用了。”许微言扯了扯嘴角,朝几人朝朝手,而后独自朝外边走去,烈日的余荫将她的身影拉得格外长。 江蔓枝朝顾屿安说道:“这姑娘还真不错,你为了她受伤,人家请了那么多天的假全程照顾你,要换做别人,顶多来医院看你几次就没了。” 顾屿安望着她遥遥的背影,回了句:“是啊。” 不一会裴文轩把车开来了,他们坐上了车直接往晨安医院去。 按照周末的惯例,苏念每周末没事的时候都会去许微言家里,许微言早上起的早,买好菜回来时,苏念已经在她家里坐着看电视了。 她随意问道:“这次怎么来得这么早?” 按照苏念平时的样子,八成是要等到日上三更才会慢悠悠的来,她们俩个互相有对方家里的钥匙,倒也不必把着时间来。 苏念直直的盯着她:“你说呢?” “别忙活你的饭菜了,快来我这里坐下。”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许微言听命,乖乖坐了过去,其实已经知道了她要问什么。 果然,“你和顾屿安到底怎么回事啊?是要复合了吗?” 许微言摇头,神情有些松散:“不会。” “为什么?他不爱你了?还是你”苏念蹙了蹙眉眼。 “念念,三年前我都没有勇气站在他面前现在又哪来的啊?” “哎呀,你不要这样想嘛,你又不差劲。” “念念。”许微言静静的看了她一会,然后缓声道:“我们能不聊这个吗?你让我平静平静。” 苏念默了默,察觉出她对这个的抵触,她轻咳了俩声,换了个愉快的话题:“你知道谁来我们公司了吗?” 苏念是个经纪人,手下有几个名气不大的演员在带着,但是许微言连她带的那几个演员 都没记住呢。 她摇摇头,等着苏念的下文。 “江子昱!”苏念显得很激动:“他签来我们公司了。” “他现在在公司得喊我一声姐呢,看他当初那个拽样,再想想他喊我姐那个憋屈的样,我简直快乐死了。” 一个人最大的乐趣无非在于你的敌人输给了你。 许微言有些惊讶:“是吗?” “我跟你说,我肯定会好好的折磨这小子一下,给他点苦头吃。”苏念握了握拳头,朝空气挥了挥。 许微言笑:“其实他人也不错,就是有点别扭。”她记起了那日江子昱把她拦在酒吧门口别扭的神态,算起来,她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周一早晨,许微言刚坐地铁到达剧院,剧院门口那几个坐在楼梯口的人便拥了上来,男的女的都有,拿着手机和摄像头,追问她和顾屿安的事。 她简直懵了,被堵在门口没能进去。 “许小姐,对于您在野生公园的经历,您有什么感受吗?” “许小姐,方便问一下您和顾屿安先生的感情状况吗?” 扑面而来的问题将她包裹住,这些记者们已经在这等了几天了,事后许微言和顾屿安都没有接受过采访,若是他们此刻采访到了,定是一手资料。 他们打听到顾屿安是医生,不敢去医院侵扰,怕造成不好的舆论影响,便只能来赌许微言。 “不好意思,我不接受采访。”许微言蹙着眉头,被他们的闪光灯照的不舒服,她不是个坏脾气的人,说这话时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没什么杀伤力,那些人根本没听进去。 “欸欸,别拍了!”同样赶早来上班的宋白见到了这个情况,赶忙上去护住许微言,她对着那些记者说道:“赶紧离开,不然我们报警了啊?” 宋白声音大,言语严厉。 几位小记者面面相觑,终归把拍摄工具放了下去,但是并没有离开。 宋白搂着许微言的胳膊,俩人朝剧院里面走去,走到内里,宋白才松了口气,温声说道 “这些人都在这守了几天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没想到居然是野生公园那事。” “不过你不用担心,现在信息更迭很快,说不定过几天热度过了他们就不会来了。” “对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拉住往前面走的许微言:“你和顾医生居然在大学谈过恋爱?你都没和我们说过,现在乐团里面的人都讨论疯了,云城a大校草啊那可是,我在微博全看见了。” 果然人在哪都是八卦的,许微言本想着躲过了那群记者就没事了,结果她忘了他们乐团里也有不少八卦老手。 许微言颇有些无奈,转过头认真的和宋白说道:“我拜托你,一会千万别和我们团的人说太多,我就想安安静静待会。” “哎呀,那还用得着我传吗?她们谁不八卦呀。”宋白心虚的拉着许微言朝里面走,她该说吗?在许微言没来的这几天她们已经说得热火朝天了。 “微言,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初恋那么专情,你一说复合就答应,还有一个大学交往过的校草也对你念念不忘,那这么说来,你和你的初恋岂不是上高中谈的?哇塞,你长得这么乖,居然早恋啊?”宋白在她的耳边不自觉的又叨叨起来。 许微言叹了口气,默默的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