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进舟》 第1章 未婚夫 “季,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季实跟客户交谈时,小姐妹发来一条微信。趁着客户核对清单,她抽空回了一个字:“说。” 黄程程就这尿性,没事儿就神神叨叨的,直接说不就得了。 微信发过来一条短视频,季实瞥一眼,顺手点了下,视频里发出男女喘息的旖旎声。 断断续续,嗯嗯啊啊,即使没看到,也能知道这视频不可描述。 客户看过来的视线怪异,不满,不悦全在脸上。 季实涨红着脸,手忙脚乱的关掉视频,尴尬的对客户歉然笑笑:“不好意思,朋友恶作剧。” 她开的是喜饼店,客户来买结婚喜饼,一听那声音就觉得这店不正经,摆了脸色说不要了。 季实讪讪,腆着脸把客人送走,回到柜台拿起手机,脸色更加难看。 刚才那一瞥,她已经看到视频中的男主角。 再次打开,声音依然那样让人脸红心跳,又让她愤怒无比。 握着手机的手都是颤抖的。 视频中的男主角是她的未婚夫郑禹,其中的女主角不是她,她也不认识那个女的。 黄程程的信息又发过来:“你看了吗?别气坏了身体,画质不清晰,可能不是郑禹,你先弄清楚再发火。” 季实深吸两口气,压压心头的愤怒。 光线虽然昏暗,可里面是她交往了五年的男人,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 “这视频哪儿来的?”她问。 “就……朋友的群里在传,我看着像是他……”黄程程支支吾吾,发完语音就消失了。 只剩下季实,满脑袋都是她这句话。 郑禹是有多无耻,出轨了不说,还让这种黄废料视频传出来,他还要不要脸! 季实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绿。 晚上,关起店门,季实对着那张照片看了再看,不理会小姐妹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兀自坐了一整晚。 天快亮时,她给店内助理发了一条信息,就说有急事要离开几天,然后拎着行李箱坐上了去往陵江城的高铁。 季实悄悄的来,躲在瑞丰银行对面的咖啡厅里,喝了一天的咖啡。 在灰暗的天色里,她回忆了一遍自己与郑禹的这五年。 五年前,她在凤塘街落脚,开喜饼店要钱,她一个穷丫头在银行门口徘徊许久没敢进去贷款,是穿着笔挺制服的郑禹看到了她。 小镇生活平淡而充实,她跟郑禹从业务关系发展到恋爱关系,喜饼店也稳步发展,还清贷款还有了盈利。 他们一起买房,订婚之后,郑禹在去年升迁,在陵江城总行做起了主管。 很高兴,也更加憧憬未来的生活,同时也有些小焦虑。两人分隔两地,怎么做夫妻? 她已经想好了将喜饼店也搬到陵江城,跟他一起打拼,可没想到,男人变心起来就跟天气一样,出轨的速度像高铁的时速。 不到一年,他就跟别的女人滚床单去了。 入口的咖啡苦涩,在看到那个男人拥着从车里出来的靓丽女孩,亲密的亲她的嘴唇时,那一口咖啡跟加了辣椒酱似的,呛得她险些掉泪。 季实捏紧了杯子,忽然身侧响起一串脚步声,转头瞥去一眼,怔了怔,微微皱眉。 她低头喝咖啡掩藏自己的脸,但过了几秒,她搁下杯子走过去,静静站在桌前。 第2章 欠她 崔瀛一个人来的,看到季实微愣,好看的眉形微微隆起,似乎在想她怎么在这里,然后往窗外看了眼。 季实有点紧张,但还是用平静的声音说话:“不用看那边,我只是来看看。” 她在他的对面坐下,垂着眼,隐忍的咬着唇,过了几秒,开口道:“你要跟他们一起聚会?” 崔瀛本来就是郑禹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他们又到了一座城市,互相照顾,帮他隐瞒,下班一起玩,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这座咖啡厅,他们应该坐在一起喝过无数次了吧。 季实始终垂着眼,努力把眼睛里的湿润憋回去。 崔瀛皱了皱眉,手指搭在咖啡杯上,端起喝时,凑在唇边又放了回去,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站起来:“出去说吧,你住哪家酒店?” 一路上,季实都没说话,崔瀛把她带到一家餐厅,让她点餐。 季实不是来吃饭的,但还是点了两个菜,崔瀛看了她一眼,再加了两道菜之后,将餐单交给服务员。 两个人对坐着时,崔瀛身体往后靠了靠:“既然你看到了,知道那个女的是什么身份?” 身体与心理的双重疲惫,季实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愤怒感也在疲惫里消耗了,这时抬起头静静的看他。 他甚至都不问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过,这样的问题,似乎也轮不到他问。 季实点了点头:“知道。” 黄程程后来支支吾吾的告诉她说,那是行长的女儿。 那泄露出来的视频也在几个小时内清理干净了,让她也别留着。 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柠檬水酸得她皱眉,她深吸口气,下了决定似的,郑重说道:“崔瀛,如果让你做我的代理律师,你会保持客观公正吧?” 崔瀛意外的瞧着她,眼神带了几分嘲弄:“打官司告人家抢你的男人?” 季实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我什么时候说要告那女的。我是要跟他做财物分割。” 总不见得人没了,连钱也不要了吧? 崔瀛一愣,随即嗤笑一声:“不争?我还以为你多在乎阿禹。” 眸中嘲弄不减。 季实的笑介于冷笑与苦涩之间,手指拨弄着水杯,一圈一圈转着。 在晶莹剔透的玻璃映衬下,她看到自己手背上的皮肤粗糙,指腹还有薄茧。她的指甲剪得很短,贴着皮肤,没有漂亮的美甲,但能看到白色的月牙。 “你不是问我,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份?” 这时候的笑,已经全然是冷笑了。 “在你说这话的时候,不就是在暗示我,我配不上他了,应该识相的放弃吗?” 崔瀛抿着薄唇没说话。 季实又吸了口气,哂笑一声,自言自语:“……是他配不上我。” 可能这话在对方看来,只是她在挽尊,说得再多也只是显得她狼狈而已,她在这话题上停下,转道:“我跟他做不了一家人,但我之前跟他有些共同资产需要处理,还有……” 她顿了顿,从包里拿出来一份清单:“这是他欠我的,我已经全部折合成人民币,你让他还给我。” 崔瀛对着那张清单,微扬了下眉毛,惊愕的看着她。 这时候,服务员将菜盘子端上来,季实把态度摆出来后,心里压着的石头像是落了下去,胃口打开了,拿起筷子夹菜,连吃好几口。 抬头发现崔瀛还盯着她看,她嚼了嚼风味浓厚的腊肉:“他就快是银行女婿了,这点钱还还不起?” 男人依然拧眉瞧着她。 季实摸了摸脸颊的碎发,发现头发蓬乱,放下筷子,将发圈摘下,重新将头发绑了一遍,再拿起筷子夹菜吃了两口:“崔律,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提这要求,介绍个靠谱的律师给我也行。” 第3章 她熊 “你是熊吗?”崔瀛觉得面前的女人不可思议。 任何一个女人,发现自己的未婚夫出轨,都不可能保持冷静。 “你在那咖啡店等了多久?” 他心里的疑问憋了很久:她在那等着,是为了亲眼看到,得到证实;还是想找到那女的撕逼,又迫于对方身份不敢动手? 季实看了他一眼,捏着筷子的手指收紧,喉咙滑动了下。 怎么办,感觉这口菜咽不下去。 端起水杯喝了大半,她顺了口气,回答他:“一天。” 凌晨就到了陵江城,然后在咖啡店等着,开门了,就进去坐着,咖啡喝到胃痛。 好像现在的胃又开始痛了。 她拧了下眉毛,抬起手舀汤。 她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她也想在看到那对狗男女时,冲上去泼一壶开水。但她一天一夜没睡,昨天还在高高兴兴的憧憬未来,下一秒就坠地狱,身体与心理都在遭遇打暴击。 她太累了,太难受了,没力气折腾了。 折腾也没意思,狗男女二打一,又是有权有势,她斗不过。 在咖啡店,看到崔瀛的那一瞬,松开了滚烫的咖啡。就想着,所有的事情都是有成本的。 她不能赔太多…… 崔瀛看着她不紧不慢的盛汤。 知道她的性格温吞软糯,可开店的就没有软弱的老板,怎么是这个反应? 终于,他看出了些端倪:她端着碗的那只手在颤抖,拿勺的手也在颤抖了…… 下一秒,哐啷一声,碗勺打翻,汤水洒了半张桌,她的人也软趴趴的倒下。 …… 医院。 崔瀛握着手机,转头瞥了眼昏睡中的女人,继续通话中:“……去不了,下次再约。” 挂断电话,看到护士换完输液就要离开,叫住护士,他问道:“她怎么还没醒?” 护士瞧了瞧躺着的女人:“她现在是正常睡眠中。”说完摇了摇头,走了。 崔瀛扬起一侧眉,不可思议的看着季实,越看越觉得她像熊,这都能睡着。 手机铃声响起来,女人皱了皱眉像是要醒,崔瀛看了眼来电显示,握着手机走了出去。 电话是郑禹打过来的,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郑禹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郦宫会所,请你吃蛋糕。” 声调是物资与精神都获得满足后的慵懒感。 崔瀛从口袋掏出烟盒,想抽一根时发现单手不方便,又将烟盒放回去,然后顺势肩膀抵着墙,正对上门上的玻璃框,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 挑起一侧眉梢:“蛋糕?” 郑禹的声线愉悦:“宋晓央的生日,你也来给她捧个场呗。” “有事,去不了。” “唔……”郑禹不太高兴,想再说几句。 崔瀛看到病床上的女人磨磨蹭蹭的转了个身,阴影中的小脸皱着,他皱了下眉毛,淡声开口:“明天再来找你。” 郑禹没放在心上,笑道:“好,不过迟来的礼物,不知道央央能不能接受,买好点儿的,别被她丢出来,她的脾气你也知道。” 崔瀛没回应,把电话挂了。 推门进去,季实醒了,顶着一头带油的头发找水喝。 第4章 她勇 崔瀛瞅着那一头脏兮兮的头发,脸色显而易见的嫌弃又纠结。 看到她手背上扎着的针头,把嘴闭上了,动手把水杯递给她。 “谢谢。”季实喝了水,喉咙的干燥感才退了。 “陵江的空气可真干燥。”她咕哝一声,没话找话。难怪当初郑禹刚来陵江时,说干燥得流鼻血。 崔瀛看了她一眼,季实似乎终于意识到这时候他还在病房,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崔瀛:“……” “所以崔律,你同意接我这案子了?” 崔瀛微皱了下眉,在一侧坐下。“我没这么说,只是看你晕倒,好心把你送来而已。” “可是,如果你不想接我的案子,你可以让郑禹来。”季实抚着杯子,很不想提到这个名字。 但理论上,郑禹现在还是她的未婚夫。让他来照顾无可厚非。 而且,她跟崔瀛的关系也没多熟。 她所了解的,崔瀛还没毕业就被招进了陵江的大律师事务所,春节才回老家。 她与崔瀛认识,是他们发小聚会,通过郑禹认识的。 她还记得那时候,郑禹很是骄傲的给他们介绍,“这是我最好的兄弟,律政界精英,以后有什么事儿,找他。” 那时候,她觉得郑禹就是个二傻子,哪有人希望跟律师打交道的。 不过到了今时今日,她竟然记得最深刻的就是这话。 有事,找崔瀛。 而且处理的,还是她与郑禹的财物分割。 男人摸着下巴,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如果”。 就在刚刚,郑禹打电话来时,他都没透露他的未婚妻进医院了。 对这个女人的好奇竟然让他放下了职业理性。 “想好了?”他问。 季实点头:“嗯。” 崔瀛也点头:“好。”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响起模糊的音节:“垃圾。” 崔瀛没听清楚季实的自言自语:“你说什么?” 好像她在骂人。 季实胆子不大,但这会儿纯粹是忍不住,她直直的对视着男人的眼,字正腔圆脆生生的又说一遍:“垃圾,你们都是垃圾。” “你们都知道他跟别的女人好上了,瞒着我,看我的笑话,不是垃圾是什么?” 郑禹到陵江城的这一年,担心他不习惯这边的饮食,担心他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她没少往这边寄东西,千叮万嘱的像个老妈子,通电话的时候,一直都是甜蜜蜜的喊他老公。 难怪人说,物以类聚,能玩到一起那么多年的,都是垃圾堆的。 她甚至怀疑,郑禹变成这样,这个男人“功不可没”。以前郑禹没少私下吐槽说律师圈有多黑。郑禹才到陵江一年,就变成那样了,就是近墨者黑。 面对女人突然的指控,崔瀛能明白她这是压不住气愤找发泄,可他没有理解她的义务。 嗤笑一声,他道:“桥还没过就想拆了,这个时候得罪我,你挺勇的嘛。” 对着男人阴测测的笑,季实的理智归来,瘪了瘪嘴:“我很难受,先睡了……你已经答应接我的案子了,你要还有人性,就不能看着我人财两失。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声音越说越小,理不直气也不壮。 崔瀛无语的笑了下,瞧着她拎起被子把自己盖得严实,连脑袋都盖上了。 以为她真睡了,可空气里响起隐隐约约的抽泣声,男人皱了皱眉,没有就这么走了。 第5章 大和细 季实是哭睡过去的,醒来时,输液已经完成,崔瀛还没走。 他还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那是客房,你睡那。”崔瀛指了指客房的方向,随手将车钥匙放在钥匙盒里,脱外套去浴室,没管季实。 季实杵在客厅中央,瞅了眼男人消失在主卧的背影,抿了下嘴唇,拖着病歪歪的身体去客房。 黄程程也在陵江城,但她已经结婚,跟老公租的房不大,家里还有公婆,她借宿不方便。 原本她打算住酒店,但崔瀛咒她说,怕她死在酒店没人知道,损失他的律师费。 这人嘴是毒了一些,但没渣得令人发指。 季实自我安慰了会儿,省下酒店住宿费也好,陵江城是大城市,物价太贵,能省就省。 从行李箱翻出来换洗的衣服,不经意的掉出来一包喜饼。 她捡起包装精美的喜饼怔怔出神。 这是她特意定做的,图案是她自己设计的,给自己的婚礼用的。 来陵江之前,她竟然还抱着一丝丝的希望,希望郑禹能给她一个让她原谅的解释,到时候她就拿这包喜饼给他看。 可这个念头,在她看到郑禹熟练的亲女人嘴唇的时候,就荡然无存了。 这包喜饼也被忘得干净。 沉了口气,她将外包装拆了,捏着喜饼出门。 崔瀛的房门关着,她敲了两声。 片刻后,门打开,入眼的是只在腰间裹着一张浴巾的男人,水珠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滚,落在肌理分明的胸口,消失在腰间的毛绒布料里。 季实的脑子在他开门的那一瞬就发蒙,视线随着那颗水珠直勾勾的往下,停留在那条浴巾上。 喉咙滚了滚,一口唾沫吞下。 “干嘛?”男人抱起了手臂瞧着她,有些不耐烦。 烦了他一晚上,还来? 季实回魂,慌张抬起头,想起来要做什么,抬手将喜饼递给他:“你……你没吃宵夜吧,我这有个饼……” 脑子凌乱,准备好的话已经忘光,但意思表达对就行了,她只是来送饼表达感谢的。 崔瀛瞅着她手里的饼,一侧眉毛高高扬起。 她没事吧? 大半夜的请他吃饼,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不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抬手关门。 季实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可能就是想把这丢人现眼的喜饼处理了,看到男人要关门,下意识的抬手挡住,同时把饼往他手里塞。 但她扑的力气太大,而崔瀛也没预测到一个病歪歪的女人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被扑倒了,后背着地,身前趴着个女人。 “……” 谁也没动,尴尬的僵持原地。 要是这儿有个下水道口,季实肯定钻进去,她磕磕巴巴的爬起来。 可手一按下去,就是男人光滑结实的胸口,慌张改按男人脖子旁边的地面,她的身体也随之低下来,跟他的脸更近了。 四目相对,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在狂飙。 在她第二次慌里慌张的爬起来时,男人的大手反而稳稳的贴着她的腰:“大晚上来送饼,还是送人?” 男人温热的气息带着潮湿空气钻入她的耳朵里。 季实感觉他的大拇指在她的腰上捏了捏。 “腰不错,细。” 第6章 他坏 季实难以想象,看起来禁欲的大律师,私底下竟然是这样。 吓得她不敢动,不敢说话。 他又来,手指往上移。 “郑禹背叛了你,怎么,想用我来报复他?” 季实面红耳赤,这会儿终于找回声音,按住他的手咬牙切齿:“滚。” 崔瀛莞尔一笑,桃花眼蒙着风流倜傥,大手反过来捏捏她的小手,眉毛忽而微一蹙,手粗糙了点儿,护理不佳。 “你滚还是我滚?”眼神示意她在上,他在下。 季实的脸红得就要滴血了。 她果然没想错他。郑禹变坏,八成是他带的。 她想动,可被他握着手扣着腰,动不了。 急得她要哭,她才不是那样的人。 崔瀛看到她的眼睛里起了水雾,松了手。 季实连滚带爬的起来,跑到客房,砰一声甩上门,震天响。 幸好这栋公寓隔音好,要不然业主群就要投诉了。 崔瀛漫不经心的咧咧嘴唇,半坐起身,眼角一瞥,看到地上躺着的饼,捡起来看了会儿。 …… 崔瀛的执行力很高,第二天就去了瑞丰银行,找到业务主管郑禹私谈。 “什么!”郑禹一脸惊愕,声音都变了,“季实来了陵江?她还让你来处理我跟她的事?” 崔瀛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水杯,漫不经心的调调不像是来处理财物纠纷的,只是来看戏的。 郑禹捏了捏眉心,在原地踱步。 崔瀛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只是等着他的决定。 郑禹掏出手机,给季实打电话,但没有人接。他烦躁的收起手机,转头看向崔瀛:“她委托你来给我做财物分割,她怎么想的?!” 恼火又觉得那个女人脑子不清醒:“她应该直接来找我!” “她找你是什么意思?就算真的要做财物分割,也是找别的律师吧?怎么想的,不知道你跟我的关系?” 郑禹从质疑到骂骂咧咧,再到后来起了优越感。 崔瀛始终面色淡淡,没有任何回应。 郑禹终于闻到了一丝不对劲,嘴巴一闭,狐疑的盯着崔瀛:“你什么意思?该不是要接吧?” 以崔瀛在事务所的地位,没人敢逼他非接不可。 崔瀛道:“理论上来说,客户找上门,没道理有钱不赚。” 郑禹拧了拧眉,脸色还显正常,没有怒不可遏,只是更加疑惑的瞧着对方。然后他笑了下:“那她真是脑子不好。” 他们那么多年兄弟情谊,怎么可能帮她,白送钱。 可是崔瀛淡然的表情,让郑禹心里的那份笃定渐渐动摇。 “不是,你真要帮她?!” 崔瀛站起来,淡淡的瞧着对方:“我只是来通知你。”从西装内袋掏出叠起的纸递过去,“她列了单子,你按上面的赔偿就行。” 郑禹展开纸,看到上面写的东西,额头青筋直跳:“不是,她有病吧,这都要我还?” xx年x月xx日,蓝色菱形纹领带,八百。 xx年x月xx日,耐克球鞋,七千。 …… 小到电动牙刷的替换刷头,大到笔记本电脑,还有帮他打点送出去的烟酒茶,连游戏充值她都写上去了,零零杂杂一百八十一件用品,折合人民币二十八万七千三百二十二块四毛五? 她记这么清楚?真是丢人现眼! 郑禹目瞪口呆的瞧着崔瀛,气得说不出话。 将纸拍在桌上,他掏出手机又拨打电话,一边道:“你别理她,我打她电话。” 第7章 她撕 崔瀛瞧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什么也没说。 那女人看起来像熊一样慢性子,但看她坚决的态度,应该不会接他的电话。 要想见他,就不会在咖啡厅坐一天都没露面了。 季实没理会一直在响的手机,慢吞吞的剥柚子。 黄程程瞅了眼她的手机:“你还是接电话吧,吵到我儿子了。” 季实抓起手机按了关机,彻底安静了。 黄程程瞅了她一眼,心虚道:“我也没让你跟他闹成这样啊,你这什么脾气。别闹了,把郑禹约出来,把话说清楚了再做决定。” “你连面都没见,直接说解除婚约。郑禹要是知道了是我给你通风,肯定觉得是我搞事情,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跟我老公交代。” 黄程程头疼的很。 她老公鲁一鸣也是郑禹的朋友,大家都一个圈子玩的,以后见了面怎么相处? 而且,她老公也找郑禹帮忙贷款了,现在她真是后悔死。 季实闹心得很,胃病也没完全好,恹恹的扫她一眼。 黄程程见她不搭理,叹了口气,郁闷的起身去冲泡奶粉。 季实瞧着黄程程喂孩子哄孩子,脸上的表情跟黄程程一样柔软。 人类幼崽真是可爱,难怪那么多女孩看到软糯糯的小家伙,即使不婚主义的,在那一瞬也会想要生个娃。 她扯了个笑,苦涩。 她跟郑禹交往的时间长,期间也不是没有结婚的打算。郑禹说,想等职位升一升,打好经济基础再结婚,以后孩子出来了就不用吃苦了。 这一等,事业有了,房子也有了,可人跑了。 失神的当儿,黄程程已经将孩子哄睡。 她将果盘放在季实面前,在她对面坐下。 季实随手捏了一瓣柚子塞嘴里,嚼了嚼,开口道:“我跟他再要怎么谈?让他放弃行长的女儿跟我结婚?” 她自嘲的笑。 那可是行长的女儿啊,可以让男人少奋斗三十年,那女人长得又那么好看。 黄程程张了张嘴巴,也知道不现实。 现实就是,爱情要为真现实低头。 她瞧了眼沙发一角堆着的礼品,摸摸嘴角,尴尬商量:“你闹归闹,可别说那视频是我给你看的。” 意思就是撕逼的时候,别把她牵扯进来。 “你刚才不也说了,让我别管你们的事儿。从现在起,我绝不掺和。”黄程程竖起手指发誓,很怕她老公知道。 季实知道鲁一鸣找郑禹贷款的事儿,点了点头,不说就不说,没必要拖别人下水。 又坐了会儿,黄程程的婆婆买菜回来,留季实吃饭,季实不好意思打扰,走了。 但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漫步走,整个心都是空的。 坐在公交站台,茫然的不知道该去哪儿。 重开手机,提醒她有六个未接电话,全是郑禹打来的。 微信也没看他的。 最后季实去超市逛了逛,买了一兜的菜回崔瀛的公寓。 除了崔瀛的妈以外,还没有别的女人给他做过饭,所以当崔瀛九点多回来,看到桌上凉了的饭菜,愣了下。 凑近一看,明显已经被人吃过了。 第8章 他吃 季实在房间里,听到外面的声音出来,看到崔瀛站在桌前盯着那几个菜看。 昨晚的尴尬场面在脑中转了一遍,多少有些不自在。 但季实是个知恩图报的姑娘,再说还等着他处理她的案子。 轻咳一声,她道:“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先吃了。不过给你留了点,我去给你热一下。” 顿了顿,她又问:“你吃过晚饭了吗?” 崔瀛早就吃过,去酒吧玩了会儿,觉得没意思就回来了。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没。” 季实看他一眼,去厨房把放在冰箱的饭菜拿出来放微波炉加热。 崔瀛脱下外套,瞧着她的背影,这种感觉有点奇怪,但不差。 叮一声,季实戴手套把饭菜拿出来:“这边吃,还是餐厅?” 厨房有小餐桌,但餐厅吃饭氛围更好。 “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崔瀛答非所问,看到微微发黄的绿叶菜就想到那软烂的,不新鲜的口感。 加热过的饭菜不好吃,但他还是坐下来拿起了筷子。 季实收起桌上的那几个吃过的碗盘。 留着,只是为了让他看到,她做晚饭了。 “我以为你要加班。”也没必要特意让他回来吃饭。 崔瀛看她一眼,季实抿了下嘴唇,再道:“住了你的房子,这段时间我会每天做饭,你要愿意回来吃就吃,抵住宿费。” 她要愿意这么做,他没意见,而且,她的手艺还算不错。 崔瀛多吃了两块肉,问她一嘴:“你的胃怎么样了?” “郑禹那边,找他谈了吗?” 两人同时出声,季实回答他的问题:“吃了药,还好。” 但她这会儿不在意自己的胃,急的是郑禹的回复,急切的看他。 崔瀛点点头,季实又道:“他今天给我打了很多电话,我不想看到他。你尽快帮我处理了。” 崔瀛沉了口气,唇角微微往下,握着筷子瞅她,用眼神说话:大姐,我正在吃饭。 季实无奈的撇了撇嘴,讪讪道:“那你先吃。” 她端着碗盘去厨房,把剩饭菜规整一下,保鲜膜盖上,脏了的碗盘放洗碗机里面。 这厨房一看就是没人用,洗碗机的保护膜还贴着。 季实蹲着,慢慢的撕下防护膜,也是在等他吃完。 过了会儿,崔瀛过来了,手里拿着碗盘,站在不远处幽幽的看她。 这时候,季实意识到自己不打招呼就撕人家的保护膜不妥。不只是洗碗机的保护膜,擅自用了他的厨房也不妥。 那锅碗都是全新的呢,不染尘埃。 “不好意思,我……” 崔瀛走过来,将碗盘顺手放到洗碗机里,淡淡道:“买来就是用的,只是我平时不用罢了。” 季实见他不介意,点点头,摁洗碗机的启动按钮。 其实她没有用过洗碗机。 这是高端玩意儿,她省吃俭用,新房里没舍得安装。好在刚才撕保护膜的时候,她研究了一会儿,没在精英面前表现的像个土包子。 洗碗机淅沥沥的冲刷声音响起,这时,崔瀛忽然开口:“这些剩饭菜要干嘛?” 第9章 他凶 “哦,明天热一下还能吃。” 钱要赚,还要从牙缝里省下来才能积少成多。 她搓了搓手,回到原来的话题:“崔律,我的案子,希望你尽快处理结束。” 毕竟还有店铺要打理,不能老这么拖着。 也不想再为那个狗男人浪费一点儿情绪价值。 崔瀛抬了抬眉梢,拎起那盘剩饭菜,倒入垃圾桶。 季实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弯腰去拉他的手,急道:“你干嘛呀!” 都是半低着腰,脑袋相对着,遮住大半的光,将气氛陡然变得些许暧昧。 两个人的距离过近,近得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看到彼此的眼瞳,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季实难免想到昨夜趴在他的身上,浮想联翩。 崔瀛没动,只是声音低哑,低音炮似的。 “隔夜菜含有大量亚硝酸盐,并且滋生大量细菌,容易致癌,你不知道?” 季实抿着唇角,无语的看了眼男人。 有钱真好。 她从小就吃剩菜剩饭,也没见得癌。 她的手还抓在他的手腕上,他的温度透着她的皮肤传递在她的掌心,比昨夜的低一些,也没那么潮。 没有胸肌的结实弹性,但手腕有骨感,力量感。 季实的喉咙滚了滚,力持镇定的松了手,声音镇定:“偶尔吃几回没事。” 崔瀛垂眸,看到她悄悄的把手擦在裤腿上。 他没再跟她掰扯,她爱吃隔夜菜是她的事,反正得病的不会是他。 他似乎有些生气,手指在洗碗机的仪表盘按来按去。机器只是唧唧响,发出警告音。 季实看了会儿:“你是不是不会用洗碗机?” 崔瀛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难道要让我手洗这几个盘子?” 季实被他凶了一句,郁闷的。 原来不会用洗碗机的土包子不是她,这男人一看就不会做家务。 她按了暂停键,打开门,从他手里接过那几个盘子放入进去。 接盘子时,手指又不经意的跟他的碰了下,还是那种酥酥麻麻的陌生感。 摸了摸鼻子装作无事发生,关门,再按开机键。 崔瀛后腰抵着流理台的边沿瞧她,淡声道:“如果舍不得那点剩饭菜,就不要做那么多,要么就全部吃完,就不会浪费了。” 季实没好气的瞪他,但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转圈圈。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可能就是不想跟她谈郑禹的话题,开口道:“崔律,郑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崔瀛实话实说:“你觉得你们这种情况下,真的能分割干净?” “能不能迅速的分割干净,要看崔律你的本事。”季实难得尖锐一回,态度坚决。 但心里也清楚,她跟郑禹要断干净,不是处理完财务分割那么简单。 相比较财物,还有人情世故。 结婚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还有双方的家庭。 季实一想到别的那些,又觉得胃在隐隐作痛了。 她揉了揉额头,瞧着崔瀛漠然的眼睛:“好,要怎么做,我配合你打。” 接下来,崔瀛安排了时间地点,让两人能面对面的摊开来说话。 地点就在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一关,让那两人在里面先交锋一回,自己则站在会议室外,靠着墙,拿着手机打游戏。 会议室内,季实对着郑禹的那张脸,就想拿开水泼他的脸。 她深吸了口气,直直的对着那个人道:“郑禹,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何必拖着?你敢脚踩两条船,就要想到船会翻。” 第10章 她堵 季实一向好脾气,以前两人闹别扭,郑禹哄几句,买个小礼物就好了。 “小实,你在闹什么……”面对盛怒的季实,郑禹过来拉她的手,一脸无奈的模样。 季实像是被一条癞皮狗摸了一样,汗毛都竖起了,瞠目结舌的瞪着对面的男人。 她一把甩开手,呵呵冷笑。 男人看了眼自己空了的手,微微皱眉,叹了口气:“小实,我跟那个女人没什么。她是行长的女儿,我不好得罪她。你不知道要往上走有多难。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上进?” 他又来拉季实的手:“我跟她只是逢场作戏。如果再往上升一升,到时候把我再派回咱们融城支行,做个支行经理什么的,以后咱们一家就有好日子了。” 季实忍住呕吐的冲动。 在他眼里,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忍受自己的未婚夫跟别的女人滚完床单,再来跟她说“咱们家”? 想了想,是哦,他以为那段视频已经删除,她完全不知情,以为她只是听了点儿风声,看到他跟别的女人亲嘴了而已。 季实答应黄程程不说视频的事情。 用力挣开郑禹的手,她道:“逢场作戏?听说她的来头很大,你干嘛不做上门女婿?这样一来,别说支行经理,总行经理都在等着你。可别为了我因小失大。” 直到现在,郑禹都以为她只是女人的争风吃醋,想要用退婚逼他跟别的女人做了断。 软的不吃,他便来硬的。 沉下脸,他道:“小实,你别说气话。我只是逢场作戏,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不能。” “小实!” …… 崔瀛的游戏打得随意,但也没抬头关注里面的情况。 过了会儿,门敞开。 崔瀛收起手机看过去:“谈完了?” 季实冷冷的看他一眼,字都没说一个,甩了脸色离开律师事务所。 崔瀛微皱了皱眉,看着郑禹神清气爽的走出来。 他整了整自己的西服领子,一脸志得意满的对崔瀛道:“我就说,女人很好哄的。” 说着拍了拍崔瀛的肩膀,轻飘飘的说道:“感谢你帮忙,晚上一起吃饭?” 崔瀛的唇角要笑不笑的扯了下,视线越过郑禹的肩往前方扫了眼。 郑禹打了漂亮的一仗,迈着轻快脚步走了,不见先前的暴躁。 崔瀛抿着薄唇,没说什么,往会议室看了眼,顺手把门关上了。 转道回自己办公室时,想到了什么,脚步微顿,对着门边的助理道:“出去一趟,有事给我电话。” 接着进去办公室,再出来时,手上拎了一串车钥匙。 开车回到公寓。 门是指纹解锁,也可输入密码。崔瀛瞅着那道门锁,顿了顿。 这停顿一秒的功夫,门却突然从内推开。 季实一抬头,正好对上崔瀛半转的身体,愣了下,下一秒脸色就更加难看。 两人僵持在门口。 过了几秒,男人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道:“文件忘记在家了。” 说着,越过她的身体进门。 季实手上拎着包,打算出去转转散心,要不然她心里的那颗炸弹会把她炸死的。 看到崔瀛进门,她改了主意,把门一关,将男人堵在门口。 第11章 她富婆 季实一向好脾气,以前两人闹别扭,郑禹哄几句,买个小礼物就好了。 “小实,你在闹什么……”面对盛怒的季实,郑禹过来拉她的手,一脸无奈的模样。 季实像是被一条癞皮狗摸了一样,汗毛都竖起了,瞠目结舌的瞪着对面的男人。 她一把甩开手,呵呵冷笑。 男人看了眼自己空了的手,微微皱眉,叹了口气:“小实,我跟那个女人没什么。她是行长的女儿,我不好得罪她。你不知道要往上走有多难。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上进?” 他又来拉季实的手:“我跟她只是逢场作戏。如果再往上升一升,到时候把我再派回咱们融城支行,做个支行经理什么的,以后咱们一家就有好日子了。” 季实忍住呕吐的冲动。 在他眼里,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忍受自己的未婚夫跟别的女人滚完床单,再来跟她说“咱们家”? 想了想,是哦,他以为那段视频已经删除,她完全不知情,以为她只是听了点儿风声,看到他跟别的女人亲嘴了而已。 季实答应黄程程不说视频的事情。 用力挣开郑禹的手,她道:“逢场作戏?听说她的来头很大,你干嘛不做上门女婿?这样一来,别说支行经理,总行经理都在等着你。可别为了我因小失大。” 直到现在,郑禹都以为她只是女人的争风吃醋,想要用退婚逼他跟别的女人做了断。 软的不吃,他便来硬的。 沉下脸,他道:“小实,你别说气话。我只是逢场作戏,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不能。” “小实!” …… 崔瀛的游戏打得随意,但也没抬头关注里面的情况。 过了会儿,门敞开。 崔瀛收起手机看过去:“谈完了?” 季实冷冷的看他一眼,字都没说一个,甩了脸色离开律师事务所。 崔瀛微皱了皱眉,看着郑禹神清气爽的走出来。 他整了整自己的西服领子,一脸志得意满的对崔瀛道:“我就说,女人很好哄的。” 说着拍了拍崔瀛的肩膀,轻飘飘的说道:“感谢你帮忙,晚上一起吃饭?” 崔瀛的唇角要笑不笑的扯了下,视线越过郑禹的肩往前方扫了眼。 郑禹打了漂亮的一仗,迈着轻快脚步走了,不见先前的暴躁。 崔瀛抿着薄唇,没说什么,往会议室看了眼,顺手把门关上了。 转道回自己办公室时,想到了什么,脚步微顿,对着门边的助理道:“出去一趟,有事给我电话。” 接着进去办公室,再出来时,手上拎了一串车钥匙。 开车回到公寓。 门是指纹解锁,也可输入密码。崔瀛瞅着那道门锁,顿了顿。 这停顿一秒的功夫,门却突然从内推开。 季实一抬头,正好对上崔瀛半转的身体,愣了下,下一秒脸色就更加难看。 两人僵持在门口。 过了几秒,男人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道:“文件忘记在家了。” 说着,越过她的身体进门。 季实手上拎着包,打算出去转转散心,要不然她心里的那颗炸弹会把她炸死的。 看到崔瀛进门,她改了主意,把门一关,将男人堵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