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农家恶妇,被残废夫君宠翻了》 被自己丑哭了 虻山脚下的一个小破茅草屋里,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不断地呻吟着。 “嘶……好痛啊……” 全身的骨头像是要散架了一样,裸漏在外的皮肉无时无刻不在被冰冷的空气撕咬着。 苏圆圆痛地睁开了眼睛,望着破烂腐朽的房梁,发了几分钟的呆,勉勉强强接受了脑海里如海水般汹涌的信息。 原主和她名字相同,可这行事作风可与她大相径庭。 不光爱占小便宜,还手脚不干净。 这不就是因为偷了王员外家的腊肉被人家打的连床都起不来。 苏圆圆生的一脸的烂疮,十里八乡没人敢娶。 随着她年纪越来越大,她娘犯了难,巧的是一外来人家的儿子断了腿,是个瘫子,指名道姓的要娶这好吃懒做的苏圆圆,她娘便敲锣打鼓,满心欢喜地把她送了过去,连个子都没要。 她现在的丈夫江文峥,家里穷的叮当响,他又是个瘫痪在床的,不能去做活,苏圆圆的到来,让这个本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苏圆圆嫁过来一年不到就生下了一个儿子,村子里的人都在背后嚼舌根,暗暗揣测这孩子出生的月份不对,指不定是苏圆圆和那个野汉子偷了情,珠胎暗结,这才被她娘草草的嫁了人。 苏圆圆嫁过来,每天都在嫌弃江家穷酸,每日都做着她的太太梦,对那个孩子也是不管不问。 人们路过总是能见到那个孩子站在门口罚站,寒冬腊月的,就只穿了个单层的打了无数补丁的衣服,下面的裤子不光毛了边,还短了一大截,孩子两条瘦得跟麻秆似的腿在肥大的裤子里晃。 不光虐待孩子,苏圆圆还隔三岔五跟江文峥闹,家里本就不多的碗碟也被她砸了个干净,但是大多时候江文峥都不搭理他,只有苏圆圆一个人在那唱着独角戏。 这不,入了冬,家里米缸也见了底,是在找不出什么吃的来了,苏圆圆也是猪油蒙了心,胆敢翻墙去偷王员外家的腊肉,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人发现差点给打死。 还是江文峥托了他弟弟给人带回来,还去乡外请了郎中看病。 苏圆圆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生前可是b市陆军医院的天才医生,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居然混穿到这样的一个女人身上? 真的是日了狗了。 忽然,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进来,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苏圆圆看。 “娘亲……时间到了,我能进来了吗?” 江知意声音软软的,可是却包含着对苏圆圆的恐惧。 江文峥一大早就去了他弟弟江文轩家里,自她早上醒过来就让这个小豆丁去了门外罚站,也不顾及现在是什么寒九腊月的天气。 她可真是当代后妈的典型代表了。 “进来吧!” 苏圆圆有些心疼地望着这个小豆丁,却又尴尬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原主从小就虐待人家,这个凶狠恶毒母亲的形象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小豆丁的脑海里,她这时候突然对人家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任谁能接受呢? 小豆丁进屋关好那下面漏风的破木门,畏缩着拿了桌上一个冷掉的窝头,蹲到角落里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苏圆圆看的有些心酸,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正是跟自家父母撒娇要糖的年纪,他怎么就变得这么听话懂事呢?就连啃一个窝头都像是在吃什么美味的东西。 她视线移到小豆丁短了一截的裤腿上,心头一紧,小豆丁的小腿瘦的只剩下骨头了,还没有她的手腕粗呢! 因为常受冷风吹,皮肤已经不是孩童那种粉嫩嫩的颜色了,上面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哪还有正常人的肤色。 苏圆圆视线被烫到,她费力地冲小豆丁招手:“你蹲在那干什么啊?” 小豆丁听到苏圆圆喊他,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渣渣,眼睛依旧明亮。 “阿意一直在这吃饭啊,阿意又惹娘亲不开心了吗?阿意会改的,娘亲不要打我……” 小豆丁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几乎是想把自己整个都塞进墙缝里。 苏圆圆一愣,这才想起来原主平日里根本不喜欢这个孩子,三天两头的不是打就是骂,这孩子是很怕自己的。 苏圆圆心疼地冲他招招手,语气温柔安慰这个已经有了心理阴影的孩子。 “阿意很乖的,娘亲不打你,你先过来。” 小豆丁这才畏畏缩缩地站起身子,把啃了一半的窝头放在桌上的菜篮子里,又拿布盖好,防止它风干了难啃。 等他走到了苏圆圆的跟前,苏圆圆看着小豆丁可怜的模样,心都要化了。 她快速把他拽进被窝里,捂得严严实实的。 小豆丁就露着那么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眼睛提溜圆地看着她。 这个破茅草屋四面透风,窗户纸早就破了洞,冷风肆虐的钻进来狂欢,就连土炕也冷冰冰的根本坐不住,苏圆圆本来裹着被子也被懂得瑟瑟发抖,更何况只穿了一层单衣的小豆丁呢? 苏圆圆掀开了被子打算下床给小豆丁做点吃的,可刚一掀开被子,她就被自己裸漏在外的皮肤吓到了。 满目的红疮,就像是那月球的表面一样,根本就没有一块平缓的地。 苏圆圆心头一紧,连忙用手去摸摸自己的脸,往日里她的脸不用抹护肤品都是光滑白嫩,q弹可破。 可现在呢,入手麻麻赖赖,和身上的皮肤一样。 苏圆圆心里凉了半截,踢踏着鞋就跑到了水盆边,被窝里的小豆丁一脸不解地看着苏圆圆激动的脸,两个大眼睛像黑葡萄一样亮晶晶的,他小脸微微皱起,娘亲不会又要打我吧? “啊!” 苏圆圆一声惨叫,吓得小豆丁猛地把脑袋捂在了被子里,身子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只是过了好久,记忆里的巴掌和拳头都没有落下来。 怎么回事? 他小心翼翼露出一个脑袋,身材有些魁梧的娘亲此刻正垂着脑袋,像个落汤鸡一样,肩膀还一耸一耸的。 “娘亲……” 苏圆圆此刻的内心是非常绝望的,甚至想再去偷个腊肉被人打死算了。 水盆里,荡漾的水面上映着一张肥大且红疮密布的脸…… 苏圆圆现下什么都听不下去,耳边一阵嗡鸣,对这个世界没有一丝的留恋。 “娘亲,你怎么了啊?” 小豆丁跳下床,小跑到苏圆圆旁边,小心翼翼扯了扯她的袖子。 今天的娘亲太奇怪了,不让他蹲着吃饭,还让他上床捂被子,奇怪是奇怪,但是没有打他,不打他就是好的。 他不想娘亲再变得像以前一样,对他不是打就是骂的,不像铁蛋的娘亲,会给铁蛋馏热乎乎的菜包子吃。 屋外的风成哨子一般作响,小豆丁后背不断发寒,小手仍不住的颤抖,连牙齿都在轻轻打颤。 苏圆圆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怕自己又吓到孩子,便蹲下身子轻轻的拦小豆丁入怀,用自己肥大的手轻轻的拍打小豆丁的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 “娘亲没事,娘亲只是被自己丑哭了……呜呜呜……” 她丈夫是个残废 小豆丁轻轻挣开她的怀抱,用自己冰凉的小手抹去苏圆圆脸上的泪珠,试探着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娘亲不丑,娘亲是阿意心里最美丽的娘亲!” 小豆丁声音虽然软糯糯的,这句话却说的那么的坚定。 平日里的原主对他不是打就是骂,这孩子都没有吃上过一口热乎饭,就算是冬天也只是穿了一件不和身的单衣。 可即便是这样,小豆丁心里仍对他的这个母亲没有一点恨意。 苏圆圆在心里庆幸,幸好她来的早,不然这个小天使又要多遭受那个畜生母亲的虐待了。 她紧紧地抱住了小豆丁,一边感叹小豆丁身子凉的像河里的冰块,又一边暗暗想着这孩子怎么这么瘦,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给他补补,养的白白胖胖的,像个小福娃一样那才好看! “你先去被窝暖暖身子,娘亲去给你做吃的好不好?” 小豆丁刚迷恋上苏圆圆给他的温暖,毕竟娘亲从来没有对他温柔过,更不会来抱他,他怕这么温暖的怀抱只是他做的一场梦,怕梦醒了,又是那个凶凶的娘亲,他眼眶里泪水打转,委屈巴巴地点点头,乖乖爬到了床上。 苏圆圆给他盖好了被子,掖好领口免得进风,这才放心去了厨房。 农村的土房子一般都是主屋朝南,两个侧屋位列西东,三个房子将小院子围起来。 苏圆圆摸索着去了东屋的厨房。 厨房是一个有极矮的小木门且不到十平米的小土屋,里面只有一口锅,灶台连着主屋的墙,这边一点火,主屋的炕才能热起来。 一想到冻得瑟瑟发抖的小豆丁,苏圆圆连忙点火温着一锅水。 她环视四周,这个家真的不能用贫穷来描述了…… 苏圆圆打开米缸,里面空空如也。 苏圆圆打开面杠,里面只剩下一瓢的白面了,其余的菜什么的,是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苏圆圆把目光投向案板的小篮子上。 小篮子上面盖着一层布,旁边还有个沾着湿润泥土的小铲子。 苏圆圆把布掀开,绿油油的野菜让她眼前一亮。 好了,这下她知道要做什么给小豆丁吃了! 她用水把仅有的那一瓢白面和了,趁着醒面的功夫,她把那些野菜洗干净切碎,撒了点盐,又从油罐子里刮了刮底,好不容易挂出一小块指甲盖那么大的油,放到了切好的陷里。 这时候面也差不多了,苏圆圆揉好面,切了一个个的小剂子,动作熟练的把馅包进去。 不一会,一个个圆滚滚可爱爱的小包子就包好了。 苏圆圆把小包子蒸上,这时候屋里的温度也逐渐升高,没了刚才的那般冰凉刺骨。 想必有土炕的主屋温度应该也上去了,苏圆圆一想到小豆丁终于能躺上热烘烘的暖炕了,她心里也跟着暖起来,嘴角都露出来甜甜的微笑。 不一会的功夫,香气就从笼屉里偷偷跑出来,勾引的苏圆圆肚子咕咕地叫。 她把包子盛出来,又把热好的水打在了木盆里。 刚才看小豆丁脸上脏兮兮的,就连拿窝头的小爪子也黑黑的,原主那个畜生怎么可能会照顾小孩子,恐怕都没有好好给小豆丁洗过澡。 苏圆圆一进到主屋,就看到小豆丁小小的一团安安静静闭着眼睛在睡觉。 她放轻了步子,悄声走到炕边。 端着热乎乎的包子,用手轻轻的把香气往小豆丁鼻子那扇。 小豆丁鼻子耸了耸,悠悠醒来,眼睛在看到包子的时候瞬间放光。 “哇!包子!” 苏圆圆被他一副小馋猫的样子逗笑,轻轻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 “小馋猫。” 小豆丁饿的太久了,刚想抓起来就吃,苏圆圆连忙打开他的手。 小豆丁一瞬间的怔愣,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和恐惧。 果然,刚才温柔的娘亲就是在做梦! “娘亲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小豆丁一边抱头,一边往后缩。 苏圆圆没想到家暴会给孩子留下这么大的心里阴影,心中一阵酸楚。 耐着性子抱了抱处于崩溃边缘的小豆丁。 “宝宝乖,娘亲不是想打你。吃房前要洗手手的,不然吃了东西容易拉肚子。” 小豆丁茫然地抬起头,还是那个温柔的娘亲。 “那宝宝让娘亲给你擦擦手好不好?” 小豆丁用力的点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在睡觉前他努力的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睡过去,他怕一觉醒来娘亲又要打他,可是房间越来越暖,他眼皮都在打架。 幸好,娘亲还是那么的温柔,不光给他做了热乎乎的菜包子,还要亲手给他洗手。 小豆丁就像一个向阳的小花一样开心地支棱了起来,周身都在冒着幸福的泡泡。 苏圆圆看着孩子傻乎乎的一个人在那笑,微微皱起了眉,孩子不会被原主给打坏脑袋了吧…… 给小豆丁收拾完,苏圆圆去了柜子里找了个不知道谁的厚棉衣,给小豆丁裹在身上,看着穿着宽大棉衣,努力想从袖子里伸出手的小豆丁,苏圆圆被他那笨拙可爱的样子逗笑了。 终于按捺不住内心,放肆地用手蹂躏小豆丁那张白白嫩嫩的小脸。 “娘亲喔,嫩(你)沃(干)嘛?” 苏圆圆疼惜地用自己的额头蹭了蹭小豆丁的额头,她对这个听话懂事又长得白白嫩嫩的儿子真是爱不释手。 “娘亲可太喜欢你啦!” 小豆丁两个小爪子揽住苏圆圆的脖子,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她的脖子。 “阿意也最喜欢娘亲啦!” 吱扭……吱扭……吱扭…… 木头咬合在一起的那种刺耳的声音像幽灵一般空洞的回荡在小院里。 苏圆圆后背突然生出一阵恶寒,有些恐惧的看向了窗外。 可怀里的小豆丁却突然兴奋了起来,挣脱开苏圆圆的怀抱小跑着去开了门。 “爹爹!” 忽然,木门被推开,门上那早就被雨水冲洗退变成白色的年画随风摇曳,一个坐在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几乎是没走一段路就要散架的木车上的男人缓缓地摇着木车走了进来。 男人只是用粗布绑了一个发髻,藏青色的旧袄虽有坏了洞打了补丁,却依旧平整洁净,他的下半身用一块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毛皮毯子盖住,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没有任何感情地看了苏圆圆一眼,便移向了别处。 这个男人就是江文峥?! 这男人是她老公江文峥?! 这个下半身残疾,上边顶着那张能迷死万千少女可以作恶多端的帅脸的人是江文峥?! 苏圆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在心底里狠狠的痛骂原主她脑袋是被驴踢过了吧! 有这么可爱听话懂事的儿子,这么帅话还不多的男人,不好好珍惜就算了,还整天的作天作地想要和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见苏圆圆一脸呆滞地望着自己,江文峥嫌恶的皱起了眉。 他双手撑着炕沿,两臂猛地发力,动作熟练地把自己不能动的下半身拖到了土炕上,全程都没要别人的帮助。 整个过程,他都死死的拽着那张毛毯,不让它掉落,像是在捍卫他最后的尊严。 “其实我可以……” 帮你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江文峥就拿了一个信封,甩到了苏圆圆的手边。 看着男人阴沉的脸,苏圆圆心跳突然加快,她拿起那个信封,拆开来是两页纸。 上面的字她看不懂,但是她还是按照字的偏旁部首认出了几个。 就比如最右侧标题上的和离书那三个字…… 你会是他一生的污点 “你要与我和离?” 苏圆圆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文峥。 男人沉默了几秒,眼睛却看向了站在一边听到和离二字变得惊慌不知所措的小豆丁身上。 江文峥看向小豆丁的眼神充满了慈爱,他缓缓开口,语气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说话的时候像是在心底里说了千万次一样,早就习以为常的样子。 “与你和离,也算是放你自由,江家家穷,满足不了你的太太梦,我又是个废人,更给不了你什么,倒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况且他的身份太过特殊,留这么一个女人在身边恐怕早晚会生事端,倒不如早些解决了的好。 看着苏圆圆一言不发的样子,江文峥又补充道:“况且阿意以后会入仕途,我不希望他有一个让人诟病的母亲,这会成为他一生的污点。” 听他这么说,苏圆圆算是懂了。 “不过,我不同意和离。” 苏圆圆挺了挺胸脯,把站在一旁快要哭出来的小豆丁抱在怀里,疼惜地用袖口擦去他眼角的泪水。 “阿意乖,不怕哈。” 小豆丁一听到这温柔的嗓音,委屈霎时间如决堤的江水再也收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 “我不要爹爹娘亲分开!我不要当没人要的孩子!” 苏圆圆将小豆丁抱在怀里,温柔地轻抚他的后背,原本哭的一抽一抽的小豆丁这才缓缓地平息下委屈来。 “娘亲不要走,爹爹只是生你的气了。” 听着小豆丁奶奶的小哭腔,苏圆圆心都要化了。 是呀,夫妻两个人离婚,最受苦的不就是孩子吗? 江文峥看着一改常态的苏圆圆,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她的改变,而是在认为她为了不和离开始拿孩子当挡箭牌。 看着江知意哭的可怜的样子,江文峥犹豫了。 和离之后阿意该怎么办呢,难不成又要让他再娶一个吗? 亲妈都对他不好,难道要指望一个后妈来掏心掏肺照顾他吗? 他手撑着土炕,掌心竟传来不同以往的温暖。 他刚才进屋都没注意到,光想着怎么与苏圆圆说和离的事情,都没注意到这个房屋点了火炕,就连小桌子上也多出来一盘香喷喷的菜包子。 江文峥看向慈爱的哄着小豆丁的女人,难不成她真的被打的怕了?知道悔改了? 见江文峥一直沉默不语,苏圆圆努力憋出两滴泪来。 眨眨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江文峥。 “以前是我太自私,不为阿意考虑,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痛改前非,也定会好好做人,做一个好母亲,也做一个好妻子。” 苏圆圆知道这是在古代,女子若是被和离了,恐怕以后想要活下去都难。 她又刚来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不熟悉,想要为自己谋一条生路恐怕更加艰难。 就算要离开,也要等她做足了一切的准备之后再离开,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就更要活得精彩。 见江文峥不为所动的样子,苏圆圆叹了口气。 她知道要改变一个人对自己看法是很难的,毕竟原主那个畜生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搁谁都不能接受。 她又望向江文峥那张小说里病娇男二的脸,虽说残疾,但是就冲这张脸,这十里八乡的小姑娘恐怕都要抢着嫁给他。 若是真的和离了,怕不是第二天就有人来说亲了。 江文峥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突然觉得今天的女人太过奇怪了,平日里都是她吵着闹着要和离,今日满足了她的要求,又可怜巴巴地求他不和离,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苏圆圆认为自己言辞已经非常诚恳了,可是对面的男人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些嫌恶地看着她。 她算是知道,原主之前真的把他的心伤透了。 自己突然之间认错改过自新,态度转变的速度太快,他不相信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她还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欲擒故纵。 “既然你不信,那我也不再强求了。” 男人搭在毛毯上的手缓缓的握成拳,果然,她就是在演戏! 什么改过自新,不过是想在他面前装个好人罢了! 她之前不都是喜欢在他面前装好人,背地里虐待阿意的吗? “你给我们的感情一个月的冷静期时间好不好?如果一个月之后,你还认为我不知悔改,不配做阿意的母亲,不用你说,我自己收拾东西滚蛋。” 江文峥看向苏圆圆,女人眼神真挚,好像真的不是他想的那般。 “好。” 听到男人应了,苏圆圆心底里乐开了花,果然欲擒故纵这一招就是管用,若是刚才她还继续纠缠不休,她可不敢保证江文峥会不会恼羞成怒一纸休书把她轰出去。 她高兴地拿了两个菜包子,一个塞到小豆丁手里,一个塞到对面男人的手里。 “快尝尝我包的菜包子,还热乎着呢!” 江文峥咬了一口包子,包子皮软嫩,包子馅新鲜可口。 他不禁看向欢快吃包子的女人身上,有些纳闷,她什么时候会做包子了? 平日里大大小小的活计都是他一个人在做,阿意虽然年纪小,但是还会抢着帮他做活,平日里的她对家里的活是不管不问的,哪像现在既会烧炕,又会做包子的,俨然一贤妻良母的形象。 不过,既然她说了要悔改,倒不如相信她一次,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她一个女人,又能讨什么生计呢? “外面鱼篓里有阿轩送的鱼,晚上给阿意补补身子吧。” 一旁的小豆丁听到了鱼,两眼瞬间放光,兴奋的手舞足蹈。 “好哎!今天有鱼吃啦!” 苏圆圆看着小孩子开心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打趣他。 “你是小馋猫吗?” 阿意被她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的抠了抠自己的小手,有些扭捏的说道:“阿意好久都没吃鱼了……” 人家小孩子吃不上鱼还不是因为她这个恶毒母亲害的? 这一说,苏圆圆尴尬地老脸一红,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好巧不巧的,男人也在望着他,眼神阴暗不定,苏圆圆生怕他再提什么和离的话来,连忙抱住了一旁的小豆丁当挡箭牌。 “哎呀,宝宝对不起,娘亲今晚就做鱼汤补偿你好不好?” 这么温暖的怀抱,这么温柔的娘亲,是小豆丁一辈子都不敢妄想的,可是现在这份温暖触手可得,让他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娘亲,我是在做梦么?” 一旁的江文峥看着小豆丁一脸向往的模样,既觉得心疼,又觉得这孩子没出息,人家给你点温柔,给你包个包子就轻轻松松的把你给收买了。 将近傍晚的时候,苏圆圆把鱼篓里的鱼给拿了出来,动作麻利的把鱼给清理了干净,刚想点火的,才发觉没有柴了。 “文峥,我去弄点柴来。” 话刚说完,苏圆圆就与在院子里劈柴的江文峥对视。 他手里拿着一把斧头,他的木车旁边是劈好的柴,整整齐齐地码了起来。 苏圆圆扯了扯嘴角,不禁在内心感叹这个男人真的是个居家好男人啊,能主动做家务,对妻子也是脾气一顶一的好,就问这样的好男人去哪里找啊。 “你劈好了呀。” 苏圆圆把目光投向江文峥拿着斧头的手臂上。 无事打秋风 按照以往她的经验,那些瘫痪在床的人因为饮食起居都需要别人的照顾,所以他们的四肢就已经开始退化,肌肉是逐渐萎缩的。 可江文峥不一样,他的小臂粗壮有力,砍柴时手臂上的青筋都凸起,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 苏圆圆这才注意到,若是江文峥没有瘫痪,他的身量是比常人还要长的,正常生长应该会成为一个魁梧的男子。 她突然有些好奇,江文峥的腿是因为什么原因瘫痪的呢? 现在的医术不发达,可是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医学天才,肯定能改善他现在的状况吧? 苏圆圆第一次有了想要给江文峥治腿的想法。 “你看什么呢?” 江文峥注意到了苏圆圆的目光,对她毫不掩饰的目光有些不悦,斧头轻轻地搭在了毛毯上。 好似再说,再看我的腿就把你脑袋劈开花。 苏圆圆吓得一个激灵,她见识到了江文峥的健壮,真的怕他一斧子把她劈死。 连忙开启了舔狗模式,笑嘻嘻地凑过去。 “我是在看夫君你砍柴啊!好厉害啊!” 江文峥对他突如其来的夸奖不以为意,只是皱了皱眉,看向一脸花痴样的苏圆圆。 “起开点,别崩着你。” 苏圆圆呆愣愣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抱起柴就跑远了。 男人继续劈柴,轻轻松松就抬起了斧头,看似没有使多大的力气,但是苏圆圆能看到他使劲时手上猛然迸发的肌肉。 哗啦一声,那干柴就被劈的四分五裂。 我天,这男人到底是有多大的力气? 苏圆圆不敢想象,这个男人要是没有残疾该是多么的孔武有力,多么有男人味。 老天爷让她重生,可真是让她捡到了宝贝了! 有了柴,苏圆圆立马把鱼炖上。 她在厨房里翻找,最后也只找到了点盐,还有葱姜蒜。 看着极其匮乏的食材,苏圆圆倒也没多犯难。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往往最高端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法! 果然,没一会锅里就飘出来了淡淡的鱼香。 苏圆圆先盛了三碗奶白色的鱼塘,每一碗的汤上飘着一层淡淡的油花,光看着就鲜香。 “文峥,先进屋喝点鱼汤吧。” 她冲着院子里的男人喊道。 可是男人只是一动不动的望着门口,既不回应她,也不动身。 苏圆圆奇怪的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门外竟然蹲着一个人! 她瞬间警惕起来,毕竟这个社会可不像她所在的社会那么太平,有警察叔叔保卫我们的安全。 这个社会抢家劫社的情况很常见,更何况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 “谁在那!” 苏圆圆大吼一声,门外的人这才畏畏缩缩地站起身来。 男人三四十岁的模样,胡子拉碴,上棉衣只用一根粗布绳紧紧勒住,上面还要许多的花印子,不知道多久没洗了,领口都锃亮锃亮的。 他猥琐地搓搓手,笑嘻嘻地朝苏圆圆走过来。 “哎呦我妹子这生活好了?都喝上鱼汤了?不知道这鱼汤鲜美不,也让你哥哥我喝一碗暖暖肚子。” 男人奉承地笑着,苏圆圆只觉得恶心。 原来这就是她的哥哥苏老八,整体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这么几年他还有了赌瘾,每次都输的精光,没钱了就来他妹妹这打秋风,原主苏圆圆也是个蠢材,每次都恨不得把自己家掏空了去贴补她那个赌鬼哥哥。 江文峥说她两句,她就开始跟江文峥闹。 “你来干什么?” 苏圆圆厉声责问他,毫不客气地挡在院门口,不让他往里走。 原主是他亲妹妹,会拿家里的钱给他,可她又不是他妹妹,想从她这拿走一个子都不行! “这不是前天打牌,不不不,是咱娘,这不是咳嗽嘛,没钱拿药了,我想着来找你看能不能帮衬帮衬?” 苏老八有些害怕江文峥,不敢用正眼去看他,刚才也是差点说漏嘴,连忙拐了个弯编了一套瞎话来。 江文峥看着苏圆圆,怒火中烧,好啊,和她这个赌鬼哥哥合起伙来骗钱了! 真当他不知道那些钱都被她那哥哥拿去赌了吗? 江文峥不想再看到她兄妹,便摇着自己的木车走远了,可还没走三米呢就听到了背后女人的怒吼。 “有多远给老娘滚多远!编瞎话不带打草稿的嘛!” 江文峥被苏圆圆这一声怒吼给惊住,机械的转过头来就看到苏老八一脸惊恐地看着苏圆圆,苏圆圆则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乌龟吃煤炭你这个黑心老王八!我家多穷你眼瞎看不出来嘛!整天的来我家打秋风!有手有脚的不想着去挣钱,还想啃我家的!你可真是不要脸呐!” 苏老八被苏圆圆吼的一愣,脸上又堆起讨好的笑,伸出手想去拉苏圆圆的手。 “哎呦,妹妹,我的好妹妹,这不是特殊情况嘛!不然你来养老母亲?” 好家伙,威胁她是吧! 苏圆圆是被吓大的吗?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阴暗的看着苏老八。 “特殊情况?我家也是特殊情况啊,孩子嗷嗷待哺,男人每日每夜的咳嗽都要吃药,不然咱俩换换?我去养老母亲?你替我养家?” 苏老八脸上的笑霎时间就没了,他那老母亲身子骨有多棒不用他说了,昨天还拿扫帚围着村子跑了半圈要打死他呢。 一看这苏圆圆不同以往的好说话,苏老八也没了耐心,他咂咂嘴,再也不见刚才讨好阿谀奉承的笑。 “怎么,这嫁了人胳膊肘就往外拐了?你忘了是谁把你拉扯大的?早知道你这么忘恩负义,我当初就该把你掐死!” 苏圆圆可不怕他的威胁,壮着胆子顶回去。 “早知道你养我是为了喝我的血,还不如早点掐死我!” “好你个白眼狼,亲哥哥要点钱都不给!” 说罢,竟要抬起手打苏圆圆。 只是那个巴掌还没落下,苏老八就感觉自己右边脸颊一阵凉风,好像上什么东西飞了过去,转头一看,原本在江文峥手里的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到了他脑袋旁边。 苏老八顿时吓得瘫坐在地上,不断地倒抽着凉气。 “杀……杀人……杀人啦!” 他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满面阴狠的江文峥,对方虽然腿瘫痪了坐着,可就那一个眼神就压迫的他传不上来气,连话都说不利索。 苏圆圆一把拔下嵌入木桩的斧子,作势要砍过去。 苏老八连滚带爬地躲开,连摔了好几个跟头,一溜烟跑远了。 对付这种无赖就是要采取强硬的方式,不然他们只会欺负你软弱,更加得寸进尺。 苏圆圆转身就对上了江文峥的目光。 她尴尬站在那,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才她当着人家的面破口大骂,这么有损形象的事怎么让她面对他嘛。 “对不起哈……” 她的道歉在江文峥看了是在为之前道歉,一想到女人拼命维护这个家的样子,江文峥突然有些愧疚。 她好像真的变好了,既然她要改变,自己就应该给她一个机会的,自己刚才那样误会她,实在是不应该。 “汤要凉了,进屋吧。” 他也想给她道个歉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吃过鲜美的鱼汤,小馋猫江知意满足地躺在土炕上睡觉,小肚子圆滚滚的起起伏伏,苏圆圆怕他冷,扯过被子的一角来给他盖上。 “我烧了热水,你去洗一下吧?” 苏圆圆眨着大眼睛看向在窗边看书的江文峥。 江文峥却怔愣了一下,跟苏圆圆推让起来。 “你先去吧,我看完这一点。” 苏圆圆不疑有他,快速的去了西屋,兑好热水就清洗自己。 她仔细观察过她身上的红疮,只是病毒性的,恐怕是跟原主之前不爱干净导致的,再加上不控制饮食,这才导致红疮满身。 既然这是在山里,她明天就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消炎解毒的草药,应该能缓解她的状况。 洗好了澡,苏圆圆快速地钻进了被窝,抱着像个小太阳一样的小豆丁不撒手。 就在她睡意朦胧的时候,江文峥吹熄了灯,坐着他的小车吱呀吱呀的出了门。 苏圆圆竖着耳朵听了一会,便听到了西屋传来了水声。 不禁浅浅一笑,这男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像是谁乐意看他似的。 在土炕的温度快要下去的时候,苏圆圆才迷迷糊糊听到江文峥那吱呀作响的小车。 男人动作很轻很轻,轻到身旁的一大一小都没有觉察到,依旧睡的香甜。 他缓慢地叹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偶遇赵婶儿 第二天卯时一到,苏圆圆就睁开了双眼。 曾经的她一直保持着六点准时起床的好习惯,以至于现在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生物钟里。 昨天睡觉前她已经仔细的想过了,虻山地处齐国边界,虽然偏僻,但是也有一个好处,她将现代的那些知识用到这个地方不会引起太大的关注。 苏圆圆先把大锅点着火,温着水等江文峥父子俩起来洗漱。 昨天包菜包子的时候还剩下一点面粉,苏圆圆也就在里面加了点水和成了稀的面糊。 等水开了,苏圆圆把一部分热水盛进木桶里面,剩下的则是把面糊倒进去做了疙瘩汤。 农村人都喜欢在自家的小院子里面种一些青菜,苏圆圆则是薅了点香菜扔进汤里调味。 等到汤熟了,苏圆圆拿勺子尝了尝,咂咂嘴。 “还不错。” 这时候天也亮的差不多了,她听到主屋里面有动静,估摸着江文峥也该起来了。 想起昨天晚上他摸着黑去洗澡的样子,苏圆圆想了想还是先敲敲门。 “文峥,我进来了?” 屋里男人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苏圆圆这才推开门进去。 小豆丁还睡得正香,两个小手虚握成拳头,屋里温度已经上来了,小豆丁的脸都热的红扑扑的。 苏圆圆有些不忍心叫醒睡的香甜的小豆丁,动作轻柔的拍了拍江知意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阿意,该起床啦,不然肉包就要凉了哦~” 小豆丁缓缓睁开双眼,刚睡醒还没缓过神来,眼睛虽然迷茫的望着四周,可小胳膊却牢牢地圈住苏圆圆的脖子。 苏圆圆在木盆里兑了些热水,试好温度了才给阿意洗漱。 “娘亲,我闻到肉包的香味了。” 小豆丁伸着脖子往桌子上瞧,苏圆圆笑着打趣他,“你是猫鼻子吗?” “今天月初了。” 江文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苏圆圆一时间没听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而在江文峥这则是认为苏圆圆故意装作听不懂,想躲过这次。 “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该去镇上买些年货备着,路途遥远,我行动不便,只能麻烦你了。” 江文峥说的这话可真是客气,根本不像是夫妻俩之间的谈话,更像是说与陌生人的一般。 苏圆圆又怕他以为自己死性不改,再拿和离书来说事,只得赶快应下来。 “不用担心,吃过饭我就去。” 听到这话江文峥紧皱的眉头才松解一些,苏圆圆倒是心里有些犯难,果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缓解他二人的关系还得是从长计议。 “我也要去!” 刚喝完疙瘩汤,还意犹未尽舔着碗的小豆丁慌忙插嘴。 他眼神急迫的看着苏圆圆,像是怕苏圆圆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要他了一般。 苏圆圆看向江文峥,男人深邃的眸子只有在看向小豆丁的时候才会温柔的向一池春水。 “我会照顾好阿意的。” 就这样,苏圆圆背着大箩筐,江知意背着小萝筐,母子二人有说有笑的踏上了去镇上的路。 去镇上的路有两条,一条大路,一条小路,大陆虽然平坦,但是路程远,要走两个小时,小路虽然近,但是崎岖难行。 苏圆圆丝毫没有犹豫就走了大路,她身上可是揣着她家全部的家当了,一家人能不能熬过这次寒冬就看她此次的采买了,要是走小路被人抢劫了可怎么办。 临行前,江文峥还特地给她列了个采买购物清单,唯恐他这不省心的媳妇把钱花光。 路程走到了一半,阿意两条小短腿已经倒腾不动了。 “娘亲,阿意累,咱们歇歇吧。” 苏圆圆看着小豆丁满头大汉,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疼极了。 她寻了一块石头让阿意坐在上面,两人来的急,她也没来得及准备吃食和水。 “阿意再坚持坚持好不好?等进了城娘亲请你喝鲜豆汁。” 阿意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反问道,“什么是鲜豆汁啊?” “就是把豆子研磨成汁啊。” 转念一想,古代人的吃食大都简单清单,哪会像现代人那样搞出那么多的花样来,苏圆圆似乎能想到这次采买她要买些什么东西了。 “娘亲!是牛车!咱们搭牛车吧!” 苏圆圆顺着江知意的小手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只减一头老黄牛,慢慢悠悠的拉着一个木板车朝他们缓缓驶过来。 待到他们走的近了,苏圆圆才看到缩在木板车上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农妇。 赶车的农妇年龄大些,看样子五十多岁的模样,她看到苏圆圆以后敞亮的朝她打招呼。 “哟,文峥家的?你们也去镇里?” 苏圆圆像是小时候没走过亲戚一般的小孩子,根本不认识这位又是哪个七大姑八大姨,只得把希望寄托于怀里的小豆丁。 “这是隔壁的赵奶奶,娘亲平日里都喊她赵婶子,赵婶子人很好的,还偷偷给阿意塞过糖包。” 老夫人灰白的头发随风飞舞,但是圆圆的脸颊上全是笑意,一看就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原来的时候原主打骂阿意已经是家常便饭,这个赵婶子虽然也心疼阿意,但是又不好随便插手人家的家事,也只能在平日里对阿意多照顾些。 “赵婶儿,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文峥让我去镇里办些年货。” 赵婶子对苏圆圆说话也还算和气,并没有因为原主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就鄙视她,看到阿意累的小脸通红的样子,还主动邀请她们坐上自己的牛车。 苏圆圆望了望远方的道路,又看了看累坏了的孩子,从自己的小布包里拿出了两个铜板塞到赵婶儿的手中。 “文峥家的你这是做什么,顺路捎带着的事。” 见赵婶儿还跟自己客气,苏圆圆拍拍她的手让她安心,给了她一个眼神。 赵婶儿和赵叔两个人年纪大了,不能再像年轻的时候下地干些重活了,幸好家里有个跟他们一同退休的老黄牛,老两口就合计着每月初月中的拉村里人去镇上,作为路费,搭车的人都会给他们两文钱,若是不收苏圆圆的路费,恐怕后面搭车的人内心会不平衡,赵婶儿以后的生意也难做。 因为两人打招呼,一直缩在后座的女人们都伸出头来看。 怒怼秋凤 原主在村里的为人并不好,爱占小便宜,偷鸡摸狗,有时还喜欢去人家蹭饭,种种恶行,已经深入人心,她们在看到苏圆圆的时候好不掩盖的露出嫌恶的目光。 苏圆圆内心很委屈极了,原主干的坏事死了一了百了,干嘛非得拉她来背这个黑锅啊! 虽然原主在村子里风评不好,人人排挤她,但苏圆圆抱阿意上车的时候,还是有两个嫂子伸手来接住阿意。 但是到了苏圆圆就没人搭把手了。 苏圆圆现在的体格应该有一百八十斤,就连身上的小袄都撑的裂开了口子,她一脚踏上去,另一脚卯足了劲蹬地,这才爬了上来,木板车瞬间矮下去一截,就连前面的老黄牛都哀怨的“哞”了一声。 “噗!” 一声嗤笑吸引了全车人的目光,苏圆圆循着声音看过去,在板车最角落里一个穿着破旧枣红袄的女人嘴角还挂着嘲弄的笑意。 “我说我家那个怎么去他妹妹家没要到钱呐,原来人家妹子都是把钱吃肚子里了。” 女人面色灰黄,瘦的全是褶子,只有那两个大眼睛炯炯有神,细看模样倒还是个五官周正的人。 只是说话的音调高扬刺耳,尖酸刻薄的模样让人喜欢不起来。 阿意缩在苏圆圆怀里,小手拦上她的脖子,凑到她耳边小声的告诉她。 “这是舅妈……” 原来这就是她那赌鬼哥哥花大价钱娶来的媳妇。 这苏圆圆的老娘也不知道是哪辈子造了孽,老伴年过三十就撒手人寰不管人间事了,老太太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那些汉子听了都打怵的重活她想都不想扛起来就干,终于把孩子拉扯大了,可不曾想好好的姑娘成了个近二百斤的大胖子,好吃懒做不说,还一心想着嫁个如意郎君,简直痴人说梦。 大儿子模样倒是像他那个死去的老爹,只是长得越来越猥琐,整日游手好闲,送他去了私塾屁都没学会,反倒跟着那些纨绔子弟学会了吃喝嫖赌,老太太攒了十多年的家业全都被他败光了。 老太太原本想着先成家后立业,或许结了婚儿子就能收收心了,哪成想东拼西凑的借钱娶了个夜叉回来,儿媳妇秋凤虽然管家还可以,但是却开始嫌弃她这个没用的老母亲,整日含沙射影的骂她不干活还吃那么多,这家都被她吃穷了,老太太一气之下分了家,再也不管大儿子家的事。 昨日苏老八上门来打秋风,连个子都没带回去,原本哄一哄骗一骗就把自己家刮干净把钱给他的妹妹,像是脑袋突然灵光了,不光没给钱,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今天碰巧遇上,秋凤定会嘴上不饶人。 “昨日你那老娘害病,你哥哥找你去借钱,你不光不给钱治病还险些拿斧子劈了他,怎么这老娘单单是我们家的老娘?” 他们夫妻俩就是好拿原主她娘打幌子,什么老娘生病,老娘大寿,老娘这老娘那,他家一没钱了就来这个蠢蛋妹妹家要,原主也是个死脑筋的,每次来都倾尽所有的把自己家的东西给苏老八,根本不顾自家的情况,江文峥提醒她,还被原主骂和他们才是一家人,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次次气的江文峥要吐血。 秋凤说完这话,同行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女人们看苏圆圆的眼神都变了,这人不光虐待自己的孩子,连她老娘生病了都不愿出一个子,真是禽兽不如! “嫂子这话你可得说清楚,免得大家误会了。” 秋凤没想到苏圆圆会跟她顶嘴,怒目圆睁,往前挪了挪屁股,似乎要跟苏圆圆好好理论理论。 “误会?你昨天是不是要劈死你哥哥?!” 苏圆圆对上周围女人的目光,点点头,“是,我是差点劈到我哥,但是嫂子,你们夫妻俩的良心不痛吗?” 苏圆圆可劲地在自己的腰上扭了一把,眼眶瞬间涌出热泪,带着哭腔开始向这村里情报传达最快的女人们哭诉起来。 “各位婶婶嫂嫂你们也知道我家文峥瘫了,我们家是真的穷啊,可是我那哥哥每次来我都还是倾尽所有的去帮助他,我以为我给他的钱都会给我娘去治病,哪成想那些钱全都被我哥苏老八输在了赌桌上!” “昨日他又来要钱,我不给他,那些钱是留着给文峥治病拿药的,他就要打我!是文峥把他吓跑了,我才没有挨我亲哥哥的打。” 苏圆圆哭的痛心,字字泣血,控诉秋凤夫妻二人的恶行。 一时间舆论的风向发生了变化,矛头纷纷指向了一开始咄咄逼人的秋凤。 “文峥家的,别哭了,婶子们都明白你这些年的不容易。” 一个婶子轻声安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苏圆圆。 秋凤傻了眼,她从没想过一向逆来顺受的苏圆圆,有一天会跟她顶嘴,还敢在众人面前指责她。 面对周围人的指责,秋凤那张脸瞬间烧起来,像猴子的红屁股一般,她恼羞成怒,一脚就要踹在苏圆圆怀里睡的迷迷糊糊的阿意身上。 苏圆圆瞬间慌了神,抱着阿意就往后躲,要不是一旁的婶子拉着她,恐怕她早就摔下车,后脑勺开瓢了。 一瞬间,愤怒战胜了恐惧,苏圆圆明白若是不解决恐怕后患无穷。 “啪”得一声脆响,苏圆圆在秋凤脸上甩了一巴掌。 秋凤那张脸先是泛白,后来就红肿了起来,她像个撒泼的母猴一样闹着要去抓苏圆圆。 “你个小贱人!敢打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苏圆圆也是很无语,她那一脚若是真的踹在了阿意身上,不知道要多疼呢,打她一巴掌算是轻的。 秋凤被众人拦着,原本盘好的头发也乱的像个鸡窝。 她像个要去打架的母鸡似的窜到苏圆圆身前,苏圆圆动作要比她快一步的举起了右手,作势又要打她巴掌。 秋凤吓得一个哆嗦,鸡窝头死死地缩在自己的破袄里面。 苏圆圆没有打她,只是抬个手就把她吓成那副怂样,忍不住嗤笑。 “切。” 说书先生体验卡 这时候牛车速度慢了下来,原来已经到了城门口。 这种大型的车辆进城说是要交税的,赵婶儿也就只能把人们放在城门口,等采买好了东西再在门口集合一块回去。 苏圆圆带着阿意下了车,排队进城。 虻山城坐北朝南,一条主街道通南北,大多数为小吃商铺,东西两集坐落在两边。 东集是菜市场,主要卖一些农作物,而西集则大多数为铁匠铺和马商。 赵婶儿的牛车停在了西门,苏圆圆不得不穿过西集前往东集去买年货。 在厨房做饭的时候苏圆圆就看到米缸和面缸都见了底,所以她要拿出一半的钱来去备米面过冬。 有钱人家会吃白面,但是白面要五文钱一斤,苏圆圆实在吃不起,只能买两文钱一斤的粗面。 等她买好米面,又突然想起还没有调味的东西,又去杂货铺买了点盐之类的调味品。 这下原本鼓鼓的布包只剩下两个铜板了。 忙活了一上午苏圆圆带着小豆丁坐在一茶馆的门前休息,看着街边的小贩,苏圆圆看起来比小豆丁还要好奇。 “哎,进来歇吧。” 身后的茶馆内走出一身穿藏蓝细布袄的男人,看这打扮像是这家茶馆的老板。 苏圆圆不想给人家添麻烦,下意识的推脱。 可是那老板却摇摇头,一脸无奈的模样。 “茶馆没几个人,我那碳没人也是烧着,你们进来还能暖和些。” 苏圆圆也不再客气,拉着阿意就坐了进去。 掀开帘子,苏圆圆才看清茶馆的内部结构,近五十平的茶馆在大厅里摆了多个四四方方的小桌子,四角还有中心都烧着小火炉。 “老板,这不是都近年关了嘛,怎么生意这么冷淡?” 一说到这,茶馆老板一脸愁容,扬扬下巴,苏圆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原来在斜对面开了一家戏院,人们都去那戏院里听曲去了,谁还愿意在这无聊喝茶呢。 “他们有曲,您不会找个先生来说书嘛。” “对啊!” 老板像是被点醒一般,两手一拍,做事就要去让茶博士去请说书先生。 可还没走两步呢就又停下来,眉头紧缩的看着苏圆圆。 “说书先生一般一天就要三十文,我这……” 苏圆圆看了看茶馆这惨淡的模样,他这一整天勉勉强强也就能挣三十文,若是请个说书先生来,简直就是白忙活。 在穿越来之前,作为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大龄女青年,苏圆圆看扁了当时的流行小说,闲的狠了,苏圆圆还将古代那些杂书野史也给看了个遍。 她凑近了偷偷问老板,“您听说过聊斋吗?” 老板一脸问号,“什么是聊斋?一种斋饭?” 在得到了意料中的回答后,苏圆圆心中有了底,自信的拍了拍老板的肩膀,两眼放着光芒。 “我跟你做个生意您看行不行?” “什么生意?” 茶馆老板也是从商十多年来,一听到生意二字也是瞬间来了精神。 “我来给您说书,但是我要您每日收益的二成,您看如何?” 老板有些犹豫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滚圆的身材,一脸的暗疮,唯有那双眼睛在谈钱的时候放出光芒。 “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茶馆老板甩甩手,让小二把正中间的几个桌子挪开腾出一小片空地,还搬了把椅子来。 他给苏圆圆一个眼神示意,可苏圆圆并不着急,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让茶馆老板心里也没了底。 “您还有什么要求?” 苏圆圆抬手指着空地四周,又有些尴尬的指了指自己的脸。 在古代男尊女卑的思想简直深入人心,有些事情男人做得,女人做不得。 更何况说书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纵使苏圆圆脸皮再厚,也架不住周围人的指责。 老板明白了她的意思,有让小二拿了纱帘来挂在了四周。 “阿意,你去街上去喊。” 阿意看着与之前大不相同的娘亲,有些好奇。 “喊什么?” 苏圆圆思考了一番,突然想到了个好点子。 “你就说城东张姑娘家的新女婿竟然是只千年狐妖。” “啊?他真的是只狐妖啊?” 苏圆圆笑着敲了敲阿意的小脑袋瓜,“傻孩子,这是标题党,为了吸引人常用的手段,懂了吗?” 小豆丁点点头,听话地跑到了门口去喊,一旁的茶馆老板有些不放心地问苏圆圆。 “这招管用吗?” 苏圆圆却摇摇头,坐在了中心椅子上,“试试便知。” 果然过了没一会就有人探头进来一脸兴奋好奇地向茶馆老板打听到底是哪个张家姑娘,她丈夫又是怎么变成狐妖被人发现的。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原本冷冷清清的茶馆就已经坐满了人。 苏圆圆透过纱帘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便伸手一拍醒木,刚才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的人们瞬间安静了下来,都好奇的看向了坐在纱帘后的苏圆圆。 “这张家姑娘啊容貌长得不好,麻子脸,大龅牙,眯眼塌鼻,任谁见了都皱眉。可就是这么个丑姑娘,却嫁给了一个外来的富家贵公子,那公子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却点名道姓的要娶张家姑娘……” …… “原来这公狐狸不是来报恩的,是寻仇!幸好啊被这老张头发现了端倪才……” 苏圆圆顿了顿,观察者外面听书人们的反应,就在人们已经身临其境开始为老张头一家担心的时候,她适时敲了醒木,瞬间把人们拉回现实。 “才怎么样,先生您说啊。” 有人见苏圆圆停下,急不可耐的追问。 这时候在一旁蹲着的阿意机灵地跑了出来,也不知道从哪拿了个小碟子沿着围坐的人走了一遭。 “各位各位,欲问后事如何,还听下回分解,谢谢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捧场!” 人们看他人小鬼大,长得像个福娃娃一样,都笑着打趣他机灵。 一时间有钱的给钱,没钱的也抓了把零嘴放到了阿意的碟子里。 等到人们散去,苏圆圆这才从纱帘后头露出脑袋来。 阿意开心地像苏圆圆展示今天的成果,第一天他们就赚的盆满钵盈。 终于能吃上一顿好的了 茶馆老板再也不是刚才那般对苏圆圆持有怀疑的态度,一脸恭维地笑着,看向苏圆圆的时候简直像是看个财神爷。 “哎呦!我真是有眼不识珠玉,我这小茶馆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他让小二赶快去算今天的收入,好把苏圆圆的那一份给分出来。 八百文钱是什么概念呢? 就是钱袋被撑的鼓鼓囔囔的,阿意的小萝筐都装了一半。 突然间揣了笔巨款苏圆圆倒没有很高兴,反而有些心慌。 怎么说呢,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领着阿意先去了西门找赵婶儿,跟她讲清楚还要给江文峥抓药要耽误些时间,就不用等她了。 赵婶儿也没有多问,嘱托了她一句早些归家,路上注意安全的话。 “娘亲娘亲!咱们是不是有钱了?” 苏圆圆笑着点点头。 不止是有钱,阿意背篓里的钱足够她家成为村中首富了。 “娘亲娘亲!阿意能喝你说的什么鲜豆汁了吗?” “当然能!娘亲这就买食材给你做。” 苏圆圆看着小豆丁馋的都快流口水的样子,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小脸蛋,之前是真的亏待了孩子,眼下终于有钱了,她一定要把她家阿意养的白白胖胖的,不光吃的好,等来年开春,还要送他去读书!别人家孩子有的,阿意也不能少! 苏圆圆去了杂粮店,买下了些大豆,还买了五金刚才不舍得买的白面。 店铺的活计记得她,看到苏圆圆出手阔绰的样子内心也在犯嘀咕,这娘们抢劫去了? 苏圆圆还去了布庄扯了几尺布,打算着给江文峥和阿意做两身新衣服,她给人做手术缝合伤口手到擒来,想必缝衣服应该也不在话下。 买完这些,路过肉摊,阿意眼睛都快粘在案板上面了。 苏圆圆想了想,牵着阿意折返回去。 “老板,肉怎么卖啊?” 老板是个五大三粗近八尺高的屠夫,看了眼领着小阿意的苏圆圆。 “二十文。” 苏圆圆从自己瘪瘪的布包里掏出来四十文钱放在了案板上。 老板挑眉看了她一眼,用菜刀把那些铜板刮到了一旁的钱篓里面,随即挥刀剁起了肉。 “虻山人?” “对,王家村的。” “我老娘也是王家村的。” 老板把肉剁好包在油纸里,还顺手切了点肥肉碎塞在里面。 “肉碎煎一下能出好多油,油渣渣小孩爱吃。” 她看向瘦的皮包骨头的阿意,有些窘迫的向这个面冷心善的老板道谢。 阿意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刚才在茶馆时听众给他的花生糖,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案板边上。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苏圆圆又买了几个鸡蛋还有几包菜籽,这才牵着阿意回家。 母子俩一路上走走停停,进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家家户户燃起了炊烟,只有山脚下的那个小小茅草屋还冷冷清清的。 走近了,苏圆圆才看到门前那一点温暖光亮,在这茫茫黑暗里像一个萤火虫一样。 “爹爹!” 阿意光是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就认出了江文峥,苏圆圆内心也跟着一暖,没想到他还会担心她啊。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江文峥眼睛都像是长在阿意身上一般,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才松了口气。 进了屋,苏圆圆把门插好,这才敢拿出那一包钱来。 钱包很重,放在桌上的时候发出咣当一声响,苏圆圆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江文峥,像是小孩子在等夸奖一般。 江文峥却眸子一沉,“你抢劫去了?” 一旁的阿意兴奋的手舞足蹈,向江文峥解释。 “娘亲在茶馆给人说书挣得!” 苏圆圆此刻却还不好意思起来,谦虚地笑着。 “哎呀,还好啦,只是平常喜欢看些志怪的野书。” 说完苏圆圆就有些后悔了,原主一个山野村姑,哪会看什么书啊? 顿感露馅的苏圆圆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向江文峥,男人此刻也直勾勾地看着她。 “原来夫人还喜欢读书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苏圆圆一边把自己今天买的东西往外拿,一边回答他,“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夫君不必在意,我去给你们做饭!” 说罢,逃一般地跑去了厨房。 江文峥看着苏圆圆的背影出神,他好像从来没有好好的去了解过他的这位妻子。 一开始娶她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拿她当个挡箭牌,如若不是她越来越过分,自己也不会想到和离这条路,毕竟谁来做阿意的娘亲都无所谓,只要阿意能平安长大就好。 可是她就像突然变了个人,温柔,懂事,还会说书,就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一般。 想到这,男人眼中突然泛起寒光,看向女人的眼神也带了杀意。 突然,阿意把花生糖塞进了江文峥的嘴里,香甜的味道在舌尖绽放,江文峥隐藏起自己的情绪,冲阿意笑了一下。 “阿意,你觉得是现在的娘亲好,还是以前的娘亲好?” 阿意想都没想就回答现在的娘亲好。 娘亲不但不打他了,还会在睡前给他亲亲,他也不用担惊受怕挨打,连做梦都是香甜的。 江文峥只能在内心希望苏圆圆是真的改过自新了,如果她只是在自己面前演戏,或者藏着更大的阴谋,到时候不用他出手,也自会有人替阿意清理道路。 苏圆圆熬了米粥,又炒了点白菜,还好不吝啬的在里面加了好多肉片。 小豆丁吃着软烂的白菜,高兴地眼睛都眯起来了。 苏圆圆给他夹了一片肉,小豆丁却顿了顿,又把那片肉夹进了苏圆圆的碗里。 “你不吃肉吗?” 小豆丁摇摇头,可是眼睛都快粘在那片肉上了。 苏圆圆把肉夹回他的碗里,宠溺的摸摸他的头。 “宝宝乖,娘亲知道宝宝孝顺,作为给娘亲的回报,宝宝就乖乖吃饭,茁壮成长好不好?” 阿意乖巧地点点头,听话的把那块肉吃下去了,还舔了舔嘴角,吸取着最后的肉香。 他从出生就没吃过肉,之前老是听铁柱哥哥讲肉有多香,今天吃到嘴里,原来肉香是这个味道啊!等他挣了钱,一定要给爹爹娘亲买好多好多的肉吃! 老婆孩子热炕头(一更) 吃过饭,阿意乖乖地帮苏圆圆收拾碗筷,苏圆圆看着他听话的样子,有些心疼。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可是阿意却有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懂事。 之前苏圆圆学习心理学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样一种心理疾病,一般会出现在小孩子身上,就是小孩子为了让父母更喜欢自己,会形成讨好形人格,违背自己的意愿,也要做让父母开心的事情。 苏圆圆心头刺痛,她害怕原主对阿意造成的伤害会给他留下心理上的疾病。 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也没有好的治疗方法,只能给小孩子心灵上的安慰,去告诉他,无论他调皮还是懂事,妈妈都会爱他。 苏圆圆今天去镇上还买了些种子,这个天气种在外面当然种不活,而她则是想要模仿温室大鹏,尝试在屋内种植,如果真的成功了,冬天里的新鲜青菜可是千金难求。 她去了西屋柴房找了两个废弃的木盆,又去了屋后刨了两木盆的土。 她没有种过菜,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坐着的江文峥身上。 “先刨好坑。” 江文峥看着苏圆圆满脸泥土像个小花猫一样,实在不忍心她将那些菜种子给霍霍了。 苏圆圆在木盆里用小铲子刨了好多个小圆坑,然后把种子放了进去,又用土盖上,就在她要把土压实的时候,江文峥及时阻止了她。 “你把土压实,菜籽发芽就会艰难。” 苏圆圆连忙点头,按照江文峥说的只把土覆盖在上面,然后又浇满了水。 等忙活完,苏圆圆才打着哈欠爬进被窝。 她一把捞过睡的香甜的小豆丁,紧紧的抱在自己怀里,开始酝酿睡意。 就在她意识混沌的时候,身旁的被子被掀开,后背一阵凉风吹散了苏圆圆的睡意。 黑暗中,她看到男人艰难的撑着身子往床上爬。 这个男人自尊心极强,从没让苏圆圆见到过他这脆弱的一面,就连上床钻被窝都要等熄了灯苏圆圆快睡着的时候。 苏圆圆也就顺着他的心意,闭着眼睛装作睡熟了的样子。 身侧传来一声闷响,一直侧耳听着身旁动静的苏圆圆连忙爬了起来。 借着月光,男人半趴在床沿上,眉心紧促,原本那张清俊的脸此刻也因为疼痛扭曲在一起。 苏圆圆也不管其他,连鞋子都没穿就下了地去扶他。 江文峥身量不小,棉服下是紧致结实的身材,苏圆圆卯足了劲才把他搀扶在床上。 “谢谢。” 屋内昏暗,苏圆圆看不清男人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这声音却意外的嘶哑。 苏圆圆半跪在床上,向前探身一手摸在江文峥的额头上。 “好烫!” 江文峥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焦急的模样,竟然有一瞬间的怔愣,他分不清这个女人是不是还在演戏,如果这一切都是演的,那也太像了吧,让他都信以为真了。 他轻轻的拂开苏圆圆的手,转身缓慢的躺下。 “无事,快睡吧。” 苏圆圆将信将疑的躺在他身边,脑海还在想着江文峥为什么突然发烧的事情。 “你……真的没事吗?” 她小心翼翼的问他,大眼睛在黑夜里眨啊眨。 江文峥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声音都像是在痛苦的发颤。 “没事,老毛病了。” “我还没问过,你的腿……” 身旁许久都没有传来男人的声音,苏圆圆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连忙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也只是想帮你治好腿。” 又是许久的沉默,苏圆圆终于意识到男人这是不愿意搭理她,只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睡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枕边人的气息逐渐平稳,江文峥才睁开眸子,紧紧的盯着房梁。 他的腿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他每天一闭上眼睛,耳边就会回响起人们悲惨哀嚎的声音,即便是入梦,也是满目的鲜血。 …… 第二天卯时刚到,苏圆圆就开始起床忙活早饭。 早饭她熬了点米粥,又加了前天吃剩下的鱼肉进去,她还包了肉沫菜包子,白滚滚的讨人喜欢。 小豆丁吃的满嘴油光,苏圆圆笑着替他擦了擦嘴巴。 就在这时,小豆丁突然看向门口,激动的弹跳起来,又像是顾及什么,有些害怕的摇了摇头。 苏圆圆竟然没注意到,门口竟然冒出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小男孩似乎有些怕苏圆圆,却还是壮着胆子上前去拉阿意的小手。 “江婶儿……” 小豆丁紧咬着下唇,试探着看向苏圆圆,像是在征求她的允许。 苏圆圆可不会像原主那般尖酸刻薄,阿意这个年纪就是该多去玩耍,多和小朋友交流的。 她害怕阿意因为有一个尖酸刻薄又恶毒的娘亲而自卑,更害怕他会被小朋友欺负,便拿过一个菜包子塞到了那个小男孩手里。 小男孩一脸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圆圆。 平日他来找江知意玩都要偷偷摸摸的,要是被这个母老虎发现连他也要挨一顿骂,今天她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一脸别扭的接下包子,填进嘴巴里木讷的嚼着。 “去玩吧阿意,不过要注意安全。” 得到苏圆圆的允许,阿意开心的牵着小男孩的手就跑开了。 苏圆圆对上江文峥的目光,微微仰头,冲他得意的笑了笑。 “怎么样?是不是也觉得我温柔贤惠啊?” 江文峥被她这一副傲娇的模样逗笑了,她都把人家孩子吓傻了,竟然以为这是贤惠? 苏圆圆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有些懊恼地看着他,轻哼一声,抱着一盆脏衣服就往外走。 “还劳烦夫君收拾碗筷。” 江文峥透过窗户看着女人一扭一扭赌气的身影,再也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也许这就是之前大哥哥给他说的老婆孩子热炕头。 做一对恩爱夫妻(二更) 苏圆圆抱着衣服去溪边锤洗,只是没想到她刚一蹲下,后背就被人踹了一脚,苏圆圆身子胖,反应也不灵敏,直接掉进了前方的水里。 冬日的溪水冰凉刺骨,很快就穿过她的棉衣将她包裹。 加上本身就重,棉衣又泡了水,苏圆圆只能在水里打滑就是起不来。 站在岸上的秋凤一脸得逞的看着她,呸了一声朝苏圆圆吐了口唾沫。 阿意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抡起小拳头就往秋凤身上砸。 “王八蛋!欺负我娘亲!打死你!” 铁柱虽然虎头虎脑的,但是一看到阿意不占上风也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两个小孩虽然力气不大,但是打的秋凤也是招架不住。 “哎你这个小杂种,跟你娘一样的货色!” 秋凤一手死死抓住了阿意的领口,抬起手就要往阿意脸上打。 苏圆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撑起身就从水里站起来,一个飞扑就把秋凤扑倒,骑在她的身上,扯着她的头发甩她几个巴掌。 “苏圆圆!我是你嫂子!你竟然敢打我!” 苏圆圆可不管她是不是自己嫂子,敢打我孩子我就打你! 太阳逐渐升起,来溪边洗衣的人越来越多,都被两人扭打在一起的声音吸引过来。 苏圆圆身强体壮,对于瘦的跟杆似的秋凤来说,简直是在碾压。 恍惚间,苏圆圆目光穿过人群,定格在急忙赶来的江文峥身上,像是突然有了人撑腰一般,狠狠的拿拳头砸在秋凤脑袋上。 江文峥没想到一向胆小懦弱的苏圆圆会跟她嫂子秋凤大打出手,女人在看到他的时候,眼框充满了热泪,满是委屈的看着他,也不说话,就一个人瘪着嘴在那抽泣,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如果江文峥没有看到苏圆圆手里成把的头发的话…… 刚才就在冷水里泡了一遭,此刻冷风一吹,苏圆圆身体再强壮也冻得瑟瑟发抖。 “文峥,她欺负我!她还把我踢水里面去了。” 江文峥这个人虽然瘫在轮椅上,但是长得魁梧,不怒自威,一双凤眸斜睨看人的时候好似被一把泛着寒光的刀架在脖子上一样。 秋凤平日里也是很怕江文峥,一见到他来给苏圆圆撑腰,趁没人注意她,便灰溜溜的跑掉了。 “先回家,不要感冒了。” 江文峥看着向自己告状的女人,有些头疼地皱起眉头。 可能是他说话的语气太严肃,让一旁的阿意以为江文峥是在怪苏圆圆打架。 本来这两天爹爹和娘亲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了,他不想娘亲为了自己打架又被爹爹骂,他害怕二人又变回之前那个样子。 一瞬间,阿意的泪水流满了脸颊,他哭着挡在苏圆圆身前,两个小手连忙摆着向江文峥解释。 “不怪娘亲!爹爹不怪娘亲!是舅妈要打我,娘亲保护我才打架的!” 江文峥看着头发乱成鸡窝,同样委屈的快哭了的苏圆圆,无奈叹出口气,尽量平缓温柔的哄着自家两个活宝。 “你们两个乖,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苏圆圆对上江文峥的眸子,那是之前只有对着江知意时才有的温柔。 她内心瞬间放起朵朵烟花,开心的几乎要手舞足蹈,这是江文峥对她的改观,是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对她说话,看来在她的努力下,这个冰块脸要融化了! 等回到了家,江文峥就让他们一大一小都钻进被窝里面,燃起火炕,苏圆圆身上的寒意才逐渐被驱散。 看着阿意可怜哭泣的样子,苏圆圆心疼地用手给他擦着泪。 这不擦还好,一擦泪,小家伙哭的更凶了,张着小手扑过来紧紧的抱住苏圆圆,这鼻涕眼泪蹭了苏圆圆一身。 “娘亲痛不痛?阿意没有保护好娘亲……” 苏圆圆轻轻地抚摸着阿意的小脑袋,她上辈子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吧,竟然有一个这么听话懂事的天使宝宝。 江文峥给她母子二人熬了两碗姜汤,一进门就看到这般母慈子孝的和谐场面,清了清嗓子,不忍心打破这个气氛。 “快喝姜汤暖暖身子吧,你全身都湿透了,染了风寒就难办了。” 苏圆圆可怜巴巴的缩在被子里,听话的将姜汤一饮而尽,等这一碗姜汤见了底,苏圆圆辣的吐出自己的小舌头,像个小狗一般哈哈喘气。 看着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可爱,江文峥眼底也藏匿不住温柔,他真的没有想到苏圆圆会为了保护阿意去跟秋凤打架,看那架势几乎是豁出命去的。 现在他已经不在乎苏圆圆到底有没有在他面前演戏了,只要她真的对阿意好,就算一直这样下去也还不错。 吃过午饭,一家人躺在床上午休,苏圆圆身体有些发烫,上午泡在冷水里着了凉,现在脑袋也晕晕乎乎的。 她看了看身旁的小豆丁睡的那叫一个香甜,打着小小的鼾。 苏圆圆扭头看向正在看书的江文峥,无聊的扯了扯他的衣服,见他没有反应,又挪了挪身子,直接把自己的脑袋垫在了他的腿上。 江文峥看着书下突然多出来的小脑袋,还有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只觉有些好笑。 “干什么?” “聊聊天嘛~” 苏圆圆眼睛亮晶晶的,一动不动的看着江文峥。 男人脸颊消瘦,狭长的眸子里有细碎的光,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着,他看向苏圆圆的时候不再是那般冷冰冰的模样,更多时候是带着微微笑意。 “我以后一定会以你和阿意为重的,也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你能不能不要与我和离呀?” 见江文峥不说话,苏圆圆委屈地撇撇嘴,伸出自己的小爪子去扒江文峥的书。 “我们以后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呀?” 江文峥终于放下了书,把目光转移到了苏圆圆脸上。 看着苏圆圆无辜卖萌的样子,他轻轻的笑了。 “约法三章。” “好呀好呀好呀,别说三章了,只要不和离,一百章都行!” 江文峥示意她先不要说话,缓缓的开口。 “第一,以后不许打架。” “好。” “第二,不要对我有隐瞒,万事我们有商有量。” “好。” “第三,不要过问我的事,我会与你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做一对恩爱夫妻。” 苏圆圆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算是一一应下了。 捡到宝了 其实把话说开之后,苏圆圆内心的大石头也算是放下了,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胆的担心江文峥会不会一个不开心就把自己给休了,这个男人不像封建社会里的那些男人一样有大男子主义,即便自己的妻子再不堪,也愿意给她机会改过自新,苏圆圆第一次对江文峥刮目相看。 她眨巴眨巴眼睛,尽力忍下眼眶的泪水,哑着嗓子缩进江文峥的怀里。 “江文峥……你真好……” 就在苏圆圆还想在江文峥身边再躺一会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喊门。 “大哥!在家没!我带阿意去山上看有没有猎物。” 来人倒也不客气,直接推开了虚掩的房门,少年年岁不大,穿着猎户的半袄,还背着一个一米多长的弓箭。 他也没料到一进屋就看到苏圆圆躺在他哥的身上,瞬间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我我我……哎呀!” 苏圆圆慌乱的穿好衣服,连忙追出去。 “阿轩!你别跑啊!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轩站在院子里,一时间还无法接受那样的场面,就连看向苏圆圆的时候,眼神都变了…… “阿轩,这次上山,我能不能也跟着去?” 江轩上下打量着苏圆圆,女人穿着笨重的青袄,四肢显得短小,远远看就像是扎了四根牙签的大冬瓜一样。 他对这个大嫂的印象并不好,平日里家务不做,还总嚷嚷着要和他哥和离,平常见他来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这次怎么又突然要跟着上山了?难不成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但是他又不好推脱,只能在心底里对这个大嫂多注意一些,省的她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虻山位于山村背面,上面树木繁多,在山脚时还没觉出来,一进山,茂盛的枝干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光线也变得不那么明亮,冷风一吹,四周呼啸,若是单单一个人在,定会从脚生出一阵恶寒。 带着苏圆圆,江轩也不敢再往深山里面走,他一是怕遇到猛兽,二是怕苏圆圆和阿意两个人动作不灵活踩了其他猎人布下的陷阱。 猎人们总是喜欢在深山布下兽夹来捕获大型野兽,若是被兽夹夹到,那整条腿算是废了。 苏圆圆此行倒不在意什么猎物,她在医书上看过那些中药药材,她想上山来碰碰运气,试试能不能找到清热解毒的药材来治她脸上的红疮。 江轩见她在那一个人拿着小铲子也不知道在挖什么,便领着阿意走向旁边的草丛,他想看看之前设下的陷阱有没有捉到猎物。 “呀!是小兔子!” 阿意惊喜的跑上前,只见兽笼中一团雪白,小兔子红彤彤的眼睛警惕的盯着跑上前的阿意。 小孩子对于毛茸茸的小动物都是特别的喜爱,一见到就爱不释手的抱着。 阿意把小兔子抱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抚摸它的小耳朵。 “兔兔乖~” 江轩这个陷阱是三天前设下的,本以为会中个野猪狐狸什么的,没成想只是个小兔子,还不够塞牙缝的呢,见江知意这么喜欢,索性就送给他了。 一听到送给他,阿意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 “真的嘛!我一定会照顾好兔兔的!” 江轩摸了摸阿意的头,果然还是小孩子。 他又重新在笼子里放下诱饵,在四周留下标记,以免过几天下雪了找不到。 这时候的苏圆圆正在一棵老树前努力的刨着。 “这也太大了吧~” 刚才苏圆圆找到了荆芥,黄芩和白芷这些清热消毒的药材,本想去找江轩他们汇合,刚一起身险些被一个石头样的东西绊倒。 她拨开上面的枯叶,一个木盆大的灵芝就藏在大树的根部。 发财了。 这是苏圆圆内心的第一个想法。 她小心翼翼的将四周的枯叶拨开,又拿出小铲子小心翼翼的的刨开两边的土,她害怕损害到这个灵芝,便挖的深了一些,连根部一起撅了出来。 江轩见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实在搞不懂他这个大嫂又在搞什么名堂。 可苏圆圆却一脸自信,颇有些得意的看向他。 “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江轩下意识的想摇头,可是身旁抱着小兔子的阿意却先凑了过去,随后那张小脸就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下瞬间勾起了江轩的好奇心,他还就不信了,她能找到什么宝贝。 是千年人参还是什么? “灵芝!?” 江轩的反应太大,吓得苏圆圆连忙让他噤声。 “大嫂,你这是从哪挖的啊?” 苏圆圆指了指身后不远处那棵最大的树。 “那棵树树根那里还有好多,我只挖了这一个,其他的我又用树叶盖上了。” 江轩用手轻轻抚摸着灵芝的伞,羡慕的撇撇嘴,却又在内心懊恼,怎么刚才不跟着这个女人一起挖呢?这么大一个灵芝能卖五两银子呢! 苏圆圆心中早就有了计划,打算着过几天再去镇上一趟,看看这些个药铺有没有收药材的,把这个灵芝卖给那些药铺,或许还能捞一笔。 晚上吃过晚饭后,阿意正蹲在地上拿了根干草逗小兔子玩。 这个小兔子应该还算是个幼兔,还只有江文峥的一个巴掌大,轻轻一捏就能摸到它的骨架,也是瘦的可怜。 “娘亲,小兔子还没有名字呢。” 苏圆圆刚把捣碎的药材敷在自己的脸上,一片青黑色,像个老妖婆一样。 “你想叫什么名字啊?” 阿意蹲在地上想了想,大眼睛像黑曜石一般泛着光芒。 “包子。” 苏圆圆忍不住笑了,牵着阿意的手走到水盆边帮他洗手。 “我看你是想吃包子了,小馋猫。” 阿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害羞地把脸埋进苏圆圆的身上。 苏圆圆帮阿意洗漱好,就抱着小豆丁去了炕上,准备钻被窝。 一旁的江文峥却看向苏圆圆,委婉的说,“你不洗一下脸吗?” 经他这么一提,苏圆圆才想起来自己脸上敷的草药,连忙去木盆那边洗了洗脸,这才不好意思爬上炕。 苏圆圆抱起小豆丁横在两人中间,她现在还是没法跨越自己心里的那条障碍与一个刚认识几天的陌生男子同床共枕。 虽然她老公现在是个无敌大帅哥,但是她还是对现在的自己有自知之明的,一个一百八十斤的大胖子,脸上还一脸痤疮,想到这苏圆圆心酸的把头埋进枕头里,忍不住的掉眼泪。 娘亲怕你嫌弃她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减肥,然后把身上的痤疮都消下去,还要锻炼身体,学会一些防身之术。 她这两日改变太大,总有预感,苏老八一家并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她一定要提前做好防备才行。 想着想着,苏圆圆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在一旁的男人却迟迟没有闭眼。 借着月光,他望着女人熟睡的脸庞,心中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改变。 第二日卯时刚到,苏圆圆就起床去做了早饭,等江文峥洗漱完的时候,却看见小豆丁自己咬着个包子在逗小兔子玩。 一夜的时间,这个小兔子也逐渐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变得大胆了起来,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撕扯江文峥腿上的毛毯。 “你娘呢?” 江文峥不留痕迹的一脚将小兔子踢开,小毛球在地上打了个滚,大眼睛怯懦的看着江文峥,跑向一边了。 “娘亲说是要减肥,做完早饭就去锻炼了。” “锻炼?” 江文峥眉心微蹙,拇指轻轻的刮着腿上毯子上的绒毛。 一想到女人胖乎乎的小脸,一脸认真的模样说自己要减肥,江文峥下意识地笑了出来。 一旁抱着兔子的阿意,看着他爹一个人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有些摸不着头脑,爹爹这是怎么了? 苏圆圆为了减肥还给自己专门制定了一个减肥计划,因为她现在减肥基数过大,所以就先进行动作幅度没有那么大的运动,她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从自家后屋开始往山上跑,只是还没跑两步呢,胸腔就像是被人狠狠锤了两拳一样,就连嗓子也在撕裂的疼痛。 她看着才爬了一半的路程,咬着牙重新迈开了步子。 半个小时候后,她终于爬到了山腰,站在空旷处,她俯瞰山脚下的小村落,呼出一口浊气,刚才想要放弃的阴霾心情也逐渐舒展开来。 苏圆圆在第一天早上爬了两个来回,中午午饭只吃了一个包子,晚上又接连打了五桶水,睡前依旧坚持敷自己的面膜,还凭着记忆在炕上做帕梅拉瘦身操。 有的时候阿意跟铁柱在溪边玩耍,都能看到苏圆圆奋力减肥奔跑的身影。 铁柱自上次被苏圆圆护子心切的样子吓到后,每次来找江知意玩都会乖巧的喊苏圆圆婶子,苏圆圆也对这个长得结结实实又实在的小孩喜欢的紧,每次来都会塞给他一堆吃食,铁柱也不再怕她,甚至还觉得阿意的娘亲胖乎乎的和蔼又温柔,而他娘只会扭他耳朵骂他调皮。 “阿意,婶子这是在干嘛呢……” 阿意沉默了会,清秀的小脸微微仰着,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 “可能娘亲怕爹爹嫌弃她,也在努力吧。” 苏圆圆有时会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跑步锻炼,有时也会让他俩监督自己。 才半个月,苏圆圆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腰上的肥肉已经下去一圈了。 苏圆圆现在的运动量增大,每天跑一圈下来后背都快热的汗津津的,里衣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所以在每次运动完后她都会仔仔细细的用药水泡个热水澡,又一次她太累了,洗完澡时江文峥已经熄了灯,她想都没想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也是熟练地要去摸身旁的小豆丁。 可是这次她结结实实的抱在了男人结实的身体上,她倒是没觉出来什么,倒头就睡,可江文峥却难受的一夜未眠。 女人刚泡了药浴,身上都是草药青涩的味道,她脑袋就枕在自己的颈窝,调皮的头发蹭的他痒极了。 想起她一整天忙忙呼呼的样子,又不忍心打扰她,索性僵着身子硬撑了一晚上。 第二天还是天一亮苏圆圆就准时醒了过来,但是她摸着身旁结实的肌肉,一个机灵瞬间清醒,没了睡意。 她坐在炕上看着被自己抱了一晚上,里衣都蹭的七扭八歪的男人,心脏怦怦跳,突然油生一种玷污人家的罪恶感。 苏圆圆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江文峥面前晃了晃,男人胸膛规律的起起伏伏,好险,幸好他睡的死。 她拇指与食指轻轻的捏住江文峥的里衣,缓慢给他拉扯周正,这才起身去穿鞋。 正屋的门吱呀一声被关上,躺在床上装睡的男人才悠悠睁开双眼,眼神迷蒙的盯着房梁,眼底却泛红充满了血丝。 苏圆圆现在体重已经降下去很多了,奔跑的时候已经不会感觉到累了,就在她再次登上山顶,俯瞰这美丽景色的时候,身旁却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你若是想减重光是靠运动没有用的。” 苏圆圆被吓到一惊,扭头就看到了一个小老头站在她身后,眯眯着眼,笑着摸自己的胡子。 “你谁?” 小老头跳下石头,在苏圆圆四周踱步观察她。 “吾乃医仙李迅,丫头,我看你骨骼精奇,要不要……” “不要。” 苏圆圆扭头就走,她才没时间跟一个疯老头浪费感情。 还医仙呢,不都是世人恭维给他的,古代医术能有多发达?能像现代那般开骨治疗吗? “哎哎哎,别走啊。” 一眨眼的功夫,那老头就闪现到了自己的身前挡住了自己的去路,苏圆圆根本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移动的。 “这个,吃了可以清除你体内的毒素,你脸上的痤疮才会消下去,你可以先试试,如果没有用那也就说明我医术不精,到时候再拒绝我也不迟。” 苏圆圆半信半疑的接过一个黑不溜秋的小药丸,放在鼻尖闻了闻,柔和的花香沁人心脾,倒是没什么毒药。 回到家苏圆圆便把那个小药丸吃了下去,虽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但是总感觉体内凉凉的。 等到了第二天一早起来,苏圆圆的尖叫声将江文峥吵醒。 之间苏圆圆脸上全身黑色的死皮,黏黏的黑色液体还在不断的往下流。 “快去洗脸。” 江文峥也没想到苏圆圆的脸会突然变成那个样子,不像是腐烂,更像是金蝉脱壳那般退了一层皮。 苏圆圆用了两盆水才把脸上的死皮洗干净,她靠近窗户照了照还在晃动的水面,原本全身痤疮的脸现下变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之前痤疮凸起,一张脸就像个小山丘一样坑坑洼洼,现在脸上只有些红色的印子,用手一摸都是平滑的。 轮椅2.0(加更) “哇!娘亲好漂亮!” 小豆丁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一脸痴痴地抱住苏圆圆忍不住夸赞道。 苏圆圆将他抱起来,小心翼翼的凑近江文峥,想要询问他。 还记得在小学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叫皱忌讽秦王纳谏,问周围人自己漂不漂亮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会因为偏爱她而对他撒谎说他是最漂亮的。 阿意是她的孩子当然会说娘亲最漂亮,可江文峥这人总不能还对她说谎吧? 经过这半个月的锻炼,苏圆圆的体重已经控制在一百五左右,虽然还是很胖,但她的五官终于不是之前那样挤在一起,她眉眼生的好看,鼻梁也高挺倒是有清冷的美感。 江文峥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有些陌生,她还是之前那个好吃懒做的苏圆圆吗? “好看。” 得到江文峥的肯定,苏圆圆高兴地手舞足蹈,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 她啵唧一口亲在小豆丁的额头上。 “阿意!娘亲终于变漂亮了!” 阿意被她亲的小脸羞红,也跟着附和。 “娘亲是仙女!爹爹再也不会嫌弃娘亲了!” 苏圆圆傲娇地朝江文峥扬扬下巴,在心底里暗暗下定决心,等老娘完全瘦下来,你求着我不和离还不一定呢! 江文峥被她那副傲娇的模样逗笑了,转着自己的木板车去了屋外劈柴。 他的木板车只是由一块板子和两个轮子简易的搭在一起,先不说安不安全,转起来的时候那轮子一扭一扭的,几乎随时要散架一般。 苏圆圆悄咪咪地在小豆丁的耳边跟他低语两句,小豆丁葡萄般的大眼睛瞬间迸发出光芒,小脑袋练练点了好几下,像是非常赞同苏圆圆的做法。 太阳刚刚升起,苏圆圆和江知意一大一小就背着个锯子兴致高昂的上了山。 阿意临行前把小兔子塞到了江文峥的手中。 上次小兔子咬他的毯子被踢了之后一直对这个男人怀恨在心,张着小嘴就要咬他的指头。 “爹爹,包子就托给你照顾了!我要和娘亲去做件大事!” 说罢拍了拍小兔子的头就跟苏圆圆一起上山了。 江文峥一手按捺住不老实的小兔子,看着母子二人哼着歌高高兴兴远去的背影,无奈的叹气,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阿意跟着苏圆圆上了山,两人不断的挑选着合适的木头。 “娘亲,我们要砍几棵树呀?” 苏圆圆也没干过这种活,只能靠自己猜测估量。 “先砍三棵吧,咱们先把支架做出来。” “好!” 阿意的兴致非常高,拿起小锯子就开始锯旁边的树。 苏圆圆也在一旁帮着他一起锯。 “哎,小丫头,这是你儿子?” 昨天的老头又出现了,他也不知道从哪搞了个萝卜在那啃。 “娘亲,这个爷爷是谁啊?” 老头个子不高,腿脚倒是非常的灵活,围着阿意转了几圈,又说了昨天同样的话,气的苏圆圆想打他。 “小朋友,爷爷看你骨骼精奇,要不要拜我为师啊?” 阿意一心锯着树,可怜巴巴的看着李迅。 “爷爷,我也想,可是我要先帮娘亲砍树给爹爹做轮椅。” “先拜师再砍也不迟呀。” 老头肯定觉得阿意好忽悠,瞬间来了精神,一脸急不可耐的模样。 “先砍树,要不爷爷你帮帮我?砍完了就拜师。” 李迅这人也傻,接过阿意手里的锯子就开始卖力的砍树,一边砍,一边开心的冲阿意笑。 “哈哈哈哈!爷爷帮你砍完咱就拜师磕头!” 殊不知阿意和苏圆圆就坐在他的身后一脸悠闲地喝着水壶里的水。 一上午的时间,两棵小树就砍完了,苏圆圆一手抱住一棵树夹在腋下,拖着树干要下山,一旁累虚脱的李迅一看事情不对,赶紧拦住苏圆圆的去路。 “小丫头你想反悔?” 苏圆圆有些心虚,抿了抿唇。 “才没有!我只是想先回去给我夫君造轮椅,又不是不拜你为师,你急什么?” 说罢,全然不管已经累虚脱了的李迅,领着阿意就下山了。 吃过午饭,苏圆圆拿了几个菜包子去了赵婶儿家借了赵叔平常做木工用的工具。 一开始的赵婶儿还推脱说邻里乡亲的应该互帮互助,不用这么客气,可是苏圆圆想着原主可是把这周围的邻居都得罪了个遍,她以后的路还很长,住在这个小山村少不了邻里间互帮互助,还是打好关系的好。 赵婶儿知晓她这次是为了给江文峥做轮椅,认可地点点头,不忘嘱咐苏圆圆。 “文峥这孩子苦,你也是真心改过,开始真心为他着想了,你们小两口就好好的过日子吧。” 苏圆圆将树皮扒干净,又让江文峥出来拿尺子给他量好座位尺寸,这才开始锯木头。 她本想着先把木头据称木棍,搭建出基本的结构,可是这木工活她实在不擅长。 不是把手划破,就是钉钉子的时候把手给锤了,苏圆圆可怜兮兮的找江文峥寻求安慰。 江文峥看着她找自己撒娇的样子也是没法子,只得用指腹给她轻轻的揉着伤处。 “我来吧,你指挥。” 江文峥接过苏圆圆手里的锤子,按照苏圆圆嘴里的描述缓慢的钉着钉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在三天后,一个简易版的轮椅终于做好了。 “你看你看,它还可以转圈圈!” 第一个坐上轮椅的不是江文峥,而是一脸兴奋的苏圆圆。 苏圆圆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坐在轮椅上向不远处的江文峥展示轮椅的功能。 “这里还能改变它的角度,你无聊的时候就能在院子里晒太阳了。” “这里这里,这是刹车和止逆扣,你上坡的时候就不怕滑下来了。” “还有这,我给你装了个暗盒,可以藏花生糖啦。” 江文峥坐在门前看着苏圆圆一脸认真的模样,她眉眼弯弯,看向他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像个小猫咪一样,正午的阳光很好,苏圆圆穿了个乳白的小花袄,阳光照在她身上给她的四周轮廓都在发光。 快夸我厉害 前些日子苏圆圆在木盆里种了些菜籽,她白天有阳光就搬出来,晚上太阳刚要落山,她就把木盆搬到屋里的炕上,现下过了二十多天了,木盆里已经绿油油一片。 苏圆圆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收割装在袋子里,她眼里闪着光芒,第一次邀请江文峥。 “要不要去镇上看看?” 江文峥看着自己的新轮椅,点点头。 苏圆圆还在轮椅的后面加了两个把手,方便人推着,她抓过把手推着江文峥欢快的出了门。 现在已经临近年关,镇上的人没有苏圆圆上次来的时候多了,而且大多数小贩也没了踪迹。 苏圆圆推着江文峥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实则在观察各个饭馆的情况。 “就这家吧!” 苏圆圆挑了一个装修比较豪华的酒楼,打算询问他家的掌柜的要不要新鲜的蔬菜。 而江文峥的轮椅现下并不方便上台阶,苏圆圆就把他放在门外了,自己尽快的去询问。 可是刚一进门,那店小二看了眼苏圆圆那打了几个补丁的小袄就嫌弃的躲开了她。 苏圆圆直接走向啪嗒啪嗒打着算盘的掌柜的,掌柜的上下打量了苏圆圆一番,倒是没有像小二那般势利眼,但是也非常冷淡。 “小娘子是吃饭还是住店?” 苏圆圆把装着蔬菜的布包往柜台上一方,拉开袋子,里面的青菜新鲜嫩绿,可可爱爱的躺在里面,就连根部还沾着新鲜潮湿的泥土。 掌柜的眼睛瞬间放光。 要知道这可是在冬天,百草枯折的季节,这么新鲜的蔬菜可是见都不曾见过的。平日里那些达官贵人们吃菜可都是要从好远的南方往这运输,就算是再新鲜的蔬菜,等运到这也是蔫蔫的。 掌柜视若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拿了颗青菜捧在自己的手心,轻轻的闻一闻,都能闻到青菜的香甜。 他一改刚才的冷淡,像是对待贵宾一样把苏圆圆请到了里面去。 “这位娘子,咱里边雅间聊。” 苏圆圆却没动,指着门外坐在轮椅上的江文峥,“我夫君还在那,能不能劳烦您?” 掌柜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俊雅的男人坐在一个带着轮子的木头椅子上,他又看看身旁的女人,皮肤虽然细腻白皙,但是脸颊两边全是红印,远远的看过去像猴屁股一样,小圆脸肉乎乎的,也只有双眼睛格外的明亮,实在无法将两人联系起来。 “不麻烦,不麻烦。” 掌柜的让两个小二把江文峥抬了进来,江文峥轻声道谢后就自己转着轮椅与苏圆圆一起去了雅间。 刚才还嫌弃苏圆圆的店小二看着掌柜的热情的样子有些费解,难不成自己看走了眼,错过了个贵人? 苏圆圆与掌柜的落座,那掌柜的也不客套直接问苏圆圆这些菜的价钱。 平常的青菜十文钱一斤,但是这个青菜可是耗费了苏圆圆近一个月的心血,更何况数九寒冬的一份新鲜蔬菜出现在饭桌上是有多新奇。 “一百文。” 苏圆圆直接翻了十倍,她才不管什么合不合情理,她只要钱。 掌柜的面露难色,看着绿油油的青菜虽不忍心但又不舍得放弃这么好的商机。 “那小娘子您能提供多少新鲜蔬菜?” 苏圆圆现下只搞了两木盆的做实验,如果这条道路行得通,她就开始模仿菜农的大棚种植。 “短期内二十天一茬,一次大约有二十斤。” “成交!” 掌柜的不再犹豫,直接拍下这个价格。 “二十天后,您派人去王家村去取,我夫君名为江文峥。” 掌柜的让小二称了称布包里的青菜,给了苏圆圆二两银子。 他们这次来镇上还要买些东西过冬,若是直接给银子恐怕不方便,苏圆圆又让掌柜的把一半换成了铜钱。 出了酒楼,苏圆圆邀功似的跟江文峥炫耀。 “我厉不厉害?” 江文峥看着刚才和掌柜的谈判狮子大开口的女人现下像个小姑娘一样开心,忍不住附和称赞她。 “厉害。” 苏圆圆前几日跟江轩上山时还挖到了一个巨大的灵芝,她也打算着一起卖掉。 瞧了四五家,苏圆圆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药材铺,只得先领着江文峥去吃饭。 刚挣了一大笔钱,苏圆圆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扣扣嗖嗖的,反而很豪爽的点了两碗羊肉汤,还要了五个肉饼。 江文峥看着大快朵颐的女人,也心情好的多吃了一个肉饼。 苏圆圆一边吃,还一边跟江文峥说着自己的打算,江文峥也不打断她就认真的听着。 突然有那么一种感觉,江文峥总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女人,她有自己的见识,对自己的事情永远有规划,不像其他的女子那般只知道依靠夫家,把自己的丈夫放在第一位,丈夫就是天,天塌了她们也活不成了。 可苏圆圆不一样,她一只积极开朗,她每一天都活得很开心,而且她是只为自己而活,一直为自己的人生做规划。 当她要被和离的时候也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相反的是去改变自己,为自己去谋一条活路。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恐惧,他竟然害怕苏圆圆有一天给自己备好了粮食,像只鸟一样飞向远方。 江文峥内心所想的苏圆圆现在并不知道,她只穿过江文峥看到了不远处的糖葫芦。 “我去买三串糖葫芦带回家给阿意。” 说罢就跑向了对面的小贩。 就在这时,江文峥的轮椅突然变换了方向,江文峥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个身带珠玉的男子握着轮椅的把手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哎哟这东西稀奇,让小爷也坐坐?” 江文峥只斜睨他一眼,薄唇微启,缓缓吐出一个字。 “滚。” 江文峥的气场强大,那人虽被他瞪的生出恶寒,可耐不住身旁随从的怂恿。 “李少,一个瘫子竟然敢骂您!” 那个叫李少的人也是个纨绔子弟从小就被人追捧惯了。 若是现在真的因为他一声滚就真的罢休,那他的威严往哪里放? 不许欺负我相公 他轻哼一声,抬手就要扇江文峥的脸,只是江文峥先他一步死死钳住了他的手腕。 江文峥手腕上的青筋凸起,一瞬间,李少的手腕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李少疼的大叫,那张猥琐的脸憋得通红,脑门上都冒出了虚汗。 “啊!你找死!” 李少想用另一只手去打江文峥,可江文峥只握住他一只手,手腕反转就把李少甩了出去。 桌子椅子乱了一地,还有那些羊肉也都倒在了李少的身上。 他从小就没被人这么打过! 李少抓起一旁的木棍就要去打坐在轮椅上的江文峥。 就在这时,一声女人的怒吼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只见一穿着破旧花袄的胖女人手拿三串糖葫芦穿越众人挡在江文峥身前。 “我看谁敢打我相公!” 她把糖葫芦往江文峥手里一塞,眼神凶恶的环视一周,最终把目光定格在手拿棍子的李少身上。 那李少被她唬住,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木棍给自己壮胆。 苏圆圆拿起一旁的扫帚,使出排山倒海的架势,拼了命地往那李少身上打。 “我打死你!敢欺负我相公!打死你!打死你!” 苏圆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乱打,那李少被打的根本站不住脚,连忙带着自己的小弟逃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回头警告苏圆圆。 “胖女人你给我等着!下次见小爷非得打死你!” 苏圆圆气的扔下扫帚,撇着嘴委屈巴巴地看向江文峥。 男人手拿三串糖葫芦隔着一片狼藉与她对望。 “没事。” 江文峥嘴唇蠕动,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他只是没想到在她心里自己会这么重要,是可以豁出命去保护。 路上回来的时候,江文峥被苏圆圆缓慢地推着。 面前的男人就算是坐着的时候也依旧后背笔直,她不太敢想象如果她不在他的身边,真的让那些小混混侮辱了他,会对这个要强的男人内心造成怎样的伤害。 她有些好奇江文峥的腿是什么时候残废的,她想试一下能不能把他的腿给医治好,像江轩那样每天上山打猎,可以挑水劈柴。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正好这时候江轩也把阿意给送了回来。 他揉着自己的脖子,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的把苏圆圆夫妻俩给盼回来了,一看到江文峥他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大哥你可回来了!看孩子真是个体力活!” 阿意抱着小兔子欢快地拿走江文峥手里的糖葫芦,包子在他怀里也伸着小脑袋,好像想要尝一尝糖葫芦的味道。 “哎,大哥你这车子不错啊!” 江轩这才注意到江文峥坐着的不再是之前那个摇摇欲坠的木板车,而是一个结结实实看起来很精致的木椅。 他左看看右瞧瞧,对这个木椅表现地极为好奇。 苏圆圆想起白天发生的那档子事,一掌拍开了江轩的爪子。 “啧,不能随便摸!” 说着就推着江文峥进了屋,留江轩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他这嫂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护短了? 苏圆圆早前种下的青菜并没有全卖给掌柜,她还留下了一些自己家吃,正好江轩晚上也留下吃饭,她便将肉铺老板送的肥肉切成小块扔进锅里炼油。 没一会还花白的肥肉就变成金黄色的油渣渣,苏圆圆将猪油放进瓦罐里面,剩下的油渣渣则是放在小盘子里让阿意和江轩拿着当零嘴去吃了。 她炒了点青菜,还切了点肉片放进去,米粥也煮的差不多了,苏圆圆便又在里面放了点肉沫提味。 今天去镇上的时候还买了一些鸡蛋,熬粥前苏圆圆就把鸡蛋放进里面煮着了,现在捞起来放在冷水里一激,蛋壳很容易的就剥了下来。 她又拿刀切了六瓣,淋上炸了葱姜的热油,还没走到正屋门呢阿意和江轩就闻到了香气朝她看了过来。 这顿饭江轩像个饿死鬼一样拼命的往嘴巴里塞,两个腮帮子都撑的鼓鼓的。 他一边吃,一边比手画脚的称赞苏圆圆的厨艺。 “嫂子,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厨艺这么好啊!真的太香了!” 说着,又拿了个肉包子填进嘴巴里。 江轩并不是江文峥的亲弟弟,而是他的族弟,江文峥腿残疾之后就来这投靠他们了,幸好江轩一家没有嫌弃,一直拿江文峥当自家人。 苏圆圆突然想起她原来的社会周围人是那么的冷漠,墙倒众人推,你辉煌的人人都是你的朋友,你落魄了连条狗都不如,江轩一家能在江文峥落魄的时候给他施以援手,这种气魄让苏圆圆真心佩服。 吃过晚饭,苏圆圆烧了热水帮阿意洗澡。 在西屋里,苏圆圆轻柔地用水往阿意身上撩,小家伙也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烟雾缭绕,他只觉得这时在梦境,毕竟以前只有做梦的时候娘亲才会给她洗澡,还会亲昵的叫他宝宝。 阿意洗着洗着就舒服的睡着了,苏圆圆怕他着凉用小棉被把他裹了起来塞进了暖和的被窝里。 等到苏圆圆洗碗,用帕子绞着头发进来的时候,江文峥竟然还坐在那里看书。 苏圆圆缓步走过去,坐在炕边烤着火,见一旁的男人仍不为所动,她索性提醒他一下。 “今天也挺累的,你要不去洗洗放松放松?” 江文峥看着她,眸中的情绪有些复杂,但他还是坐着轮椅去了西屋。 “要不要我帮你啊?” 这句话就像石头投入大海一般没有任何回音,苏圆圆赌气的咬咬唇。 呸,你想要我帮你我还不乐意呢! 说罢,扔了帕子就躺进了被窝里,但是过了好久,都没有听到西屋里的动静,苏圆圆翻来覆去的怎么也放心不下,穿了鞋子披上外套就走了出去。 你没事吧 “江文峥?你没事吧?” “有事。” 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苏圆圆心头一紧,连忙推开门闯进去。 只见男人里衣湿透狼狈的坐在地上,沾了水的发丝像游蛇一般紧贴在他的胸膛。 苏圆圆看着一旁倒在地上的轮椅,心中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 她先拿过放在一旁的毯子盖在了江文峥的下半身,江文峥一手紧紧的攥着毯子,在苏圆圆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身。 看着浑身沾满泥土的江文峥,苏圆圆蹲下身与他平视。 “你是小孩子吗?让人帮你就这么难?” 房间雾气缭绕,灯光昏暗,江文峥看着眼前的女人竟有一瞬的出神。 她这是在担心我? 那她为什么又要生气呢? 苏圆圆也不知道那里来的气,只是认为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要强,就连摔倒了也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如若不是她一直听着这的声音,那他是不是就要在地上挣扎一夜? 她端过水盆,重新兑了热水来把毛巾放进去,抬头,对上男人深邃的眸子,以询问的语气问他。 “我能帮你洗身子吗?” 男人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也不知是周围水汽烘托的,还是他害羞了,男人耳尖瞬间变成了粉红色。 苏圆圆缓慢地把毯子拿开,男人身子忍不住一颤。 她小心翼翼地把脏了的裤腿挽上去,在看清男人腿部的时候,苏圆圆愣在了那里。 她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不在意,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 怎么说呢,男人的左腿满是伤痕,像是烫伤一样小腿布满了难看增生的疤痕。 相比较于右腿,男人的左腿算是完整的,男人的右腿上绑着两个笔直的木棍,小腿很细像是许久没有锻炼肌肉萎缩了一般,而且中间呈现出诡异的弯度。 “很怪吗?” 男人突然出声,苏圆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江文峥愿意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展示给她,其实在内心里已经对她是非常信任的,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他今后是否愿意治疗的心态。 苏圆圆微微前倾,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她双眸微垂,温热的唇瓣轻轻亲在江文峥满是疤痕的膝盖上。 江文峥身子猛地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女人,双手紧紧扣住了她的肩膀。 苏圆圆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睛里只装得下江文峥。 “相信我。” 苏圆圆温柔地给他擦着身子,最后又拿了毯子给他盖上,这才推着他去了主屋。 夜里,苏圆圆看着房梁发呆,她在脑子里不断地设想着给江文峥的治疗方案,他的左腿没有太大的损伤,最难搞的是右腿。 粉碎性的骨折,并且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期。 她缓慢的呼出一口气,扭过头去看枕边的男人。 男人长发散着,熟睡时终于没有了平日里的淡漠,他鼻息有些重,嘴巴微微张着,像个安静的睡美人。 第二日天一亮,苏圆圆就像平常一样起床做饭,做好早饭,苏圆圆又像之前那样跑步上了山。 只不过这才她不是为了锻炼,而是另有目的。 此刻太阳才刚刚升起,天边还泛着鱼肚白,空气经过一晚上的过滤变得清新舒适,鸟儿清脆的鸣叫着,苏圆圆心中却没了底。 “医仙!” 她声音嘹亮,惊得鸟儿振翅飞起,四周不断传来她的回音。 许久之后,这一切又归于平静。 苏圆圆有些心慌,四肢都发虚,明明在之前老头求着自己拜师都不拜,现在遇到难处了才想起他,想必小老头也是内心赌着一口气不肯出来。 她双膝跪地,额头实实在在的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哑着嗓子,尽量不让泪水掉出来。 “圆圆知错,还望师傅不要生气,圆圆愿用上好的美酒来给您赔罪!” 苏圆圆说完,紧紧的咬住自己的牙关,额头依旧贴在地上。 “哼!那我可要这虻山镇里的柳碧春。” 一听到李迅的声音,苏圆圆惊喜的抬起了头,刚才磕的太实在,苏圆圆额头上都被石子磕破了皮。 “李老!” “你拜过我,就是我的弟子了,算上你师兄们,你排行第七,我在虻山会停留些时日,我会把我毕生所学都教给你的。” 苏圆圆有些不明白,这个老头医术如果高明的话,为什么要这么急切地收徒呢? “弟子不太明白,师父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李迅面色突然凝重起来,并没有向苏圆圆解释其中的缘由,他只向苏圆圆讲了一个条件。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以天下百姓的安危为首要,要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人。” 苏圆圆在生前刚接触医学的时候,就有前辈带领她在国旗前立誓,遵守医德,忠于人民,救死扶伤,不辞艰辛。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医者仁心,苏圆圆突然对这个矮个子的老者油然生出一种敬畏之心。 她向李迅讲诉了江文峥的状况,李迅仔细的向苏圆圆分析,“他的左腿上的烧伤其实可以用滚针刺破疤痕,敷上再生的药膏让皮肉再次生长,久而久之,上面的皮肉就会变得光滑。” “最难搞的右腿其实也不难。” “不难?” 苏圆圆有些困惑,腿骨粉碎性骨折,甚至现在已经成为畸形了,她实在想不出好的办法。 “对,不难,换骨就可以了。” “换骨?” 苏圆圆听都没听说过这个说法,但是又转念一想,在现代科学家已经研发出可以代替人类骨头的髋关节,把这个想法转换一下就可以改变江文峥的现状。 “用东西代替腿骨?” “对,丫头,你挺聪明啊。” 李迅怅然叹出一口气,小眼睛茫然的看着远方。 “但是你现在还缺少两样东西。一个是能够坚持换骨手术的身体,另一个就是能代替骨头的材料。” 在这个世界里科技并不发达,苏圆圆很难想象出能够代替骨头的材料都有哪些。 “你现在先带他改善身体,能代替骨头的材料,我只在医书上看到过。先帝征战草原的时候曾得到过一块千年玄铁,不腐不烂,先帝曾拿其中一小块做了一把刀,削铁如泥,我想你可以去试一下。” 你的未来里没有我 下山回到家,江文峥正与阿意一起坐在院子里玩,苏圆圆想起之前买的大豆,索性放水里泡了泡,准备中午的时候给阿意做豆浆喝。 还有三天就到新年了,苏圆圆想着还没给阿意做些吃食呢,突然想起她去镇上的时候买了许多的花生还有干果,想了想,倒不如试着做花生糖。 苏圆圆坐在院子里把花生一个个的剥开,一旁的包子想要捣乱,苏圆圆拿花生壳砸在它的头上,一声闷响后它才反应过来蹦着跑掉了。 江文峥也在一旁帮她剥花生,这几天阳光都很好,有天气回暖的趋势,他腿上还是盖着毛毯,修长的手指捏着花生的棱角轻轻一按,卡巴一声花生壳就裂成两半,圆滚滚的花生粒就躺在里面。 苏圆圆光是看他修长的手指都能看呆,她又转头看了看自己又短又粗的小胖手,自卑地藏在了袖子里。 一筐花生很快就剥好了,苏圆圆把它们放在锅中加热,待炒出香味后盛放在盘子里,用擀面杖将他们压碎,又加了许多的红糖,按照比例捏成一个个小长条。 然后又在锅中加了砂糖熬成糖浆,用筷子夹了一块块长条放进里面裹好糖浆,等晾干变硬简单的花生糖就做好了。 阿意小馋猫似的吃着花生糖,还不忘往自己的口袋里赛两块。 “铁柱哥哥教我抓鱼,我要给他尝一块。” 苏圆圆笑着摸摸阿意的小脑袋。 “嗯!我们阿意是个乖孩子,懂得分享!” 看着阿意跑出去玩了,苏圆圆想起之前过年的时候是要过油祭奠灶王爷的。 江文峥好像没听说过这样的习俗,一边往锅里填着柴一边问苏圆圆。 “过油是什么?” “越过越有呀!” 苏圆圆用谐音向江文峥解释,一边说着,还一边往油锅里放菜丸子。 江文峥被他这副迷信的样子给逗笑了,怎么之前没看出来呢,还挺迷信。 “大哥!我来给你送东西来啦!” 院子里响起江轩那个大嗓门的声音,苏圆圆率先走了出去,只见瘦弱的少年肩扛着一只百多斤的野猪站在院子里,身上还沾着野猪的鲜血。 苏圆圆倒没有嫌弃他,反而很热情的把他迎进来,给他端了一盘刚炸好的丸子。 在山村的人家一般经济情况都不太好,大多数的经济来源都是男人们上山打猎,可是现在冬天动物冬眠,住在山里的人们大都没了经济来源,更别说浪费油去炸丸子了。 热丸子还在冒着热气,咬一口全是油,热油炸一遍,外边焦脆,里面菜丝软糯。 江轩一口一个吃的那叫一个欢,心想这野猪送的不亏。 可是这么大一个野猪却让苏圆圆犯了难。 虽然她是个医生,但也不太敢做这么血腥的事情,江轩看出了她的为难,撸起袖子就要走向那头野猪。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江文峥突然开口拦下了江轩,“我来吧。” 江轩眨巴眨巴眼睛,给江文峥腾出个位置来。 只见江文峥手起刀落,并没有使太大的劲,就把野猪肚子上划开了一个口子,两刀向外环住野猪的颈部,刀背挑着猪皮,一个伸手猪皮就被他轻轻松松地挑了下来。 站在一旁吃丸子的江轩看着江文峥利落的剥着皮,惬意的眯起了眼睛,忍不住夸赞。 “真不愧是我哥。” 苏圆圆看着江文峥利落的刀法有些出神,她总感觉这个男人并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她不像乡野村夫那般粗鲁,他识字,喜欢看书,浑身散发着高贵的气息,但是他又长得很壮实,手指虽然修长却有一层薄茧,更像是习武之人。 脑海中突然想起男人曾对她说过的话,“我的事不要问。” 为什么呢? 苏圆圆看着男人的后背,根本看不真切,她总感觉这个男人周身围绕着许多个谜团在等着她一一去解开。 既然他不让问,那她就自己去探索,总有一天她会了解这个真实的男人。 晚上苏圆圆将猪肉连着皮切成一个个小方块,她又找来一个结实的树枝把猪肉串在上面。 她还把厨房里那些个调料一股脑的和在一起,红彤彤的,全都摸在了猪肉上,然后把猪肉放进火炕下面熏烤。 聊天唠嗑的功夫,烤肉的香味就从火炕下面飘了出来。 江轩是个急性子的,窜梭着阿意一起将猪肉给拿了出来。 猪肉一烤,自身就冒出了很多的油,刚离开热气腾腾的炕,表面金黄的猪肉还在冒着热油泡。 江轩拿筷子掰了一块塞进阿意的嘴巴里,阿意烫的小脸都皱在一起,可小嘴巴还不停的嚼着,呼呼的往外冒着热气。 江轩自己也吃了一块,肥而不腻,外酥里嫩,表面的调料正好解决了猪肉的肥腻与腥气,嚼在嘴里甜辣的味道在舌尖绽放,让人欲罢不能。 “哥!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江轩一副享受的模样,拼了命的往嘴巴里塞肉,江文峥则是看着他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满脸嫌弃,一顿饭就把你给打发了。 到了晚上洗漱过后,苏圆圆趴在床上仔仔细细的数着自己的钢镚。 “五十文,一百文……两千三百文……” 她越数越开心,把装钱的布包抱在怀里,开心地踢着腿。 “哇!江文峥,我是个小富婆啦!” 江文峥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笑着应她,“是是是,小富婆。” 苏圆圆躺在炕上,怀里搂着睡着的小豆丁,开始幻想以后的生活。 “等咱们再挣些钱,就搬去镇上住吧,我还要送阿意去最好的学堂,我还要攒钱给你治病!” 江文峥笑着看苏圆圆一脸憧憬的样子,不忍心打断她。 他躺在她身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是旁边的女人却不在意,一边描述,一边比手画脚,好几次手肘都碰到了他。 “那你呢?” 听她说了这么多,身旁的男人轻声问她。 什么我呢? 苏圆圆一头雾水。 “这些钱你为我和阿意为这个家做打算,为什么不为你做打算呢?” 苏圆圆被他问的一愣,突然生出一丝孤独感。 巧抓笨贼(求收藏呀) 她在原来的世界是确确实实死去了的,在这个世界又没有真正的亲人,她就像一只孤独的鸟,根本不知道该在哪里歇脚,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她的归宿。 “我……没想好。” 苏圆圆只能这样回答他,可是在江文峥看来,像是苏圆圆不愿意向他展露自己的心声,换一种层面说,更像是她有另外的打算,而他不在她的未来里。 江文峥紧抿起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就这样,怀揣着心事,江文峥缓慢地进入了梦想。 他梦到也是这么个时节,父亲年假刚被批下来,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那时候的他还小,才像阿意这般大,母亲带着他站在家门口静静的等待父亲归来。 不光父亲,大哥也回来了。 之前大哥老是逗他捉弄他,经过一年军营的洗礼,大哥也变得像父亲一样坚毅成熟了不少,但他还会捧起他的脸笑着喊他包子。 过了几年大哥成亲,江府一片喜气洋洋,母亲脸上也时常挂着笑意。 大嫂是个温柔的女子,总是喜欢温柔的摸他的头。 后来他也跟着父亲去了战场,也靠着自己挣下了第一个军功,圣上赏了他一根金簪,他送给了大嫂,大嫂温柔的笑着说你大哥要是有你细心会哄女孩子就好了。 再后来,满目都是鲜血,他耳边只有阿意撕心裂肺的啼哭…… 江文峥突然惊醒,只觉得胸口喘不上气来,就连手也发麻动弹不得。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老人常说的鬼压床,额上也冒出了虚寒。 等手臂缓解了,才发觉趴在自己胸膛上的女人…… 江文峥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逐渐缓和。 他低头轻轻碰了碰女人的鼻子,她并没有转醒的征兆,只是像那个小兔子一样耸了耸自己的鼻子。 江文峥轻声笑了起来,捏住女人的手腕,小心翼翼的放进被子里,女人虽然现在已经瘦了好多,但是那双小手还是肉乎乎的,睡觉的时候虚虚握着,像个刚出锅的馒头一样白嫩嫩的。 他现在只觉得很奇怪,明明之前那么讨厌她,甚至都对她起了杀心,可是现在却觉得有些离不开她,习惯了她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说话,一会儿见不到就在内心猜想她去做了什么,甚至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猜量许久,他不太明白他这是怎么了,若是大嫂还在,他或许还能去问问她,向她取取经。 第二天卯时一到苏圆圆又准时的起了床,洗漱一下就去了厨房做饭。 “嗯?” 苏圆圆看着厨房外水缸旁的猪肉,怎么看都感觉不对劲。 她昨天就割了一块五花肉烤了,可这猪肚子上的五花肉怎么全没了?!连我猪头都没了! “文峥文峥!有贼!” 江文峥一睁开眼就看到苏圆圆急切的脸庞,意识朦胧就要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幸好他清醒的快,按捺住了那只不老实的手。 他快速穿好衣服,跟苏圆圆到了水缸旁,猪肚子上的五花肉全没了,他又看了猪头颈部的切口。 “切口整齐,是被人割走的。” 苏圆圆懊恼的叹气,还真是大意了! 人人都说才不外露,她还偏偏要把那么一头肥猪仍在外面招摇,这不就等着贼人来偷嘛! 江文峥看着苏圆圆懊恼不已的样子,微微挑眉。 “还有办法揪出贼人。” 一听到能揪出贼人苏圆圆瞬间来了精神,眼巴巴的趴在江文峥腿上,就等他往下说。 “咱家不还有阿轩送的鱼嘛,摆在这。” 苏圆圆听话的去把鱼篓里的鱼拿出来放在了水缸旁。 要说这江轩也是个打猎捕鱼的好手,打猎能打来百多斤的野猪,捉鱼能捉上来半米长的大鲤鱼,还真是打猎专业选手。 “然后呢?” “撒上泻药,等贼来偷。” “啊?” 苏圆圆不太明白江文峥的做法,但是在心底里却又对他非常信赖。 当天晚上两人早早地洗漱后就趴在了床上仔细留意着窗外的动静。 “你说他今夜还来吗?” 江文峥平躺在苏圆圆身旁,看着女人一脸好奇的样子,忍不住用手拨了拨她的双下巴。 苏圆圆等了好久,她都快要睡着了,在快接近子时的时候,江文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外面有声音。 她缓慢爬起来,透过窗户只看到院子里有一个黑影在窜动,抱起那鲤鱼就跑了,气的苏圆圆牙齿痒痒。 等到了第二天,苏圆圆在江文峥的特意嘱托下拿了盆衣服去溪边锤洗,还特意用大嗓门向来浣洗衣物的女人们讲,“我家用来药耗子的大鲤鱼被人偷走了呢!文峥说本来鲤鱼偷走就当送他了,可上面被我放了耗子药,药死人了可咋整啊!” 一旁的三婶子听了皱着眉连连摇头,直称造孽。 苏圆圆在家等了一天,就在她以为没人会来承认的时候,一个瘦弱的身影佝偻着腰走进了她家院子。 阿意本来在院子里玩,突然间闻到了一股臭味,嫌弃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一转头就看到了面色铁青的秋凤。 秋凤双眼乌青,捂着自己的肚子,一副快要归西的模样。 “小兔崽子,你娘呢?” 阿意知道直接笑话她很没有礼貌,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秋凤,“舅妈,你掉粪坑里了吗?” “滚蛋!让你娘给我出来!” 苏圆圆缓步从房间走出,一脸坏笑地看着秋凤,实在忍不住跟阿意两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别笑!不许笑!” 秋凤也不知道拉了几次,反正身上臭烘烘的,就连裤子上也有不明褐色液体。 “给我解药!” “什么解药?” 苏圆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前,就喜欢看秋凤这般要咬人的疯狗模样。 “你今天不是在河边说在鲤鱼上面下了耗子药吗?” 苏圆圆微微点头,“对。” “那给我解药啊!我死了你担待的起吗?” “可是,你没有听到我说的前半句话吗?” 苏圆圆缓步走向秋凤,连着三次都败在苏圆圆手里,秋凤现在已经对这个脑子那根筋突然搭对了的妹妹非常恐惧,已经形成了身体的刻板印象,她一来就要躲。 走这一遭只为你 “你说的什么话?” “我家的鲤鱼被偷了,想必只有偷吃了鲤鱼的人才会害怕自己真的被毒死。” 秋凤也是个没脑筋的,张着嘴巴就坐在地上哭,既然自己没理就开始撒泼。 “我不管!我就要解药!我不想死!苏圆圆是你害死我了!” 苏圆圆被她吵得心烦,弯腰一巴掌甩在秋凤的脸上,瞬间哭闹声停止,秋凤一脸呆滞的望着苏圆圆。 “蠢货,不是老鼠药,是泻药。” 一听到不是老鼠药,秋凤也不顾自己脸上一的鼻涕和泪憨憨的笑了起来。 等她反应过来,又要吵嚷着要苏圆圆好看。 “你竟敢耍我!” “对啊,耍的就是你,可你要是还敢来偷,那可就不一定是泻药了。” 苏圆圆眼神阴狠,威胁着秋凤。 很明显,这招对秋凤管用,她想再说些什么却都咽回了肚子里。 打发走秋凤,苏圆圆还在为这件事犯难。 “若她死性不改还再来呢?又不能真的放耗子药,对吧?” 她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坐在窗边看书的江文峥。 他停下看书的动作,与苏圆圆对视,不紧不慢的回答,“送监狱。” 好吧,苏圆圆承认,江文峥对付坏人,总有最有效的手段。 过年那天苏圆圆一大早的就起来忙活,一边准备做饭,一边嘱托江文峥多准备些柴火。 江文峥举着阿意让他来贴对联,苏圆圆看着鲜红的红对联,这才感觉有了年味。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楼,四季长安。” 江文峥念着对联上的字给苏圆圆听,又转过头单独对她说了一句,“也愿娘子岁岁平安。” 苏圆圆微微一笑,回以他一礼,“也祝夫君身体康健。” 阿意:???真幸福。 中午的时候苏圆圆和了一些白面,又把胡萝卜切成细丝,与肉沫调配在一起,包了一锅的水饺。 这边水饺都快熟了,江文峥还在和阿意玩鞭炮。 小兔子胆小,缩在厨房里不敢出来,苏圆圆从锅里捞出一个袖珍版的水饺放在包子的食盆里,对它说道,“快吃吧,你的水饺。” 包子在水饺上嗅了嗅,仰起头望着苏圆圆,竟然立起身子两个小前爪学着人类拜年的样子来回扒了扒。 “倒是可爱。” 吃过水饺,苏圆圆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惬意的躺在炕上。 “娘亲娘亲!铁柱娘亲给他做了一个老虎的灯!” 阿意小跑着进来,扑进苏圆圆的怀里,撒着娇的向她诉说着。 平常若是做个什么吃食苏圆圆倒是能自己琢磨出来,可是在手工方面苏圆圆还真没什么天赋,她的能力现在还停留在小学的手抄报阶段。 她抱着阿意,把目光投向了江文峥。 江文峥实在顶不住一大一小两人那热烈的目光,只得亲自动手。 阿意寻找了许多枯掉的柳枝回来,江文峥点着了烛火,缓慢地用烛火烤着柳枝,随后又用绳子把两端固定住,前前后后的又绑上支架。 一个椭圆形的灯笼模型就做好了,苏圆圆做了两个不规则的半圆插在上面,怎么看怎么奇怪。 最后糊上纸,拿锅灰在上面描了个“王”字,简陋的老虎灯就做好了。 阿意提着丑陋的灯笼站在原地,有些不好意思把它提出去,可看到爹爹娘亲那期望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跟铁柱一起去玩了。 苏圆圆调皮地玩弄着柳枝,一旁的江文峥却来了兴致,打算着重新做一个。 他做了两个圆形,又截取了几个短的纸条将圆形固定起来,这样一个圆形的灯笼就做好了,他糊上纸递到苏圆圆手中,最后又觉得太素了,拿过刚才的颜料在上面描绘了一株红梅,又花了一个抱着金元宝的小姑娘,添上蜡烛,可爱又生动。 苏圆圆没想到他也会给自己做一个灯笼,也像对待小孩子那般照顾她,心头一暖,冲江文峥甜甜地笑了起来。 晚上散灯的时候,阿意提着自己的小破老虎跑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炕上那个画着花和小姑娘的灯笼,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他抬手看看自己的,再看看那个灯笼,生气的把小老虎的灯笼扔到了一边,在心底暗骂,坏爹爹! 年夜饭苏圆圆准备的那叫一个丰盛,瓦片鱼,红烧肉,酱白菜炖肉,红烧猪蹄,油菜炒鸡蛋,还贴心的准备了解腻的腌白萝卜片。 江轩这小子跟长了狗鼻子似的,阿意还没去喊他,他自己先循着味道摸来了。 这次来他倒没有空着手,他进屋将两坛酒摆放在桌上,抓过一个猪蹄就啃了起来。 “哎呀,嫂子,这猪蹄味道正好!” 苏圆圆被他这不客气的模样逗笑了,“好吃就多吃点。” 晚上江文峥与江轩喝了不少的酒,江轩脸都红透了,可江文峥这厮脸却越喝越白,若不是凑近了能闻到酒香,要不然根本看不出他喝酒。 外面鞭炮声音不断,苏圆圆看向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微微凑近身子,将一个小红包塞进他的大手里面。 江文峥自喝酒后看向苏圆圆的时候总是带着浅浅的笑,他微微仰身不让苏圆圆闻到自己身上的酒气,轻声问她,“这是什么?” 苏圆圆眉眼弯弯,精致的五官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婉可人。 “压岁钱呀!” 江文峥被她小孩子一样的语气逗笑了,大掌紧紧握住了小红包。 “收下了。” 江轩喝大了,看着江文峥和苏圆圆在桌子下嘀嘀咕咕的样子,忍不住嘁了一声,抱着一旁睡着的包子嘟嘟囔囔的说着酒话,“欺负我没媳妇!是吧?哼!” 忙活了一天,苏圆圆一沾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江文峥洗了把脸清醒了不少,看着苏圆圆沉睡的脸庞,竟忍不住偷偷的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睡着的苏圆圆很不老实,又像个猴子一样紧紧的抱住江文峥,江文峥听着外面烟花爆竹的声音,微微勾起了唇。 他好像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让他走这一遭了。 江轩母亲 大年初一天还没亮苏圆圆就穿好衣服起来煮了饺子,为了盼着有一个好兆头,苏圆圆又把家里囤下来的肉都摆放在了供桌上,对着天老爷的年画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 初一这天是小辈们走街串巷,要去老一辈那里拜年,苏圆圆收拾好家里的一切,这才走进正屋把还在睡着的江文峥和江知意喊起来。 小豆丁昨天晚上睡的太晚了,现在正睡的香甜,被苏圆圆突然喊醒,也少不了的委屈。 江文峥倒是动作利索的穿好衣服,昨晚喝了太多的酒,太阳穴那钻心的疼痛着,他长眸微眯看着像个小猴子一样挂在苏圆圆身上撒娇的江知意,眉心微微皱起。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不光苏圆圆在改变,就连小豆丁也改变了不少。 从前的他胆小怯懦,做什么事情都是畏畏缩缩,就怕被苏圆圆骂,而现在的他不光吃的白白胖胖的,小胳膊像个饱满的莲藕一样,而且也开朗了不少,甚至也学着像普通的小孩子那样向苏圆圆撒娇。 苏圆圆在年前的时候买了些好看的布料,卡其色的一个给江文峥做了一个简单没有花纹的外袍,还有一个红色喜庆点的,苏圆圆给小豆丁做了个白绒红底的金钱褂小马甲,江知意穿着新衣服,开心地跳来跳去,还跑到小兔子面前蹦蹦哒哒地显摆。 现在的江知意被苏圆圆喂养的可不只是胖了一点半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江知意瘦的皮包骨头,小腿还没苏圆圆的胳膊粗,轻轻一握就能握过来。 现在的小豆丁两夹肉鼓鼓的,身上也有了肉肉,胖乎乎的像年画里的娃娃。 苏圆圆抱着江知意,江文峥在他俩旁边不紧不慢的走着。 “咱这是去阿轩家里?” “对,”江文峥怕苏圆圆一会去了尴尬又补充道,“阿轩虽是我族弟,但他们一家对我照顾有加,自他父亲去世后,婶子也就生病很少走动了,你也极少见过她,趁着新年我们去看看她老人家。” 苏圆圆大约明白了江文峥的意思,她小心的偷瞄了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一眼,他是担心她去了不认识江轩母亲尴尬吗? 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对她这么细心,刚来的那一会不都是整天垮着一张脸,张口就是随便,都行,无所谓,就没见他多蹦出别的来。 苏圆圆一家的小稻草屋位于王家村最北面虻山的山脚下,刚一进村,抬头就能看到与其他土房子格格不入的小破屋,两人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到一个院子里挂满了兽皮的村舍,想必这就是江轩家。 推开门进去,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妇人正在上香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新的一年希望阿轩能成个好媳妇,阿峥的身子能够变好,就算要了我老太婆的命也值了!” 说罢又颤颤巍巍的磕了三个头,苏圆圆看着江母虔诚祷告的样子不忍心打扰,等他拜完了才上前把她扶起来。 江母被吓了一跳,此时天才刚亮,她恍恍惚惚的看不真切苏圆圆的模样,苏圆圆现在可与之前大不一样了,不光脸上的痤疮消了下去,就连脸颊也瘦了好多,一汪眸子清隽明亮,五官虽不突出但也称得上标志,脸颊圆圆的略显富态。 江母虽然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有之前的影子,可又觉得变了模样。 “你是……圆圆?” “婶子新年好啊,我跟文峥来给您拜年了。” 江母面上明显的一愣,她平日里虽然对江文峥的这个媳妇见的面不多,但是江轩去江文峥家里去的次数多,对这个胖媳妇也了解的透彻。 她嫁给江文峥五年,虽不盼着她能撑起这个家,将这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求她把妇人该做的那些做好就是了,可是她好吃懒做,从不干活,也对丈夫孩子不上心,甚至还打骂阿意,她一个老太婆实在看不下去。 前些日子阿轩去了她家回来说这个嫂子变了个样,不光洗衣做饭,甚至还给他哥江文峥做了个轮椅。 她一开始不信,难不成偷吃被人打了一顿就变好了? 直到今天见着了,看着面前这个白白胖胖一脸柔和笑意的女子,她心中的疑虑才被打消。 苏圆圆扶着江母进屋,尊敬的给她奉了茶,又拉着站在一旁的阿意过来给她磕头。 “江奶奶新年好,新的一年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江知意小奶音说着吉祥的话,逗得江母乐开了怀。 她一脸疼惜地将阿意抱在怀里,看着小豆丁胖乎乎的小脸,心中多了一丝宽慰,从前见他都是脏兮兮的样子,小手瘦的像是小耗子的爪子一样,小胳膊小腿的都在衣服里打晃,现在的他穿着大红色喜庆的小马甲,就像是大富人家的小公子一样。 江文峥被阿意拉着去看宿醉不醒的江轩去了,苏圆圆便在堂屋跟江母说着体几的话。 见她是真的改过自新,一心想跟江文峥好好的过日子,江母便将之前对她的偏见全都摒弃,也拿出真心待她。 苏圆圆与江文峥成亲的时候并没有办喜酒,只是让媒人挑选了个好日子便把苏圆圆领进了门,这五年原主从来没有来瞧过她,一是原主不屑她这个八竿子打不上的族人,另一个就是江文峥怕她惹出什么事端来气着江母她老人家,江母与苏圆圆便从没有正式的见过一次面。 江母腿脚不好,颤颤巍巍的从她房间一个小箱子里拿出一个红布包,这个布包看起来有些年份了,虽然布料透新,但是边角却褪了色。 她把布包一层一层打开,露出了一个翠绿色的镯子。 镯子种质细腻通透,颜色翠绿纯正,用料厚实,一看就价格不菲。 苏圆圆有些懵,下意识的想要推脱,可是江母却拉住了她的手,浑浊的眼睛被泪水充盈。 “孩子,你先听我说。” 她拉过苏圆圆的手,把镯子戴在她的手腕上,苏圆圆紧抿着嘴唇,感觉这个见面礼太过沉重了。 “谢谢婶子。” 这是江家儿媳妇的认证 江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缓缓开口。 “我与文峥母亲,也就是你婆婆关系较好,文峥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性子冷,不爱说话,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他母亲去得早,把这个镯子交给了我,我今天给你戴上,是真心希望你们小两口能好好的过日子,婶子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你们俩好好的就行。” 江母声音哽咽,晶莹的泪珠从她眼中掉落,砸在紧握着的苏圆圆手背上,苏圆圆心头一紧,不知道现下该用什么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她总感觉江文峥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他的腿伤应该也没那么简单,这个男人身上到底有什么谜团啊,苏圆圆急迫的想要把这些迷雾拨开,看清楚这个男人最真实的一面。 苏圆圆轻轻抚摸着江母的后背安慰她,下定决心的说道,“放心吧婶子,我会好好待文峥的。” 从江轩家里出来,江文峥看着苏圆圆一言不发的模样,微微侧首看向她。 “婶子给你说的话你不要在意。” 苏圆圆点点头,刚才与江母的对话苏圆圆并没有告诉江文峥,江文峥还在怕江母会因为之前原主做的事情刁难她。 她将自己的手抬起来放在江文峥面前晃了晃,上面的翠绿镯子衬得她手腕纤细。 江文峥一愣,微微笑了。 可就这个笑让苏圆圆摸不着头脑。 笑她还是笑江婶? “好看。” 江文峥嘴角噙着笑,眸子里碎满了星光。 苏圆圆面上一红,尴尬的看向别处,一旁的小豆丁却悄咪咪的偷听着他俩讲的话。 他看向苏圆圆,女人穿着枣红色长袄,下面青灰襦裙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摇晃,虽然说不上窈窕,但也能说得上清秀了。 娘亲不光会给他做衣服,还会给他包香喷喷的肉包子,每天晚上还搂着他睡觉,不论娘亲长什么样子,在他心中,娘亲永远是最美的。 他二人此次拜年一共要去两处,一是江轩家,另一个则是苏圆圆的娘那。 自从苏圆圆穿越过来,苏圆圆还没有去看望过这个老太太,虽然苏圆圆对她没有女儿对母亲的那种敬爱与亲近,但是她代替了人家的女儿,替原主尽尽孝也是应该做的。 自苏老八成亲以后,老太太便与他分了家,自个搬到了村西那口老井旁的小木屋里。 幸好老太太现在手脚还算利索,把原本破旧的小院子收拾的井井有条。 苏圆圆推开门进去,小院子墙上挂满了晒干的辣椒与大蒜,西面放了鸡笼,里面几只老母鸡又大又肥,东边矮小的厨房里不断的冒着烟。 老太太端了一盘水饺,两双裹起来的小脚倒腾的倒挺快。 她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圆圆一家,苏圆圆看着老太太尴尬地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老太太两眼炯炯有神,看清楚来人是苏圆圆,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起来。 一旁的小豆丁机灵的拿过苏圆圆手里的肉,那肉块快赶上他身子大了,跑起来笨拙摇摇晃晃的。 “外婆!娘亲带阿意来看你了!” 苏老太连忙应声,张开了双臂要拦奔跑的小豆丁入怀,生怕他摔倒。 苏圆圆跟在祖孙二人身后走进屋。 小屋不大,也就十平方,土炕就差不多占了一半的空间。 小豆丁把肉放在正中心的桌子上,苏老太连忙把家里的零嘴通通都拿了出来放在小豆丁的面前。 “谢谢外婆!阿意最喜欢外婆了!” “你个小鬼头,油嘴滑舌,最喜欢外婆为什么不来看外婆?” 苏圆圆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感觉苏老太这句话实在点自己。 对呀,两人一个在村北,一个在村西,走路也不过十多分钟的路程,怎么会没有时间来看她呢? “娘,这是我跟文峥的心意。” 她拿出一个小布包来,里面的铜钱哗啦作响。 苏老太眉毛一扬,终于拿正眼瞧苏圆圆。 “我要你钱做什么?” 老太太连看都没看那钱袋一眼。 苏圆圆手就尴尬的举在那,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这时,江文峥把钱袋接了过来,递到了苏老太的手里,缓慢说道,“娘,您就收着吧,我跟圆圆来看您的时间少,心里都过意不去,就想着过年了给您一些钱在平日里也好买一些东西。”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一脸心疼的握着江文峥的手,开口就是,“贤婿啊,还是你懂我!圆圆这段日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面对苏老太对自己跟对江文峥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苏圆圆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 四人落座,苏老太一直都在问江文峥家里怎么样,这些日子身子好些没,阿意调皮不调皮?就是只字不提苏圆圆。 苏圆圆赌气的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水饺,不禁内心有些委屈,为什么原主的过错要让她来承担?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被阴影覆盖,苏圆圆下意识的看过去,只见苏老八与秋凤二人站在门口,苏老八两手空空笑嘻嘻的站着,一旁的秋凤则是满脸不情愿,一脸的嫌弃。 “娘,我跟秋凤来看您了!” 他的笑在看到苏圆圆一家的时候逐渐垮掉,他拽着秋凤进来,眼睛却先看到了桌上的猪肉。 “哟!娘,这是您买的肉啊?” 苏老八伸手就要摸上去,还是苏老太手快先把那块肉抱了起来。 他尴尬地搓搓手,自来熟地坐下。 一旁的秋凤也扭着腰坐在阿意旁边,嫌弃的用手肘捣了一下安安静静吃水饺的阿意。 小孩子现在手才那么一点,拿筷子还不熟练,被秋凤那么用力的一捣,筷子直直捣进喉咙里,阿意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苏圆圆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筷子的底部往外一拽,阿意这才能喘过气来,刚才小脸憋得青紫,现在才满满的变得有气色。 “你干什么!” 苏圆圆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冲装作没事人一样的秋凤吼道。 自上次秋凤在苏圆圆家里吃瘪,她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正不知道该往哪发呢,看到这小崽子心中更是气愤。 “恶心死了,快让他离我远点。” 苏圆圆拍着还在干呕的阿意,眼神逐渐冰冷,抬手就打了秋凤一巴掌。 “能耐了你!想翻天不成!” 别让她受委屈 苏老八这人虽然是出了名的混蛋,但是却唯秋凤是从,什么都听秋凤的,现下秋凤被打了一巴掌,他当然不能愿意,也不管对方是谁,也不管这是在什么地方,抬手就要打苏圆圆。 江文峥想要阻拦,但是却有人比他先了一步。 苏老太虽然个子矮小,后背佝偻着,但是力气却大的惊人,她的手像钳子一样紧紧的攥住了苏老八的手腕,那双满是皱纹的手还没使多大力气,苏老八就开始喊痛。 “哎呦,哎哟!娘!你快松开我!” 苏老太一把放开了他,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死死的盯着苏老八。 “我警告你,若是再欺负她,我可饶不了你!” 苏老八在心里咒骂着这个死老太婆多管闲事,心中对苏圆圆的憎恨又多了几分。 好你个死丫头,不光敢跟我对着干,连咱娘都开始向着你了!你等着,我一定要你好看! 秋凤扔下筷子,嘁了一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而一旁的江文峥却因为她的声音看了过来。 秋凤对上他那阴冷的目光,心头一颤,什么时候她也开始怕这个瘫子了? 她在心底里给自己打气,一个瘫子而已,怕他做什么? 可是江文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随着时间的推移,秋凤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看什么看!死残废!” 秋凤反口骂了出来,还把吃了一半的韭菜水饺掀翻砸在了江文峥的身上。 江文峥汤汤水水的被弄了一身,嫌恶的皱起了眉。 苏圆圆一直都知道江文峥这人最爱干净了,哪怕身上占了一点脏东西也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之前她因为干农活身上沾满了汗与土,江文峥这人虽不嫌弃她,却也老早的给她准备好热水给她洗澡。 现在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身上却沾满了脏污,苏圆圆无法想象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是没来由的心疼。 江文峥知书达理,温柔且谦逊,妥妥的最佳好男人,凭什么到了别人嘴里就成了死残废?凭什么要被人这么糟践? 苏圆圆冲了出去,苏老八和秋凤都一头雾水,看着她疯魔的样子不明所以。 苏圆圆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就冲了回来,苏老八与秋凤看见菜刀心中顿时一惊,慌乱的躲闪着。 可就这么大的一个小屋,又能躲到那里去呢? 苏圆圆把菜刀架在秋凤的脖子上,秋凤则像个弱鸡一样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道歉!” 苏圆圆声音阴沉,她是真的气着了,她不容许任何人诋毁伤害她的家人。 秋凤一开始还不服,死死咬着牙关就是不松口,可苏圆圆并不会心慈手软,顾及什么亲情脸面绕过她。 她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熟,原主和他们有关系关她什么事? 苏老太也想上来劝解,但是看着苏圆圆坚定的目光却又停住了脚步。 苏圆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秋凤脖子处的皮肤上已经有了刺痛感,她浑身瘫软靠在桌子上,缓缓开口,“对……对不起!” “对不起谁?” 秋凤紧紧闭上了眼忍下内心的害怕,再次开口。 “对不起他。” 苏圆圆上前一步紧紧的压迫住秋凤,再一次的警告她。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敢再犯,我就宰了你,说到做到。” 秋凤连连点头,在苏圆圆松开手的那个空档里连忙钻了出去,也不顾苏老八了,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她嫁到苏家这些年,虽然苏老八是个好吃懒做的赌鬼,但是却不像其他男的那样打她,那个老太婆也不敢明面里刁难她,从前那个痴傻的憨妹妹也是一心的要跟她亲近,只要她去要什么东西,指定的要送给她,她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现在这个苏圆圆也不傻了,就连那个老太婆也帮衬着他,那块肉指不定就是那老太婆要给她的呢!都怪这个苏圆圆!还有那个老太婆,老不死的! 秋凤跑的飞快,眼泪都挂了满脸,她跑累了,坐在村头石头上呜呜的哭着。 就在这时一个赤脚医生背着自己的药箱打南边过来。 秋凤认得这人,村东头的一个乡村大夫,小时候家里有钱便把他送到镇上医馆里当学徒,也不知道学的到底怎么样,反正现在靠卖自己造的药为生。 “这不秋凤吗?怎么哭成这样?” 秋凤赌气的擦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走到赤脚医生身前,张口就问,“我家闹耗子,给我点耗子药!” 这一顿饭吃的并不安稳,苏圆圆默不作声的帮着苏老太把屋子收拾好,便领着江文峥和阿意离开了。 她低头走得快,小阿意连忙倒腾着小短腿也差点跟不上。 阿意聪明的很,知道苏圆圆为什么生气,又为什么懊恼。 一是气舅舅一家欺负她,之前她对舅舅一家掏心掏肺,没想到喂了两个白眼狼出来,舅妈不光打他,还打爹爹,所以娘亲生气。 懊恼是因为娘亲本来开开心心给外婆拜年,想要和外婆一起好好的吃顿饭,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江文峥走得慢,刚出来院门就被苏老太拉住了轮椅。 他扭过头去看向小老太太浑浊的眼睛,小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睛看向苏圆圆走的急匆匆的背影,许久才将这千言万语归化为一声叹气。 “贤婿,圆圆是我老来的女,娇宠惯了,你……多担待,多担待,别让她受委屈。” 这一顿饭小老太太都没有给苏圆圆说上一句话,当初把她嫁给江文峥,苏圆圆心底里本就有怨气,说害了她,毁了她的幸福。 可是哪有自己亲娘害自己闺女的? 苏圆圆从小娇养,不会干农活,不会穿针线,嫁给哪个男人不嫌弃? 她就是看中了江文峥这个人为人正直,温和有礼,就算是不喜欢,也会对苏圆圆相敬如宾的人。 她却怨苏圆圆这么大了依旧意气用事,她把苏圆圆嫁出去,一年都见不着她一面,可从村里人的口中听到了他的所作所为。 可是这一次她见到了她,感觉到了她在改变,不光变得懂事许多,也真真正正的为自己家人着想。 老娘要开创新时代(二更) 当天晚上苏圆圆洗漱完躺在床上,身旁的阿意正在玩弄着自己胖乎乎的小脚丫,苏圆圆轻声嗔怪他一句,拉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还检查了一遍四角有没有漏风。 “文峥,我想……” “嗯?” 正在脱衣服的江文峥侧过首来看向苏圆圆,女人眉眼温柔,眼睛像一潭宁静的湖水,清澈透亮。 “我想给你治腿。” “怎么这么突然说?” 不是答应也不是拒绝,而是反问。 苏圆圆当然知道自己内心是怎么想的,她想要让这个男人强大起来,而不是一直窝缩在小小的轮椅上,他才二十多岁,应该有更大的抱负。 “我想你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这样的人生配不上你。” 江文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微微笑了出来,突然就被安慰到。 从前的他众星捧月,一身傲骨睨视众人,自从跌落在泥土里,从来没有人会拼了命的去保护他,更没有人会把残废当作手心里的宝。 江文峥轻轻地把苏圆圆揽进怀里。 女人的骨架要比他小很多,他宽大的手掌只轻轻的虚放在她的后背上。 苏圆圆突然被男人揽住,四周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突然间安全感爆棚,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胸口,苏圆圆的脸竟然烧了起来。 她轻轻推开江文峥,把脑袋缩在被窝里,闷声嘟囔了一声,“不早了,快睡吧。” 江文峥看着她害羞的模样,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好可爱。 第二天卯时一到,苏圆圆就开始穿衣服起来做饭。 年前江轩送的那头猪太大了,苏圆圆便将一小块拿来做了腊肉。 她熬好白粥,将腊肉切成片放在上面,瘦肉红润,肥肉晶莹,一看肚子就开始冒酸水充满了食欲。 她将早饭放在桌子上用竹筐罩住,背起小背篓就去了镇上。 上一次本打算着要把那个灵芝卖掉,但是遇到了一个小插曲便作罢了,苏圆圆这些天一直把它放在用冰做成的盒子里保存着,打开的时候倒没有什么受损的,只是不知道行家会不会因为这个来砍价。 苏圆圆抬头望望天,银灰色的天空有些压抑,苏圆圆想了想,便拿过一个厚袄塞进了自己的背篓里面。 因为才大年初二,街上并没有什么小贩,就连一些商铺也都闭着门。 苏圆圆走走转转,终于在街道尽头看到了一个开着的药铺,她进门的时候只有一个正在看医术的小伙计。 他看的非常认真,就连来人了都没发觉到,还是苏圆圆敲了敲柜台他才从书中抬起头来。 “您是看病吗?” 小伙子眼睛不大,青涩的脸上倒有了几分医者的严肃与认真。 苏圆圆把背篓放下,从里面拿出一个盆那么大的灵芝。 小伙计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灵芝,嘴巴都成了“o”形。 “这…这…这…这…这……” 小伙计撒腿跑向后院,“掌柜的!” 掌柜的是个矮小的男人,身上穿着青紫色的破旧长衫,眉心时常微微皱着,颇有苦大仇深老实人的模样。 他看了看苏圆圆拿来的灵芝,轻轻啧了一下嘴。 “不收。” 这次轮到苏圆圆惊讶了,不收? “为什么?” 掌柜的开始像苏圆圆解释,“我们都有固定的药商来给我们供应资源,没有必要从你这里来买,而且这个灵芝太大,太过罕见,我们也不敢收,你倒不如去当铺试试,卖给一些达官贵人做保养品还不错。” 苏圆圆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看了看自己的灵芝plus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当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苏圆圆又跑了半条街找到了一个开门的当铺,里面又是一个小伙计在里面看着账本。 只是这次苏圆圆刚一进门她就抬起了头来,眼睛放着亮光,看苏圆圆就像是在看他的财神爷。 “哟,客官,来当点什么啊?” 苏圆圆又把背篓放下,拿出了那个大灵芝来。 小伙计见惯不惯,张嘴一口价,“二十两。” 苏圆圆眼睛微微一眯,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五十两。” “成交!” 苏圆圆呆愣在原地,懊恼的锤了一下头,要低了! 就这样,在小伙计称重之后,苏圆圆背着五十两银子巨款走向了西集的铁匠铺。 刚一走近,苏圆圆就听到了铁匠敲敲打打的声音,现在是年初,铁匠还没有什么大的生意,只能敲打一些铁锅菜刀什么的小物件。 苏圆圆拿了一个图纸递给张铁匠。 张铁匠没读过书,更不识字,但是看图还是能看明白的。 长日里打铁他身子都呈现出古铜色,靠近火炉的时候两臂都在流汗。 “就这?” 苏圆圆点点头,“就这。” 苏圆圆在昨夜的时候就提前画好了一个像现在美容仪一样的滚轮,只不过在滚轮上冒出许多的尖刺。 她跟张铁匠比划着这个滚针的大小,张铁匠心中大概有了数。 “十天之后你来取,不满意再换。” 张铁匠人少话不多,转身就投入倒自己的工作当中。 苏圆圆现在有了钱,便开始捉摸着将现代的东西照搬回古代去。 她去了胭脂铺里逛了逛,老板娘脸上浓妆厚涂,看到苏圆圆一身破破烂烂的穿着,头上只用一根布条包着,一看就是个乡野村妇,哪有钱来买她的胭脂。 “随便看。” 说话的时候,眼中满是对苏圆圆的鄙夷。 苏圆圆忽略掉老板娘,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柜台上那些胭脂盒的样式,努力的把他们都记在脑袋里。 “老板娘,如果像我这样,脸上有暗疮红印可有什么办法?” 老板娘本就不想搭理苏圆圆,对她的问题也是回答的很敷衍。 “没有办法,只能用脂粉盖,难不成你还想用什么灵丹妙药?” 灵丹妙药? 苏圆圆心中微嘲,灵丹妙药倒是没有,护肤品嘛,她倒是能研发的花样让你数不过来! 与其欲盖弥彰,倒不如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她四处寻找,终于在各个商铺里找到了那些必需品,苏圆圆已经在心里打定了注意,她要在这个世界,创造一个属于女人的朝代! 我好担心你(三更) 买完这些东西,苏圆圆又去了城南的那些住宅区里。 南边的房子都是青砖黑瓦的二进小院,苏圆圆走在小巷子里,寻找着空闲的房子。 终于在一个街头处看到了要卖房子的公告。 小一点的四合院一年呢只要十两银子,但是二进的小院,包含着东西厢房,一年却要二十两,苏圆圆现下虽然成为了暴发户,但是也不舍得拿出大半的钱财来去租房子。 她在内心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城南的小巷子里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温暖小家。 回去的路上起了风,苏圆圆艰难的在路上前行着,原本两个小时的路程苏圆圆两小时了才走了一般,看着逐渐昏暗的天空,苏圆圆内心多了一丝恐惧。 突然一片雪花被风吹在她的脸上,苏圆圆脸颊刺痛,忍不住的用手去挡自己的脸。 她必须要快一点了,如果下雪可就麻烦了,现下天色渐晚,本就看不清山路,如若再下雪,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被困在这倒也不怕,怕就怕有冬眠饿醒了的野兽下山觅食,到时候苏圆圆可就在劫难逃了。 快戌时的时候,苏圆圆才在摸索中走到王家村的村口,远远的看过去,村口竟然有一抹橙黄的暖光。 苏圆圆小跑着上前,拿出自己的厚袄来扑到江文峥身上。 “你在这等着做什么?我又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江文峥也不知道从哪搞了个动物皮的水袋,塞到了苏圆圆的手里。 苏圆圆的手早就冻僵了,像个红肿的大萝卜一样,又丑又难看。 接过水袋,好久才感受到水袋传来的温度。 这个水袋不光温暖了她的手,也逐渐将她的心融化。 两人回到家,小豆丁连忙围过来,双手抱着苏圆圆的腿不松手。 “娘亲你可回来了!阿意好担心你!” 苏圆圆轻轻揉着江知意的小脑袋,等自己身上那股寒气被烤走了,才弯下腰去抱小豆丁。 苏圆圆此刻的心跳依旧如擂鼓,刚才她真的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吓到了。 被风雪困住脚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在原来世界的那二十五年,而是这匆匆而过的这俩月,是她这每天都在一起的家人。 靠着这一股信念,苏圆圆拖着快要冻僵的腿终于到了家。 还不等苏圆圆说些什么,江文峥就把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塞到了她手里。 “驱寒。” 苏圆圆咬着嘴唇,小口抿了一下热辣的姜汤。 “如果我没摸到回家的路了怎么办?你会在那等一夜吗?” 苏圆圆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问毛毯被雪粒打湿的江文峥。 男人手掌轻轻揉着毛毯上的短毛,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甚至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村口等她,好像在心底里坚定她一定会回来一样。 “如果你不来,我便去寻你。” 苏圆圆捧着碗的手一愣,这是什么话? 是表白吗? 苏圆圆随即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摒弃。 怎么可能,他俩才认识几天啊。 可是她总感觉男人说的不像是虚话,如若她真的困在了路上,他给她的感觉就是一定会去寻找她的。 苏圆圆也不知道怎么的,像是在躲避着什么,总想着跟这个男人对着干,想要给他制造一些困难让他改变自己的决定。 “那阿意怎么办?我们两个人如果出了意外,阿意怎么办呢?” 江文峥看向在苏圆圆怀里撒娇的阿意,小豆丁才五岁,正是要树立正确人生价值观的年纪,如果父母缺席,定然会对他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还有江轩。” 男人话语简短,但是苏圆圆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江轩是他族弟,又与他关系要好,如果他二人出了意外不在了,江轩就算是孤独终老也会真心对待阿意。 苏圆圆顿时有了挫败感,将姜汤一饮而尽,麻利地钻进了被窝。 她晚上回来的时候身体被冷风都吹透了,虽然喝了姜汤但是到了前半夜的时候还是烧了起来。 苏圆圆浑身发烫,嗓子也干疼的厉害,她半张着嘴巴吐着热气,微微侧过头去害怕病气传染给一旁的小豆丁。 就这样熬着苏圆圆昏昏沉沉的才睡过去,只是睡得并不太安稳。 她梦到了她之前活着的时候,福利院的老师嫌弃她年龄大还没被人领走,总是让她去干一些脏活累活,那一次她刷厕所被人关在了卫生间,没有光亮,只有恶心的消毒水的味道,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靠着自己打零工攒够学费,上了医科大学,又步入工作,因为一场医闹丢了性命。 苏圆圆死死咬着牙关,滚烫的眼泪却从眼角划出藏进她浓密的头发里。 转眼间,她又回到了这个朝代,只不过四周的人们都在哀嚎,人们面色青紫,像是得了什么病横七竖八痛苦的躺在街上。 男人一身铁甲手持长剑,长发散乱,额前几缕被鲜血打湿不断的有小血珠落下来。 “江文峥!” 她在梦中喊男人的名字,撕心裂肺几乎是心碎的样子。 那一刻,苏圆圆第一时间是欣喜,江文峥的腿好了? 看着面前身形高大的男人,苏圆圆既觉得他陌生又觉得他熟悉。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温柔的笑。 “圆圆,圆圆?” 江文峥摸着苏圆圆滚烫的额头焦急的呼唤着她。 也不知道女人做了什么梦,一会笑一会哭的,那张脸煞白,看的人心里发毛。 可江文峥不管这,一声声的呼唤着她。 苏圆圆神情恍惚间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男人脸上干干净净的,那双含情的长眸此刻满身焦急。 “你腿好啦?真好!” 苏圆圆嘴唇蠕动,缓缓吐出这几个字,江文峥却听的清清楚楚。 这个女人!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他的腿! 江文峥打了一盆凉水来,用毛巾浸湿敷在苏圆圆的额头上。 女人被子被江文峥盖的严严实实的,只漏出一个小脑袋,小脸红扑扑的可可爱爱。 江文峥坐在炕沿上看着苏圆圆难受的样子,用手搭在她身上轻轻的拍打着,像是哄小孩子睡觉一样。 过了一会,苏圆圆额头上的毛巾已经被她的温度传染变温,江文峥便又换了一条,来来回回折腾了四五次,苏圆圆额上的温度才逐渐消下去。 你娘不行了(求收藏) 他手上依旧拍打着苏圆圆的肩膀,仰头看着逐渐犯明的窗户,忍下困意。 苏圆圆醒来的时候已经辰时了,平日里她都是卯时一到就准时醒过来,这一次她看着外面白好的天空,懊恼的嘟起了嘴巴。 昨晚做了一整晚的梦,苏圆圆也记不清到底梦见了什么,她只记得江文峥的腿变好了,站了起来,剩下的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刚想起身,却发觉身上被什么压着,她侧眸看过去就看到了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肩膀上,动作随性。 苏圆圆现在脑袋还懵懵的,不断的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 手的主人此刻也醒了过来,缓慢的将麻掉的手抽回,声音沙哑疲惫的问眨着大眼睛满脸问号的苏圆圆。 “醒了?” 他把手背贴在苏圆圆的额头上,冰冰凉凉的额头让他心口的那口气舒开。 终于不烧了。 苏圆圆心中则是猜到了什么,眼睛有些不敢看江文峥。 昨天她发烧,江文峥照顾了她一夜? 苏圆圆的目光被一旁冷水里泡着的毛巾吸引,这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苏圆圆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竟然还会照顾人。 长得好看,知书达理,还会照顾人的好男人要到哪里去找啊! 江文峥无视掉苏圆圆一连痴呆的模样,转动轮椅去了厨房。 江文峥其实很少来厨房,因为从前的他不需要,后来的他又觉得没有必要。 虽然自家的院子不大,但是这个小小的五平米左右的厨房对于他来说却陌生的很。 他环视四周,搜寻着自己需要的食材。 他想着给苏圆圆做一个瘦肉粥,刚生过病嘴巴里没有味道,正好做个鲜美的瘦肉粥提味。 江文峥先生着火,又将米洗干净放进锅中熬煮。 他切了些肉改刀成肉丝,用水洗去脏东西放进米粥中一起煮。 苏圆圆上次种的蔬菜还剩下一些,他切碎成菱形小块在锅里地水快开的时候放进去。 虽然是第一次做饭,江文峥尝着味道还可以。 苏圆圆尝了一口,对上男人的目光,点点头,算是认可他的厨艺。 想起之前的那么一句话,好男人都是夸出来的,苏圆圆也学着开口夸了夸江文峥。 “你好厉害啊,第一次下厨就做的这么好吃!” 这话虽然虚假做作,但是对江文峥来说却很管用。 他的眸子里都燃起了亮光,有些迫切地看向苏圆圆。 “我以后常做给你吃好不好?” 苏圆圆也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男人温柔一笑,大手揉了揉苏圆圆毛茸茸的小脑袋。 苏圆圆粥都忘记嚼了,直接吞进了肚子里,完了,摸头杀! 苏圆圆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两天就好的彻彻底底。 病刚一好,苏圆圆就开始干之前堆积下来的活。 她收拾了三人这两天穿脏了的衣服,放在木盆里打算着去河边清洗,哪知门还没迈出去呢,就听到有人急切的喊她。 “苏圆圆!苏圆圆!你娘不行了!” 来人是村西的二柱,跟她老娘住的***日里也帮衬着小老太太不少。 苏圆圆没听明白他嘴里说的什么,两手紧紧钳住他的胳膊,厉声问他。 “你刚才说什么!谁不行了?” “你娘!苏老太!快跟我走吧!” 苏圆圆一下慌了,对上江文峥的目光,也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江文峥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嘱咐她,“快去就是,我脚程慢,随后就到!” 苏圆圆听了这话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心里顿时安稳,扔下木盆就跟着二柱跑了出去。 一路上苏圆圆都在想为什么前几天还腿脚麻利的老太太怎么突然间就病倒了呢? 带着疑惑,苏圆圆跑进了苏老太的小院子,刚一进门就对上秋凤和其他两个村妇,她三人拉拉扯扯,竟然在给苏老太穿寿衣! 苏圆圆怒火中烧,眼睛几乎是要吃人。 “都给我放开!” 她冲上前去把女人都扒扯开,一把扶住苏老太。 老太太虽然气息微弱几乎不可察觉,但是苏圆圆依旧感受到了她身上的体温。 真是禽兽!这人还活着呢就急着穿寿衣! 秋凤做贼心虚,不敢去看苏圆圆的眼睛,只得低着头掐着自己的手指。 “到底怎么回事?” 苏圆圆问在场的众人,怎么之前还生龙活虎的小老太太怎么突然就快要气绝了呢? 人们都低着头,苏圆圆算是看明白了,这的大多数人都是苏老八的亲信,都是向着秋凤的! 一旁的二柱站了出来,向苏圆圆解释事情的经过。 “昨天我还见苏老太在院子里摆弄辣椒,今天早上就没见她起来扫院子,我进屋一看,她躺在地上口吐白沫,过了一会就要不行了,我才干紧去叫的你。” 口吐白沫? 苏圆圆听着他的描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中毒。 可是小老太太跟邻居们都很合得来,又无冤无仇的谁会来害她呢? 图财? 她这小院子破的不能再破,而且她一个老人,哪有什么财呢? 寻仇更不可能,要杀早杀了,何必等到她七老八十,黄土埋半截了才来杀她呢? 苏圆圆最后把目光放在站在一旁努力减小自己存在感的秋凤身上,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秋凤也是不敢看苏圆圆,眼神飘忽不定,不断的瞅着桌上的桃酥。 她小心的挪动脚步,在不知不觉间偷偷的将那份桃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事成之后,环顾四周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下就死无对证了! 苏圆圆让二柱拿了许多水来,苏圆圆用勺子撬开老太太的嘴巴将大量的水灌了进去。 又跑向针线筐寻了三根针来,两根扎在苏老太肩膀处的手千金穴和手五金穴。 最后一根针扎在了她的人中处。 没一会老太太便呕吐起来,胃里的脏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酸臭味弥漫着整间小屋,人们都嫌弃的捂住了鼻子,只有苏圆圆只关切苏老太的身体状况。 苏老太清醒了不过半瞬的时间便又昏了过去,苏圆圆伸出手来探她的气息,终于松了口气。 老太太气息平稳,不再像刚才那般气若游丝,仿若随时归天一般。 贴心小棉袄(求推荐票) 她明白现在光靠她的针吊着命根本不是个办法,老太太是需要用药材将体内的毒素排出来的。 “二柱,你能帮我安排一个板车吗,我要送我娘去镇里看大夫。” 二柱这小伙子实在,张口就说他家有,苏圆圆便连忙跟着他一起去取。 屋内的众人看着苏圆圆刚才熟练扎针的模样都被惊呆了,忍不住在心底里犯嘀咕,这苏丫头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秋凤趁着苏圆圆去拿板车的空档里跑了出去,想要把桃酥扔掉,毁灭证据,可是刚一出门就碰上了江文峥。 江文峥眼如利刃,紧紧盯着她手里的那包桃酥。 “这什么?” 面对江文峥的逼问,秋凤面色慌张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桃……桃酥啊。” 江文峥之前可是见惯了后宅的争斗,一把将桃酥抢了过来放在鼻尖嗅了嗅,心中猜测也坚定了几分。 这时苏圆圆也拉来了板车,看到江文峥已经到了,她刚才的那股子干练劲突然就消退几分,眼睛也酸涩的厉害。 “文峥,娘中毒了。” 苏圆圆一开口声音沙哑的厉害,殊不知忍下了多少的委屈。 江文峥大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轻声安慰她。 “不怕,我在呢。” 江文峥的这句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将苏圆圆躁动不安的心安慰得牢牢的。 在二柱的帮助下,苏圆圆将苏老太架上板车,又取了一床棉被盖的严严实实的。 二柱本想还跟着去,但是看到江文峥看向苏圆圆坚定的目光时却停住了脚步。 江文峥临走前嘱咐过他,让他紧盯着苏老太的院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记下来告诉他。 苏圆圆和江文峥脚程快,原本两个小时的路程,苏圆圆小跑着,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跑到了。 还是那天唯一开门的那间医馆,还是那个低头专心看医书的小伙计。 “大夫呢!” 苏圆圆把木板车往门口一放,进门就喊大夫。 小伙计看出她的焦急,扔下医书就跟着苏圆圆跑出去。 “李大夫回家探亲去了,要初十才回来呢!” 苏圆圆看向一直昏迷的苏老太,她撑不了这么久的。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 苏圆圆咬咬牙,靠着自己之前学习过的中医知识,逐个报出名字来。 “穿心莲,连翘,马齿笕……这些药材你一一给我找来。” 一旁的小伙计听到苏圆圆将药材命全说了出来,慌慌张张的去药柜里寻找。 等他全找齐了摆在柜台上,苏圆圆开始用一旁的小称来称量具体的用量。 小伙计看着苏圆圆熟练的样子,上下打量起苏圆圆来,这女人分明就是个农妇,怎么会医术呢? 他还特意翻找了自己的医书,这些药材刚好是解毒的药材。 “请问您……师从何处?” 小伙计想问问苏圆圆到底是跟谁学的医,连一个农妇都能教会,更何况是他呢? 苏圆圆想起拜师时李迅说给她的,不要告诉世人师父是他,她也层问过缘由,可李迅这小老头就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如此苏圆圆便遵从他的意愿,闭口不提他的事情。 “没有拜过师,这都是跟赤脚医生学的。” “赤脚医生?” 小伙计显然不相信,他也明白过来苏圆圆这是不愿意告诉他了。 一直在一旁安静坐着的江文峥却目光炙热的看着苏圆圆。 她什么时候会医术了呢? 按理说苏圆圆从小都没出过大山,没上过学,也不识字,更不会碰到什么高人,那她的医术又从哪学的呢? 江文峥突然间感觉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女人。 小伙计拿了苏圆圆配的药去煎药了,苏老太则被安排在侧间的木床上,苏圆圆搬了个椅子坐在她旁边,仔细的端详起这个小老太太来。 那一日见她还红光满面,走路都是急匆匆的样子,现下病倒,苏圆圆才发觉她面上布满了沟壑,头发也灰白。 有的时候亲情血缘这个东西挺让人震撼的。 就像她和苏老太,她本来与苏老太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占了她女儿的身体,可是当她听到苏老太生病的时候,从心底里生出一种不属于她的恐惧来,更准确的说是这句身体害怕苏老太真的离开。 四周静谧,耳边传来江文峥轮椅吱扭吱扭的声响。 他轻轻拍打苏圆圆的后背安慰着她,心中却在想,什么时候合适把那包有问题的桃酥拿出来给她看。 床上小老太太气息微弱,恐怕并没有人们说的那么简单,如果他的猜测正确的话,那正好能彻底解决那一家人。 小伙计熬好了药,苏圆圆用汤匙一点一点的给苏老太喂进去,又用方巾给她擦干净流出来的药水。 喂了药大概半小时,苏老太就开始呕吐,吐了大概两三次,她胃里的脏东西都被吐干净了,苏圆圆才换了另一种药。 就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一直到了深夜,苏老太的情况才稳定下来,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圆圆……” 苏圆圆一把握住苏老太干枯的手,轻轻的趴在她耳边应答。 “娘,我在呢。” 苏老太看了她一眼,像是突然安心一般,点点头又昏睡了过去。 苏圆圆还想守在她床前伺候着,可是江文峥却拍了拍她,目光投向一旁的简易小床。 “你忙活一天了,快去休息一下,娘这有我守着。” 江文峥这个人很奇怪,对于他说的话苏圆圆总觉得非常安心,好像在她心里江文峥永远是那个可以一直依赖的人。 苏圆圆连鞋袜都没脱就斜躺在了小床上,眼睛看着布帘后的苏老太。 江文峥叹了口气,上前到她脚边,一手捏住她的脚腕,一手帮她拽掉鞋子。 苏圆圆与他从没有过这样的举动,脚腕被他握住的地方痒痒的,忍不住的向后缩。 “痒?” 江文峥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些,以至于苏圆圆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苏圆圆的小脚不大,江文峥的大掌轻轻一握就能握住。 他将苏圆圆的小脚塞进被子里,又把被子给她盖好,还特意轻轻拍了两下,像哄小孩子一样让她老老实实的睡个好觉。 一包桃酥引发的血案 他就坐在两张床中间,数着时间,耳边是轻浅的呼吸声。 苏圆圆累了一天了,一沾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但是她睡得不沉,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江文峥衣料摩擦的细碎声音。 医馆内灯光昏暗,江文峥侧脸被柔和的光亮包裹,他喉结滚动,看着躺在床上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女人。 她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最可爱了,不会像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喊他名字,也不会急匆匆的跑来跑去,现在安静的像个娇懒的小猫一样。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竟然想要摸一摸她的小鼻子。 好在还有一厘米的时候他停住了手,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慌乱地把手缩了回来,清秀的脸上也染了一抹绯红。 趁人之危非君子,江文峥在心底里暗骂自己刚才的恶劣行径。 平日里他的睡眠就少的可怜,又是坐在轮椅上更是睡得不好,天刚微亮,江文峥就被房外的鸡鸣声吵醒。 他脖颈酸疼,连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苏圆圆还没有醒,她睡像并不好,小脚丫露在外面,小爪子都搭在床沿上。 他微微叹息,无奈捏住她的手腕将它放回被子里面。 苏圆圆却突然惊醒,眼神迷茫的看着他。 “醒了?” 江文峥早已松开了手,他总感觉苏圆圆有些怕他,对于他身体上的接触有一些躲避,他也不想讨嫌,索性在她发现之前就放手。 他看苏圆圆醒了便出了门,此时天刚亮,初春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尽管江文峥身体素质好也忍不住有些打颤。 勤劳的小贩已经还是忙作,各类早餐的香气弥漫着整条街道。 江文峥只买了米粥与肉包,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穿戴整齐的苏圆圆。 “咱们一夜没回家,阿意不会有事吧?” 江文峥把包子放在她手心里暖手,又把米粥倒进瓷碗里,一碗给了苏圆圆,另一碗他用汤匙一点一点的喂给了苏老太。 一夜的时间苏老太的情况已经好转许多,虽然还未苏醒,但也好在还会吞咽,只要多吃些食物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喂完苏老太,江文峥才把那包桃酥拿出来放在苏圆圆面前。 苏圆圆不明所以,伸手捏了块放在鼻尖闻闻,顿时皱起了眉。 “哪来的桃酥?” “秋凤手里抢下的。” 难怪! 苏圆圆心中一惊,怪不得昨天秋凤在苏老太还没咽气的时候,就急不可耐的给她穿寿衣! 怪不得她一来,秋凤就畏畏缩缩地跑了出去!原来是想毁尸灭迹! 这个女人心肠也太过歹毒! 苏圆圆内心悲痛,看向病着的苏老太,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怎么办?” 苏圆圆想听一听江文峥的意见,他识字多见识广,在这种大事上也能拿定主意。 “这是谋害,儿媳谋害婆母,是要入狱定罪进南罪所的。” 南罪所就像是苏圆圆现代的监狱一样,关押着犯下罪行的犯人,那里会给犯人安排最苦的工作,没日没夜的鞭挞他们做活,想要逃出来难度就如登天。 苏圆圆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就别怪她无情无义了! 苏老太是在第二天醒来的,她声音不似之前那般嘹亮有劲,而是像个年老的病猫一样。 “圆圆你可长大了,会照顾人了,为娘的对不起你!” 她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两滴热泪,苏圆圆替她擦去,用手轻轻抚摸她杂乱的额发。 “在这要不少钱吧!咱回去吧,娘身体好了!” 老太太倒不糊涂,看清了这是医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花了多少钱,自己能不能消费的起。 苏圆圆之前工作的时候时常见到这种现象,因为担心钱不够而放弃医治。 她轻声安慰苏老太,“娘你放心,我跟文峥今年挣了不少钱呢!别担心!” 老太太以为她这是在安慰自己,连忙摆摆手,挣扎着要起身。 “不行不行,你和文峥也不容易,何必把钱都浪费在我一个快死的老太婆身上!” 苏圆圆连忙把苏老太按在床上,轻声责怪她,“我跟文峥挣了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嘛!你生病了我们还守着那破钱干什么?” 苏老太再三询问确定好苏圆圆有钱支付药费,还能剩余不少后,才安心的躺回床上。 等到苏老太的身体状况稳定下来,苏圆圆便拉着老太太回了村。 在苏老太家旁边的二柱率先听到声音,慌忙跑出来迎接。 他跟苏圆圆一起搀扶着苏老太回屋,原本脏乱的房间早就被他打扫的干干净净,这是苏圆圆没有想到的。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来感谢他,只好连连说等苏老太身体好了一定要请他吃饭,可二柱看着苏圆圆那张白净的脸却有些脸红了,他看苏老太被安顿好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苏圆圆不禁感叹,现在的小伙子还真是淳朴善良,可一直在一旁的江文峥却眸子阴冷,脑海里全是二柱那害羞的模样。 苏圆圆年初那几日病了一场,什么都吃不下去,几天时间就瘦了一圈,这几天又一直照顾生病的苏老太,更是无心吃饭,原本肉乎乎的脸此刻却也消瘦下来,原本清秀的五官也变得惊艳起来。 他也没想到苏圆圆竟然会变得这么好看,他看着苏圆圆正在铺床的背影,灰色的腰带将女人的腰线勾勒出来,窈窕的身材也逐渐显现。 “文峥?” 苏圆圆觉察到江文峥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忍不住回头。 江文峥轻咳一声,连忙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我去请族长,这件事还得由族长出面。” 苏圆圆不清楚这种事情的过程,便点点头任由他去了。 这一日王家村非常的热闹,刚过了年人们都还没去做工,都跑到村西苏老太家里来看热闹。 秋凤张着大嘴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圆圆会这么狠,竟然请来了族长。 族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留着一个山羊胡,眼睛却炯炯有神清澈透亮。 他请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来做辨认。 秋凤在看到那个赤脚医生的时候脸都绿了,她眼神慌乱的看着那个赤脚医生。 “这里面加了少量的砒霜。” 罪有应得 赤脚医生卖药卖了几十年了,放在鼻尖一闻就能知晓是什么药。 “你放屁!什么半吊子医生!你不要在这血口喷人了!什么医术,狗屁不通!” 那赤脚医生本来是族长请来做鉴定的,哪弄得下别人给他泼脏水。 “你侮辱我可以!侮辱我的医术,不行!”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目圆瞪,脸红脖子粗的。 秋凤一直低着头,可是那赤脚医生越看越不对劲,小跑着上前抬起秋凤的脸来。 “哈!我知道了!就是你下的毒!” 那赤脚医生跳着脚,指着坐在地上的秋凤。 “大家还不知道吧!这毒妇五天前曾找过我买耗子药!”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大惊,没想到前来鉴定的还能是个证人! “我买来药耗子不行嘛!” 死到临头了,秋凤还嘴硬。 “我亲眼看到你把下了毒的桃酥送给了苏大娘!” 这时候二柱站了出来,不顾一旁他老娘的阻拦。 族长心中跟个明镜似的,也不再听秋凤狡辩,抬笔就开始写下秋凤的罪行。 完毕,他拿起写了整整一张的纸晾干墨迹。 “来人,把这毒妇压下去,等罪行定下,送往南罪所!” 秋凤吓得腿都软了,整个人瘫在地上。 有两个身形魁梧的壮汉站了出来,一人钳住秋凤的一条胳膊,拖着她就离开了。 一旁的苏老八还想着去族长面前去求情,可是族长并没有搭理他,看着他是非不分的样子嫌恶的白了他一眼。 这个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苏圆圆看着苏老太又恢复回之前生龙活虎的模样才算是安心。 等到了晚上熄了灯,苏圆圆敷完自己的药膏躺在床上。 江文峥给小豆丁盖好被子,又侧过身把被子拉过来给苏圆圆盖好。 心中叹了一口气,养了两个孩子。 苏圆圆脸上的红印已经消了不少,只有一些个顽固的还在脸上。 她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江文峥,拖起自己的小脸来。 “文峥,文峥,你看我的脸,好看吗?” 苏圆圆这些日子瘦了不少,已经快到一百一十斤了,她那日看到屠户来买肉,非得让江文峥拉着他去称猪肉的称上去称一称,惹得江轩笑话了她好久。 “好看。” 江文峥有些敷衍的回答她,手却很诚实的给她掖好被角。 看着乖乖躺在床上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小女人,江文峥低头在小豆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又挪过身,啵唧一声在苏圆圆额头上亲了一口。 苏圆圆没想到他会亲自己,脸颊迅速升温,她可劲的往上拽被子,把自己的脸都埋进去。 他竟然亲我啦!江文峥这个冷冰块竟然亲我了? 苏圆圆心中小鹿乱跳,可她却强压下那份躁动,一定要矜持! 狗男人一定是因为她变漂亮了才回心转意的,她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让他得逞! 苏圆圆清清嗓子,把自己的脑袋露出来,装作高冷的模样把头转向阿意那边。 一夜好眠,直到第二日晌午,跑出去的阿意和铁柱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婶子,村里来了个有钱的掌柜,说是来找你的!” 铁柱说的有些急,苏圆圆没有听清楚,反应了一会才明白。 她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到张掌柜来拿菜的日子了。 她被铁柱领着,还没出门呢,就看到张掌柜笑脸盈盈的牵着马车站在她家门前。 “江娘子!我来拿菜了!” 苏圆圆将藏在主屋的那六盆蔬菜抱了出来,小青菜绿油油的,散发着生机与活力。 张掌柜看的眼睛都直了,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它们的枝叶。 “哎,好好好!” 苏圆圆还是和之前那样,自己留下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全卖给了张掌柜。 张掌柜一边称,一边跟苏圆圆说,“江娘子你不知道,我家这新鲜蔬菜一上啊,那些达官贵人都爱疯了,怎么着都要来我家吃上一次,前些日子卖光了,可是疯了一般,整天问我菜到了没。” 苏圆圆笑着应答,这个结果倒是和她意料中的一样。 这些蔬菜比上次的要多,张掌柜给了她十五两银子,苏圆圆在手心里掂量着这碎银,心中乐开了花。 这几日得闲,苏圆圆又开始研究自己的美容养颜膏。 她先是分了三类,一是补水,二是修护,三是抗皱美白。 她做好之后就拿江轩做实验,江轩好好的一条汉子,整日被苏圆圆涂抹这香膏,那脂粉的。 他总是问苏圆圆为什么不拿他哥江文峥做实验?苏圆圆总是支支吾吾地不回答他。 让她男人来当小白鼠,万一毁容了她可舍不得! 在经过十多天的实验,苏圆圆终于成功了,但是她又为自己的包装犯了难。 她曾见过胭脂铺老板娘的包装盒,虽比不上现代的精致包装,但是也画着美女鲜花,漂漂亮亮的也挺符合当代人的审美。 这几日她向有学问的人借了纸笔来,涂涂画画的设计着包装盒的样式。 一旁的江文峥看她绞尽脑汁的模样,实在看不下去。 “样式可定下了?” 苏圆圆点点头,盒子的样式她先打算着做简单的四角梅花状,翻盖的样式,上面再镶嵌上小镜子。 只是这正面的图案苏圆圆一直拿不定主意,如果像胭脂铺的那样只画些美女实在没有新意。 江文峥在纸上给她画了些淡雅的花草,还有巍峨的青山,苏圆圆只看了一眼便觉得眼前一亮。 对!就是这种高雅别致的感觉! 苏圆圆拿了图纸去了镇上的铁匠铺。 赵铁匠一看来人是苏圆圆,连忙拿出他精心制作的滚针来给苏圆圆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圆圆的表情变化。 苏圆圆看着小滚针,把手圆滑,适合拿取,头部的针摆布均匀密集,她小心翼翼的在自己手背上滚了滚,力道合适。 “就是这样!” 得到苏圆圆的肯定,赵铁匠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可当他看到苏圆圆又拿出一张图纸的时候,脸都黑了。 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用太精细,只要拿放在手里趁手就好了。” 这是苏圆圆给他的要求,赵铁匠绞尽脑汁也没明白苏圆圆的话是什么意思。 还是在吃饭的时候,他老婆拿了一盒刚买的胭脂过来,他才灵光一闪,知道该怎么打造了。 短短五天时间,苏圆圆就收到了赵铁匠的胭脂盒,小盒子精致小巧,在盖子上还加了苏圆圆之前没有设计的弧度。 苏圆圆又去城北买了颜料与石英砂,等回到了家她按照江文峥说的调制出了孔雀蓝的色彩。 “可是我不会画画啊。” 终于开张了 苏圆圆拿着笔有些手足无措,她在绘画方面实在没有天赋,只能求助于江文峥。 江文峥并没有接她的笔,而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来控制方向。 画笔占取少量石英砂点缀在胭脂盒上,笔尖转动,远山的轮廓就被勾勒出来。 苏圆圆觉得神奇,抬头就要去看江文峥,只是一抬头就撞上了江文峥的下巴,两人都吃痛的倒抽气。 江文峥轻轻拍打一下她的小脑袋,像个老师一样轻声责怪她。 “好好学。” 苏圆圆尴尬地老脸一红,连忙点头。 等描绘完胭脂盒上的图画,苏圆圆把他们放在墙根处晾晒,她还讨巧地在颜料里加了云母粉,在阳光的照耀下,图案散发着雍容华贵的光泽。 她把自己做的香膏放进去,软的膏体就用小汤匙磨平,硬的膏体就用模具按压出花样图案,苏圆圆怕花样不明显,又在图案上抹了金粉。 她背着半筐的养颜膏就开开心心的去了镇上。 她特意避开城南的那些胭脂铺,把主要阵地放在城北的富人区。 但是苏圆圆在富人区站了一上午了都没有太太们买她的养颜膏。 直到她快收摊的时候,一个小丫鬟才跑了过来问她卖的东西到底管不管用。 苏圆圆当然回答管用了,就这样苏圆圆被小丫鬟领进了后宅。 苏圆圆是从一个小门进去的,经过花园,一路朝西来到了一个雅致的小院子。 小丫鬟帮她推开门,就站在了原处。 “快进去吧,姨娘在等你呢。” 苏圆圆捏紧了自己背筐的肩带,总感觉这个宅子阴森森的,仿若关押着什么魑魅魍魉。 她跨进门小丫鬟就很贴心的把门给关上了,层层纱帘后,苏圆圆看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那人款款挪步,越过层层纱帐,终于把真面目暴露在了苏圆圆面前。 “我这个,还有的治吗?” 那女子身材窈窕,可是那张脸上却布满了红色暗疮,和苏圆圆之前的症状一样。 苏圆圆曾在电视剧里看过这深宅大院里恩怨情仇,她的脸上是因为长期清理不当造成了,可面前这个贵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突然生了红疮也太过蹊跷。 “能治。” “那太好了!快帮我治!” 看着面前贵人急不可耐的模样,苏圆圆又接着开了口。 “不过,过程缓慢,要按疗程来,如果碰到症状深入的会留下印子,像我的脸一样。” 她抬起头来让贵人看清楚自己脸上的红印。 一瞬间,贵人面上露出嫌恶的表情,躲得远远的,仿佛苏圆圆有什么传染病一般,生怕那红印会挪到她脸上。 “就没有快一点的办法吗?开春了老爷还要带我去踏青呢!” 苏圆圆从自己的小背筐里拿出修护累的养颜膏推到贵人面前。 那女子用帕子将那盒养颜膏拿起来,瞬间被封面上的图画吸引。 “这画还挺别致。” 她把盖子打开,上面还镶嵌着小铜镜,下方是乳白色半透明的膏体,还印着梅花花纹,上面由金粉刻画着。 她轻轻用指甲挑了一点,敷在自己脸上。 苏圆圆还在里面加了薄荷,膏体不黏腻,一经抹开冰冰凉凉的舒服极了。 贵人压下自己的喜悦,端着架子问苏圆圆。 “这一盒多少钱?” 苏圆圆看过胭脂铺里的行情,普通的胭脂一两银子,好一点的能卖三两银子。 她也不强求能卖多好,“十两银子。” “你抢啊!” 苏圆圆笑着跟贵人解释,“这养颜膏的效果您涂一次就能感觉出来,跟其他普通的不一样,它能治好您的脸,您也能陪老爷去踏青,那您说,这十两银子值不值呢?” 贵人明显被苏圆圆说的动摇了,咬咬牙狠狠心,去了自己小箱子里拿了十两银子来塞给了苏圆圆。 苏圆圆笑着把银子藏进自己的腰包里,又在小筐里翻找一番,拿出一个铜板那么大的小香盒。 “这是赠品,特制的香膏,香味能保持一整天,如果您用着好,希望您能向其他夫人们推荐一下,多人买的话,优惠也多。” 贵人把镂空香盒放在鼻尖闻了闻,满意的点点头。 苏圆圆心中小算盘打的啪啪响,只要有了人推广她的产品,做大做强根本不是梦! 苏圆圆离开了大院,又去铁匠那里找他多打造一些首饰盒,现在她想着先把产量搞上去,等有了资金就去盘一个店,把名声打响了,不愁没有人来买。 只是再见到赵铁匠的时候他两眼乌青,像是许久都没有休息好的模样,苏圆圆心虚的不敢问他,只能说会多给他加工费。 赵铁匠看着同行在热烈的打铁造铁链菜刀,马蹄铁什么的大物件,再看看自己整天专研女人的胭脂盒,生气的把自己的小锤子一扔,老子不干啦! 他老婆白了他一眼,一手拿着苏圆圆送的养颜膏,一手把锤子拾起来塞到铁匠的手里,不干活哪有钱买养颜膏! 苏圆圆安排好这些,就又去了药铺给苏老太抓药,虽然她身体好些了,但是经历了那一次的病她身体亏空的厉害,还是需要补一补的。 小伙计正在联系抓药,看到苏圆圆进来也呆呆的向她打招呼。 苏圆圆将自己配好的药方递给他,小伙计看了一眼就去抓药了,就在苏圆圆观摩他们这药铺的装修的时候,一个男人满手是血的跑了进来,逮着人就问,“大夫呢!大夫呢!” 小伙计听到了声响从帘子后面钻出来,“大夫出诊了,应该快回来了。” “不行了!我娘子等不了啊!她难产已经一天了!我求求你帮我去找大夫好不好?” 那人急得满脸通红,也不顾什么男子的脸面,双腿瘫软跪在地上,只求小伙计能救他娘子。 小伙计虽然也想帮忙,但是他医术实在不高,也不敢随便就随他去。 就在拉扯的时间里,大夫背着药箱就诊回来了。 小伙计连忙把这个麻烦推给大夫,“他就是大夫,你找他!” 男人连忙扑向刚就诊回来的大夫身上,“求求你,救救我娘子!” 大夫先把他扶起来,细心的询问情况,可是男人却面露难色起来。 “你们……这又没有女大夫啊?” 疾病面前无男女 那大夫也是面色一僵,明明都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却还在意这些? “在疾病面前没有男女之别。” 大夫耐着心给他解释道,可是那男人并不买账,依旧是那副样子挣扎。 “一个男大夫,这不什么都看光摸光了吗?” 一旁的苏圆圆看的挺无语的,在这个年代还真是节操比性命都要重要。 “她!她也是大夫!” 小伙计指着看热闹的苏圆圆,一旁的男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抓着她的胳膊不放,毕竟好不容易有了个女大夫可不能错过。 “求求你!求求你!” 苏圆圆看着男人一脸痛苦的模样,实在是于心不忍,只得答应。 “行吧,不过我要这个先生跟我一起,他在外面给我指导。” 一旁的大夫也连连点头。 男人答应的异常爽快,苏圆圆本想着是来抓药,可没想到稀里糊涂的竟然要被人拉去接生。 她之前也在急诊干过一段时间,也接待过孕妇,但是次数太少了根本没有经验。 她刚一到男人的家里,从院子里就听到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听的触目惊心,接过大夫手里的药箱就进了门。 房间内几个稳婆正慌乱的忙活着,看到背着药箱进来的苏圆圆像是终于看到了救兵一般。 “大夫!快来!孕妇大出血已经昏过去了!” 苏圆圆按照大夫的嘱托,先检查了一遍孩子的胎位,孩子胎位是艰难的臀位,想要自然生产下来太过艰难。 她先用银针给孕妇扎上,不禁感叹这银针的手感就是比做针线活的钢针好使。 孕妇悠悠转醒,又在稳婆的指挥下使着力气。 苏圆圆一把推开稳婆,扶着孕妇的肩膀告诉她真实情况。 “你听我说,你孩子胎位不正,自然生产是生不下来的你明白吗?” 孕妇脸憋的通红,额头都被汗水打湿,她眼睛慌乱的看着苏圆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哭着问苏圆圆,“那我该怎么办?” “剖腹。” 此话一出屋内的人都惊住了,人们都听说过剖鸡取子的情况,场面血腥让人忍不住胆颤。 “剖腹!这怎么行呢!万一保不齐,大人孩子都没了!” 一旁的稳婆焦急的说道。 可是苏圆圆却不管,她只问快要憋晕过去的孕妇。 “你来选,是憋死在这一尸两命,还是试试?” 孕妇内心还存在着一丝侥幸,她几乎是祈求的看着苏圆圆,毕竟现在她和孩子的生命都掌握在这个女人身上。 “不能生吗?” 苏圆圆摇摇头,就算是她拼尽全力真的生了下来,孩子缺氧时间太长,得脑瘫的概率也非常大。 “剖吧……” 孕妇几乎绝望的做出选择,她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在屋外的男人看着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无助的捂着头。 “怎么这么多血啊?” 一旁的大夫也被这惊人的出血量吓住,不应该啊,他明明教给她怎么止血了啊。 时间过去很久,才听到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 稳婆抱着孩子走出来,一脸笑意的向男人道喜。 “生了,娘子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男人刚才的阴霾都被这个喜讯一扫而空,惊喜小心的抱着浑身青紫的婴儿。 欢喜过后,才想起来一直没有他娘子的动静,这才想起来问他娘子的情况。 这时,苏圆圆一把推开门,白嫩的小手被鲜血染红。 她对上男人急切的目光,缓缓开口。 “还活着。” 男人连滚带爬的跑进屋,女人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浓重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干呕。 他掀开棉被,女人小腹处有一条蜈蚣一样可怖的伤口。 “这!这是怎么回事?杀人了!杀人了!” 男人一把钳住苏圆圆的手,不管苏圆圆怎么说都不让她走。 “你杀了我娘子!杀人偿命!” 苏圆圆看着他怒目圆睁的模样,记忆又回到了当初的那场医闹。 那个男人也是说她治死了人,就要给他的家人偿命。 水果刀捅进她的小腹,她的身体除了疼痛就感受不到其他的感觉了,她身上没了力气,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就在她恍惚间一旁的大夫突然帮她挣脱了男人的手,大夫身量不大,却挡在她身前,将她护的严严实实的。 “你个蠢材!分明是她救了你娘子!” “可我娘子肚子被她剖开了。” “如果不那样做你娘子孩子都会被憋死!只有这样做才能救你娘子跟孩子的命!你还反咬人家一口!这世间会医术的女子本就不多,你难不成要让她为你的愚蠢丧命嘛!” 男子还想再反驳些什么,张张嘴终究还是闭上了。 苏圆圆领了医疗费便离开了,她坐在马车上看着手心里沾了血的铜钱,心中拥堵的厉害。 不是因为她被误解,而是为这个时代女子身份地位的可悲。 她不敢想如果女人生下了女孩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一旁的大夫安慰她,“行医的人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还会很多。但是不论你的医术有多高超,但是你也只能医人,不能医心。” 苏圆圆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当天晚上,苏圆圆用滚针沾了药给江文峥滚左腿上的疤痕,脑海里又回想起孕妇那个绝望的眼神。 江文峥看她愣神的模样,忍不住问她白天发生了什么。 苏圆圆想了想,做手术这个方法在这个时代很难被人们接受,她可以被世人拒绝一百次,也受不了江文峥拒绝她一次。 她摇摇头,将千言万语都咽回肚子里。 滚针刺破皮肤后,苏圆圆又在上面敷了草药,就等着这一周期过去上面结痂。 晚上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全都是鲜红的血液,她惊的猛的抽气,一旁的江文峥觉察到了她的异样。 他晃动身子逐渐靠近她,长臂揽她入怀,苏圆圆低垂着眸子,笔尖轻碰他的胸膛,这狭小的空间全是他的气息。 别怕,我在呢 “文峥。” “嗯?” “我怕。” 江文峥加重手上的力道,将小小的她紧紧抱在怀里。 “乖哈,我在呢。” 那一晚苏圆圆睡得很好,一夜好眠。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和江文峥还保持着睡前的姿势。 她眨巴眨巴眼睛,长长的睫毛尖轻扫江文峥的胸口。 江文峥被痒醒,抬手覆盖在她眼睛上。 面对突如其来的黑暗,苏圆圆有些懵,她嘴角噙着一抹坏笑,故意的眨眼睛用睫毛扫他的手心。 “别闹。” 江文峥声音沙哑,低沉且有磁性,苏圆圆却赌气的“嘁”了一声,推开他就起床去做饭了。 在吃早饭的时候苏圆圆跟江文峥商量了一下,她想要搬到镇上去住,江文峥并没有太大的意见,只说了一句你喜欢就行。 可是一旁的小豆丁却不情不愿的,他饭都没吃几口,委屈着小脸。 “阿意,去镇上住你不开心吗?” 苏圆圆本想着能去镇上住一是能方便给江文峥治疗,二是阿意到了该上学的年龄,总要送他去学堂的,在这个小山村里,苏圆圆怕这的先生教不好阿意。 “可我舍不得铁柱哥哥。” 原来如此,苏圆圆心中总算是明白了,这事也是她没有考虑周到。 她犯了大多数家长的通病,一心想着给孩子自己认为的最好的,往往却忽略了孩子到底想要什么。 一个陌生的环境对大人来说或许很快就能适应,可对小孩子来说就很难,不光是环境,周围人也会对孩子造成影响。 苏圆圆总觉得这个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这些日子里苏圆圆一直努力加工自己的养颜膏,赵铁匠那也打造好了香膏盒,她把膏体放进,封装好,又开始琢磨着该怎么弄一个好看点的外包装。 她背起自己的小背筐开开心心地踏上了卖货路。 那个贵人似乎一早就让丫鬟在门口等着,在看到苏圆圆的时候小丫鬟眼睛一亮,小跑着就来拉苏圆圆的胳膊。 “江娘子,您可来了,姨娘等您好久了!” 穿过曲折回廊,苏圆圆又来到了那个雅致的小院。 再次见到那个贵人她的脸上暗疮已经彻底好了,就连红印都没有留下。 她一手拿着那个养颜膏,一手给了苏圆圆一个名单。 “你快看看,这都是和我要好的姐妹,她们看了你给我的养颜膏,都抢着要呢。” 苏圆圆接过名单,这个朝代的字与现代的字差别太大,苏圆圆只能依稀看出这些字的偏旁部首,猜出个七七八八来,苏圆圆数了数上面的名字,不下二十份! “你不是说有什么补水保湿,什么修护什么的嘛,我也告诉了她们,她们都写上了自己想要的那一类。” 苏圆圆将自己带来的五十多个全都拿了出来,那贵人也从小箱子里拿出来了她们的定金。 苏圆圆想了想,“敢问姨娘芳名,我想跟您谈个买卖。” “梦淑。” 苏圆圆把自己的想法讲给梦淑听,她在虻山城没有人脉,可是梦淑有,苏圆圆负责加工,梦淑则负责给她推广,也可以入股,最后的收益两人二八分账,梦淑也不亏。 梦淑已经见识了苏圆圆现在的日销量,如果分她二成的话那也达到一百两银子了! 况且她在这深宅大院里做小妾,每月的月例都被主母克扣,想要捞些钱还要伺候老爷好久,说好多的好话,才给那碎银几两,如若真的入股,随随便便就能拿到几十两银子,还在这受什么委屈? “成交!” 苏圆圆那一天抱了满满一袋子的银子,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当暴发户的感觉。 她还想研发出来护肤水,又去买了些材料回家做实验。 苏圆圆去了造纸坊,寻找了油纸和牛皮纸两张最像的纸,跟卖家直接要了五十张。 苏圆圆又去了书屋买了笔墨纸砚,看店的伙计看着她破破烂烂的模样,本以为又是哪个穷苦人家,揭了老本来给孩子买纸张供孩子读书,哪成想苏圆圆张口就说笔墨纸砚来一套,直接放了五两银子在那。 伙计没想到苏圆圆出手会这么阔绰,连忙陪笑着,动作麻利的给苏圆圆包好。 “客官慢走,再来啊!” 苏圆圆虽然能猜出这个朝代的字,但是她还不会写,若是过些日子店铺开了下来,她还写着一个歪歪扭扭鬼画符的字岂不是让人笑话? 等回到了家,苏圆圆就缠着江文峥教给她写字。 “我以后可是要做大生意的,不识字不会算账可怎么行?”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江文峥笑着应下她来。 苏圆圆在桌上将纸铺开,把墨磨开,在江文峥的带领下将毛笔浸湿。 江文峥看着她颤颤巍巍的手,眉心拧作一团。 一把握住苏圆圆的手,手腕使劲带领着她写下了自己名字。 “圆圆。” “对。” 江文峥嘴角含笑,点点头夸苏圆圆写得好。 苏圆圆看着歪歪扭扭的字体,赌气的把那张纸拿开。 “怎么了?” 江文峥似乎是明知故问,故意弯下头去瞧苏圆圆羞红的脸庞。 他又带着她的手写下两个字。 “文峥。” “对啦。” 江文峥突然有一种教会自己孩子的成就感,得意的笑了。 在晚上,苏圆圆又坐在桌前描绘着养颜膏的包装图案,她将牛皮纸裁成长长的细条,在尽头处剪了两个小口,正好能将两端卡在一起。 苏圆圆又在上面滴了一滴蜡,用印章在上面留下印记。 “有了这个就不怕有人仿造冒假了。” 江文峥看着她仔仔细细的包装着,这个办法确实不错,可是材料还是太过简单,纸张可以买到,包装方式可以学,印章也可以雕刻,能仿造出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苏圆圆点点头,认同他的想法。 “那如果这种纸只有我能造呢?” “怎么造?” 造纸术谁都会,可如果在材料里面只加了自己才有的材料呢? 又或者这个盒子只有自己能打造出来,可要是有像现代这样有打假的专门组织就好了。 这个想法一经产生,就在苏圆圆的心中种下了一个种子,现在只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它就能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两小无猜 在第二次去梦淑那里的时候,苏圆圆就挣到了二百两银子,她将分红分给梦淑,二人开始合计着开店的事情。 苏圆圆本想在城东开店,可是梦淑却和她想法不一致。 “城东虽是集市人流量大,但去那里的人都是为了买菜努力做工讨生计,谁还会有心思去买胭脂呢?就算是你胭脂做得好,奔着你的名声去,那些达官贵人小姐们谁又愿意去那满是烟火气肮脏的集市呢?” “在城南?” “对。” 梦淑出行并不方便,所以看铺子的事情只能苏圆圆一个人去。 她看中了原来医馆旁边的一间十多平米的小商铺,面积虽不大,但好在处于闹市,人流量大,靠近医馆,像之前男大夫不能接的病人她可以接,也不会与医馆形成竞争。 苏圆圆谈好价钱,一年要交三十两的租金,她付好定金就去了城南看房子。 现下她手头非常宽裕,根本不用去纠结是便宜的小房子,还是昂贵的大院子。 她挑选了巷子中部的一个二进的院子,付了一年的租金,等暖和一些就带着家人搬过来。 经过昨天江文峥的提醒苏圆圆现在已经提前有了防伪造意识,她找到赵铁匠,要和他研究出一个只有他能做的方法。 “这简单,我打造的时候在盒子里打上阳刻的章不就行了?” 苏圆圆又想起之前买东西什么的,品牌的右上角都有一个小小的“r”,她也想搞一个。 她设计了一番,找了个世人都不认识的图标,并在细微之处做了修改,这下人们就算是能照瓢画葫芦也无法模仿出细微之处。 解决了一大难题苏圆圆心情畅快都很。 她突然想起之前李迅说过的什么千年玄铁,或许问一问铁匠他或许知道。 铁匠已经由之前的大锤换成了小巧迷人的小锤子。 他一边打铁一边跟苏圆圆闲聊。 “啊,那个啊,听说过,但没见过。他们说那玄铁异常坚硬,遇水不锈,若是真的得到了它也真的是得了一宝。” “那你可知道什么地方有?” 铁匠摇摇头,他也就是虻山城里一个小小的铁匠,怎么会知道那东西的去处呢? 苏圆圆有些失望,看来还得找个消息广的人来问。 在初春的时候苏圆圆就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这锅碗瓢盆的有的磕碎了角,有的裂了纹,苏圆圆想着去了那边再买新的,万一来了客人也不好让人笑话,可真的把这些都丢掉又舍不得。 江文峥看着她犹犹豫豫的样子笑出了声。 苏圆圆娇嗔着瞪他,江文峥立马闭上了嘴。 临走那一天,周围的街坊都来送他们,隔壁的赵婶儿,还有江轩,还有她老娘苏老太…… 老太太倒是表现得没有一点难过,甚至还很开心的模样。 江轩还有些舍不得,临走了可劲的揉了揉阿意的小脸蛋。 “小鬼头,可别忘了你江叔叔我啊!” 阿意和江轩嬉笑打闹着,苏圆圆却注意到不远处一个脑袋探出,大眼睛滴流圆盯着他们的方向。 苏圆圆轻轻拍了拍阿意的肩膀,示意他朝那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小阿意直接跳车下去了。 “铁柱哥哥!” 阿意跑的飞快,铁柱也跑出来张开双臂。 两个小朋友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苏圆圆不禁感叹这就是两小无猜的友情。 阿意拿着铁柱送给他的小风车,坐在板车上摇摇晃晃的去了镇上。 苏圆圆租的那个院子好久没人住过了,刚打开门灰尘就迎面而来,苏圆圆呛得直咳嗽,江文峥却先拿了个扫帚来扫去表面的尘土。 小阿意也用抹布擦拭桌子上的灰尘。 苏圆圆先把卧房打扫出来,将年前添置的新被子放进去,东西两间厢房,苏圆圆把东厢房打扫干净准备给阿意住。 可是一想到阿意离开了,这间房子里就只有她和江文峥两个人,苏圆圆又觉得有些尴尬,思来想去,枕头拿拿放放了四五次,苏圆圆还是把枕头放在了东厢房。 反正阿意也长大了,也该分房睡了。 第一天光是收拾东西就收拾到了晚上,苏圆圆爱干净,家里的这些物件全部用干布和湿布擦了两遍才罢休,客厅的地板又用湿布擦了一遍,直到能看见人的倒影了,苏圆圆才收手。 第一顿饭苏圆圆做了红烧肉,糖醋排骨,四喜丸子,黄焖鸡…… 阿意看着桌上的饭菜直流口水,到了这里没有人认识她们一家,也不必再藏着掖着,想吃就大大方方的吃。 她给阿意夹了一个鸡腿,阿意直接用小手抓着啃了起来。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苏圆圆既觉得心疼又觉得阿意像个小馋猫一样。 吃过饭,三口人在院子里消食。 阿意和小兔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江文峥坐在门前,静静地望着他。 苏圆圆则坐在台阶上,计划着该怎么设计这个小院子。 是种海棠好?还是种桃树好? 院子中心还有一个圆形的金鱼池,里面早就没了金鱼,只剩下几株枯萎的荷叶漂浮着。 对,过几日还要再买些金鱼才好。 盘算完苏圆圆就去了西厢房洗澡,等回屋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房间寂静的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文峥?” “我在。” 声音从床上传来,苏圆圆摸索着坐在床沿,江文峥拿过一旁的手巾帮她擦着头发。 苏圆圆抱着双膝静静的任他摆弄,许久,他才缓缓说了一句。 “你头发长了。” 苏圆圆用手摸了摸,已经快及腰了,好久都没有剪头发了。 “明天你帮我剪头发好不好?” “好。” 江文峥声音低沉,苏圆圆听的心痒痒。 夜里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又或者说她根本不敢睡。 这个木床可比不上家里的那个火炕,不光尺寸小了,就连翻个身都有声响,她已经僵着身子平躺快一个小时了。 她竖着耳朵去听江文峥的声响,男人气息平稳,鼻息虽然比她的要重一些却不扰人,就这样,她数着他的呼吸浅浅的睡了过去。 原来你喜欢角色扮演(二更) 苏圆圆有些认床,那一夜睡得并不踏实,以至于她第二天无精打采的。 她吃过早饭就去了西集的买马场,因为这里不光有马,还有马奴。 但是江文峥得知她要去干什么的时候第一时间反对。 “不行,马市凶险阴暗,你一女子容易吃亏。” 苏圆圆清秀的眉紧紧锁在一起。 “不然你陪我?我当你一天的丫鬟?” 江文峥眉峰微挑,这是什么玩法? 就这样马市里来了一个残疾公子和他清冷的丫鬟。 苏圆圆本想着挑一男一女,但是看了看总是挑不到中意的。 那群奴隶的眼神太过热烈,对于前来买他们的江文峥和苏圆圆像是看到了解救他们的神一样。 “买我吧公子!奴什么都愿意做!” “公子买我!您想要什么,奴都替您去做!” …… 苏圆圆眉心紧紧的皱起,看向了角落里的两个人。 江文峥跟老板示意,那老板便提了鞭子将门打开,那些奴隶本想上前来,可是架不住鞭子的打,只得吓得练练后退。 那老板抓起拴在那两人身上的铁链,粗鲁的把他们扯到江文峥面前。 “来,让公子好好瞧瞧你们。” 女的年岁大些,眼神满身厌恶,脸颊上也沾满了浓稠的血污。 苏圆圆轻轻敲了敲江文峥的肩膀。 “就他俩了。” “得嘞!这俩是这的硬骨头,五十两银子!” 苏圆圆本想讨价还价,可是她环顾了四周站着的守卫,张了张嘴还是把话拐了个弯咽下去。 她看到有一个铁笼里空空荡荡,被黑布蒙盖着,可是那里的守卫确实别的铁笼的两倍。 注意到老板的目光,苏圆圆急忙把目光收回,推着江文峥离开了马市。 当天晚上,苏圆圆与江文峥领了两个脏兮兮的奴隶回来,阿意看着两人凶狠阴冷的眸子吓得哇哇大哭。 还是那个男孩子蹲下来,把自己的头发撩开才让阿意看清楚他们不是鬼,是人。 “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没有名字。” 苏圆圆看着少年嘴角的微微笑意,忍不住的心疼他们。 她给两人起名为清一,冬鸢,冬鸢是姐姐,从她到这来一直没有说话,只遵从命令,清一则是时刻保持着浅浅的微笑,看着和蔼可亲,可是苏圆圆总觉得这个笑容太过虚假,像是一个面具一样。 苏圆圆领了冬鸢去西厢房洗澡,小姑娘年岁也就十六七,身子瘦瘦弱弱的,脱了衣服身上都没有二两肉。 苏圆圆坐在浴桶外用毛巾撩水往她身上浇。 冬鸢后背满身伤痕,一条条像蜈蚣一样爬满了整个后背。 苏圆圆减轻了手上的力道,生怕弄疼了她。 等洗去脏污,冬鸢清秀的脸才显露出来。 “原来你这么漂亮。” 苏圆圆忍不住夸赞她,可是冬鸢的眼睛却像一汪死水,再大的影响也不会引起一点波澜。 苏圆圆拿了自己的衣服给她穿,等穿好了衣服,冬鸢才抬起眸子看向苏圆圆。 “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话把苏圆圆给问住了,这姑娘以前搞暗杀的嘛? “我不想让你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给我洗澡,为什么给我你的新衣服穿?色诱外面哪个男人?” 冬鸢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苏圆圆都惊呆了,她忍着笑意摸摸冬鸢的头,像个大姐姐一样安慰她。 “我想让你好好活着。” 清一则是由江文峥负责清洗的,据清一描述,整个过程江文峥都没有说一句话,就坐在那紧紧的盯着他,清一都快不好意思了。 苏圆圆把日常的打扫交给了清一,日常做饭交给了冬鸢。 幸好冬鸢的厨艺还算可以,阿意吃的欢快,就连江文峥也说不错。 苏圆圆看着依旧不苟言笑的女孩,忍不住的叹气。 她不知道她们姐弟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非人的折磨,以至于冬鸢直接自闭,清一却时常以假笑对人。 苏圆圆将他二人带去了药铺,这些日子她招了七八个女工一直批量生产养颜膏,赵铁匠那里也不懈怠,紧赶慢赶的打造着。 苏圆圆前些日子让江文峥比这养颜膏的模样描绘了一张宣传单,又拖了书局印刷出来。 店铺还未开业呢,二百张宣传单就先发了出去,人人都在猜测这个养颜膏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圆圆这一次该换了样式,也降低了价格,她将之前的受众从达官贵人小姐转变成平民百姓,不是放弃了那些贵人,而是提供特别款,靠她们都虚荣心来赚钱。 苏圆圆又去买了石英砂,石灰石,长石和纯碱来,经过一系列混合,融化等工序,将玻璃打造出来。 一开始清一没见过这东西,觉得这东西透明像琉璃一般纯净。 “这是玻璃,比琉璃要便宜。” 苏圆圆放弃普通商铺的那种置物架,而是选择了较矮一点的柜台,将商品摆放在里面,上面又盖了曾玻璃方便客人观看。 店铺开业那一天人满为患,人们都争着抢着要买苏圆圆的养颜膏来试一试。 苏圆圆还特意挑选了两个模样不错的女子当店员,给顾客们讲解养颜膏的功效与用法。 年纪小一点的就推荐她们用补水保湿的,年纪略长一些的就推荐她们美白抗皱类型。 还有那些成日做重活的女子,就适合苏圆圆做的那个修护类的养颜膏。 第一天只一上午的时间苏圆圆准备的货物就被一抢而光。 她啪嗒啪嗒的敲着算盘算今天的营业额。 “文,个,十,百,千!” 两千两银子! 苏圆圆惊喜的看着那一串数字,虽然这只是营业额,但是对于她来说也是足够了,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几分像从前(三更) 晚上她和清一一起回家,还没到巷子口呢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对面那人一身金黄长衫,腰间挂着佩玉,一妥妥的暴发户形象。 苏圆圆只觉得那人面熟的很,只是想不起来了。 “哟,我怎么不知道咱虻山城什么时候来了个小美人啊?” 那人说着就要动手动脚,看着他那猥琐的笑苏圆圆终于记起来是在哪见过他了。 那不是她和江文峥来卖灵芝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李三公子嘛! 苏圆圆这些日子瘦了不少,就连他都没看出来。 “天晚了,公子不要挡了我回家的路。” 苏圆圆也用不着跟他客气,眸光都变得凶狠起来。 那李三公子一见苏圆圆刚性要强的模样,瞬间来了兴致。 平日里他想要哪个女人都是主动爬他的床,还没见过哪个女的这么不识好歹。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苏圆圆冷笑一声,回怼他,“你娘没告诉你吗?” “别不识好歹!” 说着,李三公子就要上前拉扯苏圆圆,这时,清一出手,一把钳住了他的手腕。 他微微眯起眸子,用最温柔的话威胁李三公子,“最好嘴巴放干净点哦,不然我会让你知道嘴巴没法吃饭是什么滋味。” 李三公子看被吓傻了,挣脱开清一就骂骂咧咧的跑开了。 临走前还不忘威胁苏圆圆,“你等着!我记住你了!” 苏圆圆倒也不怕他威胁,可是她怕他这种人背地里使阴招,总会让人招架不住。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苏圆圆并没有回家吃晚饭,反而带着清一去了梦淑那里。 梦淑的事业可以说是蒸蒸日上,她也不去讨好什么老爷了,整日磕着瓜子喝着茶,悠闲的和小姐妹们聊天。 “他啊,县太爷家的三公子,横行霸道惯了,街上好看的姑娘都遭过他的毒手。” “没人管?” “管这档子事的就是县太爷,让他自己打自己的儿子入狱?那不就是接他回家嘛!” 苏圆圆心中一惊,原来还真有强抢民女的事情发生。 “就没人能管得了他?” 梦淑轻笑一声,凑近了过来。 “怎么没有,他大姐夫在朝为官,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小打小闹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若是闹出什么大动静,他姐夫定会从京城赶回来扒了他的皮!” 听到这,苏圆圆心中似乎有办法对付他了。 第二日苏圆圆的生意依旧火爆,她拿出压箱底的时节香水来促销,效果还算不错,只是突然有一个女人站了出来,指着苏圆圆的鼻子就开骂。 “是她!就是她!用了她的东西!我脸都快烂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们都静了下来,只见女人手中拿着一盒养颜膏,满脸的红疮,大声的哭诉着。 用养颜膏烂脸? 刚才还在争抢的人们下意识的放下了手里的养颜膏,早就没了刚才非要争个头破血流的模样。 苏圆圆似乎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索性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要她把话说清,免得误导了其他消费者。 如果这一次她打赢了,以后的麻烦也会少一些。 “这位姑娘,你说用了我家的养颜膏脸烂了可有证据?” “这就是证据!你还想抵赖不成!”那女人把养颜膏一摔,气的坐在地上就要个说法。 苏圆圆把那个养颜膏捡起来在手里看了许久。 “这养颜膏并不是我们店的正品。” “你还想抵赖?!” 苏圆圆把底部朝向众人。 “大家请看,我们的正品养颜膏是有阳刻的印记,并且右上角还留下了特有的符号,这个是没有办法模仿的,而我手中的这个,并没有。” 围观的众人纷纷凑上前来仔细观看。 “哎!还真没有!” 苏圆圆又把盖子打开,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个养颜膏虽然和我家的养颜膏用料一样,可是精度却掌握不准,味道也是天差地别。” 苏圆圆随即又补充道,“而且我们卖的每一笔订单都是实名制有编号的,你敢不敢与我对账?查你的编号?” 这下坐在地上的女人面色一囧,她一把抢过苏圆圆手里的养颜膏,鼓足了气也要顶嘴,“对账就对账!” “那好,先拿出我们店开的发票来。” “什么发票?” 那女人一愣,她来之前没人告诉她还有发票的事情啊! “发票我丢了。” 一旁有个妇女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哼,我们每次来买养颜膏都会给一个带着编号的发票,集齐十张发票就能兑换一个时节香水小样呢!我们都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你张口就说丢了,骗鬼呢?” 那女人觉得事情败露,咬紧了牙关,铆足劲就冲了出去,周围看热闹的人被撞的七倒八歪,分分抱怨。 “掌柜的,你就这样让她跑了?” 刚才替苏圆圆打抱不平的女人焦急的问苏圆圆。 苏圆圆微微一笑,让冬鸢拿了个礼盒装送给她。 “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夺母之仇 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给她捣鬼苏圆圆心中当然清楚。 生存下去无非就是搞好两件事情,一个是时刻清楚是谁要害你,另一个则是要猜到他怎么害你。 这一次苏圆圆不用猜就能想到是那个李三公子的手笔。 可是苏圆圆挡下了这次,但是她不能保证以后都能应对自然,想要除患,就必须除根。 苏圆圆心中发狠,却无意识的从眸子里散发出杀气,一旁的清一看到了不由得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圆圆。 他对这个女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那双明亮清冷的眼睛,像沙漠中罕见的清泉,幽深,透彻。 她刚把他买下的时候,不像其他买主那样用鞭子来教育他,而是先给他松了绑,用清凉的药膏给他涂抹被鞭子抽打的患处。 一开始的他还对苏圆圆这种圣母行为嗤之以鼻,装什么啊,先对他好,获取他的信任,然后再打感情牌,骗他为她出生入死?笑死了。 可是时间过了好久好久,久到他的骨头都懒散了,还没有接收到苏圆圆的“命令”,他不由得认为这个女人是不是心机太深了,能忍这么久? 后来发现并不是,她单纯,善良,甚至说像个傻子一样,花那么多钱买来两个马奴,就只为了烧锅做饭打扫卫生,清一都想掰开她的小脑袋瓜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是这一次,他明显的感受到了她的杀气,是真的动了杀心的,倒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倒是想看看,这么一个纯正善良的人,到底是怎么害人的。 当天晚上店铺打了烊,苏圆圆坐在柜台前听各个类别区域的工人汇报工作,等工人汇报完,又拿出了小算盘啪嗒啪嗒的算账。 因为冬鸢负责做饭,所以苏圆圆便提前让她回去只留下了清一跟在她旁边。 他偷偷吃着给江知意买的糖炒栗子,一边偷偷瞄着算账的苏圆圆。 她怎么还不去准备杀人呢? 怎么也不制定个计划呢? 杀完了人怎么栽赃陷害也不考虑一下? 他故作轻松的在店里闲逛,装作勘察货物的模样,抓起一个养颜膏问一旁认真算账的苏圆圆。 “圆圆姐,我听说这养颜膏里有一样成分是有毒的?” 苏圆圆拨完最后一个珠子,抬起头望向他。 “你是说半夏啊,无妨的,我只用了少量,只要不服用就不会出事。” 清一眼睛瞬间明亮,苏圆圆对中药材这么熟知,肯定也知晓怎么才是它的正确用法吧,只需要他一提点,苏圆圆或许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眸子微敛,指尖轻抚养颜膏盒子上的石英砂。 “那还真是怪危险的,若是误食了,出了事,人们都不会想到这养颜膏竟然有毒,对吧?” 苏圆圆将账本整整齐齐的罗列好,抬起头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清一。 清一眸子闪过一丝慌乱,怎么?他说的不对?还是提醒的太露骨被发现了? “想要吃死人最起码得十盒养颜膏,那人是傻子吗?” 清一险些没站住,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在心底里暗骂,大意了!毒杀这条路行不通! 苏圆圆将店铺的门锁好,又检查了一遍才和清一一起回家。 她租的院子和她的店铺离的并不远,也就两条街的距离,华灯初上,各个酒楼商铺都在门前点了花灯,等待着达官贵人们的光顾。 清一提了一盏灯笼跟在苏圆圆右侧,脑子里还想着怎么怂恿苏圆圆杀人。 现在天气已经回暖,苏圆圆也成功瘦身下来,现在的体重也就在一百斤上下,一身白色长裙衬得她身姿窈窕,一根竹簪挽住如墨长发,清秀淡雅,像不染尘埃的仙女一般,可就是因为苏圆圆圣洁高雅的模样,清一就越是想把她落下凡尘被玷污。 刚拐进巷子,苏圆圆就看到自家门前那一抹温柔光亮,她的眸子里瞬间燃起了点点星光。 “文峥!我回来啦!” 她高兴的冲着坐在门口的江文峥挥舞着双臂,像个小孩子一般跑起来,哪还有刚才大家闺秀那般的端庄稳重? “娘亲!我好想你啊!” 小豆丁看到苏圆圆也是欢快的像个小燕子一样张开双臂朝苏圆圆飞扑而来,可是苏圆圆直接错过他,抱向身后的江文峥。 小豆丁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垮起个小脸哀怨的看向一连得逞笑意的江文峥。 坏爹爹!抢我娘亲!不跟他玩了! 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在江知意的脑袋上,胡乱的揉了揉。 “小鬼,给。” 清一怕栗子凉了不好吃,一路上都把它揣在怀里,拿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余温。 平日里小豆丁就老是缠着清一给他带零嘴,后来清一也就习惯了,临下班的时候必然会出去一会买点小孩子爱吃的东西来,每次看到小豆丁打开纸包露出惊喜的表情,清一都会油然升起一种优越感,原来小孩子这么容易满足。 江知意每天都像是拆盲盒一样打开纸包,这次纸包刚被撕开,栗子的香甜瞬间扑面而来。 “呀!糖炒栗子!谢谢清一哥哥!” 说着,小豆丁迫不及待的用小爪子拿了一个塞进自己的嘴里。 “好甜啊~” 栗子软糯入口即化,沙沙糯糯的口感刚刚好。 小豆丁拿起一颗,踮起小脚尖,朝着清一伸了过去。 清一从小到达就没有和人有过亲昵的接触,小时候他爹赌博,赌输了就喝酒打他,说他和冬鸢是扫把星挡了他的财路,那时候他也就和眼前的小豆丁差不多大,只不过小豆丁养的白白胖胖的,粉雕玉琢,像个瓷娃娃一样,而他瘦骨嶙峋,像个垂死的病狗一般,身上全是淤血乌青,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的,轻轻碰一碰,疼的心都跟着颤,他非常厌恶与人肢体上的接触。 但是小豆丁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就这么望着他,清一心跳漏了一拍,他盯着小豆丁,深吸了一口气,弯下了自己那僵直的身躯,真是服了他了。 清一张开嘴巴,认命的接受小豆丁的投喂,栗子圆滚滚的掉进他的嘴巴,小豆丁冰凉的指尖轻轻的碰触到他的唇瓣,清一自脸颊起了一阵酥麻,一直延申到后背尾椎骨。 他立刻直起身,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 该上学了(二更) 小豆丁欢喜的又拿了一颗跑向苏圆圆,“娘亲,啊~” 苏圆圆一直教导孩子要学会分享,将自己的东西分享给自己的亲人,在得到他们的肯定与赞赏之后,孩子就会体会到分享的快乐,才会不养成自私的性格。 她蹲下身与小豆丁视线齐平,张开嘴巴让小豆丁投喂。 小豆丁一遇到苏圆圆就动作轻柔许多,轻轻的把栗子填进苏圆圆的嘴巴。 “好甜呀,谢谢宝宝。” 苏圆圆满足的嚼着,眼睛都幸福的眯起来,我家崽崽喂的就是甜! 江文峥看着一大一小温馨有爱的场面,心也软了下来,他们两人都被投喂了,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吧,这小子长这么大还没亲手喂他吃过东西,想到这还有些紧张。 看着小豆丁抿着小嘴巴,又朝袋子里拿了一个栗子。 江文峥眼神平静,毫无波澜,但内心却有些期待,这个就是给我的吧? 他都准备好要张嘴了,小豆丁的手却转了个弯,把栗子填进了自己的嘴里,他脸颊被撑的鼓鼓的,像个小仓鼠一样。 江文峥面色一僵,这孩子…… 小豆丁一脸淡然的吃着糖炒栗子,迈着小短腿就哒哒哒地跑进院子,背对着江文峥的时候嘴角露出了狡猾的笑,哼,坏爹爹,终于报了“夺母之仇”了! 冬鸢早就把饭菜做好了,清一帮着她把菜布好,小豆丁也跑去厨房,拿了相应人数的碗筷。 侧厅的圆桌和小豆丁差不多高,远远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在那窜动。 他的手小,只能抓住碗的边缘,摆上了碗调整好角度,还把筷子规规整整的摆在一起。 一旁的苏圆圆看着小豆丁一脸认真追求完美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她家崽崽还是个强迫症呢。 “娘亲,我摆好啦,快吃饭吧!” 小豆丁跑过来,拉着苏圆圆的手,牵着她坐在凳子上,苏圆圆任由他牵着,“好好好,宝宝好棒,知道帮忙做家务啦。” 小豆丁被苏圆圆夸奖,心里都冒起了粉色的小泡泡,爬上凳子坐在了苏圆圆的旁边,开心的晃着小短腿。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冬鸢负责做饭,苏圆圆一开始只教给她一些简单的家常菜,后来又教给她了一些有难度的菜品,几日的练习已经能熟练的掌握了。 现在冬鸢每日都专研新的菜品,而且只看一遍就学会了,苏圆圆也发现了她的天赋,又特意给她买了基本关于厨艺的书籍,每天晚上都会教给她。 由于苏圆圆看不惯那些主仆制度,所以在一开始就让冬鸢清一他们一起在桌上吃饭,也不用遵守什么礼仪,五口人围着圆桌团团坐,温馨又和谐。 小豆丁现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也增大了,原先只能喝半碗汤,吃一个馒头,现下能喝进去整整一碗汤,还要吃上许多的菜。 清一就坐在他旁边,看着小豆丁乖巧吃饭的模样,忍不住的给他夹了个鸡腿,嘴上笑着打趣他,“多吃点,免得瘦瘦小小的在学堂被欺负。” 小豆丁已经五岁了,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也许在虻山的时候因为家里贫穷,只能和那里的娃娃每天一起玩调皮捣蛋的,年龄大了就去当个猎户什么的,但是现在不同了,苏圆圆有能力供养,她就一定要让阿意接受教育,读书不仅仅是嫩给提高他的个人素养,还能改变他的人生道路。 苏圆圆已经给江知意物色好了两个学堂,一个在城南,离家只有一条街,虽然近,但是这个学堂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另一个则是在城西,有点远,阿意的小短腿要走二十分钟才到,但是那的先生学识渊博是出了名的。 这就让苏圆圆非常的纠结,如果在城南,苏圆圆怕那的先生知识有限,不能教好阿意,可如果去了西市,距离太远,而且西市那里人流复杂,苏圆圆又担心阿意的安全。 她曾问过江文峥,江文峥给她的答复是“莫以小利而失大德”,这句话瞬间点醒苏圆圆,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城西的学堂。 每个月二两银子的学供,只有中午在那吃饭,虽然有些贵,但是为了孩子苏圆圆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交了一年的学费。 晚上洗完澡,苏圆圆一个人坐在床边用帕子擦头发上的水,藻发散乱,调皮的缠绕在苏圆圆的指尖。 她和江文峥的卧房与西厢房比较近,江文峥洗澡时淅沥的水声苏圆圆在隔壁听的一清二楚。 虽然抑制住自己不要去想,可是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那日她帮江文峥洗澡的画面。 男人手臂肌肉结实,胸膛宽阔坚硬,与她白嫩的小手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用湿毛巾轻轻的擦拭,指尖都是在打颤。 苏圆圆连忙甩甩头,拍了拍自己逐渐发烫的脸,自己怎么越来越猥琐了呢?虽然她来了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但江文峥这个人一直对她相敬如宾,从未实施夫妻之实。 她擦头发的动作突然一顿,指甲都掐进毛巾里,他该不会是不行吧? 隔壁突然没有了声音,苏圆圆竖起耳朵来仔细听着,生怕江文峥像上一次一样又摔倒了。 没一会,走廊里就传来了轮椅与石砖摩擦的吱扭声,苏圆圆这才松了一口气。 房门被推开,江文峥一身白色里衣,墨发散着,长眸里氤氲着水汽。 “还没睡?” 他嗓音低沉有磁性,苏圆圆听了心尖尖都跟着痒。 他缓慢的来到床边,却不急着上床,而是拿了一块干净的手帕来给苏圆圆擦头发。 苏圆圆怕他不方便,挪了挪屁股,转动身子换了个角度背对着他。 江文峥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指腹碰到苏圆圆脖颈上皮肤的时候苏圆圆只觉得那一阵酥麻,却又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动。 “很冷吗?” 苏圆圆摇摇头,低头看了看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里面的肚兜若隐若现。 原主之前身材肥胖,苏圆圆好不容易瘦了下来,幸好胸和屁股没变,只是那腰瘦的盈盈一握,江文峥一只手就能揽过来,现在自己穿的这么少,好身材一览无遗,苏圆圆突然脸红了起来,总觉得身上光秃秃的,就连身后江文峥的视线对她来说都是那么的炙热。 你有病(三更) 她随意摸了摸自己的发梢,觉得差不多了便钻进了被窝,江文峥吹熄了灯,在黑暗中摸索着缓慢的爬上了床。 四周一片漆黑,苏圆圆脑袋里还想着刚才的哗哗水声,完了,她一定是魔怔了,这狗男人有毒…… 苏圆圆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却忍不住哼了一声闷气出来,发出声的时候她都很惊讶,一旁传来江文峥的轻笑。 “你笑什么!” 江文峥动动身子,面朝向苏圆圆,虽然苏圆圆与他刻意保持着距离,但是她的头发却顽皮的跑到了她这边,江文峥玩弄着她的发烧,让它缠绕在自己手上。 “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愁什么?” 苏圆圆羞愤的瞪他,“我才没有愁。”说着又拿头狠狠的撞了江文峥的胸膛。 男人胸腔里传出一声闷哼,江文峥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是想用头捶死我吗?铁头娃?” 苏圆圆恼羞成怒,怼他也不是,打他也不是,气的像条鱼似的在床上撒泼。 “江文峥你真讨嫌!” 看她真的被惹恼了,江文峥耐着性子去哄她,伸出手臂把她揽进怀里。 苏圆圆头枕着他坚硬的胳膊,感觉脖子要被硌歪了,两人的胸膛紧紧的贴在一起,苏圆圆悄悄的用手去摸了摸他的胸肌,满足的笑了。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苏圆圆鼻尖充斥着独属于他的味道,莫名的安心。 她曾经看过一条研究报告,说靠在伴侣的怀里睡觉会比平常自己一个人睡觉要睡得安稳,果然是这样,还没一分钟呢,在这样的氛围里苏圆圆就已经产生了困意。 第二天去了店里,苏圆圆难受的揉着自己的脖子,这个睡姿好是好,就是太费脖子了。 一旁的清一看着苏圆圆坐在柜台前晃动脖子活动筋骨,心底里还在想着该怎么帮她处理掉那个李三公子。 这时候太阳才升到一半,阳光都没有那么强烈,大早上的也没有什么顾客,苏圆圆拿着一本医书随意的翻看着。 这时候门前一个老妇人吸引了苏圆圆的注意,老妇人穿着虽说不上富贵,但是与普通贫民百姓还是不同的,她小心翼翼的往店里观望,却又像是在忌讳什么,就是不迈进来。 就这么来来回回了好几趟,苏圆圆放下医书朝着那老妇人走过去。 “大娘,您是来买东西还是就诊看病?” 老夫人面色一僵,尴尬的笑了笑,“没,没,随便看看。” 苏圆圆向里面的清一使了个眼色,清一立刻去倒了一盏茶来,那老妇人见了没得办法了,只能由着苏圆圆把她请进去。 老夫人一进门,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柜台的养颜膏上,反而眼睛一个劲的瞥向侧屋的就诊区域,又像是有难言之隐一般,顾忌在店里坐着的清一。 苏圆圆一下子就懂了她的意思,“侧屋是单独就诊区,私密性好,而且只有我一个医师。” 听了这话,那妇人面上露出喜色,低垂着头便跟着苏圆圆走了进去。 苏圆圆拿出病历本,用笔蘸取了墨就要开始记录,可那妇人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不是我,是我家小姐。” “你家小姐?那她为什么不亲自来?” 听了这话,那妇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冒犯的话一样,直起了腰,连语气都重了几分。 “我家小姐是何等尊贵,都是大夫登门看病,若不是寻不着女大夫,又怎么会差遣我一个老婆子前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满满的引以为傲,仿佛苏圆圆这个半吊子医生根本不配给她家小姐医治一样。 在古代人们对男女之别非常的看重,往往不小心碰了人家姑娘的腰就要对人家的余生负责,女人们也对外男非常的避讳,生怕传出去坏了自己的名声。 有的女子生了病,又忌讳男女有别,不愿意让男大夫为自己诊治,便生生耽误了,有时得了一些隐私疾病,也只能忍耐着。 所以苏圆圆便是看准了这一点,转为女人诊治妇科疾病,苏圆圆开店一开始就主打为女性服务,让生了病却又不好意思去看病的女人们都能得到良好的医治。 只为女性诊治的医馆既不会与其他医馆形成竞争关系,又不会让苏圆圆的生意冷淡,一举两得。 “那你家小姐得了什么病?” 苏圆圆耐心的询问,询问的仔细了一些等一会上门诊治的时候也可以提前做些准备。 那妇人面色突然凝重起来,缓缓的开口,“血山崩。” 血山崩就是女子每月来月事的时候总是淋淋漓漓好长时间都走的不干净,就像红楼梦里的王熙凤一样,不光细菌感染概率增加,患妇科疾病的概率也会增大。 “刚生过孩子?还是……” 苏圆圆剩下的话没说出来,那妇人一脸心疼的把话茬接过去,“年前小产了,是个刚成型的小公子……” 苏圆圆在心中大概能猜到病情情况,便开始收拾自己的小药箱。 “娘子,这病……” “能治,但是要先看看你家姑娘的身体状况,可以吗?” “可以!可以!” 那老妇人连连点头,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看的苏圆圆有些心疼,年纪这么大了,还在府里伺候人,刚才说自家小姐病情的时候,她那心疼的模样不像是假的,看模样是还那小姐当成自己孩子那般疼爱,这样的忠仆倒是不多见。 苏圆圆刚一收拾好就被那妇人拽着袖子拖到了店铺拐角处的马车上。 “老张,行车!” 马夫老张鞭子一甩,马儿便拉着马车飞快的朝城北驶去。 苏圆圆一个没坐稳,险些往后仰过去,还是那老妇人一把抓住了她,这才没让她的头撞在木板上。 马车并没有走正门,毕竟是病不是喜,让苏圆圆走正门难免有些晦气,这高门大院对这种事情又是特别的在意,苏圆圆倒也没说什么。 苏圆圆跟着妇人从西门进去,穿过几个长廊就到了一处小院子。 这个小院子远不及梦淑那个小院子高级雅致,门口只有几盆花,里面小院子里的鹅卵石路残缺不平,就连一旁的草坪上的草都是枯草这院子像是荒废了许久一般,处处透着简陋与荒凉。 给您做检查 推开颜色有些发旧的木门,屋内一女子正坐在桌前刺绣,闻声抬起头望了过来。 她年岁并不大,也就十八九岁,梳着妇人的斜鬓歪头发髻,一个银蝶流苏垂在肩头。 一双水汪汪杏仁眼纯净无暇,小小包子脸肉乎乎的,有些幼态。 “您就是嬷嬷请来的女医吧,快请坐。” 屋内燃着熏香,苏圆圆一进门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那小姐面色尴尬,一旁的嬷嬷连忙上前来把香炉撤到了一边。 苏圆圆打量一下四周,这房间摆设陈旧,像是空了许久一般。 “抱歉啊娘子,这是我母亲的院子,许久没住人了……” 她说话声音柔柔的,像春日微风一般温柔。 “我叫苏圆圆,您叫我圆圆就好。” “好,您也不要客气,就叫我宜春吧。” “宜春小姐,我能先给你诊脉吗?” 宜春点点头,一旁的嬷嬷上前来替她挽起袖口,拿了一块绣着彩蝶的手帕盖在了宜春细嫩的手腕上。 苏圆圆呆住,古代人这么讲究的吗? 她四指轻搭在宜春的手腕上,用指腹微微下压感受着那皮肤下跳动的脉搏。 苏圆圆听到了窗外鸟儿清脆的鸣叫,听到一旁老嬷嬷沉重的呼吸,听到了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跳 许久之后,苏圆圆缓缓开口,“我能看一下您的下面吗?” 此话一出,宜春与那嬷嬷两人面面相觑,虽然知道对方是一个医者,但是一直处于深闺后院的宜春与嬷嬷还是觉得太冒犯,两人面上都露了难色。 苏圆圆知道迈出这一步或许会有些艰难,但她还是耐心开导着宜春。 “您放心只是检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患处,顺带看一下有没有部位感染,我们也好提前防范,你们说是不是?” 相比较一直无法接受的嬷嬷,宜春明显的动摇了。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并不停的嘱咐着苏圆圆,“您能只看吗?并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苏圆圆点点头,她深知能走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必须要照顾好病人的情绪。 “小姐……” 一旁的嬷嬷急迫的开口还想阻拦说些什么,可宜春却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苏圆圆让宜春躺在床上,褪去了下身的衣物。 宜春紧咬着嘴唇,一双杏眸水汪汪的惹人心疼。 苏圆圆用手掰开她的腿,尽量让自己动作温柔一点,她指尖微凉,刚一碰触到宜春的膝盖,她便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苏圆圆没有办法只能先安抚她。 “放轻松。” 检查的时候苏圆圆才突然意识到房间为什么要点那么多的熏香了,一直处于流血状态的宜春下体散发着腥臭,她想要用熏香来掩盖自己身上的味道,苏圆圆看着糟糕的状况,眉心紧紧的拧在一起。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苏圆圆才用薄被将宜春的身子盖上。 嬷嬷在苏圆圆检查的时候虽然担心的眼睛恨不得眼睛长在苏圆圆身上,但是她却站在苏圆圆一步之外不来打扰检查,现在看到苏圆圆检查结束了,连忙上前来帮宜春盖好身子,掖好被角生怕钻进去一丝凉风。 “娘子,我家小姐情况怎么样?” 看着苏圆圆眉头紧缩的模样,嬷嬷的心脏都跟着提了起来。 苏圆圆不想对老人家有所隐瞒,又看着她那么在乎自家小姐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情况不太好……” “啊?!怎么会呢!我家小姐之前身体明明很好的……” 嬷嬷果然像苏圆圆预料中的那样情绪激动,两个像枯枝一样的手颤颤巍巍的轻抚宜春的脸颊,两行热泪从她脸颊滑落。 苏圆圆连忙去安慰跪在宜春床前的嬷嬷,轻轻拍打这个老妇人佝偻的背。 “嬷嬷你先别哭,我有法子救小姐的。” 这个病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是宜春拖得时间太长了,已经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损伤,如若再拖下去宜春的气血亏空,那时候就算是神丹妙药也救不回她的命了。 “宜春小姐污血不停的原因是因为之前小产宫内残留未清理干净,我会先给小姐开清宫的药,吃药的那段时间流血量会加大,你们不要担心,等宫内清理干净了,我会给小姐开补血养气的药,因为小姐的身子已经亏空,太补的药反而会对小姐的身子造成伤害,所以补药的疗程会长一些,不要担心。” 苏圆圆说的很详细,老嬷嬷听的很认真,还在掰着手指头记下每日用药的次数与时间。 苏圆圆又开了几方草药,水煮之后用于清洗下体,起到消毒杀菌的作用。 她又特别提醒嬷嬷,药洗之后篇一定记得要用干毛巾擦干净,不可潮湿。 嬷嬷点点头,一一记下,关于宜春的事情她都非常在意,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娘子,这是就诊费用。” 就完诊,嬷嬷一路送着苏圆圆,掏出了一个钱袋递到了苏圆圆的手里。 那钱袋是湛蓝厚绸缝制的,上面还绣着银色云纹,刚一塞到苏圆圆手中,她手腕都被压下去一寸,这么重? 苏圆圆狐疑的打开钱袋,里面不光有半袋碎银,一个大拇指那么长的金兰发夹静静的躺在碎银里。 “嬷嬷,是不是给错了?我平常出诊都是一钱银子就够的啊。” 坐在一旁的嬷嬷摇摇头,两手捧住苏圆圆的手就往她怀里推,“错不了错不了,”她一开口,声音就哽咽的像是快哭了出来一样,“我与小姐已经求医一月了,多亏了遇见娘子,这才看见了希望,若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老奴实在无颜去见夫人呐!这钱娘子您还是收下吧!” 苏圆圆心中大概能猜到八九不离十,原来是这夫人去了,怪不得这小姐日子过的像个丫鬟一样,就连自己的东西都要亲自来绣。 苏圆圆突然想到她生前在福利院的时候也是被年纪大的孩子欺负,护工也是对他们恶语相加,她总是在幻想要是她也有母亲了是不是就不会被欺负了? 白莲花 因着这个缘由,苏圆圆在给宜春配药的时候,又特地给她调配了一个营养膳食餐,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养在深闺的缘故,宜春说话的时候总给苏圆圆一种中气不足的感觉,若是想让她好起来,不光是吃药就能解决的,还要从生活的各个方面去改善。 过了大约半个月,苏圆圆去给宜春复诊,这一次并没有让嬷嬷来接,她自己背着药箱独自去了。 在城北住着的都是一些富贵人家,在街上走着,时不时的能见到府门前停着的装饰豪华的马车。 李府前一辆锦色素锦外有珍珠装饰的马车引起了苏圆圆的注意。 马车前一个玉冠束发的男人长身而立,伸着手去扶马车里的女人。 帘子还未掀开,就见到一只纤纤玉手从里面伸出来,那手细长那个白嫩,像是被牛奶侵泡一般。 随即一个梳着双垂髻的女人从里面出来,她一身白衣,并没有太过繁华的装饰,一个清水玉簪别在发上,随着自己的动作晃动,她冲着男人微微一笑,如春日微风般令人心旷神怡。 苏圆圆微微皱眉,还是绕道去了偏门,她脚程慢,走到宜春的院子足足用了十多分钟。 她轻轻扯着贴在后背上的衣服,钻进去的凉风将皮肤表面的汗吹干,这古代人是真的有钱,突然有点理解小说里描述霸道总裁从他五百米的大床上醒来是什么概念了。 苏圆圆刚一靠近小院,就隐隐约约听到了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女人声嘶力竭的嘶吼着,还有瓷器的破碎声。 苏圆圆眉头紧锁,怎么回事,为什么听着这么像宜春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声音? 苏圆圆加快了步伐,一进院子就看到站在门前焦急的向里望的嬷嬷,她看到苏圆圆来,有一瞬间的惊讶,像是猛地想起来,小跑到了苏圆圆身前,顾及屋里的情况,抓住了苏圆圆的手就朝小院外走去,苏圆圆都能感受到她的手在不停的抖动,屋里的争吵声不断,她只能把苏圆圆带到院口,拧着眉向苏圆圆解释。 “娘子对不起,这事情突发才没有去接您的,今天我家小姐就不先会诊了,我让车夫送您回去吧……” 苏圆圆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毕竟这种事让她碰上也挺尴尬的。 屋里的争吵声停了下来,一个男人拉着一个女人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苏圆圆瞳孔放大,这不就是在门口见到的那俩人嘛! 女人身上白纱像是被撕扯的斜斜垮垮,那张白净清纯的脸哭的梨花带雨。 “季郎,对不起!都怪我不好,非要跟你来,要不然姐姐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你先消消气,我自己去跟姐姐赔礼道歉,姐姐那么明事理,一定会原谅我的,你不要生姐姐的气了,好不好?” 男人面上还有怒气,听到身旁女子楚楚可怜的说着,叹了一口气,亲自用自己的袖口给她擦泪。 “月儿不哭,这事怎么能怪你呢,那妇人忒不识抬举,我都亲自来了,还摆着自己小姐的架子。” 两人这番对话全被在一旁的嬷嬷和苏圆圆听进耳底,一听到男人说自家小姐的不好,嬷嬷立刻厉声喊那男子。 “姑爷!” 或许是想到了自家小姐的处境,嬷嬷转了话锋,将心底里怨恨的话全都压下去。 “姑爷还是消消气,老奴会多劝劝小姐。” 最后她把目光停留在楚楚可怜的女人身上,眼中怒火中烧,可也只能将这口恶气咽下。 男人生气的甩了下自己的袖子,怒哼一声,“多劝劝的好,硬的跟个石头似的!” 说罢便拉着女人离开了。 苏圆圆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但是她实在看不惯那女人,这不妥妥的白莲花嘛!张嘴闭嘴都是自己的错,可哪哪都将矛头指向宜春,有这样的小妾在,宜春和她夫君不离心才怪! “嬷嬷,让江娘子进来吧。” 屋内传来宜春的声音,平静的可怕,不像是刚刚争吵完的样子。 苏圆圆把目光投向身旁的嬷嬷,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嬷嬷垂着眸子思量一番,叹了一口气冲着苏圆圆点头,似乎带着祈求的语气,“娘子进去吧,还请娘子能够劝劝我家小姐。” 苏圆圆点点头,回答道,“应该的。” 嬷嬷带领苏圆圆进了屋,地上碎瓷片一地,有的碎瓷片上还沾着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 “您没事吧,我先给您包扎一下伤口?” 苏圆圆将目光停留在宜春用袖子盖住的那只手上,宜春身子虽然坐的直,但是那只手却在轻轻颤动。 掀开袖子,宜春手背上一个长长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冒血,一旁的嬷嬷连忙凑上前来,可见到这么多血又瞬间慌了神,双手发抖不敢去碰宜春的伤口。 “娘子,快给我家小姐包扎一下,快给我家小姐包扎一下!” 苏圆圆打开药箱,从最底层取出纱布和止血药,白色的药粉洒在宜春的伤口处,痛的宜春小脸都皱在一起。 等这一切都包扎好了,宜春才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 “让娘子见笑了。” 苏圆圆摇摇头,“那位是您的夫君?” “对,”宜春眸子低垂着,那双杏眸里满是哀伤与绝望,看不见一点光。 宜春的夫君名叫苏季,与宜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是苏季家世不好,两家原本定下的娃娃亲被李家老爷以各种理由推脱,直到苏季考进太学,成了太子伴读,家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前年科考又中了榜眼,直接入了户部,李家老爷也就是个六品小官,看到苏季前途无量赶快与苏家定下了婚期,本应夫妻恩爱的两人却在苏季新婚一月随太子下江南的时候改变,他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江南女子。 女人名叫柳月,女人长了一对柳叶弯眉,眸子水光潋滟,楚楚可怜,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向宜春递了妾室茶。年前宜春怀孕五个月,却因为胎儿发育不好一直在院子里修养,柳月非得装作懂事的模样前来照顾她,宜春直言拒绝,却被柳月哭着告诉了苏季,说宜春容不下她,与苏季争吵的时候动了怒,宜春的孩子终究是没保住。 她一气之下回了虻山城,三个月了,苏季才来找她。 快递运输 听了宜春讲清楚前因后果,苏圆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她。 原来小说里讲述的宠妾灭妻是真的存在啊,也幸好之前江文峥家里穷,要不然就原主那个刁蛮撒泼的模样,江文峥早把她休了纳十几房小妾了。 苏圆圆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因为这些糟心的事情被折磨的没有一点人样,既心疼又悲愤。 可当她想抬起头去安慰宜春的时候,宜春却冲着她微微一笑,却反过来安慰她。 “没事的,我与那人的情分早就在争吵里消失殆尽,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苏圆圆心中突然多出一分恐惧出来,宜春就像一朵花一样,在最繁盛的时期走向了凋零,明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么令人羡慕的一对人却走到了这般地步,实在是遗憾。 “娘子莫要伤心,女子又不是只有丈夫这一番天地,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为自己活出一条出路来。” “为自己活出一条出路?” “对,”苏圆圆继续说道,“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应该把重心放在我们自己身上,而不是放在男人身上。” 宜春回想起自己之前的种种,突然才发现自己之前一心都扑在了苏季身上,喜怒哀乐都是因为他,她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有意义的事情。 她是这样,因病去世的娘亲也是这样,甚至一直压制她的柳月也是这样,千千万万的女人都是这样,都是以自己的丈夫为中心,围着他们团团转。 她看向眸子明亮有光的苏圆圆,女人五官虽然不是一眼经验,但是那清隽自信的气质无人能模仿的来,最主要的是,她眼里有光。 她看的有些呆住,这个娘子真的好不一样。 苏圆圆知道想要彻底改变宜春的想法很难,但是一个女子,失去了孩子,又与丈夫离了心,在娘家又没有母亲可以依靠,如若自己不站起来,那么她这一辈子就只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一样随风飘散。 苏圆圆又反问宜春,“那我问您,您认为女人怎么吸引男人的注意?” 宜春转了转眸子,不假思索的回答,“惊人的美貌,好看的衣服,温顺的性格?”娘亲就是因为这些才嫁给了父亲。 这些回答好像都不能让苏圆圆满意,她摇摇头,否认了宜春的观点。 “不对,这些都不是能吸引他们的,好看的皮囊千千万,那为什么有的人只爱一人呢?是因为她有举世无双的美貌吗?” 宜春想了想,摇摇头,当然不是。 苏圆圆像宜春解释,“您之前都在为您的丈夫而活,为他打扮,为他持家,从来没有一件是为您自己,您贤惠温柔,美丽大方,可是您能找到自己身上其他女人没有的发光点吗?为那些臭男人流泪干什么?世界那么精彩,我们也该为自己闯出一番新的天地来,不爱就不爱,我们爱好自己就可以了。” 宜春被她说的愣愣的,有些呆滞住,这些话太惊人了,根本就不像这个世界的人能说出来的。 一旁的嬷嬷却像是大彻大悟了一般,看向苏圆圆的眼神都变了,一开始的她对苏圆圆的医术并不信任,苏圆圆看着也不过二十岁,学医才几年?可当小姐吃了她开的药方身体真的在恢复,她才对苏圆圆信任了几分,而现在苏圆圆说的这一番话,简直颠覆了她的三观,回想自己嫁给的那个酒鬼,刚出了月子就要来做工,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错了整整三十年。 她再次看向苏圆圆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敬畏,江娘子真是个神奇的存在。 “江娘子说的对啊,小姐,您也该为自己谋出一番新天地来,您一直消沉老奴实在看不下去。” 苏圆圆觉得劝的差不多了,又特意举了一个例子来,“我有一个朋友名叫梦淑,她曾是一个妾室,为了老爷多看她一眼每日都在想着法的变美,她娘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她为了得点钱财每天都要想着法的哄老爷开心,但是自从我与她合作之后,再也不用为了钱财去讨好老爷,得闲时就在院子里看看太阳,或者与自己的小姐妹去逛街,心胸开朗了不止一点。” 苏圆圆也不知道宜春有没有听进去,但是她原本黯淡的眸子终于不再像是一潭死水,眼中也逐渐燃起了希望。 “娘子,我该怎么做?” 宜春抬起头去问苏圆圆。 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只能让宜春解开心结,可若是让她在短时间内改变并且寻到自己的方向还是有些困难。 苏圆圆心中却有了主意,她倒是想给宜春指一个方向。 “您这些日子先调理好身子,我还给您写了一张膳食单,嬷嬷可以跟着这个去做,等你养好了,去我店铺里逛逛,我有买卖要跟您合作呢,毕竟您有了资本,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好!” 宜春的眼中像是被一把火点燃,燃烧着对未来的希望。 离开李府,苏圆圆索性也不去药铺了,直接朝家的方向走去。 她想要把自己的生意做大,就不能局限在这小小的虻山城,她想把养颜膏卖到京城去,让那些上流贵人们也为了一瓶养颜膏争得头破血流。 做生意不光要有想法,还要有野心,苏圆圆可不满足于这个边缘小城。 而宜春就是她把养颜膏推向京都的一个渠道,上三品官员的夫人,认识的贵妇当然多,如果有了这个线人,生意做大不是问题。 但是苏圆圆还想到了一个问题,货物运输该怎么运呢? 虻山城属于大齐边界,路途不是一般的遥远,普通的镖局要的钱还多,还有可能遇到山匪为了保命把货物交出去,要是有自己的运输队就好了。 想到这苏圆圆突然有了想法,在古代还没有快递运输这个东西吧? 如果她也搞个快递运输,让人们给自己的物品交运输费与保险费,那岂不是赚大发了? 好久不见啊美人 苏圆圆路上还不忘给阿意买着零嘴,糖葫芦,花生酥饼还有羊奶,苏圆圆还想尝试一下能不能做出来奶茶。 来这个世界都快四个月了,她非常想念原来时代里的炸鸡,汉堡和奶茶。 有一次做梦,她都梦到了自己在肯德基吃炸鸡汉堡,可是梦醒了什么都没了。 她买完零嘴,刚想离开的时候,就听到对面街上传来骂声,还有打砸的声音。 苏圆圆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湖蓝长衫的男人带着一众护卫打砸一个卖书画的柔弱书生。 那人似乎有感应一般,觉察到有人在看他,便扭转过来身子,恰巧与拿着一堆零嘴的苏圆圆视线碰撞。 男人在看到苏圆圆的时候眸子瞬间一亮,像是许久没有吃肉的恶狼看见猎物一般,眼睛里都闪着绿色的幽光。 还真是冤家路窄,苏圆圆眸光凝重,就这么隔着一条街与李三对视。 那书生被李三的手下殴打的满身是血,棉麻的白色长衫沾满了鲜血与泥土混合,黏糊糊的贴在他身上,白衣之下,书生骨瘦嶙峋,活像一个麻秆,面对李三的那些身形魁梧的打手毫无还手之力。 苏圆圆现在虽然对被打的书生有恻隐之心,可是她的理智告诉她,现在绝对不是盲目上前的时候。 想要救下这个书生还得想别的法子。 李三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朝苏圆圆走来,戏谑的目光不断在苏圆圆身上打量,仿佛苏圆圆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物品一般。 “哟,美人儿,好久不见啊。” 苏圆圆眼睛微眯,强忍着内心的恶心向李三露出一个浅浅微笑,声音浅淡的应答,“李三公子。” “江娘子的生意这几日可还好啊?” 自从那日在巷子口碰到醉酒的李三,被他盯上之后,苏圆圆的店里隔三岔五的就会出现一个来找麻烦的。 有的说苏圆圆的养颜膏让她烂了脸,有的则是说苏圆圆的养颜膏原料造假,还有人说养颜膏模仿的他们的脂膏,甚至有一个胖女人说苏圆圆这个点挂羊头卖狗肉,表面治病救人,实则是皮肉生意,还一口咬定苏圆圆与她相公私通。 苏圆圆对上李三的眸子,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原来这些全都是出自他的手笔,牙齿要的咯咯作响,可面上依旧是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托李公子的福,一切都好,除了有人一些个老鼠蟑螂的来恶心我,一切都还好。” “苏圆圆,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些是给你的警告,还是早些从了我,难道不比跟着你那个瘫子相公要好?” 一边说着,一边用那那黄花梨木的扇子轻佻的抬起苏圆圆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上面的穗子来回晃动,轻扫着苏圆圆的胸口。 “狗杂种,放开我嫂子!” 一声呵斥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江轩不知从哪跳了出来,一脚踢在了李三的肩膀上,那李三从小娇生惯养,从没干过体力活,虽然身形高大,可全都是虚的,轻轻一碰就倒了。 原本整洁的衣衫全都沾满了泥土,束发的玉冠也歪歪扭扭的,李三哪这么狼狈过? 他怒视着穿着粗布麻衣的江轩,眼里怒火滔天。 “你又是谁?胆敢坏我好事?!” 江轩身形高大,虽说不上魁梧,但是常年打猎习武,这一身的腱子肉可不是虚的。 他走上前来,蔑视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李三,轻嗤一声,满脸的不屑,“你算什么东西,我嫂子岂是你能玷污的?” 说着伸出脚踩在了李三那白嫩的手上,江轩做事带着一股狠劲,他光是踩在上面李三面上就痛苦的扭曲在一起,当他脚掌旋转碾轧的时候,李三几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这时,一直以为李三去调戏小娘子的护卫们才听见李三的声音,不顾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书生便跑向街对面。 因为常年在深山打猎,要面对的都是些山林猛兽,长期潜伏的江轩听力异常灵敏,光听脚步就能猜出大约多少人。 “嫂子你向后躲躲,别让这帮杂碎伤着你。” 苏圆圆虽然担心江轩,但是现在的她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与其干着急,倒不如少给他添些麻烦。 她抱着满怀的零嘴朝后退了退,刚才江轩一脚将李三踢倒,街边卖零嘴的小贩生怕祸及自己,推起小推车就跑了路,苏圆圆退到墙边,倒是给江轩留出一大片空地,也省得他碍手碍脚。 江轩动作灵敏,一开始只躲闪那些护卫的拳头,过了两三招之后便摸清了他们的套路,很快便找到了他们的弱点。 那些护卫的拳法都是经过统一训练的,看家护院的游刃有余,打刚才的那个书生也是压制性的,可是对上江轩这样常年习武的人来说,那就是些三脚猫的功夫。 江轩体格虽没有那些人强壮,可出拳头却是实打实的狠,灵巧闪躲的时候找到那些贴近他身子护卫的短板,一招致命。 三两招,大半的护卫就被他撂倒在地上,剩余的护卫虽然抬起了拳头,却与江轩保持着两米的距离不敢上去。 李三揉着肩膀,恨铁不成钢的责骂那几个侍卫,“废物!快上啊!你们缠住他,我去擒住那个臭娘们!看他还怎么反抗!” 江轩担忧的看了眼苏圆圆,苏圆圆怕这时候他分心让人钻了空子,连忙朝他喊道,“阿轩不要担心我!我能保护好我自己!” 江轩还来不及应答,那三个护卫就围了上来,两人分别在他两边想要抱住他的胳膊,另一人与他正对,想要直捣他的名门。 江轩反应快些,快速的躲开了身旁的两人,可是远处传来苏圆圆的一声惊呼还是让他分了神,让正对着他的那个护卫钻了空子,一拳打在了他的小腹上。 这一拳力道极大,两三秒的时间里江轩浑身无力,身子控制不住的瘫软。 李三张开了双臂将苏圆圆拦在角落里,因为自己让江轩分神,苏圆圆眉心内疚的拧在一起,张了张嘴,担忧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跟我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你不怕吗 李三一把钳住了苏圆圆的手腕,看着被两个护卫架住的江轩,嘴角勾起了嘲讽的笑。 苏圆圆怀里的吃食掉落一地,糕点在地上滚了数圈,她怎么也挣脱不了李三,张开了嘴巴就朝着他的手腕咬过去。 那李三没料到苏圆圆的劲这么大,手腕上一圈血痕,苏圆圆白净的脸也狼狈的沾了血污。 “你找死!” 李三眼睛睁的像个铜铃,愤恨的抬起了手就要打在苏圆圆的脸上,就在这时,一道破空的声音传来,一颗小石子打在了李三高高扬起的手掌上,只一瞬,李三刚才嚣张的气焰就被浇灭,他捂着鲜血淋淋的手掌蹲在地上惨叫。 他手被打穿了?! 这人的力道该有多大? 轮椅吱吱扭扭的声音传来,江文峥一袭月白长衫,面无表情的朝苏圆圆走来。 男人眸光微冷,俯视蹲坐在地上不断嚎叫的李三。 “李三公子,不知我妻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她的麻烦。” 年前一次,听清一说刚搬来的时候又一次,还有些日子里不断的有人来找麻烦,如若不是听清一说,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苏圆圆一个人隐忍了这么多。 刚才的事情苏圆圆明显被吓到,眼睛像个小鹿一样慌乱的不敢看他。 一旁的江轩两拳挣开牵制住他的护卫,小跑到江文峥身前。 “大哥,可不能轻易的放过这个狗杂碎!” 江文峥心里当然清楚,这李三是盯上了苏圆圆,如若不一次性解决掉恐怕以后会有大麻烦。 “你个死瘫子别坏我好事,能被我李三看上是她的福气!跟着你,你能满足她吗?” 李三额上出了一层的虚汗,他用手紧紧的抓着受伤的手腕防止失血过多,刚才那一记石子力道太大,直接将他手掌打穿,手掌上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但是疼痛也就那一瞬,现在手掌已经麻木,但是由于失血过多,他面色苍白的像白纸一样,散乱的发丝被汗水打湿全贴在脸上,配上说话时狰狞的表情,活像一个水鬼一般。 江文峥这人一向自尊要强,就连上床的时候都要熄了灯才缓慢的爬上床,就为了不让苏圆圆看到他最不堪的一面,可现在他的伤处就被人这样揭露,苏圆圆心脏都紧紧的绞在一起。 江文峥面若冠玉,长眸淡然,仿佛刚才的话并没有对他产生一点影响一般,他薄唇微张,缓缓开口说道,“李县令还真是教出个好儿子,当街强抢民女可还有一点王法可言?” 李三嗤笑一声,他可是她家独苗,他爹老来得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只要他不把天捅塌,他爹才舍不得责骂他,更何况是因为这一对农户夫妻,他不信他爹会舍得。 苏圆圆站出来挡在江文峥身前,看着李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眼里带着狠劲。 “你不怕你爹,可我听闻你那太子伴读的姐夫回了虻山,我不信在他心里是自己的前途重要还是这个不受宠妻子的爱惹祸的弟弟重要。” 之前苏圆圆就向梦淑打听过李三的底细,他爹本就是个穷秀才,靠着发妻给他攒的钱买了个小官,他发妻在生李三的时候难产死了,第二年他便续了弦,这些年一直靠着续弦家里扶持,还有那个当了大官的女婿才当县令当这么长时间。 他们这一家是根本不敢惹怒那女婿的,那女婿现在可是太子身前的大红人,正是上升的时期,怎么可能容忍一个蠢货挡了他的前途? 上一次他逼死了一个卖唱女,那卖唱女的老爹娘直接越级告到了知府那里去,他姐夫连夜赶了回来,拿鞭子抽去他半条命,又给知府送礼施压才把这件事给压下来。 李三永远忘不了那日他姐夫警告他的话,“若再有这种事情,别怪我不顾及情分!” 往日被鞭子抽打的地方隐隐发烫又唤起了李三的回忆,他怒指着苏圆圆,咬着牙的威胁她,“你等着,小爷定会让你跪着来求小爷!” 苏圆圆眸子死死的盯着李三,看着他狼狈的被那些护卫搀扶着离开,挺了挺自己的胸膛,轻哼一声。 “他伤到你没有?” 江文峥轻轻牵起苏圆圆的手腕,苏圆圆现在体重也就一百斤,可不再是之前圆滚滚的小胖子,她手指纤长,骨架明显,手腕也瘦弱的骨头都凸出来,撩开袖子,原本白白嫩嫩的手腕上一个手掌印格外显眼。 他冰凉的指腹轻抚她红肿的地方,眉心紧锁。 苏圆圆被他抚摸的地方痒痒的,冰冰凉凉的,手指都忍不住的打颤。 她不太敢去看江文峥,这个男人自来了气压就一直低,仿佛在生气一般,可她又搞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 只能先卖惨,委屈巴巴的看着江文峥。 “看我做什么” 苏圆圆舔着脸笑,“我相公皱眉都那么好看。” “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文峥抬起眸子看向笑得灿烂像个小太阳一样的女人,仿佛刚才只是一个小插曲一般。 苏圆圆咬咬嘴唇,原来他是为这个事情生气。 “哎呀,你放心啦,这点小事情我还是可以搞定的!” 江文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拐了个弯,他要做的是保护她,而不是一味的去指责她。 这时候她才想起刚才被打的只剩半条命的书生来,连忙小跑过去。 书生的字画都被撕扯成了碎片,他躺在一片碎纸当中苟延残喘着,只见吐气不见吸气了。 苏圆圆第一时间猜测书生的肋骨断裂,碎掉的骨头有可能刺伤了他的肺部。 她想要把书生翻过来,但是一个人在瘫软昏迷的状态下,体重要比之前重许多,苏圆圆试了两下都没有成功。 “阿轩!快来帮我!” 在远处还在和江文峥解释来龙去脉的江轩听到了苏圆圆的呼唤,这才看到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书生,高声应答,连忙跑了过来。 他两个手就这么摆在胸前,那书生看着瘦瘦弱弱的,现在又受了重伤,他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又会碰伤他,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苏圆圆。 做手术 “你把他两条腿并在一起用双手按住,我说翻,咱俩就一起使劲。” 江轩点点头,两手钳住书生的膝弯,苏圆圆则是按住了书生的肩膀,她喊了个口令,两人一起使劲,成功的把书生翻了过来。 刚一翻过身,苏圆圆就看到了书生青紫的嘴唇,他像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一样艰难的半张着嘴巴想要吸气,可是他面色青紫,一切都是徒劳。 “嫂子,这怎么办啊?要不咱喊大夫吧?” 苏圆圆伸出手指轻轻抵在书生的下颌上,脉搏越来越微弱了,现在去喊大夫已经来不及了。 “他淤血全都堆积在肺部,送医馆已经来不及了!” 苏圆圆一眼就看到了江轩发上的竹簪,抬手就拔了下来,江轩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自己的头发就散落了下来。 “嫂子!” 他惊呼一声,抱着头看向苏圆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可当他看向江文峥的时候,江文峥并没有觉得这很荒唐,反而看向苏圆圆的眼神坚定且信任。 江轩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是他太短浅了,在人命大事面前他竟然还在想这种男女有别的事情。 可下一秒,江轩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苏圆圆拔开江轩的发簪,在地上一磨,竹簪的头部瞬间成了斜着的尖,苏圆圆看了一眼是空心的,毫不犹豫的插进了书生的胸口。 她微微侧开身,鲜血从竹簪里喷涌出来,没一会,那一股的血流光,就能听到清浅的呼气声从书生的喉部传来。 江轩从没见过这种场景,觉得震撼的同时又觉得好奇,他抬起手轻轻的碰竹簪,一旁的苏圆圆连忙拍开他的手。 “别挡了他的气管!” 江轩吓得张大了嘴巴,呆愣的点点头,缩回了自己好奇的爪子。 周围的路人在刚才就将这里围成了个圈,他们哪见过用竹簪放血的救治场景? 纷纷指着苏圆圆说她害了书生,面对着周围人的指责,苏圆圆顶着压力让江轩去请大夫,江轩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拔腿就跑。 苏圆圆只能拿出自己做的急救丸先给书生稳住血脉,她在书生的胸口摸了摸,肺部已经被刺穿,想要痊愈只能开胸做手术,可是在这个世界做手术又能让多少人接受呢? 这时候书生面色逐渐红润,他悠悠转醒,第一眼就看到一个面容清冷的女子轻轻拧着眉注视着他。 女人指尖清凉触摸着他的下颌,他一瞬间清醒,想要躲开些,可是轻轻一动就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一瞬间痛麻袭遍全身,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别动,你肋骨断了,刺伤了肺部,等到了医馆,我再给你讲你的情况。” 书生张张嘴,缓缓的吐出一个好字。 他微微扭过头,一个俊雅的男人坐在木制的椅子上,眸光微冷的注视着他,这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江轩带来的大夫是那日苏圆圆帮难产女人接生时鼓励她的那个大夫,苏圆圆只记得他姓李,在这个朝代能接受动手术治疗的大夫不多,这个书生碰到这个大夫,后续的治疗也方便些。 在众人的帮助下,书生被抬上担架,众人一看是李大夫,忙上前跟他讲述刚才的状况。 一听到用竹簪通气的方法,李大夫眉毛一挑,惊诧的看向站在原处的苏圆圆。 女人与上次见面已经瘦了好多,曼妙的身姿在长裙下若隐若现,原本那张圆圆的脸上红疮密布,现下也没了痕迹,辨认了好久,他才认出苏圆圆。 “原来是你!” 一开始听那个散着头发像个疯子一样的小伙子来说的时候,一听到断掉的肋骨刺穿了肺部,他第一时间就在想这个患者存活的几率不大,肺部的淤血会堵住气管,若是短时间内不医治便会窒息而亡,就算是解决了这个,插入肺部的肋骨又该怎么转移出来呢?刺穿的肺部又该怎么修护呢?这些都是问题,若是年前那个敢给孕妇刨腹取子医娘子在就好了,她肯定有法子。 现下见到了苏圆圆,李大夫像是吃下了定心丸,一把抓住了苏圆圆的袖子,“您跟我来!” 围观的众人还在认为苏圆圆是伤害书生的凶手,忙站出来拦着不让走。 李大夫气的要跳脚,指着苏圆圆解释,“她是女大夫啊!” 一听到苏圆圆也是大夫,周围的人都被惊得睁大了眼睛,在古代女大夫是非常少见的,他们没想到竟然会见到女大夫治病救人的场景。 还有人不死心,指着书生胸腔上的竹管,“她把竹管都插进去了!这不是在害人吗!” 李大夫一来就注意到了,如果没有那个竹管通气,这个书生恐怕根本撑不到他来就会窒息而亡。 面对周围人的追问,李大夫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翻了个白眼,“如果没有竹管通气,这书生早就被憋死了!一群蠢货,快让道!别耽误我们救人!” 李大夫拉着苏圆圆不顾后面的人,小跑着回了医馆。 医馆还是之前的那般布局,书生被安排在了侧厅的就诊床上。 李大夫几乎是把苏圆圆当作自己的主心骨,追问着苏圆圆该怎么办。 “需要做手术。” “做手术?” 李大夫又回想起产妇难产的那个血腥的场景,他可没这个胆子啊! “你把刮骨疗伤的刀具全部消毒,再让伙计们多打几盆热水来,还有,我们身上的衣服必须换成干净的没穿过的衣服。” 其实动手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手术感染,有的病人熬过了手术,却没有熬过手术恢复过程中的病毒感染。 在古代欧洲,大多数医者的服装都是黑色的,就是怕在医治患者的过程中弄脏衣服,但是这也增大了病人感染细菌的概率,直到后来微生物被发现,医者的外袍才变成白色。 手术准备就绪,苏圆圆先给书生吃了她自己研究的麻沸散,刚吃下没一会,书生眼神就变得迷离,转头就睡了过去。 苏圆圆先是用刀划开书生的胸膛,缓慢的取出扎进肺部的肋骨,先把肺部的伤口缝合,又在李大夫的帮助下将肋骨复位。 守得云开见月明 整个手术过程漫长且煎熬,因为手术环境简陋,苏圆圆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大约一个时辰,苏圆圆才把这一切做好,她将刀子递给一旁的李大夫。 看着血淋淋的手术刀,李大夫心尖都颤了颤,根本不敢去接。 苏圆圆将刀子往他手里一塞,转头就去一旁洗手去了。 “只剩下简单的缝合工作了,我相信你。” 李大夫拿着手术刀,学着苏圆圆的样子,认真的缝合着书生的伤口,而苏圆圆则是准备着去调配一些术后需要的药材。 刚一掀开布帘,苏圆圆就与江文峥目光对视。 因为条件简陋,苏圆圆并没有研发出止血的器件,她一身白色的衣裙早就被鲜血浸湿,一双白白净净的手也是鲜血淋漓。 江轩常年打猎,一直都是自己处理猎物,虽然对血腥的场景早就熟悉了,但是看到苏圆圆满身是血的模样也有些受不了,转头就跑出了门外。 江文峥则拿过一旁的帕子,伸直了胳膊去擦苏圆圆脸上的血痕,眼里没有一点嫌弃。 “他情况怎么样?” 苏圆圆听出江文峥话里的人是谁,轻轻点点头,眼睛闪烁着光芒,她笑得两侧的小尖牙都露了出来,对于这次的手术她可是满满的成就感。 后续的治疗苏圆圆就交给了李大夫,她也担心书生家境贫寒付不起医药费,便留下了十两银子给他,她与江文峥离开的时候书生还没有醒来,但是看着他呼吸平稳的样子苏圆圆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天色渐晚,苏圆圆与江文峥在夕阳下缓慢的走着。 中午买的那些糕点都不能吃了,江文峥为了补偿她,特意给她买了个七仙女的糖人,苏圆圆一边推着江文峥,一边咬的糖人嘎嘣脆。 刚拐进巷子,苏圆圆刚好吃完了手里的糖人,夕阳下,阿意和两个小孩子在门前的老树下玩游戏,她一扭头就看到了缓步走来的苏圆圆,也来不及和小伙伴玩耍了,跑起来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苏圆圆的怀里。 苏圆圆被他撞得向后一倒,才缓解住这个冲力。 “娘亲娘亲!你可回来了啦!” 小豆丁就像一个小狗一般欢快的在苏圆圆怀里撒娇,小爪子捧起苏圆圆的脸蛋就啵唧亲了一口。 苏圆圆刚做完手术,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细菌,浅浅的亲了小豆丁一下就连忙推开他一些。 平常里苏圆圆每天回来都会抱着自己亲昵好一会呢,怎么今天就亲了他一下就推开自己了? 江知意皱起好看的小眉头,懊恼的看向苏圆圆,娘亲不喜欢阿意了吗? “娘亲身上脏脏,一会洗干净了再亲阿意好不好?” 苏圆圆温柔的向小豆丁解释,还特意扯过沾了血迹的裙摆给他看,来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骗他。 这才抵消了小豆丁的顾虑,乖巧的点点头。 “江知意!你还玩不玩?” 不远处,一个小男孩手里甩着一个干巴巴的小木棍朝着江知意喊道。 江知意冲着他大喊,“不玩啦!我娘亲回来啦!我要回家吃饭啦!” 小男孩泄气般的把小木棍一扔,抓起一旁小女孩的手就要往西走。 苏圆圆这时候才注意到,小男孩与小女孩两人模样上长得十分相似,竟然是双生子。 就在这时,西边那一家门前走出一个穿着绯色衣裙,大着肚子的女人。 女人身上帮着缚膊,手上沾满了面粉,她面色红润,因为怀孕的缘故脸颊胖乎乎的,尽显福态,眼睛是亮晶晶的杏仁眼,时刻都带着笑意。 “云开,快带月明回家洗手吃饭啦!” 她站在门前又望了望,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都这个时辰了,你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苏圆圆与江文峥正好与她眺望远方的眸子对视上,两人相视一笑,互相点点头。 “您就是新搬来的?” 女人轻轻的问苏圆圆夫妻俩。 苏圆圆第一眼看到女人就觉得她温柔可亲,脾气好,便与江文峥一起上前打招呼。 “对,我们才搬来没几天,还没来得及跟左邻右舍的打招呼,您不要见怪,以后还要托您多照顾了。” 在虻山王家村的时候家家户户的都沾亲带故的,邻里间互相帮助那是再正常不过。 可是现在搬来了虻山城,这邻居之间根本就不认识,苏圆圆还不确定要在这住多长时间,跟邻居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我叫沈韵,丈夫名叫傅申,是城西的教书先生,这两个是我家的孩子。” 江文峥与苏圆圆站在一处,共同向沈韵微微做礼,“我叫苏圆圆,在城南开了个医馆,这位是我夫君,江文峥。” 沈韵在看到江文峥用毛毯盖着的腿的时候表情并没有任何的不自然,反而很自然轻松的从他身上掠过,轻轻用手肘推了推两个抱住她大腿的小孩子,“快跟叔叔婶婶打招呼。” 小男孩大眼睛滴溜圆紧紧盯着苏圆圆,“叔叔婶婶好,我叫云开,这是我妹妹,月明。” 傅云开说话的时候带着成人的那种老成,苏圆圆笑着摸摸他的头,微微弯下身问他。“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意思吗?” 小男孩骄傲的扬起小脑袋,嗯哼了一声,逗得苏圆圆笑弯了眼。 因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苏圆圆便热情邀请沈韵今天晚上去家里吃饭。 之前在虻山王家村的里的时候,家里是连个完整的杯具都没有,来到这之后,苏圆圆第一步就是先置办了一套全新的用具。 白瓷的茶杯上印着淡雅的兰花,绿茶清香甘甜,沁人心脾。 苏圆圆还怕小孩子喝不惯绿茶,又特意调配了果茶给云开和月明喝,两个小孩子从没有喝过这么酸甜可口的茶水,忍不住贪嘴要了一杯又一杯,倒让来做客的沈韵不好意思了。 苏圆圆倒不在意,反而尴尬的笑笑,“我们才搬来没多久,这茶也不是什么好茶,您别嫌弃。” 沈韵笑着摇摇头,连忙安慰苏圆圆,“哪里哪里,这茶清新软糯,正适合这个时节喝。” 冲冠一怒为红颜 就在两人交谈甚欢的时候,一个穿着灰色长衫身量较长的男人走进了院子,探进头来询问,“请问,我娘子在这吗?” 江文峥正在院子里劈柴,闻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着屋子里扬扬下巴,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女人们欢快的笑声。 傅申尴尬的笑了笑,朝着江文峥行了一礼,“打扰了。” 这一顿饭冬鸢做的非常丰盛,几乎把所有拿手的都做了出来,傅申与江文峥坐在一起饮酒,傅申看江文峥第一眼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猎户,江文峥看傅申第一眼还以为他就是一个只会遵守繁文缛节的刻板读书人。 可是两人一交谈才发现自己看走了眼。 江文峥不仅通熟文字,甚至对当今局势能说出自己的见解,傅申也不刻板清高,反而很会变通,洒脱知性,两人一拍即合,连喝了一坛的酒。 苏圆圆与沈韵更是有话聊,沈韵光知道苏圆圆在城南开了一家医馆,仔细了解之后才知道她原来就是养颜膏卖到白金难求的那个女医师。 第一次见面,苏圆圆拿了珍藏款的小样养颜膏送给沈韵,并特意向她解释里面的成分自然安全,对孕妇也是友好的。 沈韵今天两手空空的来做客,不好意思的接过包装精致的盒子,内心暗暗思量着该怎么回礼合适。 苏圆圆还又向沈韵讲解了孕妇怀孕时该注意的事情,有些注意事项与沈韵平日里从老一辈那听到的大不相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苏圆圆也耐心的向她解释。 沈韵骨架小,本来顺产的难度就要比普通女子大,更何况她上一胎是双生子,难产子宫受损,这一胎才要适当的运动,到了晚期的时候再缓慢静养才好。 苏圆圆解释的有理有据,沈韵也在内心记下了,她一开始还不太相信沈韵也的医术,但是苏圆圆给她的感觉就是让人安心信赖。 “江婶婶,我娘亲肚子里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 云开小嘴吃的油光发亮,眨着大眼睛问苏圆圆。 在现代怀孕可以做四维彩超来判断胎儿的性别,可是现在只能通过老一辈说的什么酸儿辣女从饮食习惯上来判断。 沈韵平日里吃酸较多,况且肚子尖尖,两侧腰上没有多余的赘肉,极大概率会是个男胎。 可是苏圆圆不敢打这个保票,万一说脱了嘴,岂不是坏了她名声。 她将问题抛给云开,“你喜欢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我都喜欢,只要他们听话就好,不然吵吵闹闹的,太愁人了。” 云开烦恼的皱起了眉,还装作大人的模样叹了口气,惹得一桌人开怀大笑。 酒足饭饱之后,苏圆圆一家将沈韵一家送到了门口。 “快些回去吧,就这几步路的距离。” 虽然沈韵推拖着,苏圆圆还是跟出了门外,又拉着沈韵的手说了几句体几的话。 江文峥与傅申也交谈甚欢,甚至还约定下次要去傅申家里去做客。 傅云开也有些不舍的看着江知意,一副大哥哥嘱咐小弟弟的模样,实则两人年龄也没有差多大。 两家人交谈的时候,一辆马车摇摇晃晃的驶进了小巷子,在巷子尽头停下。 一个穿着金黄绸缎的胖男人从马车上下来,又抱下来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然后又是一个和苏圆圆刚穿越过来身形差不多的女人从马车上下来。 三人都穿着华丽的衣服,尤其是女人头上插满了珠钗,摇摇晃晃的,苏圆圆看了都觉得累赘。 女人看向苏圆圆两家人的时候眼睛都带着嫌弃,不屑的朝他们轻哼一声,大摇大摆的回了家。 一旁的沈韵尴尬的拉过苏圆圆的手向她解释,“这是石员外家,他们家主要做布庄生意,颇有些钱财。” 苏圆圆忍不住在内心翻个白眼,颇有些钱财就能拿鼻孔看人?一家人穿的像个花孔雀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腰缠万贯吗? 相比较沈韵一家的友好,这石员外一家苏圆圆实在是没有任何好感,更不想跟他们一家扯上关系,可是邻里之间明面上总要过得去,苏圆圆打算着在第二日去店里也那个珍藏款的小样来当作见面礼。 只是还不等她回去呢,就见清一满脸黑线的朝店里走来。 他左手提着江知意,右手提着傅云开,身上还挂着一个眼睛都哭肿了的傅月明。 江知意和傅云开满身的黑泥,根本看不出原本衣裳的模样了。 苏圆圆看到这一幕眉心都突突的跳,连忙上前询问,“怎么了这是?” 清一把两个泥孩子放在地上,又把还在哭泣的傅月明抱在了怀里,轻轻的用手拍着她的背。 “隔壁石员外家的孩子石力欺负小丫头,他俩便和石力打起来了。” 云开愤恨的握着小拳头,仿佛石力在他面前还要再打他一顿一般。 一旁的江知意同样也是紧绷着小脸,虽然两个孩子脸上都挂了彩,但是苏圆圆有些担心石力那孩子。 云开要比两人年龄大一岁,身量上自然比两人要大,而江知意早就不是年前那般瘦瘦小小的模样,小拳头一握,全是结结实实的肉,他二人打人家一个,苏圆圆实在担心石力那个小胖墩被打成什么样子。 可即便如此,苏圆圆第一时间并没有责怪两个孩子,打架是不对的,但是也要分什么情况。 两个孩子身上还在滴着泥水,她是真的怕把店里给弄脏,连忙让清一带着他俩去后院清洗。 因为她主打为妇人治病,所以为了检查隐私部位,苏圆圆就在后院盖了两间厢房,虽然比不上家里,但也算整洁。 清一黑着脸看着两个泥孩子,又像拎鸡仔一样把两个孩子拎起来朝后院走去。 傅月明哭红了鼻子,抱着苏圆圆的腿,“江婶婶不要怪哥哥,呜呜~” 小姑娘奶呼呼的,哭泣的时候撇着小嘴巴,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 别再撩拨我了 苏圆圆蹲下身用帕子给她擦鼻子,轻轻的抚摸她的背安慰她。 “明月别哭,婶婶不会怪哥哥们的。” 明月在苏圆圆怀里抽噎着,鞋子上的珠子跟随着她的小短腿一起摇晃。 “真的吗?” 苏圆圆坚定的点点头,柔声询问她,“那明月能不能向婶婶说明哥哥为什么打架啊?” 明月抽了抽鼻子,缓缓的开口,嗓子都哑哑的。 “石力说我爹爹是个臭教书的,说江叔叔是个瘫子。” 这孩子! 苏圆圆心中火气瞬间上来,小小年纪嘴巴就这么歹毒,光有钱有什么用?没有一点家教! 阿意跟云开两人虽然打架是错的,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就不能忍让。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懂什么事情,还不是大人们谈话被小孩子听到了耳熟目染的才会学出来。 等两个孩子洗干净出来,苏圆圆又让冬鸢在正屋里少了个火盆,虽然现在已经春末了,但两个孩子刚才浑身湿透,不知道湿衣服在身上贴了多长时间,烤烤火也好去去寒气。 待到下午的时候,苏圆圆让清一去街上买了些肉与鸡蛋,喊着沈韵一起去了隔壁石家道歉,在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 可是石家夫人连门都没让两人进去,双手扒着门,满脸的横肉挤在一起,她声音响亮,整条巷子的人几乎都能听到。 “那两个小混蛋呢!怎么不让他们来!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定饶不了你们!” 随即猛地关上了门,苏圆圆也没有看到石力到底被打成了什么样子。 沈韵无奈的冲苏圆圆摇摇头,既然人家不领这个情就没必要在这耗着,更何况是他家孩子辱骂在先的,就算是打了他,两方也扯平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江知意还有五天就要开学了,苏圆圆一直是放羊式带娃,既然还没开学就让他好好的玩,她可不喜欢还没开学呢就一直鞭挞孩子,说什么笨鸟先飞,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而江文峥也同样不喜欢管教孩子太过严厉,听了江知意与傅云开打架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一旁的苏圆圆倒是很惊讶的看着他,人家不都说严父慈母吗,怎么到了他这一脸的淡然。 憋了一个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苏圆圆终于忍不住的问他,“阿意今天跟石家的孩子打架,你不生气吗?” 这些日子苏圆圆异常喜欢画本子,睡前总要看上一看,江文峥睡前总是不厌其烦的帮她收拾,闻声扭过头来看她。 “难不成打他屁股?” 苏圆圆连忙摇摇头,不好不好。 她家崽崽懂事听话,可可爱爱的,不管是谁,她可舍不得。 “本就是石家的孩子做错了,阿意没错,不该打他,若是打了他,会动摇他内心里对是非的衡量,甚至会对我们产生怨恨。” 江文峥叹出一口长气,侧着身撑着脑袋看她。 皎洁的月光照在地板上,江文峥眸光暗淡的看着苏圆圆的脸。 男人里衣松松垮垮,从敞开的领口里苏圆圆能看到他结实的胸肌,苏圆圆只呆楞了一瞬就移开了目光。 这男人,怎么还搞美男计呢?如果再这么撩拨,她可保不齐他的清白了。 江文峥伸出手臂虚虚的拦着苏圆圆,衣服上皂角的清香带着阳光的香味萦绕在苏圆圆鼻尖,苏圆圆只觉得脑袋昏昏胀胀的,大脑都在充血。 “怎么不看了?” 江文峥声音低沉,低哑的嗓音格外勾人,撩动着苏圆圆的心尖尖。 “看有什么用,又不让摸。”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说出这么荒唐的话,但是想了想,这仿佛是自己的心里话,这么多天了,只能看不能摸,任谁谁不馋? 江文峥笑出了声,胸腔都在震动,抓起苏圆圆的小手就抵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苏圆圆感受着他胸膛上的肌肉,还用手指抓了抓,这手感,真的绝了! 她的手并不老实,还想再去摸摸那些突起像小馒头一样的腹肌,可江文峥眸子突然一变,抓起她的爪子就往外挪。 “别乱动……” 这一声他说的又纯又欲,苏圆圆耳尖瞬间充血,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 江文峥缓缓吐出一口热气,无奈的看着苏圆圆。 要进监狱了 “在等我一会就好了,做完这些我带你去一居楼吃饭。” 苏圆圆乖巧的坐在凳子上,眉眼弯弯的看着他做最后的账目。 男人写字的时候眸光冷凝,微垂的眼眸没了平日里那般严肃,苏圆圆一直盯着他看,这才发现江文峥的睫毛很长,微微眨动的时候就像两个欲乘风煽动的蝶翼一般,他薄唇紧抿,鼻尖上一个小小的黑痣给他增添了几分青涩。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江文峥就能做完了所有的账目,苏圆圆与他并排走着走出大院,身后无数的男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纷纷看向这两人。 “这是东家夫人?” 一个黑黑的汉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圆圆窈窕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 江轩则是一脸傲娇,轻哼一声,“那当然,我大哥跟我嫂子那才是绝配!” 一开始的江轩根本就看不上苏圆圆,她好吃懒做,品德败坏,可是后来这个女人逐渐蜕变,不光是外貌,还有内在,自前天她当街临危不乱的救治那个书生的模样,直接改变了他对苏圆圆的看法,也只有这样的女人,配站在他哥身边。 江文峥与苏圆圆二人好久没有单独的在一起吃饭,二人去了一居楼,苏圆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江文峥则用手帕给她擦拭着碗筷。 苏圆圆本就是学医的,是有些轻微洁癖的,衣服脏了必须要换,出了汗必须要洗,碗筷必须是不能有油污的,江文峥也注意到了她的改变,并没有多问,而是默默的做着这一切。 菜品一上来,苏圆圆就忍不住动起了筷子,一居楼的猪肘子做的是一级棒的,猪皮香而不腻,入口即化,吞下去还有猪肉与材料淡淡的清香。 江文峥并没有吃太多,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在看着苏圆圆吃。 女人的吃香并不算优雅,可是江文峥却觉得她真实,一点也不做作,看着她吃的大快朵颐,仿佛也勾起了他的食欲,江文峥忍不住也多吃了几口。 两人吃完又去店里看了看,恰巧碰上了前来找她的宜春。 这才几日不见,宜春气色大好,不似之前那般病恹恹的模样,她眸子明亮,在看到苏圆圆的时候高兴的冲她甩了甩帕子。 “宜春小姐!” 苏圆圆也惊讶于她的改变,高兴的将她看了个遍。 “这位是……” 宜春将目光投向抱了满怀吃食的江文峥,在看到他坐在木制的轮椅上时眸光微变,可还是僵硬的移开了目光。 苏圆圆却没有任何的异样,娇羞的向宜春介绍,“这位是我相公,江文峥。” 宜春点点头向江文峥示意,心中却微微撼动。 为什么江娘子这么美丽的人却找了个瘫痪的?她突然有些看不懂苏圆圆了。 苏圆圆招呼宜春进了店里,向她介绍自己店铺的特色,还向她讲解一些简单的医术,宜春则表现出对医术特别感兴趣,苏圆圆索性把她拉到了侧厅,将她平日里看的医书都搬了出来给她看。 “这些医术您都看过吗?” 苏圆圆随意的翻了翻,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的医术并不被这个世界的人认可,她便拼命的学习医术,翻看这个朝代的医术,寻求一个中和的法子来让人们接受。 当她用一些新奇的法子治好病人的病的时候,那些病人无不在称赞苏圆圆医术高超,一个女子竟然熟悉医术不输男子,可谓是天赋异禀,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在无数个夜里苏圆圆挑灯夜读,不断地专研医术,才获得了这些称赞,世界上从来没有那么多的天才,不过是无数个笨鸟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偷偷努力。 苏圆圆看宜春对医术非常感兴趣,又有心让她转移注意力,便提议让她跟着冬鸢一起学习医术,也算是为以后的合作做准备。 只不过苏圆圆刚给宜春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裙让她去换上,后脚就来了一队官兵来说要查封苏圆圆的铺子。 看着列队两旁的官兵,苏圆圆眸子凝重,李三这时候大摇大摆的走上前来,手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 苏圆圆实在是忍不住骂他,这人还真是隔个一两天就出来膈应人,非得跑来刷这个存在感。 江文峥也微微侧首看着李三那欠揍的模样,满眼的嫌恶。 “有人举报,你当街杀人,现在依法对你的铺子彻查,你可有异议?” 苏圆圆眉峰一挑,双手环抱在胸前,丝毫不畏惧,“当街杀人?敢问李少爷,杀的是什么人?” 自从那官兵一股脑的涌进苏圆圆的铺子,门外便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现下一听到“杀人”二字,都惊呼一声,安安揣测这个美丽的老板娘犯了什么事。 “前几日街上有一书生受伤,有人亲眼看到你把簪子插进了他胸口,现在我要把你提到县衙审问,你从还是不从?” “不从。” 谁都知道那县衙就是李三的家,苏圆圆若是真的跟他去了,那还不是羊入虎口? “那你这是抵抗了?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李三一声令下,周围的官兵就要涌上来捉苏圆圆,江文峥挡在苏圆圆身前,手持长棍抵挡住要上前的官兵。 清一与冬鸢也挡在苏圆圆身前,一副谁敢动苏圆圆就跟谁拼命的架势。 围观的人里有人认出了苏圆圆,指着她向周围的人解释,“这个女大夫没杀人!没杀人!她救了那书生的命啊!” 他这一句话瞬间勾起了人们那日的回忆,纷纷附和着。 眼看着形式不对,李三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一个官兵走过去一拳打在那人身上。 周围的人被这阵仗吓住,纷纷闭上了嘴,不再吱声为苏圆圆说话。 但是有人机灵,连忙跑去了李大夫的医馆,向他说明了情况,既然苏圆圆被诬陷杀人,那便让那书生站出来向人们证明他还活得好好的,那不就能证明苏圆圆的清白了。 书生动手术才过了三四天,一动身子伤口就传来撕裂的疼痛,他咬着牙死撑着身子一步一步的朝外走,一边走一边向报信的人说,“快走,不能让恩公因我蒙冤啊!” 这是我姐 就在苏圆圆与李三僵持的时候,换好衣裙的宜春从后院走了出来,苏圆圆本想着不要让她趟这趟混水,连忙拦着她就往后院走,可宜春却一脸茫然的看向气势汹汹的李三。 “你在这做什么?” 苏圆圆微微一愣,他俩认识? 李三也是非常不解的看向宜春,张口就让苏圆圆惊呆了下巴。 “姐,你怎么在这?” 苏圆圆看向瘦瘦小小的宜春,怎么也无法将她与长得歪瓜裂枣的李三联想起来。 “你是他姐?” 宜春整理着衣袖,点点头,她这才注意到这些个官兵全都将矛头指向苏圆圆,回想起自己混蛋弟弟做的那些混账事,心里立马有了答案,抓起一旁的扫帚就打在李三的身上。 “臭小子!你是不是来找江娘子的麻烦了!” 别看宜春瘦瘦弱弱的,可李三就这么一个姐姐,从小就怕她,现下当着这么多人打他愣是不敢还一下手,只抱着头像个老鼠一样来回逃窜。 “姐姐姐!别打了!我这就走!” 李三带着一众人脸滚带爬的离开,宜春却泄气的扔掉了扫帚,泪水糊了满脸。 她娘给人做绣活才给他爹买了个小县令来当,却熬坏了眼睛,自此她爹便不喜她娘,她娘整日以泪洗面,说若是有个儿子傍身也不至于过的如此凄苦,后来她娘如愿怀了孕,却遭小妾算计难产,是拼了命才换回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可她娘却撒手人寰,留下她姐弟俩。 继母虽然表面上从不亏待他们,但是也从未拿真心来待她姐弟,弟弟从小就被继母娇惯,几乎是将好好的孩子捧杀,这才让李三成了现在这个纨绔模样。 因着他惹出的事情,她与苏季已经不知道争吵了多少次。 宜春哭的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父亲的不待见,弟弟的不理解,继母的苛待,还有丈夫的变心,她似乎压抑了许久,在今日终于释放了出来。 苏圆圆也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宜春,她抬起头与江文峥对视一眼,江文峥轻轻摇摇头,恐怕这时候让她释放出来才是对她最好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拖着受伤身体的书生都瘸着腿挪到了苏圆圆的店铺,刚才围观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只有一个姑娘蹲在地上痛苦的哭着。 他思量许久,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小心的递给哭的伤心的宜春。 “姑娘,您怎么了?” 宜春哭的正伤心,抬手就打歪了书生的手,她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身走近了店铺。 那书生也焦急的走近了店铺,在看到苏圆圆安然无恙的时候心里提着的石头才缓缓落地。 “江娘子原来您没事啊!” 他如释重负般瘫坐在椅子上,因为刚才走的太急,伤口被扯开,现下疼的面色发白。 “你怎么跑过来了?你就不怕伤口破裂吗?” 苏圆圆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拿过一旁的药箱就要扶着他去侧厅检查伤口。 江文峥一个眼神扫过来,清一瞬间领悟,先苏圆圆一步搀扶起了书生。 幸好苏圆圆教给李大夫缝制伤口的手法,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那书生的伤口也只是微微的渗出了点血,她给他上了一点止血药便收了手。 书生第一次清醒着被苏圆圆医治,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房梁不敢乱动。 女人手指纤细,包扎的动作熟练,要缠他胸口的纱布时,她几乎贴在了自己的胸口,轻轻一嗅,就闻到了她发上的桂花香。 苏圆圆发尾散落,发梢调皮的落在书生的胸口,书生忍者瘙痒不让自己动,但是心头却总感觉有什么在融化。 江娘子与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她医术高超,她容貌清秀,她的眼神透彻,像沙漠里那一股清泉一般,让他深陷其中,欲罢不能。 可是,这么一个女子怎么偏偏找了个残疾的丈夫呢?书生在心底里对苏圆圆抱不平,总感觉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若是他考取了功名,定不会辜负江娘子!必然不会让她在这个小小的虻山城受委屈! 苏圆圆可看不透书生心底里的想法,在她的眼里所有的病人都是一样的,从来就没有男女之分。 有了宜春这个保护伞,苏圆圆以后可再也不怕李三再来找她的麻烦,跟她过不去,就是跟他姐宜春过不去。 苏圆圆托冬鸢送宜春回去,这才看向等待她许久的江文峥。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苏圆圆身上疲惫的很,勉强的朝江文峥露出一个笑容来。 “文峥,我们回家吧。” 江文峥微微点头,轻轻的握住了苏圆圆的小手,仿佛握住了他的整个世界一般,两人齐步在街上走着,任凭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刚走到门口,苏圆圆就看到了大腹便便的石员外。 他换了一身浅蓝色的长衫,上面还用金线锁了边,但是这颜色太过清浅,江轩那样的小伙子穿还差不多,可到了他这个中年人身上就变了个味道。 他倒不像他娘子那般疾言厉色,看到苏圆圆夫妻俩还是走形式的打了招呼。 苏圆圆身形高挑,玲珑曲线在束身的长裙下勾勒出来,石员外有些不舍得的移开了眸子,将目光停留在两人紧握的手上。 “你们夫妻俩倒是感情深啊。” 原本好好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醋溜溜的,苏圆圆听了心里都不舒坦,本想挣脱开江文峥的手,可江文峥却使出了力道紧紧的握住了他。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石员外尴尬的笑了笑,抚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迈着四方步回了家,“还是年轻!不知外面的花儿香啊!” 江文峥并没有理会他,牵着苏圆圆的手就进了家门。 又来蹭饭啦 晚饭的时候冬鸢还是照旧做了四菜一汤,小豆丁依旧帮忙摆着碗筷。 可是大门却在这时候被敲响,几人闻声看去,只见江轩一身湛蓝袍子开心的跳了进来。 “嫂子!我来蹭饭啦!” 小豆丁看到江轩则是一脸的兴奋,像个小麻雀一样飞扑过去,“小叔!” 江轩一把捞起小豆丁,还特意掂了掂,装作很艰难的样子,“啧,胖了啊。” 气的小豆丁两颊鼓鼓的,小眼睛不断的翻着白眼,踢蹬着小腿就挣脱了江轩的怀抱。 江轩开心的蹦进屋里,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凳子上,冬鸢则是默不作声的去了厨房又给他添了一副碗筷。 对于突然出现的江轩,苏圆圆倒是有些惊讶,之前在王家村的时候江轩就老是来蹭饭,现在搬到了虻山城,许久都不见江轩的身影,苏圆圆一开始还挺不适应的,但是现下江轩也来了城镇,又开始了他的蹭饭生涯。 江轩根本来不及解释,眼睛光盯着桌上的菜看,手也不停的夹菜。 他嘴巴里塞满了菜,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仓鼠,可眉头却忍不住皱了起来。 “嫂子,你做饭手艺怎么还倒退了呢?” 这时冬鸢刚好端了汤走进屋里来,恰好听到了这句话,也不知是汤盆太重,还是手上使了力道,汤盆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巨响。 江轩连咀嚼的动作都忘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冬鸢。 冬鸢的脾气就是这个样子,从来不多说废话,看你不顺眼就表达出来。 苏圆圆连忙跟江轩介绍,“这是冬鸢,在我家打工,负责平日的饭菜和家务。” 江轩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多失礼,怪不得她生气呢,连忙改了口,“但是依旧好吃,好吃。” 说着,又连忙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两口菜,像是在向冬鸢表示这菜真好吃的样子。 冬鸢连正眼都没看他,坐在桌前就开始吃饭,吃完了饭就去了厨房刷锅,一句废话都没说。 江轩看愣了,这哪是请了个小工,分明是请了个祖宗啊。 吃过了晚饭,江轩与江文峥一同去了书房商讨镖局的事情,苏圆圆对这种事情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明天就是江知意入学的日子了,苏圆圆像之前的那些家长一样紧张,检查了四五遍生怕遗漏下什么东西。 她早些日子就扯了一块结实的布给江知意做了一个小书包,主兜带夹层,江文峥还用木头给他雕刻了一个镂空的小木盒来放毛笔之类的学习用品,侧面两个小布包可以放一些小东西,她还特意缝制了一个暗袋,偷偷往里面放了几颗糖,思量了一番,又放了几枚铜钱进去,生怕小豆丁遇到事情没有钱可怎么办? 在她为小豆丁入学的事情准备的时候,隔壁房间里两个男人却在悠闲的品着茶。 江轩还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只不过微垂着的眸子里全是算计的光。 “大哥,太子已经把手伸到虻山了,你还想隐忍到什么时候?” 江文峥坐在书桌前,指腹轻抚茶杯的边缘,眸子盯着氤氲的水汽发呆。 “和江原的旧部联系上了吗?” “只有钟副将一人了,其余的全都被皇帝老儿分配到各个边疆区域,想要凑齐,难。” 江文峥嘴角勾起一抹笑,抿了一口茶水,再次抬起眸子的时候眼中的狠厉再也遮挡不住。 “江家的仇总有人要来还。” 晚上就寝的时候,苏圆圆又回想起傍晚石员外给她和江文峥的谈话,之前她与沈韵闲聊的时候就曾听过一二。 石夫人性格强势,这些年来石员外从未纳过小妾,可是这背地里却偷偷的养了几个外室,也就石夫人不知道,若是被发现了定要闹个天翻地覆的。 苏圆圆看着江文峥紧闭着的双眼,脑海里突然想起在这个朝代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便是江文峥,就算他要纳妾,苏圆圆也是没有办法阻挡的。 “怎么了?” 男人声音沙哑,忍不住轻咳一声,转过身面向苏圆圆。 苏圆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竟将内心所想的直接说了出来,“你会喜欢上别的女人吗?”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你就回答我会不会!” 江文峥被她的模样逗笑,抓住苏圆圆要打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苏圆圆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脸上逐渐发热。 “到底会不会?” “不会,睡觉。” 江文峥紧紧的将苏圆圆禁锢在怀里,省得她乱动又要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直接在她要说话的时候捂住了她的嘴巴。 苏圆圆挣扎一番,在心底里暗骂一声狗男人,无奈只能用这个别扭的姿势睡觉。 被儿子包养 江知意入学那天正好是清明,清早小雨便淅淅沥沥的下着,苏圆圆看着小豆丁乖巧的吃过早饭,便拿了一把油纸伞来打算亲自去送他去学堂。 虽然苏圆圆打心底里就想着男孩子不能养太娇,万一惯成了李三那样的登徒子可怎么办? 但是今天是第一天入学,意义不同,苏圆圆蹲着身子给小豆丁整理身上乌纱的外衫,轻轻拽开衣服上的褶皱,还特意的抚了抚小豆丁的肩膀。 小豆丁长得不太像江文峥,江文峥是深邃长眸,乌眉入鬓,看人的时候眸子都是冷冷的,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深情男二,可小豆丁长着一对丹凤眼,眉毛很淡,小脸肉嘟嘟的,粉嫩的小鼻子才五六岁就有高挺的轮廓,笑着喊她娘亲的时候,小嘴一咧,颇有些风流韵味。 苏圆圆一度安慰自己孩子还小,一定是没长开,等大一些了就好了。 她一手牵着小豆丁,一手撑着油纸伞,走在被雨水打湿的青砖小巷里。 烟雨蒙蒙,街上行人也稀稀两两,要么穿着蓑衣行色匆匆,要么则打着纸伞缓步前行,就连街边小贩也没了往日的热情,见没有生意都躲在油布下偷闲。 路过一个糖油酥饼的小摊前,阿意舔了舔自己的小嘴巴,拉着苏圆圆的手不太想往前走。 之前苏圆圆还住在王家村的时候来城里采买年货,就会见到跟着大人一起来小孩子见到香喷喷的吃食就走不动道,像小毛驴一样撂蹄子,怎么劝都不走,大人们通常都疼爱孩子,最后都会从别的地方省下一些来给孩子买些零嘴解馋。 一旁坐着的小贩看到了江知意停下了脚步,连忙站起身来拿了个纸袋就往苏圆圆手里递。 “刚出锅的糖油酥饼,一咬都留糖馅呢,娘子打算称几个?” 他看苏圆圆一袭细棉布裙,腰上的腰封还是用素锦的布缝制,还挂着一个玉挂钩,一看就不像那乡野村妇买个糖油酥饼都要犹豫许久。 平常阿意都很乖,从来没有向苏圆圆要过什么东西,今天还是第一次,苏圆圆内心却有些小激动,我家崽崽也会撒娇要东西啦!这不就是逐渐依赖她的表现嘛! 刚撒开小豆丁的手,准备去掏腰包呢,小豆丁就伸出自己肉乎乎的小手比了个耶的手势,用小奶音一本正经的向小贩说道,“老板来两个!两个都加蜂蜜,一个单独加豆粉。” 小贩一愣,面前的小男孩年纪不大,穿着素白的学童服,外面的乌纱外衫有些大,略显松垮,他白嫩嫩的像个瓷娃娃,一张口却是个行家。 “好嘞!” 小贩熟练的装着糖油酥饼,小豆丁则是在苏圆圆给自己缝制的书包里翻找出六枚铜钱来,翘着小脚尖把铜钱放在木板上。 糖油酥饼刚煎好,用油纸包着不断的冒着热气,在这么个清冷的阴雨天里吃最暖胃了。 小豆丁拿着两个饼子看了看,分辨清楚后把撒了豆粉的饼子递到了苏圆圆的手里。 “娘亲这个撒了豆粉,快趁热吃!” 苏圆圆拿着糖油酥饼的手微微一僵,她这是被自家崽崽请了? 他买来不是给自己吃的? “宝宝,你原来是请我吃呀?” 小豆丁把另一块糖油酥饼放进了自己的书包,还用手拍了拍,似乎很看重的样子。 他紧抿着小嘴巴,轻快的嗯哼了一声,慢慢的向苏圆圆解释,“今天娘亲光给我做饭了,都没吃好早饭。” 所以路过糖油酥饼摊的时候,小豆丁才停下脚步,用苏圆圆给他装的零花钱买了两个饼。 苏圆圆内心开起了无数粉色的小花花,原来这就是被人“包养”的感觉啊,被自己儿子请客的感觉真不错! 去学堂的路程大约要走上十五到二十分钟,苏圆圆脚程快,步子也迈的大,生怕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给夫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小豆丁只得迈着小短腿紧跟上苏圆圆的步伐。 学堂在西市树人街的头部,一个占地不到一公顷的大院子,门前一排的柳树,门上有一鎏金的牌匾,写着树人书院四个大字。 古代的学堂也和现代的小学一样,是按照每年两个季度来收学生,清明是第一个季度,重阳节是第二个季度。 苏圆圆本以为这里离城中心较远,学堂又没有城南的月间学堂条件好,报名的学生会少一点的,但是刚拐进树人街,苏圆圆就看到了一个个的油纸伞挤在一起,小学童们都穿着素白的学童服由自家大人牵着在树人书院门前等待着,苏圆圆只觉得场面有些壮观,颇有当代小学门前家长接孩子的拥堵场景。 这时候书院的大门还没打开,带着孩子的家长们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着,有的贵妇人打扮的花枝招展,头上插满了光鲜夺目的珠钗,谈笑间摇摇欲坠,仿佛今天不是来送孩子上学的,而是来比美的。 还有的打扮朴素的妇人一遍遍的向自家孩子叮嘱,要听夫子的话,要努力,要上进,为娘的送你来读书不容易,听话的小孩子都会郑重的点点头,不会辜负自己娘亲的辛苦。 苏圆圆站在一柳树下,牵着小豆丁的手无措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啧,她是不是也要嘱托一番? 可是低头看到江知意安静乖巧的站在自己身旁,苏圆圆实在是想不到该嘱托些什么,反倒是小豆丁摇了摇自己的手,板着小脸的反过来嘱托苏圆圆,“娘亲,阿意不在的时候要好好吃饭,不要吃太多零食,要不然会发胖不好看的!还有,不要吃太凉的东西,会拉肚子的,还有接阿意放学的时候不要走太急,今天下雨了,路会滑……” 苏圆圆无奈的咬着自己的下唇,这孩子怎么说话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跟谁学的? “阿意!” 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苏圆圆和小豆丁闻声抬起头望过去,只见傅云开也穿着同样的学童服牵着傅月明的小手朝他们小跑过来,傅月明个子矮一些,跑起来跌跌撞撞的,苏圆圆眼睛都黏在她的小短腿上,生怕她不小心摔了。 好在有傅云开牵着她,傅月明才摇摇晃晃的跑到苏圆圆面前。 “云开哥哥!” 叫我女侠 小豆丁的眼在看到傅云开兄妹俩的时候瞬间放出耀眼的光芒,他两步迎上去,三个小朋友开心的抱在一起。 苏圆圆瞅了瞅旁边,既没有见到傅申的影子,也没有看到沈韵,这俩孩子不会是自己来的吧? 傅云开一见面就先上下打量了一番江知意的着装,点点头,露出赞许的表情。 “阿意,以后就要进学堂读书了,你可要收收爱玩的性子了,我爹爹说读书人基本功要打扎实,你可万万不能懈怠,若是有不会的你大可来问我。” 傅云开眉眼清冷,说话的时候有一种读书人的成熟稳重,他嘱托阿意的时候微微拧着眉,语调都比平日里低沉不少,根本就不像一个七岁多的孩子,这分明就像个老爹。 苏圆圆总算是想到江知意刚才那番话的语气像谁了,像傅云开…… 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云开,你爹爹和娘亲没来送你们吗?” 苏圆圆怕这人潮拥挤两个小孩子被撞到,连忙把他们拉到了柳树下靠近墙根的地方。 “我爹爹今日要忙书院里的事情没时间顾及我们,我娘亲肚子里的小宝宝长大了,行动不方便,我们就没让她来。” 傅云开仰着头回答,他明明才七岁,可不像同龄的孩子一样娇气。 在书院门前的小孩子里,苏圆圆不免看到因为不舍与父母分开而嚎啕大哭的小孩,他们紧紧的搂住父母的脖子,小脸憋得通红,张着大嘴哇哇的哭着,豆大的泪珠像不要钱似的砸在地上。 可看看傅云开,不光不用父母来送,还把妹妹照顾的很好,遇见邻家弟弟还不忘嘱咐他要好好学习,以后不能贪玩。 苏圆圆认为傅云开就是家长口中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这种小孩上辈子一定是天使吧。 三个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这两天见到的奇闻趣事,小豆丁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从包里拿出刚才在路上买的糖油酥饼来,掰成两半递向傅云开兄妹俩。 傅云开只是淡淡的扫了眼油哄哄的糖油酥饼一眼,摇了摇头,“谢谢阿意,我不吃了。” 被拒绝之后的小豆丁眼中竟然没有一丝难过沮丧,反而很自然的把饼子递向傅月明,他像是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一般。 傅月明心智没有傅云开成熟,看到糖油酥饼的那一刻就开始舔自己的小嘴巴,她拿到糖油酥饼就咬了一口,眼睛满足的眯了起来,还不忘向江知意道谢,“谢谢阿意!” 小姑娘扎着两个小啾啾,上面还有粉白色的小穗子,微微一笑的时候脸颊上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真真的甜到了心里,江知意则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要咬剩下的糖油酥饼。 可是他嘴巴还没碰到糖油酥饼呢,身子就被人撞得一个踉跄,好好的饼子掉在了地上,泥水沾了一半的饼子,面对这突发的状况,江知意虽然不舍那还没来得及尝一口的糖油酥饼,但它真的不能再吃了。 “好狗不挡道!” 同样穿着学童服的小胖子挺起自己的胸脯,高高的昂着自己的头颅,几乎是拿鼻孔看人。 他头上还有一两处青紫,上面敷着白色的药粉,学童服有些小,不合身,肩膀紧紧的缩着,肚子上的衣服被勒的紧紧的,都能看到他肚子上的肉圈圈,最主要的是他还在身上挂了两个玉佩,一个鼓囊囊的荷包,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好狗不乱叫。” 江知意还在为刚才的糖油酥饼感到可惜,眼睛死死的盯着打扮的像个钱袋子一样的石力。 石力身上并没有被书包,相反身旁一个瘦瘦小小的小男孩不光背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包,还抱着一个精致的木箱子,那箱子约莫半米高,他抱在身上快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少爷,他说您是狗。” 石力身形要比普通孩子大得多,跟那个小男孩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拳头一握,额上的青筋都突起,“要你说啊!” 那小男孩被吓得一缩身子,抱着木箱往后看缩脑袋。 石力朝江知意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用威胁的目光死死的看着江知意。 一旁的小跟班谄媚的上前,附在石力的耳边,“哎呀少爷,别和这些穷酸小子一般计较,他之前跟这个人一起打您,现在伤还没好,今天入学第一天,还是低调一些,让让他们,他今天骂您是狗,您以后打回来就是了。” 这小跟班看似劝说,实则在偷偷拱火,心底里的小人拍着掌的鼓劲,打起来,打起来!最喜欢看狗咬狗了! 石力这人也是个没脑子的,江知意这小子打他可真是下狠手,脑袋到现在还疼呢!今天又骂自己是狗,打他还需要挑日子?! 石力撸起袖子就开干,可小拳头还没挥出去呢,就被一个冰凉的手紧紧包裹住。 苏圆圆垂着眉眼,冷冷的看着他,“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一看有大人撑腰,石力刚才嚣张的气焰瞬间熄了一般,瘪着嘴愤愤的看向江知意,小垃圾,玩不起! 怎么还带喊大人的? “你敢!” 那小跟班壮着胆子冲苏圆圆叫嚣,实则内心虚怕的不行,这女人要是真打了石力可怎么办?那他回去还有好果子吃? 石力也梗着脖子与苏圆圆对峙,也在怕这个凶巴巴的女人。 “你闭嘴!” 苏圆圆最讨厌这种攀岩趋势的小人,这孩子才六七岁就能把狗腿子这一角色扮演的如此绘声绘色,真是让苏圆圆大跌眼镜。 她微微弯下身,面上露出阴森的冷笑,压低了声线朝着两个小孩子缓缓说道,“再敢找他们的麻烦,我就当街扒了你俩的裤子!” 苏圆圆可以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读音,吓得两个小孩子连眼睛都忘了眨,好几秒之后才缓过神来,拔腿就跑。 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江知意嫌弃的撇撇嘴,一脸谄媚的抱住了苏圆圆的大腿。 “娘亲好厉害呀~” 傅月明同样被苏圆圆刚才一掌握住石力拳头的模样帅到,也抱住了苏圆圆的另一条大腿,声音奶呼呼的,“婶婶好厉害啊~” 听着两小只的吹捧苏圆圆感觉自己膨胀的都快飘起来了,“哎呀哎呀,我最讨厌那些欺凌弱小的了!伸张正义,从我做起!” 重在树人 “可是婶婶,他也在这个书院,以后要是找阿意的麻烦怎么办?” 傅月明皱着小脸,担忧的看向江知意。 以石力的性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身边又多了个煽风点火的小跟班,以后少不了要找江知意的麻烦。 “他若敢找麻烦就打回去,总不能怕他,增他的威风。” 一旁的傅云开淡淡的开口,眸子里有股狠劲。 苏圆圆非常赞同,面对欺凌就是不能容忍,你的忍让只会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 她从来没有像大多数普通家长那样去告诉江知意,自己家里条件不好,不要去惹事情,这种话只会让孩子自卑,形成一个怯懦的性格,遇到事情只会闪躲忍让。她给江知意说,不要惹事,但是也不要怕事,只要你做的是对的,娘亲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辰时一到,书院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插着木簪,穿着青灰色素袍的老伯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各位久等了,新入学的小学童先去廿书堂登记,听傅先生讲开学首论。” 傅先生? 苏圆圆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看了看傅云开的小脑袋瓜,不会是那个傅先生吧? 大门一开,家长们都牵着孩子往里冲,上赶着能抢到一个好位子,听傅先生的演讲时也听得清楚。 苏圆圆倒觉得无所谓了,又不是上课,只是一个普通的开学演讲,坐前面还是坐后面的又没有什么影响。 到了廿书堂,她带着三个孩子坐在了最东面靠墙的位子,傅云开和江知意坐的板板正正,她则是轻轻揽着傅月明斜斜的倚靠在墙边上。 这时廿书堂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人们都把目光投向主位之上。 傅申穿着月白长衫,外搭一银白的长褂,立如芝兰玉树,坐如苍然劲松,他看向下面坐着的小学童时带着长者对小辈的慈爱,没有苏圆圆印象里那些老夫子的刻板。 “今天是你们进入树人书院的第一天,树人书院将会是你们求学道路上的第一个起点。未来的日子里我会陪着大家一起度过,树人书院重在树人,希望诸位都能成为品行德端的君子,以自身的才能与高尚的品德说服众人,如若违反书院条例,则会被劝退。” 他一改刚才的温润,眼中的威严不可侵犯。 坐在下面的小孩子们都呆楞着用大眼睛瞅他,刚才的夫子还好温柔,怎么突然就变得凶凶的了? 有的小孩子下意识的想要钻进自家大人的怀抱里,但是被自家大人轻轻的推开,让他看清这是在什么场合。 幸好傅申的演讲简短明了,要不然苏圆圆可就要倚着墙根睡过去了。 演讲完就要分班了,在这的大部分家长都是和苏圆圆一样奔着树人书院那个学识渊博的夫子去的,可是这么多孩子,就只有一个夫子,怎么分? 是夫子一天去一个班?还是组合成一个大合堂? 这时候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老伯开了口,“诸位,此季度收入的孩子较多,书院会分成三个班来分别教管,前十天是在廿书堂,由傅先生统一教,十日后学院会进行入学考察,根据个人的成绩进行分配。” 这下堂下的家长们炸了锅,他们还以为来了就能上学呢,哪知道还有入学考试这一说,瞬间对之前放纵孩子玩耍的日子里懊悔不已。 但是也有的家长提前就给孩子做过启蒙,那些基础的知识都教会了,现下更是在心底里暗暗庆幸,却还是强压下心中欣喜,面上平静,生怕别人看出自己的得意来。 苏圆圆现在还在跟江文峥学写字,根本就没有提前教给过江知意,况且她熟背的那些唐诗三百首在这个朝代更是前所未闻,教给了小豆丁传出去怕是要引起风波。 不过她在铺子里算账的时候倒是将九九乘法表和那些数学知识教给了他,小基数的数学题小豆丁现在已经练习的手到擒来,就连清一跟他比算账都比不过。 她突然生出一种自家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挫败无力感,看来不补不行啊。 第一天只上了半天的学,让小学童们先熟悉一下这个陌生的环境,等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才会正式的开始教学。 苏圆圆帮着三个孩子领了新发的书,看时间还早就打算着带三个孩子去街上逛逛。 即便是穿越到了古代,苏圆圆也改不了逛街买买买的本性,三个孩子都穿着小学童的服装,跟在苏圆圆的屁股后面,从东市跑到西市,还去了城南的那些好玩的铺子里逛了逛。 这一趟下来四个人满载而归,到了中午的饭点,苏圆圆以今天入学第一天为由去了一居楼开了个二楼的小雅间为三个小孩子庆祝。 不得不说一居楼的菜品真的不错,虽然苏圆圆做饭也好吃,但都是一些家常菜,也都是靠着现代菜谱的做法才能做的好吃一点,可一居楼的好多菜品苏圆圆见都未曾见过,甚至一些好看的甜点,就算是在现代也很难模仿的出来。 小豆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饭时饭量大的惊人,刚吃了两个鸭腿,还喝了一大碗的豆腐蛋花汤,现下又捧着一小碟的土豆羊奶烙吃。 一旁的傅云开兄妹俩的吃香与江知意的豪放风相比则是文雅了许多。 傅月明专心的吃饭,一旁的傅云开则是把注意力放到一楼大厅中间台子上唱戏的女子身上。 女人容貌说不上艳丽,甚至有些平庸,扁平的五官并不立体,好在有些幼态,也俏皮可爱。 她穿着一身银色立领长裙,上面没有多余的绣花,一双绯色的绣花鞋边缘褪了色,倒是有些寒酸。 女子指尖修长,轻轻的拨动琴弦,樱桃小嘴微张,清脆美妙的歌声萦绕耳边。 “婶婶,她在唱什么?” 傅云开微微侧首看向苏圆圆。 女人歌声婉转哀愁,手下琴音却欢快与这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倒有一种看破凡尘过往的感觉。 “讲述她与情郎青梅竹马,但她的情郎却变了心,喜欢上了一个更年轻温柔的女子,她整日以泪洗面,没有人知晓她的苦楚。” 氓之蚩蚩 傅云开听闻眉头微微皱起,反问苏圆圆,“她为什么不立刻抽身离去呢?” 立刻抽身离去? 苏圆圆之前在手机上看到过无数次女子被家暴的新闻,女子在身形比她们强壮的男子面前就像一个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弄,她们知道这种男人不可托付,这种行为触犯了底线,可是她们为什么还一次次的原谅男人呢? 一是家庭,大多数的女人都有了孩子,对孩子的不舍成为了她们的牵绊,还有就是社会的舆论压力,即便是现代这个开放的社会,对离婚女性都带有一定的偏见,更何况是在这个唾沫都能淹死人,守寡都能熬死人的封建朝代。 她们没有经济来源,没有强大的家族作为依靠,离开了又能怎么样呢? “云开,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这个朝代对女人从来都是不公平的,当官只能男人当,经商只能男人露面,女人们受到的束缚比你想象到的要多得多,你不能以一个男人的视野去看待一个女人,因为这样你永远看不到她所正在经历的一切。” 傅云开原本迷茫着的眼睛在听了苏圆圆这一番话之后逐渐明亮,面前的江婶婶没有普通女子那般的忧愁,似乎从未被情所困过,看事情明智清晰,活得那叫一个通透。 “婶婶,您活得好通透。” 傅云开忍不住的夸了出来,苏圆圆今天已经被三小只夸了许久了,心中飘飘然,忍不住的有些骄傲。 “这算什么啊,心中无男人,做事自然神!” 说罢,苏圆圆豪饮一杯果茶,也不顾三小只能不能听得懂。 台下的女人唱完,正准备抱着自己的琴离去,可是不知从哪飞来一锭银子,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女人的头上,霎时间鲜血直流,围观的群众看着这惨状都倒抽一口凉气。 谁下手竟然这么狠?! 苏圆圆趴在窗边朝外探寻,试图寻找凶手的痕迹,可刚一抬头就看到了楼上三楼包间里的李三伸着手指头朝那女人大骂。 “唱的什么狗屁东西!” 这些日子他那当大官的姐夫苏季好不容易回来了虻山,他还以为这段时间能依仗他好好快活快活,可哪成想这王八蛋竟然娶了个跟个妖精似的小妾,还刻意冷落他姐,现在的他既是什么祸都不敢闯,还不能替姐姐出气而憋屈,本想着来一居楼听听曲散散心,这臭娘们嗯嗯啊啊的唱的什么东西!含沙射影谁呢? 他抓过一旁小厮的钱袋子,咬着牙瞄准了朝趴在地上的卖唱女砸过去。 苏圆圆正巧在他的对面,将他的行为看的一清二楚,自然想到了他为何生气,连忙出声制止,可还是晚了一步,那些个银子沉甸甸的,砸在女人身上传出声声闷响,不知道有多疼。 苏圆圆紧紧锁着眉,看向因愤怒失去理智的李三。 自从前几日知晓他是宜春的亲弟弟之后,李三再也没有找过她的麻烦,甚至还在有人给店铺耍阴招的时候,李三会悄悄的帮着解决掉麻烦,给苏圆圆省下了不少的力气,她对这个纨绔子弟的怨念也没有那么深了,也开始从宜春的口中去了解他。 宜春对这个弟弟甚是疼爱,她们的父亲一心只有钱,从不管她姐弟,她说李三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一居楼人流量大,来吃饭的都是些有钱有身份的主,李三这时候闹事,难免不被人抓住把柄,不论是弹劾他父亲,还是弹劾苏季,最后他姐弟俩的日子都不会好过,苏圆圆暗骂一声,实在是忍不下去。 只是还不等苏圆圆开口制止呢,就见一金子从三楼的另一窗口飞出,直直的砸向李三的脑袋。 “哎哟!谁砸我!” 李三吃痛的捂着脑袋,一旁的小厮连忙跑上前来护着他,也张望着是哪个胆大的刁民胆敢迫害他家公子。 这时,又是一个金疙瘩飞了进来,打在了李三的屁股上,李三痛的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一跳一跳的滑稽的往前躲。 可对面却像是跟他杠上了,一把的金粒子飞了进来,李三躲都躲不及,瞬间,三楼雅间里传出了李三公子痛苦的哀嚎。 目睹整个事情经过的人们都看呆了,这人也忒有钱了吧? 可,真的好爽啊! 你不是仗势欺人,仗着自己有几个破钱就羞辱人嘛,呵,总有人比你还有钱!还能拿钱砸死你! 你一掷千金,可还有人能挥金如土,做人还是不能太高调。 苏圆圆看向三楼那个挥金如土的窗口,忍不住猜想,这小小的虻山城什么时候有这么个有钱的大人物了? 若说有钱,李三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况且这虻山城的人都知晓他的身份,没必要跟县太爷过不去,看到李三都跟见到瘟神似的多的远远的,谁敢跟李三这么硬刚? 李三之前都是拿钱羞辱别人,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羞辱过? 士可忍,三绝对忍不了! 他抄起一扫帚踹开门就能冲了出去,三楼全身雅间,都是图个清净,都闭着门,李三便一间间的踹,非得找出砸他的人不可。 苏圆圆也怕他再惹出更大的事端来,连忙冲上三楼,急得发髻上的流苏的缠在了一起。 三楼最头部的一个雅间里,一身穿玄色长衫的小男孩懒懒散散的坐在椅子上,他一手拿着茶杯,一脚踩在椅子边缘,手搭在上面无聊的晃着。 “你说那蠢蛋会找来吗?” 他声音慵懒,说话的时候微微挑眉,掩盖不住的风流。 “三,” 斜倚在窗边的男子冷冷的开口,小男孩微微侧首不解的看向他。 “二……一……” 话音刚落,木门就被人猛地踹开,李三头上被砸了好几个包,像极了头上有犄角的小恐龙,他甩着碍事的袖子,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流芳,你猜的可真准,哈哈哈哈哈哈!” 小男孩捧腹大笑,刚才距离远,只能听到李三躲避叫痛的声音,现下近距离的看到了,实在忍不住。 虽然刚才拿钱羞辱了人家,现在还嘲笑他的伤,实在是不道德,但是他看到李三鼻青脸肿跟个癞蛤蟆似的,实在是遭不住啊! 少爷我风流倜傥 那个叫流芳的男子侧眸瞥了李三一眼,原本削瘦的两颊也逐渐鼓起,他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的牙齿露出来。 他可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一般不会笑,除非真的很好笑! 这时候苏圆圆也赶了上来,还没进门呢就看到了李三气的像鸡窝一样的头发,李三听到了脚步声,恰好这时回过身来,“嗯?苏圆圆?” “噗!” 苏圆圆立马弯下了腰,努力的把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从自己脑海里撇出去。 李三木讷的看了看努力憋笑的众人,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看向自己的小跟班。 “有什么不妥吗?” 那小厮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唇,拿自己后半生的前途来激励自己,“很帅,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李三轻轻挑眉,吹开了挡在自己额前的碎发,“就是嘛!那他们笑什么?” 他肩膀一歪,腿往前一撇,拿着扫帚指向坐在椅子上的男孩,“你小子打的我?” 男孩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轻轻的吹着茶碗里的茶叶,根本就不把李三放在眼里。 倒是一旁一直抱着膀的流芳缓步走了过来,男子年岁不大,也就十八九的模样,模样倒是十分的清秀,只是那周身的气质总感觉不像是普通人。 “当街行凶,按大齐律应杖责三十,记案底。” 他张口就说大齐的例律,苏圆圆对他二人的身份则是更加好奇。 可李三这人在虻山城嚣张惯了,他爹就是县令,什么狗屁例律,在他眼里就是白纸一张,屁用没有。 他下意识的就要反驳,可是苏圆圆却先他一步捂住了他的嘴,生怕他祸从口出。 “公子说的对,当街行凶,实属恶劣,这本是一场误会,李公子会向那位姑娘道歉,并且会承担那位姑娘治疗的所有相关事宜。”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少年再想追究也实在说不过去,他斜睨了一眼一楼台子上的血迹,压下内心的烦躁。 人人都说天高皇帝远,越是偏远的地方法律便越是轻薄,没想到真的到了这里来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办。 那男孩轻嗤一声,不屑的看向苏圆圆,这个女人倒不像旁边的那个蠢蛋一样,知道以退保身,可是这么个祸害她又能保护他多久?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雅间,李三还想着再上前理论一番,可是苏圆圆明显的动了怒,直接吼他,“你可歇歇吧祖宗!非得惹出麻烦来才消停嘛!” 李三从没见过苏圆圆发飙的样子,这女人平日里白乎乎粉嫩嫩的,常常坐在柜台前笑眯眯的跟人聊天,哪像现在这般脸红脖子粗一副要扒皮吃人的模样,他之前竟然还觉得她温柔漂亮,真特么看走眼了…… 他被吼的愣在原地,尴尬的抿了抿唇,其实苏圆圆是为着他姐姐才来帮他的,谁好谁坏他还是能分清楚的,只是……他不甘心啊,为什么他姐就要遭受这些啊…… 苏圆圆懒得搭理他,毕竟人脑血栓十几二十年的不可能一下子就疏通,还得靠他自己钻研。 苏圆圆托一居楼的伙计打听刚才卖唱的女人去了哪里,又托人向她转交了五两银子表示慰问,并向她保证以后的医治事项都由她的医馆来负责。 解决完苏圆圆才带着三小只回家。 这么个小插曲并不会影响到苏圆圆的情绪,她现在最在意的就是十天后小豆丁的考核。 其实恶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前提得是能押对题目啊。 苏圆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眼睛下意识的看向了西边的院墙。 就是不知道贿赂主考官会判个什么罪…… “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想法,还不如脚踏实地的来,十天足够了。” 江文峥把刚扎好的鸡胸肉放在苏圆圆手边,苏圆圆心里的小九九被男人一眼看透,尴尬的笑笑,拿起竹签插起鸡胸肉就往嘴巴里塞。 她该相信自家崽崽的,阿意虽然不是什么天才,但是要比普通的小孩子要聪慧一些,学习什么东西都很快,她不应该去想那些歪门邪道,作为家长,就是孩子的榜样,她怎么能去想那些歪门左道让孩子走上歪路呢? 况且,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今天白天见了那些个家长都把她整焦虑了,一心想着让孩子得到最好的,却忽略了最重要的孩子的感受。 “那你来教阿意写字,我来教他算数,好不好?” 求人不如靠自己,苏圆圆心中也开始为江知意制定着这十天的计划。 晚上吃过晚饭先做算数题,睡前练两张字帖,这样就可以了。 当苏圆圆把计划说给江知意听的时候,江知意刚洗完澡,他穿着木屐,低垂着小脑袋看着自己的小脚丫发呆。 苏圆圆一开始本以为江知意会很抗拒这种下了学晚上还要继续集训的安排,可小豆丁却一脸忧愁的抬起小脸,“娘亲,我能练三张字帖吗?” 他问的小心翼翼,仿佛怕苏圆圆不同意一般。 实则苏圆圆内心都乐开了花,她家崽崽就是棒啊,连集训都自己想着加训。 “可以呀!” 苏圆圆欣然答应,当然可以啦,现在小豆丁对学习的积极性很高,她可不能打消孩子的积极性。 傅云开兄妹俩也和江知意一起进的学堂,并没有因为他二人是傅申的孩子就特殊照顾不用考试,苏圆圆便想着如果她给江知意补习数学,倒不如喊上那两个孩子一起,开个小的数学集训班。 她跟江文峥说了自己的想法,江文峥之前也见识到了苏圆圆口中那个九九乘法表的方便,知晓她是真的有实力的,也表示这个想法不错,所以便和苏圆圆拿了家里那些油炸的小吃去敲了隔壁傅申家的门。 二人站在门前静候了一会,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木门被打开,傅云开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江叔叔?” 江文峥把小菜篮子递给傅云开,傅云开疑惑的掀开上面的布,金灿灿的炸货躺在瓷白的盘子里,格外的有食欲。 小孩子大多都喜欢油炸的东西,香而不腻,油渣嚼起来脆脆的,满口留香。 傅云开眼睛都亮了,连忙朝傅月明喊,“月明,喊爹爹娘亲,江叔叔和江婶婶来啦!” 加训补习班 傅家这时候才刚刚吃过晚饭,沈韵坐在椅子上缝着小孩子的衣物,傅申则撸起袖子收拾碗筷。 看到苏圆圆夫妻俩,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试图以笑容来缓解尴尬,“韵儿月份大了,做活不方便。” 在古代男子的身份是比较尊贵的,苏圆圆是非常理解的。 有一个词叫举案齐眉,人们都以为是来形容非常恩爱的夫妻,可是它的典故则是,妻子把饭举到自己额头前,向自己的夫君表示自己对他的尊敬。 苏圆圆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江文峥坐着轮椅还要劈柴烧锅,有时还帮着苏圆圆洗衣,一个男人能做到这个份上苏圆圆已经感谢他八辈祖宗了,只不过没想到傅申这样的男子在家竟然也这样疼老婆。 她与江文峥两人相视一笑,懂得都懂。 傅申家的构造和苏圆圆家一样,都是两进的院子,进门的院子里有一空地,苏圆圆把那改造成了一个金鱼池,傅申家则是种满了月季,四个小角里又种了四棵海棠,不大,只能用来观赏。 苏圆圆第一次来傅申家里,来之前她还以为傅申这种文人会把家里装扮的十分具有书香气,可是一进门才发现和自己家里并没有什么不同,相反更具有烟火气。 傅云开把桌子擦干净,傅月明迈着小短腿去拿了茶具,给苏圆圆跟江文峥一人倒了一杯茶。 “叔叔婶婶喝茶。” 傅月明两手捧着茶杯放到苏圆圆手边,小孩子动作还有些笨拙,但是软软糯糯的简直将人的都融化了。 苏圆圆特别喜欢这个小姑娘,胖乎乎的,小胳膊一段段的,像茭白的莲藕一般。 她之前就十分盼望着能生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收集全天下最好看的小裙子给她,每天呢就把她打扮成小公主一样,只要她想要,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也要给她摘下来。 可是穿越过来,苏圆圆多了一个大小伙子,虽然听话懂事,还知道疼人儿,但是苏圆圆总觉得有些遗憾。 所以她一见到好看的像小仙女一样的傅月明,便走不动道了。 沈韵放下绣活,陪着苏圆圆一起聊天,当她得知苏圆圆是想为了十日后的考核想要给三个小孩子加训算数的时候表现得非常赞同。 她出嫁前也是书香世家的大小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当然不在话下,可是这算数是真的算不来,她知晓苏圆圆在城南开了个店铺,一直都是自己算账,在这算数方面也有自己的法子。 傅申这人公正无私,说不教就真的不教,她也在为十日后的考核发愁,苏圆圆主动来说给孩子们加训算数,她当然是一百个赞同。 但是这事她一个人同意还不行,她把寻求的目光投向了傅申。 傅申对这件事情也是非常的同意,拱手向苏圆圆夫妻俩道谢,“多谢文峥兄,两个孩子就劳烦你们了。” 江文峥同样的向他回以一礼,“邻里之间应该的。” 其实邻里之间就应该互帮互助,远亲不如近邻嘛,以后万一遇到什么事情,这近邻之间关系好还能相互帮衬着。 几人又在一起聊了些家常,见时间太晚了,苏圆圆才不舍的向沈韵告别。 沈韵现下已经有七个月多的身孕了,她只穿着宽松的衣裙,隐隐约约的能看到圆滚滚的肚子。 刚才在苏圆圆来之前她就在给快要出生的小孩做衣服,什么小肚兜,小老虎帽,苏圆圆看着这些就像是一件艺术品一样精致。 她也嘱托了沈韵一些注意事项,还摸了摸她的肚子帮她辨别胎位,在听到苏圆圆说胎儿一切都好,胎位很正的时候,沈韵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莫名的安稳。 夫妇俩把苏圆圆和江文峥送到门前,苏圆圆还不忘嘱咐,“明日下了学我就让清一去接三个孩子,我给他们补习半个时辰的,清一是有功夫在身上的,他接孩子你们放心。” 傅申与沈韵是见过清一的,长相颇凌厉俊美的一个少年,对人总是一副笑脸,做事也小心谨慎,二人点头同意,苏圆圆做事想的周到,他们真的是打心底里感谢她的。 大门一打开,苏圆圆与江文峥刚要往外走,抬头就对上了正欲敲门的石员外夫妇,还有梗着脑袋,拿大眼睛瞪苏圆圆的小胖子石力。 四人面面相觑,石夫人打心眼里是瞧不上苏圆圆的。 山沟沟里的臭农妇,靠着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医术招摇撞骗开了个什么医馆,不光教唆那个小王八蛋打她家孩子,一搬来这就开始拉拢这个教书家的,合起伙来的孤立她,要不然这么晚了她在这做什么? 她见到苏圆圆自然没有好脸色,但是石员外却还是表面功夫做足了,挂着笑脸朝着他们打招呼,“文峥兄弟也在啊。” 江文峥微微颔首,目光却被他手里的礼品所吸引。 他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边长约莫二十厘米,很明显的是个物件,石夫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卷轴,摆明了是来送礼的。 他抬头与苏圆圆的目光碰撞,苏圆圆同样也注意到了,故意问石员外,“石员外这么晚了来找傅先生是所为何事啊?” 石员外尴尬的笑笑,眼睛却不太敢与江文峥对视,“这不前几日几个孩子起了摩擦,我夫人处理的也不当,这不来给傅先生赔礼道歉。” 他家儿子石力也在树人书院的新生里面,但是石力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一让他学什么就哭闹不止,态度强硬一点就在地上撒泼打滚说头疼,往往这时候石夫人就会把笔与纸一扔,抱着已经快比她高的孩子哄,“哦哦哦,乖宝宝咱不哭,不学这劳什子了!”石员外通常会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孩子被惯的不成样子了,隔壁的傅云开不光样貌长得俊,脑子还聪明,三岁就会写字,五岁就会背诗,现下七岁已经能写文了!再看看自己孩子只会吃!跟傅云开一比,简直狗屎都不如! 我来释放钞能力 现下又搬来了个江知意,也是个机灵鬼,三家就数他家富裕一些,三个孩子一同入学若是自家孩子输人一头,你说他老脸往哪搁? 这不今天第一天入学才知道有个什么入学考核,主考官正是傅申,他这不来使用他的钞能力给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使使劲? 可石员外转念一想,这么晚了这对穷酸户怎么也在这?难不成也是来送礼走后门的? 霎时间他眸光骤变,看向江文峥的眼睛里也带着些鄙夷。 “哦~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阿意还在等我们,我与圆圆便先回去了。” 江文峥故意拉长了那个哦字,眸子带着嘲弄的笑看着石员外夫妇,石员外夫妇被看的心虚,殊不知在心底里早就开始撵江文峥,快走快走!别耽误我们为儿子送礼! 傅申把石家人领了进来,傅云开不情不愿的倒了茶水便拉着傅月明去书房玩了。 石员外笑笑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了,直接将礼盒打开,取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砚台。 傅申与沈韵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的眸子皆沉了沉。 还不等石员外说接下来的话,傅申先他一步把砚台放回了盒子里,又塞回了石员外的怀里。 “石员外,傅某做不了分外的事情,更受不起这个礼。” 一旁的石夫人见傅申的态度强硬,连忙上前来打圆场,“傅先生您说什么呢?我们这不是看着前几日小孩子们起了摩擦,怕影响邻里之间的关系嘛!” 那日三个孩子打架的事情傅申已经听沈韵讲述过全程了,是石力先侮辱人在先,三个孩子才打起来,况且苏圆圆与沈韵带着慰问礼前去慰问道歉却吃了石夫人的闭门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前来道歉缓和关系? 这下茶都没让石员外夫妇俩喝,傅申直接将这一家赶了出去,“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就当小打小闹过去了,你们的礼太贵重,我受不起。” 说罢,傅申将大门一关,只留石家人在冷风中凌乱。 石夫人脸上的横肉一挑,气急把怀里的字画扔在了地上,还踩了两脚,中间的木轴传出碎裂的声响,好好的一副字画就这么被践踏了。 石员外面色也非常难看,看了石夫人撒泼的模样就心烦,眉心紧紧的皱成一个八字。 “行了行了!那它撒气有什么用!还不是怪自己儿子不争气!” 石夫人心中一凉,石力可是她的心头宝,谁说一句他的不是她跟谁急。 “你怪儿子做什么!还不是你没用,或许那姓傅的嫌弃你送的礼寒酸呢!” 石员外一听石夫人吵吵就头疼,烦躁的甩了甩袖子,一脸的不耐烦,“得了得了!你没见到那大夫家的比咱们先去了嘛!” 要说江文峥夫妻俩没送礼,就算是打死他也不信,指不定那瘫子送了什么符合傅申心意的礼物呢! 石员外越想越烦躁,看着一脸肥肉,只会抱怨的石夫人,心中忍不住的想起杨柳细腰温声细语喊他老爷的外室,都不让石夫人反驳,扔下一句,“我去铺子里看看,你不用等我了。” 说完便扭着肥胖的身躯走出了巷子。 石夫人当然知道他去干什么了,还真拿她当傻子耍嘛!?前几日逛街她看到他给一个女人买首饰了,那女人打扮的跟个妖精似的,她远远的看着,恨得她牙痒痒,真想把那贱人给撕碎! 她冷静下来不冲上前去,一旦让她发现,石员外就会以养在外不妥为由逼着她喝那贱人的妾室茶,她偏不要让他如意。 “娘,我该怎么办啊?” 石力看着石夫人怔愣咬牙切齿的模样怕极了,小心的扯了扯她的袖子。 石夫人一改刚才凶狠的模样,慈爱的摸了摸石力的头,“江家送了礼,江家那孩子能通过考核,那是占了你的名额,这本是属于你的东西,你得靠自己的努力去抢回来!” 石力年纪小,还听不懂石夫人话里的意思,只晓得是江知意抢了他的东西,瞬间握起了自己的肉拳头,敢抢他的东西,非得把江知意那个小杂种打趴在地上给他舔鞋! 看着石力愤怒的模样,石夫人满意的笑了出来,她大手温柔的抚摸着石力的脑袋,“这才是娘亲的好孩子。” 到了晚上就寝的时候,苏圆圆才忍不住悄声去问江文峥。 “你也觉得石家是因为考核的事情去送礼吗?” 这些日子苏圆圆一直让江文峥锻炼左腿的肌肉力量,男人平躺在床上,不断的屈膝抬腿,经过这些日子的努力,他已经能够不借助苏圆圆的帮助自己抬腿了。 只要把左腿锻炼好,右腿动过手术之后的恢复过程也会简单快速一些。 他机械的做着抬腿的动作,额上已经冒了一层汗,衬得他皮肤发亮。 见他不回答自己,苏圆圆索性把自己的小脚丫压在他的左腿上给他增加重量,江文峥明显比刚才要吃力,苏圆圆脸颊气鼓鼓的故意增加重量。 终于,抬了三个以后江文峥撑不住,左腿重重的砸在了床上。 他喘着粗气,看着苏圆圆赌气的样子眉心都跟着跳,抬手抓住她的脚丫就开始挠她的脚心。 苏圆圆穿越之前明明是不怕痒的,可自从穿越到这个身体上,全身的痒痒肉,碰哪都痒。 她一个机灵的弹起身子想要抽回自己教,可江文峥这人力气大的出奇,紧紧的握住她的脚踝就是不松手。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只要自己求饶求的快,就可以免轻所遭受的痛苦。 江文峥拽住她的脚踝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两条胳膊像铜墙铁壁一般将她紧紧的禁锢住。 “还捣不捣乱了?” 苏圆圆经过他挠脚心的酷刑之后现在是笑得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了,只能缩在他怀里轻轻的喘着气。 “不了,可谁让你不理我的?” 江文峥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抱着她斜倚在床头上。 “你这不是猜到了嘛。” “幸好被咱们给碰见了,要不然都不知道他家这么狗。” 江文峥轻轻的笑了一声,指尖缠绕着苏圆圆的发丝,有些无奈的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 为她拼个锦绣前程 “其实还不如不碰见。” 苏圆圆有些疑惑,抬起脑袋去望,却也只看到了他坚毅的下巴。 “为什么啊?” “怎么说呢,什么人就会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待问题,他们去送礼不会只有被我们发现的尴尬,还会有猜忌,他们甚至会猜想我们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傅申不收他们的礼,他们更会猜想是不是我们用了什么法子拉拢了傅申,能听懂吗?” 苏圆圆可没想到这一层,她一开始只因为恰巧碰到石家来送礼求人那种窘迫而暗自窃喜,可经过江文峥的这么一说,以石家夫妇俩的心思或许还真的会这么想。 “当然这也只是咱们的猜测,不能以小人之心度人,将未发生的罪名安在人的头上,那不成了莫须有吗?” 苏圆圆点点头,小脑袋搭在江文峥的胸口,感受着他皮肤下心脏蓬勃有力的跳动。 “睡觉吧,不早了。” 江文峥的声音带着些疲惫,他伸手就熄灭了灯光,平躺在床上紧紧的闭着眼睛。 只一瞬间,苏圆圆的心突然一缩,变得空落落的,她呼出的气都有些发颤。 江文峥今天好怪,平日里他会让自己陪着他一起锻炼,还会陪她聊一会天,听她讲今天碰到的事情,有时还会与她斗斗嘴打闹一小会,今天的他只陪她说了一小会的话,敷衍的很。 苏圆圆抱着被角,让自己与江文峥之间的距离拉开,臭男人,果然会变! 现在就开始敷衍她了! 明明昨天还说不会变心的! 苏圆圆气的心口疼,在被子里用小脚丫狠狠的踢了江文峥的屁股,男人呼吸一顿,要翻过身来,苏圆圆一瞬间是有些期待的,期待他能陪自己闹一会,说明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可是江文峥只是翻了个身,就没了别的动作。 苏圆圆表情僵住,失落的低垂着眼眸,翻了个身在距离江文峥更远的地方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其实说不失落是假的,经过这么长时间耳朵相处她早就习惯了扮演江文峥妻子的这一角色,她也十分的依赖江文峥,早上他会帮自己穿衣服,还会把她的脚担在他大腿上帮她穿袜子,穿好还会特意用手拍拍她的小脚丫,碗筷都是递到她手里,在江文峥身边她就没见过带壳的虾。 按道理说江文峥是喜欢自己的才对啊,可为什么今天就这么冷淡呢? 苏圆圆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男人突然叹出一口长气,悠悠的睁开了双眼。 他坐起身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小女人,无奈的将被子往上拉盖住她露出来的后背,又俯下身子,浅浅一吻落在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上。 他只拿过一旁的外袍披在身上,看了苏圆圆一眼便动作轻缓的推着轮椅出了房间。 清明时节,早上又下过一场雨,现下凉风一起,吹的人后背通透发凉。 天空干净的没有一片云彩,上弦月空荡的挂在空中。 推开木门,身穿玄色长衫的青年正斜倚在墙上,闻声侧过首来看他。 “走?” 江文峥轻轻的回答他,“走。” 江轩不知从哪牵了两匹马来,他搀扶着江文峥帮助他翻身上马,江文峥现在左腿能使上力气了,但是等他在马鞍上坐好,后背都出了一层热汗。 好久没有坐在马上了,年少时骑着马走街串巷,青年时骑着马在战场厮杀,当这种熟悉的感觉席卷他全身的时候,江文峥握着缰绳的手指都是在颤抖的。 两人出了城,一路向西朝着虻山的方向前进。 原本走路要两个小时的路程,两人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虻山西有一条河,名为上河,就这这一条河将大齐与西梁两国分开,可以说是两国的交界线。 住在虻山附近的猎户都知道虻山上的猎物哪最多,农户们也知道哪里的药材最好,可是他们不知道河流上游处有一背阴的小坑,坑里立着不下三十个的坟包包,黄土之下埋葬着的是江家忠良的枯骨。 江轩扶着江文峥下马,二人齐齐跪在这些坟包前,额头紧紧的贴着冰凉的土地,江文峥脑海里不断闪过江家人惨死的场面,连呼吸都在发颤,他大口呼吸着,甚至能闻到泥土里参杂着血液的味道。 江轩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面前的坟包里不光有他的父亲,还有他的族人,个个都是为祖国捐躯的好男儿。 只是英雄战死,连个像样的坟都不配拥有,多么的可悲。 纸钱燃烧的火光照在两个男人的脸上,两人从已经少年变成了青年,成长的代价却是那样的惨烈。 “哥,太子一党真的是罪该万死。” 江轩语气非常的平静,这些年的仇恨早就在无数个噩梦里被磨平了棱角,甚至于这种仇恨已经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可江文峥不同,他隐忍,将这份仇恨埋藏在心底,闭口不提。 江轩以为他会这样沉沦下去,江轩母亲也以为他就会在这小山坳里度过余生,不是他忘记了仇恨,是他根本忘不掉,抄家时的熊熊火光,牢狱里大嫂生产时的惨叫,全家被问斩时那喷溅而出的鲜血,叫他怎么忘记? “阿轩,杀人的不是刀,是握刀的人。” 把拥护太子的人铲除干净了又能怎样?太子不除,还会有无数人的去拥护他,为他登基铺好前路。 他江家世代忠良,既然不能做谋逆之事,那便拥护一位贤明的君主。 烈酒入喉,江文峥的心依旧感觉不到任何暖意,拜别族人之后二人又赶了回去。 到家门口的时候,才不过三更天,江文峥把木门插好,回到房间的时候见苏圆圆睡的依旧沉沉的,便在屋里静坐了一会,驱散自己身上的寒气之后才上床。 苏圆圆这一觉睡的极其不安稳,觉察到身旁男人的动作,下意识的翻身抱住了他,摸着他结实的身躯,竟然莫名的安心。 江文峥却一夜无眠,看着怀里的小女人的睡颜轻轻的笑了。 他该争一争,不光是为了自己。 在他最风光的时候没有遇到苏圆圆,现下在他最狼狈的时候苏圆圆不离不弃,他也该拼一拼,给她挣出一个锦绣前程出来。 送孩子的老妈子 清晨的时候,小豆丁便早早的起来洗漱,冬鸢做了豆腐包子,还跟苏圆圆学做了油条。 自从小豆丁尝了一次苏圆圆做的豆汁之后,便每天缠着冬鸢给他做豆汁,冬鸢也是个脾气好的,竟然不嫌麻烦,天还没亮呢就起来忙活准备早饭。 小豆丁乖巧的坐在桌子上吃着油条,小短腿在凳子上晃来晃去的,一旁的清一嘴里咬着油条,颇有些嫌弃的看着他。 “快吃,吃完送你们上学去。” 其实相比较于冬鸢,清一之前的生活几乎可以用清闲来描述,早上不用做饭,只是扫一下院子就行,跟着苏圆圆去了店铺里也只是充当安保的角色,卖东西推销,有别的员工做,算账苏圆圆一个人算的飞快,有看病的病人一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仿佛生怕他玷污了人家的清白,就算是有来闹事的,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打又不能打,只能跟拎鸡仔似的把她们扔出去,傍晚下班的时候便去街上买点零嘴带给江知意,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所谓是无聊至极。 昨天的时候苏圆圆一本正经的把他叫到了书房,说是要交给他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 清一刚听到任务二字,耳朵机敏的竖了起来,眼睛都在发光。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果然他猜测的没错,苏圆圆这女人不简单! 潜伏忍耐那么久,就是为了培养他的耐性!在这个小破城里开医馆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之前干的是什么活? 杀人,越货,刨坑,埋尸。 是做细作潜伏,还是卖色勾引,只要她苏圆圆说一句,他定会赴汤蹈火完美的完成任务。 可是清一兴冲冲的进去,焉嗒嗒的出来。 自那日起,清一不光要负责家里的洒扫,店里的安保,还要负责接送孩子上下学…… 对于清一接送孩子上学这件事,苏圆圆是放一百个心的。 刚把他姐弟俩买来的时候,江文峥就第一时间告诉过她这俩人是会武功的。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苏圆圆也对他俩放心,冬鸢虽然话少,但是做事从来没有出过差错,这些日子一直是卯时醒来做饭,去了店里也是按时的清点货物,并且每日都做好统计,几乎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清一虽然整日嘻嘻哈哈的,但是遇到正事从来不含糊,交代给他的事情不光能完美的解决,甚至还会为突发事件做准备,这一点苏圆圆非常的欣赏他。 苏圆圆是一直睡到辰时才醒的,她手往旁边摸了摸,空荡荡的。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地板上,苏圆圆侧首慵懒的瞧了一眼,在心底里安慰自己,这么晚了江文峥应该早就起了才是,他的生物钟才是雷打不动。 想起昨天晚上江文峥对自己敷衍的态度,苏圆圆一想到,胸口就闷闷的。 她简单的洗漱之后便去了店铺里,昨日被李三砸伤的女子已经坐在侧厅的就诊室里,冬鸢正在给她的伤口消毒。 昨日离得较远,苏圆圆并没有看真切那女子的伤口,现下近距离的观看才知道有多骇人。 额上一个两指长的伤口皮肉都在向外翻,颈上背上也有多出的青紫,看样子是伤的不轻。 宜春早就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着卖唱女一直道歉。 “夫人莫要自责,若芙承受不起。” 名唤若芙的女子微微欠身,眉眼低垂温顺,细长白皙的脖颈呈现出流畅唯美的曲线,抬眸看人的时候又别有一番娇媚。 苏圆圆看的微微一愣,若是这女子去做小妾,定能把正主夫人压得死死的。 她额上的伤口已经完全裂开,别说是留疤了,能好好的愈合上都很困难。 在古代女子非常看重的自己的外貌,更何况她还是靠卖唱来维持升级,这脸一毁,以后可怎么办? 若芙也是一脸的愁容,但是她第一眼看到苏圆圆的时候,女人一袭白裙,眉眼清冷,模样倒是十分的清秀,只是这么漂亮的女人医术好吗 她不敢将自己心底里的怀疑说出来,只能悄悄的打量着苏圆圆的动作,以此来判断她孰不熟练。 苏圆圆光是观察在内心就想好了治疗对策,可当若芙看到苏圆圆拿着一小碟的针线剪刀的时候,吓得惊呼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失了态,若芙连忙垂下眼眸,用手轻轻的捂着嘴来掩饰自己的惊讶。 “不要担心,不会痛的。” 苏圆圆轻声安慰着她,一边用她自己提炼的酒精给剪刀和针消毒,随后用简易的小镊子将弯曲的针夹起来,冲着紧张的若芙说道,“把头抬起来。” 若芙现在只能选择相信苏圆圆,有些认命的闭上双眼,任由苏圆圆在她脸上摆弄。 “哎?” 怎么不疼? 平常做绣活的时候被针轻轻扎到都会疼出眼泪来,怎么现在被针这么的缝合伤口,为什么只感觉到了皮肉的拉扯感,却没有一丝疼痛。 苏圆圆笑着向她解释,“我刚才给你皮肤消毒的时候就用了麻沸散,在短时间内你这一片的肌肤是没有痛感的。” 若芙从未听过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小嘴微微张着,似懂非懂的模样。 苏圆圆手法娴熟,伤口缝合的非常完美漂亮,尽量不会在后期留下伤疤。 等缝合好,苏圆圆又将一个瓷白的小瓶子递给若芙,打开上面的小盖子,金黄透明的膏体像琥珀一般,里面还有金灿灿颗粒状的物品。 “这是什么?” “祛疤膏,等伤口愈合在一起,快要结痂的时候涂上,每日早上晚上洁面后涂上,一定不会留疤的。” “谢谢夫人。” 若芙刚才还在担心自己脸上会不会留疤呢,一听到苏圆圆敢这么打包票,一扫刚才的阴霾,连笑容都晴朗起来。 可一想到自己空瘪瘪的钱包,若芙紧紧的咬起了自己的下唇,那双手怎么也不去接。 苏圆圆看着她窘迫的表情,心中约莫猜到了,便朝着在一旁帮忙的宜春眨了眨眼睛,用嘴型来告诉她。 宜春瞬间明白过来,连忙一手按住了若芙的手臂,一脸歉意的看着她,“若芙姑娘这就不要你来付钱了,这本来就是我弟弟犯下的错,我作为姐姐理应替他向您道歉的,这就让我来吧。” 说着,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了一两银子来递给了苏圆圆。 听了宜春这样说,若芙本还想推脱的,可是自己经济实力实在是不允许,只好半推半就的答应下来了。 夫妻生活和谐嘛 处理好这一切,苏圆圆又托在一旁闲着的清一将若芙送回家,约莫三柱香的时间,才见清一回来,苏圆圆这才向他打听起那个若芙起来。 “在城东租的一个小院子,虽然看起来气派,但是总感觉空有其表。” 清一将自己看到的讲给苏圆圆听,原本苏圆圆对这个普通的卖唱女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可是她总感觉这个女人并没有那么的简单,若与她交好,说不定日后会有用到她的地方,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自若芙走后,苏圆圆又来了两三位女病人,都是一些小的疾病,苏圆圆一边就诊,一边教着宜春,经过这几日的学习与实践,宜春已经会看一些头疼脑热的小病了,并且还能准确的回答出该抓什么药材,在医学上宜春似乎有独特的天赋。 闲暇的时候,宜春就会和苏圆圆一起坐在桌前看医书,昨日刚刚下过雨,街道被雨水冲刷的焕然一新,石板路也呈现出颜色深沉的青灰色,没了往日的尘土雾蒙蒙的感觉。 窗子半敞着,宜春微微探头就能看到街上的行人,微微吸气就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身旁的苏圆圆看的入神,只有她翻动书页的声音。 “圆圆?” “嗯?” 苏圆圆闻声从书中抬起头来,有些迷茫的看着宜春。 “怎么了?” 宜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问这种问题还怪羞涩的。 她眼睛瞅了瞅四周,压低了声音趴在苏圆圆耳边,“你们夫妻俩和谐吗?” 苏圆圆一开始没听懂宜春话里深入的意思,她这单身二十多年的母胎solo单身女,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听懂,随口就回答了宜春,“还好啊,平常他对我很好的,之前我闹得厉害了,也没有对我发过火,这些日子也还好,蛮和谐的。” 宜春听罢紧紧的抿起了双唇,一脸坏笑的看着单纯的苏圆圆。 啥呀这是,回答的驴头不对马嘴。 看着宜春的坏笑,苏圆圆瞬间明白了过来,脸颊瞬间染上红晕,火辣辣的烧着她。 “不跟你说话了!” 苏圆圆拿起桌上的医书跑向了店铺柜台那里去,与一脸调笑看着她的宜春拉开了距离。 她悄摸摸的用手扇着风,可是脸颊依旧通红,这股燥热可没那么轻易的下去。 可当她静下来了又仔细的想了想,她与江文峥夫妻生活和谐吗? 穿越来这么长时间,她也就在江文峥摔倒那次与他“真诚相对”,可什么也没做啊! 她那时候比江文峥都要紧张,拿毛巾的手都在打哆嗦,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懊悔不已,暗暗的骂自己没出息。 虽然这些日子她与江文峥接触亲密,一起做康复训练,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看星星,赏月亮,甚至还抱在一起睡觉,可是这么长时间,江文峥碰都没碰她一下,一直对她“相敬如宾”。 况且昨日他突然对自己态度冷淡,苏圆圆甚至能猜想到,或许江文峥并不喜欢他这位妻子。 之前原主又丑又懒,还像个泼妇一样每天跟他吵闹,任谁都不会喜欢吧? 虽然现在她瘦下来了,变漂亮了,带着全家从小山村里搬了出了,江文峥与江轩也置办了自己的镖局,他或许是看到了她为这个家操劳,所以才对她这么好的,或许对她更多的是感谢,没有感情…… 苏圆圆喉咙发紧,竟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来,感情啊,就是这么奇怪。 他若是喜欢你,就算你丑的像猪一样,他也会吃醋怕你被人抢走。 可他若是不喜欢你,就算你是一位贤妻,美若天仙他也不会正眼瞧你一眼。 她勉强的抿起唇,就算是两人两情相悦,又有谁能保证能相守终老呢?就像宜春与苏季一样。 既然如此,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必纠结于此呢? 她苏圆圆要做的是利落洒脱的女子,才不要整日都是情情爱爱,困在这红尘之中。 她想起之前电视剧里的一句台词,你若是爱我,我就爱你,你若是不爱我,我便只爱钱。 在现在这个社会,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万事啊只能靠自己。 所以苏圆圆现在就只想搞钱。 之前的养颜膏反响非常的不错,但是现在出现了极其多的模仿者,苏圆圆也知道自己制作作坊里面出了内鬼,偷偷的往外卖了方子,但是苏圆圆还没想好法子去治她们。 一个两个的她可以提高待遇来拉拢人心,可是人多了难不成要她一直来拉拢? 要想出办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今天是江知意第一天学习的日子,中午下了学,他迈着小短腿就跑向傅云开兄妹。 “云开月明,我们快去吃饭吧!” 一上午都坐在桌前听讲,还没到饭点呢小肚子就饿的咕咕的叫。 学堂的饭菜并不算很好,只是简单的白菜炒肉,还有一个简单的土豆丝,米饭呢是随便吃的。 一百多个学生都聚集在一个大开厅里,长长的桌子一眼都望不到头。 江知意三人拿着饭碗打算着要坐在靠近头部的位置,旁边没有人,也不会太拥挤。 “月明,你坐在边上,空间大,不会挤。” 小豆丁一手拿着一个馒头,一手端着碗菜,朝着傅月明扬扬下巴。 古代男女七岁不同席,虽然大齐的民风颇为开放,男女可以在一起读书,但是男女坐在一起总会有些不方便,更何况傅月明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跟那些皮孩子坐在一起总不好。 傅云开见江知意想的周到,也是默声点头认同。 可是江知意却端着菜一屁股的坐在了两人的中间,傅云开眉心骤然紧锁,怎么?我妹和别的男孩子坐一块不行,和你坐一块就行了? 他把碗使劲的往桌上一放,揪住江知意的后衣领就把他往旁边托,然后自己坐在了两人中间。 这才合适嘛! 敢打我妹的主意,就算是好兄弟也不行! 昨天开学的时候迎接众人的老伯是这里的学管郑伯,负责做饭的则是郑伯的妻子郑婶,一个胖乎乎的老妇人,但是做的饭实在是“强人所难”,小豆丁就算是再不挑食,也难以下咽。 我家少爷 傅月明吃了几口就开始拿着筷子挑土豆丝玩,傅云开刚想教育她不要浪费粮食,就见江知意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包椒盐的牛肉干。 傅月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像个小馋猫一样舔了下自己的嘴巴,小声的问,“阿意,你从哪弄得啊?” 江知意把牛肉干分给她和傅云开,嘴角勾起一抹狡诈的笑,“坑的清一哥哥的。” 牛肉干是城南陈记铺子的,肉质鲜嫩,就算是风干了也一点不柴,轻轻一咬,还有油水出来,上面的椒盐刺激着舌尖味蕾,吃下去满嘴留香。 三个小朋友吃的满嘴油光,在这清汤寡水的大锅饭面前这简直就是绝味。 一小包的牛肉干他们吃的津津有味,只不过这一包太少了,都吃完了,傅月明还舔着自己的小手指头津津有味的回味着。 就在这时候一股肉香飘来,周围的小朋友都忍不住支棱起小脑袋来回寻找根源。 只见胖的像个小猪一样的石力拿着鸡腿,大摇大摆的朝这走来,他身后的小跟班两手分别端着一盆鸡肉和排骨,这丰盛的伙食让那些只能吃白菜的小孩子都忍不住的咽口水。 这是啥家庭啊,能吃这么多肉。 在树人书院上学的大都是些平民家庭的孩子,比上有余,比下不足。 家里攒了好久才能让他们上学,中午只能在学院吃大锅饭,晚上下了学可能还要帮着父母去做活,平常是见不到肉腥的,即便是学院的饭菜味道不好,最起码还能吃上肉,只是没想到这种菜在那些富贵人家孩子的眼里连糟糠菜不如。 “少爷!少爷!您看,那不是那个臭农户家的孩子嘛!” 石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江知意与傅家兄妹三人坐在边缘处,桌上的饭菜并没有吃多少。 他不屑的冷笑一声,看了看自己手里油光光的鸡腿,改变了自己的方向朝着三人走去,一个屁蹲坐在了三人的面前。 见石力过去,小跟班也连忙跑过去,把满是肉的菜摆在了石力面前,还从一个布袋子里拿出一双象牙的筷子,擦了擦放在了石力的手里,十分恭敬的站在石力的左后方,典型的下人模样。 石力也不说话,垂着眼用筷子在饭碗里扒拉,周遭的小孩馋的不停的咽口水,就连对面的傅月明也是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碗里的肉看。 “你也想吃吗傅月明?” 石力朝着小姑娘问道,可傅月明即便是再想吃可还是知道骨气是什么,只沉默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你叫我一声爷爷,我就给你一条鸡腿吃。” 他揪了一条鸡腿下来,恶趣味的朝身后的小跟班晃了晃,小跟班瞬间变得谄媚起来,笑着朝石力喊道,“爷爷!爷爷!” “哎!” 石力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随手一扔,那小跟班一把接住鸡腿,咽了咽口水,可还是忍住了,把鸡腿小心翼翼的包好藏进了自己的胸口袋子里。 他父母在石力父母铺子里做苦力,是他沾了石力的光才能进学堂读书,他家里还有三个弟弟妹妹呢,父母一整天不在家,他们会饿一天的,他就算是再想吃,也要把好吃的留着带回家给他们。 石力看到这个效果很满意,又扯了一条鸡腿朝着江知意晃了晃,“臭小子你要不要吃啊,你要是想吃呢就喊我一声爷爷。” 他身后的小跟班连忙附和着,“快喊吧,我们少爷还能赏你一条鸡腿吃。” 江知意连正眼都没看他,“不受嗟来之食。” “你小子别不识抬举,我们小爷赏你的!你竟然不领情!是根本不把我们少爷放在眼里!” 他很巧妙的把矛头引到了江知意不把石力看在眼里这方面,石力这人从小到达都是众星捧月长大的,他走到哪都是视线的焦点,还真的没有被人这么不尊重过,这哪能忍得了? 猛地一拍桌,站起身来指着江知意的鼻子就骂,“臭小子别不识抬举!” 他又想起昨天晚上他娘石夫人告诉他的,过考核的资格是江知意抢的他的,心中更是怒火中烧,握起了拳头就要朝江知意打过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江知意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傅云开拉着堪堪躲开了那一拳。 四周的小孩子一见打起架来了,纷纷往后撤将事件主要人物围了起来。 “在学院内打架你知道会受什么惩罚吗?” 傅云开眸子凝重的盯着石力,语气也凌厉了许多。 石力要比他和江知意年岁都要大,平常又吃得多,在体型上要比他两人大许多,虽然身上大多数都是虚肉,但是这一拳的力道可不虚,若是真的打在了江知意的脸上,怕是要骨折的。 可他在家里横行霸道惯了,根本就不把院规放在眼里。 一旁的小跟班也不怕事情闹大,附在石力的耳边,“惩罚最多就算抄抄院规,没什么大事!” 石力一听心中也没了其他的顾及,挥舞着拳头就冲了过来。 “管他什么惩罚,我就是要打他!” 江知意之前每天都跟清一在一起玩,玩闹的时候清一也会教给他一些功夫,他学得快,只演示一遍就记载了脑子里,此刻见石力冲过来,稍稍往后退一步蓄力,双手紧握成拳就要迎击。 可是还不等他出手呢,一根木棍横在了两人中间,石力冲力很大,圆滚滚的肚子撞在那根棍子上,可是他却被弹的向后倒退了几步。 小跟班连忙上前去扶住他,可是石力太胖了,他瘦的跟个干柴似的,一下子被石力压在了身下,两个人痛的哎哟哎哟的叫着。 郑伯一脸严肃的收起棍子,棍子朝地上一杵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院内规定,不得打架斗殴,违反者抄院规三遍。”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躺在地上疼的脸都挤在一起的石力主仆二人。 小跟班连忙费力的把石力从地上扶起来,担忧的检查了石力身上又没有磕到受伤,若是石力受伤了就会在家休息,他也会跟着一起在家伺候他,这学也上不成了。 拱火一级棒 “少爷您没事吧?” 他一脸担忧的表情,仿佛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去关心石力,他又转头朝着郑伯嚣张的喊道,“你算什么东西,怎么敢打伤我们少爷!” 郑伯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恼怒,反而将手背到身后,缓声向他讲着道理,“做人应有骨气,不卑不亢,不奉承,不讨好,理应有自己的自尊。” 做人都是要有自尊的,你若是为了一点好处就去讨好逢迎别人,何谈自尊可言? 况且身为一个下人,理应要做好自己的本分,若是能好好劝说,就算是脾气秉性坏的主人也会被带领走上正道,若是以为的挑唆拱火,再好的人也会走上歧途惹下大祸。 郑伯实在是看不下他卑躬屈膝的模样,耐着性子的劝导他,可是没想到小跟班根本就不领情,反而还要反咬郑伯一口。 “你说什么呢老头!要你管?得罪我们少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郑伯见他实在是无药可救,长叹出一口气,手中棍子一挥,齐齐的打在了两人的背上。 “跟我去思过厅!院规抄不完不准回家!” 石力不服气的转动身子,伸手指向江知意,“打架斗殴为什么不把他算上!” 江知意实在是受不了石力不见黄河不落泪的模样,“是你打我,我根本就没有还手,而你则是行凶未遂!” 如果别人打你,你还手,那是正当防卫。 如果别人打你,没有打到,那叫未遂,这还是苏圆圆教给他的。 “又没有打到你,这还追究什么?” 石力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为自己开脱。 “树人书院重在树人,未遂事情虽然没有发生,并不代表你没有想杀人的心思,心中存有邪念,不取君子之道,难道没有错?” 郑伯厉声的呵斥石力,他发怒时眉毛都竖起,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甚是骇人。 石力年岁才九岁,还是个小孩子,再混也被他这副样子吓住了,呆楞着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就这样,两人被郑伯钳住手腕带去了思过厅反思。 这时围观的小孩子们吃够了瓜才悻悻的离开。 没有了石力这个傻瓜蛋在,小豆丁感觉今天一天都非常的美好,甚至放了学还打算去学院门口糖人爷爷那里买个糖人来吃。 可是好巧不巧,糖人爷爷今天的糖都用光了,现下只有一个现成的糖人了。 那个糖人刻画的是猪八戒,小豆丁看到它第一眼就嫌弃的不得了,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不该买。 就在他犹豫的空隙里,一个七八岁穿着法翠金丝袍的男孩子走了过来。 “还有糖人吗?” 糖人爷爷都打算收摊了,正低着头收拾自己的工具,“就这一个了。” 那男孩同样也嫌弃的看了那个猪八戒糖人一眼,表情像是吃了苦瓜一般。 “我买了。” “我买了。” 两人同时出声,说完都惊诧的看着对方。 男孩玉冠束发,两侧还有盘上去的小辫子,左侧的耳朵上一个红色的珠子格外鲜艳夺目。 他一双桃花眸俯视轻蔑的看着矮他半个头的江知意。 哪来的豆芽菜?刚才怎么没注意? 江知意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丝毫不畏惧。 哪来的花孔雀?怎么还拿鼻孔看人? “这是我先来的。” 江知意先下手为强,一把抓住了糖人的柄,想要先抢夺先机。 可那男孩并不乐意,弯腰一口咬住了猪八戒的脑袋,嘎嘣一声,猪八戒的脑袋就被他咬掉了。 “我先尝了,便是我的。” 江知意手里拿着猪八戒残缺的身体站在风中凌乱,这人怎么这么过分! “阿放,怎么还没好?” 一个身穿玄色短衫的男子朝这边走了过来,嘴里喊着男孩的名字。 齐放把钱放在糖人爷爷的木板车上,抓过江知意手里的糖人就朝男子走去。 那男子只用一布冠将长发竖起,后面的马尾里混杂着许许多多的小辫子,放荡不羁。 他五官清秀,正是昨日苏圆圆在一居楼雅间见到的名为流芳的男子。 流芳看着他手里的糖人,话语里有些不耐烦。 “您是出来玩乐的,不是以欺人来玩乐的,不然卑职就把您送回三公主身边。”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齐放不耐烦的甩甩手,把气都撒在了无辜的糖人上面,嘴里咬的嘎嘎响,哼,就会向皇姐告状! 还有,谁说他是来玩的了? 苏季那家伙请求太子哥哥让他回虻山,指不定又在憋什么坏水!他这不是来盯梢的嘛! 万一他对太子哥哥起了异心可怎么办? “不许走!” 身后传来一声稚嫩且坚定的声音,齐放忍不住的回过头去看,哪成想刚一回头就见刚才与他争糖人的小男孩飞一般的冲过来,两手朝后张开,头低垂着看向地面,头顶直直的撞在他胸口上。 那一瞬间齐放都感觉自己心脏骤停了一瞬,胸腔一口气堵住没上来。 他连连后退几步,就连在他旁边的流芳也没反应过来。 流芳没想到在他身边还能发生这种幼稚的袭击,一把薅住了江知意的后衣领把他提在了半空中。 还没说话呢,就见两个面貌相同的孩子大声的惊呼,一个和他年岁差不多的男子飞快的冲了过来,直击他面门。 流芳不得已松开江知意,双手交叉去抵挡清一的那一拳。 清一却在距离他半米的时候突然改变方向,一个旋身半膝跪在地上,将江知意稳稳的抱在怀里。 “清一你来啦!” 刚才后领被松开,江知意眼睛都紧紧的闭在一起,可当他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之后,像个小狗狗一样欢快的抱住清一的脖子。 刚才清一真的被吓到了,即便是接住了小豆丁,心脏依旧在剧烈的跳动。 他眉心狠狠的皱起,想要凶他又把话咽了回去,所有的话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他把小豆丁放在地上,傅云开兄妹赶快跑过来检查他的身体,幸好傅云开发现及时才去喊的清一,要不然可就坏了。 清一站起身,朝着流芳吼道,“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