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哥只对她温柔》 第一章 夏天，尽管是风，也带着些许热气。 赵苡然现在住的小区，管理设施极好，哪怕夜深了，自己一个人走着也没觉得害怕。 碰上门屋里灯光就自动亮了，暖色照的让人有安全感。 可能是酒劲上来了，空荡荡的房间安静极了，脑子里也轰隆乱糟糟的。 坐在沙发上稍回了回神，顺手拿手机报平安。这一天跌宕的心情也才刚刚平了下来。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她正在厨房冲蜂蜜柠檬水准备醒醒酒。 声音不间断地持续了十几秒，女人轻轻拖着小步缓缓靠近。看见显示屏里的人才松了口气，随即擦手的动作慢了下来。 董放？ 怎么是他？ 门被打开，眼前的人身材高大，压迫感极强，扑面而来的浓烈酒气还带着点烟草香。 男人表情严肃，盯着她的目光都夹着狠意。楼道里很安静，似乎都能听见他带着怒气的呼吸声。 “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相比男人露于表的情绪，赵苡然则是对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摸不着头脑。 往细里说，两个人这三年几乎没什么交集，逢年过节收到他发的祝福短信自己也才回复一下。 六年前，赵苡然刚上大学，从小一起长大的运动员表姐交了个打职业篮球赛的男朋友，偶然一次陪她去俱乐部找姐夫，认识了这个队内小霸王董放。 那天女孩穿了条款式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整个人天真中带着诱惑，浑身散发着自信，优雅和贵气。 在那群男人堆儿里，成了焦点。 最近忽然有了交集是因为表姐郑梦琪和姐夫要办婚礼了，夫妻俩请来几位伴郎伴娘一起坐坐。 饭桌上再次见到董放，赵苡然觉得他沉稳不少，从前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样子，如今倒收敛了许多，但依旧是老性格，话刁还爱开玩笑。 “你怎么找进来的？”她搬到这个新家也才小半年，只有身边的人知道住址。另外现在深夜安保很严，没有门禁识别和密码是进不来的。 “还有我办不到的事儿吗？”语气里没有一点情绪，就像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因为酒精的作祟，让男人本就低沉不羁的声音又多了丝沙哑。 见过他醉酒的次数不多，好像每到这时候，那股活泼都会被压下去。 听罢赵苡然也觉得自己问的多余，他风格向来如此。 “不请我进去坐坐？”从始至终男人都紧盯着她的眼睛没离开。 换了以前，他肯定说闹她连这点待客之道都不懂。但此时他没一点心情，极力忍耐着内心的情绪还没爆发。 赵苡然听了扬了下嘴角，侧过身给他腾地儿。 男人经过的时候，手背轻轻擦过她的手臂，烫了一下。 关上门转身就看见他站立在那环视着四周。上下打量了一番，男人的穿衣风格还是没变，简单白t黑色运动裤配白袜子和休闲鞋。 简单又利索。 身材似乎更强壮了点，皮肤颜色深了些。两侧露出来的手臂也是青筋突显，只不过从前胳膊上浠沥沥的刺青图案现在变得满了，向上到袖口连接处都还未断。 “之前你搬家的时候朋友圈的照片拍到了门牌号，以后注意点，别什么都往外发。” 男人背着她开口，声音倦倦的，喝了不少连说话都有点吐字不清，但也能听出对此的不满。 他本就是东北人，现下说话的语气倒像个长辈念叨晚辈。 赵苡然回想了一下，那条动态发了没多久就私密了，以为没多少人注意到。 “也就你闲的会关注那些吧。”女人不以为然，绕过他又去了厨房。 “随便坐。” 董放没有听她的，而是往前走了走继续盯着远处那抹纤瘦的身影。 通勤装还没来得及换，就知道她也才刚回来不久。 赵苡然性格单纯，他庆幸自己早在六年前就认识她，明白她向来心事表于面，难过开心一眼就能看出来。 先前开门看到她，跟他一样颓丧的厉害。 目光炙热，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每个动作，重新拿了个杯子放了片柠檬，兑了勺蜂蜜加上水。 旁边已经有一杯了，很明显，这是给他的。 还是像之前一样，总是他们之中最心细的。想到这，心情也就更沉了几分。 从厨房出来看见他还站在那儿，跟客厅的吊顶快要一般高，表情依旧严肃。 “赵苡然，你打算为他再耽误几个六年？” 话来的突然，男人已经尽力在控制了，可说出来还是带着点质问的感觉，没有一点温度。 女孩把水放在了离自己近的餐桌上，听他这么问，动作也慢了几分。 眼眸一压，没有立即回答。他怎么知道的？ 轻轻舒了口气，不紧不慢的 “又要把受害人理论那套搬出来吗？” 声线依旧温柔，可在董放听来却是那么刺耳。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本紧绷的身体像是被开了个小口泄气，顿时语塞。 董放挪了挪沉重的脚步，略带试探的慢慢走到她身边。紧闭了闭眼，刚才在酒桌上喝的猛，过来的路上又吹了风，现在感觉头重的要把整个身体栽过去。 努力控制着让自己站稳，同时又压了压将要爆发的情绪，只不过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更低哑“别等他了，行嘛？” 他若是清醒着，绝不会让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这样听起来央求别人的话。他只觉得那不是该从男人嘴里说出来的，他也没资格那么说。 “他入伍的时候怎么说的，三年前又是怎么说的你比谁都清楚！” “你傻不傻？在一块六年你等他五年值吗？” 男人紧皱着眉头满是心疼和责怪，声调并不高。看见她毫无波澜的反应，董放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烧的愈发猛烈。 赵苡然半转身直视起他那双又黑又深的眼睛，一语道破“你是真觉得我这样不值得还是觉得…他一直占着属于你的位置？” 它本身就带着狂劲，打球这些年在赛场上积累的那些杀气此刻尽数都散发出来。 可她也只能感受到压迫，而不是恐惧。 第二章 小姑娘果然是长大了，之前从不敢直面这个话题，现下看他的眼神里充满试探。 两个都不清醒的人，这时说出来的话大多是一直埋在心里的。 “对，大家心里都是明镜。”董放似笑非笑，挑明了更轻松。 再次承认着心里的想法，他没想过隐瞒。 这个大家，不止他们两个。还有一起玩的朋友，尤其是赵苡然的表姐和姐夫。 “我要是知道那男的能这么耗你六年，管他妈小三小四，那时候硬薅也要把你薅过来！”他说的咬牙切齿，真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再不要脸点，哪怕是破坏她的感情。 “但也怪我，年轻不懂事。打球冒失喜欢人也冒失。” 年轻气盛，那时候只知道捉弄他。这件事就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所以他后面也会想，自己的一厢情愿真的能把她拽到自己身边吗？ “所以是不是…不管我再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觉得我没认真或者根本就不是一个认真的人？” 听的人心中咯噔一下，嘴唇张了又闭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吧，几年前她确实这么认为。 她第一次在男人的眼神里瞧出了失落，随之他的眸光黯淡下去，可始终没离开过自己的眼睛。 赵苡然朋友不多，那时候总会跟表姐一起跟他们玩，董放就爱开玩笑叫她“跟屁虫”，各种捉弄她把她惹着急。 “放哥”再开口，她亦没有了刚才针尖对麦芒的那份锋利。 “我不喜欢你这么叫我。” 现在成老队员了，队里的人都这么叫他。可唯独不喜欢赵苡然这样。 刚认识那时候是他教她这么叫的。 赵苡然缓了缓继续说道“如果你只是觉得他一直再耽误我那你可以放心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但你跟我，我们不合适。” 男人神情一滞，明显还没反应过来。 分手了？被她这么轻描淡写的说过去？ 想要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电话打断，男人下意识的掏出电话接起，甚至都没看一眼来电人是谁。 “你买烟买到哪儿去了？”同队舍友的话弱弱从手机里传来，尾音还没结束就又被男人看都不看一眼的挂断。 紧接着反问她“哪不合适？”董放脸上阴霾的表情早已烟消云散，按赵苡然的话来说，又恢复成过往浪荡的模样，泼皮耍赖无一不有。 还不知道再用什么话堵他，对面就又接起了电话。 两个人离得近，屋子里又安静，能听出来是姐夫梁靖的声音，开头就爆了粗口。 “我然妹跟那男的分手了好像。”像是什么头条新闻一样被他讲出来，当事人听了都苦笑不得。 不用想，两人喝的应该是一场酒。 “已经知道了。”这边接着电话，董放的眼睛也一直在看着她，可女孩早已看向别处，面上无语。 “你咋知道的？”刚才酒场儿散去，董放走到俱乐部门口又说出去买烟，听他舍友说一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梁靖过了过脑子“你去那了？！” “嗯。” “---那行…不打扰啦！兄弟！” “说吧，哪不合适？给我列举列举。”男人现在尽显轻松，心里压着的重石没有了，可依旧执着。 赵苡然太熟悉他现在耍无赖的样子了，半笑不笑，连盯着自己的眼神都充满兴味。 看她无奈看了看自己又撇开目光，董放上扬的嘴角又带了点戏谑。 果然刚才那股跟她顶嘴的劲儿坚持不了多久，没了软肋，自己治她还是容易的。 “你再不回去就该被罚了，快走吧。”屋里的主人下了逐客令，她不想跟他玩口水战，斗不过他，白费口舌。 知道他们集训之后每天都有门禁，刚才看了墙上的钟，已经过了。 “已经被罚了，无所谓。”况且他也从来不在乎这些。 “担心我被罚？要不你帮我给杨指导求求情，他兴许能放过我。” 杨指导是俱乐部的教练，之前赵苡然跟他们玩的时候就熟悉了。 “董放，不合适就是不合适。都认识六年了要是，” “——认识六年跟没认识一样。”男人才不同意她的观点，立马打断了。 可在赵苡然看来，他的倔脾气也是一点没变，犟起来谁说什么都不好使。前几天见面还以为他真的变了，现在看来，不过是只长了岁数。 男人长呼出一口气，此刻已经清醒多了。他问的时候就知道问不出所以然来，抿了抿嘴唇“算了，你跟那男的分了就行。”本拔高的音量又被控制下去像是念叨给自己听的。 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就是六年前的样子，既然分了，自己光明正大的追回来就完事了。 “不兴复合听见没！”脑子里又转过其他可能性，连忙警告。 赵苡然白了一眼不想搭理他。 “太晚了，你赶紧休息吧。”在女人脸上多留恋了几秒又四周看了看，往大门走去。 又停下。 转身回来端起餐桌上的一杯柠檬蜂蜜水，仰头喝了。 咕咚咕咚的。喝的极快。 “下回切柠檬把籽儿去了，水都苦了。”酸甜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心情也不像来时那么沉闷了。 咂了咂嘴又回味一番。 赵苡然当真哭笑不得，又连忙撵他。 自己也是喝了不少回来的，本来酒劲上来头沉的就像灌了两个铅球，跟他说完话都能炸了。 “晚上锁好门~” “还有那空调别调低喽~” 男人被推的往门外走着，女人纤细雪白的胳膊经着他粗壮结实的花臂对比显得极易折断。 “女孩子家家的少喝酒，听没听着！” 回应他的是清脆的关门声。 送走了这尊佛，赵苡然背靠着门，视线又落在了餐桌上，那一空一满的杯子。 静静地立在那儿。 回忆顿时像开了闸门的洪水，争破头的一拥而上。像是情景再现，也是一个晚上，也是喝的醉醺醺的董放。赵苡然的男朋友告诉她要续期留在部队。 “你现在哭成这样不都是你傻的吗？要我说啊你现在都不应该纠结他退不退伍，你就该去部队里找那个王八蛋，问问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你，问问他要是真爱你怎么就那么能舔着脸一而再三的拖着你！” “你哭成这样他能看着吗？自己伤心的不行还不愿意对他说不，以后真当官了是能分你一半？飞黄腾达了抛妻弃子的人多的是，你就继续耗着吧，全是你自作自受！” 男孩的话尖酸又刻薄，嘴角的笑都带着冷漠，可说着说着自己也撑红了眼眶，眼前的姑娘紧绷着嘴角，泪珠一簇追着一簇往下落，小手死死的攥成拳头，整个身体明显的颤抖，死死地盯着那个醉鬼说不出来一句话。 从前只认为董放顽皮了点，虽爱玩笑但也有个度。可没想到说得来的话也能这么让人窒息；更没想过他心里对自己的感情有那么多的不满。 隔阂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赵苡然也很少再出现跟着他们一起玩了，可能也是大家都忙了吧。 后来见过几次面两人默契的没再提起，可赵苡然也还清楚记着那天晚上，除了那些，他最后还说，他喜欢她。 一晃而过，都是三年前的事了。 三年期至，他果真还不打算退伍，她说分手了。 凌晨辗转难眠，这时候酒醒的已经差不多了。想到几个小时前说的那番话，又像是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第三章 赵苡然大学毕业后顺利进入了国家剧院，现在是一名专业的舞蹈剧演员。最近没有重要剧目的排练，趁着没什么事早早下班了，昨天约好陪表姐去逛逛婚礼用品。 郑梦琪大赛回来刚做了手术正在恢复阶段，最近闲的很，除了忙活自己的婚礼也没什么其他事了。 “董放是咋知道的？”两人互挽着胳膊四处逛，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这事她奇怪一晚上了。 郑梦琪被问的也纳闷，仔细回想了一下，也就一种可能。 昨天晚上陪梁靖跟队员们吃饭，途中收到丽姐发来的消息说赵苡然在她家，那男的还不打算退伍。 愤怒之下拿起车钥匙就要走，梁靖问她去哪。 “我妹又白等了！找她们去。” 就这么反应的一句话被旁边的董放听了去。男人嘴上虽未言语，眼睛也是顿时沉了下去，后面不怎么聊天了，只咵咵灌酒。老是眯着眼睛走神，局外人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 “大半夜过来发神经，我刚进门，后脚就来了。” 昨晚在丽姐家喝了不少红酒，怕不安全，郑梦琪开车送她回家的。 女人光想想昨天晚上太阳穴就涨得疼，摊上这家伙，真是无力招架。 “赶紧把婚礼办了吧，办了就安生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休息好，无精打采的。 刚开始有意躲着他，清净不少，后面躲着躲着，两个人交际也不多了。 “就他？你信？” 四个字让旁边的人更生无可恋。 并不是郑梦琪说的严重，但凡了解点董放的，都知道他什么样。 真东北男人。死犟还轴。 “要不从了吧~知根知底，要不然我还得费劲再给你找。”表姐轻轻松松抛出来一句话。 赵苡然年纪不小了，耽误不起了。 “东北男人疼媳妇，而且人家这么多年还对你有意思，多专一。”这小子喜欢自己妹妹，她之前也是知道的。 不过作为姐姐，她更了解赵苡然并不喜欢董放这种类型的。 “我俩都认识那么久了，真要合适早在一起了。”没有像郑梦琪想象的否定的那么决绝，只像是在平静地阐述自己的想法。 “而且，我昨儿才分手，你今天就要开始张罗我的亲事？” “也不用那么着急嘛~慢慢了解了解，我是觉得那小子多少还是变了的。” 真变了吗？赵苡然可不这么觉得。 —————— 商场逛下来订了不少东西，姐妹两个正打算去楼下吃个甜品歇歇，梁靖的电话就打来了。 “喂，老婆，逛完了没？我已经到商场门口啦。” “啊？你来啦？我这跟然然在一块逛呢。” “然妹也在啊~”电话里男人像是故意重复着，一旁偷听的赵苡然不乐意他这反应了。 嫌她多余？ “我在怎么啦？不欢迎我？”电话里女孩的声音俏皮又可爱，也只有对家里人她才这么傲娇。 “说的什么话！那赶快下来吧，带你俩吃好的去。” 这还差不多。 “我还以为姐夫训练出不来呢，合着我是个备份哒？”梁靖有事走了才叫她来。 “他们队友不是一块办了个篮球训练营嘛，今天开营活动~估计刚结束。再说了，他一大男人咋能抵得过我妹妹这么细心的人？” 赵苡然的小脾气说两句好听话就过去了，她门儿清。 出了商场大门，就看见不远处停着的深色座驾。 还没走近，副驾驶的车窗就被落下，熟悉的脸庞出现在视线里“董放？！”两人皆是一惊。 “哈喽两位美女~”男人笑得灿烂，摆手跟她们打招呼，潇洒的很。 活动结束搭个队长的顺风车，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 “你咋也跟过来啦？”郑梦琪心想还真是不禁念叨，又偷偷瞧了瞧旁边的人，果然是不自在的。 自己丈夫很喜欢这孩子的性格，跟他们经常一起玩的久了，郑梦琪也是真把他当成弟弟对待了。 “我这我不跟屁虫嘛。”嬉皮笑脸的，依旧没个正形。 说完还不忘瞄了瞄赵苡然的反应，之前这么叫她，小姑娘不爱听。 现在也不看他一眼，四处瞧望着。 进出的人来来往往的，车显眼，人也显眼。 郑梦琪一米九的个头极与众不同，赵苡然身材纤瘦高挑气质又出众，远处瞧就知道是个美人，在这站几分钟自然吸引周围人打量两眼。 “上车吧，咱找地儿吃饭去。”梁靖弯着身子透过车窗征询她们的意见。 “然然开着车呢，我跟她坐。正好你俩在这，帮忙干点活吧。” 刚才逛商店定了一些物件和鲜花，吃饭没个准点也不知道让人家几点送到家，干脆让他们取了先放车里。 安排妥当后姐妹俩开着车先去了餐厅。 还是昨晚他们吃饭的那个地方，很对郑梦琪的味蕾但忙着找表妹没吃几口，心里念着还想去。 川菜馆子，新店刚开不久，味道正宗倒是引来不少食客。正是饭点，热热闹闹的很有气氛。一进去，蹿鼻子的辣味。 男人们脚步也利索，跟着也就到了。 “你看，哥。“男人很有情商，把递来的菜单移给了同旁里面的梁靖，看看再加点啥。 自己最后落座，正好在赵苡然对面。 熟络地倒了杯水先给旁边递了一杯，“用添水不？”说着看了眼对面两人的杯子里都还满着，再给自己倒上。 上菜速度很快，才交了单子没多久，陆陆续续地已经齐了。 “你俩不再整点啦？”常跟丈夫混聚会，郑梦琪也了解他们男人这一套。 瞧着梁靖有这意思“整点不哥？”董放一脸坏笑。 “那就少整点呗！”算是解乏了。 因着快到新赛季，现在正集训，不敢太放肆就要了几瓶啤的。 又是好一通熟悉利落的起开瓶盖，给旁边的人满上。酒泡滋滋作响，听着就解渴。 “你不喝啊，董放？“郑梦琪在一边瞧着至此就没了动作。 男人一脸憨笑“我？我就不整了。”放下酒瓶，规矩坐好，时不时看看对面的人，笑意始终未散。 董放酒量不行，最近几年被队里大哥们练的能喝几瓶，不过他很少醉，因为讨厌醉。 第四章 期间赵苡然几乎没话，桌上的人问到她才跟着回答几句。气氛倒也没有很尴尬，别人说什么董放都能接上，没冷场过。 “喂，您好？”电话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市园林局？”赵苡然也疑惑地对上他们投来的目光，听着电话里的人陈述。 “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撂下话拿着手机就起身离开了。 生意火爆，大厅里服务员端着菜穿梭在过道里，女人中途避让了好几次。 “欸？干啥去啊？”董放从洗手间出来，刚走到大厅就看见神色匆匆的人从自己旁边经过。 “我处理点事儿，你先进去吧。”女人神色匆匆，脚步也只是略微慢了下来。 本想着追着她一起跟过去看看，却被旁边的人拦下脚步。 “放哥，放哥？能签个名吗？”小伙子嘴角还挂着红汤汁没擦干净，逮着机会就抓住了刚才认出来的人。 视线还追在那背影身上，由着动作在球迷递来的纸上快速签了一笔，就连忙跟了出去。 外面已经擦黑了，夏末傍晚的天空总是美的跟画一样梦幻，可女人却来不及欣赏。 “这是什么情况啊？”赵苡然出了饭店疾步走向对面的路边停车位，见那里站着两个人，旁边路过的行人也有停下来围观两眼的。 年初刚提的莓粉色保时捷，限量款。颜色足够漂亮外观也大气，定制花了很长时间，她宝贝的很。 不过眼下，爱车附近树叶零散，还有些许树枝散落在地，一片狼藉。前挡风玻璃上也摊着几根不细的枝干，仔细一瞧，玻璃上已经出现裂缝。 见有人询问，穿着正式的中年男子大手一挥示意旁边的人过去，自己拨了电话举在耳边，一副很忙的样子。 “您您是车主吗？”眼前的人看着岁数应该跟自己父亲差不多大，一身浅灰色工作服，上头被刮擦的厉害，还带着几道黑印子，手上一双不怎么干净的白手套，微微弯着腰，小心的很。 女人点点头，目光却最终停留在这个中年人黝黑的脸庞上，眉上的抬头纹又深又宽。 “真的对不起，那个是我刚才，真的对不起，这些树枝是从我车上掉的，您看”跟着男子手指的方向，看见不远处停着辆作业车，上面还印着市园林局的字样。 最近季节，园林局的人都会修剪道路两旁多余的枝干，目的让树木更加美观，市民行走也更加安全。 刚才工人驾驶作业车返回的途中因为突然刹车躲避对面蹿出的路人，垒高的残枝正好都全全落在停在车位上的粉色小跑，就是那么寸。 虽是农民进城打工，但在大城市待久了自是知道这车不是便宜货，立马打了电话叫负责人过来了。 “这怎么回事啊？”董放平常不玩笑时嗓音低沉的严肃，经常让人误会他在生气，令人不寒而栗。 女人闻声也转过头，董放就正巧看见了她脸上犯难的样子。 赵苡然没想着他会跟着出来，不过看见他的瞬间倒是安心不少。毕竟遇到点突发事情，有个熟悉的异性在身边性别上的劣势就不会那么明显了。 “您看，这汽车修理费我承担可以吗？”中年男子态度诚恳，不知是不是衣服太厚不透气的原因，汗珠挂在他脸上，更显狼狈。 虽然觉得倒霉也心疼，不过这人的模样倒叫赵苡然心里不是滋味，本想告诉他自己有上保险，可还没说出口，就被旁边的人抢先 “那个人是谁？”董放面色淡淡，下巴扬了扬询问着。 “那是我们负责人，刚才是我叫他过来的。”中年男子轻声解释着，相互攥着的手又紧了紧。 识相地把那人叫了过来。 再来的男子一身正装，打扮的干净，头发也梳得整齐。一脸谄笑 ，看着比旁边的男子机灵不少。 “真是抱歉，因为咱们这工人的失误，您看这赔偿事宜咱们怎么商量一下？放心放心，该我们的责任我们肯定承担。” “怎么称呼啊您？”虽带着您字，可并没从男人的语气里听出尊重的意思。 “姓陈。” “哦~陈总。” 自始至终，正装男子的笑就一直挂在脸上，可在赵苡然瞧来虚伪的不行。 见人没了声，姓陈的男子又开口“打算怎么个解决法儿呢？您看这天马上也黑了” 摊上这种没好的事他才不想来，刚才看见车主是女的，更是打发了当事人自己调解。要不是后来的这男的体格非常，两条大花臂又极为抢眼，他才不颠颠儿地过来替别人擦屁股。 “原价赔啊，不然呢？”见他这副样子，董放也没了好脸色。 “是是是，我们肯定不含糊。” 这对男女自然得罪不起，姓陈的人立马沉下脸色厉声开口“利索点，看看是留卡号还是线上支付，还要我教你？” 两幅面孔转变的极快，竟是一点都不知道避着点外人。 赵苡然见他这么对待中年男子，心中犯疑 “那这赔偿金是你们公司负责还是他自己承担？”自这领导过来后，穿工服的男子低着头没再说话。 “这是他的失误，他不付谁付啊。”像是听了多有意思的玩笑，这个陈总一脸笑呵呵。 “是吗？可这员工在工作期间造成的损失不应该你们公司负责吗？陈总连这点法律常识都没有？”男人冰冷的语气一下镇住对面人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 被派遣员工在工作期间造成他人损害的由用人单位承担赔偿，后期可以向故意过失的人员进行追偿，领导投机取巧欺负不懂的乡下人，董放在社会上打拼这些年没少碰到。 一旁沉默的人终于开口，可居然还是揽下责任，强调着自己赔。 “大爷，我车有保险，用不着您赔。” 赵苡然的话说出口，心里也酸酸的。 人性最大的恶就是在能力范围内最大限度的为难别人。她只今天见了这一次，也不知道在其他时候这位中年人会受领导多少为难。 第五章 赵苡然不想再多跟这个陈总掰持什么，堂堂负责人，名挂虚职，解决起问题来还没一个工人态度认真。 打了电话保险公司很快就来了，叫了故障车把粉色小跑拉走。中年男子知道自己什么都不需要赔付的时候激动的厉害，一直弯腰感谢，不然这修理费，还不知道要抵掉多久的工资。 董放站在一旁等着她签完手续单，临走前面无表情地路过，看向再无言语的人“陈总，您家也有长辈吧？” 陈姓男子脸上笑得难看，也不敢反嘴什么。 直勾勾地看着他跟着女人一同离开，留下的只有冷酷的背影。 刚才郑梦琪打过电话，知道董放和自己在一起，和姐夫也没出现过，赵苡然可太知道他们心中的小九九了。 吃的也差不多，回来拿上包就准备撤了，两个女人走在前面。 “早知道刚才就不让他俩搬东西了。”现下车后座都堆满了物件，郑梦琪想送她也送不成。 “我这么大人了，打车不行啊？”表姐也太惯着她了，成天担心自己打车不安全。 “打车不行，我送你。”后面的人抢先一步郑梦琪否决她，也不是商量的语气。 “腿着送？”看向走到身侧的男人，刚才他可是坐梁靖的车过来的。 董放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哥有车。” 昨晚聚会他开车来的，没想着喝酒。后面打车去找赵苡然，车就在这停了一晚。 “正好，让他送你。”此时郑梦琪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把我妹妹好好送回家啊，司机。” “你让他送，不比出租车更不安全？” 赵苡然刚说完，后脖颈就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紧了紧又随即松开“赶紧吧，一会儿你就没命了。” 男人说完快走两步，先出门开车去了。 “董放已经付过了。”姐妹俩被落在最后，见郑梦琪往前台走去要结账，连忙制止她。 先后两辆车停在饭店门口，董放的那辆在后。 黑色大g,全黑的车身又帅又霸气，倒是很符合董放的风格，张扬又野性。赵苡然今天是第一次见他的新座驾。 已经到晚上了，周边的路灯也都亮起，可这车身的光亮倒没有与黑夜混在一起。 “送完早点回去！别等杨指导加练你！”前车的梁靖从车窗探出头，声音不高不低，足以听见。 嘱咐完缓缓开出，驶入了主道。 —————— 紧闭的车窗外树影婆娑，宜市的夜景向来令人着迷。 不过副驾的赵苡然坐的可不怎么踏实。 “今天一直躲着我。” 该来的还是来了的，男人轻飘飘开口，上来就问些她驾驭不好的话题。 “没有吧。”女人回答的倒也不是多自信。 “我是在问原因。”不是在向你确认。 赵苡然用手撩了撩头发，脑子里飞速旋转着一个合适的理由“可能…太久没见了，有点慢热。” 董放也没戳穿她，勾唇微微笑了笑。 她不知道，今天梁靖打电话的时候开的是公放，她的每一句反应他听的都是清清楚楚，包括后面跟郑梦琪从商场门口看见他之前，脸上一直都是轻松的。 殊不知，她口中的慢热竟是能在一瞬间面对一位不久前才见过的人瞬间“变脸”，从此端着表情，没什么变化。 “昨天，” “昨天喝多了。”这句话女人倒是接的快。 但董放也向来不是按常理出牌的“谁喝多了？” 赵苡然眨眨眼“都喝多了。” “你跟我喝的一场酒？”潜台词是问她，你跟我喝的一场酒？怎么知道我喝了多少，怎么知道我和没喝多。 听他这么问，赵苡然不禁心里嘀咕，醉成那个样子，还用得着是不是一场酒嘛。 “其实我是想说昨天晚上，” 见男人还是不死心非要把话题搬回到正轨上“我觉得，你还是先好好开车吧，天黑了，安全最重要。” 董放当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倒也没有步步紧逼。看见赵苡然一本正经的严肃，他也忍了忍笑“也是，先把你送到家最重要。” 听了这句话，旁边的人才敢偷偷的长呼一口气，身上慢慢放下戒备。车里倒是不再出声了，但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懊恼，果然身上带点酒精之后，出口的话确实不会过脑子。 昨晚的那些话怎么就能轻易的问出口呢？ 不过在之后车里倒是真的安静下来，他也不再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反而专心开车。赵苡然坐的倒是有几次差点睡过去，车外柏油马路上行驶的车很少，但她能感觉到车速并不快。 --- 太阳高照，天空碧蓝如洗。团团云朵犹如蓬松的棉花，在无垠的背景下悠悠飘荡，形态各异，令人眼花缭乱。 又是一个好天气。 闹市区车流攒动，最为宽敞的南北大街的十字路口，出租车拐弯往东驶去，靠近一所气派的大门。 中国剧院是国内重要的文化活动场所，不少国内外的艺术团体都会前来观摩合作。下支主要分为歌剧院、舞剧院、戏剧院三个独立院系，每院系之下又细分不同部门。 作为标志性艺术门面，建筑装修也极具特色，交融了不同国家地区的建筑风格。步入正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整面的展示玻璃。上面记录着自剧院成立后创作及获奖的各类作品海报以及优秀的在职人员。 北侧演艺厅，南侧贵宾接待室。直步往里，便是三栋独立楼幢的连接处。 最左边的走廊便是通向舞剧院的。 赵苡然步伐奇快，下了车一路小跑进了大门。背影略显匆忙，直奔四楼尽头的大型会议厅。 今天是节目正式研讨会的日子。 此刻能容纳将近一百人的屋中空位几乎没有，舞剧院的编导、主任以及节目负责人和相关专业人士齐聚一堂。除了开研讨会必须要录制留存的剧院摄像机之外，倒还多了几台专业设备和几位陌生面孔的摄像师。 没人注意到相对晚来的赵苡然，均纷纷低头忙碌或是与旁人低声交流着，气氛严肃至极。 看见主角出现，杨美丽可算松了口气，抬了抬手示意她去前边坐着。 “各位也都清楚《这么多人》的重要性，歌剧院那边三个月前就开始忙活，现在接力棒也算是传过来了。” “之前要还跟个无头苍蝇一般，现在一个个的可马虎不得了，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 首先发言的是这次舞剧的总负责人王萍，也是赵苡然所在舞蹈团的主任。 “重视程度也不需要我再多强调，上边特地把钟娟老师请来替我们把关，老演员起好带头作用，新演员也得抓住机会。” 每年到这个阶段，报上春晚的节目就开始排练了，以往剧院参加节目选拔的作品一般都是每年编创的参赛剧目的片段。不过今年大环境特殊，导演组要求剧院以此为主题创编一首特殊曲目。毕竟全国的优秀作词作曲家以及舞蹈表演者都云集在这里，虽是挑战但大家也都很乐意接受。 舞蹈一团的首席莎莎因为个人原因不能参与今年的节目，经院里面综合评定和几轮的面试，选出了春晚舞台经验较多且个人能力出众的一团主演赵苡然顶上今年节目的主位。 会议进行了快三个小时，加上没吃早饭，到后面赵苡然就心慌头晕的难受，基本没听进去。 “干嘛了你，平常自己开车来也没这么赶时间过，早饭都不吃。”散会之后杨美丽便轻搀着她准备下楼回办公室里歇一会儿。 上了淡妆的姣容此刻也有些苍白无力，她真是一点也不想回忆昨晚。 “你不会又自己大晚上的偷偷喝酒去了吧？” 她们这些舞蹈演员的身材管理是贯彻在每一天的，杨美丽作为剧院的管理层自然也会下意识监督着她。 分手那天是特殊情况，也就允许着大家一起买醉了。 不过眼下看赵苡然这没精神的样子，杨美丽还真怕她还是因为结束感情而心情不佳。 “哪有？！那晚的酒我还没消化完呢。”放开的一场酒得让她自己轻断食小一周才能抵消。 这种赔本的一次性买卖，她很少干。 “量你也不敢。”还再打算问问她适不适应这种刚分手的生活， “然然姐？”身后一骄矜声音打断了两人，齐齐扭过头去。 猛一眼瞅着面生，是刚从别的地方舞团交换来实习的二团演员陈梦，“嗯？有事嘛？” 没记错的话，应该也是被选上这次节目的群舞。 女孩身材高挑，舞蹈条件不错，长相虽然辨识度不高可也是大众眼里的美人儿。 “刚才开会见你不太舒服，是不是没吃饭？正好我来的时候买的早餐也还没吃呢，你先垫垫吧。” 女孩递来手里的包子和豆浆，眼神里满是友善。 不过听她说了没吃，赵苡然才不好意思收下，让她自己留着吃了。 “这会儿食堂也没什么东西了，你就拿着吧~这么早开会本来就挺辛苦的，你就别跟我客气啦。”说着就把东西塞给了她。 “还有巧克力，先把这个吃了。” 接到手里的东西温呼呼的，有些受宠若惊，“太谢谢你啦。” “不用客气的~我先忙去啦，排练见。”女孩阳光开朗，看得赵苡然满是羡慕。 “小姑娘年纪不大，还挺会献殷勤的。”杨美丽看着陆梦走远的身影，红唇一撇“咋不给我也来一份呢。” “分你个包子，要不要？”赵苡然剥下包装纸，往嘴里含了块巧克力，甜到心里去了。 自己还觉得刚进剧院不久呢，结果转眼间就成了前辈。 “刚才开会的时候，咋那么多摄像啊？”想到什么还没问，赵苡然又忍不住小声八卦着。 “春晚节目组那边派过来的，说是要全程记录。之前歌剧院那边他们也去了。” “那这今年就是准了呗。” “不然呢，其他报上的节目马上一审了，您们这刚开始排。真要是正规流程还赶趟儿嘛。” 每年春晚的节目选拔繁琐又严格，可能终审都通过了在大联排的时候也会被退掉。如今人才辈出，各个舞团竞争激烈。哪怕是剧院这边，也不是年年准备的节目都能上春晚的。 而对于像赵苡然这种身份的舞蹈演员来说，一路绿灯通到节目上台，最值得高兴的就是不用一遍遍去跟着流程审核选拔，能多出来不少排练的时间。 “我好几个会，要是到点没下班，你自己先过去不用等我。”下午两人要兵分两路，赵苡然去排练室前杨美丽嘱咐她。 第六章 三楼尽头，是最大的排练室，足足六米的挑高。一面镜子三面把杆，中间是空旷的场地。 靠近的角落里，摆着一架钢琴。亮堂的黑色，还有些反光，价值不菲。 进去的时候，人还很少。 此次的两位舞蹈编导正和特邀的钟娟老师聚在长椅旁说话。 看见赵苡然进来，招呼了一声。 之前参加巡演舞剧的时候，先后也都合作过她们，算是认识。 “我学生。”女人刚刚走近，钟娟用手拉住了她的腕臂顺到自己身边。声音不大，但丝毫不影响她说出时的自豪。 赵苡然大学在国内最好的舞蹈学院就读，钟娟是他们的专业课导师以及班主任。 在此领域摸索了快五十年，带完那一届，钟老师便退休辞职了，不过在行业里的声望仍然不减。 “怪不得~原来老师是您啊。”耿爽恍然大悟，之前排练的时候就觉得赵苡然身段精优，动作也极有韵味。 “曼姐，你之前知道啊？” “之前去学校听课，见过苡然在课上表演。”陈曼玉同样露出认可的笑容，一早便知道两人的关系。 闲聊几句的空当，陈梦双手端着杯水轻轻走来“钟老师，您的水。” 女人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钟娟的保温杯，瓶口飘着轻轻热气，最上头还荡着两朵淡黄色的菊花。 --- 上次巡演结束之后休息了几日，今天下午也主要是上上基训课。那边的杨美丽果然没回消息，结束之后赵苡然自己拦出租车先去了锦河湾。 独门别栋，是市里面近几年的新楼盘。小区环境清幽，道路两旁绿树成荫，走在底下倒阻挡了空中的热气，凉丝丝的。 “小小姨~我想死你啦！”郑梦琪开了门，可声音却是从底下传来，小姑娘一双月牙般的眼睛笑眯眯的，露出来的乳齿又白又齐，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头发有些杂乱。 “欸？你这个小家伙怎么过来啦？”说罢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蛋。 “小姨说有好吃的，我就来了呀~” “大姐又有事啊？”赵苡然随着她们进来，在门口换了拖鞋。看见小孩儿早已跑远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抬头问。 “不知道忙啥呢，老神神秘秘的。”两人说的是郑梦琪的亲姐姐郑梦瑶。 快下午打电话让帮忙把孩子接走，自己晚上过去接。郑梦瑶最近时不时的忙起来，赵苡然也跟着看过几次小花。 “美丽姐呢？”郑梦琪见只有她一个人，开口问道。 “她开会，让我先过来。” 杨美丽人脉圈子广，前段时间给她们夫妻俩推荐了一个靠谱的摄影团队，最近签合同定下后，两人决定摆一席家宴感谢一番。 穿过玄关走廊，左边就是宽敞的客厅连接户外小阳台，小花正坐在地下自娱自乐。 右手边就是开放式厨房和餐桌，魁梧的身影正低头忙活着。 “姐夫！做的好吃点啊！” 掌勺的大厨闻声“哟，来啦！丽姐呢？” “加班呢，一会儿就到。” 坐到沙发上唠了几句家常，表姐就把看孩子的重任交给赵苡然，下午接了小花再去了超市，一来一回时间耽误了点，去给梁靖打下手了。 可小家伙似乎并不满意小小姨，一同玩了会儿积木之后，便唉声叹气的。 “干嘛啊你”可是了解她外甥女的古灵精怪，这模样扮的，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她陪的有多不称心呢。 “小姨~要不你让小姨夫过来陪我玩吧，太无聊啦~”嘟着嘴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小姨夫做饭呢呀，我不比他好？”印象里梁靖就会带小花玩玩拍球游戏，哪有她们女人细心。 “不是这个小姨夫。” 不是梁靖，她还有哪个小姨夫？ “是你家的小姨夫~” “我家哪来的小姨夫啊？” 小姑娘嘴里振振有词的，但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赵苡然蒙的厉害，喊了郑梦琪过来。 “就是你家的呀，上次我和小姨夫还和小姨夫打球了呢。”向来小孩子的逻辑思维跟大人还是差着代沟，可反应了一下，郑梦琪是明白了。 “她应该说的董放。”说着还仔细注意着自家表妹的反应。 董放？！好家伙，听的赵苡然是一脸吃惊，眼睛瞪得愣愣的。 “郭攸蓓你可别乱说！忽悠你的也信啊！”转眼就纠正起小花，一时间竟也不知道到底该生谁的气。难为这个小白眼狼随便听个外人说几句就记得那么清楚。 小姑娘双手叉腰“就是就是！小姨真小气，哼！藏着小姨夫不陪我玩！”幼儿园老师都说了，要懂得分享。 “郭攸蓓！你还横上啦？”看着眼前戏精般的外甥女恼的她气儿不打一处来。 郑梦琪瞅着架势不对，赶紧叫了老公来，自己拉着赵苡然去厨房忙活。 “这是咋的啦？小孩说的话你还当真呐。” 女人撅着嘴不看她，手上择菜的力气都大了些“他俩啥时候认识的？” “之前带她去俱乐部，就认识了呗。董放碰上孩子能比孩子还幼稚你又不是不知道。” 随便想想就知道是那人教郭攸蓓这么叫的，甚至都能想象到他当时脸上的表情。 瞧她那样，就知道较着劲呢“咋啦，说他跟说敌人一样。” 赵苡然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想开口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哪讲起。 那晚董放送她回家，慢悠悠开到小区门口，男人却把车停到了旁边的临时停车位上，门锁没开，看样子也没打算让她下车。 已经解了安全带，一切都准备好只等开门下车的人自然也被困到了座位上不知所措。 “这么着急回家干嘛？家里又没有男人等着你。” 背对着他的赵苡然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可不敢让他看见。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之前还是现在，在他面前自己永远怂怂的。估计是知道自己顶嘴顶不过他，硬拼就更别提了。 为了能相安无事，自己也只敢背地里发泄对他的不满。 毕竟他要是“发疯”，那桀骜不驯的样儿跟地痞流氓没啥差别。 “这天也挺晚的了，你不早点回去嘛？”边说着还假模假样地看看窗外。 董放偏头望去，被她那认真的小模样逗的轻笑出声，脑子里不自觉的过了点画面，笑容也就全全待在脸上。 紧接着左臂上举，枕着后颈靠在了椅背上，感慨的叹出声。右手抓起操作台的火机，盖子抬起又被放下，发出“咔哒”的声响。 他们这群玩竞技体育的人，尤其是打职业的运动员，骨子里都带着点热血。就算没有，后面经过长期的训练，一个个的也都狂热且飙莽。真要是打上头了急起来，就跟着牵了几头狮子老虎在场上斗一样。 董放长时间的待在这种环境里习惯了这种模式，所以赵苡然的一出现，那种汉子们身上从不会有的沉静柔和，深深的莞在他心里。 就连说话都是温声软语的，叫人不自觉地燥意尽消。 “怎么你嘴还是笨笨的，一点都没变。”歪着头望向她，话语里满是宠溺。 梁靖夫妇组局那次，他就在饭桌上打量她。 很久没见了，模样和身段都变得更出众，性格该说不说还是那么不热切，话不问到她头上也从不作声。 只这嘴笨的说不过人，倒是没精进。 之前董放还说她，若是跟旁人吵架，那话就跟尖刀似的直戳心窝。赵苡然这里，哪怕着急生气了，说出的话都比那弯刀还弯，划过去心窝跟挠痒痒一般。 刚才处理汽车事故便能看出来，纵使她心里也对那负责人万般的不满，也说不出什么重话。估计要不是他跟着过来，那人连理她都不理，站一旁躲清闲去了。 “但跟我还是夹枪带棒的。” “那是你老是针对我。” 同事朋友认识她了只会说跟温柔的人相处自己也会不自觉地变温柔，只有他吧，看自己好欺负就没完没了。 第七章 赵苡然眼下傲娇的模样是他最喜欢的，微微翘着小嘴，车内光影昏暗但也挡不住她白皙透亮的肤色。 他这么多年见过的女生海了去了，主动投怀送抱的也不少，但完全都比不过眼前的人。 他心里藏着的小玫瑰，洁白高贵且脱俗纯洁的坦尼克。 对呀，我为什么只针对你呀？ 爱装傻的小人精。 “也给你安全送到家了，唠唠吧。” “唠什么？” “还装傻？” …… “朋友之间有的事 是不是也不用说的那么清。”女人细细组织着话术，她实在不想把气氛搞得很尴尬，周围的圈子都连在一起，喝醉了说出口的话拿到清醒的时候再计较也实在没什么必要。 “可我没想跟你做朋友啊。” “一直都不是这么想的。” 车内很安静，即使声音不大，但坚定的语气还是尽都落入赵苡然的耳中。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三年前的那晚，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酒醒之后的董放知道无论怎样都填补不了自己酒醉说出的疯话对两个人关系的裂痕。 于是自己也往后退了退，空出的余地也算是给自己的喘息。但发生的一切都像一把刀横亘在心口，竟也不知道气自己还是气她，没多久身边的朋友都在传董放谈恋爱了，那个女孩是体育频道的跟赛记者。 他没否认。 大约过了一年，经过时间的垒叠发生的事情都在慢慢变淡。董放经历过一段低谷期之后也突然被周遭的一切骂醒，可能是对他要求严格的教练，可能是各种报道和球迷对他的否定与失望，亦可能是他自己终于懂了。 得与失的成长，让他也没再遗憾过什么，除了一直埋在心里的心结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解开。 沉默良久。 “对不起。” “为我所有的幼稚和冲动，对不起。” 听罢，赵苡然望向窗外的眼神一触，只觉得自己心里也是轻松的。 原来，一起直面不想回忆而逃避的过去也不是很难。 他解开的何尝又不是她的心结呢？她本就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圈子固定让她更加珍惜这些朋友。相处于最美好的青春本身就难以忘怀。 以至于那时候，赵苡然也曾内疚过，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种种原因，不善沟通也好，装傻逃避也好，才让大家一起的朋友圈子变得生疏起来。 直到她从郑梦琪那里得知，董放交了新的女朋友，赵苡然才更加坚定了他的幼稚。 所以印象里的董放，一直都是任意胡为的。 现在这般言辞恳切，神情庄重的模样，她是第一次见。 没再多想什么，女人微微地将左手握住，朝着男人放在中控台上拿着火机而拳起的手背碰去。 轻击的一瞬间唇瓣缓缓勾起，抬眸回看上他的眼睛，略带俏皮的答了一句。 “没关系。” 温热的触感让男人一怔，这一举一动皆落尽在董放的视线里，猛然反应过来。 不自觉跟着一起绽开笑颜，心中那股蔓延的紧张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心情是五味杂陈的。 有后怕，他不敢想如果这一切赵苡然都不再接受，对此依旧淡然依旧躲避，那他又该以什么方式去解决压在精神上的重石。 但更有庆幸，有喜悦。 因为那个拳头对碰的动作，是他教的。这种简单的问候尊重的友好方式用在这里，也许是能代表彼此感受的最好方式。 他这一晚上笑过很多次，只到这一回，心里是最轻巧的。 —————— “多好啊！”郑梦琪听她说着也只觉得兴奋，“我说什么来着，那小子是真变了的。”知道他们两个关系有所缓和，当表姐的心里也是真的替他们高兴。 造化弄人，细究起来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的冲突。无非都是误会赶在一起，大家也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说的少乱想的多。 作为局外人，他们这些朋友也不好多掺和。 “那你怎么情绪还这么大？”从自己的喜悦里出来，郑梦琪看见她神情平平。 “之前的事算是翻篇了，可也不代表同意他追我吧。” 被她那满脸埋怨的表情逗笑了“哦哟，你这个小妮霸道的很。人家追你还要经过你同意啊，追或不追不都是他的事嘛。” 可赵苡然觉得没必要在没什么结果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董放现在的样子不就是几年前的自己嘛，都在觉着可能，都在奋不顾身。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你之后不会答应他？”郑梦琪放下手中的青菜，认真盯着她。 下一秒赵苡然刚要开口就又被表姐夺了去“别再拿什么要喜欢早喜欢了这样的话堵我堵你自己。” “我知道你现在觉得刚分手，不想那么快的去考虑下一段感情。但前提是你不要自己给自己安排上一个固定的期限，顺其自然。” “再者说，你不想答应的是三年前，六年前的董放，不一定是现在的他。你们两个变化都那么大，现在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郑梦琪说出口的其实也是更多的心酸，她和杨美丽都是跟赵苡然接触最多的同龄人，她们都深知之前那段军事化背景下的恋爱对她也产生了各种影响。 爱情不如同单一的模式，没有规则去遵守。 “可他现在的这种追求方式我觉得依旧跟之前那么幼稚的他没什么差别，你没觉得嘛？” “我怎么觉得，他追的又不是我。”郑梦琪不以为然，觉得还是自己妹妹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追求是什么样子而小题大做。 自从那天过后，两个人确实没再见过面，赵苡然这边忙着排练剧目，他们那边俱乐部也开始了小一轮的封闭训练。 今天是休息日，梁靖也才能出来喊着大伙聚餐。 除了一些问候闲聊，董放确实没有微信骚扰过她，但这几天，赵苡然凡是打开朋友圈，准会被他发出的动态刷屏。 “刷屏？没有吧。”郑梦琪又停了停手上的动作，印象里没这回事。 赵苡然这两天看得多了，随便就能说出一大堆，主要内容无非就是那几个。 训练吃饭开会。 “那绝对不可能。”郑梦琪说的斩钉截铁，她现在也不训练，天天手机刷的也勤，真有这档子事肯定能记着“我咋记着最近都没见他发过动态呢。” 眼见赵苡然沉默着不再回话，郑梦琪也不信邪。 擦了擦手翻出了董放的主页动态，看见最新一条还是小半个月前发的“让我拿梁靖手机再看看。” 趁着表姐去客厅拿手机，赵苡然也拿出来检查了一番，确实在，视频多的好几下都翻不到底。 “梁靖也没有。”郑梦琪拿了回来上下翻了翻，跟自己看到的一样。 三部手机放在一起，结果一目了然。 两个人相互望了望，好像明白点什么了。 —————— 顺了小公主的心愿，电话打了没一会儿董放就开车过来了。 赵苡然听见门响还以为是杨美丽到了，手上的动作没停下就扭头去看，碰巧就撞上男人迎来的视线。 双手拎的满满当当的，胳膊上带着冰袖，盖住了那狂野的纹身图案。 “小姨夫！”郭攸蓓看到心心念的人出现，慌忙从地上站起来，也不顾小裙子的凌乱朝他跑去。 董放两手并做一手，腾出来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轻声细语道“嘘，哥哥洗点水果，你先自己玩会儿。”再小心地扭头看过去，女人只留下了背影继续忙活，男人也不清楚她听见小花这么叫自己的反应。 小花很听他的话，乖乖点点头，又颠颠跑了回去收拾战场等他过来。 “两位大厨忙活呢？”男人此刻又带上了以往的笑容，提着东西大步走近。两个女人站在那，虽然赵苡然身高不占优势，不过身形苗条，上身白色吊带配上浅色牛仔长裤，修身中又带着性感。长发披于背心，用皮筋轻轻挽住。 董放看过只觉得她身后温柔弥散，刚才转过身来，娇媚无比，容色怡人。 “哟，来啦。”郑梦琪还真像个当家的女主人，热络的打着招呼。 “嫂子帮忙找个盆，我洗点水果。” 从碗橱拿了来到旁边的桌案上，不经意一瞥就能看见里面的内容“嚯，都是赵苡然喜欢的。” 杨梅蓝莓车厘子，是刚才董放在来的路上去水果店里买的。 这话自然是故意说给赵苡然听的，男人知道郑梦琪的意思，两人相视一笑，旁边的人像是没听见似的。 挺宽敞的厨房忽然就觉得挤了，郑梦琪帮他择好之后表姐就自觉先退出去了“小姨~哥哥忙完了没~” 原本凌乱的毯子已被小姑娘收拾了一番整齐不少，却迟迟等不到董放过来，郑梦琪又扭头看看厨房里的两人，并排忙着虽没交流，身形和身高都悬殊不少但莫名的温馨“别着急，先让小姨夫哄哄你小姨。” 第八章 晚餐小家伙能吃的不多，赵苡然又给她蒸了个虾仁蒸蛋，这些简单的她做起来还是挺轻松的。 杨美丽来的巧，到了菜也齐了。 剁椒鱼头，锅包肉，麻辣香锅，可乐土豆饼，烤鸡翅，莲藕排骨汤，再加个拍黄瓜。 齐齐摆在长形餐桌上，深黑色的玻璃和上方暖色的灯光一照，色香味俱全。没什么特别的大菜，普通的家常小菜也能让聚会的氛围升起。 “小姨，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呀~你是不是生气啦~”正在分碗筷的女人听见这绵羊般的声音抬头一看，小家伙正被董放单手抱着，撅着小嘴可怜巴巴看着她，不停掰持着自己的小胖手。 估计是被人教育了，才会收起一贯的大嗓门。 杨美丽站在一旁看着模样，还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啦小花？惹到你然然小姨啦？” 小姑娘撇了撇嘴没说话。 “对呀，我生气了。”其实她没生气，只不过是感受到小家伙对董放比对她还热络有些不服气罢了。 “你别生气~”郭攸蓓安慰人只会这一句，尾音拉的极长，还往前探了探身子当作撒娇。 董放抱着她的手臂立马紧了紧。 “小花，美丽姨姨教你，不能光用嘴说。亲亲抱抱她,没准就不生气啦。” 小家伙听杨美丽说完动了动小脑袋瓜，学着大人说话的口气“小姨，我让董放哥哥亲亲抱抱你就不生气了好不好呀。” 刚才玩的时候被教育了，董放哥哥不让自己叫他小姨夫了。 再者刚才听郑梦琪说董放哥哥在哄赵苡然，贴心的她就让董放哥哥来吧，那样小姨一定更开心就更不生气了。 郭攸蓓这话一出，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愣，抱着她的董放噗呲一声笑出来，他偏头看向她，嘴角的笑意尚未收起。 杨美丽听的一头污水但稍察觉到点想法“小花，为啥你让哥哥亲亲抱抱啊？” “因为，”刚想好好解释一番的小奶音就被打断，赵苡然脸颊滚烫，不敢与投射过来的任何一双眼睛对视，偏过头去整理碗筷“你今天自己乖乖把饭吃完我就考虑考虑。” 平常被家里长辈惯的经常不好好吃饭，动不动就是等着他们来喂才大口吃。 “没问题！”小花比戏剧变脸还要快，立马笑嘻嘻的。 赵苡然不再搭腔，趁着空当儿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落慌的背影也被杨美丽看在眼里，稍微一琢磨，她觉得自己大概能猜个差不离。她，应该是除了家人以外最了解赵苡然的外人。 会心一笑转过身来“快坐下吃饭，别让哥哥一直抱着你。”顺便把蒸蛋放到了小家伙的面前。 “董放跟小孩玩的还挺好。”从前看过他们比赛，今天也是第一回见真人。视线又落在了他纯黑色的冰袖上，如今被贴满了星星点点的贴画。 想到刚才来的时候就看见男人陪着小孩在沙发上玩的正欢。 “丽姐，赶紧坐啊！”梁靖走来看见餐桌前的四人。“你小子还见外了？赶紧坐！在家还带哪门子冰袖啊。” 郑梦琪去调了电视，客厅和餐厅中间的走廊上方有一个隐藏幕布，落下来就可以投屏，之前装修的时候设计的。 声音一出来，更热闹也更有氛围了。 今天再加上杨美丽，一桌子就更能说了，时不时的小花还得插几句嘴搞得大家哈哈大笑。 烟火气息往往最能戳动人心，三五好友欢聚一桌，我一言你一语，欢脱的气氛可以让所有人都脱下疲累与打算，暂居四方小天，舒服地畅谈平行于现实的理想。这些话并不需要多有价值，只单单能抚平这些归游子的心就够了。 杨美丽平常酷爱与酒相伴，也喜欢收藏好酒，除了特殊时期不喝，平常基本都会抿上几口。今天桌子上没摆酒，她也没提喝，赵苡然就以为是因为她是开车过来的。 “你没开车？”饭局就要结束了，杨美丽才说自己也是打车来的。 “没啊，我车今天限号。”她这么一说赵苡然才反应过来，忙了一天在剧院的时候也没问她。自己的车还在4s店里。 “打车呗。”杨美丽以为多大的事儿。 郑梦瑶现在也还没来接孩子，明天又是周末，估计就让她在这住下了，看着大家要走，小家伙心里很是不舍“哥哥，你多来陪我玩玩吧好不好~”矮矮站在董放面前，高度连他的大腿都还没超过，个头小小的显得更可怜了。 “放心啊，小姨夫有空就叫他过来陪你玩。”梁靖从旁把小花拉走，弯腰安慰她。 “那好吧，小姨也一起来哦，还有美丽小姨。我好喜欢跟你们在一起。”虽然他们聊天自己有时候听不懂，不过看见他们笑，自己也会开心跟着笑，比在幼儿园还要开心。 “走吧姐，我把你跟赵苡然送回去。”董放说的很平常。 三人走出独栋外的小庭院，他的车就在那停着。 “那你回去就晚了，我俩”赵苡然紧跟在他身后，话还没说完。 “明天周末，没事儿。”男人在车头那侧盯着她。 董放心里清楚，她巴不得当他们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使劲的往外撇关系。尽管赵苡然表现的没那么刻意，他也能感受出来。 身后的主人又发话“让他送你们回去吧，太晚了多不安全。” 看女人没有再推辞的意思，董放先一步上车启动发动机。 赵苡然跟在杨美丽身后下了几层小台阶，走到了后箱车门的位置。 “你去前边坐着吧。”杨美丽拉开车门，制止了旁边的人要陪她一起坐后座的动作。 “快去！”小声催促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赵苡然不理解她这么做目的是什么，但还是拉开了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梁靖抱着郭攸蓓，又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随之“哥哥小姨~你们要好好的哟~美丽小姨再见~” 奶萌的小嗓门让车里的人都向外看去，董放凑着视线，还看了两秒旁边的人。 随后，缓缓地驶出了锦河湾。 ----------------- 夜晚的城区，四处灯火无边无际，却让人感受到无比宁静，车灯在楼宇之间缓缓流动。车上的人心里都装着点事。 “那也是在柏宁路上吧，跟赵苡然家在一条路上。”杨美丽给董放说了个小区名字，手里亮着手机，界面是在和郑梦琪的聊天页上。 “你对那块还挺熟啊。”他都知道赵苡然的小区也在柏宁路，那是之前她帮忙找的房子。 “最近老去，就熟了。” 这话说的既隐晦又直白，可杨美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脸上的笑容不深不浅。往前倾了倾身靠在了副驾驶的椅背上八卦着“有女朋友不？” “你问人家这些干嘛？”赵苡然知道她一向健谈，可不敢让她就着这个敏感话题一直跟他聊下去。 “有喜欢的人？”显然后面的人不理她，看看男人的表情，又是一问。 “有。”他咧嘴笑了笑点点头。 “有目标就行，慢慢来不着急，追人可不能急。” “你自己单身呢还教人家。”赵苡然觉得现在后背起火，自己这边的一个个都像是要纷纷倒台。 尽管杨美丽还不是完全知道这些，但赵苡然也清楚，就她那观察人的敏锐力，早就能从今晚的局中知道个七七八八。 “我单身不代表我没经验啊，平常也没见你少问我的。”立马又转了态度一脸好奇“那姑娘现在对你啥态度。” 董放咂咂嘴一脸为难“不好说，估计挺烦我的吧。” 副驾的人听了心里暗自嘀咕，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再交集才几天，可把她的生活又折腾的不轻。 “认识挺多年了，以前有过点矛盾。” 男人前面那句话不好说，不过说到矛盾，杨美丽还是能看出来他严肃起来的“明白了不过吧，只要女孩还能搭理你几句就有希望，对不对赵苡然？” 女人先是沉默，想不出什么完全的答案“你又不是人家咋能了解咋想的。” “但我了解你啊，你们这年龄的小姑娘不都是这嘛。” 确实，她不能反驳杨美丽。 大自己十岁，通透很多。不止在工作里，还有生活中。 ------------------- “明早我接你，可别又赶得急不吃早饭练舞的时候晕倒咯。”车慢慢停在小区门口，杨美丽下车前嘱咐前座的人。 “嗯，晚安~” “麻烦你啦董放，有什么事找我就行。” “好嘞姐，早点休息！” 最多十分钟的路程到赵苡然的小区，董放有私心想把车速放慢点，不过眼下时间不早了，她周末也还得上班。 “以前还知道管我吃早饭呢，现在自己都不吃了。” 车里就剩下两个人，总是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男人语气平常。 “就今天一回，没来得及。”不冷不热，温声软语的但也不缺距离感。 赵苡然空了空又开口，很少有的由她挑起话题。 “你们是已经开始集训了？”记得之前他们集训，会封闭在一个地方一个月也见不到人影。 “嗯，前几天跟你讲过。” 一周前开始小一轮集训的时候，董放在微信上给她说过。 “不严嘛？” “国家队集训会更严点，平常就还好，除了忙点。”董放把着方向盘专心开车，但回答的都也不应付。 他平常不是个很严谨至极的人，开车抽烟或者干点别的小动作倒是很常有的。 但赵苡然在车上，他下意识的会认真很多。 第九章 “那么忙还天天发那么多朋友圈，你朋友们都不投诉啊？”她特意把握着语气讲出来，仿佛就是朋友之前的言语，随意问问的。 但那点小心思，董放还是能看出来的，不显着地笑了。 “仅你可见的。” 大g依着车道缓缓地掉了个头，她问的随意，他答得也随意。 女人猜到了，在厨房的时候就和郑梦琪猜到了，她对这个答案并不惊讶，可被他利索地说出来还是没接上话，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非得问出来。 “视频照片什么的，只有你能看到。”他扭头看了看她。 “怕发消息你嫌吵，就发朋友圈了。”没有提示音的叨扰，但也能让她看到。 男人回答的干脆，没想藏着掖着。每次面对他的毫不避讳，赵苡然则是更多的措不及防和不自在。好像角色互换一样那个暗恋明恋的人是她自己。 记得当时表姐在旁边，看到手机上的情形一脸看戏“我估计啊，这小子整这一套就是想告诉你天天除了打球开会比赛就是找你。” 变向报备这事梁靖常对郑梦琪干，但一般都是两个人闹脾气玩套路不好意思先开口才迂回发在朋友圈里的，但董放不一样。 女人抿了抿嘴唇，干笑“干嘛，要发这些？” 她也不是傻子，也知道网上多发朋友圈动态引得关注的套路，但就是不由自主的想问。 她原本可以一直装傻，从刚才就不引这个话题的。 问的董放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好“没怎么想，就是确实是时间不怎么允许多约你出来，多聊聊天什么的。” 想的就是从我这里，在现阶段能让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确实是除了打球以外没有其他的歪心思。 他其实也在摸索，怎么去更好的表达或者用行动去表达。 他不在意女人是不是一秒不差的把每个视频都看完，只要他每天发她都能看见，不屏蔽他就行。 彼时车内又恢复了无言的状态，两个人的视线都直直地望着前方的路没再交汇过。 倒是有一个想法时不时地蹦进赵苡然的心里，他，真的还是自己认识的董放嘛？ ----------------- 这几天检修故障，小区里的几盏路灯不亮，从外面瞧黑乎乎的，董放还是把车停在上回的临时停车位上。 见旁边的人也拉了手刹解开了安全带，赵苡然的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你干啥呀？” “送你上楼啊，连个灯都没有。”男人没什么犹豫，开了车门先她一步下车。 “就两步路，安全的很。”赵苡然原意不想让他再折腾一趟，她再下车的时候，看见董放从后备箱处过来，手里多了样东西。 像男孩一样佯装生气傲娇的模样还是有的“我乐意，别老跟我讨价还价的。” “我就送你到楼下，不上去。” 天色晚了，他也不愿意开着车进去麻烦门口的警卫登记放行。 果真到了单元楼门口，男人便停下了。四周灯光昏暗，无人走动，不远处有一个水塘，断断续续的几声蛙叫。 阵阵柔风吹过，是温热的。 董放转过身借着身高优势，敛容屏气地望向她“赵苡然，别躲着我。” “起码像个正常朋友一样，别拒绝，好吗？” 别拒绝给我追求你的机会，别拒绝我们的正常交往。 此时，赵苡然也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那么撒野张扬的性格，但却与现在眼睛里透出的那股温柔坚定毫不违和。 鬼使神差的，“好。”声音柔和又清脆。 她承认，这一时刻如果郑梦琪再问她，她不会再很笃定的答出“我一定不会答应他”这句话了。 可能是董放坚定的目光让她变得不那么自信了，也许她自己更不想再像之前一样那么决绝地认定一件事了。 也许现在的董放真的与之前不同了。 他也没想到赵苡然会回答的那么干脆，微笑的点了点头。嘱咐着让她上楼早点休息，最后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了她。 是精美包装过的礼盒。 董放说当作是补给她的乔迁礼物。 那晚第一次去她楼上的家，进入便闻到了空气里散漫着玫瑰调的香气。环视四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客厅摆台上已经燃尽大半的香薰蜡烛。 相识这么久，他当然知道赵苡然喜欢玫瑰和一切带有玫瑰味调的东西，但却是那种冷冽淡雅的香气。 他还知道，赵苡然从来都不喜欢囤货，哪怕是她喜欢的钟情的。 利用香薰蜡烛的气味治愈自己每天跳舞而疲惫的身体已经是赵苡然这几年最离不开的了。 果不其然，打开之后，是她最专一的味道。 修道院玫瑰。 —————— 钟娟作为特别邀请来的老师不会每天都参加排练,两三天来一次看看效果再具体指导一下。 偌大的练舞房，导演在前边说话都会有回音。登台的服装刚刚设计好还没有赶制出来，姑娘们只得随便先找着长裙穿上，有的尺寸不合适，腰上都系着皮圈。 “有的孩子不是我的学生，我向来的教学方法是你作为一名演员，你需要把观众不清楚的故事通过表演展现出来，前提你必须很了解背景很了解情绪。如果你连表达的核心内容都搞不明白，我是不会让你开始做动作的，你就一直去感悟就好了，这点赵苡然应该是很熟悉的。” 都说艺术方面有造诣的人一般都是个倔脾气，今天是钟老师第一次过来指导，没有了之前见面和蔼可亲的模样，带上眼镜显得犀利极了。 赵苡然很了解她的性格，钟娟才不会因为时间紧迫就降低演出的标准，哪怕明天就要上台，所有演员里就一个人情绪抓住了，几十人的演出也能变成一个人的独舞。 舞蹈剧从不需要滥竽充数。 一个接一个的细致点评让场地中央的年轻姑娘们实打实地领略到钟娟的严肃认真且细致入微，每个人都有不足，每个人脸上都笑不出来。 “我今天来了听到有孩子抱怨，都已经小排练几周了好多动作都没定下来。春晚的节目可能在正式演出前一天还有变化，才不会管你之前联排了几遍。你真切的悟了感情之后，怎么变你都不会怕。舞剧要的从来不是练千八百遍的肌肉记忆。”一针见血，一通话说下来，能镇住不少年轻演员的浮躁气。 排练结束就到了饭点，期间母亲李婷打过好几次电话，昨天说好让她中午回家吃饭来着。眼看着都要过了十二点还不见人来，定是要打电话问问情况的。 赵苡然换上衣服一边下楼一边给她发消息说在路上，就被后面的人拍了肩膀，被吓了一下猛地扭头。 “然然姐！”是陈梦。 赵苡然恢复了神色，温柔笑着“你去哪吃饭呀，用我带你一程嘛？” “不麻烦啦，我男朋友来接我。”女孩鼻尖一点痣，眼睛笑起来弯弯的。 “然然姐，钟老师之前是你的老师啊？” 没留神地就被旁边的人顺手挎起了胳膊，赵苡然告诉她是自己的大学老师。 女孩脸上充满羡慕，钟娟在舞蹈圈子里的名号响当当“我在外地上学的，可钟老师在我们学校也特别有名。上次见面还以为她老人家很温柔呢，没想到” 陆梦有这反应不意外，当时班里二十多个同学不管男女基本都被钟娟骂哭过，可丝毫不影响大家都尊敬崇拜她。“以前对我们比这还要严呢，等你适应适应就知道她老人家的好了。” 她圈子里的朋友，都盼着能上几节钟娟的课，不可多得的好老师。 “所以我羡慕你呀，看的出来钟老师很喜欢你。” 出了大门两个人就道了别，看着女孩欢喜的跑向男朋友，赵苡然觉得这场景甜蜜的很，尽管太阳遮眼睛，但还是忍不住望了好久。 她对陆梦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性格活泼，脸上时常露着让人拒绝不了的笑容，说话做事虽不成熟但却可爱，是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样子。 尽管只比她大了几岁，可也不禁感叹青春易被挥霍。 第十章 女人驾车去了天玺苑，将近二十分钟的车程。 电梯在对应的楼层停下，早已经有人在这等她。 “墨迹蛋。”男孩消瘦高挑，一米九八的个头。皮肤很白，眉眼清秀看着岁数就不大。上身穿着跨栏背心，胳膊虽没多粗壮但肌肉线条也明显。 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像是等了一会儿的样子，懒懒的，话说出来很是嫌弃的模样。 “没大没小。”女人慢悠悠从电梯间走出来，把肩上的托特包一卸扔给了蒋尔阳往前走，丝毫没有等他的意思。 包里装的满满的，都是排练需要的服装，水杯，毛巾之类的，不过对于男孩来说，这连半个哑铃的重量都比不了，单手拎着跟在她身后。 “姥姥姥爷！”门虚掩着，赵苡然拉门进去就看见了客厅里的人。 “然然！可算来啦，最近忙坏了吧。”老太太伸手拉着外孙女往自己身边坐。 “可累了姥姥，天天觉都不够睡呢。”赵苡然完全变成个小猫一样窝在姥姥怀里撒娇，姥爷在一旁的单人沙发坐着，看见此情景脸上的笑也洋溢着。 “刚才在窗户那块看见你的车进来啦，就让阳阳出去接你，没想着这么慢好半天都没见你进来。”老爷子手里端着茶杯，一脸慈祥。 “我就说嘛，蒋尔阳哪会这么懂事还知道出来接我。”赵苡然直起身子靠在身后的沙发背上，说完还不忘朝那边挑衅着，一脸我早看破你的样子。 姥姥哈哈大笑，可知道姐弟俩平常就好掐架，但私下里又一个比一个想着对方，拍拍她坐起来“我和阳阳给你剥好的荔枝，还冰着呢，少吃两颗降降暑。” 女人跟着视线望见茶几上的玻璃碗，盛的满满的，颗颗果肉饱满，肥嘟嘟的看着就解渴。 手伸过去还没摸到就被打了一下“洗手了嘛你！”蒋尔阳坐在旁边低声责备着一副哥哥模样，虽然一脸嫌弃但转手就抽了张消毒湿巾递给她。 “你给我擦。”没办法，她只要一回家就是个十足的撒娇精，被全家人都宠着。 “姥姥，管管她！惯的都没边儿了。”小伙子把湿巾往她手上一扔，语气里很是不服。 姥姥姥爷坐在一旁才不管，看他俩打闹争宠的越厉害，心里越欢喜。 闹到饭桌上，赵苡然坐在他对面。桌子上摆满了两个孩子喜欢吃的菜，蒋耀华拿着酒盅给岳父满上而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阳阳来一杯不？”姥爷接过问旁边的外孙。 “我不喝酒，姥爷。” “装吧你就。”对面的赵苡然可不相信弟弟的鬼话，小声的一句话让蒋尔阳瞥了她一个白眼。 吃了几口饭之后女人终于正经关心起来“东西都收拾好了没，咋忽然走的这么急？” “咱们也不清楚啊，你弟弟昨天训练回来就说今儿下午过去报道，也不知道赶这么急是为啥。”李婷昨天给女儿打电话的时候就说蒋尔阳今天下午就要集训去了，简单一家子吃个饭算是团圆一下。 “早点集训早点适应环境嘛，多点时间提升也是好的。”蒋耀华在一旁听见妻子话语里的不满，也是事情来的突然让所有人都乱了阵脚，连行李都是慌慌张张的收拾好的，明白她是担心准备的不够周全让儿子集训的不舒服。 男人家的思维肯定和女人不一样，家里的男性们都不算在乎“老妈，轻松点，集训对我来说不是家常便饭嘛。” 蒋尔阳身体素质好，初中在校队打篮球赛的时候就被广扬青训队的教练相中签进了队里，之后几年陆陆续续也打了不少比赛，前不久广扬队的教练过去观摩就想把这根苗子要过来。 本来定的是过完春节新一季度联赛打完签合同留下，可忽然急召希望早点入队，青训队的教练留不住只能放人。 “最近在队里训练怎么样？”老爷子咂了口酒，开口询问。 “前天杨指导过来了，我们和广扬队打了场对抗。“蒋尔阳往嘴里扒拉了口米饭，说的很轻松。 “你姐夫去了没。”老爷子习惯听到广扬队顺带问问自己的外孙婿梁靖。 “没，不过我盖了董放两个帽儿。”说到这，小伙子回忆了一下那天的比赛还是很兴奋。 一直安生吃饭没再说话的赵苡然听见熟悉的名字呛了一下，男人们都没在意接着聊起来“盖了董放两个？不错啊！“蒋耀华听到，也是惊喜。 董放现在算是广扬队的主力得分手了，突破和挡拆都是强项，身体素质极高，外线三分也是他的优势。 “老爸，你还知道董放呢？”赵苡然随意开口问了一句，却得来姥爷的嘲笑“别说你爸啦，我都知道他。我俩成天一块看球还能不知道？” “姥爷你也知道？”她一直以为像姥爷这个年龄段的老球迷不一定会清楚这些年轻球员的，毕竟球龄这么久，再加上老一辈基本都有点执拗，很少能认可现在的年轻球员。 “董放嘛~这小孩有分儿，挺好。” “老姐，你这个连球赛都没正经看过的人就别说话啦，谁你都不认识。” “谁说我谁也不认识的？”当年她跟俱乐部那群球员撒欢儿的时候，这家伙还不知道在哪上小学呢。 “除了姐夫。” “除了姐夫认识的也海了去了。”只不过是后来忙起工作关注的很少，没有跟着与时俱进，不知道现在当红得力的都是哪一些。 姐弟俩就这么一来一回的犟着，像是谁也不服谁“行啦你们俩，天天见面就斗嘴个没完。”李婷坐在一边，听的头大。 这顿饭吃的仓促又简单，没休息几刻全家就收拾好准备送蒋尔阳去俱乐部。赵苡然开车带他，蒋耀华开车载着李婷和姥姥姥爷在后面跟着。 俱乐部在一个巷子里，不是很宽，车子开的也慢悠悠的。道路尽头站着些人，显得更加拥挤。 朝里靠近，多数人的目光也都被这辆莓粉色的跑车吸引，因为足够抢眼总不像是平常人的风格。紧闭着车窗听不见他们讲话，不过还是能看出来交头接耳的动作，使劲窥探着车里的人物。 只得看见零散几个人手上拿着的牌子才明白他们的来意“这么多球迷？” 赵苡然觉得这倒是有点追星现场的模样，可也不然，广扬队本来就是又有实力又有流量的强队。 再往里开不进去，两辆车先后就在俱乐部门口的侧边停下，刚熄了火下车，就听见身后姥姥的声音。 “姑娘，你们都聚在这干嘛呀？”老太太相貌和蔼可亲，朝旁边的一个姑娘细细打听着。 “奶奶，我们都是球迷，来这里等人的。”女孩南方口音，一听就不是本地人。 “都等人啊？日头这么毒，你们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等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女孩，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就像眼前这女孩孤身一人，下午气温高，瞧着一个个的脸蛋都红红的，有的还冒着汗珠。有准备的手里举着个小电扇，没有的只能拿纸板扇。虽然素不相识，但这么看着也是心疼。 “不知道呢，来碰碰运气，平常封闭着都见不到呢。” 剩下的人都在帮着卸行李，姥爷双手背后站在门口左右打量着里面的楼栋。 片刻出来了位助理教练，是负责安排蒋尔阳此次事务的。 外面的球迷见他出来，顿时一拥而上问着这个问着那个 “他们今天会出来嘛？” “董放在里面嘛？” “训练结束了嘛？梁队的伤怎么样了？” “吴哥，让他们出来一下好不好。” 进了场馆，满墙的奖杯奖状陈列，以及教练组和各位老队员的海报和简介，豪派极了。 在赵苡然看来，熟悉面孔可不少。 “哟，梁靖在这呢！” 老爷子的一句话引得前面带路的吴哥扭头“叔，认识梁队长啊？” 看着老爷子文邹邹的，以为不了解他们体育篮球这一块。 “我孙女婿。” 这么有底气的一句回答直接惊住了前面的人，脑子里的关系捋了又捋，多少还是有点质疑这话的真实性。 “真的假的？”这话是小声问旁边蒋尔阳的。 “嗯，我姐夫。” 体育圈子的人都知道梁靖和排球队的郑梦琪是一家“郑梦琪是你姐？” “表姐，后面那个是我亲姐。”男孩表情淡淡，很平常的解释着。 “好家伙，你还真挺低调昂，梁靖也从来没说过。”这下可真是得震惊了，当时去青训队观摩比赛他可是跟着一起的。蒋尔阳这根新苗教练组的人也是都讨论过的，没成想他跟俱乐部里的队长还有着这层关系。 男孩听了微笑两下没说话。 拐角就是楼梯，吴哥打算先带他们在场馆里转转，最后再去宿舍慢慢归置东西。 一家子出动，倒是个小型旅游团。蒋尔阳跟吴哥走在最前面，姥爷自己一个人跟着他们，蒋耀华陪着李婷，赵苡然挽着姥姥走在最后。 “呀！吴哥。”耳熟的声音凑够前面的楼梯上传来，惹得女人抬眼去看。 “录完啦？” 男人快速走下楼梯没注意最后的人，收起手机看着面前的男孩露出邪魅的笑容“来啦老弟！” 准确来说蒋尔阳跟他只有一面之缘，就是两天前的那场对抗赛，被青训队的小子盖了两个大帽。 交流下来，董放还挺喜欢这个小伙子的，性格很好打球也有自己的风格。 “是董放吧？”老爷子缓缓靠前，眼睛花了看东西不清凭着身形和声音估摸着应该是他。 “您老怎么过来啦？好久没见了都！”知道这是赵苡然的姥爷还是在前两年打联赛梁靖带老人家去现场的时候。 条件反射的也在队伍里寻找熟悉的身影，认为老爷子在这，赵苡然也会跟着一起过来。也只片刻便又收回视线。 他看见了那个队伍末端搀着老太太的女人。 十一章 “阳阳这不是被召过来集训了嘛，家里过来送送他，顺便也看看你们。” 男人下意识的点头可又觉得不太对劲，蒋尔阳进队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正迟疑着，“说出来你不信，梁哥媳妇的表弟。”吴哥知道两个人的“渊源”忍不住地就想告诉他这个爆炸消息。 紧接着“啥？！” 梁靖媳妇的表弟？郑梦琪的表弟？难道也跟赵苡然还有点什么关系？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从他脑海里荡过。 “那吴哥你先带着去逛逛吧，别耽误事儿了。”他的确还有点没转过趟儿来。 侧身腾出了地方等大家上楼，经过的时候都挨个点头问好，这才意识到刚才觉得李婷眼熟就是因为和赵苡然在眉眼和神态方面很相像。 老爷子扭头招呼了一声让老伴儿过来，每次上楼梯他都会跟在她身后，以前年轻的时候手拉手，现在老了就跟在身后。 几十年了不为别的，就是图个心安的习惯。 董放往右一扭头，就看见轻步走来的女人。已经一周没见了。 “藏得挺深啊，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还有个打篮球的弟弟。”男人并没有离开，而是跟着赵苡然一同在最后走着又重新上楼。 之前总爱和她开玩笑，让她没事跟着一起打打篮球，每次赵苡然都会说除了排球啥也不打，对篮球不感兴趣。 当时董放还只以为是郑梦琪的缘故，她接触排球的机会更多，还信誓旦旦的说会让她喜欢上篮球的。 女人勾了勾唇角也没解释什么，当初认识的时候蒋尔阳也才刚刚接触职业队没多久，没想过几年之后居然能和董放成为同门队友“今天不训练？” 看男人没穿篮球衣也没穿训练服，倒是打扮的立整还做了发型。 “有节目组来拍记录片，刚结束。 ” 台阶一阶阶上着，慢极了，逐渐跟前边岔开了距离。 “咋样？打扮的是不是挺精神的。”男人兴趣高昂，心情全都洋溢在脸上。 赵苡然也觉得纳闷，每次见他那股子兴奋劲都在，脸上永远带着笑，自己看多了心情也会莫名被他带着好起来“楼外面好多球迷等着见你呢，今天可是不会白等了。” 男人脸上咧着笑更明显了，他可太懂她这种躲猫猫的夸人了。 “多久没来这儿了，有没有回家的感觉？” 赵苡然腼腆一笑“说不上来的感觉，熟悉又不熟悉，但还是很亲切。”这地方形象点来说是自己许久未光临的故地。 在这个立体空间里发生过很多的青春故事，也藏着很多人事物。 几年前的装潢可没现在这么气派，这两年扩建的厉害，旁边的两幢也被收了来做俱乐部的一部分，门口的门卫爷爷面孔也都生的很。 “邰爷爷不在这了啊？” “前两年儿子结婚，回去抱孙子啦。”门卫老邰，大家都很熟。 从乡下来进城打工，后面儿子也出息在这安了家娶了媳妇。每次见到他总能和他多唠几句，就连赵苡然这种不怎么跟人交流的女孩子，也喜欢来这的时候跟他亲近两句。 “变化真挺大的”不止俱乐部，连着人也是。 “里面的馆还是没变，跟之前一个样。”跟着前面挨层逛着，三楼最靠里的场馆就是几年前她最常待的地方。 ---------------- 离开训练大楼去宿舍楼的途中，遇到了正准备去体育局开会的总教练杨逸。 两支队伍就这么迎面碰上，打头的杨逸倒是先上前几步握住老爷子的手“老大哥，可是好久没见啦。” 之前打比赛的时候老爷子经常来看，一来一回队里也就都知道这是梁靖的岳外祖父。 “又给你送来一个，劳烦杨指导多费心调教调教。”老爷子话说的谦虚，倒也是他一贯的作风。 杨逸也是在俱乐部签下蒋尔阳之后才得知跟梁靖的这层关系，一来一回还觉得挺有缘“一定一定！老大哥也别吝啬，家里的好苗子都送来。” 这两年投资俱乐部的企业资金都比较紧张，以至于俱乐部内部人员调整都极为困难。又赶上新老交替的一代，有经验的几位领头也都到了退役或者合同到期的时候，这时候还能把蒋尔阳签下培养新人，那一定是教练组经过多方考虑认为他有这个潜力的。 梁靖作为广扬的队长，也曾创造过一代辉煌，如今伤病缠身身体机能下降，实力也大不如前。上层也都对蒋尔阳抱有着不小的期望。 不成想两个人还有这层关系，冥冥之中算是缘分。 双方都耽误不得时间，简短问候了几句就相对而去。路过队尾看见了董放旁边的人， “丫头，可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啊。”杨逸比董放还要高上半头，平常多半是严肃着的，凶起来队里的人没不怕的，董放算是被骂的少了的,现在也是工整儿地站在一边，没再打皮腔儿。 “以后机会还多呢，杨指导别嫌烦就好。” 杨逸喜欢闺女，整日在队里跟一群小伙子打交道，家里又是俩儿子。几年前见过赵苡然，便稀罕的不行。 以为对话到这也就结束了，两人继续跟着队伍往楼里去却又被叫住 “董放，康复做了没有？”现下的声音倒不同于刚才和赵苡然说话的柔和。 男人被当场抓包，表情呆滞了几秒“这不刚拍完宣传片还没来得及，马上去 ，马上去！” “再让我听到马师傅说一次你没去做康复，你小子就等着！”虽然这话被杨逸说的厉害的不行，可轻易就能听出来是督促，不是威胁。 董放嘿嘿笑了两声喊了句收到。 瞧着杨逸走远了，赵苡然才敢接腔“这天天康复都不好好做，身体能吃的消？”她倒是见过教练催着训练的，被催着做康复还是头一次。 她们跳舞的演员也差不多，每天都有固定的康复治疗时间。 “也不是天天逃，一会儿我就去。” “还有事儿啊？”女人疑惑地看向他。 “你不是在这呢嘛，不着急。” 赵苡然听了失笑“我在这还跟你做康复冲突了昂？” “新队员入队，老带新嘛，广扬的老传统了。” “那就算是，新的也在前面呢。” “这不是给你点贿赂的机会嘛，非要我说的这么直白？”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面上还没一点开玩笑的样子，别说，男人装模做样的背着手还真有点受贿的老干部模样。 “奥~那送礼有啥讲究嘛，这方面不太了解。”女人噗呲一声轻笑，偏头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尚未收起。 “贵在人为，心最可贵。” “心？” “懂嘛？”察觉到旁边的目光，也偏过头灼灼地望着她，女人略带疑问的表情使得眼睛瞪得圆亮，显得更加灵动。 仅一二秒，赵苡然便移开了目光飘向别处，顿悟般的轻微点点头“懂了。” 他又把话题神不知鬼不觉的往别的方向带呢，自己还差点上套。 “然后呢？”他的嘴角上扬，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发现了女人刚才闪躲的眼神，如今又悄悄变红了脸，尽管很淡。 “我不做赔本的买卖。”女人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溜烟儿地上了楼梯，只剩下在男人看来落荒而逃的背影。 “可以先试用！一切好商量！”这一嗓子吼的，估计顶楼都能听见。 --------------------- 李婷下午要跟自己一起回剧院，她是歌剧院的指导老师，已经在剧院工作二十余年了。 赵苡然就着这个由头跟在母亲身边，不给董放再单独说话的机会。 收拾的将要妥当，众人一块下了楼。 “别送了，阳阳训练的时候多注意点，可不能偷懒啊！”老爷子走在最前面，扭身嘱咐着。 “有什么需要的，还是缺点什么的给妈妈打电话。”李婷一旁握着儿子的手，送他集训的次数多了，可这次却总也放心不下。 相较之下蒋耀华的嘱咐就更加简洁，也更像父子俩“勤联系着点，脑子专注着打球就行了。” “爸，你把姥姥姥爷送回去吧，我直接跟我妈去剧院了。”赵苡然挑了个空当儿给蒋耀华说的。 “然然，路上开车慢点。”老太太说完，跟着丈夫往外走上了女婿的车。 站在后面一直没说话的董放原本等着这个姑娘给自己道个别，结果却没有任何反应的也径直往大门口走去。 “赵苡然！” 连带着一起回头的还有李婷。 “妈，你先去车上等我吧。”李婷接过车钥匙，抬头看了看她，又扭头看了看已经走过来的男人也微笑示意过去，随后转身离开。 “阿姨再见。”眉眼带笑，看着性格就不错。“欸，再见。” 李婷走远，女人也没开口讲话。本来董放个子就高，每次和他说话都要微仰着脑袋。现下低着眸，只能看见他的t恤下摆。 “明天去试婚纱。” 这话猛地一听还怪怪的“嗯，我知道。” “明天上班吧？中午我去接你。” “不用啊，我明天中午开车过去。” 董放不假思索地“明天你车限号。” 女人一怔“我车不限号啊。”被他这么肯定的说出来，赵苡然还真自我怀疑了一下是不是记错日子了。 “我说限号就限号，明天到了给你打电话。” 看着男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也往门口走去，一时间视线竟粘在了他的背影上。他总这么强势，从不过问她的意见，但这强势又好像让人生厌不起来。 “还不走啊，阿姨等着呢。”不远处的人呆呆的站在那里，让扭头的人不禁一笑，他最喜欢她那副乖乖的小白兔模样，自己老像个坏蛋捉弄她。 男人进了旁边的警卫室，赵苡然才长长舒了口气快步离开。 十二章 门外依旧聚集着不少的球迷，蒋耀华已经驾车载着岳父岳母离开，现下只剩一辆莓粉色的跑车停在道路一旁，显得更加惹眼。 走近发现李婷坐在副驾，赵苡然便拉开了主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妈，你怎么不开呀？”下午的排练早就开始了，一刻也耽误不得系上安全带便启动发动机倒车出了胡同。 “我可开不惯你这车。” 主驾驶的人撇了撇嘴没再说话，专心看路。 “刚才那个男孩叫什么？”李婷看了看窗外，左右思量了一番还是开口问道。 “哪个？” “跟你姥爷聊的挺不错那个，壮壮的。” 赵苡然说了董放的名字。 李婷哦了一声，那意思是原来他就是董放啊“你们两个之前认识？” 赵苡然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估计这才是自己妈妈真正想问的。 “对啊，上回姐姐姐夫张罗饭局那次，他是伴郎。” “我看可不是那次认识的吧？” “哦对，再早点。求婚那次。”妈妈给的台阶下了，但没完全下。 “真的？”李婷还是半信半疑，哪个妈不了解自己闺女，一眉一眼都知道她想干什么。就凭她刚才没怎么仔细的观察，都觉得两个人之间一定不那么简单。 “你别那么敏感嘛~我分手之后跟哪个男生多说几句话，你都要问几句，整的我都有应激反应了。”女儿撅起了小嘴巴，表示不满。 “我才不多管你呢，我就是八卦一下。不问了不问了，你好好开车吧。” 李婷确实一直都很尊重她的选择，走舞蹈这条路子，谈一个军队的男朋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没有反对过她。 哪怕作为母亲，她看不得孩子一直被一个莫有的未来束缚着，也从来没有逼迫赵苡然分手。所以直到前不久女儿告诉自己恢复单身这个消息，她心里更多感受到的是松了一口气。 赵苡然也并不是故意瞒着什么，只不过她觉得以她现在和董放的关系，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没得还会让他们更误解什么，还是暂时少说的为好。 等人都走远之后，董放出了大门和外面的球迷打了打招呼。 “放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出来了呢。”人群呼地挤在一起，董放挨着签名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小姑娘的话。 “有人说我今天打扮的这么帅气不能让你们白等。” 一群小姑娘们只顾着见到偶像的激动，稍微留心听着的也会认为是刚才吴哥出来心疼她们给董放传的话。 谁也没注意起哄之余，男人脸上露出的浅笑。 再次返回大楼在去康复室的路上，他收到了两条消息，是梁靖回他的。 “赵苡然两岁的时候，亲爸突发心梗去世了。蒋尔阳跟她差七岁，同母异父。” “蒋姨父人不错。” —————— 两人到剧院之后，李婷改了心思说跟着女儿一起去瞧瞧排练，毕竟《那么多人》这首曲子，自己作为指导老师也参与了歌曲的录制。 剧院周末都有双休，所以今天还来排练的基本都是本次舞剧的舞蹈演员，人并不是很多。楼梯里安静点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都快走到大排练室了，还是没什么声响，隐隐约约听着有交谈声。 赵苡然悄悄拉开了后门，就察觉出一种不怎么轻松的气氛，微微猫着身子探头向里看去。 李婷也跟着站在女儿身后，静静地看着。 一起排练的演员们都集中在舞房前端，浠沥沥站着。钟娟也来了，就站在两位导演的身边，神情有些严肃。 背对着自己独身站在前面的女孩，赵苡然很熟悉，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陈导，耿导，没有事先跟你们讲改了动作是我的错，但之前钟老师不也说过嘛，演员本身要是觉得哪些动作有问题都可以改动。”女孩声音不急不缓，娇滴滴的声音里底气十足。 “苡然，陈梦说她提前问过你改动作的事，你也同意了？”陈曼玉最先注意到后门进来的女人，开口问道。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扭头看向了排练室的后方。陈梦看见她也像是看见了救星，满眼期待。 “改动作？”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女人突然也被点了名，一时间更摸不着头脑没反应过来。 但还是下意识的挪动脚步，慢慢的向前走去。 “然然姐，今天上午我不是跟您发信息说了嘛，您也回复我的可以啊。”陈梦着急想证明什么，以至于赵苡然都还没走到身边，就扭着身子问她。 赵苡然一早请了假说下午晚到，两位导演是知道的。毕竟她作为主角的独舞和其他人的群舞不冲突，所以下午一来就说先看看她们的排练成果。谁知道跳出来的她们自己都看不明白，这是她们一开始教的吗？ 这时候年轻女孩陈梦站出来说大家都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好，所以征求大家意见之后改了动作。 赵苡然这也想起来了上午陈梦给自己发的消息， “然然姐，我们先按计划的排练了哦。” 当时她也没多想只认为大家是按着最开始编导出来的排练，所以回了个好，现在看来，像个文字游戏。 抿抿嘴还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一旁的钟娟发话了。 “孩子，那你告诉我你改动作的想法是什么。”声音淡漠如水，没什么温度的话也整哑了一大堆想法的女孩。 “钟老师，我们也不是完全的改动作，就是想让导演们看看哪个效果更好。”再开口，原本娇滴滴的嗓音里那份底气已渐渐下去了一多半。 “那你改动作总是要有个原因的对吧？还是你觉得多加几组绞腿蹦子，多加几组串翻就能变得不一样了？”钟娟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怒气，说话也都是平常的嗓音，可被听来就是十分的冷漠。 陈梦弱弱的开口，解释自己对春晚的观念就是应该多热闹一些，大过年的大家都要的是一个气氛。歌曲本身挺平淡的，那只能舞动动作上改变一些了。可是这解释声音越小，底气一瞬间都跑没了。 相伴而至的，还有旁边几位心里默默的叹气。赵苡然看了看旁边人的神色，两位导演自是不必说，编排的多了眼睛自是毒的很，识人肯定比她要准的多。至于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只是觉得陈梦这孩子爱出新点子，做事积极喜欢表现自己，平常排练的时候也喜欢跟导演多输出自己的观点。 但是此刻越听越不对劲，虽然没有看她自己新改的动作是什么，但显而易见没有琢磨明白曲子。说的好听点就是思想幼稚，想问题片面，难听点就是没有情商喜欢乱出风头。 “所以你是觉得只要一个舞蹈里面一直上技巧，把每个高难度的都来上一遍就叫舞蹈吸睛么？” 钟娟的眼神一直盯着她，这一次她也没再“顶嘴”，而是略微低了点头。 “你们呢？跟着一起改动作的孩子们，也这么觉得？” 大家相互望了望，也没人出声。 “那如果这样的话，我觉得咱们大家现在没必要继续排下去，回去接着感悟去就好了。”说到这钟娟的声音更冷了几分，这是她教学生涯以来最看重的一点也是第一次就跟她们强调过的一点。 一句压一句话说出来，整的陈梦脸上挂不住的难看。 气氛就好像停到那，没人接话，没人敢接话。 没有再让排练的时间耽误下去，之后钟娟就让陈曼玉和耿爽继续带着排练了。 “陈梦啊。”钟娟又叫住了悻悻离开的人“估计你心里挺乱的，回去休息休息明天再来排练。” 依旧是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陈梦想再开口解释几句终究也还是没说出口，听话的默默退到一旁收拾东西。 赵苡然一直在旁边没说话，但心里也是复杂的很。虽然这事跟她没直接关系，但心里也是有种不好受的感觉。 “赵苡然，跟我出来。” 老人家已经往大门走去了，女人收起停留在陈梦身上的目光快步跟了上去。 “身体不舒服？”钟娟知道她，排练的时候轻易不会请假。 “没有，家里有点事情。” “我就说刚才见你往里瞅了一眼，再一看没人了。”出了大门，钟娟就露出了点笑容。 李婷温和的笑着也近步走来“里面不是忙着呢嘛，我就寻思在外面等等。” 她比钟娟要小上十几岁，之前有交际多数是因为自己女儿的原因，现下也算是合作上了。 楼道里唠了几句家常，三个人就一块回了排练室。 单说李婷，在剧院工作的都知道她是中国剧院的前辈，如今知道她是赵苡然的妈妈，倒是令一起排练的同事大为震惊。 第十三章 隔日再排练的时候，陈梦来的也早，但从出早功开始就没说过什么话，遇上导演指出她哪有问题，只点点头回复。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状态不怎么样，也清楚原因，自然也就没人往前凑。 中午解散，陈梦在大厅门口叫住了赵苡然。 她有预感陈梦会找自己，因为在排练的时候她总能跟女孩对视上，那眼神，分明是有话想找她。 “没事儿，之后好好跟着排练。钟老师向来对事不对人。”面对女孩犹犹豫豫的开不了口 ，赵苡然先安慰起来。 虽然她昨天也挺搞不懂陈梦为什么要玩点幼稚的文字游戏，想拉自己作为垫背靠山。但站在她还是个单纯的姑娘角度，能理解她的做法，年轻女孩不免压力大些。 再看她现在的精神完全失了之前的朝气，又怎么敢忍心说钟娟一直把“学舞蹈先学做人”放在第一位，她极其看重一个舞蹈演员的胸怀。 经过陈梦昨天的乌龙，估计很难再让钟娟对她有多少期待。 “然然姐，我不清楚你们之前是什么样子的一种形式，但这次的编排你也真的完全赞同嘛？” 对面的女人懵了脑袋，她没想到陈梦可以这么固执，到现在依然想着舞蹈编排的问题。 抓住赵苡然没回答的空当儿，女孩继续输出“之前我们团里面都是很人性化的，有什么问题提出来大家同意的话马上就会改，效果出来的也很好啊。” “是不是因为我是从别的地方舞团调过来的，导演老师们对我的建议不怎么重视。所以，我是想看看你可不可以再给她们说一说，都是为了作品更完美对吧？” “我觉得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陈导和耿导都是十几年的导演了，钟老师就更别提了，怎么可能因为你人微言轻就不重视你呢？” 赵苡然向来好脾气，而且起初对陈梦这个女孩印象很好，但刚才的一番话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很难理解她说出来这话的缘由。 因为她是新人，不重视她也不重视她所提出来的建议，这话说出去能被老师们的学生笑得背过气儿去。 “嗯那苡然姐，你是什么想法呢？咱们俩个之前都还没好好交流一下，老师导演们编创是一部分，但咱们不也应该多注重揣摩一下观众们的心思？”说罢，女孩的俏眉向上一挑，且等着她的回复。 这一瞬间，赵苡然觉得，虽然这娇美的面容没变，但独独多了份算计，柔里藏刀看的人心中怒气横生“我不知道怎么去揣度观众们的心思，我只知道作为一名专业的舞蹈演员就应该听编导听导演的话。” 陈梦是从其他艺术团交换到中国剧院来实习的，按理说各方面素质都应该很出色，但最近的种种，也不禁让赵苡然怀疑，她作为舞蹈演员，职业素养在哪里。“这是要上春晚联排的作品，不是你们艺术团过家家。” 赵苡然自认为还是很有护短情节的，说她技术差劲，没软度没力量都无所谓，但说老师不好导演差劲，她听不得。 “就是因为是春晚，”陈梦没想着几句话会把待人温和的赵苡然惹怒，辩解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截了去。 “钟老师从教的时间比你岁数还要大，她什么技巧没见过？什么剧目没编排过？你的职责只要跳好你的部分，不失位就够了！” 赵苡然一直在努力化解着心里的怒气，听到她还想狡辩着什么，声音不免提高了几个度。被喊住的女孩如今一脸窘态，可怜见儿地直直盯着自己。 她平常很少发火，更何况是在单位对着比自己还小的同事。如今时间静止在那，倒是有一瞬的后悔没控制住。 “怎么个事儿啊？等你老半天啦。”浑厚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可这熟悉声音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疑惑的同时转身看过去，男人虽是一身简单的上下衣搭配，但依旧掩盖不住身为运动员的那一份傲人的健硕身材，朝着这边慢悠悠的晃过来。 赵苡然当然是对他在此的出现充满震惊，以至于他都走到身边，她的视线也一直跟着转过来盯着。 “不是说了让你早点出来嘛，那边还等着呢。”男人的语气不带一丝严厉，怪罪的话语都被他眼眸里的笑意带的有些甜腻。 顺便的，拿下了背在女人左肩的托特包，单手提着。动作一气呵成自然极了。 之后董放便不再发言，乖乖盯着她，像是在等她给同事道别。 站在对面的陈梦也因为视线里突然出现的男人愣了神，之前少有机会接触到像董放这般的男人，褪去了男生的青涩，但稳重当中又不乏阳光，是大学里的男生比不来的。 刚才远远瞧着男人走过来，气氛看起来有几分浪荡不羁，亦正亦邪的刚刚好，加之他刚才帮赵苡然提包的动作，满臂的刺青图案全然在她眼前过了一遍，让他的气场只增不减。 这样的举动，只会让她误以为是赵苡然的男朋友或者正在追求她的仰慕者，一时也跟着失声目光黏在他身上。 被他这么一打扰，赵苡然的思绪也跟着浑浑飞走，最近她老是不在状态。 “能得到这个机会就好好珍惜吧，如果以后还有什么问题，大家都欢迎你随时提出来，我也是。”此刻，女人又恢复成柔和的嗓音。 下一刻，旁边的男人轻轻勾过她的肩膀一起转身离开。 留下陈梦独独站在那，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一个婀娜纤巧，一个高大精壮。便是谁看了也会说相配的一对儿。 所以她，好像在哪个方面都是让人羡慕的。 赵苡然就这么被他带着下了几层台阶，视线也重新落回到他的侧脸上。 不得不说董放来的很是时候，她正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刚才的对话，他一出现，那种尴尬的氛围也就跟着消失了。 察觉到女人的目光，董放意识到什么，心里想着她估计是觉得自己的动作唐突了，于是缓缓放下轻搭在她肩上的胳膊，同往常一样厚脸皮地开口“想看车上慢慢儿看。” 赵苡然才不搭理他那茬儿“你怎么进来的？” 剧院的门禁一向很严，没有门禁牌外人是进不来的，更别说车了。可她顺着走的方向看到了，前边不远的停车位上就是那辆熟悉的黑色大g。 况且这还是他第一次来。 谁曾想男人依旧嬉皮笑脸，没个正形“这块儿我多熟啊。” 赵苡然停下脚步，死死盯着他，好像劲就较上了。 已经走出一大步的人见状无奈退回来，依旧是拎包的右手没动，左胳膊轻轻带着她肩膀，手掌则是轻轻的弯着，很规矩“祖宗别闹了，都快不赶趟儿了。” 女人就这么被他推着往车那边走去，隔着衣服她也依然能感觉到他那条健壮的胳膊隐隐散发出来的热度。嘴里嘟嘟囔囔，俱乐部里定的时间，他可是经常晚归，今天怎么时间观念这么强。 男人猛地一低头“知道接你还不早点出来。”正好他今天早早就来了，赵苡然刚出大厅门就瞧见她被同事叫住，以为就是闲聊两句便没上前。后面听着声音不对，就过去把她捞走了。 “故意的。”看见男人有点埋怨又不敢埋怨的表情，女人起了兴致，一脸傲娇的回怼他。 看着赵苡然一次比一次放肆，董放倒是欢喜的不得了，眼角噙着的笑意更加明显。他最应付不来女人冷着态度跟自己拉开八万里的距离。 拉开副驾的车门等她坐进去，最后控制着力度轻轻弹了下女人的脑袋“小刁丫头。” 没再多耽误时间，董放把她的托特包放到后座之后就启动发动机离开了。缓缓开到大门口，门禁杆就被人为控制着升起来。 主驾驶的车窗落下“走啊，放？”门口的保安大爷也从小亭子里露了个头出来。 “走呀叔，等再来给你带毛磕儿啊。”旁边的男人热情的交际着，像是这里的常客。 “毛嗑儿是啥？”车慢慢驶出剧院，右拐进入了直道，车窗也被抬起隔绝了外边的世界，女人才开口。 “以前没教过你吗？瓜子。” 赵苡然自小在宜市长大，不太知道东北那地方的家乡话，有的一些也还是几年前董放告诉她的。 “你咋着跟谁都能聊的那么好。”小至几岁的幼儿园小孩儿，大到门口的大爷，这男人一次见面就能熟络起来，她确实挺羡慕的。 “刚才门口那个是我三大爷。”董放讲的绘声绘色的，好像真有那档子事一样“不能吧，我没跟你说过嘛？” 赵苡然哪能不知道这话的真假，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你无聊死了，董放！”说罢便转过脸不再搭理他。 男人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关系稍一缓和就忍不住说皮话。现下真怕她又不搭理自己，正了正神色向她解释“错了错了，我哪有那么多大爷啊。就是普通老乡，刚才等你无聊就找他唠会嗑。” 女人不搭理他，他有几个大爷都跟她也没关系。 见她没反应，董放真是恨死了自己这张欠嘴。平常跟队友朋友打嘴话惯了，一下子收住天性哪那么容易。 “给我拧瓶水。”刚打开手机的女人听见抬头愣了一下，男人偏头示意了下她旁边车门的置物槽。 想的倒美。 “不拧。”简单两个字，没什么语调，随后又低下头自顾自的划起手机。 在她看来，这话题找的太刻意，她不打算搭理。 董放看看旁边的人依旧冷漠的看着手机，头都没再抬一下，继续开口搭讪。 “刚才瓜子磕多了，口渴。” “嗯。”女人依旧没动作。 得，都是他自找的。 起码现在还得先做一位称职的司机，朝前驶至交通路口，恰巧信号灯转红，董放慢慢踩下刹车，大g缓缓停在了终止线内。 拉起手刹。 紧接着右胳膊撑着中控台，微微俯身，左胳膊悬空去够那侧车门槽里的矿泉水瓶，到底保持着距离，没有和女人产生任何肢体接触。 他不急着一时，落个流氓的下场肯定叫他痛不欲生。 一开始并未察觉动作的赵苡然还自顾自的刷着手机，直到视线中莫名出现了一条黑壮的花臂，没反应过来的间隙轻而易举的从自己身前取走了水。 彼时男人身上浓郁的荷尔蒙气息夹杂着淡淡的冷木男香，从鼻尖飘过，带着一抹蛊人的热浪，把她的大脑都给麻痹了，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不敢喘气。 收回动作时看见她还在懵懵的看着自己，一时没忍住，抬起空着的右手轻轻捏了捏女人的脸蛋“怎么那么不会疼人呢，嗯？” 想当初两人刚认识那年，一帮人玩闹的时候董放也捏过她脸蛋捉弄过她，哪像现在有什么动作都要在脑子里过上三遍后果，当真忍的他难受。 也是轻轻一捏，立马点醒了赵苡然，面上佯装镇定扬起小手打了下他正要收回的手背，狠狠的瞪着他。 董放也不恼，露出得意的笑容，拧开瓶盖喝了几大口。 第十四章 轻踩油门驶过了交通路口。董放觉得现在的一切感觉都是对的，都在往正规的方向上走。 “欸！你的贿赂准备的怎么样了？”这句话就要追溯到送蒋尔阳去俱乐部的那天，男人随口一开的玩笑了。 赵苡然还因为这句玩笑悄悄红了脸。被他这么一提起，那天的心里起伏又被提溜起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没想到这家伙记这些没着边际的话这么清楚。 “痴心妄想。”四个大字直接告诉他答案，可女人的嘴角竟是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微微翘起。 董放单手把着方向盘，侧过头看了看她“有时候啊，女人嘴硬不好。” “有时候啊，男人嘴贫更不好。”声音很淡，一字一顿地朝他说去。 董放听后舔了舔嘴唇咧嘴笑起来，人要懂得知足，赵苡然对他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冷淡了。 早晚的事，几年都过来了，现在，他等得起。 —————— 目的地是一家私人的婚纱定制会所，欧式的小洋楼矗立在小花园里，建筑的高级典雅和外院的盎然景象互衬得宜，简直是这闹市里藏着的世外桃源。 一楼两扇大大的欧式风格落地窗，展示出屋内陈列的两式婚纱，应该是顾客定制的。 赵苡然只刚刚走到院门外，就被这一列景象吸引的厉害，果然女人在婚纱面前是挪不开脚步的。 董放锁了车，在她身后跟着。 “欸？你俩咋一起来的？” 是蒋尔阳。 两个人推开小院的铁门准备进入小楼，就碰见了从里出来的人。 姐弟两个皆是一愣。 赵苡然这才想起来上次在饭桌上提起过，蒋尔阳虽不是伴郎，但也给他定了服装。婚礼那天作为女方亲属送亲的。 当时他忙着集训没赶上聚会，今天试礼服肯定要来的。 “门口碰上的。”她也什么都没想，囫囵的编了个谎话，却被身后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不过她在前边，自然是没看见后边的男人褪下了笑容顿时脸黑。 “你去哪？” “大姨到了，我去接一下。” 蒋尔阳说完看看自家姐姐，又看看站在她身后的董放。总是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这忽然董放哥看着也不是多开心的样子，明明上午训练的时候大家还都挺愉快的。 “我跟你一块儿。”男人沉沉的一句话，对蒋尔阳说的。 两个高挑的背影离开，赵苡然只身上了二楼。 她也在纳闷自己刚才下意识的行为，竟还是会有点害怕承认跟董放的关系。 她其实后面转身也看出来了男人变严肃的表情，但因着蒋尔阳在这，她也就没开口问。 只不过今天试礼服是男方一起在一楼，女方一起在二楼。 为了保留神秘感，是不允许双方提前看见款式的，所以等试衣结束要离开之后，大家才见了面。 从楼梯下来的时候，她看见董放正坐在沙发一角和旁边的兄弟哈哈大笑。 “你小子，属你特殊，是不是都看了个遍？”梁靖微靠在沙发边上最先看到一行人下来的。 队末的蒋尔阳刚才可是跟着女方一同在楼上的，他既不属于伴郎团，自是要跟着姐姐们在楼上，新娘和伴娘的装扮皆是让他提前看了个遍。 旁人说话间，还在楼梯上的赵苡然就与楼下的男人投过来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上，她有意的多停留一会儿，看看董放的表情。 男人刚才玩闹的大笑已慢慢变淡，但也没完全消失。看见他们一群人下来倒也立马起身规矩站好。 一帮人也都不是闲客，各自都有事要忙，没再坐下侃大山，两两三三的一同向门外走准备离开。 “然然是不是还去单位呀？”姐姐长得比妹妹李婷更温婉一些，性子也更柔一些。 “对，大姨，还得排练呢下午。”赵苡然停下脚步，转身也握住李容的手。 “我还说你要是休息就跟我回家，晚上大姨给你做顿饭。那好吧，工作忙也得注意身体啊，周末休息有时间就过来，好久都没来啦。”李容年轻的时候是体操运动员，后面退役又早，空闲的时间多，成了家庭主妇。 赵苡然还是小不点的时候也常在她家里呆着。 女人懂事儿地应着，说空了时间一定过去，边唠了几句家常边把大姨送到了屋门口。 随后开始心里犯难，该走还是该留，究竟去哪里等着董放。往里瞧了瞧，男人还正在屋里跟郑梦琪的父亲交谈甚欢，慢悠悠的往外挪步。 “弟弟去哪啊？回馆里不？”片刻之后，一道儿男人出了大门，董放浑厚的嗓音又响起。 蒋尔阳走在他后面，以为他要载自己一程“我晚会儿，得回家拿点东西。” 男人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轻飘飘的一句“那正好，让你姐送你吧。” “我就这意思。”董放话一出就正好随了蒋尔阳的心思。 “姐，正好你顺路把我送回家一趟呗。” 赵苡然闻声就知道不妙，别扭地转过身，略显尴尬的啊了一声“我没开车。” 旁边的男人没什么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那你咋来的？” 赵苡然现下是真觉得她这个弟弟关心的有点多余。 支支吾吾的“他顺路带我来的。” 蒋尔阳一双大眼扑闪的更厉害，看着眼前的两人“你今天没上班啊？你不是从单位来的？” “上了。” 那既然上班了，蒋尔阳就更不懂了。 明明来之前大家一同在馆里训练，结束之后董放先走的。但这俱乐部和自己姐姐单位的方向完全大掉头，这个路是顺的哪？ “那你咋没开车？” 女人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还恰巧被抓包了先行。气势低得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终究把为难的目光投向了旁边的人。 “她车限号。”董放语调平缓，情绪依旧不高。话落之后先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很是悠闲。 女人也识相的抓住这跟稻草“对，我车限号。”重复完也跟在男人身后悻悻离开。 留下依旧一脸茫然的蒋尔阳。 恰巧梁靖签完一系列的手续单，出来的一瞬间撞见了这一幕“你小子，真是傻的不透气。我送你！” 蒋尔阳就算再傻也能看出来，那两人关系不怎么普通“哎不是，他俩很熟嘛？啥前儿认识的？”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送自己进馆两个人才打过照面，再不济也就是通过梁靖提前见过面。 姐夫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似乎也不想说破“在你还是小屁孩的时候。” —————— 董放他们出来算晚的了，刚才的一行人大多都已经开车离开，如今车位上也只停着零星的几台车。 扭头看了看赵苡然在后头紧跟着，中间差着点距离，到底还是放缓了点脚步，先一步解锁上车等她。 免得让别人看见她跟自己上了一辆车，为难的又胡乱编一通谎话。 想到这他就来气。 第十五章 “你故意的？”赵苡然等不及的上车系上安全带就扭过身子问他。不过她还是提着气儿把着语调，话一说出来，倒像是撒娇似的。 男人从余光里看见她一切都安置妥当了才启动车子离开，但却一直看着别处，眼睛都不往她那瞅一眼。 冷声“对啊，故意的。” 他就是想逼赵苡然一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几次不管是碰见她父母还是家里长辈没直接说破都已经很配合她了。 赵苡然知道自己做的不是很对，脾气低得很。身子一直向他那个方向扭着，心里盘算着应该说点什么。 不过此刻男人脸上实打实的不满，眼睛一直朝着前方，上车之后都没往自己这里看过一眼，那老爱笑的嘴巴如今也耷拉下来，细看也说不上来是嘟着还撅着，眼神也直直的。 脸上的哪个部位似乎都在诉说着他很不高兴。 赵苡然盯着看久了，竟还想被这各种小表情逗得笑出来。她不明白一个大男人生起气的模样，怎么比他们这些女孩拿捏的还要好。 不像个二十多岁的，估计也只有郭攸蓓能勉强跟他比比争个高低。 男人能感觉到旁边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不过问完一句之后就没了下文。 这点他不满意。 但他也对赵苡然没脾气，说不得重话也打不得。可他就是想改改女人这不怎么爱跟自己交流沟通的倔毛病。 冷不丁的。 “我不满意，我很不满意。” “你那天晚上明明答应的好好的，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你不承认别的就算了，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是老朋友你也不能承认，搞得跟咱俩做了什么心里都有鬼一样。” “大家又都不是傻子，稍微留意点就知道咱俩肯定不简单。” 赵苡然听着他好一顿输出，有责怪的语气但是不多，加上他那生动的表情倒是满满的委屈。她心里觉得这模样很贴近那跟夫君抱怨的小怨妇。 他生起气来的神态和表情跟他那一身健硕的肌肉完全搭不上边。无形中一个疑问从赵苡然脑子里飘过。 他这一出，能用猛男撒娇来形容嘛？？ 画面一旦有了，多想一秒都要忍不住笑场，于是女人正了正神色，带有些许的讨好“我错了，说完我就后悔了但也收不回去了不是嘛。” 不过哪有被他说的那么严重？她还要承认什么别的？她们两个除了之前瓜葛多一些还有什么不简单的关系？ 只会添油加醋的吧。 董放也学精了，赵苡然这种性格是遇软就软，遇硬更硬，他不能刚着来。 男人冷哼一声“还有呢？” 她眨了眨巴眼“还有？” 董放随即轻叹一声，苦笑道“我现在在生气，生你的气，你是不是该哄我。你想想平常你生气我是咋做的。” 顿了几秒。 “我不会耍无赖。”女人面露难色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意思是，那该怎么办。 窒息感顿时扑面而来，董放真想一脚油门踩到底然后再做点什么好好给旁边的人长长记性。 脑子里的话组织了一遍又一遍，终究还是“赵苡然，我现在开着车呢，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治你。” 这女人竟然说自己每次哄她弥补自己所犯的错误都是在耍无赖？被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无奈的苦笑。 “那要不，你再喝点水。”说着便拿出刚才去程上男人放在中控台的矿泉水，贴心的拧开瓶盖递了过去。 看见女人这略显笨拙又看似真诚的“道歉方式”，董放的火已经消了大半。告诉她等一会临时停车的时候再喝。 然后举着瓶子的双手又默默放了下去，仍旧直勾勾盯着他，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一直到车停在路口处等信号灯，瓶子又再一次被双手呈上。 男人从她手中接过，刚放到嘴边却也没绷住地笑起来，靠在头枕上无奈地闭眼哎呀了一声，而后转过头盯着她，服气地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嗯？” 故意把这气氛搞得他怎么都没法儿再生气下去。 女人也嘿嘿一乐“你先喝，喝完了不生气了，我就告诉你。” 董放也听话的很，仰头喝了几口“还知道我生气了，挺欣慰。” “你都这样了，我要是再发现不了就成傻子了。” 得，董放自己给自己搭的台阶，顺势也就下了，也难为自己在一堆玻璃碴子里找糖吃。 看见气氛终于有所缓和，但男人还是不怎么搭理自己，赵苡然知道，她总要说点什么，起码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从表姐家聚会之后，她确实改变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可能如今的董放已不再是之前那个浪荡男孩，就如同自己也跟以前差距甚远。她也愿意和他重新相处，从最普通的关系开始走一步做一步的打算。 可人们终将会因年少时的困惑久久徘徊，分手之后，她基本也与自己之前的青春里所包含的一切挥手。 好的坏的，当时的董放也在那个区间里。 所以在面对李婷，面对蒋尔阳，甚至是面对其他的一些长辈，赵苡然不愿意说出，她和董放已认识六年之久。 六年？怎么认识的？有过什么？ 这一连串的疑问扑向自己时，连带着之前的一切有关的相关的会再次重现。 赵苡然觉得她可能是在逃避吧，也只能这么说。 她也不知道现在的决定正不正确，当面对董放每一次正面的“逼迫”，也会动摇也会混乱。 但已经用六年时间换来的教训告诉她不能在随意的决定感情时，赵苡然又会迅速的合上那么几瞬间不顾一起松口的念头。 董放知道她已经尽力地把这些沉重的话题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讲出来，所以在赵苡然提出再多给她一些时间，不要逼她的时候，也没犹豫的应了她。 “慢慢来，我等你。” ---------------------- 之后的车程两个人很默契的跳过了这个话题，随便扯话闲聊起来。一直到临近剧院大门，男人话锋一转 “开进去还是在门口停？” “如果你不觉得麻烦的话，可以开进去。”女人自然明白他的小心思，不假思索地答道。 董放怪声怪气的恶呦了一声“不怕被同事们看见了？” “看见怎么啦，大大方方承认啊。” 听见这话，男人心里早已乐的没边儿了，一脚油门就驶进了剧院大门的入口。 “你小子，整天进进出出的，让你媳妇儿给你再办个牌啊。”门口的大爷又看见了这辆熟悉的黑车，骂骂咧咧的按了下遥控器升起了停止杆。 外边现在日头正毒，他才不愿意踏出那个空调扇吹的凉飕飕的小屋，只窄窄地开了个窗缝儿。 “好嘞，叔。麻烦您啦！” 男人笑得肆意，落下车窗朝警卫室里打了个招呼。 赵苡然在旁边坐着，明明车内还在开着二档的凉风，可“唰”的一下感觉燥意瞬间升起。 一定是从他落下的车窗那边冲来的滚滚热浪。 “听见没，让你给我办牌呢。” 女人瞧了瞧他得意的嘴脸笑得正灿烂，没好气的说“叔叔让你媳妇儿给你办呢，又不是让我。” 赵苡然不想那么高调，万一让院里领导看见她就得社死了，便让董放停在了大门的稍远处，还是有点距离的。 刚下车关上车门，女人就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是跟自己同年考进来的女孩，关系还算不错。 女同事一边小跑着过去，路过车前边还不忘又打量了几眼，一脸八卦的模样“这？” 突然间的，“你好，我是赵苡然的老朋友。” 男人摇下车窗，探出头响亮地介绍着自己。 女同事被这一声吓得一激灵，忙转身磕绊地回了个招手。赵苡然在一旁则是默默扶额，心里想这男人真是一出胜一出，出出让人想不到。 没再停留什么，搂过女同事的肩膀就转身朝楼里走去。 逐渐缓过来神之后，又再次回想了一下刚才跟自己对视的男人，女同事后知后觉“欸！那个是不是打篮球的那个，我男朋友喜欢的那个球队的，叫什么董什么的？” “不是不是，看错了你，那个叫董什么的比他帅多了。”赵苡然连忙否认，还制止她生怕再扭头确认。 刚才那人是董放，但却不是打cba的篮球运动员董放，为了杨指导，为了梁靖，为了整个广扬队的荣誉。 她都要把刚才那个丢人的家伙和董放撇得一干二净。 “你相好儿的？”在她看来，这都无所谓，吃瓜最重要。和赵苡然当同事这么多年，可是从来都没听到她的感情生活，就连跟剧院里的男演员也都相处的规规矩矩，抓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他不是说了嘛，老朋友。” “富二代？”女同事一脸贼笑，那辆黑车，可不便宜，不像是她们这种打工人能买的。 “富一代。” “哦哟！好的嘞。” 第十六章 马上进入十月，宜城的天气不再像暑夏般的寂热难耐，早晚都有了温差，赵苡然也早早备好了护腰和保暖鞋，可别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耽误排练。 经历了陈梦那个小插曲之后，后续的排练进行的很顺利，大家相互配合的也都很好。而陈梦呢，也踏实多了。 其实赵苡然还是很能共情于她的，就像后面两个人再单独交谈，小姑娘会说“其实来到这里我就发现不一样了。你们都是尖儿，不管是学校里的还是地方团掐上来的，你们的感情很好，很真挚。” 非常优秀的专业演员又进入到了很顶级的单位，人际交往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因为她们已经不需要那些病态的嫉妒了，每个人都很有能力，他们演员之间更多的就是欣赏，而非仇恨。 而陈梦一直以来的环境就不是这样了，上了一个较普通的艺术学校，进了一个很普通的地方艺术团，那里的环境充斥着各种恶性比较。 她是主角？我凭什么是配角？ 各种欲望交叠，让她逐渐脱离了舞剧的本质，更看重自己个人的角色位置。 听着小姑娘满是自责和惭愧的语气，赵苡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舞蹈演员多表现自己是很好的，这点你不用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前提是，你更要学会接受自己。” 接受自己的好与坏，接受自己的平庸，接受自己确实与别人是有差距的，但那又如何呢？ 活着的花，有一百种开法。 衡量一位优秀的舞蹈演员，不是只有单一的标准或者是不是主角的番位。 “把关注点放在你跳舞时很快乐就够了。一部好的舞剧不只是由主角创造的。” “目光给到自己，你会减少很多没有意义的欲望。” 对于女人娓娓道来的一番话，陈梦更多的是感激。她觉得赵苡然真的像个大姐姐一样，不是在说教，而是在开导建议她，就像和朋友交谈一般，很平很柔的说出来。 但她依旧能感受到原来文字的强大，是不需要嗓门音量和任何动作表情的。 ---------------------- 短暂休息个周末，俱乐部又开始了小一轮的封闭训练，每天外出时间只允许一个小时。 赵苡然虽然现在跟自己通过网络聊的还不错，有时候也能分享一下她生活日常，但董放还是不满足这种状态，巴不得能赶紧解放出去找她。 关于这一点，他倒是经常在微信上给赵苡然发牢骚。 正好今天下午导演心疼她们放了一下午的假，赵苡然回家拿点东西送去蒋尔阳那儿，顺便还能见见那个讨厌鬼。 谁曾想到那之后弟弟说董放刚出去。 大外援的电动车座驾坏了，他跟着一起出去修车子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 女人心想那可真不巧，趁着小假杨美丽约她出去，顺便帮帮郑梦琪处理点婚礼的事情。所以现下还在门口车里等着她呢。 这下可等不了他咯。 “谅你也不会用，赶紧带路。”赵苡然碰上她这个弟弟永远是嘴毒的不行。 蒋尔阳吐槽了她这狗脾气，拎着两大兜东西上楼带路了。 --------------------- 两个人刚进宿舍楼，一直在被心里念叨的男人便从旁边的训练馆里晃晃悠悠的走出来了。 刚才还没跟大外援出门便被门岗的老大爷拦住，说他以前是修车工可以帮忙给看看，于是一行人就拖着车子去后头的器材室了，那里边有点小工具。 董放见问题不大，便说先替大爷去门口那呆一会，要不然空岗放闲人进来是会罚钱的。 大爷一听自然是乐意。 所以这阴差阳错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此刻就在宿舍楼里。 刚坐下板凳，打眼儿就瞧见了位陌生男子在大门前踱步，时不时的往里看两眼。 穿着一身普通的运动衣，人高腿长，身姿挺拔，手里握着电话，行动间斯文有礼。一看就知道不是来蹲点的球迷或者记者。 董放多看了两眼也没理会，估计是那男人察觉到了视线，思量了几秒抬步走来。 “你好，请问梁靖在嘛？”男人嗓音优秀，董放一听就知道不是普通老百姓。 但还是不敢轻易说什么“你是？” “我是他的算是朋友吧，但很久没联系过了。我给他打电话没人接，有点事情找他。”说着还把手机界面亮给他看，上面是聊天记录。 确实是梁靖的头像，上面也有过聊天，不过刚才的几个语音通话没人接。 刚才还在康复室里见那位新郎官了，估计是打游戏开了免打扰。 “您看能不能帮我联系下他，我确实找他有点急事儿。” 陌生男子言辞恳切，董放也觉得他不像是搞什么恶作剧的人，微微点了点头便起身去警卫室里准备拿座机打给康复室那里。 “你叫什么？” “哦，我叫秦正炜。”男子声音洪亮，吐字很清晰。 刚拿起座机话筒的人神情一滞，脑子里顿时过起了不少画面，确认这个名字他很熟悉。于是不禁蹙眉抬头开始仔细审视眼前的人。 而此时这位叫秦正炜的男人隔着窗户一脸茫然于他的反应，只见屋里的人慢慢把话筒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从旁边的小门弯腰走出来，没什么温度的开口“找他什么事？” “一些私事，他在嘛？” 董放越是见他着急找人，心中越是恼火，还私事儿“为赵苡然的事吧？” 熟悉的名字从陌生人的嘴里说出来，还这么确定，秦正炜不免提高了一些警惕但还是耐不住好奇的问“你也认识然然？” 靠，叫的真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对她有多好呢。 “我俩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男人不屑的开口，想到这他就生气，明明自己先遇见的人最后被他抢了去。 虽说感情不讲先来后到，但是他辜负的何止是赵苡然一个人那么简单。 再木鱼脑袋的男人也能听出来对面这男人不友善的语气，每句话都刺刺的，好像很不耐烦和他讲话。 彼此沉默的时间，董放看到他更多想到的是赵苡然，知道自己刚才多少有些冲动让这小子不明所以。 既然一切都是过去式了，自己也没资格对这男人评头论足，稳了稳语气干巴巴的说“她开始新的生活了，你就别再打扰她了。” 眼见面前的男人要转身离开，秦正炜又上前两步挡住他。原本自己作为军人，每天训练塑形的身体在众多男性面前很有存在感，但如今站在这位双臂刺青个头还要比他猛上好多的人面前，确实逊色不少。 “我时间真的不太允许，能不能帮我叫一下梁靖，我真的有话和他说。”自认为无辜的男人估计还在感叹自己的坚持，可在董放听来，真是十足的笑话。 他也知道时间宝贵，让别人珍惜他的时间，怎么没见他珍惜别人的六年呢？ “你想找人家，怎么不问人家愿不愿意见你？” “同志，咱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戾气这么重？”秦正炜越是不慌不忙看似彬彬有礼，董放就越是来气。 什么地方待惯了出来都一个模样。董放这人随性不羁，最讨厌那些文里文气的漂亮话，他认为男人之间还不如打一顿来的痛快。 “兄弟，要不是知道你是个兵，我他妈早就想打你了。”董放眼睛又深又黑，当他盯着一个人久久的看时，那股在球场上奋身拼抢的狠意尽数都能激发出来，让平常人看了都会头皮发麻。 换成别人面对秦正炜，底气高低他不晓得，毕竟是为国家效力的，那种形象在老百姓心目中都是带光的。 但他董放没所谓，在他看来作为运动员出国征战，也是为国争光的。 和他不差什么。 再者，男人比的仅不是这些。 他辜负了女人，跟辜负了国家没什么分别。 ---------------------- 赵苡然上楼帮弟弟收拾妥当之后就被赶着出去“你真是比老妈还要啰嗦。” “本来就是，天天屋子里面乱成狗窝，懒死你算了。” “你自己下去吧，不送你了。”蒋尔阳可不想再听她一路唠叨，往床上一摊成了甩手掌柜。 赵苡然狠狠白了他一眼，才不稀得他送呢。 走出宿舍门的一瞬间，心里在想要不要问问他董放的宿舍是哪间，路过看看回没回来。又怕这家伙打听八卦，毕竟再男生们住的宿舍，要是再碰上其他球员那就尴尬大了。 想了又作罢。 不紧不慢地下楼，远远地便看见大门口警卫室那里，站着个高高的身影，估计是训练日的原因，男人身穿白背心五分裤，皮肤是比小麦再深一点的肤色。 再往旁边移一些视线，很板正的身姿穿着深色的运动套装，远远望过去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可是等女人定睛一看，竟是没由来心头一紧。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脚下的步子也像是粘了胶似的挪不动一点。 是秦正炜。 第十七章 她再有意识的一瞬间想的是躲起来，而不是向前走去。 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在一起？他们在说什么？ 隐隐的，赵苡然也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我和苡然之间的事，你好像没什么资格去干涉吧？”就是那很熟悉的声音，赵苡然很久都再听过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提自己的名字，她会感到无比的陌生。 “你俩之间的事？这几年你俩见过几面啊？你知道多少跟她有关的事啊？她跳的舞你会去看嘛？ 她的作品你知道几部她现在头发多长染的什么颜色你知道嘛？” 这一个一个的问题抛出来，董放轻易地就看穿了男人脸上一晃而过的心虚。他说的越来越激动，以至于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变大。 赵苡然躲在不远处，听他的声音非常真切。 两个人都不知道，他们一直在争论的女人就在听着他们讲话。 她就在那听啊听，途中杨美丽发来的信息她也没有看一眼。 忽然觉得，前面的两个人都好陌生。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秦正炜，她也没有想到现在看似两条船上的对峙局面，他竟和董放是一路的。 他抛出的每一个问题，也确实是她也想问的。 对比之下，董放情绪起起伏伏，说的激动了声调不停的拔高，他的每一句都在围绕着赵苡然去质问他；而秦正炜，那个她等了五年的男人，永远是那么镇定自若，那么不急不躁。 那么瞧着，赵苡然第一次开始讨厌这些形容词，她第一次觉得温和有礼不再是她理想的标准了。 他永远那么平静，什么事情仿佛都激不起他的涟漪。以至于她现在觉得真心难辩，疏离寡淡。 “她怎么选择是她的事。”言外之意难道是我没逼着她，选择的好坏都怪她自己。 “但这些都他妈是你给的烂选择，她也可以不选的。” 话毕，赵苡然注意到梁靖从另一幢楼里小跑出来，直奔着去了大门口制止了两个人的争论。 “糊涂了你？！这在大门口呢，被那些球迷记者看见，你想把事闹大？”看到这状况，梁靖真是恨死了刚才手痒打的那一把游戏。拉着董放往远走了几步，低声责骂他。 这话如当头一棒。董放一开始确实顾虑着这些控制着情绪。本身挨上赵苡然的事他就控制不住，谁知道这男的说话句句不中听，心里窝的火根本止不住。 深深的呼了口气点点头，告诉梁靖他知道了。 随后掏出根烟叼在嘴上，“咔嚓”打火机窜起火苗，点燃之后眯着眼猛吸了一口，吐出了一股白烟。 梁靖示意秦正炜说出去找个地方，他们两个单独谈谈。 男人点了点头。 “都已经义无反顾的选择你的前途了，又来这假惺惺的干嘛呢？兄弟，女人不是给你这么晾着的，你不珍惜是你没福气。该忙啥忙啥吧，以后我俩办酒席记得赏脸。” 可是随之而来回应他的，却是别处。 “姐，你咋还没走啊？” 楼上蒋尔阳的一声，让楼下的三人皆是一惊。 只有秦正炜，不知道那是长大的蒋尔阳，也不知道那声姐是叫的谁。 楼上的男孩确实是先看见躲在建筑物后面的女人，随后就着方向，看见了那二位大哥。 三个男人的视线碰巧在空中对视。 董放一脸愕然地看向梁靖，他也显然不知情。 但又怕赵苡然真的在这，局面更尴尬，赶紧叫着秦正炜离开了。 也被吓了一跳的女人看见男人转身朝刚才蒋尔阳喊的方向走来。 而楼上的始作俑者也没了身影。 董放一步步的走近，高大的身躯投射下的身影也渐渐包裹住她这个人，临了把烟头轻轻捅向墙壁。 灭了。 赵苡然见状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过来了？”话说出口，董放察觉自己也有这么没底气的时候，跟刚才完全是两种状态。 就这一句话，已经是刚才那几步路走来酝酿好久的结果了。 赵苡然也只比他更严重罢了“我来给蒋尔阳送点东西。”连眼睛都不敢直视着他。 而后就陷入了沉默。 “美丽姐还在门口等我我先走了。”女人说的支支吾吾，董放瞧她也跟丢了魂一样。 想开口解释什么也被噎了回去。 目光飘向女人走远的背影，纤弱又单薄。 —————— 女人一上车，杨美丽就觉得她魂不守舍的。 问了几句她也没说什么原因，缓过神来就说“先开车，先开车。” 要不是门口的牌子上清清楚楚的标注着“广扬篮球俱乐部”几个大字，杨美丽还真以为她去走了趟鬼屋。 到底是撞见什么稀奇事了。 副驾的人捋了捋混乱的思路，应该先从哪说起呢。 “我见到秦正炜了。”这个名字从自己的嘴里吐出来，赵苡然还是觉得有点迷离。 杨美丽听后一脸诧异，瞪大那双嫁接了假睫毛的眼睛扑闪扑闪“见到谁？”心中庆幸自己的接受能力还可以，没有下意识的一脚刹车停在马路正中间。 “董放跟他吵起来了。”又一棒。 这下杨美丽发不出声音了，眼睛已经瞪得圆圆的，烈焰红唇张了张“嚯！” 从郑梦琪家回来的第二天，赵苡然就把董放和自己的所有事情都讲了一遍，所以杨美丽也清楚，他们几个人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修罗场可真是那你呢？！”她不禁好奇场面是何等的凶猛。 “我躲在一边听的，给蒋尔阳送完东西下楼就碰到了。”女人一边理着先后一边把自己听到的尽数重复给她。 杨美丽虽然途中一句话没说，但脸上的表情也是跟着一会一变。 最终，在一个十字路口拐了方向“我看啊，商场也别去了，你姐那咱也不管了，我先把你管好再说吧。” “可别又因为这些个烂谷子耽误你。” 赵苡然听后也没做反驳，一身泄气的摊在靠背上，假设自己今天要是没过来多好。 ----- 两个人回到赵苡然的家，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修道院玫瑰余香。 已经燃上他送的那一瓶了。 “洗个手换身衣服。”杨美丽拍了拍她的屁股，随后轻车熟路的打开冰箱拿了点零嘴，又打开小酒柜拿了瓶气泡酒和两个玻璃酒杯。 赵苡然对今天听到的这些最大的感受就是，她很陌生，对董放和对秦正炜。 她一直以为大家都一样，交际少了之后谁也没再那么关注彼此了，但董放却能很轻易的说出她参演的几部舞剧作品，上过什么电视节目，经常在哪里演出，甚至还会买票去现场观看。 “我一直以为他对我的感情也只是说说而已，但好像我真的小看他了，原来真的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她忽然想起，他从自己仅发了十几分钟的朋友圈就能找到新家住址；那天晚上只是看了看就能买到同款的香薰蜡烛；今天又能当着秦正炜的面轻易说出那么多她很普通的工作。 这些事的本身可能换做任何一个有心人都可以做到，但她没想到，是她所认识的董放。那个她以为只会浪荡无边，没轻没重的男人。 可青春里的秦正炜呢，他依旧是那么绅士有礼，温文尔雅。换做六年前，他这样的气质可以轻松从同龄幼稚的男孩当中脱颖而出。 而现在他依旧这样，赵苡然再感受到的确实寡淡“我甚至无法从他这些没有起伏的情绪里找到一点她很在乎我的地方。” “我很矛盾，我好像接受不了自己浪费那么久的时间在一个我后知后觉不合适的男人身上这个现实，我好像也没办法承认，如果董放对我的感情是真的我真的能匹配的上他的感情。” 她真的只是认为董放对自己只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女人蜷缩在沙发一角，用尽可能的触觉把自己围成一团，声音一颤一颤的，很怜人，也很无助。 杨美丽坐在侧面的真皮沙发上，静静的当一个倾听者。 她没觉得赵苡然说这些会很矫情，相反，她很能理解她。 一个刚上大学的女孩用自己最美好最灿烂的六年去等一个男人，后来发现不但那是错的人，而且还忽视了另一个真心付出的人。 这一重接一重的不间断，一定会让一个女孩慌了神产生各种质疑。 “宝贝，听我说。一定不要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尤其是很多问题叠在一起的时候，一股脑的全抱给自己。” “你要学会课题分离。” 简单来说，杨美丽现在就是要把她全都归纳到自己身上一件一件摘出来，那些不属于她的问题。 赵苡然在其他方面都很优秀，她都看在眼里，工作上有目标有成绩，唯独感情，她不会给自己减负。 “你真的不要小看男人，他们比我们现实多了。他们只会为自己觉得值得人付出。” “就像你觉得，董放这几年一直在默默关注你，现在又这样那样的对你好。但那不是意味着他有多好，是因为他觉得你好，你值得。” 她在用各种动作，在用很坚定的语气和表情在肯定她。 女人弱弱地说“可我感觉我一直在否定他的付出，我的各种做法。”可能之前连我对他的认知都是在否定。 “那以后就要多肯定他呀。” “那些你纠结的已经不是你的课题了，或者说有的压根就不是。” “你现在的唯一课题就是，根据你和他的相处，决定自己要不要答应他。” 两个人就这么一句一句的交谈着，直到黄昏褪去，暮色降临。 赵苡然一直不吝啬与杨美丽吐露自己的各种心事，因为她的回答总是有价值的且又不会像长辈们一样多言的。 事后女人逐渐有了精神后，说亲自下厨做点小菜就当作报酬了，杨美丽也自是愿意。 看着女人在厨房忙碌的背影，默默打下了一行字回复了早已被白色框框覆满的聊天页面。 “放心，已经好多了。没替你说什么好话，一切靠你自己奋斗。” 第十八章 那头的男人看了消息还是不安心，心里盘算着一定要赶紧见赵苡然一面。 住在宿舍虽然他也经常晚归，可小集训又不比平常的训练日，董放也不敢胡来。 翌日天刚蒙蒙亮便起身开车准备去剧院等着她，只要赶在正式训练前回来不让杨逸发现就可以。 也不知道是因为失眠还是精神紧张，赵苡然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离自己定的闹铃还有半个小时。她没打算再眯一会儿，暗灭了手机便开始望着天花板发呆。 昨天晚上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杨美丽才想起什么哎呀了一声“忘了说了，明天节目组过来。” 前不久开研讨会的时候两个人还一起说过的，春晚节目组那边定期会过来录制一下排练的场景当作之后的纪录片素材。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赵苡然又默默的放下刚端起的酒杯，她正打算把最后一小口解决。 对面的人大手一挥，觉得问题不大“反正你也喝的不多，今晚早点睡明天来一杯黑咖啡能弥补。” 果然，当女人站到洗脸池前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两侧浅浅的法令纹都因为水肿而被填平的消失不见。不禁感叹，除了不比平常上相这一个缺点，效果来的比医美还自然。 时间充裕的很，行装收拾妥当之后便打算提早出发。 平常工作日，剧院食堂都会提供一日三餐，舞蹈演员基本也都是出完早功才会去吃个早饭。那天低血糖也是因为开会时间紧才没时间自己买了早饭吃。 她打算，到了先去喝杯黑咖再去舞蹈房。 不过女人刚开进剧院的露天停车场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大g。双方的车都很好认，在莓粉色的小跑出现的一瞬间，车上的男人就知道他等的人来了。 “队里不是在集训嘛，你怎么出来了？”赵苡然把车停在了临近旁边的位置上，等不及的下车问问本不该这个时间段出现的男人，至于昨天那些她觉得想想就尴尬的场面早先抛到脑后。 女人柔柔的声音娇脆如银铃一般，男子深邃的黑眸看过去，挂满倦容的脸上露出了不浅的笑意。 辗转反侧了一晚，他头一次发现痛快的骂完人，心里也会那么憋屈。但如今听着女人略带着急的语气，心里稍有安慰也不禁松了口气。 他才不会说自己冒着被处分的风险过来瞧她一眼只为图个心安。 “问你话呢。”赵苡然看他一眼不吭，只在那傻傻的憨笑，心中一阵问号。 独自窃喜过后，注意到女人面色也很差，本就瓷白的小脸也被疲态包着，冷了声音“你昨天是不是又喝酒了。” 女人心里想着自己喝的也不多而且也换了衣服，难道身上还有酒味儿？ 于是神不知鬼不觉地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一点儿。” “美丽姐能喝酒，你能喝嘛？瞎逞强。”董放听了一脸怪罪道。 接着又问“你没事？”他话里有话。 女人摇了摇头“没事。” 但她也不知道董放问的是什么事。 “最近集训，我怕一直见不着你。”更怕如果再过一段时间见面她又因为点什么变成之前那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样。 “把这个拿进去吃。”男人没想那么多，也不知道剧院里面有食堂。只看她下车之后只有个托特包背着，猜想到的这么早也一定没吃。 不忍责怪什么倒是庆幸自己路上帮她买了。 从男人手中接过手提袋，赵苡然心里像被手掌给抓了一下，难道他大早上跑这么老远过来就是当个“外卖骑手”？ 再开口的声音，变得更加柔软“你吃了么？” 再一抬眼，正好就撞进了男人正看向自己的视线，想躲也没来得及。 “回队里吃，你进去就抓紧吃了别等放凉咯。”董放还是皱着眉头，严肃极了。 他其实有很多话都想说，但有时候念头一多，这个话赶着那个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况且现在时间地点也都不允许。 赵苡然是看着他开车离开的，转身进剧院的时候拿出手机点开了蒋尔阳的微信。 “你们集训结束了？” 发出去之后消息便石沉大海，再收到自家弟弟的回音已经是中午。 “做梦呢？刚开始就结束？” ------------------------------------- 拎着早餐，赵苡然也没去食堂，直接在舞房的空地上随便一坐，撕开包装袋一口接着一口。 越吃越觉得不对劲，一直到看见某人从后门进来，她才如梦初醒。 杨美丽本想顺道过来看看人来没来，谁知道刚一进去就被人家直勾勾的盯着，看不出任何情绪。 “咋的了？”走近些，才察觉到那眼神里的不一般。 “今天有时间啦，还是自己买的早餐。”地上的袋子里装着吃的，种类还不少。 “你跟董放怎么回事？” 刚拿起颗鸡蛋的手顿了顿，看见赵苡然一脸我都知道了别糊弄我的表情“我俩清清白白啊。” 刚才董放说，美丽姐能喝，她不能喝。 他怎么知道杨美丽酒量好，语气还那么坚定，就像是在说个老朋友一样。 “可能人家细心，那天吃饭看出来我酒量可以的气质。” 女人才不信她的鬼话，冲着她比了个三的手势，不容置疑的开口“三年了，咱俩认识快三年了。” 她俩可都太了解彼此了。 “我是不是以后连你也不能相信了。”之前她还跟杨美丽吐槽过，说感觉自己身边的人，姐姐姐夫，包括小外甥女都胳膊肘拐到外人身上，向着别人说话。 杨美丽哈哈大笑两声，朗声说道“我一直都是帮理不帮亲，仅此而已。你放心！” 这句话也并没有让旁边的人有多安心，她只觉得自己身边的墙垒都被砸塌了。 ——————— 赵苡然再次见到董放是一周之后，准确来说，是男人堵到单位才见上的。 编排的舞剧开始扣精细动作了，而钟娟在这个阶段也很久没现身了。后来跟自己的大学舍友杨予笙聊起微信才得知，是被她们剧组临时借调邀请过去作指导了。 她和杨予笙也算是那届她们那个舞蹈班里最拔尖儿的学生，甚至杨予笙还能再厉害一些。但可能是每个人的选择方向不一样，大学毕业之后，赵苡然考入了中国剧院成为了舞蹈剧演员，而杨予笙则是留在了本校从助教开始做起。 按照钟娟的话来说就是什么人吃什么样的饭，找到适合自己的，还在这条路上，就不算亏了自己前边十几年吃过的苦。 挂了视频返回聊天界面，就看到董放那一栏显眼的红点提示，是十几分钟前了，女人还是选择了意念回复。 这一周没见，他虽时不时的会找自己聊几句，但终究不痛不痒的，赵苡然自己也说不上来是平淡还是内心总想着逃避。 这边刚退出来男人语音电话就打来了，赵苡然停了几秒也还是接通了。 “喂？” “干啥呢你？不回消息。”这回声音不冷不热，一周没见，女人消息回的也不热切。董放肯定是没前几次开心。可还是能听出来带着点以往的温柔，像那种有埋怨又不敢说的委屈小孩。 “没看手机。”她可能自己还听不出来，带着一点安抚的情绪。 “美丽姐说你一直在看手机。”赵苡然举着手机没说话，黑着脸去看坐在旁边的间谍。 杨美丽知道原因，没敢跟她多对视，假装咳嗽了一声扭过去和其他人唠嗑。 彼时，手机里传出其他队友喊他的名字。 “等会儿！”董放利落地回了一嗓门，又拿近手机温声细语问”怎么不说话？“ “你是要训练去了嘛？先忙吧你。”赵苡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时候都会选择转移话题。 比如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回答问题。 她自己想想，并不是不想接，不想回。而是犹豫徘徊不确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能连她自己都还不清楚答案。 “不训练，队医喊我做康复。” “嗯。” “我一会去接你。”这语气不像是商量的，就是在通知她。 赵苡然下意识扭头，看舞房外的天已经擦黑了“我一会有事。”言外之意是在告诉他别来了。 好端端的发什么神经，训练完不好好休息。 第十九章 “啥事？你今天没开车，一会儿也不加班，明天你们放假。” 听着董放说的这么肯定，对自己这几天的安排都了如指掌，赵苡然真想立马挂下手机拉着杨美丽按到把杆上给她来一顿开腰压垮基本功套餐。 可那头的好心眼压根背对着自己，看不见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我不舒服。” “那我现在找你，去医院。” 接着就听见挂断电话的提示音，照男人的性子没准真会立马杀到这，吓得赵苡然不敢耽误又赶紧拨过去。 “你赶紧先做康复去吧，我没事。“接通之后立马改口。 “到底有没有事儿，赵苡然。“那头董放的确有点要发火的势头，语气又变的严肃。 在电话里听着她的声音确实有气无力。 “我要真有事丽姐早带我去医院了，就是跳累了歇会儿就好。” “那你刚才骗我是怎么个意思？”东北爷们轴起来也是没辙的。 女人心里后悔，刚才惹他干什么“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呢。” 原来她是这么个意思。 也怪他明明早就清楚赵苡然是个老爱拐弯说话的主，于是也软下了声音“我康复也得做一会儿，完了到那给你发消息。” “好…” 结束通话之后，一起排舞的姑娘们都吃完饭回来的差不多了，大家准备跟着曲子再一块走走动作。 杨美丽本来以为她挂了电话又要来自己这“撒泼”一番，结果旁边的人放下手机又往场地中央走去。 “诶诶，你不吃点什么啊。”赵苡然月经期没什么胃口，中午就吃了点鸡肉蔬菜，晚上点的汤她还没碰。 “啥也吃不下。” 本想叫住她好赖吃点，这边董放的电话打来倒是让杨美丽没再出声。 “你小子害我啊要？生怕不知道她旁边待着一个间谍。” “姐，赵苡然有没有事啊，一会舒服一会不舒服的。”这边已经在床上窝着做康复了，心里还是犯嘀咕。 “没事儿，好好的。” 嗐，一时间整的这个年过三张的成熟女人有点适应不了。原来年轻人搞爱情做作起来不分男女也能这么大惊小怪。 “靠靠靠，疼！” 杨美丽听的云里雾里“干啥坏事呢你？” “康复呢呗，我能干啥坏事啊？我是那种人嘛我。” “你也就会对我横吧。“杨美丽可是能明显感觉到董放这个小崽子的区别对待，平常给赵苡然说话估计大气儿都不敢喘。 “她是我祖宗儿，横不起来。“说完某人还不要脸嘿嘿笑起来。“她在旁边不，干啥呢她？” “你俩不是刚挂电话嘛？！” “刚挂电话她也没告诉我她干啥。” 真是一刻也聊不下去，挂了电话，杨美丽还是贴心地给他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头发高高夹起，分身的形体服衬得身材又细又挺，那腰估计董放一掐就断。 “那腰上是护腰嘛？脚上穿的啥？” 杨美丽真是服了他“对的，是护腰，因为她腰不好。脚上是保暖鞋，因为地板太凉。” 无语。 ---------------------- 已经不知不觉进了十月，结束排练之后的赵苡然刚走到楼道口，便被一阵过堂风吹的忙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一溜烟就钻进了那辆显眼的黑色大g里。 他居然还穿着短袖，果然男与女的身量不能比较。 下一秒，被打量的男人还以为她发现了自己情绪，撇着嘴“怎么办，门口的大爷说要是再没牌下次就不给我抬杆了。” 这贴近撒娇的口吻还让赵苡然没反应过来，什么抬杆？ 思考过后，慢条斯理的开口“汽车是要录入车牌的，你有门禁卡也不管用呀。” 话一出口，她怎么感觉自己像在跟郭攸蓓说话似的。 “那有牌了我人能进去也行。” 得寸进尺。 “你走不走，不走我下车了啊。” 这招果真有用，男人听了倒是乖乖的按下手刹，车子也向前开去。赵苡然偷偷瞄了瞄，昏暗视线下董放跟上次闹脾气一样，眼睛嘴巴都贴上了在生气的标签，嘴巴撅撅的很是可爱。 “别偷看我。” 女人把头扭向窗外，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 今天吃这一顿饭，赵苡然挺舒心的，最近紧张的排练各种事情加在一块，让本就没什么朋友的她一下子断掉了娱乐活动。 她本以为可以很愉快的结束今晚的活动，再随意溜达一圈回家可以睡个好觉度过一个美好的国庆假期。 谁知等待董放结账后刚走出餐厅，赵苡然就被侧头不经意看见的一幕勾住了眼睛。 确认再三，眼见着那一男一女穿过街道离自己越来越远，丢下一句“你先回车上等我。”随即抬步向前追去。 “赵苡然！”董放一脸疑惑，冲着她离开的背影就是一声。 “我没事，去车上等我。”女人还特意回头让他看看，表明自己没有问题。 只是事情紧急顾不上跟他说些什么。 董放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迈着大步留着距离默默跟住了她。 赵苡然追的越来越近，心里否认的程度也随之减弱。不远处正被一女孩挽着胳膊的男人，是表姐郑梦瑶的丈夫陈万。 “姐夫！”出口的前一秒，她还在犹豫到底要如何叫他，是全名还是像以前一样，紧接着她脑子里出现的是小花灿烂的笑脸。 她不知道，短短两个字，能明显听出她的颤音。 陈万听见熟悉的声音，停住脚步扭头看见了这个紧盯着自己的人，跟着转身的还有旁边的陌生女人。 董放在后面跟着，自然也是听见了那句颤抖的称呼，看见这一幕的他没有再往前走。 “然然？来吃饭啊。”陈万脸上先是惊讶随后恢复常态，但却没有丝毫的心虚，可语气里带着点酒劲，赵苡然还是听出来了。 “你在干吗？”她不知道怎么问出口，所以这话听着很是别扭。 陈万扶了扶眼镜，答得很坦然“这不节日里了嘛，跟客户吃点饭。” “那她呢？”她指了指他旁边的女人。 “这我女朋友啊。” “陈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我是谁吗？“赵苡然完全被他那轻飘飘的一句话激怒了，不免皱眉。 “你别着急呀，我做错什么了嘛？“男人显然是喝的有点多了，像是被她那样认真的表情给逗笑了。 往前走了几步都有些不稳，还是旁边的女孩扶着他。 站在后边的董放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四下无人，他们的对话也听的一清二楚。这样的一副好身段此时竟显得有点无助。 “你还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 被问到的陈万沉默了两秒，撇开旁边女生的胳膊朝她走过来。 “赵苡然！”董放看着很是担心，不知道要干什么。 又是这么一个焦灼的处境，她又听见了他的声音。 “我不是让你在车里等我嘛。”这次，她是踏实多过了惊讶。 “大晚上的，我能让你一个女孩在外面待着吗？”董放也小声回答着，大手下意识拉着她的胳膊往身旁带了带。 这时刻赵苡然暂时忘了她站在这的原因，满脑子都在重复着刚才听到的话，眼里闪着的泪光不知道是刚才质问陈万出现的，还是在刚刚。 “董放？！”对面陌生女人的低声惊叹又将赵苡然的思绪拉了回来。 “聚餐啊这是？我连襟兄弟在哪呢？”陈万也知道董放，和自己的连襟梁靖在一个俱乐部打球。 “欸那个小贝，你不是说喜欢董放嘛，正好今天，你看是合个影还是签个名什么的。” 原来这个叫小贝的女生还是董放的球迷。 旁边的女人知道现在的处境很尴尬，小声提醒他别再说了。 赵苡然的声音接近冰冷“陈万，你把我姐放哪？” “你姐？都离婚了还要把她放哪？”他特意放缓语调，字字清晰，准确地落入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轰隆一声。 对面的女人脸色僵硬，身体像是被点穴了一般只有脑子里不停的在过着刚才听到的话。 “她还没跟你们说吗？八月末就离了。”他像是看不见女人的反应，一直的煽风点火生怕自己说的还不够使她惊讶。 “我好歹没在婚内出轨，可你这正炜兄弟快回来了吧？你这也该收敛收敛了吧。”陈万朝着他们上下扫视一番依旧还不知收敛，酒精给了他很多“资本”。 “你怎么说话？”终于忍不住对面挑衅的董放，扭过身子就指着他喊。 他的气性向来大，忍不了自己受屈当然更忍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受委屈，眼看着对方越来越嚣张，要不是他没有合适的身份多嘴插腔，还轮得到陈万在这一直叽叽喳喳？ 别人不了解，可陈万旁边的女孩是他球迷，自然知道董放的脾气，赶紧拦下还想再碰硬的醉鬼。 赵苡然这时也拉住了他的胳膊，没再看陈万一眼径直拽着男人往刚才停车的地方走去。 第二十章 坐上副驾的赵苡然，感觉自己胸闷的喘不上气，明明窗户外面的凉风一阵阵的，可就是吹不透现在的心口。 越是大口呼吸鼻子就越酸，慢慢憋红的眼眶，眼窝里也噙满了泪水。抬抬头看向窗外仍旧霓虹四起耀眼夺目，再低头看看早被自己掐出痕迹但还攥在一起的双手。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和爱情沾上边的一切都那么琢磨不透。 再也忍不住的呜咽出声，纸抽就在她视线里的不远处，但她不想去够。 陈万和郑梦瑶原本也是让人羡慕的甜蜜夫妻，高中毕业相恋，跨过了大学异地工作异地最终立业家成，有了小花。 连赵苡然当时，也是看见他们才相信自己可以和秦正炜做到如此的。 但现在，一起携手走过将近十年的感情，再被提起，也能那么随意那么坦然。 一直在自己面前把情绪控制的没多大起伏的女孩突然崩溃成如今的模样，旁边的男人头次觉得语言匮乏到不知道怎么出口安慰。 他觉得，可能自己默默的不出声让她痛快的释放一次会更好。 可是这时候的女人看着好脆弱，经历过不少得失场面的他也不自觉地被这种情绪渲染。悄悄的往她旁边递过去两张纸巾，他希望她不要再那么伤心。 过度的情绪累积，终于让赵苡然放下了最后一道防线，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所以这一瞬间的爆发差点让她忘记旁边坐着的人是董放。 沾湿的迷蒙双眼望向那双手的主人，勉强稳了稳情绪哽咽的开口“你着急回俱乐部嘛？” 刚才的低声抽泣让她说话也变得不利索。 但她不知道此刻的模样有多么招人怜爱，本就明亮的眸子中含着泪珠，眼角有泪滴落着，圆圆的鼻头透着粉红连带着眼眶都泛着浅浅的红色。 这一下凑着车内昏暗的视线，让气氛突然变得莫名暧昧起来。董放陷在那双泪汪汪的眼眸里迟迟不愿意出来，真想伸手摸摸她的脸蛋，从此揣兜里不再给人欺负。 温柔地回答“我陪着你，不耽误。” 估计女人哭傻了，都忘了国庆假期这一茬。 可他的话刚一落下，女人眼眶里噙着的一行泪珠“啪”的落下，悲伤的势头又明显了起来。这可让本就不知所措的董放更加蒙头转向“这是我的问题嘛，咋又哭上了。” 赵苡然撇着嘴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听见“要不我先下车待会，你好好哭一阵儿。” 董放心里干着急，这手放下也不是，上前帮她擦擦泪也不是，咋坐着都不舒服。 但，自己又一说完，边上的女人反倒噗呲笑了一声。 完犊子了，这家伙整的不会是情绪失控了吧，一会哭一会笑的。 “赵苡然，别吓我行不行。” “到底咋的了，你给我说说。或者你想跟谁说告诉我，我给你送那儿去中不中。” 但别一直哭，或者又笑又哭的，他整不来。 女人呼吸起伏的还十分明显，但总算开口了“我刚才不是说让你去车上等我嘛。” 认真听完的男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怪自己没听她话了，脸上有点犯难“我刚才不是不听你话，大晚上的你跟我出来我得照顾好你对吧，你还是个女孩。” “后边儿是因为怕那男的喝成那样伤着你我才过去的。” 男人温声细语地给她讲着，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目的很单纯也情有可原。 赵苡然侧着头听他给自己解释，心里触动越来越深。她真的听了他们的话给了彼此更多的机会了解对方。 结果发现，董放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运动员，他很细心很用心，起码对她。 “我知道。”她想他误会了，以为是他的原因让自己情绪又突然崩溃。“我没有在怪你，就是刚才猛地看着你让我想到小花了。” 接着她就控制不住了。 毕竟，当时她因为小花更喜欢董放哥哥而生闷气来着。 男人虽不理解她的脑回路，但还是明白。刚才那个男人是小花的父亲，赵苡然想到小花肯定是因为心疼她还这么小父母却离异了。 但属于外人的家事，他也不好多嘴。心里计划着还是尽快把她送回家早早休息把这些七零八落的杂碎丢到梦里，正好杨美丽在，也能多宽慰她几句。 虽是这么想着，但心里还是希望未来的一天快点到来，他想以后是自己在身边陪着她，能让她在各种小情绪出现的时候完全的有他的依靠。 而不是他现在，指着别人帮他陪伴。 终究是没忍住，在启动车子前缓缓的开口“不会每个男人都像他那样的。” 但下一句，他停止了。 起码我，一定不会。 --------------------- 单说赵苡然现在的状态，尽管小区的路灯都已修好，董放还是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但是也拗不过女人，只言就送她进楼道上电梯就离开。 她同意了。 夜色朦胧，冗长的街道街景绚烂，国庆节快乐几个大字耀眼的闪烁在不远处的高楼led屏幕上。 显示空位的出租车在路口处被拦下，“师傅，去丽都花园。” 门铃声响起，防盗门里还是听不出任何声响，站在门前的人影并没有再着急的按响第二遍。 大约十几秒后，已经被反锁过的大门缓缓从里侧打开，光听女主人的声音便知道一定是个优雅的女士。 “然然？大晚上的怎么过来了，快进。” 大三居的房子只有中厅的走廊灯亮着，不少的儿童玩具和布娃娃也都被整齐的收在一个个小框子里，沙发上凌乱散着层沙发毯。 郑梦瑶身着一身浅色的家居服，知道女人在搜寻着什么，轻声开口“小花刚睡着，今天带她出去玩了一天中午没睡。” 赵苡然低低的哦了一声，走到客厅沉沉的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发呆。 郑梦瑶接了杯温水给她，一进门就察觉到状态不对“出什么事了？” 女人闻声转过身，细细打量起坐在自己旁边的女人，贤惠气质，绝对是随便一位妈妈辈的婆婆看见都会满意的儿媳形象。 “姐，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呀。”可是这一声姐刚出口，眼眶就又开始跟着红起来，情绪语调皆不得她控制。 真心疼。 郑梦瑶愣了两秒也就理解了她这意思，弯弯嘴唇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说真的，我以前跟陈万不幸福嘛？什么惊喜没给我，什么礼物没送过。事业有作为还顾家，我真以为捡了个宝。” 但那都是以前啊。 姐妹两个靠在身后的靠背上，安静地谈心。 “你现在可能还理解不了，琪琪可能也跟你一样。” 顿了顿，“结了婚有了孩子一切都会变的。” “有的家庭会变得越来越好，因为有小孩了嘛，可大多数就是我现在的样子。可能是我太要强了吧，别人凑合也都可以过了，我不行，我做不到。” 郑梦瑶以为时至今日再说这些，她能很轻松。谁知几句话的重量竟也沉的很，坠的心直疼。 “可能就是有了小花之后吧，怎么照顾孩子，谁照顾孩子，各种各种，碎到不能再碎的事情，当你发现，你们两个越来越没办法好好沟通，就连炒菜盐放的多一点都可以吵起来的时候，你就觉得…算了。” “那天我俩出门办事，又因为意见不统一在车里吵起来，我当时特别生气，我说我不坐你的车了，让我下去。”说到这，郑梦瑶早早泪如雨下，哽咽到说不完全一句话。 “陈万就说他说，鞋是我买的，衣服是我买的，手上的婚戒也是我买的，有本事就都脱了都摘了。我当时就觉得，哎呀，怎么就让我们成这个样子了。然后我就都脱了，鞋子脱了，衣服也脱了，全脱了，光着脚走回家的。” “他没追我。” 一旁的人也早早留下眼泪，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喘不上气。轻描淡写后的经过到底给当事人是什么样的打击呢，赵苡然没切身经历过，她只看到郑梦瑶自嘲地笑了，一行泪落下而已。 她不敢想象平常很要强很有心气的郑梦瑶那天会有多狼狈，但又是因为有多伤心才会让她可以不顾街上路人的眼光。 “然然，虽然我的婚姻很失败，但千万不要因为我或者你周边的事情影响你对感情的向往与期待，我还是希望你和琪琪可以幸福，毕竟有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对女孩儿来说太重要了。” “那小花怎么办？”她消化着曾经恩爱的夫妻现在一刀两断，但更担心着这样的结局对于还年幼的孩子的影响。 “他是个好爸爸。”两个人从来没在孩子面前吵过架，郑梦瑶能批评陈万的地方有很多，但唯独做一位称职爸爸这点，她无可挑剔。 “马上琪琪就该办婚礼了，我不想这个时候给大家整这么一出，等过去这段吧，我再找机会给家里说。” 第二十一章 俱乐部的宿舍里，刚回来没多久的董放又接到了杨美丽的电话。 “几点了几点了，还不回来要造反啊！”两个人没牵没挂地跑去约会，自己加班之后开着赵苡然的车负责给她送回来。 正好手里有了这次剧目的相关资料，左等右等指针都快指到11，都没见人影回来。 屁股刚挨到床边的男人被问的一脸懵“我四十分钟前就把她送回家了啊。” “送什么家送家，我现在就在她家呢怎么没见她人啊。” 董放低声骂了一句，心想是闹鬼还是出幻觉了，明明自己不放心还是把她送到楼下看着进去的“我真发誓丽姐，看着她按的电梯。” 听那头的人说的那么坚定，杨美丽也相信他不敢放肆成这样“奇了怪了，那我给她打电话问问。” 刚才只想着他俩在一起，就直接给董放拨了过去。 ------------------------------------- 丽都花园这边，正在谈心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桌子上的微信电话声响起，恰恰打破了屋子里很和谐的气氛。 “怎么了丽姐？” 还没听到那边说话，语音被中断的提示音就被响起，紧接出现的是董放打来电话的页面。 “赵苡然你在哪？”接通之后，还没缓过神的人就被突如其来的质问语气吓到。 莫名的心里有点不敢回答，女人刚接了一个我字就又被那边打断“你没回家，你去哪了？！” 董放接完刚才的电话心就提了起来，他知道赵苡然状态不好，大晚上的进了电梯都没回家，换谁都会多想。 电话拨通之后的等待他觉得异常难熬，他生怕那边的人不会接通。 赵苡然告诉他自己在郑梦瑶这里。 紧张绷紧的弦在这一刻放松下来，刚才的怒喝也渐渐被收起，赵苡然听见那边吐了一口气，在开口时满是无奈“丽姐一直在家等你呢，找不到人电话打到我这了。” 赵苡然像是被点醒了，她以为杨美丽会把车开回去就离开，毕竟她也知道自己家里还有备用钥匙。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马上就回去了。”女人讪讪的开口。 “我去接你，把地址给我。” 她怎么好意思这么晚再让男人出来在给自己当一回司机，立马回绝“我打车就行了，也不远。” “别跟我废话，赶紧的。”男人不容置疑的开口，直接挂了电话。 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随后又从旁边拿起了包已经拆开的烟，抽了一根塞到嘴里。 关门下楼。 此刻他心情烦躁，烟瘾跟着也就燃起来了。 ------------------------------------- “梁靖队里那个？”客厅里很安静，郑梦瑶能听到刚才的男声，知道董放喜欢妹妹这件事，还是小花告诉自己的。 “嗯”赵苡然点点头，手机在屏幕上点着乖乖的把定位发给了他。 “你现在什么态度？” 郑梦瑶不是第一个这么问她的人了，可女人心里没有答案，便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喜欢。” 听了的人似乎很惊讶，猛地抬起头眼里尽是疑惑。 为什么这么说？ “你也跟他们都站一队啦？“赵苡然半开玩笑的问。 “我是觉得，你的性格适合找一个他这样的。“郑梦瑶摇摇头，很认真的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我其实挺搞不清的，在此之前的几年时间里他给我的印象一直是完全相悖于我的择偶标准。但后面经历过秦正炜的事情之后，我突然发现一切都不是那么绝对。这次重新接触之后，说没有心动确实是假话。” 赵苡然自认为是一个独立的女孩，之前的感情经历让她没有机会去过多的依赖谁。但她只要是女孩，就总有那瘦小的肩膀扛不住的时候。 但仔细想想，再接触之后，每一次的棘手问题他总会出现。园林工人砸坏车窗碰上刁蛮领导那次，陈梦喋喋不休那次，还有今晚遇上陈万这次。 并不是说如果只她自己会处理不了，而是有他在身边赵苡然的心里总会默默升起安全感。 还有各种小举动小细心，更让她觉得男人不再是以前的董放了。偶然听见他和秦正炜对峙那次，她甚至觉得也许是她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罢了。 会疑惑，他做的这些带给她的感受，是不是才是恋爱真正的反应。 郑梦瑶支着头听她慢慢讲，明显感觉出来对面的人脸上细微的变化“是不是在那时候觉得他来了自己特有底气。” 被问的赵苡然欣慰笑了笑，脑子里不自觉地又想起今晚的经历，当时自己问他为什么出现在那儿，男人则是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回答她。 那种语气就像在说你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我跟着你不是应该的吗？ 自己愣在那里的一瞬间才发现，哦，原来是因为秦正炜入伍的这几年，已经习惯了口头陪伴的感觉。 “但我更清楚，要是再来一个六年我耽误不起了。” 所以她不能也不敢再轻易的做感情上的决定，她不是一个只要短时间快乐的人。 郑梦瑶淡然一笑“你还记得上次坐在这里，我问过你什么吗？” 那时离秦正炜期限结束还有半年，两个人感情也不稳定经常争吵，郑梦瑶问她“单从你来说，你能搞清楚你们两个现在还在一起是因为道德感还是因为爱吗？” 熟悉赵苡然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个极其钟情且长情的人，认定了一个人如果不是对方出原则性错误，她基本不会提出分手的。 可大家都不是圣人，赵苡然又是个很优秀的女孩。那时她想让赵苡然搞清心里对秦正炜更多的是什么。 就如同现在，她想让赵苡然也承认心里对董放是有喜欢的。但她也明白女孩的想法，想多接触接触再确定这眼下的喜欢是不是真实的可靠的。 “我不认为你之所以一直不答应他是之前那段感情给你带来的影响，反而我认为你是想要在这段拉扯的日子里去找寻更多的理由能说服自己从而达成自己可以答应他的这个目的。” 郑梦瑶所学的大学专业是心理学，毕业之后也一直在研究阿德勒心理学方面的工作。 作为心理咨询师的她从个人角度出发不太赞同佛洛依德的心理创伤学说，尤其是在情感问题上，她更喜欢从阿德勒所认为的目的论方向出发。 “你仔细想想，和董放和秦正炜相处，在同一件事情上哪个人带给你的情绪价值更高？” 问题答案毫无置疑的是董放。 赵苡然也很无力“我只是觉得如果还没完全的想清楚就答应他，挺愧疚的。”而且，她才刚刚分手不久。 马上进入下一段感情，从某些方面来说她也成了个花心的人。 她明白刚才郑梦瑶所说的，并且也不反对，她确实在找寻更多的证明方式来告诉自己董放值得托付。 郑梦瑶轻摇了摇头反驳”人抓不住的东西太多了，要珍惜现在在自己面前的。” 她还想告诉赵苡然爱情不是一个公式，并不是那种到日子才能打电话，电话打到几分钟就必须挂断；什么可以邮寄什么不能。 爱情是没有固定模式的，就像大家说的爱情最不讲章法，它是不拘束的。 “感情上，难得糊涂，但我作为过来人想给你说，别像我一样，越清醒越苛刻，感情最受不住较真。” 赵苡然离开前特地悄悄进去看了一眼小花，昏暗的夜灯下正睡得香甜。 郑梦瑶把她送进电梯前说了一句话“你可以图他对你好，但不能只图这一点。” 第二十二章 出了楼道就看见男人在车旁边立着，像一个抓包孩子犯错的严厉爸爸。 “你个女孩儿家家的瞎跑什么？”下一秒视线里出现女人的身影，董放便走过来质问她，脸色一点都不好看。 赵苡然看见他这副样子莫名的想笑又有点不服“你管得不少，那么凶干嘛。” 瞥了他一个白眼但还是掩藏不了内心的砰砰乱跳，歪着头不让自己看他，径直从旁边走过不在他身边停下。 “你｜他妈就是我祖宗，赵苡然。”男人咬着牙但是一点脾气没有，这又爱又恨的感觉董放也不是第一次上头了，双手插着兜，看着她乖乖拉车门上去的背影。 见了面之后，想要打她一顿的想法早就烟消云散了。 男人长叹一口气“你还是难过点好，难过了就不给我犯犟了。“一边看着后视镜倒车一边感慨，才一个多小时过去，刚才听话那劲又消失了。 “你说你大晚上的乱跑什么？多晚了？天天排练那么忙放个假还不珍惜？” 一问接着一问的跟机关枪一样。 “你好啰嗦。”嘴碎的快跟她姥姥姥爷一样了。 “不啰嗦能行嘛？”她是一点不叫人省心。 董放虽然一直看着前方的路不敢马虎，但还是能感受到旁边投来的目光”别摆楞我，我说的不对吗？” “一股烟味儿。”赵苡然这话题转的匆忙。 一句话好像就打到了男人的软处，再开口就没那么严肃了。 “来的时候抽了一根。”看了一眼她开窗户“把后座的外套穿上，凉。” 赵苡然就开了一个小缝，车速不慢，迎着往里进风确实有点凉。 女人扭身看见了一个运动款的白色卫衣外套，拿过来的瞬间才注意他穿的短袖，看了一眼把外套放在腿上默默关上了窗户。“没啥味儿了，就刚才闻着了一下。” “我下回注意。” ------------------------------------- 车辆重新驶近赵苡然所住的小区，董放内心里打架的也越发厉害。 终于。 “赵苡然！” 这突然的一声瞬间打破了路灯相互矗立下寂静空荡的街道。 走在前边的女人闻声回头，像一只乖乖待宰的羔羊等待他说接下来的话。 下一瞬，男人长臂一伸勾住那纤细的腰肢，接着往怀里重重一带圈在了自己的身下。 触感之间，董放心里惊叹他抱的像是一团有温度的棉花，于是更加享受当下的喜悦。 还有阵阵的幽香铺扑面而来，真是叫人闻之欲醉。 刚刚还在腹诽男人的赵苡然完全没想到他接下来的举动。现下整个身体被他紧紧抱着，感觉还在不断收紧，好像恨不得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自己的双臂轻垂在两侧，不知何去何从。视线完全被这位男人健壮结实的胸膛挡住，双双无言的几秒里，仔细听，耳侧咚咚的心跳声无比清晰。 “在一起吧，好嘛？”再出声，男人的嗓音早已被破坏的无比缠绵且低沉。 女人听着，也是不自觉的酥了身体。但脑子里的清醒根本也忽视不了刚才所听到的话。 赵苡然不出声的每秒都是一种煎熬，男人等不及的逐渐松开锁在她腰后的双手，向上又重新握住女人两侧的肩膀，让自己能重新看见她脸上的全部神情。 比起想一直抱着她的上瘾，他此刻还是更想真真切切地看着她。 撞进男人深情缱绻的眸光里的是她略带恍惚的视线。 赵苡然对这冷不丁的言语消化不及，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嘴巴就秃噜出去一句可以。 他好像一直在等自己说话。 “你不是说不逼我慢慢来的嘛。”女人气息不稳，说出来的话也颤颤巍巍的。 “赵苡然我从来没想跟你慢慢来，之前怕把你逼跑了，但后面我发现不逼不行了。”要是最近没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些事，他或许可以由着女人的性子慢慢来。 但他发现那次见过秦正炜后，也说不上来女人有没有突然躲着自己。再就是今晚，她摇摆不定的心情碰上陈万这一出事，他真怕突然给自己来个斩立决。 他不想等了，他今晚尤其觉得自己控制不住对赵苡然的各种冲动。 男人坚定又深邃的目光，加上他那毫不掩饰的话语使得赵苡然本就破防的心绪更加方寸大乱。她原本想着听了郑梦瑶的话自己再好好思考两天。 可这一段路程的时间根本不够她定下什么。 “你是非要把我耽误成老姑娘嫁不出去嘛？”女人缓了缓较轻松的开口，半开玩笑的问他。 董放反应了一番，明白女孩想表达的意思可能是害怕自己答应自己之后恋爱几年又无疾而终，于是学着她的样子“那你一直拖着还耽误我谈恋爱呢。” 月光底下，男人的眼睛像是被点了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步步后退，他就一直紧逼,再不像以前那样无边无际的顺着她。 直到女人渐渐从怀抱的温暖中脱离出来，意识到这样的姿势暧昧的不一般。 男人虽是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但双方的身体还是紧密的贴在一起，她断断的能感受到从男人身上传来的温度 轻轻开口，似乎有些害羞所以说的很小声“你先松开我。” “你先回答我问题。” “你自己谈不成恋爱怎么还要怪别人耽误你。”赵苡然娇滴滴的开口，脸颊的红又深了几分。 “我想谈恋爱的人一直不松口，跟个渣女一样一直吊着我。” “你才是渣女！我才没有吊着你！”不等反应，女人立马接话反驳。 他居然说自己是渣女？当斩！ 柔柔的嗓音娇脆的如银铃一般，董放上下打量着轻笑几声，眸中带着几分宠溺似的笑意“原来你也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啊。” “还以为你会一直装傻呢。” 女人掉进了他设的陷阱，像是着了道，眼睛躲闪地看哪都不是。 顿了顿。 “你和美丽姐。” “嗯？”男人直直地看着她，等着下一句话。 赵苡然转了神态，一脸试探地望着他，现下可以不心慌的与他对视“什么时候的事？” 女人的表情实在可爱，董放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随即嘴角咧开并逐渐荡漾起来，连眼底的笑都露着得意“我们一起送丽姐回家的那天。” 简单的一句话被男人说的那么暧昧恩爱，明明可以说是一起在郑梦琪家里吃饭那天。 女人心里吐槽着，但掩盖不住内心隐隐的触动。 “我们只聊跟你有关的，把心放肚子里。” 赵苡然听出他这话的深意“我才没吃醋，我是生气你既然敢觊觎我的人拉到你身边成帮凶！” 男人哈哈大笑两声“我可没说你吃醋，你自己承认干嘛。” “还有，帮凶是什么意思？帮我干什么？” 他跟杨美丽搭上趟也是两个人意见一致，可不是他单方面要求的。能看出来杨美丽也是很乐意当这个中间人， 帮凶？帮自己得到赵苡然的帮凶？ 女人哼了一声，自己也是傻的一直往各种坑里跳“你休想再套我话了，我不问也不说了。” “你还没回答我最开始的问题呢。”董放也不再追着那些玩笑不放，正了神色很是认真。 赵苡然盯着那灼热的目光沉默了两秒。 再开口。 “妈妈说，不让晚上做决定。” 唇瓣微微张闭，在董放来看就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绝情的话。 他真是有想把她毁灭的冲动！！ 语毕便乖乖的停在那，眼睛眨巴眨巴地也仰着头望他，像个无辜的孩子。 董放使劲点了两下头，他收下这句没法驳回的借口和答案“白天多的是，我等着你。” 不过，赵苡然，你也等着！ 意犹未尽的松开搭在她肩膀两侧的手掌，贴心提醒她“好啦，回去吧。” 男人好像并没有打算跟着自己进小区的打算，赵苡然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和疑惑， 但下一句。 “丽姐在那儿等好久了。” 轰隆，女人猛地转头，正就看见举着手机刚要放下的女人站在不远处。 赵苡然觉得心里顿时一万点暴击，像是被谁出卖了，但这么说又不精确。 董放看看女人备受伤害的表情满意的乐了，伸出手抚慰抚慰她“过两天见。” 女人恶狠狠的撇了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胳膊肘早已拐走的女人身旁。 —————— 时间一天天重复着，总共就那么长，不会变多也不会变少。可每个人的人生总不相同，到底是各自增添的内容不一，他的精彩着，他的平淡着 就如同一首曲子，加了动作它就成了一个故事。可有追求的人总想着把故事圆的更丰富一些。 剧院的排练室里，音响仍在歇着，可几位女编导声音的穿透力也是不容小觑，正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喊着节拍。 “可以可以，整齐度有了！” “一二走，扬，落！哒哒！” “动作再满点儿！” 研讨会出来的结果是借助女主角一生不同的阶段来填满整个故事，其中的爱情部分，是需要赵苡然独舞再加上与男配角的合舞。 “情绪再给点儿！” “别躲别躲！看下去！” 不过二十秒的片段，来来回回已经合了数遍，还没达到满意的效果。 耿爽和陈曼玉若有所思，叫了暂停让大家歇歇。钟娟也已经从剧组回来，刚才的整个过程，她都默默坐在一边闭口不言。 “怎么回事然然，我印象里你不是有男朋友嘛？”陈曼玉此话一出倒是没有怪罪的意思，像是同事之间略开玩笑。 一般谈着恋爱的姑娘都会知道这一部分的感情怎么表达该最合适，而不是像赵苡然这种一会害羞躲避，一会情绪不够。 按常理来说已经是可以的了，但耿爽和陈曼玉联合出手编排的舞剧必属精品，她们是觉得实力型演员的赵苡然可以表演的更好。 “我之前听苡然说过，好像是个军官吧？不常见面的原因应该是，之后再见了可得好好给他撒撒娇。” 当事人在一旁听着，浅浅一笑“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已经分手了。” 一切都很自然，也看不出赵苡然脸上有什么波澜，就像在说一件落满尘埃的往事，已经掀不起自己心里的一点涟漪。 她忽然就不畏惧说这些话题了，不像之前和李婷提起的时候那般恐惧追问和看见对方的反应。 第二十三章 下午结束工作，赵苡然送钟娟离开的时候，老人家才淡淡开口“什么时候的事儿？” 要说到秦正炜和赵苡然谈恋爱的事，钟娟知道的怕是比李婷还要早。她当时作为班主任可是没少瞧见他们俩。 “就前不久，都过去了。” “他犯浑了？”瞧见女人不愿过多提及，本来自己也不想扯闲话再多问一句。 “没有，慢慢就越走越远了。”与她提起之前的事，赵苡然的回忆绝对是涌现的猛烈。 钟娟点点头多少也有些感慨，但话锋一转“分了就分了，经历不丰富也能跳好，你看小予。” “可不是嘛，我前两天还跟小予聊天，说您顾完她就来顾我，毕业了也不得闲。” 钟娟假装叹了口气“哎那谁能想到，这一顾还顾没头儿啦，到底还是你们两个争气。”说到底她就算再忙些也是乐意的。 ------------------------------------- 回到办公室，就看见杨美丽坐在那里悠哉的刷着手机。 桌子上还摆着两个陶瓷小盅，凑近一看。 鲜炖红枣桂圆枸杞燕窝。 “不是吧好姐姐，这么心疼我？”女人很是惊喜，随即在她对面坐下拿起小勺准备畅饮一番。 “省省吧，别谢我，我那月月低保户的工资哪有钱给你整这些。”每天鲜炖每日配送按周期定的量，她暂时还没这么想不开扔这个钱在这些方面。 到她这个岁数，食补的效果已经不明显了，她更愿意在动真枪的项目上花钱保养。 “我妈送的？”难不成是李婷跑了两栋楼过来给自己送的？ “某人。” 董放？！ “他过来了？” “赵苡然你是跳舞跳傻了还是谈恋爱谈傻了？东西是他订的，配送员送来的。懂否？”杨美丽可真发现对面的人最近的脑筋越来越转不动了，提到跟那个男人相关的事情总是会一惊一乍的。 “我再说一遍，我没谈恋爱。” 这句话她已经对她重复了很多遍，可自从那晚上她看见某些不该看到的“景象”后，谣言就开始被她传出来了。 “晚也不差这一两天。” 辩解无果赵苡然也不再与她多费口舌，自顾自的挖起一勺又一勺。后来到晚上男人找自己聊天的时候才又提起了此事。 董放训练了一整天才刚刚得闲就迫不及待找人求表扬“女人不就应该多吃点这些保养一下嘛。” “别管效果大不大，反正我听丽姐说你们平常也经常加餐，还不如吃点这些更健康。” ------------------------------------- 亲友喜事，距离郑梦琪的婚礼越来越近，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大家伙趁着空闲一起去夫妻的新家收拾布置了。 打气球，贴喜字，摆瓜果整个房间里热热闹闹的很有气氛。力气活儿男士干，细致活儿女士干。 赵苡然跟着弟弟蒋尔阳前几天在大姨家也是好一顿布置，现在也算是熟悉任务了，干起来比别人快速不少。 中午主人公点了外卖让大家稍微垫付一口，不算地下一层，二层小别野布置下来也是个大工程。 “偷摸干什么去了？这么久。“刚才外卖员打电话，董放和梁靖一起去拿的。几分钟的路程，两个人磨蹭了二十多分钟才回来。 大家都在客厅捣鼓零碎部件和气球，只等一切整好下午让这些个顶个高的运动员挂上去就好。 “各位女同胞们辛苦了，先来垫垫肚子吧。”男主人摆好披萨汉堡张罗着她们。 “咋还有雪糕啊？你们刚买的？”女主人也过来准备手套餐盘，收拾餐桌上的零碎，看见几个外卖袋子旁边还有一个雪糕袋子。 赵苡然在刚才招呼的时候就已经不客气的放下活儿过来了，虽然天气已经不像盛夏那般炎热，但忙活那么久也是口干舌燥吃不下什么，来个雪糕倒是不错。 种类挺多，就随便拿了一根晃荡着找了一个人少点的中厅走廊。 包装袋还没解开，就被身后经过的郑梦瑶拍了肩膀小声训斥着“你怎么还吃上雪糕啦？医生不是说让你忌口嘛？” 被抓住的人很是不服气，李婷不在身边唠叨没想着还有人接班“稍吃一口没啥的，现在吃比夏天那会儿伤害小多了。” 再者说，是个女生去问诊把脉也一定会被告知要忌生冷忌辛辣。 “那你也得多注意，以后有点什么病根可是不好受。” 赵苡然表面上应付着点点头，心里可是觉得这女人一旦结过婚生过孩子口吻简直是一个样子，这话说的，跟姥姥妈妈那辈说的简直没差。 前面拐角的地方看见董放露了个脑袋左右扭头扫了扫，似乎是发现自己在这踏着步子朝这边靠近，可能是还有陌生的人在场，没了之前大摇大摆的模样，倒是十分沉稳。 听见声音的郑梦瑶也转身看去，大概就明白了男人的来意。 大方的露出笑颜“来找然然？” 董放这还是第一次见郑梦瑶，先前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后面跟赵苡然接触起来尤其是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后，他就对这个还没谋面过的姐姐有着一种别样的感受。 “今天一直忙着也没好好跟你打个招呼。”男人随即在她身边停下，与人交谈向来是他得心应手的事情。现下这般看着很是有礼貌。 郑梦瑶笑得知性“不用那么见外，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之前可没少听过你名字，小花在家里老是念叨呢。” “怎么今天没带小家伙过来？” “早上送我妈那儿了，一会过来你就能见着了。”她来的晚，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忙完工作上的事就先把孩子送走过来帮郑梦琪了。 三个人站在这里，虽说这两个人都很健谈但赵苡然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丝尴尬的气氛。 “我们把饭拎回来了，趁着还热姐姐你赶紧去垫吧一口。” “行，那正好也不打扰你们俩。” 看见郑梦瑶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处，董放终于收起了那副稳重的羊皮外表，转过身一把夺过女人手里那根还没完全拆开的雪糕。 “一不留神你就偷个雪糕躲起来。” “什么叫偷啊，你们买回来不就是让大家伙吃的嘛。”赵苡然是真觉得那根棒冰可怜，早知道刚才拿起来就该直接放嘴里，怎么着都还能咬上一口。 也不至于被姐姐说完又被眼前的男人训一顿，到头来只是摸了摸它。 “那是叫那帮大老爷们吃的，谁说有你那份啦？”他就刚放下东西跑去厨房，再出来想找的人就不见了。 女人立马怒气冲冲地瞪着他，简直是过分，吃个雪糕都能和“重男轻女”沾上边！ “我凭什么不能吃，我姐姐家的东西，我想吃就吃！” 说罢就想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往前一伸胳膊勾回来早就垂涎欲滴的东西。可她似乎忘记了男人是做什么的，跟他玩偷抢这一套好像是在质疑他的篮球实力。 下一秒那根小可怜就被高高的举在半空中，领略了一下两米多高的视线领域。 赵苡然也不知道是被自己蠢气的还是被他逼急的“我再去拿一根！”小嘴一噘转身就要走。 董放长臂一揽，轻轻松松把女主要走的去路挡住。但从拐角那里看过来女人却被他挡的严严实实的，只知道他在虚搂着个人。 她的头顶将到未到男人的肩膀，如果女人不仰起头与他对视，董放是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的。 男人微微弯下腰低着头去看她，知道女人在跟自己置气，软着语气安慰她“雪糕太凉你还是少吃点儿。” “我刚才给你洗了水果，要是不想吃饭先吃点水果去。” 赵苡然听了有些不相信，抬头的眼睛里都是疑惑“不是没水果嘛？” 梁靖之前的日子都在俱乐部一起集训，郑梦琪自己住这么大的房子也会害怕所以干脆回娘家。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这里没人，水果蔬菜什么的冰箱里自然是没有存货。 “我刚才出去买的，要不然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新楼盘周围的商户还不是很多，董放特地走远了些。本来也可以点外卖的，但刚才一忙起来就都忘了。 “在厨房里，你先进去吃个够。等再端出来大家都饱了也就没肚子吃了。” 听到这，女人刚才还耷拉着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原来他细心起来还是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都能被他考虑的很周全。 不过吃独食这件事，听起来怎么感觉有那么些许的不道德。 看着女人遮掩的反应，董放就知道自己哄得差不多了。 第二十四章 赵苡然跟着他一前一后地进了厨房，穿过客厅看见大家正都圈坐在一起聊的火热，根本没人注意他们两个。 厨房的中岛台上整齐摆着几盘水果，有的是用碗盛着的。颗颗果实上都挂着小水珠，一定都被洗的很干净。 “怎么光看啊？”董放带她过来之后又去客厅拿了汉堡披萨，进门就看见女人坐在小吧台那里跟它们相面。 看见他又放在桌子上的食物，女人面露难色“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们不合群？要不还是出去吧。” “放心吧，外面人都坐满了你到那也没地方。安稳坐在这吃吧，在你姐姐家怎么还这么不自在。” 刚才不是还用这句话给他叫板么。 “那把水果拿出去给他们分分吧。”女人说着就要起身。 下一秒就又被他按回了凳子上“姑奶奶，你吃好就行别管他们。” 外面一半多的人都是俱乐部里的，董放才不跟他们客气。 “这水果就是我买给你吃的，他们老爷们儿有雪糕就不亏了。” 话都说到这了，赵苡然再说就显得矫情了，乖乖拿起碗盘里的水果开心吃起来， 甜滋滋的。 这一下的对比，客厅里那么热闹，时不时地还会传出几声大笑。在厨房里的他们，赵苡然觉得像是在幽会。 董放坐在一边细心地把其他吃的也都解开包装袋摊在女人面前随她选择，他之前就发现，赵苡然吃东西可跟他和周边的男人不同。 细嚼慢咽不说，吃到美味的东西还能闭着享受一番，小口不大一口接着一口真要吃的尽兴的话，是能沉浸一段时间一句话不说的。 几口水果算是把女人的胃口打开了，双手拿起来一旁的汉堡重新抿了抿外面的一层包装袋，确保不耽误自己进食之后，“啊呜”一口，上面就缺了一小块。 察觉到旁边的人一直盯着自己，眼睛看向他往桌子上的食物带了带，想让他也开动起来。 可似乎他没看懂，于是嚼完几口咽下去“你咋不吃？” 但男人现在哪还顾得上吃啊，之前吃饭都是和她面对面坐的，这回坐在一旁，离得更近看她吃东西自然就更加移不开目光。 赵苡然吃东西的时候总会发呆，就如同现在的董放。 女人对他点点头的动作不明所以，还一直看着自己？ 右手从旁边的碗里捞起一颗个头不小的草莓就塞进了男人的嘴里，也不看他能不能一口着下就松开了手，然后往另一边转了转身子不再管他。 美餐一顿之后，听着外面还在闲聊两个人也就没有动地方。垃圾被女人收拾放在了一旁又开始并排刷起来手机。 忙了一上午赵苡然才有空回了回每条微信。 “那个鲜炖燕窝我让他下午送到这了，一会到了你别忘了喝。”男人冷不丁的一句话打破了刚才的无言。 旁边看手机的人手指一顿，刚才的话又让她想起来点什么，慢慢的开口说“这个周期结束，你就别再定了。” 男人的脸顿时一沉“为什么？” 现在这种阶段，赵苡然说出这种话无异于在说这个周期结束她要跟自己断绝联系。 “给我喝的东西嘛，要是我喝的好之后我自己订就可以了。”这些钱确实对董放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现在的关系，她一直无条件的接受总觉得怪怪的。 “不好使，想都别想。”董放冷言冷语，没有一点商量的语气。 他可不允许赵苡然剥夺自己想对她好的权力，现在看来是单纯不让他干这干那，之后保不齐来个狠的，他不接受。 “我该订还订我的，你要觉得别的好，我再给你订别的。” 其他的情况，一律不好使。 赵苡然对他这样是一点办法没有，也知道只要这样自己怎么说也不管用，叹了口气苦笑着说“你怎么那么霸道。” “什么事都自己来自己来，别人给你了你还拒绝。”男人扒拉着手机也无心看，说出来的话都是对她深深的“埋怨”。 ------------------------------------- 下午李容李婷两个姐妹带着小花过来了，大家吃了午饭又都在忙着。 “诶哟！真是辛苦了孩子们，等婚礼之后让琪琪好好请请你们。” 李容粗粗打量了一番，一楼的大厅走廊甚至楼梯连廊都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 听见声音，正站在餐桌上准备给上面的挂灯贴喜字的女婿梁靖转过身招呼着“妈，小姨你们来啦。” “小姨夫，哥哥在哪？董放哥哥在哪？” “你个臭家伙，在楼上呢。”进门第一件事居然就是找还没扶正身份的董放。 听了答案小女孩就忍不住拉着姥姥们准备上楼。 “妈你跟小姨一起上去吧，大姐琪琪和然然都在上面呢。” 两个长辈看见大家都忙的各司其职，也就没再打扰他们，跟着小花一块上了楼。 姐妹几个都在主卧里的床上用桂圆红枣瓜子花生摆“早生贵子”四个大字。蒋尔阳和董放也是被安排上来悬挂其他装饰的。 “哥哥，哥哥。” 熟悉的童音从楼梯那里就开始响起来，坐在床上的几个人一听便知道是谁来了。 上了楼梯去主卧的屋门，蒋尔阳也正站在凳子上挂门框的喜字。猛地大腿就被圈住，低头一看郭攸蓓正仰着脑袋“哥哥，哥哥”的叫着。 “郭攸蓓，你啥时候待我这么亲啦？”蒋尔阳还有点不敢相信，但再说了，他可不是她哥哥，辈分差着呢。 “咦，抱错了。我要找董放哥哥~”也是刚才他低头一看，小家伙才发现自己抱错了人。松开的小手悬在半空中手指尴尬的伸缩着，脸上的小表情也是有点难堪。 呵，这比叫错了辈分还要过分。蒋尔阳没了语气“小兔崽子，里面呢！” 得了便宜的小孩转脸乐呵起来，又开始“哥哥哥哥的叫着”颠颠儿地从缝隙间钻了进去。 直接略过了床上的妈妈和姨姨们。 正主终于被找到，小花兴奋的拉着他开始讲起没见面的各种事情，简直是一个小话痨。 “可是找着人了，念叨一路了都。”李容和李婷慢悠悠的进来便向床上的姑娘们吐槽起来。 “呐，这就是董放。”李容还还以为自己妹妹没见过董放，眼下这热心的介绍着。 “嗯，之前送阳阳去俱乐部的时候见过一次。”李婷说的很平常，没有什么语气。 “伯母们好。”眼下的房间里，就董放自己一个外人，剩下的不是母女关系就是母子关系。可对于男人来说竟是一点也不怯场。 抱起来小家伙，很自然地和她们打着招呼。 李容见他也是前不久试礼服那次，后来郑梦琪告诉她那就是自己外孙女朝思暮想的男人。 “我这看着，感觉他比梁靖还壮点，你看这肌肉也不少。” 听大姨李容这么说着，旁边的赵苡然也才注意今天的男人穿的居然是长袖的上衣，明明这两天的气温比前两天还升了几度，又是干活的，他居然穿起来长袖。 不过这也完全掩盖不住男人常年运动健身的身形，现在轻而易举地单手抱着小花，身上的这层布料也被胳膊的肌肉线条满满的撑起，很是强壮。 门口的蒋尔阳搬着凳子走进来，正好听见了大姨说的话“真呢大姨，训练对抗被放哥撞一下我都得缓半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醋报复，这一句话被脸上的表情添油加醋一番，蒋尔阳说的很是可怜。 但在旁边一直听着的赵苡然不禁回想，感觉自己跟他接触的时间里，除了偶然的几次近距离接触感受到他浑身硬邦邦的之外，并没有蒋尔阳形容的那么有攻击力。 “你还说呢，瞧你这身板儿也好好锻炼增增肌吧，要不然谁撞你都会倒。”李婷可知道自己儿子，现在可是半点情面也不留。 ------------------------------------- 一直忙到太阳下山天色擦黑，扫尾工作才差不多结束。两个妈妈来时也买好了菜打算做顿吃的多少犒劳一下大家。 有时间的就留下来吃，有事的就该走走该忙忙，等之后夫妻两个再好好请客。今天这顿也只是两位妈妈的心意。 真要是做下来将近二十个人的饭，可是要把人累的不轻，夫妻俩的朋友们都是懂事识相的，长辈的话一出，纷纷表示自己还有事情。最后满打满算下来还是只有沾亲带故的这几个人。 除了董放，他是被郭攸蓓和两位妈妈留下的，不然小家伙一定不好好吃饭。 “都别管都别管，你们忙完了就去客厅歇着，谁也不用进来帮忙。”李容把厨房的玻璃门一关，直接隔绝了外面的年轻人们。 现下人也少了，客厅也不挤了。忙活了一天，坐到沙发上不自觉地都摊下去了。 “儿子，咋样啊？”是董放妈妈打来的电话。 赵苡然就坐在男人旁边，所以视频接通之后听见声音也不自觉地往手机屏幕里瞅了瞅。 也是个时髦的妇女，满头的小卷发，说话的语调和董放一个样。这么眼瞅着也是个面善的妈妈辈。 “都整挺好，刚坐下来歇着。” “行行行，那就挺好。梁靖呢？还忙着呢？” 她这话一出董放就知道意思，把手机递给了那边的梁靖，但电话里的声音还是能听得见 “梁靖啊，阿姨祝你新婚快乐，祝你们夫妻两个和和美美的甜甜蜜蜜的。” 赵苡然离得远看不见电话里人的模样，但她肯定也是个性格好的人。 第二十五章 在一旁的男人看见了她这副偷偷抿嘴笑的模样，低声问她“让我妈给你也整两句？” 赵苡然一记白眼给他发过去，继续留着耳朵听电话那里的声音。 直到电话又重新落回到自己边上人的手里，女人都还不知道危险将要来临。 视频那头的董妈妈估计以为旁边没再坐人，看见儿子的脸之后刚才充满爱意的语气顿时严肃了几分，开始唠叨起来“成天在喜事里晃荡也没见你给我领回来一个。” 她可是知道自己儿子不是个有耐心的脾气，唠叨的话也不敢多说也不敢说重。 “回回伴郎回回有你，也没见你整个新郎当当。” 董放在这头听着哭笑不得，他知道刚才的几句话旁边的赵苡然也肯定听了去，要不然也不会抿嘴笑得更厉害。 老妈非要把话题往这上头引，董放也只能顺着往下说“谁说我没有，这不是一直没机会给你往家带嘛，正好今天给你见见。” 说着就凑着身子挨到了女人旁边，手机往前一放，一男一女正好同框。这边的赵苡然听的正起劲，就被这么摆了一道。 “给你看看，你还没过门的儿媳妇！” 本是旁观者的女人突然被照到了脸，刚才偷笑的表情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再加上现下的措手不及直接待在那里，倒是有点像有点害羞的模样。 下意识的规矩又让赵苡然脱口而出了一句“伯母好。” 软软的声音再配上呆呆的表情，像是自己坐实了儿媳妇这一称呼。 随之反应过来的，还有慢慢红起的脸颊。歪着身子就开始朝着董放的后背扬起一拳，但又反应过来电话里的人，马上挨到的手又不得已的收回去，委屈不已。 而这时那头的人还不知所以，董妈妈是看到了电话里出现的女孩，肤白貌美文文静静的，忙乱地应了一声。 “咋样，儿媳妇漂亮吧。性格也好着呢。”董放把手机又重新照回了自己，一旁的女人双手使上开始朝他进攻。 男人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抓住那边伸来的两只小嫩手。实在躲避不及的，时不时的镜头里也露出了点几只手交缠打闹的场景。 赵苡然不敢出声骂他，只能狠狠掐他拧他。 那边的董妈妈半信半疑，但看见那时不时的打斗又觉得很像那回事“你快拉到吧，人家那丫头长得那么俊能看上你？” 这话一出，倒是助长了赵苡然的气势，话也敢出声了“听见没，阿姨说的没错！” 董放一脸不可思议，眼瞅着女人对自己的挑衅，也不顾电话那头的老妈，重新紧了紧掌在手中的小嫩手“赵苡然，你等着一会儿的。” 女人也不怕他，李容李婷都在这，他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只不过这么大的手劲，她还是第一次感受，明显的就觉得自己双手的骨头都被捏的聚在一起，手也肯定红了。但是她越动，男人握着的力度就越狠。 “等之后给你领回家，你就不说我唬人了。一会开饭啊，先挂了。”旁边的人很是不老实，董放也就没心情再跟自家妈妈多聊，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视频。 “你小子，你未来丈母娘就在厨房呢，你还敢这么放肆。要是被看见了直接给你撂牌子。”梁靖在对面的沙发上目睹了全过程，期间笑得合不拢嘴，现在挂了电话倒是敢调侃了。 “姐夫，你也乱说！”赵苡然两只手都被制裁着，只能扭着身子朝着梁靖以发表自己的不满。 但在局外人看来，这种语气的拒绝是在害羞。 梁靖磕完最后一个手里的瓜子，拍了拍手起身“走吧，先别顾着打情骂俏啦，跟我一块帮帮俩丈母娘去。” 这样的活，董放自然是乐意的很“走着，姐夫。” “该你叫嘛，不许乱叫。”这边刚被解放双手的女人听见又是不怕一死，听男人叫姐夫叫的还挺顺口。 “那必然啊，早晚的事儿。”随着她的辈分喊梁靖姐夫，他也是乐意的。没再跟女人接着打闹，仿佛换了个皮相跟着梁靖去了厨房。 赵苡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哼了一声“没皮没脸！” 在一旁陪着小花看动画片的郑梦琪听见终于开口真相了“不这样怎么追的着你。” 紧接着朝着旁边正认真的郭攸蓓又是一句“小花，马上你就可以叫董放哥哥小姨夫了，开不开心？” “耶！我有小姨夫啦！”只有在看动画片的时候，才能让郭攸蓓这个小家伙少喜欢董放一点。 ------------------------------------- 晚饭盛好，大家也都上座了，小花自然是挨着董放的，而董放自然是挨着赵苡然的。 饭桌上的都是一家人，而妈妈辈的总是喜欢唠点家常八卦，自然今天的主角就成了唯一的客人——董放。 “董放，我听然然说你俩年纪差不多？”李婷成了第一个开口的人。 赵苡然刚夹上一筷子菜，听到这话就恨不得掉在桌子上，内心咆哮着，你什么时候问过我这件事情！我又什么时候回答过你这件事情！ “嗯对，我俩差一岁。”董放听着心里挺美，原来自己未来的媳妇儿已经跟未来的丈母娘聊起过这个话题了。 “有女朋友嘛现在？” 赵苡然内心：我滴个妈耶，能不能好好吃饭，怎么老是会跳到这种死亡话题上。 女人强颜欢笑地吃着一口又一口，她才知道妈妈八卦的潜力这么高。 “还没呢。”跟自己未来丈母娘聊起这个话题，男人还是有点不适应的，回答的中规中矩。 “呀！咋还没呢，家里边妈妈不催你？”这次再发言的是李容。 整的赵苡然是更加生无可恋了，两个姐妹挨个朝一个人开炮，她可真怕男人随便说点什么。 “催的紧呢，刚才还打视频催呢。”梁靖吃了口饭，替当事人回答。 他怕这个饭桌上要是其他人再不说电话，两个妈妈就只以为这坐了个董放呢。 “那你家里” 看着李婷还要再继续打听人家，赵苡然终于忍不住，连叫了几声妈。 等气氛终于安静大家伙都看着自己时，女人又不知道说个什么话题了。 “这要是平常，董放该怎么称呼你啊？” 被问的李婷愣了几秒，数落她问了个什么傻问题“伯母阿姨什么的都可以啊。” “我以为董放是姐夫那边的朋友，该随着姐夫喊你小姨呢。” “你这孩子，人家愿意喊啥就喊啥，哪那么多讲究。” “还是叫小姨亲，对吧。”这句话是赵苡然朝着董放说的。 他想叫丈母娘是吧，她就故意跟他对着干让他叫不成，故意膈应他。 等到大家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之后，挨着坐的男人趁着夹菜的功夫往赵苡然这里靠了靠“故意的？” 女人没说话，朝他做了个鬼脸就又夹起了菜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