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人间两千年》 第一章 岁岁平安 金乌低垂，天边满是火红色的霞光，已是黄昏时分。 这是哪？ 杜恒有些茫然的睁开眼睛，我记得之前是熬夜打了一宿的永劫无间，倒头就睡了。 直接睡到了傍晚？ 不对，我家屋顶呢？ 这好像是野外吧！ 杜恒顿时一个激灵，迷迷糊糊的精神状态顿时清醒了不少。 “阿恒，你醒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有些急切女声传来。 杜恒定睛一看，却发现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美貌女子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这女子峨眉黛眼，皮肤白皙，五官线条柔和，容貌极美，气质清新典雅。 而且她居然穿着一身古朴典雅的月白衣裙，看起来像是某种汉服款式。 什么情况？ “阿恒，你没事吧？刚才你忽然昏过去，可把娘担心死了。”女子轻轻抱着杜恒的肩膀，眼含歉意地道，“也是为娘不好，赶路太急，你身体又才刚刚康复，这一路颠簸苦了你。” 杜恒彻底懵了，下意识道：“没，没事。” 娘？！ 自己从小就是孤儿，什么时候多了个三十多岁的娘？ 太离谱了吧。 不对，我好像是变小了？ 杜恒注意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似乎变矮变瘦了很多。 而且身上居然也穿着一身古代的衣服，不是平时在家里穿的睡衣。 卧槽，这是穿越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女子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又有些悲戚地道，“阿恒，娘以后不能照顾你了，等到了纯阳观，你要好好听师父的话，认真练武强身。等你十八岁的时候，娘就来接你。” “我……”杜恒张了张嘴巴，想要问话。 可这时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无数道光影信息，整个人只觉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恍惚间，他听到了那个女子的惊呼声。 紧接着，又听到了有另外一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似乎是称那女子为“冰云”。 …… “啊！” 杜恒忽然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了一张木床上，看周围的陈设，应该是一座古代木屋。 “居然真的穿越了。”他的心中暗道。 此时，杜恒已经完全消化了那无数道光影信息，知道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和所处的世界。 这是一个类似于中国古代的世界，正值大赵立国十二年。 去年新皇登基，改元崇和，如今已是崇和二年。 自己的名字还是叫杜恒，今年十二岁，从小跟着母亲在丰南县城生活。 父亲早在自己出生前就已经失踪，母亲云慕一个人在县城里开面馆将自己抚养长大。 哎，云慕？ 不是冰云吗？ 杜恒不由得想到自己昏迷之前听到的声音，心里有些疑惑。 总的来说，自己现在的身份，应该就是一个生活在小县城里的普通人，跟江湖武林都没什么瓜葛。 可半个月前，母亲云慕不知为什么忽然关闭了面馆，还展露了不俗的武功，连夜带着杜恒逃离了丰南县城，要去一个叫做纯阳观的武林门派，还说以后没办法再照顾他了。 “怎么像是在躲避追杀一样？”杜恒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理清思绪，虽然他已经有了前身的记忆，但还是搞不懂自己这位母亲想要做什么。 “醒了？”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清亮的男子声音。 “嗯，请进吧。”杜恒点头应道，他认出了这个声音，就是自己昏迷之前听到的声音。 随后，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宽松青色道袍，头顶白玉冠，背负长剑的中年道士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五官棱角分明，眼睛很亮，留着细长的胡须，身形清瘦挺拔，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中年道士打量了一下杜恒，微笑道：“看来确实已经恢复。你先前病过一场，这一路还是太劳累了。我是林清河，以后会是你的师父。你母亲应该跟你讲过。” “我娘呢？”杜恒四处张望，做出了合理的反应。 “你娘已经走了。”林清河很耐心地解释道，“她要去做的事情非常紧急，拖延不得，没能等你醒来。” “嗯。”杜恒应了一声便低下了头，一副非常失落的样子，作为一个刚满十二岁的孩子，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而实际上，杜恒是有些庆幸的。 虽然他已经有了前身所有的记忆，但终究不是一个人。 如果跟亲娘在一起生活，难免会在各种习惯上露出破绽。 现在反倒是最好的情况。 林清河见杜恒这幅模样，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轻叹道：“阿恒，你母亲走之前让我跟你讲，她此番也是无奈之举，等你十八岁的时候，她会亲自来给你道歉。你是个好孩子，应该能理解你母亲的苦衷。” “我娘会不会有危险？”杜恒抬头问道。 其实，他这也是在判断自己是不是有危险，毕竟从先前的情况来看，怎么都不像是安全的样子。 “她不会有事的，你母亲向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林清河微笑道，随后又向杜恒叮嘱，“以后你便在这纯阳观里随我习武。明日拜师的时候，你师祖会给你起一个道号，以后就用道号自称，不要对人说你原本的名字，也不要说是她送你来的。 “等你十八岁或是达到武道第六关时，如果你想要知道事情的经过，可以来问我。” “……”杜恒略微沉默，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谢谢师尊。” “好孩子，你我师徒之间不必客气。”林清河哈哈笑道，站起身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去找你师祖，你先在这里休息。若是觉得闷了，就去外面逛逛，透透气也可。” 言罢，便离开了这座木屋。 杜恒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微微出神，心里忍不住吐槽，“我现在的这个身份绝对是有问题的吧！不然怎么会连名字都要这么谨慎。” 他现在只觉头大如斗。 面对困境不可怕，方法总比困难多，但问题是他现在明明知道自己处境不妙，却连自己面对的困境是什么都不清楚。 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更让人不安。 “现在我也只能现在这纯阳观里呆着了，起码有人管，暂时应该安全，而且能练武。”杜恒勉强平复心情，暗道，“这个世界的武道可以通神，据说顶尖强者还能改变天象，如同神魔。在这样的世界，武道实力越强就越安全。” 他在地球的时候从小就成了孤儿，一直都非常谨慎，会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安稳的生活状态。 “呼……”杜恒平复心情后吐了一口气，又躺在了床上，略微放松了一下身体，看着屋顶，心道，“怎么就穿越了呢？穿就穿吧，反正在地球活了二十多年也没什么牵挂，就是可惜了我在steam趁着冬促买的一堆游戏，而且怎么也不给个金手……” 【尊贵的宿主您好，岁岁平安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突如其来的声音出现在了杜恒的脑海里，打断了他的思绪。 卧槽？！ 杜恒腾的一下就从床上窜了起来，瞪大了眼睛。 内心狂喜。 还真有金手指！ 不枉我每年在起点花四五千块的订阅钱啊！ 【您每年的生辰都可以领取一份奖励，以此庆祝您又安稳活过了一年。】 系统的提示声继续响起。 听得杜恒嘴角微微抽搐，庆祝又安稳活过了一年是什么鬼？ 会不会说话？这么不吉利！ 【恭喜您已经安稳活过了十二年！现有十二份奖励未领取，请问是否领取？】 好家伙，居然还会补发之前的吗？ 这么良心！ 杜恒的眼睛一亮，当即在心里道：“领取，立刻领取！” 【恭喜您出生了！获得《道经》。】 【恭喜您两岁了！获得宝物“照我神光鉴”。】 【恭喜您三岁了！获得武功《翻天三掌》。】 【恭喜您四岁了！获得灵药“百年朱果”。】 【恭喜您五岁了！获得宝物“乾坤袋”。】 【恭喜您六岁了！获得医术《渡脉针法》。】 【恭喜您七岁了！获得武功《百步飞剑》。】 【恭喜您八岁了！获得兵器“承影剑”。】 【恭喜您九岁了！获得宝物“雷火天罡珠”。】 【恭喜您十岁了！获得宝物“福星高照令”。】 【恭喜您十一岁了！获得武功《踏雪无痕》。】 【恭喜您十二岁了！获得宝物“今生黄粱米”。】 一连串的奖励提示在杜恒的脑海里响起。 宝物们直接被存放到了乾坤袋里，武功则是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与此同时他也得知了这些奖励的效果。 最先引起杜恒注意的便是十二岁时的奖励。 今生黄粱米！ 总共有一小袋十二颗，只要服下一颗黄粱米，就能在梦中回看此生所有的经历。 即便是尚未记事或是没有意识的时候经历的事情，也同样可以观看。 “凭借这黄粱米，我或许可以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我究竟面临着什么样的危机。”杜恒心中暗道。 随后他便吞下一颗黄粱米，躺在了床上，闭上双眼，困意很快袭来。 梦境中，此世的一切经历开始浮现。 第二章 道经，金霞功 黄粱梦中，倏忽一生。 杜恒醒来的时候，正逢玉兔当空，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在了床前的地板上。 他缓缓睁开眼睛，喃喃低语：“原来如此。” 此时，杜恒已经弄清楚了一切。 自己的母亲并不是普通的女子，也不叫云慕，而是叫杜冰云。 她出身天下三十六郡望之一的陇西杜氏，因未婚先孕，又不肯说出孩子父亲的身份，最终被逐出了家门，后来辗转到丰南县城，化名云慕开了家面馆，孩子则改成了杜姓。 若只是这一点还不算什么。 关键在于自己父亲的身份——前朝大周的太子李胤！ 大周永安二十七年，昔年纵横天下的赵王陈德病逝。 其子陈矩逼迫皇帝退位禅让，代周称帝，国号为赵，建元黄甲。 前朝皇帝李辩则被降封为南山公，且永不可离开南山郡城。 同年，曾经的大周太子，被降为南山公子的李胤趁皇帝陈矩出巡时行刺，被朝廷高手打成重伤逃走，此后再无音讯。 据说他已经死去。 而因为这次的行刺，原本只是不能离开南山郡城的南山公李辩，直接被软禁在了家中的卧房里，外面增派了无数重兵把守。 其余的大周宗室，更是直接被屠戮一空。 这也就是意味着前朝皇室已经名存实亡，只剩下了一个碍于礼制不好杀死的南山公。 不过，江湖上一直有传言，说那位大周太子其实有还有一个遗腹子，是他跟杜冰云所生。 这将是周室复兴的希望。 十多年来，致力于为大周复国的人都在找这个遗腹子，企图借助这个遗腹子的名义来聚集力量。 大赵朝廷也在找这个遗腹子，打算斩草除根。 “关于这个遗腹子的传闻，前身在丰南县城的时候听不少人讲过，没想到自己就是这个遗腹子。这身份要是暴露了，必死无疑啊。”杜恒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忧愁，也有些感叹，暗道，“我这便宜师父明显知道我的身份，居然还毫不犹豫地就答应庇护我，这是一个极重情谊之人。” 在梦境中，杜恒得知了自己在纯阳观外昏迷时，杜冰云与林清河的交谈内容。 她是要去做一件非常重要，但又十分危险的事情。 于是在临行之前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林清河这个至交好友，希望林清河可以收他为徒，照顾他，保护他。 “其实相比于在我外面隐藏身份，我在纯阳观里当个道士应该会更安全。”杜恒暗自思忖道，“纯阳观虽然不是最天下顶尖的武道宗门，但也称得上当世大派，朝廷不会贸然调查纯阳观的弟子。 “而且，这也是我的机会。据说纯阳观传承悠久，底蕴深厚，武功十分精妙。如果能练好的话，就有机会成为顶尖武道强者。 “在这个武道通神的世界，只要我的武功足够高强，就算身份暴露，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而且，我还有《道经》在，以后隐藏身份，好好练武，获得强大到足以自保的实力应该不难。” 念及此处，他的眼睛微微发亮。 《道经》是系统给的出生奖励。 与后面的各种奖励不同，《道经》没有武功、宝物、医术之类的前缀，足见其特殊。 虽然《道经》呈现出一卷书籍的状态，但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它的效果是对每一个武道境界进行增强。 当杜恒开始修炼一个境界时，无字的《道经》上就会显现出当前境界的特殊修炼方式。 只要达成了《道经》的修炼要求，就可以凝聚出一颗当前境界的道种。 道种有各种各样的附加效果，能让他的实力远超同境界的武者。 而且这个世界的武道被称作神门十二关，总共有十二个境界，也就是说杜恒可以凝聚出十二颗道种，拥有十二种特殊的附加效果。 届时，他的实力将会无比强大。 “不过，我现在有的武功都不是用来提升境界的。《翻天三掌》和《百步飞剑》都是招式，《踏雪无痕》也是轻功。” 杜恒转头看向窗外的月光，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好在，等明天拜师之后应该就有了。” …… 纯阳观坐落在雍州广安郡山阴县的金霞山上。 据说已传承超过两千年，历史悠久，底蕴深厚。 不过，这个门派近些年来有些没落。 在百多年前的大周兴康年间，纯阳观的核心弟子四代同堂有足足一百多人，如今到了这大赵崇和二年，核心弟子已经只有三代十一人了。 其中林清河这一代是最多的，有六人。 往上是观主谢苍那一代，只剩两人，往下则是林清河两个师兄一个师姐的弟子，有三人。 金霞顶上，紫气宫内。 老观主谢苍盘坐在祖师神龛下的蒲团上，这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雪白的长眉和胡须垂到了胸前，看起来颇为和善。 他了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微阖的双目缓缓睁开，微笑道：“清河，你从山外带回来一个孩子？” 林清河此时正从外面走进来，拱手笑道：“原来师尊已经知晓。是这样的，弟子日前在外游历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根骨上佳的孤儿，便将他带了回来，打算收入门下习武。” “孤儿啊……”谢苍叹了一口气，轻轻颔首道，“如今这世道纷乱，孤儿是越来越多了，你能带他回来也好。清字辈后面是虚字辈，这孩子的道号就叫‘虚静’吧。” “多谢师尊！”林清河行礼道。 “清河，等明日收徒之后，你代为师去一趟铸剑阁。”谢苍再次双目微阖，微笑道，“邀请剑尊年后来金霞山做客，若有出色的弟子也可一起带来，咱们纯阳观也出了三个天才，让年轻人交流一番。” “邀请剑尊吗？”林清河闻言有些惊讶，“师尊，我记得之前二师姐、三师兄就分别去了莲台山和神霄宫，这是要有什么大事了？” 铸剑阁、莲台山、神霄宫都是和纯阳观相当的世间武道大派，邀请的人物也都是这些宗门的最强者。 这事怎么看都不太寻常。 “不止这些，后续你四师兄，六师弟也会被派出去。”谢苍张开双眼，笑道，“年前为师也要亲自去一趟太上道宫，看能不能把无妄道兄请来。” “竟还要请太上道宫的无妄真人？”林清河更加惊讶了。 太上道宫是天下最顶尖的宗门之一，更是如今的道门圣地，无妄真人乃是太上道宫的九真之首，地位仅次于当代掌教。 “战事将起。”谢苍站起身来，走到紫气宫门前，负手而立，“上个月朝廷已命洪乡侯田行驻扎平远郡城，封征西大将军，加督雍、青二州诸军事，估计明年就要兴兵伐西成了。” 大周末年就已是天下大乱，如虽然立了大赵新朝，但天下十九州依然是分裂状态，大赵居北方中原，西边有大成，南边有大晋，连年征战不休。 “平远郡不就是我们广安郡旁边？”林清河闻言也皱起了眉头，惊疑道，“这大赵不会又想在我们这些武林门派里征兵吧。” “历来征战都有武者为将冲锋在前，而世间武者除了朝廷之外又多在士族宗门之中。”谢苍沉声道，“大赵立国时，士族豪门出了不少力，朝廷不会在他们那里征兵，我们这些门派自然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可怎么又是咱们纯阳观？”林清河深吸了一口气道，“五年前，大师兄就是在军中阵亡的，这次还要来？” “故周永安年间，为师与田行的父亲有些仇怨。”谢苍轻叹道，“如今田行在朝为相，顾命辅国，大小事务都是他一言而决。” “这是公报私仇！”林清河怒不可遏，骂道：“奸相！” “放心好了。”谢苍回身拍了拍林清河的肩膀，“为师豁出去这张老脸，请一些老朋友过来。届时众多武道大派的强者都在，田行纵然再怎么势大，应当也不会贸然行事。”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沉声道：“或许他还会卖个好，尝试与众多武道宗门结个善缘。” “结善缘？”林清河闻言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这可是同时拉拢众多武道大宗的绝佳时机。”谢苍道。 “他为什么要……”林清河先是疑惑，随即猛地一惊，压低声音道，“他想重现陈德辅周旧事？” “过些年，他再有几次大胜的话。”谢苍看向平远郡所在的方向，沉声道，“估计要加九锡了。 “士族豪门站在赵室皇权那边，不会支持他，那么他能拉拢的就只有各大宗门。” “那师尊邀请诸派高人来，岂不是帮了他？”林清河皱眉道。 “若不请太上道宫的无妄道兄，才是在帮他。”谢苍微笑道，“莫要多想了，为师明白谁是敌人。” 随后，他话锋一转，“明日将《金霞功》传给虚静吧。” “金霞功？”林清河见师父岔开了话题，便没再继续追问，也转而问道，“那弟子应该在《金霞功》之后传授给他什么？” 《金霞功》是纯阳观最强大的基础武学，各方面的实力同要强过同境界武者，但修炼的难度极高，非天资绝顶者，连入门都做不到。 纯阳观已经连续五代弟子没人能修成《金霞功》了。 不过，只要是新弟子入门，还是会先让其修炼一下《金霞功》，等确定无法入门之后再改换其他武功。 “《登云功》吧。”谢苍微笑道，“若是年前他能以《登云功》入门，那么等年后诸派高人来时，你就带他多接触接触各派的年轻弟子。” “如果虚静以《金霞功》入门了呢？”林清河忽然道。 “若真如此，那可是我纯阳观的大幸事，届时一定要重点介绍。”谢苍闻言笑道，随即又轻叹了一口气，“真不知何时才能再出一个能以《金霞功》入道的弟子。” 在过去的岁月里，纯阳观已经连续五代没有人能修成《金霞功》了。 走向没落似乎已经成了无法阻止的必然趋势。 …… 纯阳观的入门仪式并不复杂。 杜恒拜过祖师神龛和老观主，再给林清河奉了一杯茶之后，便是正式的纯阳观弟子了。 在仪式过后，林清河又带他去见了几名师伯，顺便也让他认识了跟自己同辈的两个师兄和一个师姐。 这一系列流程走完都还不到晌午。 林清河带着杜恒来到了自己在参合峰的院落，从袖袍中取出了一卷书册递给了杜恒，“虚静，这一卷《金霞功》给你，今日先熟悉一下内容，明日为师教你该如何修炼。” “谢谢师尊。”杜恒接过了这卷书册，入手只觉沉甸甸的，似乎不是寻常的纸张，随后他问道，“师尊，我熟悉内容的时候，能不能尝试着自己练一下？” “哈哈哈，也可以。”林清河点头笑道，“武道第一关的养身境界只是调养身体的方法，没什么害处。其实从你开始阅读养身境界的修炼方式时，就已经算开始修炼了，只要不碰更高境界的练法就没问题。” 随后，他又叮嘱杜恒，“不过，武道一途绝非易事，还是要脚踏实地得修炼才行，莫要轻信小说话本，将那些一天一破关的天才故事当真。” “弟子明白！”杜恒十分乖巧地道，这是一个十二岁小孩子应有的态度。 接下来，林清河说明了一下《金霞功》的特点，然后便离开了这座院落。 如今纯阳观的人丁不多，他作为核心弟子，要忙的事务不少。 杜恒则是立刻返回了自己居住的房间里，迫不及待地翻看这部《金霞功》。 他的心里很清楚，以自己这个绝对见不得人的身份，往后想要安稳的生活，必须要练武，还要达到不低的境界，拥有高强的实力才行。 不能拖延！ 而且，虽然自己可以待在纯阳观里得到庇护，但实际上这只是林清河自己的承诺。 对于整个纯阳观来说，其实并没有庇护自己的必要。 若想要得到更加完善的庇护，最好还是提升自己对整个纯阳观的重要性。 《金霞功》无疑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如果自己能够以极快的速度完成入门，甚至是修炼到圆满境界，肯定可以引起纯阳观整体的重视。 虽说纯阳观向来以维护自家弟子著称，这样的想法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但事关性命安危，杜恒觉得自己有必要考虑到各种可能性。 “按照师尊所言，《金霞功》是纯阳观最强但也是最难的基础武学，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入门，希望我能打破这个窘境。”杜恒手里捧着书卷，仔细翻阅，心中暗道，“武道神门十二关，《金霞功》记载了前六关，第一关称作‘养身’。” 就在他阅读“养身”境界的修炼方法时，忽然感觉自己脑海里的《道经》翻开了书页。 原本无字的经书上显现出来一行又一行的玄妙文字。 这文字不是杜恒认识的任何一种，可他却能轻松理解写的是什么意思。 【养身境，可凝道种“长生不老”。】 第三章 周身无垢，尘尽光生 道种！ 长生不老！ “这就是《道经》对武道境界的增幅？”杜恒顿时瞪大了眼睛，内心惊奇不已，暗道，“养身这个境界是武道中最基础的第一关，居然直接被增强到了可以长生不老的地步？！” 就算是传说中武道通神的强者，也做不到长生不老啊。 而自己只需要完成养身境界的修炼就能长生不老！ 这未免也太爽了！ 杜恒的内心变得火热起来。 谁能拒绝长生不老的诱惑？ 没有人！ 他急忙观看《道经》上显示出来的后续内容。 【长生不老：养身境界达到圆满之后，需静坐定神，至虚室生白，可凝道种。长生不老，寿元无尽。】 “静坐定神，虚室生白。这确定是在练武，不是在修仙吗？”杜恒的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还算是养身？” 通过阅读《金霞功》，他已经知道养身境界是怎么回事了。 正如林清河所说的那样，养身这一关只是调养身体的方法。 《金霞功》里对养身境这个境界的修炼要求，排在最前面的就是让人规律作息，合理饮食，充足睡眠。 以此为基础上，再通过一些特定的动作配合呼吸节奏来强健自己的身体，以求达到神完气足，精力充沛的状态。 这就是养身境。 不过，养身入门并不容易。 要通过修炼让身上的老皮尽蜕，周身无垢才算入门。 这一步被称作“洗垢”。 通常来说，只要方法得当，并且武功修炼的难度不算太高，大约百日左右就能完成洗垢，养身入门。 因此，这个境界也被称作百日养身，或者叫做百日筑基。 《金霞功》难就难在这里。 别说是百日入门了，修炼三五年都没能洗垢的大有人在。 历代纯阳观弟子中，不乏修炼《金霞功》两三年都毫无进展，一旦转修其他武功，二三十天就能完成洗垢的天才。 可见《金霞功》的修炼之难。 “动作倒是不算难。”杜恒翻看着《金霞功》的内容，下意识地摆手比划了几下，还挺有感觉，“只要再熟悉一下呼吸方式，我就可以试试了。这也算是预习了吧，明天学起来应该能更快一些。” 穿越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思维非常清晰，记忆力也变得极好，几乎能过目不忘，只是把《金霞功》翻看了一遍，内容就完全记住了。 随后，杜恒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状态，便在这房间里尝试联系《金霞功》上绘制的姿势。 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暖洋洋的，仿佛四肢百骸都被滋养，十分的舒服。 这让他十分惊喜。 “厉害，这就是真正的武功吗？见效也太快了。好像也没有很难啊！不过，只是这样的话，修炼还是太慢了。” 念及此处，杜恒便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面巴掌大的精致铜镜。 这是系统送的两岁奖励“照我神光鉴”，可以完完整整的把杜恒自己所有的身体信息显示出来。 根据这些信息，杜恒就可以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极度细致的调整，从而完美达到《金霞功》的修炼要求，不出一丝一毫的偏差。 如此一来，练成《金霞功》的时间将会极大缩短。 “从《金霞功》末尾的附录来看，历代纯阳观弟子中有只有三人在一天之内就完成了入门，其中一人更是在一天之内直接圆满。 “若我能做到这种程度，应该足以引起重视，获得更好的庇护。” …… 金霞山云雾峰。 王虚阳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翻找东西。 道书、秘籍、机关、暗器、药材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终于他找到一柄造型精致的匕首，笑道：“好嘞，就是它了。等过几天拜访小师弟的时候，就送给他当见面礼，多拉拢拉拢关系。” 纯阳观来了一个新弟子，这让王虚阳十分高兴。 往常他就是最小的弟子，备受师兄师姐的“压迫”。 尤其是一同下山采买的时候，天天都要承受精神上的“折磨”。 在杜恒入门之前，纯阳观虚字辈的核心弟子就只有三人。 前面的两个已经二十多岁，一男一女，成双成对。 只有王虚阳这么个十六岁的少年，天天承受情侣的暴击。 现在终于有人一起分担火力了！ “师弟，师弟！你在家吗？”这时房间外面忽然传来了叫喊声。 王虚阳闻言一愣，“虚白师兄？他来做什么？” 他将匕首收起来之后，便走过去打开了房门，正见到一对年轻男女站在外面。 男的剑眉星目，俊逸潇洒，女的眉目如画，容貌靓丽。 这是纯阳观另外两个虚字辈弟子，张虚白和杨虚月。 数年前，两人在下山游历的过程中产生情愫，已经定了终身，虽尚未完婚，但每日都是形影不离。 “果然，我就知道这俩人是一起的……”王虚阳只觉自己眼前一黑，差点就想直接闭门谢客。 “哎，师弟别急。”张虚白明显是看出了王虚阳的心思，急忙上前一步按住了门框，笑道，“我和你师姐来找你有正事商量，放心，会尽量克制的。” “再信你们我是狗。”王虚阳翻了个白眼，类似的话他听了无数遍，可每次这两人都会当着自己的面眉来眼去。 “这次肯定不会！”张虚白拍拍胸脯保证道，“而且是跟咱们的小师弟有关。” “啊？”王虚阳闻言犹豫了一下，最后点头道，“行吧，再信你们一次，那咱们去客堂。” “虚白你看，我就说师弟会相信我们的。”杨虚月凑上前来，自然而然地挽住了张虚白的胳膊，笑道，“走吧。” “呵，下次我一定赢你。”张虚白嘿嘿笑了一声，便和杨虚月一起向客堂走去。 “……”王虚阳呆若木鸡，看着两人贴在一起走路的背影，嘴角微微抽搐，半晌后才摇了摇头，苦笑道，“啧，我是狗！” …… 客堂里。 王虚阳无奈地看着坐在一的两人，轻叹了一口气道：“什么事和小师弟有关？” “就是帮助小师弟早入正途。”张虚白郑重其事地道，“你知道的，咱们入门之后，都要先尝试修炼《金霞功》。可那玩意儿根本就练不成，还不如早日放弃，转修其他的武功，免得像我当初一样浪费时间。” “意思是我们去劝说小师弟早日放弃《金霞功》？”王虚阳摇了摇头道，“这不符合门规吧。” “肯定不是这样。”张虚白连连摆手道，“而且咱们只是劝说有什么用，空口无凭的。我的意思是，咱们把自己以前修炼《金霞功》的心得都给小师弟。这样可以快速增进他对《金霞功》的理解，也能让他更快的明白其中难度。” “只要他明白了其中难度，很快自己就会想通的。”杨虚月在一旁微笑道，“也免得跟虚白一样钻牛角尖，总觉得自己是不世奇才，一定能练成《金霞功》，足足浪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才转修其他武功。” 说着，她挥动小拳头轻轻捶了一下身旁的张虚白，张虚白则是不闪不避，脸上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王虚阳只觉自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微微吸了一口气道，“万一小师弟真的能修成《金霞功》呢？” “这话你自己信吗？”张虚白轻轻拍了拍杨虚月的手掌，对王虚阳笑道，“自故周兴康年间至今，咱们纯阳观历经五代弟子，可是一个练成《金霞功》的都没有。” “嗯，《金霞功》我们都是修炼过的，实在太难了。”杨虚月轻轻点头道，“不过，如果小师弟真的能练成《金霞功》，我们这些失败者提供的修炼心得也可以帮他少走一些弯路嘛，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确实是这个道理。”王虚阳也想明白了。 修炼心得的本质是让小师弟加深对《金霞功》的理解。 要是练不成的话，可以早点转修，要是能练成的话，这些心得也是助力。 可谓是一举两得。 “那就这么说定了。”张虚白点头笑道，“等小师弟开始修炼《金霞功》之后，咱们就一起送他自己对《金霞功》的修炼心得。” …… 翌日清晨。 金霞山参合峰的院落里。 林清河一脸震惊地看着杜恒，询问道：“虚静，你真的是第一次修炼《金霞功》吗？”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这是在说废话。 《金霞功》是纯阳观秘传，外面根本不可能学到。 而且他之前也检查过杜恒，没有半点修炼武功的痕迹。 “是啊，第一次练。”杜恒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道，“师尊，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他摆出了一个《金霞功》的修炼动作，体表立刻浮现出了一层淡金色的霞光。 “没，没问题。”林清河看着金光闪闪的杜恒，只觉头皮发麻，喃喃道，“周身无垢是为入门，尘尽光生是为圆满，金光也和《金霞功》里描述的一样。这，这可真是匪夷所思。” 自己这个弟子，难道是一个震古烁今的惊世天才？ 林清河今早本来是打算给杜恒讲解《金霞功》的。 同时也在考虑等杜恒熟悉了基础内容之后，就把自己当年的修炼《金霞功》的心得给他。 如此一来，也好让他早日知难而退，步入武道正规。 可没想到这刚一见面就被吓了一大跳。 一个没有任何习武经验的十二岁孩童，居然在一夜之间达到了养身境圆满的层次。 周身无垢，尘尽光生！ 不是入门！ 而是圆满！ 修炼的还是《金霞功》！ 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简直不可思议。 林清河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了心情，郑重其事地道：“虚静，跟我一起去趟紫气宫，见你师祖。” 第四章 这是祖师复生了不成？ 杜恒跟在林清河的身后，来到了云雾缭绕的金霞顶上。 前方就是老观主谢苍的清修之处。 紫气宫。 其实，现在这个情况杜恒早有所预料。 纯阳观已经连续五代没有人修成过《金霞功》，如今忽然出现一个，还在一夜之间就养身境圆满了，必定会引起极高的重视。 这样一来，在自己真正强大起来之前，安全系数就会提升了不少。 毕竟，展现自己的“价值”，是寻求更强庇护的关键因素。 来到紫气宫内，林清河行礼道：“弟子拜见师尊，此来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禀报。” 杜恒也再次见到了这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他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同样拱手行礼道：“弟子虚静，拜见师祖。” “嗯。”谢苍对杜恒点头示意，随后看向林清河，询问道，“有何事……嗯？不对！” 他似是忽然发现了什么，身形一晃，瞬间就来到了杜恒的身边，双眼的目光近乎凝成实质，不停地打量杜恒，其中的震惊之色也越来越浓郁。 在确认了杜恒的状态之后，这位老观主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好啊！祖师保佑，自太师祖羽化至今，我纯阳观终于又出了一个能《金霞功》入道的绝世天才！” 不过，巨大的惊喜过后，他很快就意识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谢苍又仔细看了看杜恒，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叹道：“一夜之间养身圆满，这是玉江祖师复生了不成？” 他所说的玉江祖师是一千三百年前的纯阳观主，是纯阳观开宗立派以来天资最高的一名弟子，也是记载在《金霞功》附录中，一夜之间修炼到养身境圆满的那名弟子。 过了好一会儿，谢苍才勉强平复心情，看向林清河，询问道：“清河，你昨夜教导虚静练习《金霞功》时是什么情况？” 杜恒一夜之间把《金霞功》修炼到养身境圆满的境界，他自然而然地认为是李清河昨夜就开始教导杜恒修炼了。 总不能是杜恒自己翻看《金霞功》就练成了吧。 “这……”林清河则是苦笑着摇头道，“弟子原本是打算今日才开始教导虚静的，昨日只是把记载《金霞功》的书卷给了他，让他提前熟悉一下内容，没想到他直接就练成了。” “……”谢苍闻言不由得愣在原地，随后转头看向了一脸稚嫩的杜恒，竟俯下身来，轻轻按住杜恒的肩膀，看着杜恒的眼睛，无比认真地道，“好孩子，以后好好修炼，你有通神之资啊。” 武道十二关的最后一关就是神门境界，达到这个境界的武者拥有如同神魔一般的伟力，因此也被称作通神之境。 “谢谢师祖！”杜恒做出乖巧的样子感谢道，“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的练武！” “哈哈哈，清河为纯阳观带来了一个好徒弟啊。”谢苍称赞了一句，又看向了杜恒，欲言又止，似乎是在准备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话。 “师祖，弟子有一件事想要请教。”就在这个时候，杜恒忽然开口。 “哦？”谢苍闻言有些诧异，便轻轻颔首，微笑道，“但说无妨。” 林清河也看向了杜恒，感觉自己这个弟子似乎不只是天资绝顶，心境也很不错， “师祖，弟子这个修炼速度应该很快吧。如果传扬出去，会不会遭人妒恨？”杜恒很直白地问道，“我以前听人说，人生在世，财不露白，越是锋芒毕露的时候，就越应该韬光养晦。弟子是不是应该尽可能地隐瞒这个修炼速度？” “哈哈，好孩子，果然聪慧过人。”谢苍闻言顿时笑了起来，看向杜恒的目光满是欣赏，颔首道，“这话说的没错，太过锋芒毕露，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道门讲和光同尘，必要的时候，确实应该韬光养晦。 “当然，孩子你也要清楚，我们纯阳观的弟子都是一家人，就算他们知道了你的修炼速度，也绝不会有半点妒恨，这点你不用担心。只不过，纯阳观之外，时局纷乱，凶险难测，如你这般天资太过惊世骇俗，还是要稍加掩盖一番。”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林清河，沉声道：“清河，对外就讲虚静一个月《金霞功》入门，两个月尘尽光生，养身圆满，《金霞功》末尾的附录上也先这么记载。 “若有同门问起，也是一样的口径，虚静的真实资质越少人知道越好。等虚静达到武道第十关聚顶的境界之后，《金霞功》末尾附录对他的描述再改回一天养身圆满。” 这并非是对观内弟子不信任。 而是对事谨慎。 “弟子明白。”林清河点了点头，又看向身边的杜恒，叮嘱道，“可记住师祖所言了？” “嗯，谨记在心。”杜恒依旧是十分乖巧的样子。 “好孩子，好孩子啊。”谢苍明显很喜欢杜恒，又夸奖了几句之后，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块被雕成太极图模样的玉佩，塞到了杜恒的手中，笑道，“这块宝玉你拿着，可以安定心神，让你睡觉睡得更香。” 林清河见状惊奇不已，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这是被谢苍一眼瞪了回去。 “谢谢师祖！”杜恒则是连忙道谢。 这块宝玉入手温润，只是捧在掌中就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十分神奇，绝对是好东西。 “哈哈哈，好啊！”谢苍又笑了起来，心情很愉快，又对林清河道，“清河，今日为师交待的事情你要谨记在心。还有，既然虚静已经养神圆满，那么再过三天，等境界巩固，就教导他外练吧。” 外练就是养身境之后的武道第二关——外练境。 “是，师尊！”林清河郑重其事道。 …… 紫气宫外。 谢苍望着林清河与杜恒离开的背影，轻轻抚了抚自己雪白的胡须，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刚才他在得知杜恒那惊世骇俗的修炼速度后，就在苦恼要怎么劝说这个少年天才韬光养晦。 这种事情很难开口。 毕竟，少年心性朝气蓬勃，张扬狂放是本性，更不要说是一个有绝世资质的少年了，想要劝说其隐藏这份少年心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谢苍没想到，自己都还没有开口，杜恒就主动提起了这件事，一切都变得无比顺利。 “资质绝世，性情与心境也极佳，这是纯阳观的未来啊，或许纯阳观以后真的能在他手里实现复兴。”谢苍脸上满是笑容地称赞，随即目光一凝，喃喃道，“以后谁若敢对虚静不利，便是与贫道为敌！” …… 参合峰的院落里内。 林清河拍了拍杜恒的肩膀，轻笑道：“虚静，你这次可是得了好大的机缘啊。” “啊？”杜恒从腰间摸出那块太极图玉佩，惊讶道，“师尊是指这个？” “你可知其来历？”林清河笑着问题。 “不知道。”杜恒摇了摇头道，“不过，只是把它佩戴在身上就有一种心安的感觉，确实非常神奇。” “这玉佩名叫‘太极安神佩’，取千年温玉雕刻而成。”林清河解释道，“它不只可以安心定神，更能辅助练功，尤其是在修炼中正平和的道门武学时，能让人事半功倍，绝对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有些感慨，“而且，这还是师尊年轻时的一位好友亲手雕刻后送他的。几十年来，他老人家从未离身，现在却将它赠与你，足见师尊对你的厚望，以后可要好好努力啊。” “嗯，弟子明白！”杜恒将玉佩握在了掌心里，郑重其事地道，“我一定会努力的！接下来，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达到外练境圆满的层次！” “哈哈哈，好！”林清河朗声笑了起来，随后又叮嘱道，“不过，外练境可不像养身境那样只是调养身体，而是已经开始接触真正的武功练法了，想要圆满还需要大量的经验积累，非一朝一夕之事。。 “所以啊，武道还是要脚踏实地，到了外练境就不要想着如养身境那般一天一关。当然，以你的天资，想必也不会用太长时间。当初的玉江祖师用了半个月，你应该是相差仿佛。” “好哦，谢谢师尊提醒。”杜恒一副我已经听进去了的样子，笑道，“那我这三天就先巩固修为。” “嗯。”林清河点了点头，他对自己的这个弟子也非常满意。 只不过，一想到杜恒的真实身份，他就有些担忧，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冰云这些年来隐藏的很好，她来纯阳观的路线也很隐秘，应该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之时。 杜恒在自己的房间里盘膝打坐，太极安神玉佩放在了双手中，一呼一吸，平稳祥和。 这并不是在巩固养身境的修为。 因为，他在养身境的修炼已经无比完美，根本没有必要再巩固。 这是在静坐定神。 其实，早在昨晚养身境圆满的时候，杜恒就尝试过静坐，但心念纷杂，根本就无法收束定神，更不用说是达到虚室生白的状态了。 锁住心猿伏意马，从来就非易事。 照我神光镜也无法在这方面的修炼上进行辅助。 这让杜恒意识到《道经》上的凝结道种之法其实是极为困难的，远比正常的修炼方式要难的多。 不过，在得到了这块太极安神玉佩之后，他静坐定神的状态就大为不同了。 “师祖送的这块玉佩真是神妙无比，太好用了。”杜恒的心里赞叹道，“有这块玉佩辅助，我纷杂的念头很快就收束稳定，想要达到虚室生白的状态也不再困难。 “可以准备凝结道种了！” 第五章 如仙人降生，骨有道髓 在地球的历史中，长生不老是古往今来无数人的终极追求。 多少王侯将相为此倾尽所有，只为拼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 可从未有谁成功。 即便是在这个武道可以通神的世界，也无人能得长生。 而现在，这样一个机会就摆在了杜恒的面前。 只要凝结道种，便是长生不老，寿元无尽！ 随着入静定神的逐步深入，杜恒的心神思绪渐渐达到了一个清澈明朗的状态。 如入深谷，如在幽泉。 寂静空灵，心无旁骛。 忽而他感受到了一道纯净至极的光辉在自己的感知中亮起。 这道光辉的颜色难以形容，仿佛是汇聚了一切颜色，又好像不是任何一种颜色，最终他的感知里就只剩下了一片至为纯净的雪白。 正处于定境之中的杜恒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莫大的喜悦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一颗虚幻道种在他的泥丸宫内凝结，散发着不朽永在的气息，并在转瞬之间通达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乃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杜恒缓缓睁开双眸，眼中满溢的神光近乎凝成实质，他感受着自己刚才的状态，喃喃道：“瞻彼阕者，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原来就是这样。” 现在他已经完成了《道经》对养身境的修炼要求，成功凝结了道种。 长生不老！ 杜恒站起身来，轻轻握拳，脸上的表情难掩惊叹。 虽然他现在无法感受到道种带来的寿元无尽，青春不老，只能让岁月来验证，但也能感受着自己身体产生的变化。 力量明显变得更强了，体力也变得源源不断，永远都不会衰竭，精神也变得极为旺盛，永远都不会疲惫。 “这算是长生不老带来的附加变化吗？”杜恒的心里惊喜不已，暗道，“现在我的身体就好像是一台永动机，精气神永远都不会耗尽。如果与人战斗，只要实力差距不大，我耗都能把对方耗死，就算打不过敌人，也能累死敌人。” 原本他以为长生不老就只是单纯的寿命变长，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收获，真可谓是意外之喜。 这让杜恒忍不住期待起来，“只是武道第一关的养身境，凝结的道种就这样厉害。那么外练，乃至更高境界的道种，又该是何等光景？” 念及此处，他迫不及待地开始在脑海里回想《金霞功》对外练境界的描述。 现在他已经成功凝结了养身境的道种，按照《道境》的要求，这个时候只要再阅读外练境的修炼方法，就会显示出凝结下一个道种的方法。 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让杜恒早就记住了《金霞功》的全文。 上面记载的“养身、外练、灵动、吐息、内壮、神力”六关，他都能倒背如流。 因此，需要的时候只需在心中回忆即可，无需再去看书卷。 于是，《道经》很快便自然而然地再次翻开，同时显现出了新的内容，依旧是那种无比玄妙的文字。 杜恒轻松看懂，然后目光就凝滞了。 【外练境，可凝道种“道骨仙胎”。】 【道骨仙胎：外练境界达到圆满之后，需服用百年灵药，安神入定导引药力，以此为灵引，外通天地规则，进而脱胎换骨。从此如仙人降生，骨有道髓，施展任何武功都可蕴含仙家道韵。】 看完《道经》的描述之后，杜恒只觉大为震撼。 虽然他现在还不太清楚什么叫做“施展任何武功都可蕴含仙家道韵”，但“如仙人降生，骨有道髓”这种描述实在是太引人遐想了。 “难不成真的是在修仙？”杜恒再次忍不住怀疑。 这《道经》上出现的练法，实在是太神妙了，而且强的有些离谱。 “不过，虽然道种很美好，但先达到外练境界圆满才是正理。”杜恒将自己翻涌的情绪平复下来，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修炼计划。 “外练境界的修炼是以练习基础招式，强健体魄为主，入门和圆满的评判标准也是与体魄的强度相关。只要能让劲力遍布全身，让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能发力，就算是入门，能将全身的劲力集中在一起，全力一击可打出啸鸣声，便是外练境界圆满。 “正常情况下，刚接触外练境界的练法时，最首要的是记忆招式动作，并锻炼纯熟，然后通过不断的锻炼，逐步掌握拳脚迸发劲力的方法，再以此为基础继续锻炼，让全身都可以爆发劲力，只有彻底掌控了全身的劲力后，才能将全部劲力集中起来，打出啸鸣声。 “通常来说，资质普通者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三年五载，资质过人者只需一年左右，若能在半年内外练圆满就可以称作天才，三个月内则是绝世天才，而如玉江祖师那般，半个月就外练圆满的，可谓是自古以来都极为罕见的资质。 “那么现在的我，需要多久呢？” 想到这里，杜恒微阖双目，双腿跨开，双手抬起，开始练习《金霞功》上绘制的外练招式“云霞十三式”。 砰！ 忽然之间，只听一声闷响，杜恒身上的衣服骤然鼓了起来，就好像是被灌满了空气一样。 随即又缓缓沉了下去，恢复了正常。 这是全身劲力爆发的迹象，也就意味着他已经成功踏入了外练境界。 不过，这并非全部。 杜恒爆发了全身劲力之后，继续演练云霞十三式。 最终他的姿势停留在了一个即将出拳，却又没有真正打出去的状态。 他很清楚，只要自己打出这一拳，就可以直接打出啸鸣声。 这将标志着他正式踏入外练境圆满的境界。 用时—— 半刻钟！ 如果真的就这么突破了，“惊世骇俗”这样的词语都将无法形容他的进境速度。 到时候，整个纯阳观估计都会陷入疯狂之中。 于是，最后杜恒放弃了打出这一拳，选择收拳回来，并平息了自己的劲力。 而与此同时，他又有了新的体悟。 “我之所以能够直接达到外练圆满的境界，其实是因为长生不老之后带来的变化。 “在长生之后我的身体已经不同于常人，就算没有修炼外练境招式，也已经相当于外练境圆满了的人了。 “可这并非是修炼的成果，更类似于天生体质强大的状况。这也就意味着，向他比于常人，我拥有了更高的起点。 “如果我以长生不老的强大身体基础进行外练境界的修炼，那么无论是力量还是体力都可以继续变强，最终能达到的成就，必定会远超正常的外练境圆满！ “而且，有着照我神光鉴的辅助，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七天。不过，七天还是过于惊世骇俗了些。 “现在我已经得到了更好庇护，没必要再过度表现天资，就在第十六天时表现出正常的外练境圆满吧。 “刚好比玉江祖师多一天。” ……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杜恒适时完成了对养身境修为的巩固。 在这之后的半个多月里，林清河开始悉心教导杜恒外练境的修炼方法，并且是将所有的修炼细节都掰开了揉碎了给杜恒讲解。 无比认真，一丝不苟。 原本杜恒还觉得自己只需要按照《金霞功》上记载的招式进行锻炼即可，是否有人教导并不是很重要。 尤其现在的纯阳观里也没有其他修成《金霞功》的人。 可在听了林清河的讲解之后他才发现，许多细节方面自己的理解并不到位，思考的也不够全面。 这是经验上的差距。 林清河毕竟是踏入了武道第十关的强者，曾经也是名动江湖的天才，即便没练成《金霞功》，他对外练境的修炼也是很有心得的，高屋建瓴的讲解，足以让杜恒受益匪浅。 因此，原本杜恒觉得自己可能要七天才能达成的修炼成果，只用了短短三天的时间就完成了。 当然，他还是拖到了第十天才展现出劲力通达全身的入门标志，并按照原本的计划，到第十六天时挥拳打出啸鸣声，正式表现出外练境界圆满的特征。 这自然是让林清河与谢苍欢喜不已，俨然已经把杜恒当做了纯阳观未来的希望。 …… 参合峰的院落内。 林清河看着正在巩固外练境修为的杜恒，内心不禁感慨道：“十六天外练境圆满。虚静，我何其有幸，居然能得你这样的弟子。” 片刻之后，杜恒结束了今日的早课，来到林清河的身边，询问道：“师尊，听说你过几天就要离山了？” 第六章 小师弟，《金霞功》真的太难了 “嗯。”林清河点了点头，微笑道，“去铸剑阁邀请剑尊年后来金霞山做客，其实早在半个多月前就该去了，只和没想到会出你这个意外。” “嘿嘿。”杜恒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笑了笑，没有多说话。 “不过，还要再等十天。”林清河道，“起码等你明面上《金霞功》入门之后。” 正常情况下，谁都不会想到，也不敢想，杜恒这样一个才入门半个多月的孩童，居然已经达到了外练境圆满的境界了。 如此速度，太过惊世骇俗！ 因此，为了保护杜恒不至于被外面的势力所害，谢苍定下来的口径是杜恒一个月《金霞功》入门，再过两个月才养身境圆满。 “对了，剩下的这几天，为师会给你简单讲解一下灵动境界的练法。”林清河轻轻拍了拍杜恒的肩膀，关切道，“这样的修炼密集度，能接受吗？” “没有问题！”杜恒神情认真地道。 “哈哈哈，好！”林清河朗笑着点头，随后道，“以你的资质，灵动境界的入门对你来说应该不难，而且在练法上，灵动境和外练境大同小异，你甚至可以自修，这都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但灵动境最难的其实是如何达到圆满。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人被困在了灵动境圆满之前，从此停滞不前，往往灵动入门就是绝大多数普通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了。 “这点你要谨记在心，以后就算一段时间无法踏入灵动圆满的境界，也不要焦心，不要着急，要耐心修炼，一点点的进步，迟早能达到灵动境圆满。 “师尊，玉江祖师当年用了多久灵动圆满？”杜恒忽然问道。 “哦？”林清河微微挑眉，随即颔首笑道，“外练圆满之后，二十七天灵动入门，又过五十一天，灵动圆满，可谓震古烁今。这便是玉江祖师的成就。” 说到这里，他看向杜恒道：“怎么，想比一比？” “没错。”杜恒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就请师尊回来会后看我成就。” “哈哈哈！”林清河大笑道，“好，为师拭目以待！” “师尊且看就是。”杜恒也笑道。 这其实就是他为自己以后明面上的修炼状态制定的计划。 虽然他接下来不表现出过于惊世骇俗的资质，但肯定也不能突然平庸下去。 以玉江祖师的时间为基准，再进行细微的调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 在与杜恒交谈过后，林清河便离开参合峰去了金霞顶。 这种情况已经很频繁，自从谢苍了解杜恒的资质后，就经常叫林清河过去。 杜恒也乐得如此，他的修炼方式特殊，能一个人最好。 他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内心却是出奇的宁静，但隐隐还是感到有些不安。 “我的身份见不得光，一旦暴露就会有灭顶之灾，长生不老并非不死，一旦被杀还是会死。”杜恒的心中暗道，“必须要拥有足以自保的强大实力才行，《道经》便是希望。等师尊离开金霞山去了铸剑阁，参合峰上只剩我一人的时候，就可以准备凝结道种了。” 其实，凝结外练境的道种需要的百年灵药他早已经有了。 系统给的四岁奖励就是。 只不过‘道骨仙胎’有可能会带来气质发生变化，短时间内也不好调整。 如果林清河在的话，就不太好解释。 “这样看来，对我来说，最好能有一个独立的修炼场所。” 杜恒心里盘算着以后的修炼计划，“可按照纯阳观的门规，需要修炼至武道第七关入微境，才能自己选一座山峰独立修炼，这就有些遥远了。 “嗯，其实也不一定非要长期的独立场所。 “只要能在凝结道种的时候避开身边人就可以了，以后可以多留意，看是否有这方面的机会。”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院落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低语声。 杜恒微微一愣，有些惊讶地看了过去。 长生不老的道种和外练境圆满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感知提升。 方圆三十丈内的一切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因此，在察觉到有人过来的同时，杜恒就判断出是有三个人过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张虚白、杨虚月、王虚阳三人便结伴而来，手里还都带着一个布包。 杜恒迎上去拱手笑道：“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你们怎么来了？快请进。” 虽然他才拜入纯阳观半个多月，但由于纯阳观每日清晨都有固定的早课，三餐也在一起吃，所以他和这三人已经比较熟悉了，并不生分。 “其实我们早就想来拜访小师弟你了。”张虚白微笑道，“只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时间，最近正好我们都有空。这是你的见面礼。” 说着，他将手里的布包晃了晃。 “虚白念叨了你好久呢。”杨虚月也笑道，“当然，师姐也早就想来拜访你了，这次师姐也给你带来了见面礼。” 她自从见到杜恒之后就对杜恒抱有善意。 因为杜恒年纪小，长得又好看，让她很喜欢。 是喜欢小孩儿的那种喜欢。 毕竟，论年岁她已经比杜恒大十一岁了。 “可不止他们，还有我呢。”王虚阳则是直接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把带收鞘的精致匕首，笑道，“小师弟，这匕首乃是一件百炼之兵，削铁如泥，堪比利器，师兄送你当见面礼。” 在这个武道可以通神的世界中，兵器也被分作不同的等级，从高到低依次是：凡铁、利器、宝兵、神兵。 百炼之兵就是凡铁中的上品。 “那就多谢师兄师姐了，快快请进。”杜恒笑道，随后便带前往院落的客房，并没有推辞三人的见面礼。 其实这算是纯阳观的习俗，新弟子入门之后，同辈的师兄师姐在第一次过去拜访的时候，都要准备一份见面礼。 四人来到客堂之后，张虚白和杨虚月也将他们准备的见面礼拿了出来。 分别是一瓶“养身玉露丸”和一包“云雾安神茶”。 前者是滋养身体辅助练功的宝药，吐息境之前都可以用，后者是安稳心神，滋养精神功效的宝茶。 两者的价值与一柄百炼之兵差不多，都是对山下普通武者来说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宝贝。 显然他们三个是提前商量过的。 不过，在摆出这三件见面礼后，张虚白、杨虚月、王虚阳三人手里的布包都还没打开。 “小师弟，其实这三件东西，并不是我们真正的见面礼。”王虚阳将自己手里的布包放在了桌上，笑道，“真正的见面礼是这个，你猜是什么？” 与此同时，张虚白和杨虚月也将布包放在了桌上，没有说话，却是笑盈盈地看着杜恒。 杜恒看了看三人的布包，笑道：“我猜，应该是几位师兄师姐修炼《金霞功》的心得？” “这么容易就猜到了？”杨虚月檀口微张，惊讶不已地看着杜恒，“小师弟你好厉害啊！” 张虚白和王虚阳也一脸惊奇地看着杜恒，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猜到的？” “居然真的是这个。”杜恒做出一副意外且惊喜的表情，笑道，“不瞒师兄师姐，我最近一直在修炼《金霞功》，虽然有师尊讲解，但也遇到不少难处。 “有时候就想着要是有别人修炼《金霞功》的心得做参考就好了，又看布包的形状像是包着书本，便试着猜了一下，没想到真的猜中了，这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其实他根本就不是猜的。 而是直接听到的。 张虚白、杨虚月、王虚阳三人来的时候还在小声商量送见面礼的流程。 在他们看来，隔了那么远，杜恒这样一个不会武功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听得到。 这就给了杜恒表达善意的机会。 与人为善，尽可能的自己人打好关系，这样也能让自己更加安全。 三人听了杜恒的话之后，果然喜笑颜开，这送礼物的体验可太好了，对杜恒的好感度顿时又高了不少。 于是，三人在打开布包，将他们修炼《金霞功》的心得送给杜恒之后，又忍不住想要提醒杜恒修炼《金霞功》的超高难度。 “小师弟，我们可就等你《金霞功》入门了啊。”张虚白笑道，随后又开始自嘲，“想当初我还觉得自己是个天纵奇才，明明修炼《金霞功》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硬挺着坚持了一年多，多亏了虚月师妹点醒了我，这才没有继续蹉跎岁月。” 说着，他下意识地握住杨虚月的手掌，轻轻拍了两下，柔声道，“谢谢你，师妹。” “师兄……”杨虚月也握住了张虚白的手掌，眸光犹如秋水，轻叹道，“我自己也修炼过《金霞功》，知道其中究竟，它太难了。” “又来了。”王虚阳轻轻扶额，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然后对杜恒道，“小师弟，其实《金霞功》虽然非常困难，但也不是全无希望。我们的心得里有不少失败的经验，都可以作为你的参考。 “不过，我说句心里话，正如虚白师兄和虚月师姐刚才所言，《金霞功》的修炼难度实在太高了，也太花费时间。 “小师弟，你在对《金霞功》足够了解之后，就要早做决断，是否还要继续修炼下去。 “毕竟人寿有尽，年岁不等人。有时候在学武初期错过的一年半载，到后面就是错过了最好的突破年龄。” “嗯，我明白！”杜恒将三本心得收下，微笑道，“多谢师兄师姐的提醒，我一定会注意的！” …… 十天后。 云雾峰的院落里，王虚阳穿好衣服准备去做今日的早课，但刚一出门就见一个中年道士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这道士看到王虚阳，二话不说就抓住了他的肩膀，直接带着他开始狂奔。 王虚阳一脸懵逼，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能大声问道：“师，师尊，这什么情况，发什么什么事了啊？！” 中年道士不是旁人，正是纯阳观云雾峰主，与林清河同代的周清霄。 “大事！”周清霄只简单回了两个字，他平日里不怎么喜欢跟人说话，惜字如金。 “弟子知道是大事！”王虚阳闻言都无语了，只能继续问道，“师尊，具体是什么大事？” “清河刚收的那个弟子，《金霞功》入门了。”周清霄终于说了一段比较长的话，“你跟为师一起过去看看。” “什么？！”王虚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啪！ 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嘶嘶嘶！！ 好疼啊！ 这居然是真的吗？！ …… 金霞山下的山阴县城里，前几日来了两个客人。 这本是很不起眼的事情。 毕竟，金霞山自古以来都是名山大川，又有传承两千余年的纯阳观坐落，历朝历代到这里游历文人墨客，江湖豪杰络绎不绝。 可这两人却并不寻常，他们来到山阴县城之后，就开始暗中打探纯阳观清字辈弟子这几个月的动向。 最近两天，甚至开始打探老观主谢苍是否会离开金霞山。 终于，在这天的夜里，两人秘密会面，交流了一个确切的重磅消息——翻海神剑林清河和纯阳观主谢苍都会在近期秘密离山！ 夜幕下，静谧处。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低声暗语。 “天赐良机，天赐良机！此乃你我为田相尽忠的大好时候啊！” 第七章 道骨仙胎，自然之力 杜恒修炼《金霞功》成功入门的消息，如同狂风一般很快就传遍了整座纯阳观。 周清霄带着王虚阳来到参合峰的时候，同辈的韩清水和叶清平也到了，两人身后还跟着张虚白和杨虚月。 除卫清山出门在外没有到之外，纯阳观清字辈和虚字辈的弟子都来到了参合峰上。 “二师姐，六师弟。”周清霄先向跟自己一同赶来的两人打了招呼，又向不远处的林清河拱手笑道，“五师弟。” “三师兄。”林清河也拱手行礼，按距离远近依次打招呼，笑道，“二师姐，六师弟，你们都来了。” “拜师一月，金霞入门，我们可不得立刻过来道喜么？”韩清水走上前来，看向站在一旁的杜恒，然不住赞叹道，“师侄果真非同一般，日后或可为神仙中人啊。” 她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美貌女冠，柳眉细长，丹凤眼，面容姣好，满头青丝用白玉莲花冠束在一起，气质清丽脱俗，再加上她穿的这一身紫色道袍，便又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感觉。 叶清平跟在她的身后，向林清河行礼之后，也看向了杜恒，眼中不由得浮现出羡慕和惊叹之色，感慨道：“厉害，厉害啊。” 作为纯阳观清字辈弟子中最小的一个，他其实还不满三十岁，只比虚字辈的大师兄张虚白年长五岁。 而当年他之所以被老观主谢苍破格收入门下，就是因为资质过人，希望他能够练成《金霞功》。 只可惜，最后他没能成功。 “师侄。”周清霄这个时候终于也开口了，言辞依旧简单，但很真诚，“为你贺，为纯阳贺！” “多谢几位师叔称赞。”杜恒十分谦逊的行礼，温文尔雅，这自然又迎来了一番称赞。 张虚白、杨虚月、王虚阳则是站在一旁，情绪久久不能平静，极度的震惊感充斥在他们的心中。 在此之前，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杜恒居然真的能练成《金霞功》。 而且还只用了一个月！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真是自己提供的那些心得起了作用？ 不太可能吧！ …… 杜恒练成《金霞功》的事情，让整个纯阳观庆贺了一整天的时间。 老观主谢苍甚至还亲自出马做了一桌子菜，以此作为庆贺。 除了核心弟子之外，其余负责各项杂务的一百雇工也都收到了喜钱。 整座金霞山都沉浸在了喜悦当中。 而在欢庆之余，韩清水与林清河来到了院落之外。 “五师弟，最近山阴县城有异动，你发现了么？”韩清水询问道。 “嗯，城中商铺的掌柜派人来通报过。”李清河点了点头道，“师尊那边也知道，两人是田行军中的武官，已经派人盯着了。” 虽然纯阳观的核心弟子不多，满打满算也就是十几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整个纯阳观的势力只有这多么人。 在山上处理各项杂务的雇工，在山下各地掌管诸多玉石、药草、酒楼产业的掌柜，其实都可以算做是纯阳观的人。 他们是纯阳观的收入来源，也是分散在各处的耳目。 如果是在前朝大周的时候，这些人都会是外门乃至内门弟子，可以学习纯阳观的基础武功，并作为核心真传弟子的预备。 可如今的大赵朝廷对宗门招收弟子的数量限制极大，就算是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都要占一个弟子名额。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了外门和内门弟子，转而改为了只拿钱却不能习武的雇工。 “果然是田行的人。”韩清水柳眉轻皱，感觉事情有些棘手，“那就没办法直接动他们了，抓不得也杀不得，否则容易被田行当做把柄来针对我们。” “没错。”李清河点了点头道，“田行估计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派人过来。不过，这应该只是田行做给朝廷看的。” “什么意思？”韩清水有些不明所以。 “按照师尊的推测，接下来的几年，田行应该会逐步缓和自己与宗门之间的关系。”李清河微笑道，“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能让朝廷得知这一点，所以就要在明面上派人针对一下武道宗门。” “如此说来，田行派那两人来就只是演戏而已？”韩清水闻言若有所思道，“难道传言是真的，这位权倾朝野的田相还想更进一步？” “路人皆知咯。”李清河笑了笑，又道，“不过，也不能排除那两个武官不明白田行的意图，又立功心切，想要私自做一些事情，进而对我纯阳观不利，接下来就有劳师姐费心了。” “嗯。”韩清水颔首道，“我会派人盯紧他们。” …… 欢庆的一天过去之后，金霞山又恢复了平静。 毕竟，出现一个能以《金霞功》入道的弟子固然是喜事，但终究只是踏入养身境而已，并不意味着从此万事大吉了。 该练的功还是要练，还处理的事情还是要处理。 若说有什么与之前不同的地方。 那就是在《金霞功》的附录名单上多出了一个虚静。 由于《金霞功》修炼的难度极高，在纯阳观两千年的传承历史中，连续数代都出不了一个能入门弟子是很常见的事情。 因此但凡能以《金霞功》入门者，都会被记在末尾的附录上，以作为后世弟子之楷模。 这是一种宗门荣誉。 此后，在十月份的最后一天，林清河离开了金霞山，前往铸剑阁邀请剑尊。 又过两天，老观主谢苍也离开了紫气宫，前往太上道宫邀请无妄真人，观内的一切事务暂交由二弟子韩清水来处理。 参合峰也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而这就是杜恒等待的时机。 参合峰的院落内。 杜恒从乾坤袋里取出了那颗百年朱果，将其放在了右手掌心，仔细端详， 这是一颗红彤彤的果子，有点像地球上的小番茄，但触感温热，表面光滑如镜，还散发着淡淡的柔光，一看就很不寻常。 “我已经《道经》上记载的导引药力之法完全掌握，不会出任何差错。” 杜恒将这颗朱果放入了口中咀嚼，酸酸甜甜的汁水顿时爆开，沁人心脾，极其强大的药力随即化作一股清亮之气，开始在他的体内游走。 他立刻依照着导引之法对这些药力进行引导，让其滋养四肢百骸的同时向眉心处汇聚。 曾经虚室生白的状态在这个时候产生了作用，杜恒很快就进入了那种至为宁静，心无旁骛的状态。 这使得那一团汇聚在眉心的药力可以顺利增强他的神魂感知。 就在这极度宁静的定境之中，杜恒忽然感觉自己的感知似乎超脱了五感六识的束缚，延伸出了一种无形的力量，竟不再依靠肉身就可以接触外界事物。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天地寰宇的广阔无边，浩瀚无际，感知到了我身之外有无数种法理，无数种规则运转，亘古不息，永恒存在。 而在杜恒的泥丸宫内，一颗新的道种已然凝结而成，散发着天地规则运转的气息。 与此同时，一股浩瀚无边的奇异力量在他的体内涌现，他的身体随即开始脱胎换骨，极尽升华，变得再也不同于普通的肉体凡胎。 片刻之后，杜恒缓缓的睁开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只觉自己体内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奇异力量，举手投足之前将带有天地之威。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然后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院落后面的一片树林外。 杜恒打算尝试一下自己的破坏力。 树林算是一个比较好解释的对象，就算真倒了几棵树，也可以解释成是砍树想要做一些东西。 而且外练境应该也搞不出多大的声势，不会引人注目。 然后，他就站在距离树林还有三丈的地方抬起了右手，同时运转体内的那股奇异力量，向前挥出了一掌。 这不是任何武功招式，就只是寻常的挥手。 轰！ 只听一声巨响猛地炸开，杜恒前方的空气居然直接撕裂开来，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一股无形的冲击波如排山倒海一般冲向了前方的树林。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巨响—— 轰隆隆！ 前方树林的最外围的树木竟纷纷爆裂，树干上都炸出一段高逾一丈的真空地带，整整三排的树木直接倒了下来。 “卧槽……”杜恒都惊呆了，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喃喃道，“我才只是外练境界啊。” 正常的外练境也就是用手劈劈砖头的程度而已啊！ …… 韩清水对参合峰的安全是很上心的。 在林清河走之后，她就加强了对参合峰的防护，夜里还亲自来山路上巡逻，以防发生什么意外，影响到居住在上面的杜恒。 虽然她并不觉得山阴县的那两个入微境有胆子有能力潜入到金霞山来，但在她看来，万事小心总归没有错。 可韩清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林清河才离开参合峰没几天就出事了。 杜恒在峰顶树林外的“实验”直接惊动了正在山路上巡逻的韩清水。 她在听到巨响声之后，整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无比的紧张。 “怎么回事，田行的人躲过了我的感知，暗中发动了袭击？这不可能啊！”韩清水百思不得其解。 心急如焚的她抬头看向参合峰顶，脚下顿时泛起金光，纵身一跃，居然直接穿过了层层云雾，贯穿数百丈，从半山腰跳到了参合峰顶之上。 第八章 这样的福星高照合理吗？ 参合峰高逾千丈，从半山腰直接跳到山应该会掀起滔天气浪，足以将让云海翻腾。 可韩清水对力量的掌控妙到巅峰，为了不打草惊蛇，居然是无声无息地穿过了云海，来到了参合峰顶的上方，脚踏神光，悬空而立。 武道第十一关真罡境的强者已有飞天之能。 此时，杜恒还在惊奇自己凝结道种之后获得的强大力量，心情都尚未平复。 若是以前，他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韩清水的到来。 可在凝结道种之后就不同了，得益于“道骨仙胎”获得的强大感知能力，他连天地规则的变化都能察觉，更不用说是天上了多了一个人了。 在发现了韩清水之后，杜恒的心里就变得有些紧张。 他根本就没办法解释眼前的树林是怎么回事，正常的外练境武者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 总不能说是外敌入侵吧。 “韩师伯（注：师门长辈是女子也称师伯或师叔。）这是直接飞上来的？” 杜恒心里惊奇不已，装作没有发现韩清水，暗道，“我对高境界武者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没想到这样都会引起注意，而且人来的也这么快，看来只能使用那件宝物了。” 《道经》的特殊修炼方法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因此，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况发生，他早就做了一手准备。 只是没有想到这么早就要用上了。 眼见韩清水即将从空中落下，杜恒果断做出了决定，心中默念道：“使用‘福星高照令’！” 这是系统发放的十岁奖励。 【福星高照令：可使用三次。每次使用之后，自身福运会在一个时辰内大涨，会在合理的范围内，以合理的方式让万事皆顺，心想事成，并时刻伴随着种种意外之喜。】 杜恒不清楚这个万事皆顺，心想事成的“合理”上限是什么，但只是解释树林莫名爆炸这种事情的话，应该是可以蒙混过关的。 不过，在使用了福星高照令之后，他并没有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就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都没什么仅自己可见的特效吗？”杜恒的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虚静师侄，你怎么出来了？”韩清水焦急万分的声音传来，她飞到空中之后就发现了杜恒，原本就悬着的心顿时更加紧张，急忙降下神光，落在了杜恒的身边。 她轻轻按住杜恒的肩膀，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发现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韩师伯，你怎么来了？”杜恒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指了指那边的树林道，“我没事，就是听到这边的树林有异动，这才出来看看。” “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不要贸然自己出来，会有危险的。”韩清水又叮嘱了几句，然后轻轻拍了拍杜恒的肩膀，转而看向那片树林中倒下的树木和留下来的树墩。 显然，她丝毫都没有怀疑杜恒的话。 “这些倒地的树木都是下方树干被外力冲击炸开所至。”韩清水判断出了这些树木的情况，推测道，“从痕迹来看，不是直接用拳脚或是兵器，而是以劈空劲力隔空打断。 “劲力向前贯穿了三排树木，第四排的树木略微受损，横向覆盖了四列，周边树木也有受损，地面也被震动，这样的劲力强度应该要神力境才能达到。” 推测到这里，她细长的眉毛微微皱起，不禁疑惑道，“可这样的武者是如何避开我的巡视，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到了参合峰顶？ “如果是实力在我之上的武者，那又为什么特意只展现出神力境的劲力，还弄出了这么大的声势，简直就像是要刻意吸引我来这里一样。” 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站在一旁的杜恒则是内心惊奇。 自己刚才那一掌的强度居然已经达到了武道第六关的神力境？！ 而且那远不是自己的全力，只是随手一挥罢了。 跨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咦？”这时韩清水像是发现了什么，身形一晃便来到了那片倒塌的树木中间，随即惊呼道，“这，这是……” 她的身躯忽然颤抖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弯下身来，从松动的泥土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金属盒。 在杜恒的角度看去，这个金属盒的做工十分精致，鸟兽花纹栩栩如生，看起来应该是放某种饰品的盒子。 其整体呈现金色，但角落已经有些铜锈，应该是铜质，而且是有些年头了。 另外，上面的盖子还有一个小孔，就像是被什么利器刺穿过一样，或许是经历过战斗。 “大师兄……”韩清水低语，情绪似乎变得非常激动，她双手捧着那个金属盒，仔细地端详，喃喃道，“是你么，大师兄？” “……啥？”杜恒的心里一脸懵逼。 这什么情况，难道是福星高照带来的心想事成？ 可怎么还牵扯到了早就已经亡故的大师伯，这是什么合理的方式吗？ 大赵黄甲二年，也就是距今十年前，文帝陈矩命田行为征南将军讨伐南晋。 田行进军期间在广安郡大肆征兵，并强令纯阳观必须出一名弟子为阵前将官。 当时纯阳观清字辈大弟子高清云在江湖上颇负盛名，未到三十岁就已是聚顶巅峰的强者，被田行点名要去了军中，最后战死在了讨伐南晋的战争里。 “当初田行说你尸首全无我就不相信的！”韩清水低声自语，轻轻抚摸着那个金属盒，“是你将它留下来的么，是你引我过来的么？” 说着，她缓缓将金属盒打开，看到里面放着一根写着文字的布条之后，顿时眼睛都亮了。 韩清水将布条取出来，将上面写的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整个人激动地有些不能自已，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真的，是真的，大师兄，大师兄你真的还活着啊！” 在看完布条上写的字之后，她的情绪几乎要失控了。 可很快又意识到杜恒还站在不远处，急忙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气血让脸色变得正常，同时运转体内真罡之力，蒸发了差点就要流出眼眶的泪珠。 “虚静师侄，不好意思，方才我有些失态。”韩清水语气里带着歉意对杜恒道。 随后她走出那片倒地的树林，将金属盒拿在手里给杜恒观看，解释道：“在你大师伯随军去讨伐之前，我送了他一块玉佩，就是用这个铜盒装着的。 “后来纯阳观收到了他在沙场阵亡，尸骨无存的消息，我虽不相信，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在暗中留意关于他的线索。 “如今见到这铜盒，我就知道他还活着，而且已经回来了，刚才摧毁这片林木的人就是他，是为了引我过来，向我传递消息。” “竟有此事？”杜恒惊奇不已地道，“这片林木竟是大师伯所毁的吗？！” 这可太让人震惊了！ 这合理吗？ 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嗯，就是你大师伯。”韩清水不假思索，然后补充道，“不过，你大师伯现在还不方便回归，于是就以这种方式来联系了我，此事除了我之外最好只让师尊知晓。” 说到这里，她郑重其事地对杜恒道：“虚静师侄，可否请你为今晚的事情保密？” “韩师伯放心。”杜恒一脸认真地点头道，“我肯定不会和其他人讲的。” “好孩子。”韩清水微笑着夸奖，然后叮嘱道，“还有啊，要记得以后再听到什么意外的声响，不要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很危险的。” “嗯，明白！”杜恒点了点头，依旧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好孩子，早些休息吧。”韩清水道。 …… 在杜恒回房休息之后，韩清水又仔仔细细地把整座参合峰都巡视了一遍。 一方面是进一步确认这里的安全。 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能否找到高清云留下来的其他痕迹。 杜恒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陷入了反思当中，暗道：“这次我实验自己的力量还是有些鲁莽了，关键在于见识有限，没想到这次的力量增幅会如此巨大，也没有想到真罡境武者的速度如此之快。 “以后必须要更加谨慎，同时提高自己的见识，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如果不是有福星高照令在，这次恐怕很难搪塞过去，以后一定要注意。 “可随着境界的提升，类似的情况也很难避免，道种带来的外在气质还有身体强度恐怕也会有变化，如果不进行隐藏的话，多半是瞒不住的，得提前想一想办法才行。 “哎，这纯阳观里虽然安全，但修炼起来却有些不方便了，这算是世事两难全么……哎，什么东西这么硌得慌？” 原本他是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思索的，现在刚坐在床上，却忽然感觉屁股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硌着。 还挺硬。 杜恒掀开被褥一看，发现竟是一颗栗子大的金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被褥下边。 他的目光扫了扫四周，发现挨着床的墙壁有一块墙皮掉了下来，里面的砖块露了出来，看起来像是之前林木倒塌时被震下来的。 问题就处在这里，砖块之间居然有一个小缺口，正好就是这颗金块的大小。 “这算是福星高照带来的意外之喜？”杜恒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暗道，“这真的合理吗？我要不要趁着现在尝试一下灵动境的修炼？ “嗯，先看看《道经》的描述，灵动境的道种会是什么效果？” 念及此处，他便开始回忆《金霞功》上记载的灵动境修炼方式。 与此同时，《道经》也显示出了新的文字。 【灵动境，可凝道种“和光同尘”。】 第九章 天人合一，似同万物 【灵动境，可凝道种“和光同尘”。】 【和光同尘：灵动境界达到圆满之后，需将一种神门级武功的招式习练至入门。此后静坐入定境，体悟其中神韵，感应天地规则，百日之后即可凝成道种。从此天人合一，似同万物，可遮掩变化自身气息特性。】 “哈哈哈，太好了！” 杜恒在心里笑了出来，脸上也露出了浓郁的笑容。 这个灵动境道种的效果，正是他现在和以后最需要。 只要有了和光同尘的效果，他就不用再担心自己的特殊修炼方式被发现，从而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凝炼道种所需的神门级武功，杜恒也早就已经有了。 系统给的三岁奖励《翻天三掌》就是一部神门级的武功，而且是纯粹的杀伐招式，总共分为三式“乾坤翻覆、掌压三界、天地尽碎”。 按照其中的描述，若能将这部武学修炼至巅峰，将有掌碎天地的恐怖威能。 就算这是夸大描述，也足见这部武功之强横。 杜恒的心中暗道：“如果施展这部武功的招式时再配合我体内的那股奇异力量，附加上仙家道韵，或许真的能拥有不可思议的威能。” 虽然神门级的招式类武功是巅峰武学，但并不意味着低境界的武者不能修炼。 毕竟，既然是招式，就可以模仿其动作进行联系，只要能领悟些许招式蕴含的真意神韵，再配合对应的招式动作，就可以将其施展出来。 当然，招式实际威力的大小，就要看施展者对武功真意神韵的领悟程度，以及自身的修为境界了。 不过，即便如此，在同等境界下，神门级招式的威力肯定也是碾压级的。 如今那些年纪轻轻就名扬四海的天之骄子们，无一例外地都掌握了一种甚至多种神门级的招式，实力非凡，冠绝同代。 这也就造成当今天下形成了一种风气—— 能否掌握一种神门级招式，已经成了评判一个年轻人是否是顶尖天才的标准。 “据说世间最顶尖的年轻天才大多是到了炼髓，乃至玄关的境界，才能掌握神门级的招式。”杜恒心中忍不住感叹道，“《道经》的修炼方式太过非凡。” 虽然《金霞功》上只记载了武道前六关的境界，但入门已经有段时间的他，早已知晓了武道神门十二关的全部境界划分。 养身、外练、灵动、吐息、内壮、神力、入微、炼髓、玄关、聚顶、真罡、神门。 “想这些还太早，如今要做的还是先把灵动境修炼到圆满，尽快凝结道种，获得‘和光同尘’的效果。”杜恒收束了思绪，直接站起身来，准备开始灵动境的修炼。 现在福星高照令的一个时辰效果还没结束，可不能浪费了。 灵动境的修炼方式其实很简单，基本可以看做是外练境的细化和延伸，同样也是联系各种武学招式，只不过方向偏速度和敏捷。 评判入门和圆满的标准也不再是身体强度的变化，而是有些偏向于实战。 一步踏出三丈远，三十丈内可以连续躲闪十发弩箭就就是灵动境入门。 一步踏出十丈远，十丈之内能够连续躲闪三十发弩箭是为灵动境圆满。 “《金霞功》里这个境界要练的武功是两种身法，《金光步》和《踏云步》，前者重速度，后者重敏捷。”杜恒回想了一下《金霞功》的内容。 “以我现在的体魄，一步踏入十丈已经可以做到了，但能否连续躲闪这么多弩箭尚不能确定，要测试过之后才能确定。 “不过，就如外练境界时一样，若是在这样的体魄基础上修炼这两种武功，以我自身的标准达到圆满，就可以变得更快，更敏捷，远超同境界的武者。” 心念既定，他便不再犹豫，直接开始在房间里迈动步伐，修炼以敏捷为主的《踏云步》。 这门武功对场地大小的要求不高，在房间里就能修炼，不会弄出什么太大的声势，相对来说比较隐蔽。 毕竟，韩清水才刚走，他可不敢这个时候去院子里直接飙速度修炼《金光步》。 在福星高照令的效果加持下，杜恒的修炼极为顺利，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他就感觉到全身的气血在发热，尤其是双腿，似乎正在迅速变强。 “这是偶然将功夫炼入了骨髓，提前对双腿的骨髓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强化啊。”杜恒内心惊喜不已，这福运大涨的状态就是不一样啊。 虽然炼髓境界已经是武道第八关，但在低境界的时候会有一种极其幸运的情况。 就是在修炼某种武功招式的时候，偶然地将功夫练入了骨髓，从而使得这部分身体的骨髓得到强化，力量和敏捷都会大幅增强。 简单来说，就是有点类似于身体的“顿悟”。 随后，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也即是福星高照令的效果快要结束的时候。 正在依照着《踏云步》练习眼力和反应速度的杜恒忽然感觉自己头脑一阵清明，似乎有一股热流冲到了脑海之中，直接让他的眼力和反应速度也变快了许多。 “这又是一场‘顿悟’啊，这一回强化的是眼力和反应速度，直接就达到了我当前体魄的极限了。” 杜恒不由地啧啧称奇，暗道，“接下来，我只需要再把《金光步》修炼上去，就可以达到灵动境界圆满了，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三天。” 当然，他并不打算这么快就把自己的修炼成果展现出来。 玉江祖师在外练圆满之后，二十七天灵动入门，又过五十一天，灵动境圆满，总共花了七十八天的时间，这已经称得上是震古烁今了。 要是出现一个三天就灵动境圆满的，不光纯阳观要炸锅，估计整个天下都会被惊动。 这太危险了。 “等第七十六天的时候，再向师尊和师祖表现出灵动境圆满的特征吧。”杜恒的心中暗道，“外练境多一天，灵动境就少一天，以玉江祖师做标尺，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至于其他的纯阳观同门和长辈，就等凝结道种，可以“和光同尘”之后，再表现出外练境界的特征。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这个时候，杜恒早已达到了灵动境圆满，也已经掌握了《翻天三掌》中的一招“乾坤翻覆”，开始体悟其中神意道韵，准备凝结灵动境的道种。 与此同时，大赵崇和二年也已经步入了尾声。 腊月的金霞山几乎终日飘雪，九座主峰都变得银装素裹，纯阳观的楼台宫殿上也都变得白皑皑一片，宛如一个雪的世界。 这个世界同样有过腊八节的习俗，传说是来源于上古时期的大羲天子。 当时的天下格局与如今大为不同，未设州郡，也派遣地方长官，乃是天子坐镇中央，分封诸侯于各地，裂土建邦，以拱卫王畿。 而为了彰显天子威仪，每年腊月初八，天子就会召集各地诸侯来到王畿的宗庙，一起祭祀祖先，表述自己这一年来的功绩。 在完成祭祀之后，天子会根据诸侯的地位不同，赏赐不同等级的腊肉和粥食。 于是，这一天也被称作“腊祭”。 虽然大羲后来在战火中覆灭，宗庙荡然无存，曾经争霸天下的诸侯们也都化作了尘土，但腊祭的习俗却流传了下来，成了如今盛行在民间的腊八节。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出门在外的人们都会返回家中，一家人团圆在一起，围在一张桌子上，喝着热气腾腾的腊八粥，诉述这一年来的经历。 即便是在纯阳观这样的道门，人们对腊八节也颇为重视。 因此，林清河与谢苍都赶在了腊八节之前就回到了金霞山，还带来了不少其他州郡的特产，趁着节日给山里的弟子们改善一下伙食。 腊月初七这一天，在外游历了快一年的卫清山也回来了。 至此除了那位已经在后山深谷中闭死关二十年的老观主的师兄，纯阳观如今的所有弟子都已经回到了金霞山。 对于他们来说，这里就是家。 团团圆圆，喜洋洋的氛围让这冰天雪地的纯阳观都变得暖烘烘的。 腊月初八的这天晚上，紫气宫内飘出了阵阵香气。 这又是老观主谢苍在做菜煮粥了。 据说他老人家年轻时在故周皇城最大的酒楼里做厨子，在拜入纯阳观之前，他那一手厨艺就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紫气宫外。 杜恒站在金霞顶的悬崖边上，望着眼前的茫茫云海，闻着紫气宫里飘来的香气，听着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心里莫名的有些感慨。 一家人团圆的感受，是他前生今世都未曾经历过的。 “虚静，粥和饭菜都好了，快进来吧。”这个时候林清河的声音从紫气宫内传来。 “好啊，师尊，我这就来了。”杜恒应了一声，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赶忙小跑着进了紫气宫。 这个时候的紫气宫已经被布置成了一个大餐厅的模样。 一张巨大的方桌摆放在这里，桌子的中间放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腊八粥，周围则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都是老观主谢苍亲手做的。 “快来快来，尝尝我这把老骨头的手艺退步了没？”谢苍乐呵呵地笑道，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每年最喜欢的就是腊月这个时候。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如同惊雷一般炸开，打破了这份团圆和温馨。 “老观主，在下田行，可否来此讨一碗粥喝？” 第十章 此后千秋，可愿为道门圣地？ 洪乡侯田行！ 这是当今天子的老师，先帝钦点的顾命大臣，以大将军录尚书事，权倾朝野，如今更是加督雍、青二州诸军事，即将统兵西征。 他可谓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势之人，即便是那皇座上的天子，也要稍逊几分。 而且，他本人还是走到了武道第十二关，踏入了神门的至强武者，只这一身实力就足以纵横天下。 现在竟忽然来到了纯阳观？ 韩清水、周清霄、卫清山、林清河、叶清平五人直接就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了极其浓郁的怒意。 “他来做什么？” “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这是根本没有把我纯阳观放在眼里！” 他们怒不可遏。 当年高清山就是被田行强要去了军中，最终阵亡，连尸首都没能找回来。 而且自大赵立国以来，田行一直在用自己的权势，想方设法的压制、限制纯阳观，直接导致纯阳观变成了现在这般人丁稀少的状态。 这些经历虚字辈的弟子可能不太熟悉，但对清字辈的弟子来说却都是亲身经历。 因此，他们对田行恨之入骨。 砰砰！ 谢苍这个时候则是轻轻拍了拍桌子，示意众弟子坐下来，微笑道：“无需激动，为师亲自去见他。” 言罢，他便站起身来，向紫气宫的门口走去。 “师尊！” “师尊小心！” 林清河、韩清水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虽然自己师尊也是名震天下的武道名宿，可称大宗师，但终究尚未踏入神门。 如果爆发正面冲突，绝不可能是田行的对手。 杜恒这个时候则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看了外面一眼之后立刻就低下了头。 通过“道骨仙胎”带来的特殊感知，他可以察觉到田行来到这里后天地规则产生的变化。 如果是之前金霞山上的天地规则是一池平静的湖水，那么现在就变成了不断掀起滔天巨浪的大海，这顿时就给他带来了极其巨大的压力。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杜恒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动用“天罡雷火珠”。 这是系统送的九岁奖励，也是他手里最强大的杀器。 【天罡雷火珠：杀伐之宝器，可使用一次。以千年紫金铜为材，封入天罡玄雷和紫极真火，辅以太和真水炼化九九八十一日方成。 【此宝可随心念瞬间激发，宝主周身十丈之内无伤，外部则有雷火齐发，洞穿天罡，糜烂大地方圆三千里，万丈山岳亦不能挡。】 按照这件宝物的描述，威力实在太过恐怖，说是有毁天灭地之威都不过。 杜恒不认为神门级的武者能挡住这样巨大的破坏力。 而且还自带“己方保护”，可以说是最好的御敌宝物。 毕竟，炸死敌人就是最好的防御。 可破坏力太大也是问题，一旦用了这件宝物，不仅整座金霞山会被夷为平地，下面的山阴县，乃至周边城镇村落也都将灰飞烟灭。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杜恒并不想动用“天罡雷火珠”。 这个时候，林清河发现了杜恒一直在那里低着头，还以为是因为惊惧，连忙低声安慰道：“虚静，不要太紧张了，你师祖不会有事的。” 可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候的这种安慰，显得空乏无力。 “嗯。”杜恒轻轻点了点头，向林清河笑了笑道，“师尊，我没事。” 然后，他又看向紫气宫门口，通过宫内的灯光，看向了外面那个站在谢苍对面的中年人。 田行！ 此人这个时候来纯阳观，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 紫气宫外，大雪纷飞。 这位出身于齐郡田氏的士族权臣，此时就站在纯阳观主谢苍的面前。 他看起来只有四十岁多的模样，长相俊逸，面如冠玉，头发和胡须都漆黑如墨，一双眼睛十分明亮，目光如鹰，称得上一句锋利。 站在田行对面的谢苍则是难掩老态，虽是鹤发童颜，精神健铄，但终究是垂垂老矣，目光也柔和，没有什么逼人的锋芒。 不过，田行的态度却是非常和善，他毕恭毕敬地向田行作揖行礼，面带微笑地道：“田行拜见谢观主，深夜来此叨扰是晚辈的不是，向前辈赔罪了。” 他竟自称晚辈，态度谦逊。 谢苍则是不为所动，淡淡道：“田候来此，有何贵干？” 早在大周永安年间，他就见过田行许多次，那个时候的田行还是赵王陈德身边的文学掾，但已因做事果决闻名于世，并非易于之辈。 “这腊八佳节，本该是在家团圆的时候啊。”田行先是感慨了一句，然后依旧是满面笑容地道：“可惜，晚辈奉帝命驻扎平原君城，准备西征成国，却是连口腊八粥都没得喝，所以就想来这里，向前辈讨一碗腊八粥喝。” “贫道做的腊八粥是给观内弟子喝的。”谢苍直接摇头道，“确实是没有田候的这一份。” 在这个世界的习俗里，腊八粥都是自家人一起喝的，将腊八粥给别人，就有视对方为一家人的意思。 “前辈可知我齐郡田氏如何发迹？”田行忽然调转话锋问了一句，然后自己回答道，“我田氏本为齐地小族，至大虞末年，群雄逐鹿，我田氏为大周太祖解决了粮草之忧，这才有了如今三十六郡望之一的齐郡田氏。” 谢苍沉默，一言不发。 田行继续自顾自地道：“前辈，我听闻上古之时的道门圣地并非太上道宫。自大乾至大羲，岁月变迁，王朝变幻，乃至礼崩乐坏，诸侯混战之时，道门也只尊太一道宫为祖庭。 “至大虞并吞天下，扫荡六合，一统十九州，灭佛道祖庭，收天下之兵，太上道宫也不是什么道门圣地，想必前辈你也清楚，太上道宫是如何成为圣地的？ “依旧是大虞末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大周太祖举兵反虞，太上道宫倾尽了所有进行支持，这才有了如今的道门圣地。” 说到这里，他将作揖过膝，向谢苍深深拜倒，语气无比陈恳地道：“此后千秋岁月，纯阳观是作为道门圣地光耀青史，还是自封于这大雪山中…… “全凭前辈一言而决！” 第十一章 大势已成，权倾天下 金霞顶上，寒风呼啸。 紫气宫内外却是一片寂静。 面对一脸诚恳请求的田行，无论是外面的谢苍，还是里面的林清河、韩清水、杜恒等人，都没有说话。 田行没有起身，依旧保持着作揖拜倒的姿态。 过了好一会儿，谢苍才微阖双眼，淡淡道：“纯阳观早已不是当初的纯阳道宫，如今只是两个老道士带着几个小道士在这大雪山上清修罢了，没有什么大的志向。” 田行没有说话。 “田候还是请回吧。”谢苍沉声道。 “……”田行又沉默了片刻，这才起身，但依旧是满脸笑容道，“前辈超然世外，非同凡俗，令人钦佩，只是不知贵观的弟子们又是作何想法？”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紫气宫内的众人，依次在韩清水、周清霄、林清河等人的身上扫过，然后又向谢苍作揖道：“告辞。” 言罢，这位大赵宰相便转身离去，来到金霞顶的悬崖边上，踏着茫茫云海，凌空虚渡，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紫气宫内，杜恒终于放松了下来，重新把天罡雷火珠放回了乾坤袋里。 谢苍回到紫气宫内之后，立刻一改面对田行时的冷漠，脸上的笑容再次变得浓郁，坐下来之后看了看一众徒子徒孙，笑道：“都看着老道做什么？喝粥吃菜啊，一会儿该凉了。” “师尊，那田行是什么意思？”韩清水忍不住问道，“他是在威胁要我们纯阳观封山？” “应该不会。”卫清山在一旁摇头道，“结合他前面的话来看，所谓的封山是为了衬托后面让我们纯阳观作为道门圣地承诺。” 说到这里，他冷笑道一声，“呵，他终究是还会打算行当初陈矩代周之事了。” 田行只是宰相，管得了一朝两朝，管不了千秋万代。 现在却承诺让纯阳观作为圣地光耀千古，显然是打算让自己的家族一直把持着最高的权柄。 以一家一姓恒久操弄天下权柄者，就是皇室。 “还不到时候。”林清河沉声道，“尚未加九锡，尚未封王，尚未获得众多顶尖势力的支持，应该还做不到陈矩旧事。” “嗯，没错。”叶清平点头表示赞同道，“当初陈矩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承诺给了士族豪门巨大利益，这才获得了巨大的支持，田行想要代周，就必须获得大宗门的支持。” “可为什么会是纯阳观？”周清霄皱眉道。 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陷入了思索之中。 是啊，为什么会是纯阳观？ 虽然纯阳观在历史上也曾煊赫一时，甚至被称作纯阳道宫，差点就要被尊为道门圣地，但如今的纯阳观满打满算也才十二个核心弟子而已。 若非有谢苍这个真罡境最顶峰，半只脚踏进神门的强者，以及古来传承的神兵，如今的纯阳观都未必够资格被称作当世大派了。 “师伯师叔们，有没有可能他不只是选择了纯阳观呢？”这个时候，杜恒忽然开口道，“只不过，其他宗门不会告诉我们他们是否见过田行，是否得到了田行的承诺。” 众人闻言顿时都看向了杜恒。 林清河最先点头表示了认可道：“嗯，确实有可能是这样，这种事情肯定都会保密。毕竟一旦泄露就会招来朝廷的针对，是大祸患。” “没错。”叶清平也点了点头，冷笑道，“嘿，而且给了我们做千秋圣地的承诺，等他拉拢其他大派乃至圣地的时候，又要给出什么样的承诺呢？” “那怕不是要许诺扶持其成为一脉祖庭了。”韩清水冷笑道，“就是不知有谁会相信，谁会接受。” “韩师伯，如果所有宗门都这个疑问呢？”杜恒突然反问了一句，“谁会相信，谁会接受？” 这话一出，众人都不由愣住，脸上的表情随即变化不定。 是啊，如果所有宗门都在怀疑其他的宗门是不是接受了田行的许诺。 那就会形成一个猜疑链—— 如果其他宗门接受了，自己却没有接受，万一田行真的成事了，自己岂不是亏了？ 这也将导致一个非常直接的后果。 哪怕只是为了让自己相比于其他宗门少吃亏，也会有不少宗门选择支持田行。 虚静居然想到了这一点，他才十二岁啊，竟如此聪慧！ “可这一切都建立在他真能成事的基础上。”韩清水皱眉道，“如五师弟刚才所言，他现在还欠缺了不少，未必真的能成。” “咳咳！”就在这个时候，谢苍忽然咳嗽了几声，然后道，“有个消息，我本来是打算在吃饭的时候告诉你们的，现在正好就着这个话题说了，太上道宫的无妄道兄没答应年后来金霞山做客。” “这……”林清河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惊疑不定地问道，“师尊，太上道宫已经决定要支持田行了吗？” 其余几人闻言也都紧张了起来。 太上道宫是当今天下最顶尖的武道大派，同时也是如今的道门圣地，声名极盛，威望极大。 若是太上道宫站出来支持田行，必定会引起无数道门宗派跟随。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田行真到了这个程度，那几乎就意味着他大势已成了。 “不。”谢苍摇了摇头道，“冲元神君很快就会昭告天下，从崇和三年正月初一开始，太上道宫将会封山十年，闭门清修，不会再有任何弟子行走世间。 “这是无妄道兄亲口对我说的，而且田行也确实去拜访过太上道宫，并与冲元神君密谈了一个时辰，田行走后，冲元神君就召集了太上九真，宣布了要封山十年的决定。” 冲元神君就是太上道宫的当代掌教，也是当世最强大的神门级强者之一。 “什么？！” “怎会如此？” 林清河、韩清水、叶清平等人顿时震惊到了极点。 太上道宫居然要封山十年！ 这种情况简直比太上道宫支持了田行还要恐怖。 因为，这意味着就算是太上道宫那样的圣地，在面对田行的时候都要暂避锋芒了。 田行得到了什么势力的支持？ 这是大势已成了么？ “田行背后最大的支持者不难猜出，多半就是在大周时备受打压的佛门圣地‘七宝禅院’。”谢苍沉声道，“除此之外，据说他还在暗中联络了不少后起的士族，做出了不少承诺。” “师尊，他如此多的动作，难道无人发现，无人检举吗？”韩清水忍不住道，“就算旁人惧怕田行的势力，这天下三十六郡望难道也怕吗？ “确实没有。”谢苍摇了摇头道，“田行把持权柄操弄天下，党羽门生遍布朝堂，自身又是神门级的强者，暗中拉还拢了众多新兴士族，获得了顶尖宗门大教的支持下，没有谁敢‘发现’。 “即便是拥护大赵的三十六郡望豪门，也不会贸然反对田行。只要没有直接撕破脸，就算是到了新朝，管理这个国家也还是要依靠士族豪门的人。这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不能接受的损失。 “田行大势已成，权倾天下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下来，看向了一旁的杜恒，微笑道：“虚静，你觉得我们纯阳观在接下来的处境里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第十二章 你是纯阳观的福缘 谢苍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让在林清河、韩清水、卫清山等人都愣住了，但随即就恍然。 自己师尊在这个时候询问杜恒似乎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毕竟，刚才自己这些人就是被杜恒点醒的，而且他考虑的情况非常全面，丝毫都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难道这就是天才吗？ 不仅武道资质极为出众，连思想也比同龄人更加成熟，更加睿智。 杜恒面对这样的询问则是并不意外。 他刚才之所以会开口，就是想略微表现一下自己的见解，从而引起谢苍的注意，尝试确认纯阳观是否能挺过这场变故。 田行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明确，要么是行废立之举，要么就是代赵篡位。 在行动之前和之后，无论成功与否，都会在这个国家引发滔天巨浪。 与这样的巨浪相比，纯阳观虽然不能说是一叶扁舟，但顶多也就能算一艘老旧的木船。 只要有个大一点的浪头打过来，就可能有倾覆之灾。 纯阳观一旦覆灭，那他也将变得朝不保夕，再无法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的修炼了。 对杜恒来说，确定这点极为重要。 若是确定纯阳观挺不过去的话，那他就只好动用天罡雷火珠了。 直接炸死田行，防患于未然。 因此，杜恒没有立刻回答谢苍的询问，而是先反问了一句，“师祖问我纯阳观在接下来的处境里要怎么做才好，那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师祖。” “哦？”谢苍闻言笑了起来，轻轻颔首道，“尽管问就是了。” “谢谢师祖！”杜恒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我想知道，如果田行真的不顾一切地想要覆灭我们纯阳观，我们能抵挡住吗？” 这话一出，林清河等人都不禁愕然，看向杜恒的目光都有些惊讶。 难道说在虚静看来，纯阳观这次拒绝了田行，将会不可避免的走向正面冲突的结果吗？ “果然是个聪慧的孩子。”谢苍则是很欣慰地笑了出来，然后郑重其事地道，“这个问题很好，师祖正好趁着个机会给你们吃一颗定心丸。 “放心就好，哪怕田行拼尽一切，倾尽所有，疯狂的想要覆灭纯阳观，也绝不可能成功，反倒会落得一个身死魂灭，功亏一篑的下场。” 这样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就算是杜恒都没想到谢苍会这么有底气。 这看起来只剩小猫三两只的纯阳观，难道还隐藏着什么深不可测的底牌？ 林清河、韩清水、卫清山等人也十分惊奇，他们也不清楚自己师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底气。 “那田行知道吗？”杜恒又问道。 “应是知晓一些的。”谢苍轻轻颔首，目光落在杜恒的身上，微笑道：“虚静，你的问题师祖已经回答了，现在该你回答师祖的问题了。” “嗯。”杜恒点了点头，通过刚才谢苍提供的信息，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师祖，我的回答就是一切照常即可，全当田行从未来过。” “为何？”谢苍继续问道，脸上笑意不减。 “因为，对于田行来说，就算不能增加支持者，也没有必要增加敌人。”杜恒分析道，“师祖你刚才说过，田行大势已成，权倾天下。 “那对于现在的田行来说，纯阳观是否支持他，其实已经不怎么重要了。没有必要因此与纯阳观撕破脸，而且太上道宫封山十年，这才他真正应该头疼的敌人。” “嗯，太上道宫以封山来表明态度，其实就是在公开反对田行了。”林清河点头表示了认可，“在这样的处境之下，他绝不想再看到一个有着强大实力的纯阳观倒向太上道宫。” “既然我们是否支持他已经不怎么重要，那他为什么还要来？”叶清平皱眉疑惑道。 “田行表面上是要我们支持他谋反，实际上恐怕是要我们顶在前面抵挡太上道宫。”韩清水沉声道，“他那一番话的重点一直都是放在我们纯阳观是否要做道门圣地上。” “只要我们想做道门圣地，势必就要与太上道宫起争端。”卫清山轻轻颔首道，“这是想要利用我们的贪念，来帮他抵挡太上道宫啊。” “奸佞小人，果然狠毒。”周清霄简洁直白地评价道。 “哈哈哈，虚静果然是个聪慧的好孩子。”谢苍笑了起来，点头道，“没错，其实现在应该慌张的并不是我们，而是田行。 “太上道宫忽然决定要封山，让他的心境有些乱了，竟直接来了金霞山，也可能是有什么其他的缘故影响了他，放在以前，他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个时候只要我们依旧保持与之前一样的态度和做法，不去公开支持太上道宫，在他看来就是最为理想的状态了。” “师尊心里是早就有了决断了？”叶清平有些惊讶的问道。 这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刚才自己师父从外面回来之后一点也不慌。 可既然已经决断了，为什么还要问杜恒？ “只是有了决定，但依旧不能决断。”谢苍轻轻摇了摇头道，“毕竟，这些其实都只是推测，哪怕是最大概率的推测，也是有可能不准的。为师需要一个人来帮下定决心。” 说到这里，他看向杜恒的目光里满是慈祥，笑道，“好孩子，是你让师祖下了最后的决断。” “弟子只是说出了自己想到的答案。”杜恒谦逊道，他对现在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你是纯阳观的福缘啊。”谢苍笑着夸奖杜恒，随后又轻轻拍了拍桌子，对一众弟子笑骂道，“你们啊，又光顾着说话，这粥和菜都快凉了，快吃快吃。” …… 这场因不速之客引来的风波，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不过，这也让杜恒再次清晰的认识到，就算有纯阳观的庇护，也未必一定是安全的。 田行的威胁可以抵挡，但要是有比田行更加强大的存在呢？ 归根究底，自己还是要尽快强大起来才行。 只有自身拥有强大的实力，才是最安全的。 因此，在结束了紫气宫的聚餐之后，杜恒就打算接下来这段时间专心致志地凝炼道种，以求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可第二天一大早，林清河就把杜恒喊了起来，又带着他去了紫气宫。 谢苍见到杜恒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虚静，日后想不想做纯阳观的人间行走？” 第十三章 那些天之骄子们 人间行走？ 什么意思？ 杜恒闻言一愣，有些疑惑地问道：“师祖，什么是人间行走？” 谢苍解释道：“所谓人间行走，即代表宗门行走人间，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宗门的意志，以此宣扬宗门之美名，让世人铭记于心。” 这么一听杜恒就明白了，不就是代言人嘛。 为纯阳观代言？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师祖，弟子入门不久，修为也很浅，为什么会选弟子？” “因为纯阳观的人间行走，非《金霞功》有成者不能担任。”谢苍微笑道，“毕竟，人间行走是要代表宗门的，连宗门内最强的武功都没学会的话，如何代表宗门？” “啊，那岂不是说我们纯阳观已经很久没有人间行走了？”杜恒有些惊讶道。 他很清楚《金霞功》修炼的难度，就算是他这样的道骨仙胎，在第三个境界的时候都要七八天才能圆满，历史上更是多次出现连续数代都没有一个人练成的情况。 “没错。”谢苍点了点头道，“纯阳观传承至今两千三百五十一年，出过的人间行走也不过只有二十一人，均摊下来，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 “上一代的纯阳观人间行走是我的太师祖，他老人家是在五十年前羽化，而作为人间行走时还要再早百年，换而言之，纯阳观已经有一百五十年没有人间行走了。 “如今出了这雍州十郡之地，知我纯阳观者，已是越来越少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注视着杜恒，微笑道：“其实你也不用着急回答，就算真要做人间行走，也是达到神力境之后要下山游历的时候了，在这期间你都可以好好考虑。” 纯阳观弟子达到神力境之后就要下山游历，不论是不是人间行走。 这是为了在江湖武林中增强实战经验，以此来突破到入微境界。 “嗯，谢谢师祖。”杜恒点头道，“弟子才刚突破到灵动境，修行尚浅，现在确实不知自己能否担此重任，需要时间考虑。” 为了对标玉江祖师的修炼速度，不至于太过惊世骇俗，他表现出了二十六天才灵动入门的速度。 因此，表面上现在距离他外练境圆满才刚过去一个多月，刚踏入灵动境没几天。 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回答才是正常的。 若是一口答应下来，反倒是容易让人觉得自己已经飘了，心性不稳。 果然，谢苍在听了杜恒的回答之后，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浓，看向他的目光越发赞赏，颔首道：“是该好好考虑一番，此事不必着急。 “另外，等年后二月二的时候，会有各派高人来金霞山做客，他们派中的年轻弟子也会跟随，届时你可以和他们交流切磋一番，可以印证自己的武功。” “说起来，这次来的少年天才里有一位的天资堪称是惊世骇俗。”这个时候，林清河忽然接话道，“等她来了，虚静可以多与她接触一番。” “惊世骇俗？”杜恒闻言有些惊讶，是什么样的资质能让自己师父这样评价？ “你是说剑尊的那个小徒弟么？”谢苍显然也有听闻，颔首道，“她的资质确实称得上是惊世骇俗，年仅十四岁就已是神力境，前途不可限量。” “嗯，就是她，剑尊最小的弟子，程玉珺。”林清河点了点头，微笑道，“等那个时候，虚静应当已经灵动圆满，可以与她进行招式层面的切磋了。” “除了程玉珺之外，还有几人也可留心接触一下。”谢苍又对杜恒道，“神霄宫的钟元眀，莲台山的慧止，沧溟剑派的楚九，瑶池天府的江怀夕。 “他们都是这些门派年轻一代最出色的的天才，十几岁的年纪就有不俗的武功，可谓是天之骄子。日后在江湖上的地位将会举足轻重，等你下山入江湖，这些人都会成为你的助力。” “师祖的意思是，我先跟他们打好关系，以后入了江湖，多条朋友多条路？”杜恒笑着道，“弟子以前听人说过，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哈哈哈，这么说倒也没错。”谢苍闻言大笑起来，随后道，“不过你也要记住一点，一切的人情世故，都是建立在有能力打打杀杀的基础上。” “嗯，弟子明白。”杜恒点头道，“自身的实力，才是一切的基础。” 其实，他在地球的时候就明白了。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 参合峰。 林清河带着杜恒回来之后，忽然道：“虚静，其实作为纯阳观人间行走的这一点，你师祖还有一点没有告诉你。” “什么？”杜恒好奇道。 “只要成为了人间行走，便是下一任的纯阳观主。”林清河轻轻拍了拍杜恒的肩膀，笑道，“好好考虑吧。” “师尊，就算我后面选择作为人间行走下山，也不会是因为想做纯阳观主。”杜恒却是摇了摇头道，“而是为了报答纯阳观与师长的教导和庇护之恩。” “哈哈哈，好啊，好孩子。”林清河闻言大笑起来，满脸赞许地看着杜恒，“你娘有个好孩子啊。” …… 杜恒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便开始了静坐，继续体悟翻天三掌蕴含的神意道韵。 这是凝炼道种的过程。 现在他感觉自己的时间有些紧迫了。 毕竟，突破到入微境需要足够多的实战经验，因此神力境之后就要下山入江湖游历，在那之前自己必须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才行。 不然要是在山下暴露了前朝太子遗腹子的身份，可就太危险了。 “好在我的实力是远强于正常武者的。”杜恒的心中暗道，“外练境圆满的时候，我的实际力量就已经达到了神力境，甚至还有些超出，只是在速度和灵敏层面要逊色许多。 “现在我已经灵动境圆满，在速度和灵敏的层面上也获得了极大的提升，等道种凝结，和光同尘之后，应该可以靠着突发偷袭，来结果掉实战经验不是很丰富的神力境武者了吧。 “若是再施展翻天三掌，未必不能和入微境界碰一碰，只是入微境界的实战经验必定远超过我，我多半不是对手。 “毕竟，真动起手来，纸面数据对比的意义不大，还是要看实战才行。”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杜恒几乎每天都沉浸在凝炼道种的修炼中，力求尽快可以和光同尘。 或许是他的天资确实非同寻常，也可能是道骨仙胎带来的增幅。 这使得杜恒无论是领悟翻天三掌的神意道韵，还是感应天地规则，速度都比预计中的要快。 原本要百日才能完成的修行，只用两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 终于，在除夕夜的前一天，杜恒完成了《道经》的修炼要求。 道种开始凝结！ 参合峰的房间之内，杜恒双目微阖，静坐入定，周身隐隐浮现着一股能让天地倒转，乾坤破碎的强大气势。 这是翻天三掌的神意道韵。 忽然间，这股强大的气势直接消失不见，像是从未出现过。 就连正坐在那里的杜恒也仿佛消失了一样，明明就坐在那里，却让然感觉根本不存在，就好似是融入了整个天地万物之中，变得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在杜恒的泥丸宫内，一颗新的道种凝结而成，散发着与天地相融的气息。 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体内道骨仙胎的力量开始升华。 原本就带有天地之威的力量竟再度变强，也变得更加圆融无暇，就仿佛是将一部分天地之力转化成了自身的一部分，如臂使指。 片刻之后，杜恒缓缓睁开眼睛，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变化，暗道：“原来如此，灵动境是外练境的延伸，和光同尘其实也是道骨仙胎的延伸。 “如今的我已经可以大幅度调整自己的气息特性，向下最低可以伪装成一个不会半点武功的普通人，甚至让人下意识地忽略我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实现类似于隐身的效果。 “若是向上的话，正常情况最高可以伪装成炼髓境界的强者，如果再用道骨仙胎的力量调动天地之气加点特效，还能伪装成玄关境界。 “而且还能把修炼时造成的一些异象隐藏起来，这效果好的出乎意料啊！” 杜恒的心里十分欢喜，有了这个道种的效果，以后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能知道自己的真正境界了，安全系数大大提高。 “那么接下来，就是吐息境了。” 心念至此，他开始回忆《金霞功》上关于武道第四关吐息境的描述。 《道经》也自然而然地显示出了新的内容。 【吐息境：可凝道种“食气者”。】 第十四章 食气辟谷，神明不死 【吐息境，可凝道种“食气者”。】 【食气者：吐息境圆满之后，需采服三十六道朝阳紫气，炼入自身气血之中。从此食气辟谷，神明不死。可吸收天地灵气以养形神，使肉身不饥不饿，神智清明恒在。】 这里的“神”并不是指天神，神灵之类的意思，而是指神智，更深入一点的话，可以指元神意识。 “明”则是指清明，清醒的意思。 所谓“神明不死”就是指甚至可以永远保持着清醒的状态，不会受到任何外来力量的迷惑，同时也不会感受到精神上的疲惫。 曾经的道骨仙胎让他变成了体力上的永动机，食气者则是让他变成了精神上的永动机。 辟谷更是连“燃料”都省了。 杜恒看完《道经》上的描述之后彻底惊呆了，心中忍不住吐槽道：“吸收天地灵气都出来了，食气辟谷，神明不死，真就修仙是吧。” 随着对《道经》的修炼逐渐深入，他越发感觉自己是在修仙了。 只不过，这修炼的基础还是在武道。 这究竟是在修仙还是在练武？ 杜恒摇了摇头，收束了纷杂的思绪，暗道：“吐息境的修炼方式是通过具体的呼吸法来强化内脏，同时对周身气血进行洗涤，让身体从内而外地产生质变。 “吐息境入门之后，体力会变得极为悠长，可连续奔袭千里。在打斗的时候配合呼吸法，吐气开声如雷，震慑敌人的同时，还能牵动脏腑，增强力量，让战力大涨。 “这个境界的武者，可以和最上等的骏马赛跑，一拳就能打死一头老虎，面对全副武装的外练境时，可以做到赤手空拳以一敌百。 “如果是在地球上，这都已经是个非人类了。从吐息境开始，武功的战斗力开始飙升啊，前面的三关更像是在打基础。 “恐怕这也是几乎所有势力都限制呼吸法外传的原因。” 前三关的修炼方法在民间流传的不少，甚至还有一些大宗门大家族的武功，但从第四关的呼吸法开始，就是各个势力的不传之秘了。 如果没有得到允许，就算得到了呼吸法，私自修炼也极有可能被呼吸法所属的势力追杀，轻则被废去武功，重则被当场杀死。 “只是以普通体质的体质为基础，吐息境就能有这么大幅度的增强。”杜恒的心里不禁感慨道，“我这一身道骨仙胎，在将吐息境修炼到圆满后，又将获得多大的增强？” 毕竟，现在还只是灵动境圆满的他，配合道骨仙胎获得的奇异之力，就能在力量方面超越神力境了。 等吐息境圆满之后，只会更强。 随即，杜恒双目微阖，脑海里浮现出《金霞功》的内容，心中暗道，“《金霞功》的呼吸法名为‘吞霞法’，讲究在朝霞和晚霞的时候想象自己吞食霞光，同时配合特殊的呼吸节奏来调整内脏的运动。 “这要求修炼者精准地把握住想象的意境，要能完美地与呼吸节奏和内脏运动进行配合才行，以此来达到让内脏变强，洗涤气血，增强筋骨的目的。 “而且每个人在修炼吞霞法时对意境把握的感觉还不太一样，这就只能根据自己的感受来，前人的经验不仅没有任何用处，还有可能起到负面作用。 “在吐息境的阶段，《金霞功》的修炼依旧非常困难啊。不过，这种意境对我凝炼道种的修炼应该有不少好处，或许可以降低不少难度啊。”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 除夕夜。 金霞山上灯火通明，老观主谢苍再一次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年夜饭。 纯阳观如今的三代人聚在一起，围着桌子一边包饺子，一边讲年轻时闯荡江湖的一些经历。 这算是纯阳观过年的必备节目了。 好处也很多。 一方面可以让年轻的弟子知晓江湖险恶，另一方面也可以增进彼此之间的了解，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今年正巧轮到了林清河。 杜恒一边包着饺子，一边支棱起了耳朵。 他想要听听自己师父当年的经历，看能不能得知他跟自己母亲是怎么认识的。 可林清河说来说去，讲了各种各样的生死危机，恩怨情仇，都没提到关于杜冰云的事情。 似乎在他的江湖经历中，根本就没有杜冰云参与过。 这是什么情况？ 是有意隐瞒吗？ 就在杜恒心里疑惑的时候，坐在一旁的叶清平忽然放下了手里的饺子。 他笑呵呵地向林清河问道：“五师兄，你当初年纪轻轻就名列人榜第三，号称翻海神剑，是那个年代最耀眼的天才之一，就没有什么红颜知己吗？” 杜恒顿时眼睛一亮，洗耳恭听。 张虚白、杨虚月、王虚阳三人也下意识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来了来了，叶师叔他又出手了。 当初三师伯在年轻时的红颜知己就是他扒出来！ 只能说八卦确实是人类的通病。 “没有。”林清河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继续低着头包饺子。 “我不信。”叶清平笑容不减，继续道，“五师兄，你这可就是在说瞎话了。之前我奉师尊之命去瑶池天府请人的时候，可听说云萝仙子当年曾拼死救过你呢。” “我与云萝是生死之交的好友。”林清河神色平静地道。 “那陇西杜氏的杜冰霜呢。”这个时候周清霄忽然开口，依旧是言简意赅。 “……”林清河没有说话，可他的手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但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对对，还有杜冰霜。”叶清平点头笑道，“还是三师兄厉害，不枉我去年这么关心你，我记得当年杜冰霜是人榜第四，五师兄你是人榜第三，你们经常约斗，彼此上上下下许多次。” “武道切磋而已。”林清河淡淡道，“师弟，你想得太多了。这饺子都没包几个，待会儿小心吃不饱。” “吃不饱我就吃你的。”叶清平明白了林清河的意思，点到即止，笑道，“身为兄长，照顾一下我这个师弟不是很正常？” “师弟你包几个面团馅的，噎死他，堵住他的嘴。”韩清水在一旁笑道。 “对了，五师弟，说起这个杜冰霜，我想到了一个江湖传闻。”卫清山忽然道，“杜冰霜还有一个妹妹叫杜冰云，你认识她吗？据说她跟前朝太子李胤有一个儿子。” “知道有这个人，但从未见过。”林清河摇了摇头道，“听说她未婚先孕，又咬死不说出孩子生父，使得杜家老太爷大怒，直接把她逐出了家门，从那之后就不知去向了。” “也可能是隐姓埋名躲起来了”卫清山猜测道，“李胤毕竟做过刺王杀驾的事情，前朝皇室也因此被灭，一旦身份暴露，就是灭顶之灾啊。” “确实。”韩清水点了点头，轻叹道，“只是可怜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隐姓埋名的生活，想必是很辛苦的。” 杜恒在一旁听着，心里有些惊奇。 没想到在众人的认知里林清河与自己母亲之间竟是毫无瓜葛，最多是在自己母亲姐姐那边有点关系。 他们明明是至交好友，在旁人眼里竟几乎不相干。 这就很奇怪了。 能成为至交好友，必定是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甚至可能一起出生入死过。 不太可能没人知道。 除非是在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 可这个世界又没网络，总不能是网友吧。 砰砰砰！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了烟花炸开的声音，五颜六色的光芒冲过了云雾，在各个山峰的上方绽放开来，无比的绚丽。 这是金霞山各峰上的“雇工”在放烟花庆祝。 杜恒看向了外面的绚丽烟花，不由得有些出神。 在地球的时候，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人放烟花了。 因为城里严禁燃放烟花爆竹。 “除夕过了。”这时谢苍站起身来，对众人笑道，“过年了，下饺子吧。” ……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喜气洋洋的新年就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开始了，心痒难耐的杜恒跟着师兄师姐们一起去放了不少烟花。 回来的时候还收到了不少压岁钱。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久很久都没有过的体验了。 过年之后，转眼间便是元宵佳节。 杜恒适时地给纯阳观送上了一份大礼，表现出了灵动境圆满的境界！ 谢苍和林清河都惊喜万分。 这比历史上修炼《金霞功》最快的玉江祖师都要早了二十天！ 而实际上，此时的杜恒已经完成了吐息境的入门，呼吸间犹如风雷大作，震耳欲聋，就算不用道骨仙胎的力量，他在体魄方面的强度也超过了正常的神力境。 按照他的预估，应该可以在二月中旬的时候达到吐息境圆满境界。 进而开始凝炼道种。 食气辟谷，神明不死！ 不过，在那之间，还有一个对杜恒来说无比重要的日子。 正月二十五。 这是他的生日，前生今世都是这一天。 【恭喜您十三岁了！为了庆祝您又安稳活过了一年，可领取一份奖励！】 【请问是否领取？】 第十五章 万象宫，幻境试炼 “领取！立刻领取！”杜恒的在心中暗道。 【恭喜您十三岁了！获得宝物“万象宫”。】 随着系统提示的响起，他顿时感觉自己脑海里忽然里浮现出了一座无比巨大的宫殿，宏伟壮丽至极，上悬一块牌匾。 只写了两个字。 “万象！” 与此同时，杜恒也明白了这座万象宫的效果。 【万象宫：神宫万象，无边无际，一无所有，又无所不有。可将神意道韵作为灵引，自然演化出一方试炼幻境。与试炼幻境中的生灵对战得胜之后，可获得与神意道韵相关的宝物、武功、兵器。】 “创造试炼幻境，与其中生灵对战，获得宝物、武功、兵器？”杜恒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暗道，“这不就是打副本获得奖励吗？” 这系统奖励未免也太接地气了吧。 “不过，这也确实是我现在需要的。”杜恒在经过最初的惊奇之后，又仔细思索了起来，“现在我最缺少的就是实战经验，可在下山之前又很难有什么长进。 “若是用万象宫来创造试炼幻境，然后和其中的生灵对战，这样就可以直接增强我的实战经验了。这样一来，以后下山入江湖后也会变得更加安稳。 “现在我已是吐息境入门，体魄方面的强度已经完全超过了正常的神力境。如果再动用了道骨仙胎的力量，应该会更强，问题就在于我不太清楚自己的实战水平究竟是怎么样的。” 念及此处，他直接选择了启动万象宫的效果。 下一瞬，杜恒就发现自己的感知来到了一片灰蒙蒙的混沌空间。 无光无影，无相无形，无边无际却又一无所有，似乎一切都处于极度沉寂的状态，没有任何波澜和变化。 这里就是万象宫的内部。 什么都没有。 “需要以神意道韵为灵引才行。”杜恒感知着这片灰蒙蒙的混沌世界，暗道，“我现在拥有的神意道韵只有来自于《翻天三掌》第一式‘乾坤翻覆’的一丝，可以尝试一下。” 随即他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先是掌心高举过头顶，然后猛地一翻，又向下拍落。 与此同时，他的周围都变得幽幽暗暗，身上骤然涌现出了一股浩大苍茫的气势，整个人在这一刻似乎变成了一尊能够连接天地的巨人，威能无边，如同仙神。 仿佛要将乾坤天地都翻转覆灭一般的神意道韵在杜恒的身上浮现出来，并迅速地向外蔓延，开始影响万象宫内的这片一无所有的世界。 轰隆隆！ 这原本无比沉寂的空间竟忽然响起了阵阵轰鸣声，灰蒙蒙的混沌也随之分判清浊，然后前者上升，后者下降，竟在转瞬之间便形成了一个有着天地万物的世界。 只不过，这个世界的状态并不正常，居然是一副即将将要被毁灭的样子。 天空的正中央居然破开了一个大洞，滚滚巨浪从里面涌出，直接倾泻向了下方早已四分五裂的大地，无数的生灵葬身于巨浪之中。 而这并不是灾难的全部。 伴随着天河倾泻的还有无数的天火，那天上的破洞边缘明明不断有巨浪涌出，竟还在不断燃烧着漆黑色的火焰，时不时就会有千百颗火球从天上掉落下来。 这些漆黑的火球无比神异，就算是被巨浪冲刷也完全不会熄灭，只会不断的四处蔓延，不停的燃烧大地上残存的万物与生灵。 在巨浪和黑火的摧残之下，大地上曾经璀璨的文明早已消亡殆尽，就连正常的生灵也都已经所剩无几。 只剩下了一群被怨鬼一般的生灵在少数完好的大地上游走。 它们曾经都是无比强大的生灵，如今就只是被漆黑天火燃烧殆尽后的残渣了。 “太厉害了吧！”杜恒满眼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此时他正站在一座高山上，俯视着下方的一切，只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暗道，“这真的只是幻境吗？” 这太真实了，简直就像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一样。 不过，作为万象宫的主人，杜恒很清楚这其实就是以“乾坤翻覆”的神意道韵为基础，被万象宫自然演化出来的幻境。 或者说“副本”。 “现在我只是在观看这个幻境，还没有真的开始试炼，需要我在心中确认开始试炼，才会真的开启。” 杜恒注意到自己虽然已经站在了这个幻境里的一座山上，但周围却还存在着一个覆盖了方圆三十多丈的光幕，与外界的巨浪和天火隔绝开来。 他并没有着急开始，而是看向了那些正在大地上无意识游走的黑火怨鬼们。 “按照万象宫给出的信息，只要击杀这些黑火怨鬼，就可以获得各种各样与‘乾坤翻覆’的神意道韵相关的奖励，击杀的怨鬼实力越强，能够获得的奖励也就越高。 “在击杀一定数量的怨鬼之后，还会出现一尊极为强大的生灵，它掌握着这个试炼幻境里最强大的宝物。只要将其击杀，就有机会获得那件宝物，还有机会召唤这个生灵的雏形到现实中。” 杜恒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暗道，“真就是打副本攻略boss开宝箱啊，不过前世在地球的时候打游戏都是刷团本。 “现在我要单刷了。 “开始试炼！” …… 就在杜恒对万象宫下达指令的下一瞬，他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座山顶上了。 而是来到了一座城池废墟之中。 这里明显曾经被洪水冲刷过，城墙房屋等建筑都已经倒塌大半，城外的每一个角落都闪烁着漆黑的火光，已经把整座城池废墟都包围了。 杜恒出现的地方是一处宽敞的街巷，看得出这里往日应该还比较繁华，但现在只剩下了断壁残垣，生灵更是早已死绝，只剩下了被漆黑天火燃烧后剩下来的怨鬼。 不过，此时这里静悄悄一片，没有半点声响，也看不到有什么怨鬼的痕迹。 可杜恒却没有半点放松，凭借道骨仙胎的特性，他已经确定这片区域有四只怨鬼，现在都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时刻准备对他动手。 怨鬼对活人的气息极为敏感，只要闻到就会不可抑制地产生想要将其吃掉的欲望。 因此，他们藏不了多久。 杜恒出现在这里还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就有一只怨鬼按捺不住，直接从一面倒塌的矮墙角落里窜了出来。 “桀桀桀桀！！” 无比刺耳的笑声在虚空中回荡。 这只怨鬼还保持着人形的状态，但身上的血肉似乎已经被燃烧干净，只剩下了一层满是皱纹的干枯皮肤包裹在骨头上，两只眼眶里也空空荡荡。 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具活动着的骷髅。 十分的恐怖。 嗡！ 如同狂风呼啸而过的响声传来，这只怨鬼的速度快到了极点，居然在一瞬间就跨越了三十余丈的距离，冲到了杜恒的面前。 “好快！这至少也相当于内壮境圆满了！”杜恒的心里一惊，立刻抬起右手迎击。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实战，打的还是这种凶残无比的怨鬼，所以他没有打算做任何的保留，上来直接就是最强大的杀招。 乾坤翻覆！ 轰隆！ 周遭气流骤然炸开，掀起了阵阵狂风！ 杜恒自上而下压来的手掌就像是天上倾泻而下的巨浪，也像是那正要坠落下来的天穹，狠狠地拍在了这只怨鬼的头顶。 砰！ 怨鬼硕大的头颅当场爆裂，紧接着全身的骨头也根根发出了爆鸣声，像是连锁反应一样炸成了无数碎片。 随后，一团团漆黑色的火焰从炸成了碎片的怨鬼头颅里流散出来，竟又汇聚在了一起，凝成了一块芝麻粒大的漆黑晶石。 “陨天晶，只有在天穹即将毁灭的时候，才会诞生出来的天材地宝。” 杜恒从万象宫那里得知了这块晶石的信息，“以这块晶石辅助修炼，可以参悟天穹毁灭时的道韵，大幅加快对‘乾坤翻覆’的修炼速度。 “不过，这样的一小块实在太小，最多也就能用一天的时间，真想要用他来辅助修炼的话，恐怕要天天来刷这种陨天晶才……”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道黑影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思绪。 一只身形十分矮小，最多不超过四尺高的怨鬼忽然蹿了出来。 它趁着杜恒检查陨天晶的时机，居然以更快的速度冲到了杜恒的面前，直接抬起两根手指就要往杜恒的眼睛里戳，似乎是想要扎两颗眼珠出来品尝一下。 砰！ 杜恒又是一招“乾坤翻覆”，瞬间就把这只怨鬼的脑袋按进了它的胸膛，让它成了一只真正的无头鬼。 可它的身体竟没有要停止行动的迹象，居然还在继续向杜恒的眼睛戳去！ 与此同时，在杜恒的左右两侧也冲出来了两只怨鬼，左右夹击地进行围攻。 而且，这两只怨鬼的实力明显更加强大。 “围攻？！” 杜恒的眉头皱了起来，只得架起双臂，翻转双手向这两只怨鬼进行攻击，同时向前提出了一脚，当场就把那只无头怨鬼踹的胸膛爆裂，头颅破碎，猛地向后倒飞了出去。 随即漆黑的火焰从这只怨鬼的胸膛里流散出来，在地上凝结出了一本小册子，似乎是一门武功。 紧接着，又听砰砰两声。 杜恒同时与那两只最后窜出来的怨鬼碰撞上了。 他是用两只手掌挡住了两只怨鬼的拳头，顿时就感觉自己双手的虎口被震的有些发麻。 “好强的力量，这怨鬼的力量至少也是神力境最顶峰，甚至可能更强！” 杜恒心惊不已。 他的体魄强大，已经超过神力境，现在面对这两只怨鬼的攻击，居然会被震的双手发麻！ 于是，他直接调动了道骨仙胎的力量。 霎时间，天地灵气为之涌动！ 以杜恒的双手为中心，幽暗的光芒骤然迸发，竟形成了像是要把万物都绞碎的漩涡，瞬间就把那两只怨鬼给撕扯成了无数碎片。 然后，两团漆黑色的火焰流散出来，分别凝成了一颗圆珠和一块漆黑的石头。 “呼！”杜恒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放松了些许，把奖励装进了乾坤袋，暗道，“这些怨鬼居然有神力境最顶峰的强度，而且还会围攻。若非及时动用了道骨仙胎的力量，我估计就要被干掉了。” 如果在这个试炼幻境里被杀死，现实中的精神就会变得萎靡，至少要休养三天的时间才能恢复正常状态。 这可不怎么好受。 然而，杜恒还没来得及放松多久，心里就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危机感。 他下意识地抬头向前方看去，只见那那已经残破的城墙门楼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全身穿着盔甲，手持长枪的魁梧身影。 在这个身影的周围悬浮着一团又一团的漆黑火焰，高温灼烧着气流，像是把它身后的虚空都变得扭曲了，无比庞大的气势横扫下来，已然将杜恒笼罩。 “有趣，你竟能破了我属下的围攻？”这个魁梧身影居然开口说话了，空洞的眼眶里忽的亮起了猩红的火光，将手中长枪一挥，遥指着杜恒，朗声大笑道，“哈哈哈哈！活人，你可敢与我一战？！” “……”杜恒见状眉头一挑，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结束试炼！” 下一瞬，城池废墟，城楼上的黑甲身影全都消失不见，破洞的天穹，四分五裂的大地，泛滥的洪水，不熄的火焰也都不复存在。 杜恒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片灰蒙蒙的混沌空间之中，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梦。 不过，乾坤袋里的四件奖励却在无比清楚地告诉他，刚才的试炼真实不虚，奖励也是真实存在的。 “一块陨天晶，一部神力境武功《翻江九式》，一颗能炸死入微境的‘墨阳烈火珠’，一块可以锻造宝兵的‘墨阳铁’。” 杜恒的心中暗道，“这是物质上的收获，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一次试炼我也更清楚了自己的短处。首先是实战经验不足，然后是招式变化太少。 “这两个原因导致我现在顶多只能发挥出自己三成的实力来。 “翻天三掌虽强，但我不能做只会三板斧的程咬金，以后要尽可能地多学一些武功 “而且，道骨仙胎的效果是让我施展任何武功都可以带有仙家道韵，多学一些武功，才能发挥出我真正的实力来。” 其实，他对这次的试炼结果整体还算满意。 唯一的遗憾就是最后那个黑甲身影。 “那应该就是这个‘副本’里最强大的生灵了。 “从气势表现来看，估计是炼髓级别的强者，甚至可能达到了玄关境。 “呵，现在我打不过你，以后就把你召唤出来端茶倒水！” …… 在这次之后，杜恒就没有再进行幻境试炼了。 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是打不过那个黑甲身影。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铸剑阁、莲台山、神霄宫等门派的人已经到了。 崇和三年，二月二，龙抬头。 各大宗门的高人以及年轻天才，齐聚金霞山。 第十六章 弟子定不会伤到虚静分毫 此次众多宗门相聚金霞山，是纯阳观主谢苍一力促成的。 原本是为了借助各大宗门的力量来对抗田行，让对方心生忌惮，放弃继续在纯阳观内强行征兵的打算。 可随着太上道宫封山，局势迅速变化，如今的纯阳观已经无需再担心田行的针对。 不过，邀约聚会已经促成，自然不会临时取消。 只是此次聚会的主题从共同对抗田行，变成了趁此机会让诸派新一代的天才弟子进行切磋交流，为以后的江湖生活打好基础。 简而言之，就是提前为自家的天才晚辈铺路，让他们能在入江湖之前，就建立最初的关系网。 纯阳观这边原本是首推王虚阳的。 毕竟，张虚白和杨虚月虽然天资也极高，但早就已经达到了炼髓境界，与这些十几岁的年轻天才已经不算是一代人了。 现在纯阳观首推的人自然是换做了杜恒。 “虚静，九合剑术练的如何了？”二月二这日清晨，林清河就把杜恒叫了过去。 “已经纯熟。”杜恒晃了晃手里未出鞘的长剑，微笑道，“师尊放心，以弟子的资质，掌握这样一门灵动境的剑术轻松至极。” 九合剑术是他表现出灵动境入门的层次后林清河传授给他的，是纯阳观灵动境剑法中最精妙也最强大的一种。 这也是杜恒明面上掌握的唯一一种杀伐招式。 “嗯，不错。”林清河打量了一下杜恒，微笑道，“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跟剑尊的小徒弟切磋剑法了。” “啊？”杜恒闻言一愣，随即就有些哭笑不得，“师尊，原来你教我剑法是为了让我跟那个程玉珺切磋啊，我还以为是想让我提前掌握一些实战招式。” “主要目的当然是让你掌握一些实战招式。”林清河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不过，趁着这次的机会，与人切磋交流也是很重要的。 “这个程玉珺为师之前与你讲过，她年仅十四岁就已经达到了神力境，估计今年下半年就能神力境圆满，要入江湖游历了。 “而以她的资质，开始游历后，一年之内必定入微，且极有可能在十七岁前成功炼髓，登上人榜，名满天下。 “等那个时候，你差不多也要下山了，届时能有这样一个高手朋友照应也是很好的。” “这么说倒也没问题。”杜恒点了点头，但又有些狐疑地道，“可我怎么总是感觉事情好像不是这么简单，师尊你不会跟师祖一起联合起来骗我去相亲吧，我可才刚满十三岁。” 他的实际年龄早就二十多岁了，最近这段时间林清河与谢苍动不动就提要他跟程玉珺多接触接触，交流交流，自然就让他有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臭小子。”林清河笑骂了一句，明显是没想到杜恒会这么想，随后笑道，“你想的可美，剑尊前辈对他这个小徒弟可宝贝的很，你想去相亲，人家还不同意呢。 “更何况为师和你师祖也让你多接触接触瑶池天府的江怀夕呢，难不成你还要一口气相两个天之娇女么？臭小子，年纪小小，野心倒是挺大。” “嘿嘿，这样最好。”杜恒做出一副乖巧模样，然后认真道，“弟子现在就想潜心修炼武道，增强自己的实力，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他就知道唯有自己强大起来，拥有了保护自己的实力，才能真正安稳地活下去。 “你小子啊。”林清河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道，“来，为师压制修为境界到灵动境，你刺我一剑，就用九合剑术，让为师考教你一下。” “好嘞。”杜恒点头称是。 随即他左手轻轻一抖，长剑顿时出鞘，落入了右手掌中，紧接着剑锋一晃，犹如电光划过虚空，锋芒直刺向了林清河的心口。 铮！ 只听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杜恒的剑锋攻势戛然而止，却是林清河伸出了两根手指，夹住了剑锋，令其无法再寸进分毫。 杜恒先是一愣，随即看了看林清河的手指，笑道：“师尊，你这可不像灵动境的力量。” “没错，为师用了吐息境的力量，你这一剑可真是……”林清河不由啧啧称奇道，“这真是你用不到两个月时间练出来的成果？” “弟子什么时候学的九合剑术，师尊不是很清楚么？”杜恒笑道。 “在腊八节后，嘶嘶……”林清河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杜恒一眼，赞叹道，“登峰造极啊，从没有谁能在灵动境将九合剑术是站到如此地步。” 刚才他之所以会把自己的力量提升到吐息境，就是因为只用灵动境的修为根本就躲不过杜恒刺过来的这一剑，所有的行动角度都被封死了，避无可避。 而且杜恒刺出来的这一剑无比果断，没有丝毫犹豫，攻势一往无前，正常来说只有实战经验丰富，并且未尝一败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气势。 可杜恒明明从未真正实战过，居然也能有这份果决，他甚至还能这一剑里感受到明显的杀伐意味。 这明显是已经把这门剑法练透了。 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 面对这种水平的剑招，林清河只能提升力量来夹住剑锋。 什么叫天才？ 杜恒这样的就叫天才。 绝世天才！ …… 金霞山知客峰。 此处是是纯阳观安排客人入住的地方，修建了许多独立院落，各种各样的风格都有，会根据不同客人的喜好，安排不同风格的院落。 在一座陈设较为简朴的院落内住着从铸剑阁来的客人。 其中以剑尊苏奇和他的小弟子程玉珺为主。 为了避免路上有意外的事情发生，导致时间来不及，他们就早出发了一些。 于是，到的时间也早了些。 昨日就已经抵达了金霞山。 清晨时分，程玉珺抱着长剑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却见师父苏奇已经在院落里读书了。 “师尊早。”程玉珺抱剑行礼。 这个十四岁的少女脸庞仍带着些许稚嫩，但已经可以出她的五官非常精致，眉目如画，皮肤白皙，十足的美人胚子。 她穿一袭月白长裙，衬托出了几分清冷的气质，或许是因为每天都练剑的缘故，满头的黑发只是简单向后挽起，柔顺披落下来，身上也没有什么装饰物，十分的简朴。 “嗯。”苏奇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这本书卷的封面上隐约可见《大虞古剑谱》几个字，这是记载了众多大虞时期剑谱的古卷，举世罕见，应是铸剑阁的藏书。 苏奇的年岁已经接近了六十，长相依旧残留着几分年轻时的俊逸，鬓角微微泛白，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文士，而非威震天下的剑尊。 “玉珺，你似乎有心事？”苏奇看向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子，察觉到了她有些心绪不宁。 “弟子在想要如何处理与纯阳观虚静的切磋。”程玉珺柳眉轻皱，询问道，“师尊之前与我讲过，这虚静是纯阳观最近五代中唯一修成《金霞功》的天才，非常重要。” “没错，虚静对纯阳观来说应是极为重要的。”苏奇轻笑道，“怎么，还在考虑要如何让招？” “不是。”程玉珺轻轻摇头道，“弟子是在想剑炉崖思过的时候要练什么剑法。” “……”苏奇闻言一愣，惊讶道，“怎么已经在考虑去剑炉崖思过了？” 剑炉崖是铸剑阁千年以前的山门核心，后来地脉变化导致地火转移，铸剑阁不得不改换了山门核心，曾经的剑炉崖便成了犯错的弟子去思过的地方。 “师尊，弟子不打算在和虚静切磋时故意留手示弱。” 程玉珺目光坚定，神色认真地道，“您先前说虚静对纯阳观很重要，让我在与他切磋的时候尽量让一两招，不要赢的太过，打击了他的信心。 “弟子觉得不应该这样，既然是切磋招式进行交流，就应该在出招时全力以赴，不应该因为切磋之外的理由，就故意让招。 “师尊，这是弟子对自己剑道的尊重，也是对虚静这个对手的尊重，而且弟子也不认为让这样的天才会因为一次败绩就丢掉信心。 “为此弟子愿去剑炉崖思过。” “哈哈哈！”苏奇听完这一番话之后却是笑了起来，随即轻轻摇头道，“为师就知道会这样，你这个脾气啊，从小都没变过。 “至于剑炉崖的事情，就不用去想了，你坚持自己的剑道本就没有错，尊重自己的对手同样无错。既然没有错还去什么剑炉崖？” 说完，他又提醒道：“当然，尊重对手，全力以赴可以，但一定要注意分寸，不要伤着对方。你毕竟是神力境，就算切磋时被压制到与虚静相同的灵动境，在招式层面上也还是领先太多了。” “嗯，弟子明白，师尊放心。”程玉珺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道，“在切磋交流的时候，定不会伤到虚静分毫。” “如此甚好。”苏奇满意地点了点头，终于放下心来。 第十七章 少女和小丫头 知客峰的苍松院是一座五进大院，多重院落复合在一起，每一个院落里都修建着巨大的客堂，栽种着一棵棵松树，有迎客之意。 这是纯阳观专门用来接待客人聚会的地方。 二月的金霞山依旧是终日飘雪，苍松院内的树冠上雪白一片，山风吹过就有一片片冰晶飞起，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此时，几大宗门长辈们聚集在最里面的院落，似乎是在商谈什么重要的事情，年轻弟子则是在最外面的院落，一边赏雪景，一边彼此交流熟悉。 他们都非常的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年幼。 其中最小的是江怀夕，只有十三岁，而最大的钟元眀也不过是十六岁。 在此后的五到十年里，江湖武林都将会是他们的舞台。 对于他们出身的宗门来说，这次聚会是一个让年轻天才弟子彼此熟悉打好关系的好机会。 可对于这些年纪轻轻的天才来说，最期待的反倒是下午的比试切磋。 他们在自家宗门里都是同辈中最为惊艳的人，在宗内几乎没有什么对手。 现在好容易遇见了其他宗门的同辈天才，当然恨不得立刻动手切磋一下，比拼一下究竟孰强孰弱，以此来印证自己的武功水平。 沧溟剑派的楚九便是这个想法。 他的样貌普通，五官平平无奇，每天都穿着一身灰色长袍，喜欢坐在角落，沉默寡言，似乎除了自己手里抱着的剑之外什么都不关心。 这样的人，放眼惊呼武林可以说是一抓一大把，毫不起眼。 可实际上楚九是一个十五岁就已经达到内壮境圆满的天才，如今距离神力境只有一步之遥。 他的剑术更是出神入化。 只比拼招式的话，已经胜过沧溟剑派内所有入微境高手。 因此，他十分迫切地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对手来增进自己的剑术。 在他看来，这次纯阳观之行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不过，来金霞山赴会的宗门有不少，楚九真正在意的对手却只有一个。 那就是铸剑阁的天才弟子程玉珺，据说是有望在二十岁前聚顶的绝世天才。 而且剑道天分极高，震古烁今。 “只要能击败她，我的剑术肯定会获得极大的进步。” 楚九坐在角落的阴影里，目光静静地盯着不远处的程玉珺。 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男女之分，只有剑术是否高强与实力是否强大的区别。 程玉珺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楚九的目光。 她早就知道这个沧溟剑派的剑痴，也知道楚九的剑道天赋极高，应该是自己这次纯阳观之行最强的对手之一。 不过，程玉珺并不认为楚九会是自己的对手，即便只是比拼招式也一样。 这是她对自己的信心。 相比而言，他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了杜恒的身上。 “这就是纯阳观的虚静么？”程玉珺的目光注视着坐在不远处杜恒，内心有些惊奇，“明明只是灵动境，可他抱剑行走的时候，竟给我一种人剑合一的感觉，似乎已经把剑术练到了一个极为超高的境地。 “据说他才习武四个月，居然已经把剑术练到了这种地步么？纯阳观不愧是底蕴深厚的道门大派，就算现在已经衰落，也依旧能培养出这样出色的天才。 “如果再给他几年的时间，让他再多习练几种剑法，进一步加深对剑道的体悟，或许真的能成为让我重视的对手，可惜他现在习武的时间太短了。” 而此时的杜恒则是在想办法怎么才能摆脱身边的熊孩子。 根本就没有心思理会程玉珺的目光。 自从他来到苍松院，瑶池天府的江怀夕便缠上了他。 无论杜恒走到哪，坐到哪，去跟谁说话，这小丫头都跟在他身边，口口声声地说要代表瑶池天府和纯阳观拉近关系。 江怀夕今年只有十三岁，比杜恒还要小半个月，九岁开始习武，如今已是吐息境圆满的境界。 虽然她和程玉珺只差了一岁半，但给人的感觉却有着很大区别。 程玉珺的眉眼已经初步张开，身段高挑，也有了曲线，而且气质清冷沉稳，称作少女都没有一点问题。 可江怀夕依旧是一副娃娃脸，亮晶晶的眼睛，弯弯的眉毛，五官线条柔和，清丽可爱，身段也是平平无奇，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瓷娃娃一样，明显是个孩子。 此时，江怀夕坐在杜恒的身边，双腿都踩不到地面，悬在半空摇摇晃晃。 她那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观察，忽然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杜恒，低声笑道：“虚静师兄啊，你有没有注意到？程师姐盯着你好久了。” “我下午要和她切磋。”杜恒无奈地回答道，“应该是在观察对手。” “她不会是喜欢你吧。”江怀夕一双眼睛像是在放光，嬉笑道，“我和程师姐很熟的，要不要我帮你去问问？” “你敢去我就打爆你的头。”杜恒翻了个白眼，对这种熊孩子实在是没办法。 “嘿，虚静师兄，你打不过我。”江怀夕笑盈盈地道，“你是灵动境，我是吐息境，差着一个大境界呢！哈哈！” 说到这里，她又忽然转移了话题，“虚静师兄，我对程师姐的剑术了解不少，要不要我偷偷教你几招，也避免你下午输的太惨？” “哦？”杜恒闻言笑道，“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输？” “这还用猜么？”江怀夕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程师姐她是铸剑阁五百年不出的武道天才，千年难遇的剑道的天才，而且在九岁习武之前他就已经抱剑生活了两年，是天生的剑客呢。” “若是我赢了呢？”杜恒按住江怀夕的头顶揉了揉。 “啊呀，头发乱了！”江怀夕嘟起了嘴巴，哼哼道，“我不信你能赢，如果你真的赢了，我就，我就送你一只我亲自在天池养的一只大鹅，烤着吃可香了！” “呵，那你可以好好准备钻研烤鹅的手艺了。”杜恒笑道。 “嘿嘿，我觉得你在程师姐的剑下撑不过三招。”江怀夕歪了歪脑袋，笑嘻嘻地道，“她的剑术有多厉害我可是见过很多次的！” 当当当！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钟鸣声响起，这是纯阳观午餐的提示钟。 “不与你瞎扯了，吃饭去。”杜恒试图趁机摆脱江怀夕这个嘴碎的小丫头。 “嘿嘿，一起一起啊！”江怀夕依旧是紧随其后。 第十八章 只出一剑 经过午饭和午休之后，各宗门的一众年轻弟子都是神完气足，精力充沛。 这个时候，各个宗门的长辈们也从苍松院最深处的客堂里走了出来。 随后，他们就带着自己的弟子前往了坐忘峰。 这意味着此次聚会的重头戏即将开始。 坐忘峰上修建了一座太极院，里面是一个非常大的院子，设有一座太极形状的巨型石台，正适合用来做比试切磋的擂台。 在切磋开始之前，各个宗门的长辈都在叮嘱自家弟子一些话。 林清河自然也不例外，他轻轻拍了拍杜恒的肩膀，微笑道：“你的剑术水平为师已经测试过了，只是比拼剑术招式的话，除了程玉珺之外，应该没谁能胜过你。” “就不能包括程玉珺么？”杜恒笑着问道。 “她不同。”林清河摇了摇头道，“她是天生就是要学剑，你师祖说她生来就有剑魄，只要不夭折，未来便是一代剑神。你与他比其他的招式还可以，比剑招，定无胜算。” “倘若我胜了呢？”杜恒认真道。 “嗯？”林清河见杜恒表情认真，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片刻，最后道，“如果你赢了，为师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好！”杜恒顿时笑容满面，“师尊，就这么说定了！” “嗯。”林清河轻轻颔首，随后又叮嘱道，“莫要勉强自己，量力而行。” 他担心杜恒好胜心切伤了自己。 刀剑毕竟无眼。 “师尊放心吧！”杜恒笑道。 …… 切磋的规则很简单。 谁想要与人切磋，直接站到太极高台上即可，剩下人可以上去挑战他。 谁胜了谁就继续站在太极高台之上，直到被人打败为止。 由于有纯阳观准备的丹药在，完全不需要担心体力消耗的缘故，避免了长胜者的劣势。 太极高台上也被纯阳观设下了布置，只要站在上面就只能发挥出灵动境的力量，以此来达到只切磋招式的目的。 “我先来！”楚九第一个登上了太极高台，目光环顾四周，双手抱剑行礼道，“诸位，请赐教！” “阿弥陀佛！”莲台山的弟子慧止高呼一声佛号，同时飞身上了太极高台，双手合十躬身行礼，然后拔出了一把戒刀，沉声，“施主，请！” 这是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小和尚，唇红齿白，模样俊俏，但眼神十分的凌厉，与楚九一样，同样是一名内壮境界的高手。 “好！” 楚九点头，随即怀中长剑一抖。 铮！！ 剑鸣声动，如白光出鞘，落在了楚九的掌中。 “来！” …… 太极高台上，剑光与刀光交错，不断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 楚九与慧止斗在了一起。 江怀夕这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杜恒的身边，笑嘻嘻地问道：“虚静师兄，你觉得他们谁能赢？” “再加一只你的大鹅我就告诉你。”杜恒笑道。 “切。”江怀夕嘟了嘟嘴巴，连连摇头道，“你说的又不一定对。” “若是对了，就你再给我一只你的大鹅？”杜恒觉得逗逗这小丫头也蛮有意思。 “不赌不赌，我的大鹅就三只。”江怀夕继续摇头道。 “这一场势均力敌，胜负难料啊。”这个时候，温润如玉的男子声音从两人后面传来，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玉冠束发的少年走了过来。 “钟师兄。”杜恒拱手道。 “钟师兄！”江怀夕笑嘻嘻地打招呼，然后问道，“钟师兄觉得他们谁会赢？” 此人是神霄宫的弟子钟元明，是这次聚会中的年轻弟子里最年长的，已经十六岁，境界也是最高的，是除了程玉珺之外唯一的神力境。 “难说。”钟元明看着太极高台上的刀光剑影，轻轻摇头道，“楚师弟的剑术高绝，慧止师弟的刀法也极为精妙，若想提前预判输赢，并不容易。” 随后，他又看向杜恒，微笑道，“听虚静师弟方才之言，似乎也对这场切磋的结果有些见解？” “见解称不上，猜测吧。”杜恒笑了笑，忽然道，“楚师兄要胜了。” “什么？”钟元明闻言一愣，惊奇不已。 铮！ 就在这个时候，太极高台上忽然响起了金铁交击的声音，一柄戒刀竟被直接挑飞，旋转着从高台上飞落了下来。 “阿弥陀佛！”慧止颂了一声佛号，双手合十着向楚九道，“楚施主剑术高绝，小僧不敌。” “真的胜了。”钟元明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一方面是惊讶虚静这样一个灵动境居然精准地猜出了胜负，另一方面是惊讶于楚九居然胜的这么快。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慧止的实力可不弱。 “呼，还好没跟你打赌。”江怀夕则是松了一口气，拍着自己平平无奇的小胸脯，低声道，“好险好险，差点就要丢鹅了。” “哈哈哈。”杜恒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程玉珺也看了这边一眼，目光正落在杜恒的身上，她刚才听到了杜恒对胜负的猜测。 “虚静师弟，你觉得这次我和楚师弟谁赢？”钟元明忽然笑着问道。 “自己问自己可就是胜负难料咯。”杜恒笑道。 “哈哈，好！”钟元明朗声笑道，随即纵身一跃上了高台。 “这次你也知道谁会赢？”江怀夕好奇地向杜恒问道。 刚才败下阵来的慧止也忍不住看向了这边，他之前在高台上就听到了杜恒的预测。 “打起来再看。”杜恒笑道。 铮铮！ 这时高台上又响起了阵阵剑鸣。 片刻之后，杜恒忽然开口道：“钟师兄要输了？” “什么？！” “不会吧！” 江怀夕和慧止都有些震惊。 钟元明可是神力境啊，就算被压制到灵动境比拼招式，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楚九击败吧。 可紧接着就听一声金铁交鸣，钟元明手里的长剑也从太极高台上的飞落了下来。 与之前的慧止如出一辙。 钟元明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感受着虎口上的阵痛，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轻叹道：“师弟好剑法！” 楚九神情依旧平静，抱剑拱手道：“师兄承让。” 这接连两次的快速胜利，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识到了楚九的剑术之强。 不止江怀夕和慧止感到震惊，各大宗门的长辈也有些惊叹。 如此惊艳的剑术天才，似乎已经不亚于铸剑阁的程玉珺了啊。 尤其是沧溟剑派的王图，脸上的笑容是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在这样诸派汇聚的场合，自己的弟子接连得胜，总是让人感到欢喜的。 “真厉害，我也去试试！”江怀夕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嗖的一下窜上了高台，在上面向杜恒问道，“虚静师兄，你觉得这次是谁赢呢？” “你输定了，直接下来吧。”杜恒笑道。 “呸呸呸！我不信！”江怀夕转过身去，向楚九道，“楚师兄，请赐教！” “嗯。”楚九面无表情的点头，尚未归鞘的长剑再次挥了出去。 在他看来，这次聚会里值得重视的对手只有程玉珺一个，其他的人连跟他比试剑术的资格都没有。 慧止和钟元明还勉强能过几招，但也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的，什么江怀夕，什么虚静，都还只是小孩子罢了，根本不堪一击。 事实证明，他对江怀夕的评价并没有错，只一个回合，江怀夕就败下阵来，吐了吐小舌头，一溜烟地从高台上跳了下来。 “还真输了啊。”江怀夕回到杜恒的身边，“虚静师兄，你刚才怎么不说我赢呢，你要是说了，说不准我就赢了。” “以后好好练武，不要迷信。”杜恒语重心长地道。 “程施主要出手了！”这时一旁的慧止开口道，“不知她能否击败楚施主。” “恐怕有困难。”钟元明摇头道，“楚师弟的剑术已然出神入化，在境界相同的情况下，想要胜过他难如登天，就算程师妹天资无双，也未必能在剑术上胜过此时的楚师弟啊。” “我倒觉得，楚师兄会输。”杜恒笑道。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惊讶，不论是坐在外面的各宗门长辈，还是他身边的几人，全都看向了他。 就连已经登上高台的程玉珺也看了过来。 只有楚九心无旁骛地盯着程玉珺，沉声道：“程师妹，请全力以赴，我不会留手。” 程玉珺转过头来，轻轻颔首道：“嗯，我不会留手，我只出一剑。” “什么？！”楚九闻言顿时眉头上挑，随即他那好似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似是隐含怒火，“你不会只出一剑的！” 随即，他手中的长剑再一次向前刺出。 这明明只是一柄长剑，却给人一种千百柄长剑一同向前攻击的感觉，仿佛是汇聚在一起的海浪一般，要以摧枯拉朽的攻势破坏一切！ 沧浪剑法！ 此剑一出，慧止、钟元明、江怀夕都不禁倒抽凉气，原来刚才与自己切磋时楚九根本没有尽全力。 他居然还能更强！ 外侧的一众宗门长辈也不禁惊叹，如今楚九表现出来的剑术之强，在他这个境界简直堪称是登峰造极了。 只有苏奇神色平静，他对自己的弟子有着十足的信心。 就在这时，程玉珺忽然动了。 她素手轻扬，将手里未出鞘的长剑轻轻向前一送，似是直接击中了楚九剑招中最为薄弱的一点，竟让这如同海浪一般的攻势瞬间停止了下来。 铮！！ 楚九手里的长剑忽然发出了一声悲鸣，随即剧烈的颤抖，释放出巨大的反震力量，竟从楚九的手里飞了出去，咣当一声摔落在了太极高台之下。 寂静！ 无与伦比的寂静！！ 整座太极院内变得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楚九的师父王图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整个人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满脸震惊。 其余宗门的长辈也都面露惊奇之色。 程玉珺表现出来的剑术修为之强，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 “阿弥陀佛！”莲台山的德孟和尚忍不住感叹道，“我原以为楚九的剑术在同境界已是登峰造极，没想到竟有人比他还要厉害！” 众多宗门长辈都已如此的震惊，慧止、钟元明、江怀夕更是瞠目结舌地看着太极高台上的景象。 他们几乎以为自己刚才产生了幻觉。 楚九的剑术有多强，这可都是他们亲身经历过的！ 居然这么快就被程玉珺击败了！ 最离谱的是程玉珺的剑都没出鞘就破掉了楚九的剑招！ 什么叫天生的剑客，什么叫未来的剑神？ 这就是啊！ 简直太强了！ …… 高台之上。 楚九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久久不语，过了好半晌之后，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询问道：“程师妹，我能知道我比你差了多少吗？” 程玉珺柳眉微皱，似是有些为难，“你真想知道？” “嗯。”楚九点了点头，睁开了眼睛，无比诚恳地问道，“程师妹，请告诉我，我要练多久，才能达到你此时的剑术境界？” 程玉珺略微沉默，然后道：“大约十年吧。” 楚九如遭雷殛，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随即苦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我还差的这么远，程师妹，此次切磋，你当为魁首。” “不。”程玉珺却是摇了摇头，越过楚九走向太极高台的边缘，看向正站在那里的杜恒，浅笑道，“虚静师弟，你还未上台呢。” “他？”楚九无比茫然的转过身来，看向了台下杜恒，百思不得其解。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程玉珺对这个虚静会是如此态度。 难道这个虚静的剑术比自己还强？ 这怎么可能，他才习武四个月而已啊！ “师姐相邀，我自然应该上台。”杜恒笑着点了点头，纵身一跃便上了太极高台，站在了程玉珺的对面。 “师兄师兄，你这次觉得是你自己赢还是程师姐赢啊？”江怀夕在台下蹦蹦跳跳地问道。 “哈哈哈，自然是我赢！”杜恒朗声笑道，随即他向程玉珺抱剑拱手，“师姐，请赐教！与你方才一样，我也只出一剑！” 第十九章 以后我会赢回来 只出一剑？ 只出一剑！ 杜恒这话一出，自是满场皆惊，不仅各种长辈们面露惊奇之色，林清河都有些惊讶。 “虚静这是怎么了？”林清河心里有些疑惑，“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为了人前显圣如此孟浪，可他哪里来的信心？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可是程玉珺啊。” 太极高台之下。 慧止和钟元明看向杜恒的目光里充满了震惊，咋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这个情况，虚静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难道他真以为自己有一剑击败程玉珺的实力？ 这怎么可能啊！ 就算是修为境界被压制在同样的灵动境，他也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程玉珺的剑道天分实在是太高太高了，剑术修为也已经出神入化，根本就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如楚九那样的剑术天才，连让她出鞘的资格都没有。 更不用说是别人了。 何况虚静才刚习武四个月，怎么可能在剑术招式上比的过程玉珺？ 江怀夕在听了杜恒的这番话之后同样被惊呆了，忍不住向纯阳高台上喊道：“虚静师兄，要冷静，冷静啊！” 她觉得杜恒刚才那一番话肯定是一时激动才会那样说的。 否则的话，她实在是想不通杜恒是哪里来的底气。 对此感应最大的自然是楚九。 在杜恒登上太极高台的时候，他就已经从上面走了下来。 可怎么都没有想到，杜恒会忽然对程玉珺说出这样的话。 “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楚九看着那个站在太极高台上的身影，心中冷笑道，“程玉珺能一剑将我击败，是因为她的剑术确实高绝，我不是对手。 “那你又凭什么对她说自己只出一剑？区区一个灵动境，习武也才四个月而已，居然就敢如此大放厥词，哗众取宠之辈，实在可笑。” 他根本就不相信杜恒有实力胜过程玉珺。 实际上，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认为杜恒能赢。 毕竟，在之前的切磋比试中，楚九已经展现出了极为强大的剑术实力，可在面对程玉珺的时候，却是连一丁点的反抗实力都没有，足可见程玉珺的强大。 因此，杜恒无论是从哪方面进行比较，都是肯定胜不过程玉珺的。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就算是太极高台之上，正站在杜恒对面的程玉珺，也对杜恒此时的言行感到奇怪。 她柳眉轻皱，又将杜恒打量了一番，然后浅笑道，“若虚静师弟你当真能只用一剑就将我击败，那就请全力以赴，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与之相对的，我同样也会全力以赴，你要小心了！” 程玉珺与楚九不同，她追求的并非是短期的胜负。 而是长久的剑道。 因此，她需要对手。 最好是能在同境界将她击败，让她看到自身剑术漏洞的对手。 这次各宗聚会金霞山，她来参加才加各派年轻天才的比武切磋，为的便是“求败”！ 如果杜恒真的能将她击败，那她是会非常开心的。 “多谢师姐提醒。”杜恒轻轻颔首，随即缓缓将手中长剑出鞘，明亮的剑身在阳光的照耀下炫丽夺目，“我出招了！” 话音未落，他手里的长剑就动了。 与先前楚九复杂刚猛的剑招不同，杜恒此时施展的正是他先前练成的《九合剑术》。 这一门剑术的招式非常的朴素，也非常的直接，没有任何花花哨的动作，就是直来直去，却又快到极点，切入的角度也极为精妙。 《九合剑术》讲究调动自己全身的九处核心力量，以此来达到灵动境界最巅峰的速度与杀伤力。 因此，在杜恒出剑之后，他掌中的剑锋就以极快的速度攻向了程玉珺，如同一道迅疾的雷光，可谓是快到了巅峰。 然而，程玉珺在看到杜恒的这一剑之后，眼里却浮现出了一丝失落。 这一剑强则强已，速度也非常快，但在她看来太过简单了，只需要略费手段就能破去。 依旧是连剑都不用出鞘就能获胜。 太极高台之下的楚九也看出了这一点，心里不由冷笑道：“就这？” 可就在程玉珺抬起尚未出鞘的长剑，想要将杜恒的这一剑破去时，却忽然发现明明剑光的轨迹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正是这一丝细微的变化，让剑光锁定的要害从之前的眉心变成了咽喉。 “明明已经确定的剑光轨迹竟还能临时变化，这是多强的剑术掌控力？”程玉珺的眼睛一亮，这一剑的变化让她有些惊喜。 不过，依旧不可能将她击败。 对于剑术在同辈中堪称登峰造极的程玉珺来说，破掉这一招同样不难，只需要找准角度，抵挡住这一剑的攻势就可以。 然而，当她调整手里长剑的方向，试图抵挡锁定咽喉的剑光时，却发现杜恒手里的剑光轨迹居然又发生了变化，成了锁定双眼了！ “还能再变？！而且变的好快！”程玉珺眼睛微微瞪大，明艳精致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丝惊奇之色，当即不再托大，直接拔出了鞘中的长剑。 铮！！ 只听一声剑鸣，如鹤唳九霄，响彻天际，她手中的剑光如飞虹一般冲出，截向了杜恒的剑招攻势。 太极高台之下，楚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难看了。 杜恒的剑招攻击让程玉珺出鞘抵挡，就算最后没能输给了程玉珺，也等于是胜过了他楚九。 铮铮！ 这个时候，金铁交击的声音在太极高台上响起，杜恒与程玉珺的长剑已经发生了碰撞。 按照程玉珺的计划，此时自己应该已经成功拦截住了杜恒的攻击，接下来只要再一变招，锁定杜恒的要害，就可以奠定胜局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杜恒就仿佛是预知了她接下来的招式变化一样，竟再一次提前转动了剑锋，瞬间就绕开了她的剑势。 与此同时，杜恒将身体微微向旁边一侧，竟直接面向了程玉珺在剑招将变未变之时这一刹那出现的空门。 随即，他将摆脱程玉珺剑势格挡的长剑骤然向前一送。 这便直接抵在了程玉珺左边的心口之上，微微下陷。 杜恒轻笑道：“师姐，我赢了。” 程玉珺整个人如遭雷殛，手里的剑招动作顿时僵住。 她已经感受到了剑锋传来的压迫感。 如果杜恒刚才没有收手，直接就能刺穿自己的心脏。 “嗯，我输了。” 程玉珺放下了手中长剑，轻轻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又露出了明艳如阳光一般的笑容。 “不过，以后我一定会赢回来的！” 第二十章 故周太子遗腹子的下落 随着杜恒的这一剑落在程玉珺心口之上，知客峰太极院内已是一片寂静。 这样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没有谁想到杜恒能赢的如此之快，准确地说，应该是没有人想到杜恒居然能赢。 毕竟，他面对的可是铸剑阁千年不遇的剑道天才程玉珺！ 而且，就在刚刚，程玉珺已经表现出了极为罕见的剑术实力，轻而易举地就击败了剑术极强的楚九。 可是现在，她竟输在了这样一个只练武四个月的少年手中！ 不可思议！ 简直匪夷所思！ “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沧溟剑派的王图忍不住惊叹道，“这虚静方才似乎洞悉了对手所有的变化，招招都锁定要害，实在非凡。” “林道长，虚静刚才施展的应该是纯阳观的《九合剑术》吧。”苏奇看向坐在身边的林清河，感叹道，“据说《九合剑术》练到巅峰，可以同时锁定人的九处要害，没想到真有人能达到这个境地。” “确实如此，不过除了创造这门剑术的祖师之外无人达到。”林清河微笑道，“先前我考校虚静剑术的时候，他也只显露了正常《九合剑术》巅峰的水准，没想到还藏了一手。” “林道兄有了一个好徒弟啊。”来自瑶池天府的云萝仙子不由得赞叹，又看了看江怀夕，轻笑道，“不像我这弟子，玩心太重，还没长大。” “阿弥陀佛！”德孟和尚口诵佛号，注视着杜恒，感叹道，“这又是一位绝世天才啊。” 而在太极高台之下。 钟元明、慧止、江怀夕、楚九四人则更是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居然真的有人能在剑术上胜过程玉珺！ 这虚静的剑道天赋未免也太过惊人了！ 不过，四人虽然都感到十分的震惊，但各自的情绪又有不同。 钟元明惊叹于杜恒的强大，开始反思自己的不足。 慧止则是在思索杜恒的剑术精妙之处，看能否弥补自己刀法的不足。 江怀夕在震惊之后又变得活蹦乱跳起来，高声呼喊着虚静师兄真厉害，虚静师兄好强之类的话。 楚九依旧沉默，只不过他的目光已经从原本的程玉珺转到了杜恒身上，显然是把杜恒当做了自己未来精进剑术的目标。 这场切磋比武并未因为杜恒胜过才程玉珺而结束。 随后钟元明、慧止、江怀夕三人又忽悠切磋，除了江怀夕总是输之外，钟元明和慧止是互有胜负，不分上下。 等到日近黄昏，天色渐暗的时候，这场切磋才算结束。 杜恒、程玉珺、江怀夕、钟元明、慧止等年轻弟子在苍松院的前院吃饭，各宗长辈们则是又回到了最里面的院落之中。 似乎又要商议什么重要的事情。 …… 苍松院最里面的院落内。 “诸位这次我们依旧是商议田行之事。”林清河开门见山道，“太上道宫虽公然反对他，但我们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来金霞山之前，我听闻田行已经发兵西成了。”苏奇沉声道，“若他这次得胜而归，威势将会更盛，应会封国公，加九锡，恐怕要复现陈德辅周旧事了。” “没错。”林清河点了点头道，“田行已得七宝禅院支持，又暗中拉拢了不少后起士族，大势已成，未来的情况已经可以预见。” “如果真让他成功了，我们这些向来不怎么支持他的宗门，恐怕就不好过了。”云萝仙子柳眉轻皱道，“有无办法阻止他的图谋？” “恐怕很难。”德孟和尚摇了摇头道，“贫僧打听过七宝禅院支持田行的力度，可谓是倾尽所有，压上了一切，这是在豪赌，他们绝不会容许田行失败。” 众人闻言都陷入了沉默。 在大虞年间佛门祖庭被捣毁之后，七宝禅院接受了大量的遗宝和武功，一跃成为佛门圣地，纵然在大周年间备受打压，依旧是天下间仅次于太上道宫的强大宗门。 没有谁敢小觑七宝禅院的力量。 “诸位可听闻过周天教？”王图忽然开口道。 “阿弥陀佛，贫僧略有耳闻。”德孟和尚颔首道，“据说此教成员以周天星辰的名字为代号，最早出现在故周建平十七年，宣扬天人合一之理，讲人顺天意则万象昌隆，并批判周室公卿逆天而行。 “其教中不乏炼就九重真罡的强者，传闻教主更是已踏入神门，乃是故周末年纷乱天下中出现的诸多教派中最强的几个之一，仅次于几乎倾覆周室的太平道。 “不过，此教早在永安年间就已经被陈德剿灭，号称周天星主的教祖不知所踪，三十六名星神也大多被杀死，王施主为何忽然提起了周天教？” “因为我最近得知了一件关于周天教的秘辛。”王图轻笑道，“曾经在暗中搅动风云的周天星神们，极有可能就是故周皇室中人，其教祖就是故周的穆宗皇帝。”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众人都十分惊讶，毕竟周天教当时一直在在反周的。 而且还是冲在最前面，行动和言论最为激进的几个势力之一。 其核心成员居然是周室皇族？ 教祖还是周室的皇帝？ 这是自己造自己的反吗？ 不过，在场的几人里，有的是震惊讶，有的则只是做出了惊讶的样子。 比如林清河。 “而且周天教并未真正灭亡。”王图沉声道，“我已得到确切消息，周天教未亡，还在暗中活动，如今活跃的那些复兴周室的组织，其实就是周天教在支持。” “可是这周天教与阻止田行篡赵又有什么关系？”林清河皱眉道，“即便周天教确实还在，田行要篡赵也只是狗咬狗，没有帮任何一边的理由。” “他们会帮的。”王图微笑道，“当年田行是陈德的左膀右臂，陈德死后，他又成了陈矩不可或缺的帮手。陈矩篡周，其主要的谋划者与执行者同样也是田行。 “后来故周太子李胤刺杀陈矩失败，周室皇族被屠戮殆尽，带人动手的还是田行，可以说故周看似亡于陈，实则亡于田。 “对于周天教而言，这是灭国亡家之仇。只要有机会，周天教肯定会阻止田行更进一步。” “王施主有些过于乐观了。”德孟和尚摇头道，“且不说如今残存的周天教是不是田行的对手，就算他们真的保留了不少实力，也未必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对于他们来说，等田行真的行了篡逆之事，舆论汹汹，何方反对的时候，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我们可以拿出让周天教无法拒绝的条件。”王图微笑道。 “什么条件？”林清河问道。 “故周太子遗腹子的下落！”王图沉声道。 第二十一章 吐气成剑，身有雷鸣 故周太子的遗腹子？！ 这话一出，众人都面露惊奇之色。 林清河则是眼睛微微一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个遗腹子竟真的存在么？”云萝仙子有些惊讶地道，“我一直以为只是传言。” “确实存在。”王图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道，“我已获得此遗腹子下落的线索，只需消耗些许时日，定能将其找到。届时以此为报酬，必能说动周天教。” “此非义举。”苏奇摇头道，“此遗腹子十余年都未露面，想必要么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要么就是不想要这个身份，只想过普通的生活，我们不能为了自己的目的去牺牲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阿弥陀佛，贫僧附议。”德孟和尚双手合十道，“我等想要阻止田行的图谋，是为了自家宗门不至于受到进一步的打压，这是谋私，为谋私而损他人，这便是罪业。” “嗯，我也不想这样。”云萝仙子轻轻颔首道，“我听闻那个遗腹子是杜冰云拼了命才保下来的，为此甚至不惜和陇西杜氏决裂。 “她一个人隐姓埋名将孩子带大是何等艰辛，肯定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苦难，我们对付田行确实是在为己谋私，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的好。” “……”王图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脸色便渐渐沉了下来，但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看向了许久没有说话的林清河，“林兄，你觉得呢？” “我也不建议从这个前朝太子的遗腹子入手。”林清河先是否听了王图的提议，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我可以跟周天教的人谈谈，我应该可以给出更能让他们心动的筹码。” “什么筹码？”王图下意识地问道，随后便急忙摆手，“抱歉抱歉，是我心急了。” “无妨，等我与周天教的人交谈时，王兄自然会知道。”林清河笑了笑，随后继续道，“可否请王兄为我引荐周天教的人？” “恐怕有些困难。”王图苦笑道，“他们非常谨慎，不会轻易见外人，就算是我也是通过一个中间人才与周天教联系上的。” “既然是困难，就不是不可能。”林清河笑道，“还请王兄多多努力，我有九成的把握说服周天教的人与我们联手。” “这……”王图有些犹豫，但又注意到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便只好点头道，“好，不过我也只能尽力，无法保证他们真的会答应见面，周天教现在毕竟还见不得光，非常谨慎。” “嗯，这个我理解。”林清河拱手道，“王兄，有劳了。” “不碍事。”王图轻叹了一口气，也拱手还礼道，“这也是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 …… 金霞山的夜空繁星如海，月光皎洁。 知客峰外，云海白净如绵，翻涌如浪。 苍松院外有一座方圆十余丈的天然石台，前方没有任何遮挡。 杜恒此时就坐在这石台之上，仰头望着天穹，身边自然少不了江怀夕这个小丫头，不停地嘀嘀咕咕，问这问那。 程玉珺则是抱剑站在不远处，目光望着前往云海在月光下翻涌的云海，不知在想些什么。 钟元明和慧止面对面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正用树枝拆招，想以此来弥补自己招法上的不足。 楚九不在这里，晚饭过后他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虚静师兄，你都盯着天上的星星好久了，这么好看吗？”江怀夕扯了扯杜恒的衣袖，也抬头看天，嘀咕道，“这不都一样的吗？” “江师妹，你觉得天上的星星都是什么？”杜恒笑着问道。 “啊？”江怀夕闻言歪了歪脑袋道，“不晓得呢。不过，师尊说天上的星辰都是死去的人，人死后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 “嘿嘿，等我老死了，一定要变成最亮最好看的那颗。哎呀，那好像是月亮诶，我能变成月亮吗？虚静师兄，等你老死了，想变成什么星星呢？” “云萝师叔没教过你说人话吗？”杜恒有些哭笑不得。 “哼！”江怀夕嘟着嘴巴站了起来，来到程玉珺的身边，笑着问道，“程师姐你呢？以后你想变成什么样的星星？” “可我师尊告诉我天上的星星都是一把把神剑呢。”程玉珺摸了摸江怀夕的头，轻笑道，“若你真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我就把你摘下来做我的随身佩剑。” 虽然她只比江怀夕大了一岁半，但无论是气质身段都有了巨大的差别，江怀夕比她要低整整一个头，身形也几乎没有长开，依旧是个孩子样。 “哈哈，还是程师姐好！”江怀夕顿时喜笑颜开，转头又看向杜恒，“虚静师兄，你这么厉害，以后能不能飞到天上去看看，这些星星们究竟是什么？” “好，若我以后真有出入青冥之力，便去天上看看，这些星星都是什么。”杜恒笑着点头道。 其实自从他和光同尘之后就在好奇天上这些星辰都是些什么了。 因为，和光同尘对道骨仙胎交感天地的效果有所增强，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世界居然不是一颗行星，而是天圆地方的状态。 以他现在所掌握的知识，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世界的存在形式。 就在这个时候，苍松院内传来了脚步声，却是林清河、苏奇等人已经商议完毕，来找自己的弟子了。 于是，程玉珺和江怀夕便都离开了杜恒身旁，钟元明和慧止也停止了拆招，各自随师长返回了居住的院落之中。 杜恒也跟着林清河一起返回了参合峰的院落。 在路上的时候，林清河笑着问道：“虚静，方才我看你与程玉珺和江怀夕相处都很融洽啊。” “嗯，还算融洽。”杜恒点了点头，笑道，“就是江怀夕这小丫头太嘴碎了一些，像是永远都有说不完话，程玉珺就很安静。” “哈哈，以后程玉珺估计会成为你在江湖上最紧要的对手。”林清河笑道，“到时候要不要对红颜知己手下留情就看你自己了。” “师尊如此熟练，是因为年轻时与云萝仙子还有杜冰霜前辈相处的经验吗？”杜恒也笑道。 “臭小子！”林清河笑骂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参合峰，随后各自回了居住的院落。 杜恒继续修炼呼吸法，争取早日达到吐息境圆满，进而凝炼新的道种，食气辟谷，神明不死。 林清河在回到房间之后，却是先进行了一番布置，然后取出了一块有些破旧的玉佩。 这块玉佩上雕刻着复杂的纹路，似乎绘制成了一副图案。 不过，房间里光线暗淡，图案显得有些模糊。 林清河将玉佩放在了自己的眉心上，心中默念道：“众星安在？” 与此同时，玉佩上的纹路忽然泛起了明亮的光辉。 银白一片，犹如星光。 片刻之后，银白散去，星光不在。 林清河把玉佩收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似是自嘲般笑了起来，暗道：“呵，我就知道是这样，都十三年了。 “那又是谁在扯着周天教这个早就已经被灭掉的虎皮钓鱼？ “是王图，还是其他？” …… 聚会切磋之后，各宗长辈与弟子又在金霞山呆了三天，以游览诸峰景色。 在这三天之后，诸峰长辈与弟子相继离开。 云萝仙子是最后走的，她与林清河密谈了许久。 杜恒在跟林清河一起为她送行的时候，江怀夕这个小丫头便又跳了出来。 她笑嘻嘻地道：“虚静师兄，程师姐要我代她告诉你，说她在江湖等你，以后人榜争锋，定会在你之上。” “哈哈，好啊。”杜恒闻言笑道，“你也告诉她，到时候我定会压在她的上面。” “哼哼，日后人榜争锋，定然也有我。”江怀夕笑道，“别看我现在不如你们，以后说不定也会很厉害呢！” “嘿，那我拭目以待。”杜恒笑道。 随后，云萝仙子与林清河道别，便带着江怀夕离开了金霞山。 热闹了三四天的纯阳观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大雪纷飞，云海翻腾。 …… 崇和三年三月初一，清晨。 参合峰。 杜恒面对朝阳盘膝而坐，双目微阖，呼吸深厚而绵长。 在这一呼一吸之间，便是旧气吐出，新气吸入，吐故纳新。 轰隆隆的雷鸣之声在他的体内响起，筋骨与脏腑像是能够孕育雷霆，每时每刻都在淬炼洗涤全身。 忽然之间，杜恒睁开眼睛，犹如电光迸发，他猛地张开嘴巴，竟直接吐出来一口细长的白线，仿佛一道白光，径直冲出了三丈。 与此同时，前方的云海像是被飓风吹动，骤然间向两边散开。 杜恒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暗道：“这就是我的吐息境圆满。” 吐气成剑，白光离身三尺，是为吐息境圆满，可他却吐剑离身三丈。 这是入微境才能达到的水准！ “呼吸法对体魄是全方位的强化，不存在短板，也就是说我的体魄其实已经达到了入微境。” 杜恒目光灼灼，心中暗道，“等凝炼道种，可以吞吐天地灵气之后，又将是何等光景？”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云海尽头的朝阳。 “可以准备凝结道种了！” 第二十二章 采日精，吸月华，含光服气及吞霞 吐息境圆满之后，采三十六道朝阳紫气炼入自身气血之中，即可凝结道种。 不过，朝阳紫气可谓是日光之精粹，想要从正常的日光中采集到朝阳紫气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正常情况下，杜恒需要每日清晨时分全力运转道体仙胎的感应力量，才有希望在浩瀚的朝阳日光之中解析出一缕紫气。 而且，这种解析还不一定会成功，是有不小几率失败的。 想要采集出完整的三十六道朝阳紫气，多半要耗掉半年乃至一年的时间才有希望。 可《金霞功》的《吞霞法》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原本只是用来集中精神的观想理念，在经过了道骨仙胎的仙家道韵增幅之后，竟成了真正可以吞噬霞光的神功。 杜恒在吐息境圆满的同时，也将《吞霞法》修炼到的最高层次，一呼一吸之间，就能在朝阳日光中解析出一缕紫气，成功率百分之百！ 只一天的时间，他就能成功采集两道甚至三道朝阳紫气。 这大大缩短了他凝结道种的准备时间。 崇和三年，三月十五。 夜幕之下，月满中天。 杜恒在房间里盘膝而坐，手里捏了一个太极印，圆融自然，呼吸变得极为绵长，吞吐之间像是要将万物都转换。 与平时静坐入定不同，这一次他的双眼并没有闭上，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虚空。 那里正悬浮着三十六道小拇指粗的紫气，长三尺三寸，表面还隐隐泛着金光，像是依旧被阳光照耀一般，整体呈现出了紫金色。 每一道紫气都蕴含着浓郁至极的生机之气，仿佛在演化万物起始的奥秘。 杜恒张口一吞，这三十六道紫气顿时就落入了他的口中，随即向周身游走，向各处四肢百骸蔓延。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气血如江河一般涌动，迅速炼化着已经进入体内的紫气，融合其中蕴含的诸多玄妙和朝阳气机。 一缕缕青烟从杜恒的头顶冒了出来。 他的周身气血，筋膜骨肉都开始了升华。 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开始迈向一个更高更强的层次。 渐渐地，杜恒发现自己的感知能力也再一次获得了极大提升。 只不过，这次并非是对外的感知。 而是对内，对自我状态的感知。 咚咚咚！ 好似巨鼓震动的声音浮现在了杜恒的感知当中，这是他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此时，杜恒只要稍微将注意力放在心脏上，脑海里就会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心脏的图像和状态，无比的清晰，就好像是亲眼看到了一样。 其他诸如肺、肝、肾等内脏也都是这样的情况。 只要杜恒稍微集中精力，就能“看到”这些内脏的具体情况。 除了这些之外，他还能听到自己体内血管中潺潺的水流声，进而可以通过集中注意力去调整血流，以此来影响整个身体的状态。 比如内脏出现了什么损伤或者病变，他就可以通过调整血流来对内脏和身体进行治疗，让身体快速地恢复到健康状态。 就在杜恒可以近乎完美地掌控自己的身体同时，泥丸宫内也有一颗新的道种凝结而成，散发着容纳天地间一切能量的气息。 在道种凝结的瞬间，他只觉自己对外延伸出去的感知似乎凝成了实质，可以有意识地将天地间无处不在的能量吸纳到体内。 杜恒稍微动念，就有一团团无形的天地元气就被他吸入的体内。 这一刻，他体内的每一个部分都开始疯狂的汲取天地元气中蕴含的能量，将其化作自己所需要的营养。 简直就像是干旱了许久的土地骤然接触到了甘霖一般。 在天地元气的滋养之下，杜恒只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无比的舒爽，无比的通透，整个人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随着自己吞吐天地元气，体魄也开始变得更加强大，而且这个变强的速度远远超过正常练武的速度，是任何武功都比不了的。 杜恒轻轻闭上了双眼，仔细体悟着自己周身内外的变化。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打开房门，来到了院子里，抬头看向天上皎洁的月光，忽然轻轻张口一吸。 只见原本明亮的月光竟骤然黯淡了一下。 而在杜恒的面前，则是有一缕月光汇聚成了一团银白色月华，然后缓缓落入了他的口中。 这一团月华入口冰凉，相比于普通的天地元气更加精纯，不过带给身体的滋养较少，主要效果是在于壮大增强神魂的方面。 “原来这就是食气辟谷，神明不死。”杜恒有所明悟，心里感叹道，“采日精，吸月华，含光服气及吞霞。这真的是在修仙了啊。” 念及此处，他尝试催动强大的神魂感知，对房间内的一件物品进行了包裹，然后向外一拉。 嗖！ 只听一阵破空声传来，一柄锋芒毕露的匕首直接被他隔空摄到了掌中。 正是先前王虚阳送个他的那柄匕首。 “隔空御物已是易如反掌。那么……”杜恒看着掌中的匕首，眼中眸光流转，忽然又甩手将匕首抛了出去，仿佛一道流光般划破了夜空。 匕首的表面上亮起了雪白的毫光，就在虚空中斩出了一道细长的痕迹。 当它即将刺中墙壁的时候忽然向左边转去，在虚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度。 接下来，这柄匕首竟又在空中上下跳动，左右腾挪，灵活的如同是有一个无形的高手在用它施展剑招。 这是武功《百步飞剑》！ 可以在百步之内操纵一柄长剑自由飞舞，进行隔空杀敌。 不过，正常情况下，这门武功至少也得是玄关境界才能初步炼成。 杜恒凭借道种炼就的能力，在吐息境就可以施展了。 “天地元气和日精月华对身体和神魂的提升真的是太大了。”这让他心惊不已，暗道，“体魄方面在凝炼成道种的瞬间，就已经彻底达到了入微圆满的层次。 “凭借强大的神魂之力，我已经可以隔空御剑，虽然这是取巧施展，实际的威力应该比不上正常的玄关境施展，但也足以达到超出入微境极限的威力。 “那么现在的我究竟有多强，能否与炼髓境比肩了？就算现在还比不上，那以后的呢？我可以感觉到现在的形神强度还不是当前境界的极限。 “随着天地元气和日精月华对形神的滋养，哪怕不突破到内壮境界，我的肉身，我的神魂也都会继续变强，达到堪比炼髓境的程度估计都不是问题。 “嘶嘶，在吐息境圆满时，就拥有堪比炼髓境的实力么？” 想到这里，杜恒自己都不由得感到震撼。 武道十二关：养身、外练、灵动、吐息、内壮、神力、入微、炼髓、玄关、聚顶、真罡、神门。 吐息与炼髓之间可是差了三个大境界的！ “这就是《道经》的威力么？”杜恒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暗道，“或许从修炼《道经》开始，我的道路就已经和正常的武者不同了。 “这样也好，以后终究是要下山去的，江湖险恶，我的身份又见不得光，实力越强就越安全。 “不过，吐息境的道种已经如此强大，内壮境界的道种又该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他开始回忆《金霞功》上关于武道第五关内壮境的描述。 《道经》自然而然地显示出了新的内容。 【内壮境：可凝道种“五脏庙”。】 第二十三章 克制万法，无物不刷 【内壮境，可凝道种“五脏庙”。】 【五脏庙：内壮境界圆满之后，需在五脏聚五行之气以筑基，纳五行之景以建庙，祭五行之情以养神，待五行之神成形，即可凝成道种。从此运转五行，克制万法，神光过处，无物不刷。】 卧槽？！ 五色神光吗这是？ 有点太夸张了吧！ 杜恒在看清楚《道经》上的描述之后都懵了，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运转五行，克制万法，神光过处，无物不刷！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五色神光？ “不，不对，不可能这么离谱。” 杜恒摇了摇头，心中暗道，“仔细想想，除了‘长生不老’之外，无论是‘道骨仙胎’，还是‘和光同尘’，或是现在的‘食气者’，都是会随着我境界的增长而提升的，并非一开始就是巅峰状态。 “按照这个规律，就算我结成了‘五脏庙’道种之后真的能施展五色神光，肯定也是极为初级的版本，最多让我拥有比较强大的实力，不可能真的一步登天。” 可即便是经过极为理性的思考之后，内壮境道种的描述还是让他期待不已。 这“克制万法，无物不刷”的效果，怎么想都是厉害至极。 “不过，从《道经》的描述来看，这次凝结道种的过程应该是比较复杂的。”杜恒心中暗道，“五行之气，五行之景，五行之情，筑基，建庙，养神，这恐怕要数年之功了。 “如果以后的道种都是类似的情况，我就有些明白为什么第一个道种的效果是‘长生不老’了。” 随后，他开始思考内壮境的修炼计划。 毕竟，无论凝结道种是什么样的步骤和方式，前提条件都是要先把对应的武道境界修炼到圆满才行。 “与灵动境是外练境的延伸类似，内壮境也是吐息境的延伸和深入。”杜恒心中暗道，“正常情况下，吐息境完成了对内脏与周身气血的初步调和，内壮境就要进一步通过呼吸法对脏腑气血进行强化。而对我来说，便是吞吐天地元气，采日精吸月华以内壮。”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的修炼方式还与正常武者有相似之处，那在拥有了“食气者”的效果之后就只能说是几乎不相干了。 最多是在境界理念上有些相似。 “以这样的方式修炼，等到内壮境圆满之后，我又将拥有什么样的实力？”杜恒感受着自己体内流转着的天地元气，以及正在受其滋养的形神，暗道，“而且从‘五脏庙’的凝结方式来看，就算只是在凝结的过程中，应该也能提升不少实力，届时我或许能堪比玄关境，甚至超越玄关境。 “玄关境放在江湖上已经是年轻一代最强的一批人，足以名列人榜前十，不少地方名宿也就是这个层次，若是以这样的实力下山，相对来说应该会安全不少。” 在得知“五脏庙”凝结方式的同时，杜恒已经确定，自己势必是要下山去的。 五行之气或许还能在金霞山上收集全，但五行之景就绝无可能了，至于五行之情更是需要深入红尘，接触各种各样的人才行。 因此，他打算等到在金霞山上无法再进步的时候，就通过和光同尘的效果伪装成神力境，然后下山去游历。 一直待在金霞山上固然安全，但实力停滞不前的话更危险。 相比而言，他宁愿下山。 毕竟，只有自己的实力足够强大，才能算是真正的安全！ …… 金霞山上的生活大多数时间都是很平静的，没有太多波澜。 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在这段时间里，杜恒并没有着急修炼《金霞功》内壮境的部分，而是继续吞吐天地元气，吸收日月精华，来增强自己的形神。 直到有一天，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到了一个极限，不论是五脏六腑，还是气血筋骨，都已经强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意味着，他终于达到了自己在吐息境的极限。 “照我神光镜！”杜恒的心中默念，一面古朴的青铜宝镜顿时出现在了手中，然后他对自己一照，里面立刻显示出了一串信息。 【境界：吐息境】 【实力：炼髓境】 【极限：超越炼髓境】 照我神光镜显示的实力其实是杜恒根据自己认知进行的预估。 在过去的这半年里，林清河为了增长杜恒的见识，先后向他展示了内壮、神力、入微、炼髓、玄关境界应有的实力。 这就让杜恒对这些境界的实力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自然也就能用照我神光镜来预估自己的实力了。 当然，预估终究只是预估，具体实力如何还是要综合实战经验，掌握的武功水准，以及有没有什么宝物等各种各样的因素。 “接下来，可以进行内壮境的修炼了！”杜恒心中暗道。 先前尚未达到吐息境的极限时他不怎么着急，现在寂静开始内壮境的修炼了，反倒让他越发的期待内壮圆满后凝练的道种。 真的会是五色神光吗？ 时光倏忽而过，转眼就已是崇和四年春。 这个时候，距离杜恒开始修炼内壮境的修炼又过去了半年。 由于内壮境只是吐息境的延伸和深入，所以他达到这个境界圆满层次的速度远比吐息境要快。 如今就差一步之遥了。 与此同时，这一年来时常外出打探消息的周清霄也回到了金霞山。 他一回来就去拜见了观主谢苍，然后，还在金霞山的韩清水、林清河、叶清平三人就被召去了紫气宫。 “师尊，发生什么事了？”韩清水有些疑惑得询问道。 “让清霄来说吧。”谢苍表情严肃地道，“是与田行有关。” “嗯。”周清霄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众人，沉声道：“我昨日得到消息，洪乡候田行已归平京，西成之战中田行率军接连攻下江州三郡，阵斩西成神门级大将军司徒方，战功卓著。 “据说朝廷已经定下了对田行的封赏。封齐公，建齐国，加九锡，进太傅，都督中外，录尚书事，准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林清河闻言不禁张大了嘴巴，表情惊愕至极，忍不住道，“那小皇帝疯了不成？” 第二十四章 天光骤暗，这是何等大能？ 裂土建国，进位封公，加九锡，都督中外诸军事，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一如陈德辅周旧事。 当初的陈德虽未篡周，可在他死后的同一年，他的儿子陈矩便代周称帝，将原本的皇帝降为的南山公，又追封了陈德为武帝。 现在的小皇帝陈瑞虽然年仅十五岁，陈德亡故的那一年他才出生没多久，但也绝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祖父有着什么样的“履历”。 如今却做出这样的封赏，简直就是在明摆着告诉田行，你赶紧篡位，我都要等不及了。 这哪像是一个正常的皇帝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林清河在说出那句话之后又摇了摇头，叹息道：“也不对，这皇帝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嗯，五师弟说的没错，那小皇帝确实决定不了什么。”周清霄点了点头，继续道，“这样的封赏是大鸿胪杜严，光禄勋徐康，尚书令沈越及诸多公卿一同奏请天子后定下来的。” “陇西杜氏，洪昌徐氏，平川沈氏。”韩清水闻言柳眉轻皱，惊疑道，“这三家都是天下三十六郡望中的佼佼者，传承数千年，累世公卿，更执掌神兵，底蕴极深，竟也倒向了田行吗？” 天下三十六郡望的支持就是当初陈矩能代周称帝成功的核心因素。 在大赵建立之后，陈矩也兑现了自己的许多承诺，准许这些郡望士族专营某些行业，增加他们可以组建部曲的数量，免除绝大多数税赋等等。 如此才有了近十多年来，天下士族疯狂膨胀扩张的情况。 正常来说，这些士族豪门与大赵皇室之间应该是绑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才对。 可现在却有人调转过头来支持田行了。 “士族豪门的向来都是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现在他们转而支持田行，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林清河沉声道，“赵室皇族已经无法带给他们足够多的好处，或者说是田行那边可以为他们带来更大的利益。” “没错。”谢苍点了点头道，“若是我所料不差，田行在士族豪门里得到的支持恐怕也已经不少了，甚至有可能达到半数以上。” 这话一出，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崇和二年的时候，田行就已经得到了七宝禅院和诸多佛门宗派，还有后起的新兴士族支持。 现在又拉拢到了这多么的士族…… 如此状况，只需要再来几次大胜，进一步凝聚威望和权柄，小皇帝陈瑞估计不想禅位也得禅位了。 “一旦田行成事，第一个要清算的恐怕就是我们纯阳观。”周清霄沉声道，“太上道宫势大，又有神门级强者，他不好动手，可我们就不一样了。” “师尊之前不是说，若是田行拼尽一切想要摧毁我们纯阳观，也不会成功么？”韩清水疑惑道，“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应当不会轻举妄动。” “如果田行真的坐上了一国皇位，情况就不同了。”谢苍摇了摇头，说明了一下情况。 随后，他又摆手缓和了一下气氛，微笑道，“但也不必太心急，如今西成，南晋在侧，田行就算再势大也不敢贸然篡位，那会让两国合力趁虚而入。” “嗯，确实如此。”林清河点了点头道，“若西成与南晋有一家被灭，田行携灭国之威望，当可一举功成，就看西成或者南晋能撑多久了。” “应该还能撑一些时日。”周清霄分析道，“西成虽地偏国小，但有贤相在位，呕心沥血辅国经营，百姓安乐，已尽得民心，并不算弱。 “南晋十万大山密布，多瘴气虫蛇，武道奇诡隐秘，极其难产，而大赵这些年来穷兵黩武，民间怨声载道，近两三年内应当不会再动刀兵了。” “十年。”谢苍郑重其事地道，“对我们来说，应该至少还有十年的准备时间。” “嗯。”林清河点头道，“师尊说的没错，十年之内，田行应当还不会真的篡位，最多会行废立之举彰显权威，我们还有时间。” “十年内，为师会尽全力踏入神门。”谢苍沉声道，“只要踏入神门，为师就能进一步发挥祖师遗宝的威能，这就有了与田行讨价还价的筹码。 “你们也要尽可能地增强自身的境界修为，最好能在十年内都达到真罡境上三重的层次，这样就算为师没能踏入神门，你们自己也能保住纯阳观的传承。 “还有……”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看向林清河，沉声道：“清河，如果为师十年内没能突破到神门，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把虚静逐出师门吧。 “年仅十四岁的内壮境，待他下山之后，必定又是一个名震天下的人榜俊杰，这孩子有极为广阔的未来，莫要让他受我们的牵连。” “……”林清河闻言略微沉默，点了点头道，“弟子明白。不过，弟子觉得，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将虚静逐出了师门，他也未必会离开纯阳观。” “为师自有办法。”谢苍轻叹道，“只希望不会有那个时候吧。”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 这次田行的疯狂加封，再一次让他们感觉到了形势的紧迫。 …… 如今的杜恒并不清楚外界的局势变化，也不清楚纯阳观在未来将要面临的危机。 对他来说，现在最为紧要的就是尽快修炼到内壮境圆满，然后凝结道种，拥有克制万法，无物不刷的能力！ 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一切的问题都将不是问题。 如果还有问题，那就是实力还不够强！ 崇和四年，四月初九。 距离周清霄回山汇报情况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这一日，金霞山上各处的“雇工”们忽然感觉天色莫名变得昏暗了一些，日光明明没有被云雾遮蔽，但就是黯淡了一些。 不过，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瞬间。 因此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因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并未在意。 可紫气宫内观主谢苍却是直接飞上天穹，目光盯着天上的太阳许久，心里已是泛起了滔天巨浪，惊骇道：“刚才那是什么，是有人直接摄取了太阳精粹？！ “太阳真火不可摄，若强行为之，轻则灼伤形神，重则形神皆焚。这是何等大能，居然能让太阳都黯淡了一瞬间！ “可为什么又只局限在金霞山附近？” 这位老观主做梦都想不到，刚才那奇异景象的源头就在金霞山参合峰。 还是来自于他最为重视的徒孙。 参合峰的院落内。 一直保持着和光同尘状态的杜恒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睁开了仿佛熔炼了日月光华的眼眸，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十分的愉悦。 “终于内壮境圆满了！” 第二十五章 天地人榜，五气朝元 内壮境圆满之后，杜恒感觉自己达到了一种周身无漏的状态。 气血脏腑都无比的稳固，彻底弥补了先前在身体强度上的短板。 在照我神光镜的照耀下，他预估出了自己现在的实力。 【境界：内壮境】 【实力：玄关境】 【极限：超越玄关境】 这种实力并非是先前那样仅有攻击力或者速度达到。 而是全方位的达到了这个层次。 现在的他虽然只是内壮境，但就算是正面承受住玄关境的一拳，也不会受到什么损伤。 当然，想要真正在玄关境面前刀枪不入，还是要修炼特定的横练武功才行。 “正好十四岁的奖励是一部玄关级的横练武功《金肌玉骨身》。”杜恒的心中暗道，“接下来可以在汲取五行之气的同时修炼这门武功，增强身体的防御力。” 强大的肉身防御力同样也是保证自身安全的必备要素。 …… 翌日清晨。 杜恒做过早课，吃完早饭之后，便打算在金霞山各峰之间进行探查，看看哪里适合汲取五行之气。 毕竟，这五行之气虽然无处不在，但在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浓度，有的地方火行之气浓郁一些，有的地方水行之气浓郁一些。 因此，具体在什么地方修炼，还是要仔细选择的。 不过，还未等他离开，王虚阳便凑了过来。 “小师弟，猜猜这是什么？”他的晃了晃手里的这一卷帛书。 “这帛书的样式我见过，是新一期的人榜排名？”杜恒扫了他一眼，轻笑道，“今日是四月初十，算算时间，最新一期的天地人三榜的排名也该送到山阴县城了。” “小师弟还是聪明。”王虚阳笑了笑，展开了手里的帛书道，“虚白师兄和虚月师姐这次下山冲击人榜排名，没想到才三个月就有了成就，不愧是双剑合璧，直接进了前三十呢。” 杜恒看向帛书上的内容，目光粗略的扫过了前十，前二十—— 人榜第一，法善，绰号“慈悲剑”，出身七宝禅院，二十一岁，玄关境圆满…… 人榜第五，杜开，绰号“少年青帝”，出身陇西杜氏，二十岁，玄关境圆满…… 人榜第十，于海，绰号‘北地白狼’，出身白山派，二十三岁，玄关境圆满…… …… …… 最终，他的目光停在了人榜前三十名的部分，并找到了张虚白和杨虚月的名字。 人榜第二十三名，张虚白，绰号“快剑无影”，出身纯阳观，二十六岁，玄关境未圆满…… 人榜第二十六名，杨虚月，绰号“白羽飞鸿”，出身纯阳观，二十四岁，玄关境未圆满…… 这样的境界与年龄，他们两个在纯阳观固然称得上是天才，甚至在纯阳观这一级的宗门里面都算是佼佼者。 可若是放眼整个大赵，与当今所有的年轻天才对比，其实就算不上顶尖了。 如今能进入前三十，已经很难得。 若是顺利的话，在他们满三十岁之前，应该能够一直待在前三十，可以为纯阳观争来三个弟子名额。 “我们纯阳观人实在是太少了。”杜恒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人一少，能进人榜的数量就少，挤进前十的机会也低，按照这大赵的律法，也就很难扩招弟子。” 人榜排名始于大周武帝年间。 彼时大周经历三代贤君的苦心经营，已经国富民强，曾经在虞末乱世中元气大伤的各大宗门渐渐恢复了过来，江湖武林开始变得繁盛。 为了进一步尚武强国，也是为了向天下武者施以恩典，武帝颁布诏令，设天地人三榜，为天下武者的强弱进行排序，并根据排名赋予不同程度的特权以及优待。 其中天榜只列当世最强的十位神门级强者，地榜是对真罡境中最强的五十人进行排名。 人榜收录的则是年龄三十岁以下，行走于江湖之上，有着明确为人所知之战绩的年轻人，总共排了一百二十名。 只要入了这三榜，可以享受的待遇包括但不限于赐爵，赐俸，赐田、赐服等等，特权有免税赋、免拘捕、见官不拜，可入皇家书院翻阅《武殿》等方方面面。 当然，根据入榜的种类，还有排名不同，这些特权和待遇也是有细节上的区别的。 在那之后，大周历任皇帝虽对天地人三榜的规则以及待遇做出过一定程度的调整，但大体上还是以武帝时定下来的框架为准。 可陈矩代周称帝建立大赵之后，由于士族豪门的推动，朝廷对武林宗门以及天地人三榜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把宗门每年可以招收的弟子数量，与登上人榜排名的数量以及维持时间相关联了起来。 并设定了一系列的名额获取机制。 比如—— 若连续三年，每年都有弟子进入人榜前五十名，即可获得一个招收弟子的名额。 若有弟子能保持前三十的排名超过三年，即可获得一个招收弟子的名额。 若有弟子进入人榜前二十，即可直接获得一个招收弟子的名额。 若有弟子达成人榜第一，即可获得十个招收弟子的名额。 …… …… 诸如此类的规则有许许多多，看似能获得招收弟子名额的途径不少，但实际上条件都很苛刻，数量也极少。 美其名曰是为了让武林宗门集中精力教导少数弟子，实现宗门武者的精英化，不浪费无谓的资源，也避免出现大量没有武道前途的习武者。 可实际上的结果却是大量的武道宗门缺少了新鲜血液的来源，急剧衰落。 因为，光指望着寥寥几个弟子，根本就不可能撑起整个宗门的传承。 毕竟，任何宗门都做不到在招收弟子的时候就百分百确定一个人是否有武道前途，都要先通过修炼普通武功的方式进行评判筛选，进而找出真正合适的核心弟子。 这也是之前绝大多数宗门都会存在外门、内门、真传三层弟子级别递进的原因。 如今没了这层层递进的过程，就等于是要求武道宗门在没有任何筛选评判的情况下，决定自己要招收的弟子。 还限额。 这其实就是在用软刀子一点一点的磨死这些武林宗门，而且还掌握了力度的平衡点。 在大赵立国的十多年里。 最顶尖的大宗圣地受到的影响微乎其微，可那些小型宗门和中型宗门却已经有少都衰落了下去，甚至到了断绝传承的边缘。 这就导致宗门之间也难以团结在一起对抗这个政策，只能慢慢慢慢地挨刀子。 如今纯阳观还能保持着一定规模的传承，一是因为谢苍这个半只脚踏进神门级的地榜第三在，二是因为林清河这一代正值壮年。 若有朝一日，谢苍寿尽羽化，林清河这一代又进入暮年，新一代却未能成长起来，那纯阳观的传承延续也要变得岌岌可危了。 这也是整个纯阳观都对杜恒寄予厚望的原因之一。 毕竟，以杜恒的资质，大概率在人榜之上排名前列，持续的时间也不会短。 这能够为纯阳观带来不少弟子名额，甚至有可能让正在衰落的纯阳观起死回生，重新繁荣起来。 “小师弟，再过一个月，我也要下山去了。”这个时候，王虚阳忽然道，“我已神力境圆满，要下山积累经验，以求突破到入微境了。” “这么说来，以后这山上的虚字辈，就只剩下我一个了？”杜恒有些感慨地道。 “嗯。”王虚阳点了点头，笑道，“小师弟，其实我现在就想看你下山之后，能在江湖上搅动怎么样的风云。你注意到了没，一年前曾经被你一招击败那个程玉珺，如今已经登上了人榜。” 说着，他将这卷帛书翻到了靠后的部分，指着一个位置道，“在这里，她还不到十六岁，就已是入微境圆满，还掌握了铸剑阁神功中的一招神意。 “就在上个月，她击败了曾经人榜排名一百一十三位的高手，成为了近百年来，年纪最小的人榜天才，已经有好事者给她取了各种仙子的绰号了。” “这么厉害的？”杜恒闻言笑道，同时看向王虚阳所指的位置。 人榜第一百一十三名，程玉珺，绰号暂无，出身铸剑阁，十五岁，入微境圆满…… “恐怕这只是一个开始。”王虚阳点了点头道，“她的资质和实力都太厉害了，江湖上已经有传言说，若程玉珺不夭折的话，也许又是一位‘天剑’。” 天剑是大周宣宗皇帝时期的武道高手，也是一名女子。 她来历神秘，精通剑术，年仅十九岁就突破到玄关境圆满，登临人榜第一，后来更是将百家剑术融会贯通，一举踏入了神门，号称“天剑” 最终这位“天剑”在青州之地斩下了一道绝世剑痕之后，不知所踪了。 时至今日，她的许多事迹已成传说。 “江湖代有才人出，有一位新的‘天剑’倒也正常。”杜恒点了点头，对王虚阳道，“我倒是很看好师兄你，以后肯定也能在人榜之上占据一席之地。” “我？”王虚阳闻言摆了摆手笑道，“你指望我登上人榜，还不如想想自己登上人榜之后用什么绰号的好。我听说啊，很多人对自己的绰号都很不满意，比如什么莽金刚之类的，可难听了。” “哈，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会被人叫做莽金刚的吗？”杜恒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活动了一下手脚，对王虚阳进行反驳。 现在已经十四岁的他身形已经渐渐长开，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修长挺拔了。 虽然他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长生不老，但这个效果是会将他的身体状态保持在最巅峰的年龄，并不会直接锁定在十二岁。 因此，他还是在正常成长的。 “哈哈哈，好，那我就等着看你以后在人榜上的绰号。”王虚阳朗声笑道，随后收起了帛书，“我先走了，要去跟师尊商量下山的事情了。” “嗯。”杜恒点头道。 随后，王虚阳转身离去，不过，在他即将走出这座院落的时候，又回身道：“小师弟，我和师兄师姐，在山下的江湖中等你！” …… 崇和四年五月，王虚阳离开了金霞山，入江湖游历，磨砺武功，以求入微。 原本人就不多的纯阳观变得更加冷清了，虚字辈的弟子更是只剩下了杜恒一个人在山上。 而这一年来，韩清水、周清霄、林清河频频外出，叶清平与卫清山更是原本就常年在外，老观主谢苍也时常闭关修炼。 这等于是在说，偌大的金霞山上，平日里会自由活动的，其实就只剩下了杜恒一个人了。 不过，他也乐得如此。 金霞山上的人少了，更方便他四处进行探查，寻找五行之气浓郁的地方，以作为汲取五行之气，为凝结道种筑基的“道场”。 这个过程并不简单。 即便是对于拥有道骨仙胎，又可以直接吞吐天地元气的杜恒来说，想要甄别出各个地方不同的五行之气浓度，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必须在一个地点吞吐一段时间的天地元气之后才能真正确定。 足足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杜恒几乎走遍了金霞山的每一个角落，这才确定了五个最适合自己修炼的地方。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专心在这五个地方汲取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 而相比于单纯的无差别吞吐天地元气，汲取精纯的五行之气无疑是更为困难的事情。 在接下来接近一年的时间里，杜恒都是在不断的汲取、精粹、炼化不同类型的五行之力。 终于—— 崇和五年六月初三。 参合峰的院落之内，闭目盘膝而坐的杜恒竟忽然从蒲团上悬浮了起来，直接离地三尺，飞在了空中。 此时，他双目微阖，手捏太极印，一呼一吸之间都有白、青、黑、赤、黄五色气流从他的口中吞吐。 这些五色气流蕴含着浓郁至极的五行之力，给人一种囊括了世间万物之理的感觉。 而杜恒端坐其中，吞吐五色之气，纳入胸中，就好像是已经掌握了万物之理一般，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渐渐地，他身上的五行之气越发浓郁，五色光芒越发明亮，体内五脏竟也发出了五色光芒，眉心泥丸宫顿生感应。 杜恒骤然睁开双眼，眸光呈现五色，五气光辉随之与神魂关联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他将右手抬起，轻轻一握，竟在瞬间就汇聚了大量的五行之气。 随即就听他掌心之中轰隆作响。 犹如雷鸣！ 第二十六章 下山之前的疑问 片刻之后，雷鸣之上散去。 杜恒的房间之内，五行之气激荡，凡五行之属的事物都被震荡。 这座木制的房屋变得焕然一新，铜镜上的锈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地上的灰尘居然都没了踪影，似是整个房间都被洗刷了一遍似的。 “运转五气，掌发雷霆。凡五行之属，都会被影响。” 杜恒感受着自己刚才迸发出的力量，低头看向手掌，暗道，“只刚才这随手一雷的威力，应当就已经超越了玄关境，而且不仅可以伤人，还能给人洗精伐髓，提高根骨资质。 “如今五行之气已经在五脏之内成功筑基，接下来我就要纳五行之景用来建庙，可在纯阳观的话，根本无法纳任何一种五行之景，建不了庙。” 所谓的五行之景，其实就是指某一种五行之力极端浓郁，且清晰显现的出来地方。 比如即将喷发的火山、金属矿区、原始森林等等。 而且还要通过五行之气感应这些地方的自然法理气机，并对其有着极为充分的了解。 这样才能在体内构建出这五行之景，进而以此建庙。 若是一直都在金霞山上，根本就做不到这些。 “也该伪装成神力境下山了。”杜恒的心中暗道，“以我现在的实力，只要不遇到特别强大的存在，应该都是比较安全的。 “如果真遇到了，就用福星高照令逃走，实在不行的话，直接用天罡雷火珠炸死他。” 随即他念头一动，照我神光镜再次出现在手中，然后镜面上边显示出了他现在的信息。 【境界：内壮境圆满。】 【实力：超越玄关境。】 【极限：超越玄关境。】 “这是被我的认知局限住了，我现在只清楚玄关境有着怎样的实力，却不清楚聚顶乃至真罡有着何等的威能，照我神光镜也就只能显示成超越玄关境，” 杜恒的心中思忖道，“在下山之前，可以请师尊或者师祖为我展示一下聚顶乃至真罡境的实力，就用方便在遇到强者的时候逃跑做理由。 “如今我在师尊和师祖的眼里已经踏入神力境半多年了，玉江祖师是神力境入门之后七个月圆满的，我现在是七个半月，时间刚刚好！” 心念既定，他也就不再犹豫。 接下来，杜恒直接通过和光同尘的效果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和气息强度，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神力境武者，并且已经达到了圆满。 三天后，离山两个月的林清河恰好回山。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杜恒便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精铁球去了林清河的院落。 此时，林清河正在整理自己这次在外打探到的信息资料，见到杜恒过来，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这一大早就过来，是武学上遇到了什么问题？” “师尊，你看。”杜恒在林清河面前托起了那颗精铁球。 “虚静，你这是，神力境圆满了？”林清河顿时站起身来，惊奇不已。 这颗铁球是鸡卵大小，精铁打造，纯阳观里储存了不少，都是用来检测武功水平。 如今杜恒将它拿在手里，目的已经显而易见。 “嗯，弟子已然神力境圆满。”杜恒点了点头，然后握着铁球的右手猛地握起，将铁球捏在了掌心之中。 噗嗤！ 这颗铁球就如同是泥巴一样，直接在他的指缝里被挤出了铁浆！ 随后，杜恒将这颗“铁球”揉了揉捏了捏，很快就弄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铁块，仿佛在他手里的不是一颗精铁球，而真的是一块柔软的泥巴。 “哈哈哈，好，好，好啊！”林清河顿时大笑起来，连说了三个好字，无比欢喜地道，“握铁成泥，是为神力境圆满，虚静，你的金霞功大成了啊！” 激动地他直接来到了杜恒的面前，赞叹道：“好孩子，你真是天纵奇才，当初玉江祖师金霞功大成都用了三年，你却只用了两年半的时间！” “三天前练功时自然而然就达到了这个境界。”杜恒点了点头，然后道，“师尊，接下来我是不是要去山下历练，积累实战经验了？” “嗯，没错。”林清河颔首笑道，“接下来你要经过大量的战斗，再通过大量的实战经验，将自己的一身武功炼就的神力变得圆融，进而突破到入微境。” 不过，在欢喜过后，他的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问道：“你想要何时下山？” “师尊觉得什么时候合适？”杜恒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林清河沉默了片刻，轻叹道，“阿恒，你是在等为师解释两年前的事情？” “嗯。”杜恒点头道，“师尊，在我被我娘送来金霞山的时候，你曾说过，等我达到武道第六关时，就可以找你询问事情的经过。”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大体的事件背景，但还有一些细节不清楚。 这种关系到自身性命的事情，肯定还是要搞清楚了才能下山。 “是啊，一转眼都两年了。”林清河叹了一口气道，“想问什么，就说吧。” “我是谁，我娘是谁，我爹是谁，为什么要隐姓埋名？”杜恒沉声问道，装作自己对这些一无所知的样子。 “嗯，为师都告诉你，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林清河点了点头，然后郑重其事地道，“你叫杜恒，或者叫李恒，你娘不叫云慕，而是叫杜冰云。 “她出身于天下三十六郡望之一，传承数千年的顶级世家陇西杜氏，为了保住你被逐出了家门，而你爹是故周太子李胤，当年……” 随后，他就将当初杜冰云与李胤之间如何相识，如何相知，最终如何在一起的经过，都向杜恒讲述了一遍。 这一段十多年前的往事几乎堪称是江湖传奇，充满了各种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遭遇，还有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杜恒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他其实早就想过自己母亲和父亲的结合肯定不同寻常，必定有着许许多多的故事，但没想到竟这样的传奇。 林清河见杜恒表情沉静，担心他受到的心理冲击过大，急忙缓和气氛道：“其实这些你也不同太过在意，虽然你娘当初是察觉到了危险才带你来找我的，但你的身份并未暴露。 “当今这世上，除了我和你娘之外，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是不会有事的。即便真有什么危险，只要为师在，也会保全你。” “弟子明白。”杜恒点了点头道，“师尊其实也不必担心我，这样的身份会让我更加清楚自己的危险处境，也让我更加明白实力的重要性，我会抓紧一切时间增强自身实力的。” “哈哈，好！”林清河闻言终于是松了口气，拍了拍杜恒的肩膀道，“没错，自身的实力才是自己最大的倚仗。还有什么疑问，便一次问出来吧。” “嗯。”杜恒点头，然后问道，“师尊，我娘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还有你和我娘是如何成为生死之交的？连师祖和师伯师叔们都不知道你们认识。” 第二十七章 此去山下，行走人间 “你母亲去了十九州之外的极西之地。”林清河的目光看向西方，轻叹道，“传说极西之地有神山，生长着不死药，有起死回生之效。” “竟还有这样的神药？”杜恒闻言惊奇道，“我娘是想用不死药复活我爹？” “没错。”林清河点了点头道，“这些年来你娘在抚养你的同时，也在不断提升自己的武功，为的就是拥有进入极西神山的资格，然后取得不死药，复活你爹。” “师尊，这些都是我娘告诉你的么？”杜恒问道。 他早在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通过黄粱梦境得知了林清河与杜冰云在自己昏迷时的谈话内容，并没有提到什么极西神山和不死药之类的信息。 “嗯。”林清河轻轻颔首，还以为杜恒是疑惑杜冰云为什么会告诉他这些，“这些都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你娘之所以会告诉我，原因与你第二个问题有关。 “我和你娘年轻的时候曾经同属一个隐秘教派，这个隐秘教派在暗中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大事，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方式，我和你娘之所以会成为生死之交，就是因为这个。” “隐秘教派？”杜恒愕然不已，惊讶道，“那是什么？” “就是在世人不知晓的角落，由一些有着共同目的人组建的教派。”林清河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道，“大周末年曾搅动天下的太平道和周天教，其实都与这个隐秘教派有关。 “具体的信息为师就不能说了，对现在的你来说，知道这些的信息太多，反倒是一种危险。等你聚顶之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为师才能告诉你更多关于这个隐秘教派的情况。 “不过，这个隐秘教派在大赵建立之后已经销声匿迹，为师也没有再收到过召集，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其实为师也不太清楚了。” 杜恒闻言略微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拱手行礼道，“多谢师尊解惑。” 林清河轻轻摆手，微笑道：“这本就是为师答应你的事情，何必言谢？隐秘教派的事情不能说，为师还担心你心有怨怼呢。” “哈哈，弟子可不是那样小心眼的。”杜恒也笑了起来，然后道，“不过，谢还是要谢，师尊这一番话让弟子知晓了隐秘教派的存在，知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信息，下山以后也能更谨慎一些。” “这一点确实值得注意。”林清河点头表示赞头，微笑道，“许多时候，隐秘教派的成员来历各不相同，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个贩夫走卒，暗地里却是隐秘教派的重要人物也说不定。” “嗯，弟子会注意的。”杜恒深以为然，随后又问道，“师尊，你现在还能用那个隐秘教派的联系方式与我娘取得联系吗？” “做不到。”林清河摇了摇头道，“只有十九州范围内，那种隐秘方式才奏效，你娘已经离开十九州了。不过，如果你娘回来，为师肯定能立刻得到消息。 “可还有其他的疑问？若是没有了，便随我去紫气宫吧，向你师祖报一下喜讯，同时也商量一下你下山历练的详情。” “嗯，师尊，带我去紫气宫吧。”杜恒点头道。 …… 金霞顶上，紫气宫内。 老观主谢苍在见到杜恒握铁成泥的本领之后，自然也是满心的欢喜。 他拍了拍杜恒的肩膀，一脸慈祥地道：“好孩子，好样的，你是我们纯阳观的希望啊，现在还有没有兴趣做纯阳观的人间行走？” 杜恒拱手行礼道：“师祖，弟子愿为纯阳观人间行走。” 这一点，其实他早就已经考虑清楚了。 首先是纯阳观的长辈们待他非常好，哪怕只是在日常相处的方面，都称得上是情深义重，更不用说还有传法之恩，教养之恩，庇护之恩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在金霞山生活的这两年半里，杜恒对纯阳观已经有了很强的归属感，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自然愿意作为人间行走为自家传扬美名，进而在百年之后接掌这个家。 另外就是纯阳观人间行走这个身份代表着纯阳观，有不少通行之便，在去许多特殊的地方时是比较方便的。 这对他探查寻找五行之景有不少好处。 毕竟，五行之景绝大多数都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极有可能已经被人占据，不能随意进入。 “好孩子了，你愿意了？”谢苍听了杜恒的话，脸上顿时变得无比红润，欢喜万分，笑道，“好啊，好啊，祖师在上，我纯阳观后继有人了！” 担任纯阳观的人间行走，就意味着将会在以后成为纯阳观的观主。 对于谢苍这个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纯阳观，见证了纯阳观由盛转衰的老人而言，为纯阳观找到一个合格的传承人，并将纯阳观完完整整地交到其手中，已经是他活在这世上的唯一目的。 过了好一会儿，老观主才平复了心情。 随后他从袖中取出了一枚巴掌大的玉剑，交给了杜恒，语重心长地道：“虚静，这枚纯阳玉剑就是我纯阳观人间行走的信物，现在就交给你了。切记，绝不可离身。” 杜恒将玉剑握在掌心里，郑重其事地点头道：“弟子明白！” “哈哈，好孩子。”谢苍又忍不住称赞了一句，然后对林清河道，“清河，明日带虚静去纯道宫挑选入微境的武功。选好之后，就可以择日下山了。” 《金霞功》只能修炼到神力境，接下来的入微境就要需要更高层的武功了。 …… 一个月后。 金霞顶紫气宫前，谢苍与林清河站在一起，目光都看着前方的翻涌的云海，实则是在看云海之下，那个正在下山的少年。 “师尊，虚静这一去，弟子还真有些担心他的安全啊，”林清河忍不住道。 “放心就好，这孩子既然做了纯阳观的人间行走，就不会有事。”谢苍微笑道。 其实纯阳观人间行走的信物玉剑，有一个只有历代观主才知道的逆天效果—— 若玉剑持有者濒死，立刻就会被传送回金霞山。 这也是谢苍一直想让杜恒做纯阳观人间行走的原因之一。 有了这枚玉剑，可以让他在这波谲云诡的江湖中安全许多。 崇和五年七月初一。 杜恒离开了生活了近三年的金霞山。 踏入江湖，行走人间！ 第二十八章 少年谪仙人，未入江湖名已在 从金霞山上下来，行走在林间的道路上，迎着和煦的日光与微风，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杜恒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快意和欢喜。 虽然他一直都担心纯阳观外的世界有危险，但同时也心存向往。 毕竟，作为一个新时代的中国人，谁没点武侠江湖的情节？ 在金霞山上苦练武功，凝炼道种，固然主要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但又何尝没有行走江湖之后，名扬天下的一丝希冀？ 这是人之常情。 其实他也不是对这个世界的江湖人间全无经历。 前身被送来纯阳观之前，在丰南县城里生活了十二年呢。 只不过，那个时候前身被母亲叮嘱不要乱跑，连整个丰南县城都没走全过，也要远离江湖人士，避免自己受伤，再加上年纪也不大，对江湖人间几乎没有什么认知。 这次下山，确实也算得上是他第一次独立行走江湖。 …… 杜恒现在的脚程是很快的，但他并未着急赶路，而是慢慢悠悠的欣赏沿途景色。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才来到了山阴县城。 这里地处西北，在故周初年北疆未平之时是抵御北疆蛮族的关口之一。 因此城池修建的十分雄壮。 杜恒抬头看向前方高大的城墙门楼，暗道，“按照师尊提供的流程，要先去县城聚宝银号支取三千两银票，弄清楚当今天下大致的物价。 “接下来，再跟着顺风镖局走一趟外郡的镖，接下来再去找当地的郡都尉，询问山匪的位置，以此作为初入江湖的节点。” 念及此处，他不禁笑了起来，“还真是一套完整的新手指引啊。” 纯阳观两千年传承，在兴盛之时几乎每年都会有弟子下山游历，自然也就出现过各种各样的问题。 最多的就是那种下山之后不知道该去哪里，漫无目的闲逛的，另外还有不清楚山下物价被人骗钱的，中了美人计被仙人跳的等等。 因此，久而久之纯阳观就对弟子下山的流程有了完整安排。 先让弟子知道该怎么花钱，同时知道钱的重要性，再让弟子明确知道自己下山之后应该做什么。 只要有了这个开端，接下来要经历的事情就可以顺其自然了。 于是，杜恒给城门守卫验过路引，进了城之后便直接往聚宝银号走去。 好在下山之前林清河给了他一套地图册，不然在这个没有高德导航的时代，别说在城外找地方了，想在城内找个家店铺都是非常困难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杜恒也是找了一段时间才找到。 因为，这一天似乎是山阴县城的集市，进城后的主街两侧有许多商贩在摆摊，叫卖着各种吃食、首饰、瓜果等等，喧闹而繁荣。 热闹的集市上，路最不好走。 杜恒挤过了一片片人群才来到聚宝银号的门口，还没等他走进去，就听银号门口的小厮嘴里嘀咕着。 “玉冠、锦袍、长剑……嘶嘶，这一套行头恐怕得上万钱，贵客啊。” 小厮一边嘴里嘀咕，一边弓着腰小跑过来，低眉顺目地作揖行礼道，“贵客临门，聚宝银号真是蓬荜生辉，您里边请。” “嗯。”杜恒轻轻颔首，与小厮一起走进了银号，微笑道，“我从金霞山来，叫你们掌柜来见我吧。” 小厮明显是有经验的，闻言顿时惊呼道：“原来是金霞山上的仙长，还请仙长稍等，小的这就请掌柜的过来。” 随即便一溜烟地跑去了后堂。 杜恒在这大堂里坐了下来，打量着这里的情况。 聚宝银号铺面不大，也没什么人，冷冷清清。 因为这是纯阳观专营的银号，平日里只负责为外出游历的弟子提供资金，以及为纯阳观经营的产业房贷周转，并不面向普通人。 在下山之前，杜恒就了解过，现任的山阴县聚宝银号掌柜名叫唐德，是纯阳观在山下的核心雇工，武功也已经达到了炼髓境。 其实，在十五年前，大周未灭的时候，唐德还是纯阳观的内门弟子。 可现在却只能作为雇工在外管理各项产业，也不能自称是纯阳观的弟子了。 不一会儿，唐德就跟着一起从内堂出来了。 这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体型微胖，脸型比较圆，看起来慈眉善目。 他一路小跑地来到杜恒面前，拱手作揖，无比毕敬地行礼道：“聚宝银号掌柜唐德，拜见真传仙长。” 虽然唐德已经是炼髓境的高手，比表面上只是神力境的杜恒要强许多，可在他的心里，一直都还把自己当做纯阳观的内门弟子。 因此，他丝毫都不拿自己已经是炼髓境当回事。 在称呼杜恒的时候，还是称呼为“真传”，态度也是内门弟子见真传弟子的态度， 即便现在纯阳观内已经没有真传的叫法了。 毕竟连外门和内门都早已取消，自然也就不用再区分出真传。 “我师尊是翻海神剑，你应当知道是谁。”杜恒微微拱手道，“我将要下山游历，来取三千两银票，劳烦掌柜的了。” “原来是‘少年谪仙人’，您终于下山了！”唐德闻言大喜道，“您说劳烦就是客气了，银票早就已经备好，这就给您取来。” 随便就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小王，快去甲子天一号格子，把东西给仙长拿来。” “是，掌柜的！”小厮急忙小跑着离开。 “你知道我？”杜恒则是有些惊讶，也有些疑惑，询问道，“还有这‘少年谪仙人’是怎么回事？” “嘿嘿，虚静真传，您未曾下山，不知道这些江湖传言。”唐德侍奉恭敬地倒了喝杯茶，然后解释道，道，“这‘少年谪仙人’的来源确实是说来话长，您先喝茶。 “半年前‘白虹仙子’程玉珺登上人榜第二十九名，您曾一招将她击败的事迹就传遍了江湖。在那之后，您练成了《金霞功》，十四岁就踏入内壮境等情况，也在江湖上传扬开来了， “从那个时候，就有很多人在期待着您下山，想要看您会在江湖上掀起怎么样的波澜，也有不少年轻高手，跃跃欲试地想要挑战您。 “另外，由于您的突破时间与纯阳观历史上那位号称‘谪仙人’的玉江祖师十分接近，就有好事者给您取了一个‘少年谪仙人’的绰号。” “哦？”杜恒听着这一番解释，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么说，还是程玉珺给我引流了啊。” “引流？”唐德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一种方言而已。”杜恒摆了摆手，然后道，“还没想到我下山游历会被这么多人关注，如果我在外面公开亮明身份，是不是就会不断有人来挑战我？” “应该是的。”唐德点了点头，但没有继续说下去。 “嗯，我想也是这样。”杜恒轻轻颔首，微笑道，“这些人自知不是白虹仙子的对手，多半是会来找我这个少年谪仙人的。” 砰砰！ 就在这个时候，聚宝银号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随后就见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体型魁梧健壮，手里提着一把宝刀，看起来凶神恶煞，目光也一直盯着杜恒。 “什么人？”唐德直接一眼瞪了过去，浑身气势锋芒毕露，完全没有了在杜恒面前谦卑恭顺的模样。 “唐掌柜莫怒，在下并无恶意。”年轻男子向唐德拱了拱手，然后又看向了杜恒，沉声道，“在下辽东阎氏阎通，敢问道长可是‘少年谪仙人’虚静？” “嗯？”杜恒闻言眉头微微上挑，转身看向这个自称阎通的年轻男子，颔首道，“没错，我就是虚静，阁下有何贵干？” “原来真的是你下山了！”阎通顿时面露喜色，竟直接抽出了鞘中宝刀指向了杜恒，笑道，“哈哈哈！太好了！我在这里等了半年，终于等到了你下山！ “还请出招，与我一比高下吧！” 第二十九章 横生枝节 “大胆！” 唐德直接站了出来，对阎通怒目而视，厉声喝道，“这是里山阴县，金霞山脚下，你在这里挑战纯阳观的真传？” “怎么，不可以？”阎通一脸不解地看向唐德，疑惑道，“纯阳观不允许人在山阴县挑战自家弟子吗？而且这山阴县的主官是县令徐方吧。 “我刚来的时候就问过徐方，他也没说过有这条律令，唐掌柜，难道你的意思是，纯阳观的人在山阴县是法外之人，不容挑战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的意思是，纯阳观比朝廷还大？” “你！”唐德抬手指着阎通，张了张嘴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家伙，竟两三句话就把自己堵得哑口无言。 他出言阻止阎通的原因很简单的，就是不想让杜恒在初入江湖的时候就遇见阎通这样的对手，而且还是在纯阳观的家门口。 如果这一战败了，那无论是对杜恒，还是对整个纯阳观来说，都是莫大的损失，甚至哪怕只是跟阎通打成平手，纯阳观都算是掉了颜面。 毕竟，辽东阎氏仅仅只是最近百年间崛起的家族而已，莫说是比不上三十六郡望了，连名门大姓都算不上。 相反，对阎通而言，这一战要是赢了，那就是血赚，就算是输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在江湖人眼中，虚静是纯阳观真传，又是名声鼎沸的“少年谪仙人”，即便是刚刚下山，没什么战斗经验，胜过阎通这样的人物也是应该的。 阎通把唐德怼了一通之后，便又看向了杜恒，晃了晃手里的钢刀，笑道：“怎么，堂堂少年谪仙，纯阳观真传，难道不敢应战吗？我也只是神力境而已。” 此时，聚宝银号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里面的那个少年人就是传说中的少年谪仙人？据说他曾一招击败了白虹仙子程玉珺。” “只是招式上赢了而已，当时白虹仙子已经是神力境，虚静才灵动境，并不是说在实力上胜过了白虹仙子。” “我该听说这个虚静练成了《金霞功》呢，纯阳观已经上百年没有这样的天才了，他不会不敢应战吧？”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阎通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少年英杰了，虚静才刚下山，估计没什么战斗经验，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这里可是纯阳观眼皮子地下，虚静要是输了，可就丢了大人了啊！” 许多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外面看热闹，低声议论着。 也有一些年轻女子，把注意力放在了杜恒的样貌上。 “不愧是少年谪仙人，长得可真好看啊，真的像是仙人一样好看！” “这个阎通五大三粗的一看就力气大，像个蛮熊，不会伤到这位好看的小哥儿吧。” …… …… 聚宝银号之内。 杜恒目光平静地扫了外面的阎通一眼，然后又向身边的唐德问道：“唐掌柜，是不是就算我这次胜了他，后面也还是会有接连不断的挑战者？” “嗯。”唐德点了点头，苦笑道，“这江湖上从不缺少想踩着别人扬名的人，尤其是年轻人。” “这么说来，我应该划个门槛才行，不然烦都烦死了。”杜恒笑了笑道。 他很清楚自己下山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找五行之景凝炼道种，可不是真的来跟这一群神力境比试高低的。 而且，在下山之前，林清河还给了他一份家族名单，都是暗中已经被田行拉拢了的后起家族们。 辽东阎氏就在其中。 这个家族世居幽州，近百年来屡屡外通蛮族，甚至还偷偷抓中原人卖去北疆给蛮族做奴隶。 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杜恒站起身来，对外面的阎通道，“阎通，你在江湖上算是个无名之辈，现在却要来挑战我，总得有点彩头吧。” 哗啦！ 阎通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撒在了地上，下巴微微上扬，笑道：“这是一千两银票，只要应战，就都是你的，如果你赢了我，我就再给你一千两！如何？” 这样的大手笔顿时引起了周围人们惊呼不断。 “都说辽东阎氏经营皮货生意富甲一方，现在看来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我滴个亲娘啊！一千两啊，我算算，我算算，一两银子能换一千钱，能买两百斤小米，五百斤谷子，这一千两够我们全家吃多少年？” “不愧是大家族，真他娘的有钱啊，老子狠心下次馆子吃顿好的才三十钱，这直接就是一千两！” …… …… 杜恒却是摇了摇头，微笑道：“我可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阎通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想要什么彩头，你尽管说，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好！”杜恒爽快答应，颔首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要你的命！” 这话一出，满场寂静，鸦雀无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没想到杜恒这一开口就这么劲爆，居然直接要命！ “你说什么？”阎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惊疑道，“你刚才说什么？” “原来还是个耳背。”杜恒摇头轻笑道，“那我就再讲一遍，你要挑战我，可以，但要压上你的命做彩头才行。” “你！”阎通顿时表现出怒不可遏的样子，咬牙切齿道，“你瞧不起我？！你觉得我会因此退去不成？” “废话少说，战不战？”杜恒简单直接地道。 “仙长，这……”唐德也有点懵，这才刚回过神来，便想劝说杜恒，却被杜恒抬手制止，不让他说话。 “战！”阎通似乎已经被激怒，目光死死地盯着杜恒，看起来恨不得立刻就出招砍过去。 “且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响亮的声音打断了这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随即，就见一个穿着官服，带着钢刀的男子挤过人群来到了这里，身后还跟着六名衙役打扮的青年男子。 “我是这山阴县的县尉刘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男子噌的一声拔出了手里的刀，对众人厉喝道，“全看什么热闹，都给我滚回家去！” 聚集在这里的普通百姓顿时一哄而散，但还是有不少江湖人士象征性的退了几步，或是跳到了街道边的院墙上，依旧看着这里。 刘密也没再管这些人，径直走到了聚宝银号的门口，对立面的杜恒道：“阁下刚才说要拿人的命做挑战的彩头？” 杜恒点了点头，微笑道：“没错。” “哼！”刘密脸色一冷，沉声道，“不准！县城之内不准私斗，更不准尔等用性命做赌注！” “是这样吗？”杜恒故作疑惑道，“既然如此，方才此人要挑战我的时候，你在哪里？” “正在路上。”刘密面不改色地道，“没想到刚一来就听到你说出这等凶残之语，你难不成是想在城内当街杀人吗？” “《赵律》有言，江湖武者若在城中约斗，可在城内选一处僻静之所动手，不伤旁人即可。”杜恒淡淡道，“一个县尉，不知道《赵律》里写的什么吗？” “……”刘密闻言顿时脸色变得难看，但也无话可说，只得让开。 “这样才对。”杜恒点了点头，走到了银号门前，看着阎通，笑道，“阎兄，我们约个地方，比试一番吧。” “……”阎通没有说话，只是他的眼神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躲闪，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好！就，就在城北！” 第三十章 天下第一姓 阎通看起来走的很安详，没受什么苦。 对于现在实力无限接近聚顶境界的杜恒来说，与一个神力境战斗实在太过简单。 他甚至都没走动，只是随便踢飞了一颗石子，就打穿了阎通的心脏。 这要是在小说话本里，打斗过程估计都凑不出一百个字。 在山阴县城北的一处空地上，阎通的尸体静静地躺着，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他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杜恒要杀他。 四周围在这里观战的人们也都屏住了呼吸，满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个少年谪仙人居然如此厉害，只用一颗石子就杀了与一名神力境的高手！ 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能够握铁成泥，力大无穷的神力境，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人物了。 不过，那个县尉此却是脸色阴沉，目光冰冷地看着杜恒。 “这便是纯阳观的弟子吗？”刘密冷哼道，“别人挑战你，你就要杀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纯阳观是魔道门派。” “我何时杀人了？”杜恒一脸诧异地看向刘密。 “纯阳观的弟子也会睁眼说瞎话？”刘密冷笑道，“你问问在场的人，哪个没看到是你杀了阎通？” 四周围观的人也有点懵，不知道杜恒想要做什么。 虽然他们心里都很感激纯阳观，毕竟山阴县能一直保持着繁荣富足的状态，都是因为纯阳观的苦心经营，但他们也没办法把自己当成瞎子。 尸体都还在地上躺着呢。 这不明摆着杀了人吗？ 怎么还说没有？ 唐德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杜恒忽然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阎通，轻笑道：“谁说他死了？” 话音刚落，阎通的“尸体”骤然抽搐了起来，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后，他竟猛地弹坐了起来。 “啊！”阎通惊呼了一声，原本空洞的眼神恢复了正常，不可思议的看向周围。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杜恒身上，刷的一下脸色变得惨白如纸，浑身都颤抖起来，显然是惊惧到了极点。 在场的人们也都惊呼起来，甚至有不少人被吓得逃跑。 “诈尸！诈尸啦！” “大中午的诈尸啦！我的天啊！” “快跑啊！” …… …… 唐德看到这一幕则是惊喜不已。 他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急忙招呼道：“诸位莫慌，这不是诈尸，这妙到巅峰的劲力操控手段，阎通其实根本没死！” 刘密看到阎通突然坐起来，起初也是满脸震惊，可在听了唐德的话之后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心里也涌起浓浓的不安。 作为一个武功已经达到了炼髓境的县尉，他已经看出来阎通是什么情况了。 刚才虚静看似用石子打穿了阎通的心脏，令其死亡，实际上却是用劲力暂时封闭了阎通的感知与生机。 在这个状态下，阎通会真的如同死人一样，没有了呼吸，生机断绝。 可只要这一丝劲力耗尽消散，阎通就会又“活”过来。 不过，这种情况的“死”虽然是假，但感觉却是真的。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若意志不够坚韧，在“活”过来之后，极有可能直接精神崩溃。 这就极有可能发生一些他绝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杜恒一直在注视着刘密的神态，然后又微笑着对阎通道：“阎兄，感觉如何？” 刘密忽然又拦在了阎通面前，对杜恒厉声道：“虚静！你杀人不成还要辱人吗？” “不，不要，不要杀我！”阎通此时明显已经精神崩溃，满眼惊惧地道，“不是我要针对你的，这都是刘密的主意，这是刘密的主意，你要杀就去杀他啊！” “住口，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刘密怒不可遏地吼道。 可阎通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眼，依旧在向杜恒求饶，大声喊道：“我都是被逼无奈的，刘密是汤琛的门生，汤琛又曾做过太傅的门客，我，我怎敢不听他的话啊！” 太傅就是田行。 “你给我住口！” 刘密当即抬手打出了一招劈空掌，隔空扇了阎通一耳光，当场就把阎通打的口吐鲜血，牙齿横飞，人也直接昏死过去。 “混账东西！来人，给我把他拖下去！”他浑身颤抖地骂道，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随后，刘密狠狠地瞪了杜恒一眼，然后就带人转身离开了。 在场围观的人们也都一哄而散。 这阎通的事情牵扯到了不得了的大人物啊，还是早点躲开，免得惹火烧身。 “唉，时代真是变了。”唐德看着众人一哄而散的背影，还有正在远去的刘密等人，不由地叹息道，“这要是在十多年前，小小的一个县尉，哪敢在金霞山下如此对待纯阳观的真传。” “无妨。”杜恒微笑道，“他已死到临头了。” 在的他视角下，刘密的头顶正盘踞着一团漆黑如墨的云气，几乎要将其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这是死气。 如此浓郁的死气，绝对活不过今天。 阎通也是差不多的情况，黑气同样浓郁，必死无疑。 杜恒之所以能看到这些，是因为修炼了在十五岁时获得的生辰奖励——奇术《望气法》。 不过，这门奇术的修炼难度极高，以他现在的境界只是勉强入门而已。 可以看到人的死气，以及对自己是否有敌意。 至于更高深的层面就看不到了。 先前他之所以毫不犹豫地说要阎通的命，就是因为他看到了阎通头顶上浓郁至极的红光。 那是极其浓烈的敌意。 刘密也是差不多的状况，红光如血，敌意极高。 虽然杜恒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敌意是从何而来，但江湖险恶，先下手为强总归是没错的。 …… 夜，月黑风高。 山阳县城衙署。 刘密已经在县令徐方的门外跪了五个时辰，他低着头，面色惨白，浑身颤抖，难掩心中恐惧，再也没有了白天在外面嚣张跋扈的姿态。 吱呀。 忽然木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一名妙龄女子从徐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对刘密道：“刘县尉，县尊命你进去。” “真的？”刘密顿时眼睛一亮，面露喜色，急忙起身拱手道，“多谢卿卿姑娘。” 随后便弓着腰，一脸卑微地进了房间，跪在了一个正在伏案写作的年轻人面前，“县尊恕罪，下官也没想到那阎通竟这么废物啊！” 这年轻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却已经是掌管一县的父母官。 因为，他出身洪昌徐氏。 三十六郡望之一，也是当今天下第一姓，家中有天榜排名第二的神门级强者！ 徐方并非理会刘密，而是继续写字，任由刘密在地上跪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写完了一幅字，便将那名叫卿卿的妙龄女子揽入怀中，摩挲着纤腰，微笑道：“卿卿，你看我这副字如何？” “县尊的字还是这样雄浑有力，只是……”卿卿先是称赞了一句，然后又道，“中间有些不太连贯，气势有些断了。” “是啊，气势断了。”徐方撇来卿卿，站起身来，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刘密，沉声道，“你让本官的字断了气势啊！刘密！” “下官知错！下官知错了！县尊恕罪！”刘密磕头如捣蒜。 “废物！”徐方走过去一脚踹翻了刘密，冷喝道，“为什么会让阎通有机会提及太傅，你就不能直接杀了他吗？！” “那里人，人太多了。”刘密继续俯首在地，卑微地解释道，“县尊，我已经派人暗中解决掉了阎通，请恕罪！” “恕罪？”徐方的眼睛微微一眯，目光落在了刘密的头上，然后竟忽然抬脚向下狠狠一跺！ 砰！ 刘密的脑袋就如同一颗西瓜似的，直接被徐方踩爆了。 这个方才还在不断求饶磕头的县尉，现在已经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废物，这些庶族真是蠢笨如猪！” 徐方一脸鄙夷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便不再理会，就好像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随后，他直接推门走了出去，淡淡道，“卿卿，把这里打扫干净后再来侍寝。” “是，县尊。”卿卿款款行礼，神色如常，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徐方的做法。 衙署院落内。 徐方俯首而立，抬头看着漆黑的天幕，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有种异样的愉悦情绪，笑道：“虚静么？有点意思。” 第三十一章 大赵朝廷的阳谋 杜恒并未再关注刘密和阎通这两个必死之人的情况。 他在聚宝银号取了三千两银票之后，就去了城南的顺风镖局。 这里的总镖头名叫张振，已经年过五十，有玄关境的修为，实力强横，在前朝大周的时候，也曾是纯阳观的内门弟子。 如今只能作为纯阳观的雇工，管理纯阳观旗下的镖局产业。 杜恒来到顺风镖局之后，依旧是那套先取出信物，再让小厮叫来总镖头的流程。 不过，与门可罗雀的聚宝银号不同，顺风镖局里的人可不少。 整个镖局其实是一个三进的大院子，最外面的这个院子是最大的，杜恒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不少镖师在这里搬运货物，整顿行囊，准备出发了。 起初这些镖师还以为杜恒是来委托标物的，也就没怎么在意。 毕竟，接待客人这样的活儿不是他们干的。 镖师只管把东西送到了就行。 可当杜恒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后，这些镖师顿时一拥而上，把他团团围了起来。 “您就是那位少年谪仙人，太好了，您终于下山了！” “虚静仙长一看就非同一般，将来肯定能纵横江湖，人榜有名！” “仙长，我叫王三，自小就在镖局里长大，做梦都想拜入纯阳观啊！” “好家伙，王三你这是什么机会都不放过啊！” 众人叽叽喳喳，围在杜恒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嚷。 “都干什么呢！”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大喝从内院方向传来，“都给我干活去！” 一众镖师顿时一哄而散，搬货物的搬货物，准备行囊的准备行囊，又都恢复成了之前的状态。 随后，那个声音的主人便来到了杜恒面前，拱手道：“顺风总镖头张振拜见虚静仙长，仙长的来意我已知晓，还请进屋说话。” “嗯，有劳了。”杜恒颔首道。 …… 杜恒与张振进屋商谈，外面镖师们则又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兴奋地聚集在了一起。 “这位少年谪仙人终于下山了，这可是大半个江湖都在关注的天才，以后肯定能登上人榜前列！” “嘿，我说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就算虚静仙长以后真的登上人榜前列，给纯阳观挣来了招收弟子的名额，也未必能轮得到咱们。” “是啊是啊，大师兄，三师姐他们可都是天赋异禀的奇才，就算纯阳观有了招收弟子的名额，肯定也先考虑他们。” “万一虚静仙长登上人榜第一了呢？那样的话一年就有十个名额，要是霸榜十多年，那可就是一百多个啊！” “哈哈哈，你想得倒美，现在人榜第一的杜开号称‘少年青帝’，连聚顶境界的强者都要谨慎对待，虚静仙长虽强，可想要争夺人榜第一，应该还是有差距的。” “就算到不了人榜第一，总归是能给纯阳观争夺到不少弟子名额的，这对我们来说，就是希望啊！” 对于顺风镖局的镖师们来说，最大的追求就是拜入纯阳观，成为纯阳观的正式弟子。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应该算是纯阳观的外门弟子。 虽然大赵朝廷对宗门招收弟子的数量进行了极大限制，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一些颇有家底的宗门，在大赵初建的时候，就把曾经的外门、内门弟子转化为了雇工，负责经营自家宗门的产业。 名义上这些雇工是不能习练宗门武学的。 可前三关的武功随便就能买到，没有太多限制。 如果有钱有渠道的话，还能买到“无主”的呼吸法，要是能有什么奇遇的话，甚至能得到高层次的“无主”武功。 通常来说，雇工所属的宗门，就是这个“无主”武功的来源。 当今的大赵武林，这种情况已经颇为常见。 如纯阳观、铸剑阁、神霄宫这类算不上最顶尖，却又颇具规模的大派，基本都是用这的方式进行初步的评判与筛选。 等到自己有招收弟子名额的时候，再合法的把曾经的雇员招收成正式弟子。 顺风镖局就是这种情况。 其实，大赵朝廷也知道这些宗门在这么做，但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故意留下来的一条“活路”。 是阳谋。 对于绝大多数传承悠久的大派来说，只要有还“活路”，就可以继续苟下去，不会压上一切去赌。 要是完全把路堵死了，才更容易出问题。 而且，就算留着这样一条“活路”，各大门派能招收的弟子数量也大幅降低了，久而久之，自然会不可避免的走向衰落。 用温水煮，才是杀死这些大门派的最好办法。 至于那些本身就没什么家底，难以将曾经的外门弟子转化成雇工，建立不了暗中的筛选机制的中小型门派，就只能是快速衰亡了。 可他们的力量也小，注定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在大赵朝廷看来，这些中小门派，灭也就灭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 “虚静仙长，您看，这是我们近期要跑的几条路线。”张振把一张运镖路线图放在了桌上。 一边指给杜恒看，一边介绍。 “这两条是在雍州内部的，分别是去平远郡和云高郡，还有这三条是去雍州之外的，分别是去青州的开征郡，平戎郡，以及河州的安波国。” 大赵承周制，郡县制与分封制并行，绝大部分是郡县，但也会把部分宗室封王，通常是划出一郡之地来建国。 比如安波国曾经就是安波郡，在黄甲二年的时候被陈矩封给了自己的三儿子陈康。 于是，这里就成了安波国，陈康也就是安波王。 “安波国临海啊。”杜恒看着地图道。 “嗯。”张振点了点头道，“没错，安波国临海，海贸繁盛，海商众多，对中原特产需求量极大，这次运去安波国的就是我们雍州的特产，是观县钱家进的货，要卖给海商的。” “那就去安波国。”杜恒直接下了决定。 他要去试试能否将大海作为五行之景纳入肾脏。 而且安波国应该有不少海外之人，也可以开拓眼界。 可谓是一举两得。 …… 青州，三原郡城。 江怀夕有些依依不舍地对面前的少女道：“程姐姐，你这就要去安波国了啊，不再多跟我一起游玩几天么？” 第三十二章 安波赏剑会，黄沙遇马匪 这里是三原郡的一座大宅院。 半年前，江怀夕游历到这里，深感此地美食丰富，想要住一段时间，可又不想住客栈或者赁房子，于是就在郡城中心买了这样一套大宅院。 正好半月前程玉珺也游历到了三原郡，江怀夕便劝她住下来陪自己一段时间，顺便让程玉珺尝尝自己的厨艺。 不过，程玉珺明显不是会流连于美食的人。 在住了半个月之后，她便要离开三原郡，继续去游历江湖，以磨砺自己的剑道。 面对江怀夕的挽留，程玉珺并没有明着拒绝，而是浅笑道：“你这几天不是在抱怨青州这边没有好的海货食材么？我这次去安波国就给你带回来一些如何？” 两年的时光过去，这个一直专心剑道的少女变得更加明艳美丽了，身形也高挑玲珑。 还不到十七岁的她，在气质上就已有几分剑道大家的风范。 “好啊好啊。”江怀夕抚掌笑道，也就不再继续挽留程玉珺，安波国对内陆郡县来说就是海货名地，她也一直想用安波国的海货来做好吃的。 此时的江怀夕虽然已经比当初在金霞山时长高了许多，出落的亭亭玉立，模样也张开了许多，但可能是因为天生娃娃脸的缘故，看起来依旧是有些稚嫩。 “你啊，不要就知道做好吃的，可能不能荒废了武功。”程玉珺半是开玩笑，半是关切地道。 “我明白，程姐姐你就放心吧。”江怀夕笑道，“你看这半个月来，我几时放松过练功？现在我都已经入微呢，应该很快就可以炼髓，你就等我在人榜上闯出名号来吧！” “哈哈，好啊，我等你！”程玉珺也笑了起来，这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西边，眸光微微闪烁，“也不知道他下山了没？” “谁啊？”江怀夕也看向了西边，随即恍然大悟道，“你是说虚静师兄？哈呀，我就知道程姐姐你对他念念不忘，这都两年了还在念叨。” “小丫头，想什么呢？”程玉珺轻轻弹了江怀夕脑门一下，笑道，“我是想着要他下山变强，好与我切磋剑术，助我修行。” “这样么？”江怀夕眨了眨大眼睛，然后掰着自己的手指头道，“算算时间，虚静师兄应该也要神力境圆满了吧，估计近期就要下山了。说起来我还欠他一只大白鹅呢。” “那你可要先回一趟天池抓你的鹅。”程玉珺浅笑道。 “确实。”江怀夕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程姐姐，你还没跟我说呢。你这么着急去安波国，是不是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说是好玩的也不算，但有我很感兴趣的事情。”程玉珺转身看向东方，“江湖传言，安波国景县有老农耕田时挖出了一座两千多年前的墓葬。 “墓中有数十把顶尖利器，还有三件宝兵，以及三卷剑谱。这些虽都被景县王家所得，但王家并不打算私藏，而是打算办一场赏剑会，欢迎江湖上的年轻武者去参加。” “哇，两千年多前的墓葬！”江怀夕闻言不由惊叹道，“大周九百年，大虞七十年，诸国战乱一千五百年，这是大羲末年，战国初年的墓了啊！” “嗯。”程玉珺颔首道，“利器、宝兵放在当今其实都不罕见，但我想去看看战国时期的铸造工艺，最重要的还有战国时期的剑谱。” “嘿，我就知道，你最抵挡不了剑道相关的诱惑。”江怀夕一副果然是你的表情，然后拱手道，“那我也就不在挽留了，程姐姐，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哪里学的俏皮话？”程玉珺笑了一句，然后道，“一个人在这留住，记得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江怀夕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我可厉害了，就是程姐姐你，可别忘了答应给我带的海货！” …… 寒关故道，漫漫黄沙入天。 这里是出雍州的必经之路、毗邻北疆大漠，终年黄沙滚滚。 在大虞横扫天下，统合十九州之前，有方国和封国为了争夺这条路上的寒关城打了五百年，无数将士强者埋骨于此。 其中不乏神门级的强者。 据说北疆的那片荒漠在数千年前也曾是一片沃野，就是因为方国和封国的五百年大战，致使众多神门级强者陨落于此，才长久地改变了这里的地形地貌乃和天象。 杜恒坐在运镖的马车上，后面跟着十多辆货运车，每辆车都有两到三名镖师看护。 他目光看向北方，感受着天地间的无形之气，心中暗道：“北疆的土行之气十分浓郁，以后我要纳土行之景的话，可以去北疆大漠试试。” 此时杜恒已经离开山阴县半个月的时间，路上解决了不少来劫镖的马匪，其中还有三个神力境的强者，表面上可以起到磨砺武功的作用。 “出了寒关之后就到了青州，可以转道去两滨郡乘船走水路，再有半个月就可以到河州了。”杜恒估摸着行程，暗道，“这段时间正好装作消化几次战斗带来的磨砺，顺理成章地‘突破’到入微境。” 神力境到入微境缺乏的就是生死之间的实战历练，并不需要多长时间。 因此，一些天赋极佳的武者在入江湖力量之后，通常半年之内就能突破到入微境，再过半年差不多就能圆满，开始为炼髓做准备。 当初玉江祖师下山历练时，就是用了一个月突破到入微境的。 杜恒打算一如既往地进行对标。 “不过，现在只是解决了几波马匪和三个神力境，经过这样‘磨砺’就突破，很难让人信服啊。”杜恒看向前方依旧有些荒废的关口，心里暗道，“要是能再来几个就好了，按理说，这里应该也会藏着一些马匪吧？” 前方就是曾经的寒关城，可早在大虞年间就已经荒废，如今更是只剩下了一片荒丘和断壁残垣，方圆十几里都没有人烟。 可这样的地形却是匪徒潜伏的好地方，每年都有一些商队或者镖队在这里遭劫。 运镖的队伍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杜恒忽然眉头上扬，几乎就要面露喜色。 这个时候，跟队的王三小跑过来，低声对杜恒道：“仙长，前面的情况不太对，可能有马匪埋伏，还请仙长做好准备。” 一路上杜恒屡次展露身手，已经让这些镖师心悦诚服。 在他们眼里，只要是入微境之下的层次，绝对不可能有人是这位虚静仙长的对手。 “哈哈哈！好眼力！”这时忽然有大笑声从远处的荒丘背面传来，“不愧是经验丰富的镖师，这都能发现我们！” 紧接着，便是踏踏踏的马蹄声震动地面。 伴随着滚滚黄沙，竟有二十几匹马冲锋而来，上面全都骑着体型魁梧的大汉，手里还都架着钢刀。 为首的那人竟骑白马，穿着甲胄，手提一杆大枪，英武非凡。 “不好！是安通北！他是入微境圆满的高手！”王三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惊骇道，“他不是常年在北疆吗？怎么来这里了？！” 第三十三章 所谓“临阵突破” “安通北？”杜恒有些好奇地问道，“此人很有名？” “何止是有名啊。”王三有些担忧地道，“传闻他本是青州边境牧民，后来牧场和牲畜都被当地乡里的豪族所夺，无家可归，便逃去了北疆。 “十年后，安通北返回时已是入微境的高手，他直接冲到那豪族的家中将其满门屠杀，从那之后就被大周朝廷通缉，亡命北疆，以劫掠青州边关的商队为生。 “不过，没过多长时间故周就灭亡了，换了新朝大赵便懒得追究故周时期的罪犯，也就没有继续通缉他，但他依旧是主要活动在北疆，没想到竟来到了这寒关故道。” “王师傅，怎么办？”这个时候，有年轻镖师凑了过来，指着安通北冲过来的方向道，“这伙马匪居然有二十多匹马，这要是直接冲锋，咱们挡不住啊。” 寻常的马匪通常也就是三五匹马冲锋在前，后面跟着一大群人劫掠，这些镖师入行好些年都从没见过有这么多马的马匪。 毕竟，马可是很贵的，就算是最差的驽马一般也能卖个十几二十两。 马匪骑得的马又不能太差。 这些马市面上至少也得五十两一匹，要是运到南方，恐怕要上百两，甚至更多。 尤其是安通北那匹白马，多半要三百两以上了。 再加上其他二十多匹马，这就是三千多两银子。 要知道，这年头一两银子就能买五百斤谷子。 对于正常人来说，要真有三千两的身家，谁做马匪啊？ 王三这个时候也有些慌乱。 他虽然经验丰富，但也只是神力境，这么多年也没遇到过这种强度的马匪，便只好看向身边的杜恒，询问道：“仙长，这，这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杜恒则是一脸诧异地看向王三，随即笑道，“杀了他们不就行了？” “？？？”王三明显是懵了，他满脸苦涩，张了张嘴巴，好不用意才挤出了一句话，“仙长，这是二十多匹马在重逢啊，为首的还是个入微境！” 你也只是神力境啊，这怎么杀？！ 在王三看来，此时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求杜恒亮出纯阳观真传弟子的身份，让安通北心生忌惮，自己退去。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 可就在他想要开口求杜恒的时候，却见杜恒忽然动了，身形如同飘雪一般顺着风浪横掠了出去，直接落在了运镖车队的前方，挡在了那二十多匹马重逢的方向上。 “仙长，你这是做什么？！”王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位仙长不会是真的想去一个人硬撼这二十多个马匪吧。 这怎么可能啊！ 即便不算安通北这个入微境，对面还有二十多匹马呢！ 就算这些马匪比不上正规的骑兵冲锋，也不是一个人能挡得住的。 骑着白马，提着长枪，冲锋在最前面领头的安通北也有些惊讶，在距离杜恒还有三十多丈的时候勒马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少年人好胆魄。”安通北称赞了杜恒一句，随后便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纯阳观下山历练的弟子，我绝不敢杀你？” “他竟然已经知道了仙长的身份？！”王三闻言心中大骇，不禁涌起了一丝绝望。 安通北这幅态度，明显是已经不在乎纯阳观弟子的身份了。 杜恒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一一扫过安通北身后的二十多名马匪，在望气术的视角下，一个个都是满面红光，十分耀眼。 敌意极浓。 安通北见杜恒没有说话，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意，继续道：“老实说，如果是在二十年前，我看到你这样的纯阳宫真传，绝对掉头就走。 “可现在，你们纯阳观整个门派还剩下几个人，就算我把你杀了又如何？只要往北疆一躲，你们纯阳观能派出多少人来北疆追杀我？ “北疆可是你们中原门派的敌人，纯阳观就那么几个聚顶和真罡，要是因为去追杀我这样一个入微境，结果被北疆的强者斩杀，那可就太亏了。” 这话一出，王三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彻底绝望了。 “总共二十七个，正好三剑。”杜恒忽然笑眯眯地说了一句，然后缓缓拔出了手里的长剑，对安通北道，“你留在最后。” “什么？”安通北有些不明随意，随即就感觉自己眼睛一花，发现杜恒竟直接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当中，完全没了踪影。 紧接着，他就听到自己的背后传来了三声急促的破风声，就好像是有人接连斩出了三剑。 而且速度还快到了极点。 砰砰！ 一连串的闷响声传来，安通北心里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入微境提供的强大感知让他察觉到自己的背后正有剑刺过来。 铮！ 安通北直接把枪向后一扫进行格挡，金铁交击的碰撞声当即响起。 与此同时，他在马身上调转了方向，然后目光就凝滞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滔天的怒火，厉声喝道：“小贼好胆！受死！” 刚才在安通北背后出剑的人正是杜恒。 他在瞬息之间掠过三十余丈的距离，冲到了安通北的后方，只用了三剑，就割掉了那二十七个马匪的头颅。 现在，这二十七具尸体，全都躺在了地上，鲜血涌出，汇聚成了大片的血泊。 安通北见到这幅情形，含怒出手，直接飞身而起，提枪向杜恒捅了过去，杀机浓烈，近乎实质。 “仙长小心！”王三无比惊恐地喊道，但他依旧是鼓起勇气，提着手里的长刀冲了上去，“仙长，我们来助你！” 其他的镖师见状，立刻也都跟着冲了上去。 铮！ 这个时候，又是一声金铁交击的颤鸣，杜恒用长剑挡住了安通北的长枪，然后装作被巨大的力量反震的样子，向后横飞出去了十几丈。 “你终究只是神力境，在入微境面前不堪一击！”安通北见状气势大涨，攻势变得更加迅猛，枪出如龙，直刺杜恒的眉心，“给我死！” 正常情况下，神力境绝对不可能抵挡住他这拼尽了全力的一枪。 可就在这时，杜恒的脸上竟流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喃喃低语道：“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入微，这就是神力境之上的境界！” 他做出了一副战斗中临场突破的样子！ 境界直接突破！ 然后就仿佛提前预料到安通北出枪轨迹似的，轻轻一侧身便躲过了安通北的这一枪。 同时他猛地向前刺出了一剑，正中安通北的心口，瞬间就洞穿了甲胄，刺进了心脏，劲力随之迸发，当场震碎了对方的五脏六腑。 一剑毙命！ “你？！” 安通北瞪大了眼睛，不可至今地看着杜恒，如见鬼魅一般。 他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如此轻松地从神力境突破到入微境。 还是临阵突破！ 世上居然真的有临阵突破！ 这玩意儿不是说书先生杜撰的吗？！ 噗通！ 安通北的尸体摔在了地上，落入堆积的黄沙之中。 这个也算称得上“传奇”的马匪一生，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叮铃！ 忽然间，一块金属牌从安通北尸体的甲胄里掉落了出来。 杜恒眉头微微一跳，目光落在了这块金属牌上。 “这是？” 第三十四章 这个时代的真正底色 这块金属牌只有巴掌大小，看起来像是黄桐铸就。 其整体呈圆形，样式并不复杂，只有简单的花纹，正中央则是一个鹰头图案。 “月鹰铜牌？！”王三见到这块金属牌之后顿时发出了惊呼声。 “你认识？”杜恒惊讶道，指了指地上的金属牌。 他并未贸然将金属牌捡起来，以免上面图有剧毒，遭到暗算。 虽然《仙肌玉骨》有成的他已经称得上是百毒不侵，但该谨慎的时候的还是要谨慎的，这样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仙长，这月鹰铜牌，我略有耳闻。”王三点了点头道，“周末乱世的时候，北疆蛮族趁机崛起了一股势力，统合了众多部族，号称鹰王金帐。 “如今鹰王金帐虽然尚未把北疆完全统一，但也已经成了气候，势力滔天，强者辈出，时常会侵扰青州、雍州的边境。 “鹰王金帐为了鼓励麾下强者对侵袭我们中土百姓，特意设置了月英勇士的机制，即可以用我们中土百姓的头颅去兑换月鹰牌。 “这月鹰牌从低到高分成五个等级，分别是铁牌、铜牌、银牌、金牌、玉牌，同时对应着不同级别的特权和奖励。 “其中哪怕是最低等级的月鹰铁牌，也需要用上百个普通中土百姓的头颅进行兑换，也可以用十个人榜前百的，或者一个人榜前五十进行抵充。” “用中土百姓的头颅来兑换？！”杜恒闻言惊怒不已，虽然他先前就知道北疆满足市场会侵扰中土的边境，但没想到居然残酷到了如此程度，“那这安通北的铜牌呢？” “至少要上千个普通百姓的头颅，也可用十个人榜前五十或者一个人榜前三十进行抵充。”王三神色凝重地道，“以安通北的实力，不可能奈何得了人榜前五十的高手，也就是说……” “也就是他这月鹰铜牌是用上千个普通中土百姓换来的！”杜恒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上千颗普通百姓的头颅！ 这样一个小小的入微境，手里居然就有如此的血债！ 其他的北疆强者，又该是什么样子？ 他也同样是中土十四州的百姓，属于能用来兑换月鹰牌的头颅之一，可以感同身受。 这是杜恒第一次如此清晰的面对北疆与中土的冲突。 “王师傅，在安通北这些人的尸体多砍几刀再走！”杜恒沉声道，“这样血腥味儿更容易把周围的野兽吸引过来。” “是！”王三立即答应，然后就带人去干活了。 同时，他们还把这群马匪身上的衣物、财货、兵器全都扒下来，打算装在镖车上带走，当然那些马也是要牵走的。 这些可都是虚静仙长的战利品。 不过，在收拾这群马匪东西的时候，王三又发现了一些触目惊心的东西。 整整二十颗被涂了石灰的人头！ 从上面的痕迹来看，应该是刚被斩首没几天，多半是安通北这群人上一次劫掠的“成果”，打算送回去北疆去进行兑换。 “仙长，这些……”王三的脸上难掩悲愤之色，那二十颗人头里居然还有三个婴儿的头颅！ 杜恒轻轻闭上了眼睛，沉声道：“带着他们，寻一处僻静之地安葬了吧。” 这次的遭遇，毫无疑问是他前生今世最有情绪冲击的一回。 在看到那三个婴儿头颅的时候，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想直接杀去北疆，屠灭鹰王金帐满门的冲动。 因为，安通北等人的这种行为，让他联想到了地球上的日本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孽。 “呼……”杜恒长长吐了一口气，勉强压下了这份情绪，“走吧。” 他更加的渴望自己拥有无可匹敌的实力了。 这二十颗头颅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究竟是什么样的主色调。 不是游历江湖，快意恩仇。 不是武林称雄，天才争锋。 而是赤裸裸的血腥和杀戮！ …… 在走出寒关，来到青州地界之后，杜恒和王三一行人的路途就比较平静了。 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风浪，很顺利地来到了两滨郡城。 刚来到这里，杜恒就察觉到了此地与雍州那边郡县有很大不同。 百姓们一个个瘦骨嶙峋，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商铺门可罗雀，街道上也没有几个叫卖的商贩。 这在杜恒看来，简直是荒凉至极。 堂堂一个郡城，连山阴县那样一个雍州的小县城都不如。 可就是这样的地方，街上最多的竟是找各种由头向商户收钱的衙役。 “这就是青州的郡城？”杜恒低声向身边的王三问道，“两滨郡怎么是这幅鬼样子？” “嘿，仙长您先别急，后面的郡城比这还惨呢。”王三感叹道，“毕竟，这青州十二郡都没什么大派，算是宗门实力最薄弱的地方喽。 “在这些士族大户们眼里，咱们这些没有出身的老百姓，都是贱民，比他们看不起的庶族寒门都要低贱，哪里配过好的生活呢？” 杜恒又询问了几句，然后就陷入了沉默，心里已经大体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两滨郡位于洛水与沧水两条入海大河的中间，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中土西北方东进的重要门户。 传说数千年前大羲东伐大夏就是从这里出发，战国时代更是有四国在此争斗千年，最终被大虞占据，进而一统天下，横扫十四州。 如今到这大赵的时代，两滨郡的土地早就已经变得无比恶劣，寸草不生，什么都耕种不了。 好在还能凭借着水路赚商贾的钱财，每年光是靠着水运和做商贾们的生意，获利就十分的丰厚。 理论上来说，这里的百姓生活应该也还可以。 可惜，从商贾那里赚来的钱财七成都会落在当地士族大户手里，剩下的三成里分给部分掌权的庶族七成，再剩下的部分才轮得到官府。 至于百姓？ 草芥罢了。 无人在意。 …… 两滨郡城的经历，让杜恒进一步明白了这个时代的底色。 只要不是出身士族豪门，没有“高贵”的血统，就必须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行。 否则，就是草芥，是蝼蚁，是尘埃。 而就在杜恒与王三一行人在沧水码头装货，准备坐船前往安波国的时候。 一个看起来年过五旬的装货工盯着杜恒看了许久，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一身象征着纯阳观弟子的道袍上。 他张了张嘴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可在看了一眼不远处监工的差役后，还是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地搬起了货物。 这个装货工名叫卫武。 二十年前的大周时期，纯阳观在两滨郡城也经营了不少产业。 当时，卫武就在纯阳观经营的船行里做工，拿着正常的工钱，家里的妻儿老母都能健康的生活。 那时的两滨郡城也十分的繁盛，与现在完全是两个样子。 可改朝换代之后，士族豪门把持了一切，《赵律》又对宗门进行了一系列的限制，纯阳观也就只能放弃了在两滨郡城的产业。 从那之后，卫武就只能在码头上做装货工了，工钱更是只有以前正常的十分之一，生活一下子变得无比窘迫起来。 前些年闹饥荒，妻儿和老母也都饿死了，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刚满十岁的孙子，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卫武装完了货物，站在码头上看着渐渐远去的船只，以及那船只上穿着道袍的背影，心里喃喃道。 “仙长们呐，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啊……” 第三十五章 《道经》的极限是什么？ 其实，杜恒早就注意到了卫武的目光。 那是带着浓烈期盼的目光。 他知道这是在期盼着什么。 先前在与王三的交流中，他已经知道大周时期纯阳观在两滨郡城也有产业，待遇也不错。 其实，那个时候不少宗门都在两滨郡城有产业，有经验的雇工更是各方争抢的人才，宗门产业在这方面向来大方。 曾经的两滨郡城可比现在的山阴县要繁华太多太多了。 “这个装货工或许就是曾经纯阳观产业的雇工吧。”杜恒回望了一眼码头的方向，虽然现在已经离岸颇远，但以他的目力，依旧能看到站在码头上的卫武。 “可惜，现在纯阳宫的产业别说是来到这两滨郡城了，连出山阴县都困难了。” 大赵天下，与其说是陈家的天下，不如说是世族豪门的天下。 此时，杜恒已经明白，在这个时代，如此山阴县那样小民可以安乐生活的地方才是少数。 天下间绝大部分地方的百姓，其实都是如这两滨郡一般的。 甚至可能更惨。 只要大赵朝廷还在一天，只要士族豪门还在掌权，这种情况就永远不会改变。 士族对宗门有着天生的敌意，却对不会放过任何压制宗门的机会。 两者从一开始就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毕竟，宗门在大羲末年大规模新增的起因，其实就是为了打破世代累续的宗族统治。 “现在的我想这些都还太早了。”杜恒摇了摇头，收束了繁杂的思绪，目光看向这滔滔沧水，暗道，“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要尽快纳全五行之景，养成五行之神，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开始容纳五行之景，但已经完成筑基的五行之气却在一直在滋养增强着他的形神，让他的实力每天都有增强。 在刚离开纯阳观的时候，他的实力还只是无限接近于聚顶境界，如今已经达到了堪比普通聚顶境界的层次。 按照杜恒的估计，自己现在的极限可能是聚顶境圆满。 这样推测的话，等开始容纳五行之景后，便极可能拥有初入真罡境的实力。 纵是真罡境被分作了九层，初入真罡境也绝对算得上是当世强者了。 在道门甚至已经能被尊称为“真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成了境界是内壮，实力却是真罡的怪胎了啊。”杜恒的心中暗道，“这就是《道经》的厉害之处么？ “内壮已能媲美真罡，等我以后修炼到更高的境界，又该是何等光景？ “岂不是要超越武道十二重之上了？！ “是不是太夸张了……《道经》的极限是什么？” …… 沧水的流速湍急，水路的速度极快。 八月中旬的时候，杜恒一行人就乘船来到了安波国的观县境内。 这里有安波国最大的内河码头和出海港口，聚集着大量商贾，有内陆的也有海外的，贸易极为繁盛，整个县城到处都透着金钱的气息。 就连普通的小民脸上都经常洋溢着笑容，街上更是挤满了售卖各种东西的商贩摊位，两侧的店铺也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生意十分的红火。 杜恒走在这里的街道上，甚至有一种来到地球上的南京东路的错觉，人挤人，人挨人，所谓摩肩接踵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太繁华了，这跟青州的郡县对比太鲜明了！”杜恒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暗道，“之前在船上就听说安波王陈康爱民如子，府内长史极善民政，借助海贸之利将安波国经营的有声有色，是整个河州最繁华的地方，现在一看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在两滨郡以及沿途经过的青州各郡县铺垫之下，他对安波国所谓的“繁华”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心理预期了，甚至觉得只要能比得上山阴县就不错了。 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繁花盛景，实在是令人惊喜。 毫不夸张的说，眼前的安波国观县，绝对是他见过的最繁华的地方，连山阴县都比不上。 在这条长长的街市上，杜恒还看到了不少挂着各个宗门前缀的商铺。 这些商铺也是客人最多的地方。 此时他已经和王三等人分开，刚才随便打听了一下，发现这些客人都是觉得宗门商铺的东西比较有保障，可以放心买，竟有些类似于品牌效应了。 “恐怕这也跟安波国营商政策脱不开关系。”杜恒心里暗道，“怪不得纯阳观的产业能在这边开不少分号，连聚宝银号都有。 “这位安波王很有手段，不过这样的话，可能会很危险啊。” 刚才他也稍微打听了一下本地百姓对安波王看法，普遍都觉得自己生在安波国是天大的福分，安波王是上天派来拯救黎民百姓的救星。 对于一个藩王而言，这样高的声望太危险了。 “不过这些暂时与我无关，正好这里海商颇多，可以趁机打听打听海外的情况，也好为纳水行之景做准备。”杜恒决定了接下来的路线。 当初他选择走这条运镖路线的原因，就是想要尝试将大海作为水行之景纳入肾脏。 …… 观县县城的东部是临海的地方，大量的鱼虾海货都在这里贩卖，也经营着不少海食餐馆，所以这里也是聚集海商最多的地方。 杜恒随便找了一家路边店，点了几盘炒海货之后便坐了下来，支棱起耳朵打算听一听这里的海商都在谈论些什么海外趣闻。 可等到他把桌上的炒菜都快吃完的时候，也没听这些海商讨论海外的事情，竟全都在讨论隔壁景县王家即将举办的赏剑会。 “两千多年前的墓葬，那就是大羲末年，战国初期，也是宗门数量井喷式增长的时期。”杜恒捕捉到了赏剑会的关键信息，对此产生了一些兴趣。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 “请问，这条鱼怎么卖？” 这声音清脆悦耳，在周围嘈杂的声音里尤其明显。 杜恒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便看到了一个穿着月白长裙，背负宝剑的清丽少女。 第三十六章 师姐给你撑腰 两年的时光过去，十六岁的程玉珺长大了不少，比杜恒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更加明艳照人。 杜恒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她。 而程玉珺也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杜恒。 她原本还在询问鱼摊老板鱼的价格，偶然间往里面的餐馆一看，便正对上了杜恒看向她的目光，然后就愣住了。 “姑娘，这鱼你还买不买？”鱼摊老板见程玉珺有一会儿没说话，忍不住问道。 “买，买，自然是要买的。”程玉珺这才回神，点头道，“麻烦给我包三条。” “好嘞！”鱼摊老板闻言顿时眼睛一亮，笑道，“您稍等！” 片刻后，程玉珺从鱼摊老板手里接过三条鱼。 随即轻轻一晃，三条鱼就消失不见，这是被她放进了随身的储物剑馕里。 在大赵，千里户庭囊中缩影之道并不稀奇。 只要是出过真罡境上三重的强者的势力，基本都会有类似的宝物存在，经年积累下来，有着类似效果的宝物流传不少，很多富商都能搞到一些。 不过，这种宝物内部空间一般也就长宽高一丈左右，仅能放些随身的行李，还有就是给食物保鲜。 观县的鱼贩每天都会见到来自天南海北的商贾，对这种储物宝贝也不算陌生。 因此在见到程玉珺手里的凭空鱼消失之后，他也只是愣了一下，并未感到惊奇。 这些鱼是程玉珺答应带给江怀夕的，把鱼收好之后，她便来到了杜恒坐着的桌位前，浅笑道：“虚静师弟，好久不见呐。”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程师姐，快坐。”杜恒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轻笑道，“其实也没有很久，两年半？” “嗯，崇和三年二月到崇和五年八月，确实是有两年半未见了。”程玉珺眨了眨好看的眸子，问道，“师弟既然下山，这是已经神力境圆满了？” “已然入微。”杜恒微笑道，“跟随运镖队伍来观县的路上遇到了几伙马匪……” 随后，他便将这一路上的遭遇简单向程玉珺说明了一下。 “你竟是临阵突破到入微境！”程玉珺闻言惊讶不已，看着杜恒的目光里满是赞叹，“传说只有最最顶尖的武道资质才有可能临阵突破。师弟，你让我越来越期待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明显是有些兴奋，看着杜恒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跃跃欲试。 “师姐还是对当年输给我的那一剑耿耿于怀？”杜恒不由笑道。 “迟早是要讨回来的！”程玉珺郑重其事地点头，然后又道，“不过，现在你才入微境，还不是时候，在赏剑会时，师姐来保护你的安全如何？” “啊？”杜恒闻言一愣。 “师弟你不知道？”程玉珺见状，压低了声音道，“这次的景县赏剑会吸引了不少武林强者，到时候与会之人肯定不乏玄关境的强者。 “这武者多了难免会产生摩擦，一言不和就动手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若是不小心与人产生了矛盾，多半是应付不来的，师姐给你撑腰！” 杜恒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似笑非笑地道：“程师姐，咱们这次第二次见面，你就这样热情了？” 程玉珺依旧十分淡定地道：“纯阳观与铸剑阁向来交好，我作为你的师姐，照顾一下你也是应该的。” 杜恒笑道：“不是为了给我撑腰的同时顺便可以与人比斗么？” “啊这……”程玉珺被道破心思，俏脸微微一红，随即便大大方方地点头道，“嗯，确实也有几分这样的心思。” “哈哈！”杜恒笑了起来，他喜欢与说话大大方方的人交流，随后拱手道，“那在赏剑会上，就劳烦师姐给我撑腰了。” “好，没有问题！”程玉珺抱拳拱手，英姿飒爽。 …… 这次的意外相逢，让杜恒和程玉珺的心情都很不错。 由于赏剑会的时间定在了九月初九。 程玉珺便想邀请杜恒与她一起前往景县，提前到几天，也好做足准备。 可杜恒要这里观沧海之景后才会离开，便拒绝了这个提议。 于是，两人一起观县各处游玩了两天之后便各自分开了。 此后的半个月里，杜恒便长住在了观县的海边港口上，每日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望着远方无边无际的海洋。 同时感受着天地间无比浓郁的水行之气。 沧海无际的景象渐渐映入了的脑海，形成了一副无比清晰，宛如实质的景象。 在这过程中，杜恒的形神也不断得到大量水行之气的滋养，快速增强。 不到十天的时间就让他达到了当前的极限，也即是相当于聚顶境圆满的实力。 终于，在八月二十九这天夜里。 月隐云中，群星闪烁。 东海之滨，礁石之上。 杜恒坐在这里，一副乘着夜色观海望潮的样子，实际上他此时正到了纳水行之景如肾脏的关键时刻。 而在他的身旁，也正悬浮着一只旁人看不见的身影。 这是一个仅有一尺多高，全身穿着漆黑甲胄，拿着漆黑长枪的小人儿。 它的周身燃烧着漆黑色的火焰，其中又混杂着火红色的纹路。 如果忽略大小的话，看起来颇有气势。 这小人儿正是万象宫演化的试炼幻境中的黑甲身影。 早在离开金霞山之前，杜恒就把它击败了，随时都能将其召唤出来。 这小人儿被他取名为墨阳，有玄关境圆满的实力。 可以用来护法。 哗啦啦！！ 海水翻涌，浪花激荡。 此时，双目微阖的杜恒忽然睁开了眼睛，形神气息迅速向上攀升变强。 他清晰地感觉到蕴含着肾脏之内的水行之气开始暴涨，很快就凝聚了一片好似汪洋大海般的虚影。 水行之景！ 完成！ 片刻之后，杜恒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体内飞涨了力量，将墨阳收入了万象宫内，暗道：“我现在，应该已经彻底超越了聚顶境。 “只不过，是否能与真罡境的强者相媲美就不得而知了，在金霞山的时候，师尊和师祖也只给我展示了聚顶境界出手是什么样子的。 “接下来，也该去赏剑会看看了，那里的武林人士不少，见多识广，可以顺便打听打听各地的情况，看看是否有适合凝聚其他五行之景的地方。” …… 九月初三的时候，杜恒来到了景县。 当天夜里，就有一个黑衣人来到了景县衙署中，向一个穿着锦袍的身影跪地行礼道：“县尊，这次来了不少江湖大派的弟子，之前就有铸剑阁、法善寺、大海帮，今天又来了纯阳观的弟子。” “无妨。”锦袍身影摆了摆手道，“这些年轻弟子最强的也不过玄关境，坏不了大局。若他们识趣就不伤其性命，若实在不知好歹，便在赏剑会上了结他们的性命。” “是！县尊！”黑衣人毕恭毕敬的行礼，随后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第三十七章 谁人能与仙子并肩 景县城给杜恒的感觉很古怪。 这里与观县毗邻，虽然不临海，但依靠着给观县提供各种产品，发展的也非常不错，百姓生活富足。 按理说这里应该颇为繁盛，整体氛围就算没有观县那样富有活力，也应该有几分相似。 可实际上却恰恰相反，这景县的整体氛围颇为沉静，百姓们做事也都一板一眼，就好像是被某种无形的规则束缚着，压制着。 这还只是表面上让杜恒感到古怪的地方。 在诸多道种的效果加持下，杜恒对一方地界的天地规则和五行之气的状况十分敏感。 因此，刚进入景县城，他就发现这里的水行之气少的不正常，似乎是在短时间内被人为地抽走了很大一部分。 “这个地方有古怪，赏剑会多半也不正常。” 杜恒的眉头微皱，心里暗道，“不过这些异常都还只是稍强于玄关境的层次，我还应付得来，但也要提高警惕，等找到程师姐后也提醒一下她小心。” 随后，他便按照指引，前往了景县王家所在的地方，那里有专门为前来参加赏剑会的武林人士提供住宿的地方。 显然，为了举办好这次的赏剑会，王家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和钱财的。 这也让杜恒心生疑惑。 虽说这景县王家在江湖上素有豪爽的名声，待人慷慨大方，也时常为遇到困难的人慷慨解囊，在许多人看来这次王家不藏私，举办赏剑会，同样是待人豪爽的行为，但杜恒总觉得不太对劲。 如此煞费苦心，费钱费力，还把古剑和古剑谱都拿了出来，总要有一个这么做的理由吧。 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博一个好名声吗？ 没有其他的目的？ 怀着这样的疑惑，杜恒来到了已经被王家承包了悦客酒楼。 这里是安排给武林人士住宿的地方之一，只要出示能证明自己是出身于正规门派的信物，就可以在这里免费住宿。 杜恒来到这里的时候，悦客酒楼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不过，人们并不是聚集在王家设置的登记点。 而是聚集在了酒楼门口的几块告示牌那里。 杜恒隔了老远就能听见这些人的讨论声。 “这位‘少年青帝’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越阶击退了一位受伤的邪道聚顶境！” “传说聚顶境已经能大范围调动天地伟力，与玄关境有本质差别，就算是受伤的聚顶境也绝非玄关境可比，这杜开竟如此厉害，不愧是人榜第一啊！” “不知道杜开会不会来这次的赏剑会，如果他来的话，我一定要见识一下这位少年青帝的风采。” “估计不会来，你看人榜上的战绩记录，半个月前杜开还南边的楚州呢。” “对了，说起少年青帝这个绰号，你们还记不记得雍州那边的纯阳观除了一个天才，有好事者称其为少年谪仙人。” “记得记得，江湖上许多人都等着这位少年谪仙人下山踏入江湖呢，哈哈，要是以后这位少年谪仙人与少年青帝争锋，那可真是有得瞧了。” “嘿嘿，我看悬哦，就算那个少年谪仙人下山，也不过只是神力境而已，至少一两年时间才能初入玄关，少年青帝可比他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我也这么觉得，且不说那少年谪仙人只是好事者取的名号，有可能只是少时了了，就算他真的有那么高的天资，也不可能比得过少年青帝。” “相比而言，我觉得‘白虹仙子’程玉珺更有可能威胁到杜开的位置，她还未满十七岁，几个月前才刚进入人榜前三十，这一期的人榜却已经是人榜第九了！” “我的天，不到十七岁的人榜第九，难道真如江湖传言所说，她将会成为第二个天剑么？” …… …… 杜恒听着这些人你一眼我一语地议论着，便知道这是新一期的天地人榜排名出了。 虽说这期榜单排名没自己的份儿，但上边应该有不少的熟人。 于是他也凑了过去，目光落在贴在最左边的榜单上。 人榜前十的描述文字都是加粗的，十分显眼，杜恒一眼就看到了排在第九位的程玉珺。 人榜第九，程玉珺，绰号“白虹仙子”，出身铸剑阁，玄关境圆满，崇和五年八月，于河州白梅郡斩六名玄关境圆满的归乡教妖人，自身毫无发无伤，剑术卓绝…… 在武林宗门数千年的发展过程中，自然不会只有正道传承下来，也有不少手段酷烈残忍的邪道门派流传至今，归乡教就是其中之一，盘踞在河州、青州、楚州等地已有千余年之久。 “我听说啊，白虹仙子不止天资极高，剑术超凡，更是绝色之姿，有倾国倾城之貌呢。”这时在杜恒的身边，一名江湖侠少感慨道，“真是不知道有谁能与这样的仙子并肩闯荡江湖。” “嘿嘿，谁能和白虹仙子并肩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你啊。”这名江湖侠少的同伴笑道，“那等仙子般的人物，我们只配远远的看着。” “我就是感慨一下，感慨一下而已！”江湖侠少听同伴这样说，有些不服气，便对身边的杜恒拱手道，“这位小兄弟，你说我刚才感慨的有错没？像白虹仙子那样超凡脱俗的人物，真是想不到谁能站在她的身边啊。” “额……”杜恒忽然被这么一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虚静师弟，原来你已经到了啊！”就在这个时候，熟悉的女声忽然传来，正是一袭月白衣裙的程玉珺走了过来。 她依旧是清丽明艳的模样，来到杜恒的面前，趁着还没多少人注意到自己，直接拉住他的手腕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低声道：“师弟跟我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讲。” 说着，两人便快步离开了人群。 那名江湖侠少却是愣在原地，无比震惊地看着程玉珺和杜恒并肩离开的背影，张大了嘴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对身边的同伴道：“刚刚，刚刚你注意到没，那，那是白虹仙子啊！她居然拉着那个小兄弟的手走了！这，这这……” “只是抓着手腕而已。”同伴翻了个白眼，然后道，“比起白虹仙子跟那个小兄弟一起离开，其实我更在意她对那个小兄弟称呼，虚静师弟，这是纯阳观那个少年谪仙人的道号啊！” “啊？就是传闻胜过白虹仙子一招的那个少年谪仙人？！”江湖侠少震惊道，“原来他已经踏入江湖了吗？！” 这个时候，程玉珺已经拉着杜恒来到了一个僻静处，她压低了声音，郑重其事地道：“师弟，这赏剑会有古怪，咱们最好都别去参加了。” 第三十八章 不应出现在这里的定海剑 “师姐发现了异常？”杜恒有些惊讶地问道。 他能发现这景县城内的异常，是因为有诸多道种在身，对天地规则的变化极为敏感，程玉珺是注意到了哪方面的不正常？ “嗯。”程玉珺点了点头道，“我来这里的时候并未隐瞒身份，因此得到了王家的厚待，被安置在了王家大宅旁边的兴德楼居住。 “在住进去的第一晚，我就察觉到王家大宅里有一股异常强大的剑气，但一时间又难以确定其层次，在经过了几天的观察之后，我终于确定，那应该是一柄真罡级的上品宝兵。” “上品宝兵？！”杜恒闻言更加惊奇，“景县王家不过崛起几十年而已，朝中官职最多只到四品，家中最强者也不过聚顶，如何会有上品宝兵？” 所谓上品宝兵，就是指真罡境上三层的强者亲手铸造的兵器。 其中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力量与神意，本质几乎等同于一尊真正的真罡境强者。 这种层次的兵器，绝对是可以镇压一宗一族气运的至宝。 区区一个景县王家，根本就不可能拥有一件上品宝兵。 就算真有也保不住。 “不是王家的宝兵。”程玉珺轻轻摇头，神色凝重地道，“在确定了那是一柄宝兵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曾经见过这柄宝剑的气息，只不过当时年纪尚幼，记得不清。” 说到这里，她进一步压低了声音道，“这是文宗皇帝赐给安波王陈康的上品宝兵‘定海剑’，相传是战国时期沧国的镇国重器。 “五年前，师尊曾带我出海过一次，当时路过了安波国，受安波王陈康的邀请，去他的王府中住了一天，也正是那次，我见到了‘定海剑’。 “这次王家大宅中的宝兵气息与定海剑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定海剑此时就在王家大宅之中，上品宝兵乃是镇国重器，绝不会假手于他人，如今却在这里，太奇怪了。 “除此之外，我最近也一直在思索王家举办这个赏剑会的目的何在，难道这样慷慨解囊，真的就只是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 “这个赏剑会确实有太多古怪之处了。”杜恒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直接离开这里。” 在听了程玉珺的话之后，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的水行之气会好像是被刻意抽离了似的，应当就是定海剑造成的影响的。 当时他会判断这种影响力量只是稍强于玄关境的层次，也是因为定海剑尚处于隐匿状态，并未爆发出完整的力量威能。 “嗯。”程玉珺点了点头道，“其实早在发现这点之后我就想离开了，只是想到师弟你也要来这里，便留了下来，打算等你到了这里，再一起离开。” “多谢师姐挂怀。”杜恒由衷感谢道，程玉珺明知这里有危险的情况下，还是选择等自己来了之后，将险情告诉自己，这真的是非常讲义气了。 “师姐说过，要给你撑腰嘛。”程玉珺明艳照人，浅笑道，“如何能明知此地有危险，却又不告知你？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离开吧。” “嗯。”杜恒点了点头，当即也不再犹豫，直接与程玉珺一起，往城门方向走去。 …… 在杜恒与程玉珺准备前往城门离开的时候，便有人去了景县衙署之中。 这是一个普通的衙役，平时负责在街边巡逻，通常都没有人会在意他的身影。 可实际上，他却是在监视城中诸多武者的详细动向。 衙役来到衙署中，向一个穿着锦袍的年轻人跪地行礼道：“县尊，纯阳观的虚静刚来没多久，就被铸剑阁程玉珺拉走了，似乎是准备离开县城。” “哦？”锦袍年轻人的眼睛微微一眯，饶有兴致地道，“有意思，传闻那程玉珺是天生的剑客，对剑道有着超越凡俗的资质，难不成是察觉到了王家的异常？” 衙役跪在地上没有说话，他只是来报信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你去拦住他们。”锦袍年轻人对这名衙役道，“就说景县县令田昭仰慕白虹仙子风采与少年谪仙人的风姿，想要结识一番，将他们请来衙署吧。” “是！县尊！”衙役毕恭毕敬地行礼告退。 这衙署院落里便又只剩下了田昭一人。 “这次的事情，关系到父亲能否更进一步，可不能出差错。”田昭的目光看向城门方向，沉声道，“谁若是敢搅局，谁就要死！ “要怪就怪你们运气太差，或是心中贪念作祟，对赏剑会产生了兴趣，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来到了景县，这就是天命啊。 “在这样的天命面前，不论是铸剑阁还是纯阳观，或是大海帮，都只是蝼蚁草芥罢了，朝堂之上，父亲已经扫平了一切，如今只差一个契机了！ “我这里的舞台都已经搭好，可就等着人过来登台唱戏了！” …… 杜恒和程玉珺快步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在确定了赏剑会有问题之后，景县城整体的古怪氛围让他们更加担忧了，越发觉得继续待在这里肯定会有不小的危险。 可就在他们来到城门口，打算走出城门离开景县的时候，却忽然有一个衙役打扮的人拦住了两人。 “二位且慢。”这衙役站在了城门出口，十分恭敬地向杜恒和程玉珺行礼道，“小人吴象，是景县衙署的差役，想必二位就是‘白虹仙子’程玉珺和‘少年谪仙人’虚静了吧。” “差人有何贵干？”杜恒皱眉问道，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来拦路，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说不定就是带着恶意来的。 “小人特奉县尊之命，来邀请二位去县衙署一叙。”吴象的态度依旧很恭敬，低着头拱手道，“县尊说他仰慕白虹仙子风采与少年谪仙人的风姿，想邀请二位过去，也好结识一番。”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杜恒和程玉珺都愣住了，两人对望一眼，面面相觑。 景县县令是什么意思？ 不让人出城了？！ 第三十九章 连环局 现在杜恒和程玉珺面临一个选择题。 是拒绝这个景县县令的邀请，直接离开这里，还是接受景县县令的邀请，跟着这个衙役去县衙署？ 后者就意味着要继续留在景县城这个是非之地。 可前者也意味着有可能要公然与朝廷官员对抗。 虽说只是私人邀请，并不正式，但这个衙役既然接了命令过来，肯定是会想方设法进行挽留的。 现如今天下宗门本就受到朝廷在各方面的打压。 如果他们这次强闯城门被人夸大其词，再借题发挥一下，极有可能演变成又一场对各个宗门的大规模打压。 甚至可能会有一些中小型宗门因此直接被灭门，断绝传承。 杜恒略微思忖后，还是决定暂时不撕破脸，随即开口道：“吴差人，我们确实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要立刻前往萍水郡，实在脱不开身，还吴差人请代我们向县尊致歉。” “嗯。”程玉珺也适时点头道，“没错，我们要做的事情却是非常紧要，拖延不得，要尽快离开，还请差人代为转告，以后我们一定亲自来向县尊致歉。” 然而，这衙役却没有任何要让开的意思，依旧站在两人的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淡淡道：“县尊邀请二位去衙署一叙，请二位随我来。” 显然，这是完全无视了杜恒和程玉珺给出的理由。 杜恒和程玉珺见状不禁有些恼怒。 这景县县令究竟想要做什么？ “若我们一定要离开呢？”程玉珺面若寒霜，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凌厉的目光犹如剑芒一般落在了这个名叫吴象的衙役身上。 杜恒闻言便上前一步，站在了程玉珺的身边，表示支持。 “两位真要如此？”吴象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灵动境，但依旧有着很强的底气，沉声道，“若要强闯城门，是要被下狱的，还有可能牵连你们的宗门。” 吴象这话一出，饶是杜恒向来不怎么动怒，也不由得被点起了几分火气。 可吴象的话，确实也是事实。 大赵朝廷对武道宗门的打压体现在了方方面面。 宗门弟子通常都是罪加一等，若有人刻意针对的话，还有可能牵连到宗门，导致自己出身的宗门也会遭受一系列的打压。 “只是县令邀请人，就可以封锁城门？”杜恒沉声道，“我从未在《赵律》中看到过这一条。” “那是其他地方的县令。”吴象依旧不为所动，同时向县衙署方向拱了拱手道，“我们县尊乃是齐公之三子，何等尊贵，其实寻常县令可比？” 说到这里，他竟冷笑一声道，“刚才你说《赵律》，什么《赵律》？《赵律》能比田家的话管用吗？” 齐公！ 田行！ “田昭？”杜恒皱起了眉头。 自从了解到了田行的滔天权势之后，他就了解过田行家里的情况。 这位权倾天下的齐国公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第三子名为田昭，生于故周永安十八年，如今二十五岁，已是聚顶境界圆满的强者。 没想到他居然在这景县做县令。 以田昭的身份，确实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杜恒的脸色阴沉下来，收在袖中的手掌微微活动了两下，暗道：“难不成真的要动用真正的实力才行？” 在容纳了大海作为水行之景后，他的实力每天都在增长，此时尚未达到当前境界的极限。 几天前他当初刚容纳水行之景时候，实力就已经彻底超越了聚顶境圆满。 现在就更强了。 这还只是“裸装”实力，如果再施展《翻天三掌》这种神门级的武功，就更强了。 老实说，杜恒现在都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强到了一个什么地步。 可这样的实力不应该出现在表面上只是入微境的他身上。 一旦暴露，就是无尽的麻烦。 甚至有可能引起神门级强者的注意。 得先想办法伪装一下身份才行。 于是，杜恒打算先答应吴象，跟着他去县衙署，然后再设法脱身。 可就在这个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暴喝。 “狗东西，是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说话？！”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英武的年轻人出现在了这里，竟直接一巴掌甩在了吴象的脸上，直接把这个县衙署的差役打的横飞了出去，牙齿都从嘴里吐了出来。 扑通！ 吴象摔在三四丈外的地上，可却没敢叫苦，直接跪在地上磕头，对那英武年轻人道：“不知世子驾到，小人罪过，小人罪过！” 英武年轻人冷笑道：“不知我在你就能说田家的话比《赵律》还有用？！” 吴象继续磕头道：“小人罪过，小人罪过，求世子饶命！” 世子？ 杜恒和程玉珺对望了一眼，他们已经猜到了这个英武年轻人身份，应当就是安波王陈康的长子，安波国世子陈阳。 他怎么也来景县了？ 还恰好撞见了此时这一幕。 “哼！”陈阳拂袖冷哼了一声，对吴象道，“若非父王仁慈，不愿杀生，我今日定要杀了你以敬《赵律》，滚吧！” “是，是！多谢世子，多谢世子！”吴象顿时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里，至于邀请杜恒和程玉珺的事情，更是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 “狗东西，这是不知道天下终究还是姓陈吗？！”陈阳不屑地瞥了一眼吴象狼狈的背影，然后看向杜恒和程玉珺，拱手道，“我方才远远听见你们说话，两位就是白虹仙子与传闻中的少年谪仙人？” “江湖好事者给的绰号罢了，当不得真。”杜恒摆了摆手，随后拱手道，“方才多谢了。” “哈哈哈！果然是你们，我也仰慕你们风采许久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陈阳闻言大笑起来，似乎十分开心，然后道，“江湖相逢就是有缘，我在景县这边也有一处院子，正好用来招待你们。” 杜恒和程玉珺闻言，眉头顿时都皱了起来。 这又是一个要留他们在景县城的？ “怎么，不愿意？”陈阳见状眼睛微微一眯，似笑非笑地道，“你们拒绝田昭也就罢了，还要拒绝本世子？” 第四十章 这都是为了苍生黎民啊 这个安波国世子陈阳与景县县令田昭是一伙的！ 杜恒现在已经十分确信这一点。 刚才过来阻拦他们的衙役吴象只是铺垫而已，此时的这个安波国世子陈阳才是真正要阻拦他们离开这里的人。 而且还是携了“恩惠”的阻拦。 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应该拒绝。 不过，这也更证明了景县这边肯定有问题。 还是很大的问题。 自己与程玉珺只是出城离开，居然就遭到了这样的连番阻拦。 太不正常了。 这是怕我们把景县的事情张扬出去？ 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一时间，杜恒的心里闪过了许多念头。 当然，面对陈阳的邀请式阻拦，杜恒还是摇了摇头，拱手道：“还请世子见谅，我们确实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尽快离开，改日我们定会亲自登门向世子道谢。” “嗯。”程玉珺也点了点头道，“还请世子见谅。” “哦？”陈阳闻言也不动怒，笑着问道，“有意思，你们一个入微境，一个玄关境，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你们这样两个小辈过去？” 这话言罢，他没有等杜恒和程玉珺回答，继续道：“其实我也不关心你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只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谁也不能离开这里。” “世子这是何意？”程玉珺柳眉轻皱，心里已经做好了随时出剑的准备，沉声道，“为何要将我们关在城中？” “为了黎民苍生。”陈阳郑重其事地道。 “？？？”程玉珺闻言愣住了。 “……”杜恒也陷入了沉默当中。 “事已至此，本世子可以告诉你们理由，但请两位一定要保密。”陈阳的脸上露出了歉疚之色，然后道，“此事与归乡教的一位法王有关，我们不得不谨慎。” “归乡教的法王？！”程玉珺闻言惊奇不已。 “竟是这样？”杜恒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惊疑道，“归乡教中能称法王者，至少达到了真罡境一二层，世子的意思是景县城内有一个归乡教的法王存在？” “没错。”陈阳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道，“你们都是大派弟子，应该知道归乡教是何等邪恶的教派，一个法王又会伤害多少生灵。” 归乡教是从战国时代流传至今的邪道教派。 在这几千年里，其教规和戒律几经修改，但核心的教义却从未变过。 他们认为人类是一群外来者，并不是直接诞生在这个世界的。 因此，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条可以回到人类故乡的道路，蕴含着神门境界之上的至高奥秘。 而寻找这个归乡道路的途径，就是收集人类的魂魄，然后献祭给他们所供奉的神明“太阴素月天尊”。 如果“太银素月天尊”对祭品满意，就有可能降下关于归乡道路的提示信息。 当然，这一切都是归乡教的说辞。 基本都被认为是一派胡言。 在世人眼中，这就是一群天天就知道摄人魂魄，残害生灵的邪魔歪道。 杜恒和程玉珺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奇之色。 他们都没有想到陈阳会给出这样的一个理由。 阻拦他们出去，居然是为了铲除邪道法王？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归乡教的白衫法王就隐藏在景县城中，且极有可能在赏剑会上现身。”陈阳见两人没有说话，便继续说明情况。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我们就开始了暗中的布置和准备，打算将这个白衫法王围杀在城中，也好为天下的苍生黎民除去一害。 “现在我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布置，就等白衫法王现身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节外生枝，也不能喊其他强者过来打草惊蛇。 “虽然我相信你们明白了这些之后，肯定也会主动保守这个秘密，不会贸然去外面跟人说，但为了避免万一，还请二位先留在这里吧。” 话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就已经变得非常客气了，就好像是在恳求杜恒和程玉珺一样。 不过，很快陈阳的话锋又一转，沉声道：“若二位执意要离开，我也就只能先动手擒下二位了，相信以我聚顶境圆满的境界，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为了让减少归乡教这等邪道教派对苍生黎民的残忍杀戮，就算为此同时得罪纯阳观和铸剑阁，我也是在所不惜的，绝不怕什么。” 从玄关境突破到聚顶境这个过程，武者的形神强度，乃至于自身掌握的一系列的武功，全都会经历一场飞跃式的蜕变提升。 因此，这两个相邻的境界，实力差距是极为巨大的。 杜恒闻言略微沉默了片刻，最后沉声道：“那就多谢世子邀请了。不过，我留下来，可否让我师姐离开，我在这里，可以保证她不会在外面通知别人。” 如果程玉珺能离开的话，自己隐藏身份施展真正实力就比较方便了。 可程玉珺在听了杜恒的话之后，却是直接摇头道：“师弟，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你才是入微境，一个人留在这里的话太危险了。” 随后，她便向陈阳道，“世子，我也留下来。”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面对一个聚顶境圆满的强者，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了。 只能先表示相信陈阳的理由了。 诚然杜恒可以现在直接显露出真正的实力，带着程玉珺脱身。 但得不偿失。 那样做的后果更严重。 还是先虚与委蛇，再做打算。 “两位深明大义，不愧是名门正派的弟子。”陈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后行礼道，“既然如此，二位就先去我的别院里暂住，那是景县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那便多谢世子了。”两人拱手道。 …… 陈阳将杜恒和程玉珺安排到他的那座别院之后，就以还有要事处理为由离开了。 这座别院里也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房间内。 程玉珺在纸上写了一串字，递给了杜恒，“师弟，你觉得陈阳的话有几分可信？” 杜恒接过来在下面写字回复道，“或许有部分是真的，但肯定有骗我们的部分。” 程玉珺点了点头，又写字回复道，“这座宅院周围有四个聚顶境的强者在监视，这等于是软禁了我们，肯定有蹊跷。” 杜恒回答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先呆着在这里了，且静观其变吧。” 当然，他可不会什么都不做。 在陈阳离开的时候，杜恒就把墨阳派了出去，跟在了陈阳的身后。 墨阳是他从万象宫里召唤出来的。 虽然它只有玄关境的实力，但只要杜恒不让它现身，就没有任何人能发现它的存在。 最适合用来跟踪打探消息。 只要弄清楚了陈阳和田昭究竟想做什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 陈阳离开别院之后，便去了景县衙署。 浑然不知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浑身冒着黑火的小人儿。 此时，田昭正在衙署的院落里钓鱼，正好有一只鱼儿上钩，被他从鱼钩上取下来，攥在了手里。 “田兄倒是好雅兴。”陈阳瞥了一眼那鱼竿，对田昭道，“纯阳观和铸剑阁的那两个小辈被我关在别院里了，派了四个聚顶境看着，逃不掉。” “如果他们不老实，就直接杀了。”田昭淡淡道，同时手里轻轻一用力，那只鱼儿就砰的一声炸成了血雾，“安波王准备的如何了？” “放心，父王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随时可以驾御定海剑出手。”陈阳看着那团血雾，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这边呢，白衫法王那边确认好了吗？” “他加价了。”田昭淡淡道。 “什么？！”陈阳闻言顿时激动起来，咬牙道，“原本就已经是一万人了，他还要加价？！” “他要这个数。”田昭抬起右手，伸出了三根手指，“景县城内三万人的魂魄。” “这不可能！”陈阳直接摆手道，“太多了，死这么多人，我父王的贤名何在？” “多吗？”田昭上前一步，轻笑道，“白衫法王是真罡境第四层，你父王是真罡境第二层，持上品宝兵定海剑与之相斗。 “这样势均力敌的战斗肯定控制不了战斗余波，景县城这么繁华，人们住的又这么拥挤，要是只死个一万人也太假了，会引人怀疑的。” “景县城总共也才二十万人！”陈阳继续摇头道，“最多两万！” “可白衫法王咬死了三万。”田昭笑道，“这是他用来祭祀‘太阴素月天尊’的，不能少。” “既然是用来祭祀邪神的，那就可以用高品质的魂魄抵消。”陈阳看了一眼别院的方向，沉声道，“这些玄关境的大派弟子，也送他们去死吧，给我减掉一万人。” “哈哈，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可以。”田昭的笑容浓郁，随后又问道，“不过，这些人可是那些大派们的心头肉，尤其是纯阳观和铸剑阁的这两个，你就不怕他们的师门长辈发疯？” “发疯又如何？”陈阳浑不在意地道，“这些宗门说是大派，不过是祖上阔过罢了，现在一个神门都没有，又能做些什么？ “你刚才不也说他们不老实就杀了，难不成你不在乎他们，我就在乎？ “就这么几个玄关境的小辈，换我父王大贤之名，如此也可配合你父亲在京废立皇帝。 “岂不妙哉？” 第四十一章 水行之景的妙用 景县城内的别院之中，杜恒已是面色阴沉。 墨阳在陈阳和田昭分开之后就回来复命了。 将那两人的谈话内容告知了他。 杜恒没有想到陈阳这个安波国世子竟是如此目的。 陈阳口口声声为了苍生黎民，实际上居然是要把安波国的百姓送给归乡教的白衫法王去祭祀邪神！ 而之所以这样做的理由，是为了让安波王陈康赢的驱逐击退邪道强者，保护了治下百姓的贤名，好来配合田行即将进行的废立之举。 如今已是崇和五年。 田行的权势已经大到了一个进无可进的程度，无论是庙堂之上，还是江湖之间，都没有任何能够与之相抗衡的力量了。 另外，按照田昭的说法，随着小皇帝陈瑞的年岁渐长，已经有了想亲政的意思，近一两年来小动作不断。 这在一定程度上让田行失去了耐心。 于是，田行打算先找借口废掉这个小皇帝，再以贤德之名邀请安波王陈康进京，拥立其为新君。 等再过些年，大赵将南晋与西成中的某一个彻底击败，对另外一个形成了压倒优势，国内也收拢了那些此时尚未完全倒向自己的顶级世族豪门，就可以准备建立新朝，代赵称帝了。 至于在景县的这一番做法是否有漏洞，整件事看起来是否过于巧合，为什么归乡教的法王恰好在赏剑会的时候过来，为什么安波国军会来的这么快？ 没有人在乎。 田行要的就是一个有贤德之名，又有大功，而且可以听自己安排的藩王。 以此来配合他废立皇帝。 说白了，这就只是在图穷匕见之前的一块遮羞布而已。 也可以给那些尚未彻底倒向他这一点的士族豪门一个面子。 短时间内，只要皇位还是陈家人，就不至于跟支持陈家的士族豪门完全撕破脸皮。 “始作俑者还是田行。” 杜恒听完墨阳交待的信息之后，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论是田昭，还是陈阳，亦或是陈康、白衫法王，都只是执行者，或者说棋子而已。” 田行不死，世人永无宁日，纯阳观也永无宁日。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谁知道田行有多强了，他曾是天榜第一的神门级强者，可在获封齐公之后，就不再参与天榜的评选，也不再与人交手。 这让他显得更加的深不可测起来。 “以我现在的实力，肯定是解决不了田行的，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景县城这边的事情。”杜恒的心中暗道，“只要杀了白衫法王和陈康，田行的这次计划就落空了。 “不过，这两人的实力很强，我不能托大，白衫法王是真罡境第四层，陈康虽然只是真罡境第二层，但有一件上品宝兵定海剑，或许实力还要更强一些。 “虽然他们明面上会相互打斗，但实际上是一伙的，意味着我要同时对付他们两个。这样的战局，我决不能留手，一开始就要施展出最强的手段，直接让所有武功都蕴含仙家道韵！” 在成功容纳了水行之景后，杜恒的形神力量就远远超越了聚顶境，按照他的估算，应该是达到了相当于真罡境二三层的样子。 不过，这其实只是凝炼道种的修行方式带来的形神强度，并不意味着他的实力只有这些。 “道骨仙胎”最强大的效果，不是提升的感知能力、资质根骨，也不是让他拥有超越同阶的形神力量。 而是能让他所施展的一切武功都可以带有仙家道韵。 杜恒尝试过所谓的“仙家道韵”是什么效果，基本上可以理解为把武功变成了法术！ 这样带来的增强幅度，毫无疑问是极为恐怖的。 “只要陈康和白衫法王出现了，我就立刻变化身份动手。”杜恒的心里已有定计，同时命令墨阳继续去跟踪陈阳与天照，时刻留意他们的信息。 虽然他现在也可以趁着城内风平浪静，先去杀了陈阳和田昭，但那样的话，还躲藏在暗中白衫法王极有可能直接遁走，陈康也会顿生警惕。 结果就是杜恒打草惊蛇，只能杀掉陈阳和田昭这两个最下等的棋子，连大一点的棋子都没吃掉，更不用说是去影响田行了。 因此，出手的时机，也很重要。 …… 接下来的这几天风平浪静。 等到九月初八这天，陈阳终于从外面回来，告知杜恒和程玉珺，明日王家就要召开赏剑会，他们可以出去了。 赏剑会结束之后，即可自由离开景县县城。 翌日清晨。 杜恒与程玉珺离开了那座别院，前往王家大宅。 “师弟，待会儿赏剑会上你不要离开我的身边。”程玉珺低声叮嘱道，“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可以激发保命秘宝，带我们一起离开。” “嗯，我知道。”杜恒点了点头，其实他已经打定主意，等陈康和白衫法王都到齐之后，自己就趁乱和程玉珺失散。 这样才好隐藏身份出手。 只要速战速决，然后快速回归，再给出合理的解释，就不会有什么漏洞。 杜恒和程玉珺两人很快就来到了王家大宅里。 此时，这里已经距离许多武林人士，有年轻少侠，也有成名许久的中年侠客，都是想来这里一睹古剑风采的。 可他们并不知道，这里的人其实都已经被陈阳送给了白衫法王做祭品了。 “嗯，这是？”原本正在探查王家大宅情况的杜恒忽然目光一凝，暗道，“这是什么，好强大的水行之力，就藏在王家大宅的最深处……上品宝兵定海剑？” 按照陈阳的说法，这是为了围杀白衫法王所做的布置，就等着白衫法王现身，然后陈康就会唤醒定海剑，将白衫法王擒杀。 不过，杜恒在感知到了这把上品宝兵之后，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古怪，心里有些惊讶，“我似乎可以倚靠水行之景的力量，将这定海剑炼化成我的东西，‘五脏庙’还有这个效果？” 就在这个时候，王家大宅里走出来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这是王家的管家。 他面带笑容地看着聚集在外面的人们，随后做邀请状，高声道。 “赏剑会现在开始，诸位请进！” 第四十二章 三个演员 王家大宅修建的很是气派，刚进正门的前院竟如同一个巨大的山水园林。 正中间的部分犹如一个校场。 在校场的中央还修建的一座临时高台，上面放着一排排兵器架，放的就是从墓葬中得来的数十把利器。 至于那三件宝兵，显然没有直接放在外面。 杜恒与程玉珺跟着人群走进去，精神状态时刻都保持着警惕，预防着意外的发生。 其他人则是都十分的轻松，就是抱着一种来游玩的心态。 还有宗门弟子小声跟身边的同伴吐槽，“这王家真是爆发户啊，到底是才崛起一百多年而已，没什么底蕴，就知道修园子。” 他的同伴也小声附和道：“确实是爆发户，也就是他们赶上了好时候，这大赵朝廷靠着士族起家，自然最喜欢扶持新兴士族。” “是啊，咱们宗门的时代过去了。”那个宗门弟子一脸苦涩，低声道，“从故周平宁年间开始，宗门就不被朝廷待见了。 “到了建平年间董贺当国，甚至出现了直接讨伐武道宗门的情况，好在后来陈德崛起，这才没有重演千年前的大虞旧事。 “可陈德的崛起直接引发了周末乱世！”他的同伴叹息道，“从故周建平三十年开始，到大赵黄甲三年才算勉强结束，许多武道宗门都被牵连了进去。 “在这长达三十多年的乱世里，大小宗门灭的灭，亡的亡，存续下来的也元气大伤，实力大损，现如今武道宗门在大赵的尴尬处境，早在那个时候就埋下了种子了。” “唉……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那个宗门弟子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不谈这些了，咱们还是好好欣赏一下战国宝剑的风采吧。” 杜恒和程玉珺在一旁，将他们的谈话都听在了耳中，两人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苦笑的表情。 什么时候是个头？ 只要田行不死，只要世族豪门的力量没有衰弱，只要宗门实力尚未恢复，现在的局面就还是要持续下去！ “承蒙诸位贵客来此，这赏剑会很是热闹啊！”这个时候，王家的当代家主王盛已经走上了高台。 他拱手向众人行礼道，“如今在这里展示的，便是三十九把战国利剑，其铸造工艺与现今截然不同，还请诸位登台赏玩……” 随后，在场的人们便一个挨一个地上台去观摩赏玩。 与此同时，王盛又对众人道：“三件宝兵并未在这里，待诸位赏玩过这里的三十九把利剑，老夫会招待诸位用午饭，待到午后再去赏玩那三件宝兵，另有三部战国时的剑谱，可供诸位观摩。” 这一番话，自然引来的一连串的称赞，人群里的气氛十分热烈。 杜恒和程玉珺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心里则是在猜测，这王家的家主知不知道自己举办的赏剑会有问题？ 从现在他的表现来看，似乎并不知晓。 可特意将赏剑会的时间拉长到午后，又有一些在拖延时间的意味。 与此同时，杜恒也在时刻关注着周围的情况。 如果白衫法王出现，肯定会先被他的感知探查到。 至于陈康，他已经找到了。 这个安波国君，居然就混在人群里，装作了一个普通的江湖武者。 虽然陈康已经做了细致的伪装，遮掩了自身的真罡气息，等闲真罡境都发现不了他的真实身份，但依旧逃不过杜恒敏锐的感知。 既然陈康已经来了。 那白衫法王呢？ 直到上午结束，杜恒都没等到白衫法王的出现。 于是他就和程玉珺跟着来游玩的人一起，在王家这里吃了一顿午饭。 当然，是先验过毒的。 午后，王盛终于带着人们来到了大宅的第二个院子里。 这个院子同样巨大，但要简洁太多太多，没有高台，有园林，没有各种各样的陈设与造景。 只有三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兵器架。 三把颜色不同，造型古朴，形制明显不同于现今的古剑就放在这三个兵器架上。 它们的周围聚集着大量的天地元气，竟凝成了一团又一团不同颜色的灵雾。 有红色，有黄色，也有白色。 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之下，这些不同颜色的领悟显得更加流光溢彩，十分绚丽，极为神奇。 宝兵自身本质就相当于一尊真罡境的强者，拥有调动天地之威，自然之力的效果，即便没有人催动，也会有诸多神异之处。 这样的景象对于普通武者来说，实在是太罕见了。 简直就如同是小说话本里描述的神魔宝物一般。 “诸位，这一柄白剑是品阶最高的。”王盛指着周围笼罩着白色灵雾流光的长剑，微笑道，“这柄剑是一件中品宝兵，在剑柄上刻有名字，叫做‘不浊’……” 可他话音未落，这白色的灵雾流光竟不知为何忽然变成了黑色，紧接着又见一道纯白色的光芒从里面飞了出来，直冲天际。 “哈哈哈哈！！”极度猖狂嚣张的笑声回荡在王家大宅的上空。 与此同时，那一道纯白色的光芒在空中一晃，竟直接化作了一个带着古怪面具，全身穿着白袍的人，强大至极的气势威压如同飓风一般横压了下来。 这是真罡境第四层的威压，聚顶境之下的武者连站稳都困难。 当即就有不少武者半跪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除了杜恒和程玉珺之外，还站着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在场的人们忍不住惊呼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那是什么啊？” “天上的这个人是谁，飞天之能，这是真罡境！” …… …… “哈哈哈，本法王是来送你们回家的！”白衫法王在天上放肆大笑，俯视着下方的众人。 他的手掌猛地向下一拍，真罡瞬间化作了无数道流光，织成了一张巨网，竟要像捕捉动物一样，将下方的人们网起来抓住。 这张巨网上也蕴含了极其巨大的威压，让下方的众人难以动弹，更不用说是逃跑了。 竟只能坐以待毙！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绝望。 “白衫，我就知道你会躲在这里！”这个时候，忽然有一声爆喝从人群中响起。 紧接着便是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将那张巨网洞穿磨灭，下方人们承受的压力也都消失不见。 随即，只见那青光冲到了白衫法王的面前，化作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 许多人都认识这个身影。 “王上！王上！是我们的国君，他来救我们了！” “太好了，国君来救我们了，得救了，我们可以得救了！” 安波国本地的人们全都兴奋了起来。 可从外面来这里参加赏剑会的人却一点都不安心，他们现在只想逃走。 在巨网被洞穿的那一瞬间，他们就全都争先恐后地向外冲去。 场面一下子变得无比混乱。 也正是这个时候，程玉珺忽然发现，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杜恒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没有了半点血色。 “师弟？虚静师弟！你去哪了？！” …… 此时的杜恒已经来到了一个僻静无人之处。 他运用和光同尘的效果，直接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真罡境九层的强者。 然后一道道水行之气从体内飞出，化作漆黑的光芒缠绕周身。 飞天而起！ 第四十三章 你们可以称我为“水神” 景县城的上空，青色与白色的光芒交相辉映，犹如两颗不同颜色的太阳在天上闪耀。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传遍了整个景县城，方圆数里之内都掀起了狂风，一棵棵树木东倒西歪，一座座房屋都在摇晃。 这是两道真罡的对撞。 对于城内的普通人而言，简直就是神魔一般的威力，让他们惊恐到了极点。 在这最初的试探之后，两道光芒又分别落在了天空的两侧，重新显现出了身形。 归乡教的白衫法王带着面具在天上负手而立，姿态傲然，安波王陈康则是满脸怒火地盯着他，似乎随时准备拼尽全力进攻。 “安波王陈康，你要阻我？”白衫法王的气势明显更胜一筹，目光冰冷地看着不远处的陈康，沉声道，“为了这群蝼蚁，你要豁出自己的性命？” “先帝敕封我为王，将安波郡作为我的封国，这里的百姓就都是我的子民！”陈康正气凛然，周身真罡闪耀，“本王奉劝里速速离开，否则今日就要你陨落在此！” “哈哈哈哈！！”白衫法王仰天大笑起来，这笑声里满是讥讽之意，同时将右手抬起，伸出了一指，向下方点去，“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话音未落—— 嗡！ 景县城上方的虚空竟响起了极为刺耳的颤鸣声，白衫法王的这一指就好像是点在了水面上似的，一圈一圈的白色光芒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开来。 霎时间，景县城内只要尚未达到炼髓境界的人全都感觉自己头痛欲裂，脸上露出了无比痛苦的表情，纷纷瘫倒在地上，几乎要昏死过去了。 “大胆！”陈康见状似乎大怒，当即挥动拳头，向白衫法王打了过去。 这一拳挥出，天地元气顿时被引动，方圆三里内的天空上都出现了一道道青色的光芒。 它们就仿佛是一条条水流，瞬间就汇聚成了一道青色的长河，横贯苍穹，如海浪奔涌一般，猛地向白衫法王冲刷过去。 在这青色长河的冲刷之下，白衫法王那一指点出来的道道涟漪顿时停止了扩散，下方的人们也立刻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好了很多，顿时就对陈康心生感激。 “呵，雕虫小技。”白衫法王却是忽然冷笑了一声，将原本向下点去的手指轻轻向上一勾。 随即异变突生！ 原本在青色长河冲刷之下已经渐渐消弭的白光涟漪顿时凝固，然后就见一朵纯白色的莲花从白光涟漪的中心飞了出来，绽放出无比身上的光芒。 这朵纯白色的莲花落在了白衫法王那根手指的尖端，缓缓旋转着，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道纯白色的光芒，竟如同拦河堤坝一般，直接把那青色长河挡住，还让其折返了回去。 青色长河浩浩荡荡，又在白色光幕的影响之下向各个方向分流，瞬间就把陈康的周身包围了起来，封锁了他的一切活动方向。 白衫法王只是一个变招，就让陈康的形势急转直下，落在了下风。 这不只是真罡境第四层与第二层之间的差距，两人掌握的武功等级也截然不同。 归乡教的法王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层，修炼的都是当世最顶尖的强大武功。 而陈康只是一个藩王，陈氏皇族的核心武功他是学不了的。 “给我镇压！” 白衫法王厉声大喝，转动右手向前出掌，动作十分优雅，就好像是在将礼物赠送给别人一样。 那朵白色的莲花就是“礼物”！ 这是归乡教的神门级招式《赠君白莲》！ 白色莲花飞行的速度看起缓慢，实则快到了极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到达了陈康的上方，随即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辉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啊！”陈康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青色长河的包围和纯白光芒的照耀之下，他体内的真罡都被封锁，根本就没有反击的能力了。 这个时候，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隐藏下去，忽然伸出右手，当空虚握，高声大喝道：“定海剑！来！” 铮！ 剑鸣声响，犹如江海沸腾一般的青光骤然炸开，直接从王家大宅的最深处升腾而起。 定海剑出鞘，上品宝兵的威能尽显无疑，青色的剑光横贯天穹，竟瞬间就将那多白莲斩碎，也将那青色长河尽数炼化成了自己的力量。 陈康终于“转危为安”，他手握定海剑，目光沉静地看着白衫法王，冷笑道：“归乡教的神门级绝学，也不过如此啊！” “上品宝兵！”白衫法王面具下的脸色顿时阴沉至极，语气也多了几分不甘的意味，似乎是真的没想到陈康会把定海剑也带过来。 不过，他的这份不甘很快就化作了怒火，厉声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寻找归乡的道路吗？而且，就你有有宝兵？ “这里的人，本法王要定了！” 这时白衫法王忽然从袖中取出了一柄只有尺许长的匕首，将其抛在了空中。 下一瞬，这柄匕首骤然颤动，竟瞬间就化作了十二柄一模一样的匕首，其中的十柄分别向下方县城中的不同方位落去。 与此同时，天地元气剧烈起伏，空气中顿时充满了火焰灼烧的气味。 那向下方落去的十柄匕首表面直接变得通红，仿佛是刚从炼炉之后似的，进而就有一团团火焰在这些匕首的周围汇聚了起来。 当他们距离地面还有二十丈左右的时候，已经全都变成了直径超过三丈的巨大火球。 而且其表面的火焰还犹如沸腾了一般在跳动！ 显然，这些火球一旦落地，不仅仅会产生火焰灼烧，多半还会产生极其剧烈的爆炸。 下方的人们面对这样的情况，几乎都吓傻了，就算是炼髓境的武者也都愣愣的站在原地，惊骇欲绝地望着天空。 他们不是不想跑，而是被弥漫在天地间的恐怖威压震慑，双腿无力，根本就跑不了。 而程玉珺虽然还能正常行动，但她正满心焦急地寻找杜恒，在找到杜恒之间她不会离开。 呼呼呼！ 火球的掉落，掀起了滚滚热浪，整个景县城似乎都在这一刻陷入了无尽的火海当中。 “不！” 高空中的陈康发出了不甘的怒吼声，似乎是真的来不及拯救下方的百姓。 哗啦啦！ 就在这个时候，下方的景县城里忽然响起了水流的声音，就好像是有一条大河正在流淌一般。 紧接着，城内的所有人就看到了一道漆黑的光芒横在了自己的上方，凝成了一道蕴含了浓郁水气的防护屏障，驱散了炽热的高温，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丝清凉。 这是什么？ 哪位强者又出手了？ 现在城里还有能与真罡境相抗衡的强者？ 景县城内的百姓心里惊讶不已，完全想不到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此时，天上的白衫法王和陈康也都非常震惊，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个情况，当今的景县城里，还有除了他们之外的第三个真罡境？！ 怎么可能，这是谁？！ 两人下意识地都看向了对方，似乎是在询问是不是对方背弃了约定，私自叫来了帮手。 可是，当然他们看到对方的眼神之后，顿时感到更加的不解了。 如果不是对方叫来的帮手，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真罡境已经是武道第十一关的强者，可以说是真正站在这个世界上层的人，数量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比较稀少的。 这样罕见的强者，怎么就凑巧有一个出现在了这个时候的景县？ 未免太不合时宜！ 轰轰轰！！ 这个时候，那十颗从天而降的巨大火球已经撞在了漆黑的光幕之上，一连串的爆炸声在每一个人的上方炸开，震耳欲聋。 莫大的恐惧感以及浓浓的无力感，涌上了这些人的心头。 可当他们看到那道漆黑的光幕纹丝不动地横在上方之后，恐惧便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 这是谁出手了？ 谁救了我们？ “聒噪小辈，扰我清修！” 清亮的声音骤然响起，转眼间就传遍了整个景县城，所有人都听得出这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怒。 与此同时，一股无比庞大的气势威压自下而上的汹涌而来，就如同是一座沉寂了无数年的火山骤然爆发一般在，直接让整座景县城的天地元气都产生了感应。 霎时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犹如真正的神魔降临到了人间。 “这是……真罡境第九层！” “真罡境巅峰，这里怎么会出现如此强者？！” 陈康和白衫法王齐齐变了脸色，全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下方。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事情还会有这样的发展。 这样的强者放眼天下十九州都是有数的！ 怎么会忽然有一个出现在这里？ 此人又是他们中的哪一个？ 不过，震惊归震惊，陈康的脑子转的非常快，当即拱手道：“前辈，还请助我击杀这个邪道妖人，他是归乡教的法王，来此残害百姓，我不得不出手阻止！” 面对一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真罡境第九层，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果断选择了假戏真做，只要真的把白衫法王杀了，就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的计划了。 至于白衫法王是否会把真相抖搂出来，他并不在意。 白衫法王本来就是邪道妖人，臭名昭著，人人得而诛之，就算是讲真话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更不用说是现在这种面对真罡境第九层的情况了。 几乎所有人都会觉得白衫法王是在污蔑他。 “陈康你放屁！”白衫法王气急败坏地怒吼道，“明明是你对我做出了承诺，要送我十万景县百姓做献祭之用，你再横空出世力挽狂澜，成全自己的贤德之名！” 他也知道自己的话不会有人相信，只会被当做泼脏水。 既然这样，还不如泼的狠一点。 直接说十万人！ 不过，泼脏水归泼脏水，白衫法王的动作可不慢。 在怒吼的同时，他的身上就再次笼罩了纯白色的真罡光芒，要向景县城外逃去。 对于白衫法王来说，一个真罡境第九层忽然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自己的生命受到了极其巨大的威胁，肯定是要走为上计。 可是，当他快要飞到城墙上方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身形拦在了前方。 这是一个全身都笼罩在漆黑袍子里人，看不清面容，也看不清年龄，只能看到他身形很高，全身透着一股浩瀚悠远的气息。 白衫法王只觉看着这个人就好像是在遥望无边大海，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有多么的渺小，多么的微不足道。 面对这样的强者，他甚至连出手试探的勇气都没有，直接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逃走，同时也在留意那个身影的动向，有没有追过来。 当白衫法王看到那个人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追过来之后，他顿时松了一口气，暗道：“看来他只是想要警告我，并没有真的想杀我。” 可这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 白衫法王很快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他发现景县城已经完全没了踪影，眼前身后乃至四面八方竟全都是茫茫大海，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飞到了海上。 “这怎么可能，我有这么快？！”白衫法王惊骇不已，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不好，幻术！！” 下一瞬，无边大海消失不见，他发现自己居然仍旧站在那个身影的面前，连一寸距离都没有移动。 而这个身影已经出招，右手的手掌高高向上抬起，犹如巨人撑天将苍穹顶起一般，无比的伟岸，忽然之间这只手的手掌又忽然向下一翻，猛地拍落了下来。 霎时间—— 天地倒倾，万物倒悬，山河倒转，乾坤翻覆！ 轰隆！ 白衫法王只觉自己眼前那万古不变的天穹骤然坍塌了下来，携带着无与伦比的恐怖力量坠落，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砰！！ 只听一声闷响，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落在了白衫法王的头顶上，这个横行天下的邪道强者的头骨当即炸开，红的白的都从天上散落了下来。 可真罡境的强者生命力简直强大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即便是被打成了这个样子，白衫法王居然都没有死去，竟还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怒吼道：“你，你究竟是谁？！” 黑袍之下的杜恒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淡淡道：“你们可以称我为‘水神’。” 聚水行之气以筑基，纳水行之景以建庙。 养的就是水神！ 第四十四章 一起死吧！ 水神？！ 他竟自称为神！ 难道他不只是真罡境巅峰？ 而是已经有半只脚踏入了神门，掌握了部分神意奥秘的强者？！ 是啊，神意！ 刚才自己无知无觉地就闯入了那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恐怕并不只是简单的幻术。 而是神意演化的特殊“神域”！ 这竟是一个半步神门级的强者！ 随着杜恒说出自己的“名字”，白衫法王的心里便充满了恐惧和懊悔。 “这是陈康埋伏在这里的强者吗？难道他与我合作是假，要将我杀死才是真？该死啊！若非时间紧迫，急需这几万人的魂魄，我也不会与虎谋皮。” 现在落得这样一个田地，自己该怎么办？ 怎么逃，怎么才能活下去？ 已是头骨炸裂，脑浆散落的白衫法王依正在寻找自己的活路。 这是归乡教有一种特殊的秘法，可以将自己的部分神魂寄托在一件宝物上，从而让自己的肉身在一定程度上拥有极其强大的生命力。 因此，就算白衫法王的脑袋被完全打碎，一样也能正常说话。 哪怕是被打的粉身碎骨，他也能不会真的死去。 在被打死之后，当前这具身体上的部分神魂就会回归到那件宝物之中，使得神魂变得完整。 接下来，只要重新夺舍一具躯体，就可以复活归来。 这也是白衫法王会冒险和陈康合作的原因之一。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的这部分神魂能回去，能逃走。 与真罡境巅峰的强者不同，掌握了部分神意奥秘的半步神门，是可以直接截杀神魂的！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现在被杀了，是真的会死！ “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白衫法王不断转动念头，想要找到自己活命的可能。 面对一位半步神门级的强者，他已经无比绝望。 而这个时候的安波王陈康则是内心狂喜，急忙对杜恒道：“前辈，快杀了这邪道妖人，以防生变啊！” “嗯？”杜恒隐藏在黑袍之下，只透出两道冰冷的目光看向陈康，淡淡道：“小辈，你在教我做事？” “我，我……晚辈不敢！”陈康急忙行礼赔罪，内心则是在计较起来。 这个自称水神的强者，对自己似乎并没有多少善意啊。 难道此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谋划？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也危险了？ 陈康的内心变得不安，甚至产生了恐惧。 他的变化瞬间就被杜恒感知到了。 在成功建立了水行之庙后，杜恒已经进入到了收集水行之情来孕养水神的阶段。 按照《道经》的描述，五行对五情是“木火土金水”对“喜怒思忧恐”。 水行之情就是“恐”。 因此，任何人在他面前产生恐惧的情绪，都无法逃过他的感知。 同时这份恐惧情绪也会被他作为水行之情吸入水行之庙，成为孕育水神的养料。 他之所以没有着急杀死白衫法王，为的就是尽可能地压榨其心中的恐惧。 此时，在杜恒的视角之下，是有一缕缕黑水之光从陈康的体内冒了出来，与白衫法王体内冒出来的黑水长河一起，尽数被水行之庙吸收。 全都是“经验大礼包”！ 而在陈康因为杜恒的态度心生恐惧的同时，白衫法王却感觉自己找到了活命的可能。 “这个半步神门似乎并不是站在陈康这一边的，他应该只是为了保护景县百姓才现身！” 白衫法王脑海里不断转动念头，暗道，“既然如此，他肯定已经看出来刚才陈康是故意漏掉了我的攻击，是故意让数万百姓葬身于火海之中！ “以半步神门的见识和地位，肯定也能猜到这事情有猫腻。现在他可能已经在想要怎么才能让景县百姓见识到陈康的真面目，然后名正言顺的杀了陈康。 “如果我能帮上这个忙，或许就能换取他的饶恕，哪怕不能活命，应该也有机会保住神魂。这样就还有夺舍重来的可能，不至于彻底的形神俱灭。” 想到这里，他立刻做出了决定，竟直接俯首对杜恒高喊。 “神尊在上，请听我一言，这安波王陈康绝非善类，是他亲口答应我要将景县百姓送我作为祭品的，我有明证在手！神尊，我固然该死，他也绝不该活啊神尊！” 通常来说“神尊”或者“神君”是对神门级强者的敬称。 不过，眼下白衫法王为了奉承杜恒，便也称他为“神尊”。 还未等白衫法王拿出所谓的“证据”，陈康就满脸怒色地反驳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刚才他以为杜恒是会站在自己这边，才不怕白衫法王乱说。 现在他已经感觉到杜恒对自己的态度不对劲，自然不敢再让白衫法王暴露真相了。 而这个时候，白衫法王忽然向下方一抓，一个年轻人便被摄了上来。 正是安波国世子陈阳。 此时的陈阳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意气风发的姿态。 他的脸上满是惊慌和恐惧，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就像是经历了无比残酷的折磨一般，精神状态近乎崩溃。 白衫法王在行动之前，为了预防万一，已经先一步把陈阳抓了起来，以免陈康不信守承诺。 这其实也是陈康之前做出的承诺。 为了取得白衫法王的信任，他答应白衫法王，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抓了陈阳作为人质。 而已经被白衫法王折磨到精神崩溃的陈阳，在被抓到空中的第一件事，就是哆哆嗦嗦地把陈康和白衫法王的合作抖搂了出来，甚至还提到了田行。 父慈子孝了这属于是。 陈阳抖搂出来的这些信息实在太过惊人，让在场的人们一片哗然，整个景县城都变得乱糟糟一片。 有相信的，也有不信的，还有彼此争吵的。 毕竟，现在抖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安波国的世子啊！ 而且，许多人也注意到，刚才出现的这位“水神”并没有阻止白衫法王的动作。 难道这是认可了白衫法王的说法？ 陈康真的在暗中和白衫法王做了交易，卖掉了景县城三万百姓？ “血口喷人！你这都是在血口喷人！”陈康指着白衫法王怒骂道，“你将我儿屈打成招，让他污蔑自己的父亲，实乃人神共愤之举，你我之仇不共戴天！” 说着，他又向杜恒叩拜，泣血喊道，“前辈，求您主持公道，也求您救救景县城二十万百姓，求您将这邪道妖人诛杀啊！” “聒噪！”杜恒隐藏在黑袍之下，冷哼了一声。 随即，他抬手挥出了一道黑水之光，瞬间就把正在对他叩拜的陈康打的倒飞了出去。 白衫法王面露喜色，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那黑袍人又对自己这边拍出了一掌，依旧是那好似能让天地倒倾，山河倒悬，乾坤翻覆的恐怖力量！ 砰！ 这一次，白衫法王的脑袋整个都炸开了，彻底成了一个无头之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全都满脸愕然的看着天空。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本座可不在意你们谁对谁错。”杜恒淡漠的声音透过黑袍传遍了天地，然后冷笑道，“你们两个扰了本座清修，便是罪该万死！ “何必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一起死吧！” 第四十五章 你的剑不错，现在是我的了 在杜恒的计划中，“水神”这个身份本就不是什么正派人物。 毕竟，这个阶段他要收集的水行之情是恐惧。 一个邪魅狷狂，让人捉摸不透的性格，明显更能让人感到恐惧，也更适合孕养水行之神。 而且，在出手之后，杜恒发现自己的实力远比自己预料中的要强大。 以汪洋大海作为水行之景建立起来的水神庙，其力量已经可以影响现实，形成近乎自我领域的特殊环境。 在这个领域之内，他可以将自己的实力进行增强，同时将对方的实力削弱。 若配合道骨仙胎的效果，在施展武功的时候附加上仙家道韵，他的实力还能获得更大幅度的增强。 足以凭一己之力镇杀白衫法王和陈康两人。 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各个击破了。 因此，当杜恒发现两人心里的恐惧已经渐渐转化为对另外一方的愤怒时，就对他们出手了。 “你们可知道，方才坏的可是本座登临神门的契机啊！” 杜恒在出手的同时，又假装自己极其愤怒，发出了近乎癫狂的怒吼。 他周身的黑水神光随之骤然暴涨，直冲霄汉，让高天之上的云层都向周围扩散成了一个个圆圈。 霎时间，整个景县内所有的河流、湖泊、池塘等等一切有水的地方，全都沸腾了起来，就好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呼唤一样，要将自己蕴含的水行之力完全贡献出去。 景县城内所有的百姓都被这怒吼声吓得瑟瑟发抖，内心不由自主地涌现出了恐惧的情绪，这位神秘强者虽然救了他们的命，但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只有包括程玉珺在内的寥寥数人可以共情这份愤怒。 临近登临神门却被人打扰，致使功亏一篑！ 这简直就是毁道之仇不共戴天，再怎么愤怒报复都不为过。 不过，程玉珺现在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跟天上的“水神”共情。 此时，她正在趁着这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天上，地面上相对比较稳定的时候，努力寻找杜恒的下落。 “师弟，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 地面上的人们感受到的还只是杜恒威压的余波。 在天上的陈康和白衫法王则是在直面这份狂暴而愤怒的力量。 尤其是在听到杜恒的怒吼声之后，两人更是吓得肝胆欲裂。 坏的是登临神门的契机！ 这哪还是扰了清修？ 这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可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有即将登临神门的强者在景县清修啊？ 未免也太巧了！ 不过，无论水神的出现再怎么让人感到疑惑，现在的陈康和白衫法王都没有精力去细想了。 逃！ 逃逃逃！ 逃得越快越好，逃得越远越好！ 这是他们两个共同的想法。 于是，一个无头身体在纯白光芒的笼罩下飞遁，一个则是在青色剑光的包裹之下急速遁逃。 可这都没有任何意义。 白衫法王和陈康很快就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加速，怎么逃跑，都是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之上，根本就出不去。 “神域，真的是神域！” 陈康欲哭无泪，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种境地。 太离谱了！ 轰隆！ 这个时候，陈康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巨大的爆炸声，转头一看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 那个自称水神的黑袍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拦截在了白衫法王的面前，气势犹如一尊撑天踏地的太古巨神，只一掌落下就把白衫法王给拍成了一团血雾，尸骨无存！ “我的天啊！”陈康只觉自己如坠冰窟，手脚冰凉，一股冷气直接冲出了脑门，当即继续发了疯似的逃走。 可他才刚飞遁了没一会儿，就看到那个笼罩在黑袍里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前方。 陈康顿时绝望了，他只好停下了飞遁，手握定海剑，咬牙道：“不要以为我真的没有手段了！以我血祭！定海剑，出！！” 说着，他似乎是动用了什么禁忌秘术，全身的气血似乎在一瞬间都被抽空，原本水蓝色的定海剑上忽然被一层血光笼罩，威能气息也随之暴涨。 铮！ 剑鸣声动，响彻寰宇，让景县城的上空都染上了殷红的血色。 这一刻，定海剑作为上品宝兵的力量被彻底激发，以堪比真罡境第九层的力量向杜恒斩了过去。 陈康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希冀。 这一剑他已倾尽了所有，一身的真罡和绝大部分的气血，全都已经被他献祭了出去，用来激发定海剑的全部威能。 应该能奏效吧？ 就算这个水神是半步神门，也只是拥有了部分神门特征的真罡境第九层！ 定海剑这样的上品宝兵被激发出全部的力量之后也不弱，肯定能伤到他！ 铮！ 只听一声金铁交击的颤鸣传来。 陈康满怀希望得看了过去，然后目光就呆滞了，全身也跟着颤抖起来，莫大的恐惧再次充满了胸膛。 那柄被他日夜带在身边温养，又被他血祭自身激发了全部力量的定海剑，此时竟被那个黑袍人徒手抓住了剑身，停在空中，不得寸进。 连黑袍人手掌的皮都没擦破！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陈康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如见鬼魅一般。 嗡嗡！ 就在这时，虚空中又响起了阵阵颤鸣。 只见杜恒握着定海剑的手掌里忽然涌出了一道道漆黑的水行之光，瞬间就把定海剑笼罩了起来。 与此同时，陈康忽然感觉到自己与定海剑之间的联系居然消失了！ 紧接着，他就看到定海剑无比乖巧的躺在了那个黑袍人的掌中，甚至还发出了一声声悦耳动听的剑鸣。 比在他手里的任何时候发出的剑鸣声都要悦耳！ “不，不，这不可能！”陈康双眼满是血丝，目眦欲裂。 这个水神竟当着自己的面夺走了自己温养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定海剑！ “你的剑不错。” 杜恒轻轻抚摸过光滑的剑身，然后在剑脊上轻轻一弹，让定海剑微微颤抖，对陈康道，“可惜，现在是我的了。” 第四十六章 我父亲是当朝太傅 以陈康的认知，已经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 上品宝兵的本质等同于真罡境巅峰。 在被日夜温养的过程中，已经形成了近乎自身一部分的精神烙印。 想要强行夺走意见有主的上品宝兵，就必须将这份精神烙印彻底磨灭才行。 这相当于将一名真罡境巅峰的强者的神魂磨灭。 对于任何半步神门来说，都应该是一件极其困难，且要消耗大量时间才行。 就算这个“水神”是真正的神门级强者，多半也要费一番力气。 可定海剑居然在被奇异黑光包裹的一瞬间就易主了！ 甚至连一丁点的反抗都没有。 这在陈康看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简单打个比方，这就好像是亲眼看着自己恩恩爱爱许多年，海誓山盟不离不弃的妻子，因为别人说了一句“过来”，然后直接爬上了别人的床一样。 太离谱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陈康的精神在极度的震惊中已经变得有些不正常，他竟敢对着杜恒愤怒咆哮，“你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定海剑会如此轻易地被你收复？！” “你的定海剑？”杜恒闻言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随机，他摊开手掌，让定海剑悬浮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上，使表面流转起了黑水神光，轻笑道：“它已经都是我的力量痕迹了，怎么能是你的定海剑？” 铮！ 定海剑适时发出了一声剑鸣，竟给人几分欢呼雀跃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努力回应着杜恒的话一样。 “啊！你该死！” 陈康终于彻底崩溃，在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之后，他全身骤然爆发出了无比明亮的青光，不顾一切的向杜恒冲了过去。 刚才为了激发定海剑的力量，他已经献祭了自己的修为和气血。 现在他是燃烧自己的神魂和仅剩的寿元，来催动最后的力量。 拼死也要对这个水神造成伤害。 只可惜，现实大多时候都是事与愿违。 在陈康冲即将冲到杜恒的面前时，定海剑就动了，仿佛是最忠心的护卫一样，向陈康发起了最为猛烈的进攻。 上品宝兵的威能毫无保留得爆发了出来，一条漆黑的剑光长河横贯天宇，虚空之中甚至还凝成了一座巨大的青色神门虚影，隐约可见其中有无量大海，无风无波。 这是上品宝兵的力量爆发到极限，触及了一丝丝神门奥秘的状态，对于任何上品宝兵来说，这都是最为巅峰的状态。 陈康面对这样的力量，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瞬间就被那条漆黑的剑光场合吞没，内心里涌现出了一股极度荒诞的情绪。 定海剑在自己手里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爆破发出过如此强大的威能啊。 现在到了别人手里，居然第一次攻击就释放了出来。 不过，当陈康感受到自己的形神开始被定海剑的力量搅碎磨灭时，种种荒诞、不甘、愤怒、悲凉等情绪全都化作了恐惧了。 极度浓郁，极度纯粹的恐惧，在他生命的最后几个瞬间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爆了出来。 在杜恒的视角之下，陈康的身上忽然涌现出了一条条巨大的黑水神光，如同要汇入大海的江河般浩浩荡荡奔流而来。 只这一瞬间他就收集到了堪称巨量的恐惧情绪，再加上刚才的收获，竟让原本还空空荡荡的水神庙里凝聚出了一个漆黑的人形轮廓。 这意味着水神开始成型了，他对五脏庙的建设即将突破到一个崭新的阶段。 “不枉我以定海剑为契机，狠狠得调动了他的情绪，又在最后让这一切都转化为了恐惧。” 杜恒的目光看着定海剑爆发出来的剑光长河，嘴角微微上扬，暗道，“如果能再来两三次这样的收获，或者是细水长流地收集一段时间，水神庙里的水神应该就可以彻底成型了。” 轰隆隆！ 这个时候，定海剑斩出来的剑光长河里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安波王陈康的生命气息随之彻底消散不见。 整个景县城的人此时都呆呆地望着天空，他们都很清楚这一声爆炸意味着什么。 安波王陈康已经形神俱灭，不复存在。 他们神情呆滞地看着那个凌空站在天上，挥手间解决掉了两个真罡境的黑袍人，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涌上了人们的心头。 震惊、疑惑、迷茫等情绪都有，当然更多的还是恐惧。 正常况下，弱小的生灵在亲眼看到强大的生灵展现威能时，都会自然而然的产生恐惧情绪。 这是生命的本能。 而除了本能之外，绝大多数人心生恐惧，是因为搞不清楚这个自称水神的黑袍人接下来想要做什么，所以感到不安。 不安催生恐惧。 可在景县衙署内目睹了这一切的田昭则不同。 他是真的在恐惧，怕这个“水神”下一个要杀的就是自己。 其实，田昭在看到“水神”灭杀了白衫法王之后，居然还要对陈康动手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事情可能大条了。 这个水神极有可能知晓了他们的计划！ 至于什么被扰清修，失去了登入神门的契机，完全有可能只是临时编出来的借口。 “怎么办，现在我该怎么办？”田昭强行让自己的情绪变得镇定，暗道，“陈阳刚才被他随手就解决掉了，肯定是不会放过我的，我要怎么才能活命？” 他发现自己现在似乎已经身处绝境，再多的谋算，再多的计划，当面对压倒性的强大力量时，都不再有任何意义。 就在田昭绞尽脑汁给自己寻找活路的同时，天穹之上的杜恒已经看向了景县衙署，目光落在了田昭的身上。 下一瞬，田昭就感觉自己全身一紧，直接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托了起来，向天上飞了过去。 不一会儿，他便来到了杜恒的面前。 “你就是此地县令？”杜恒隐藏在黑袍之下，目光冰冷地盯着田昭，沉声道，“治理不严，让两个暴徒扰我清修，乱我道途，你也该死！” “你不能杀我，我父亲是当朝太傅！”田昭高声喊道。 以前他也讨厌那种身陷绝境就报自家长辈名号的人。 可现在这个时候，他发现除了报自己父亲的名号已经别无法他法了。 报了还有一线生机。 不报必死无疑！ 第四十七章 “神门”降临 父亲是当朝太傅！ 田昭就这样当着景县城所有人的面喊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是极为严重的。 即便能够侥幸活下来，也必然会遭到父亲的严惩，还会成为家族内部的笑柄，处处遭人冷眼。 从此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只能活在屈辱当中。 可这一切，在生死之间的大恐怖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对田昭来说，只要能活下来，只要能留得一条性命，哪怕是苟延残喘，哪怕是颜面扫地，全都是可以接受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隐藏在黑袍之下的杜恒眼睛微微一眯，对田昭的杀意变得更加浓烈了。 他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不短的时间，很清楚这个世界的人，尤其是以宗族名望为核心的士族子弟最看重的是什么。 颜面！ 对于许多士族来说，死没有问题，但绝不能丢了自己的颜面，更不能丢了宗族的颜面。 要是还丢了祖宗的颜面，那基本就等于要社会性死亡了。 因此，在生死存亡之际，高喊自己父亲是某某某，自己家里有某某强者，都是极度为人所不齿的事情。 会被认为这是丢了宗族和祖宗的颜面。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些即将被杀的人在喊出类似的话之后，或许是让人感受到了精神上的报复快感，有时候还真能被人留下一条性命，得以逃出生天。 当然，大多数时候，选择放人一条生路的人很快就会从这种快感中清醒过来，然后继续杀过去。 不过，对于想要活命的人来说，即便只是这样的一线生机也是值得尝试的。 正式因为杜恒明白这些，才清楚田昭这样的士族子弟此时选择报出父亲的名字求饶，将来会面对何等惨淡的人生。 可就算是这样，田昭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这意味着，他可以为了自己活命不择手段。 而且必然是一个极能忍耐的人。 最关键的是，这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聚顶境。 如果让他活下来，必是心腹大患！ 因此，在电光火石间杜恒就做出了决定，直接抬起了手掌，狠狠的向田昭拍了过去，要将他立毙当场。 为了预防有什么变故发生，他甚至都放弃了原本想调动一下田昭的情绪，多收集一些恐惧情绪的打算。 速战速决，尽快杀了此人！ 田昭感觉到了杜恒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也看到了那只正在向自己拍落的手掌。 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苦笑，无奈摇了摇头便闭上了眼睛。 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就在杜恒的这一掌即将拍落在田昭头顶上时，忽然有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从田昭的身上涌现了出来。 杜恒是第一个感觉到这种力量的。 在他的感知里，就好像是有千万里山川大地骤然横在了田昭的前方，要抵挡他这一掌拍落下去的力量。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化，杜恒没有继续强攻，而是直接收招，飞身向后疾退。 果然，就在他向后退开的一瞬间，只见一座高逾千丈巨门凭空出现在了田昭的面前。 它就这样横亘在那里，呈现在了整个景县所有人的眼中，散发着无比神圣，超越凡俗的气息，如同是从穷高处降临下来的神魔之门，蕴含着不可思议的伟力。 “神门，是，是神门！” “居然有神门现世了，这，这是由天榜上的神魔要降临了吗？！” “难道是太傅要来救他的儿子了吗？！” 景县城内，只要是有些见识的武者，全都认出了这座巨门是什么。 许多人也是第一次见到神门，内心之中无比震撼，惊叹之声不断。 “神门！田行真的要来了？！” 依旧在寻找杜恒下落的程玉珺也不禁看向了天空，感受着那无与伦比的神圣伟力，内心的震撼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不过，她还是很快清醒了过来，继续在景县城里穿行着，试图寻找杜恒的下落了。 “连神门级的强者都出现了，接下来的战斗极有可能摧毁整个景县，必须尽快找到他，将他送离这里才行。 “师弟啊，你究竟去哪了？” …… 田昭目光呆滞地看着横在自己眼前的这座巨型神门。 他在这上面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 “父亲！”他当空拜倒，泪流满面。 田昭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位向来严厉至极的父亲居然会亲自过来救自己。 而且还是在自己辱没了祖宗颜面之后。 轰隆隆！ 这个时候，巨型神门发出了惊天动地的颤鸣声，原本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金光里的身影脚踏着虚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这座神门上散发的种种神圣的气息和超凡脱俗的力量都开始向这个身影汇聚。 等到这个身影彻底从神门里走出来的时候，所有的气息和力量就都被他吸纳。 而那座神门也由实转虚，最终消失不见。 黑袍之下的杜恒神色无比凝重。 虽然这个身影全身都笼罩在了金光里，根本就看不清长的什么样子，但他还是认出来了，这个从神门里走出来的人就是田行。 当初在金霞顶上，他曾感受到过田行的气息。 不过，杜恒也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田行的状态似乎有些古怪，给他一种半虚幻的感觉，远不如在金霞顶上感知到的真实。 而且这个田行表现出来的气息威压虽然强大，但实际的力量层次似乎只是比真罡境第九层强大一截，完全没有神门境应有的碾压级优势。 “这是个化身？”杜恒的心理做出了猜测，同时眼睛一亮。 此时，那个金色的身影已经站在了田昭的面前，语气沉静地道：“我并非是来救你，只是因为有人听了太傅之名后还要动手，乃是对国朝不敬，是对陛下不敬，自然当诛。” 田昭只继续俯首拜倒，一声不吭。 金色身影也不在意，又转身看向了杜恒，目光淡漠至极，似乎没有任何的人类情绪，高高在上如同天意。 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淡淡开口。 “黑帝的传人，我赐你自尽。” 第四十八章 神魔一般的伟力 黑帝的传人？ 隐藏在黑袍之下的杜恒皱起了眉头。 他自动忽略了金色身影的后半句话。 什么赐你自尽之类的话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价值。 “我肯定不是什么黑帝传人，只是他为什么会这样认为？”杜恒的心中暗道，“是我这一手黑水神光让他误会了？” 这个世界有五方五帝的传说。 所谓五方五帝是指东方青帝、西方白帝、南方赤帝、北方黑帝、中央黄帝，这五方五帝又分别对应五行木、金、火、水、土。 其中对应北方黑帝的就是水神。 当今人榜第一的杜开被称作“少年青帝”，就是因为他出身的陇西杜氏是从大乾时代传承下来的古老家族。 传说其先祖曾在大乾朝中世代担任司掌礼制、祭祀、历法的春官，也被称作木正，后又被尊为木神。 按照现存最古老的一部史书《乾录》记载，有一代木正在大乾末年时，占据了天地的东方，自称青帝。 天地其余的四方则被大乾曾经的金正、水正、火正、土正占据。 这四人也各自称帝，五人并称五方五帝。 不过，大乾距今毕竟太过久远，《乾录》中的记载也大多言语不详，甚至自相矛盾，又在漫长的历史时光中数次佚散，增修删改了不知道多少回，所以可信度不高。 而且，由于《乾录》中还记载了大量的神魔轶事和不可思议的威能，近乎虚妄缪谈，所以现在有不少人都习惯称大乾为神话时代。 因此，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五方五帝不过只是神话传说，陇西杜氏说自己祖上是大乾木神只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可现在听田行这意思，世上真的存在五方五帝的传承？ 那《乾录》里记载的神魔轶事和威能又有多少是真的？ 杜恒的心中念头转动，看着这个全身都笼罩在金色光芒之中的身影，摇头轻笑道：“我不知道齐公在说些什么，当今之世，哪还有什么黑帝？” 说话的同时，他就展开了行动。 水神庙的特殊力量被他全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了，景县上方的天空瞬间就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汹涌扩散。 天地间的水行元气犹如沸腾了一般，疯狂地向杜恒所在的方向汇聚，就好像是散落在外的士兵们正在向统帅自己的将军身边聚集。 转眼间，杜恒全身就笼罩在了无尽的漆黑光芒之中，整个景县的上空仿佛变成了一个水的世界。 而他就是这个水世界的主人。 这一刻的杜恒真的就像是传说中神话时代的黑帝水神一般，仿佛已经统御了世间一切的水行力量，是执掌了水行最高权柄的存在。 如此威势自然强大至极，景县城内的人们只觉天上怒浪滔滔，犹如神怒，他们已经不敢继续抬头向上看了，甚至有不少人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还在天上的田昭则是正直面这样的威势，他亲眼看到杜恒彰显如此恐怖的威能，几乎被惊得魂飞魄散，肝胆尽碎。 就算他的父亲已经降临化身到了这里，他的心里依旧满是恐惧。 “半步神门，这真的是半步神门吗？！”田昭浑身颤抖的看着那个全身都笼罩在黑水神光中的身影，喃喃道，“这就是上古五帝的无上传承吗？” 田行化身却是依旧站在原地，隐藏在金色光芒之下的神色好似一直不喜不悲，但那一双眼睛里还是难以抑制地闪过了一丝波动。 “好精纯的黑水真罡，好厉害的黑水神域！”他的语气里竟蕴含了几分赞叹，随即张开双臂，朗声道，“可惜，你出世太早了，终究没有真正跨过神门！” 话音未落，正在催动黑水神光准备全力向田行化身进攻的杜恒忽然感到天色暗淡了下来，就好像是太阳被什么东西遮蔽住了一样。 杜恒顿时神色一凛，通过道骨仙胎的效果，他无需抬头去看就已经知道天上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消失在田行化身背后，就好像是被他吸纳了的那座巨大神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出现在了高天大气之上。 此时，那座巨大的神门已经打开，并且从里面掉出来了一块犹如小山丘般的巨石。 这块巨石从高天之上坠落，表面很快就燃起了炽白的烈焰，化作了一个明亮耀眼至极的巨大火球，在虚空中拉扯出了长达数千丈的尾焰，狠狠地向景县城这边砸了过来。 “我特么……这合理吗？！”杜恒几乎要爆粗口了。 这样的攻击和召唤陨石砸人有什么区别，一个还不到神门级的化身能施展出如此恐怖威能？！ 太夸张了！ 田行化身负手而立，目光注视着杜恒，淡淡道：“黑帝传人，可惜了。” 他看起来云淡风轻，似乎这次的攻击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实际上，他背在身后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种直接动用神门凝聚小山从天上砸下来的手段，明显已经超出了正常半步神门所能达到的极限，也不是他只凭这具化身就能做到的。 不过，想要破掉黑帝传人的神域雏形，杜绝这个黑帝传人逃走的可能，就必须这么做，必须动用神门的力量才行。 虽然这样会存在一丝极低的风险，有可能造成神门攻击的方向细微偏移，但相比起最后能得到的收获来说，这种连百万分之一概率都未必有的风险完全值得冒。 轰隆隆！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阵阵巨响，景县上方的天空都已经被点亮，原本笼罩了天空的“海水”也无法抵挡着炽白的光芒。 恐怖的冲击波从天而降，掀起了一道道飓风，像是要把整座景县城都摧毁。 景县城内的所有人都绝望了，面对着犹如神魔一般的威能，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活命的机会。 田行化身站在天上，看着那颗正在坠落的巨型火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有些愉悦的笑容。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颗火球忽然闪烁了两下。 紧接着，它下落的方向就产生了偏移，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坠落了下去。 神门攻击的方向居然真的出问题了！ 不到百万分之一的概率风险，居然真的出现了？！ 这怎么可能？！ 田行化身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惊疑不定地看向了杜恒，“这世上竟有如此幸运的人？！” 而这个时候。 杜恒对田行化身的攻击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第四十九章 所谓“食气者” 轰隆隆！ 天穹之上种种巨响声混杂在了一起，有陨星一般的火球从天上坠落的声音，也有杜恒催动的黑水神光掀起的滔天巨浪。 面对田行这样的强者，他可不敢有半点托大，就算只是面对一具化身也是如此，同样也拼尽了全力，用上了自己能用的一切手段。 其中自然包括某些系统奖励。 比如“福星高照令”。 【福星高照令：可使用二次。每次使用之后，自身福运会在一个时辰内大涨，会在合理的范围内，以合理的方式让万事皆顺，心想事成，并时刻伴随着种种意外之喜。】 在境界差不多，实力也有可能差不多的情况下，运气就很重要了。 福星高照令就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其实，田行化身用神门力量施展的这次攻击，对杜恒来说并非无解。 他并不是真正的黑帝传人，黑水神光不是真罡所化，水神庙的力量也不是神域，自然不会受到对黑帝传人才会有效的神门之力克制。 因此，田行化身大费周章用神门进行攻击，想要将他这个“黑帝传人”留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毕竟，那颗“陨星”坠落的威能虽然强大，但速度并不快。 等它真的砸下来的时候，杜恒早就跑了。 不过，杜恒并没有那样做。 一来是那样做的话，整个景县都要被彻底摧毁，这里的人都即将飞灰湮灭，不复存在。 二来是他确实有能力，也有办法将这个田行化身打死！ 既然能打死，什么还要跑？ 此时的田行化身面对汹涌而来的滔天巨浪，就如同是一叶漂荡在汪洋大海里的孤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摧毁，然后粉身碎骨。 这个时候的田行化身依旧在为刚才的神门攻击出问题感到震惊和疑惑。 不过他依旧有精力应对杜恒的这次攻击。 只见田行化身伸出右手向前平推，途中变招数次，每一次变招都能汇聚大量的土行之气，也让笼罩了他全身的金光暴涨，变得更加明亮。 与此同时，田行化身的后面浮现出了一座虚幻的神门虚影，身上再次散发出了神圣浩瀚的气息，厚重而深远。 这是半步神门级的力量。 在经历了刚才的诡异情况之后，田行化身已经不敢再贸然强行动用神门力量了。 不过，作为一位积年神门级强者，他有着充足的信心，就算只凭化身的力量，也肯定能镇杀眼前这个黑帝传人。 面对着杜恒的强大攻击，田行化身推出的这一掌已经奏效。 这个时候，他终于发出了蕴含着强烈情绪波动的怒吼。 “给我镇压！” 巨量的土行之气在虚幻神门的加持下，竟直接凝成了一座高山虚影。 而在这座高山虚影之下，竟还有一片片土地的虚影，足足覆盖了方圆二十余里，像是能镇压下方的一切。 戊土镇海掌！ 传说是齐郡田氏在某处上古大墓中得来的神门级武功，威能无穷，有神魔之力。 高山与大地向下随着这一掌向下镇压而去。 正在汹涌澎湃的滔天巨浪就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压制似的，威势竟在一瞬间就减弱了三成，并且还在持续减弱中。 刚才还处在上风的杜恒，似乎一下子落在了下风，处在了劣势。 “五行相克，土克水！”田行化身看着正处于高山镇压范围内杜恒，沉声道，“黑帝的传人，你向我出手，就是最错误的决定！” “土克水？”杜恒不知可否地笑了笑。 与此同时，有一柄无形之剑从他的乾坤袋里飞了出来，以无声无息，无影无形的剑光斩向了田行化身。 承影剑！ 只是，田行的本体实力何其强大，就算现在只是化身，也有着极其强大的感知能力，承影剑的攻击固然诡秘，可还是没能逃过他的感知。 承影剑在接近田行化身的一瞬间，就被他用左手变招运转体内的真罡，再连通神意奥妙，将其震飞了出去。 不过，虽然承影剑的攻击没有真的奏效，但杜恒原本就不是打算用这一剑击败田行化身。 而是为了分散其注意力。 只要田行化身出手抵挡承影剑的攻击，他就成功了。 就在田行化身将承影剑振飞的一瞬间，杜恒直接将释放出来的所有的黑水神光和水神庙效果全都收了回去。 天地间的水行之力顿时为之一空，就好像是从来就没有汇聚过来一样。 如此一来，戊土镇海掌自然也就没有了五行相克的优势。 毕竟，水都没了，土还克什么？ 因此，杜恒身上承受的镇压力量也随之骤减，他的移动速度也恢复了正常，只稍一晃动就来到了田行化身的面前。 与此同时，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嗡嗡嗡！ 天地万象都因为杜恒深吸的这一口气颤动了起来，方圆十余里内一切形式的天地元气居然全都在这一刻被调动，直接集被他吸入了口中。 紧接着，这些性质各不相同的天地元气，竟在眨眼间就被炼化，成了杜恒自身的力量。 这就是“食气者”！ 吞食一切天地元气，将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五脏庙虽然强大，但对于现在的杜恒来说，并不是唯一的强大手段。 “这怎么可能？！” 田行化身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无论是瞬间收回黑水神光和“神域”，还是瞬间炼化如此巨量的不同天地元气，都让他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 任何半步神门级的武者，都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没有谁能在一瞬间就把自己释放在外面的真罡和神域收回去。 至于瞬间炼化如此巨量，还是性质不同的天地元气，更是闻所未闻，古来未有！ 这个黑帝传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还是说他的手里有那件传说中的上古神兵？ 而就在田行化身感到极度震惊的时候，已经来到他面前的杜恒抬起了双手。 右手掌心向上犹如太古巨神托天，左手则是掌心向下，其中幽暗深邃，好似可以包括罗万有，囊括三界。 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高邈至极。 随即双掌按下，犹如从无穷高处降下来的神威，同时向着田行化身拍落。 乾坤翻覆！ 掌压三界！ 第五十章 一块碎片 翻天三掌虽然只有三招，但却是杜恒现在最为强大的攻击手段。 此时此刻是击杀这个田行化身的最好时机，他自然不会有丝毫的保留。 通过食气者效果吸纳炼化的巨量天地元气，现在全都被他灌注到了这两掌之中，同时也在这两掌上附加了极为浓郁的仙家道蕴。 于是，这两掌的气势犹如天崩地裂！ 在田行化身的视角下，他只觉杜恒拍出来的这两掌似是将天地都砸碎了，让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世间万物都要被这两掌彻底拍碎。 而在景县城内的人们看来，天上的那个黑袍人像是化作了一尊开天辟地太古巨神，举手投足都有让天地倒倾，乾坤覆灭的无上威能。 这绝对是他们见过的最为恐怖的武功，也是最为可怕的攻击场面。 轰隆隆！ 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巨响在景县的上方爆开。 杜恒周围的虚空就像是被这两掌硬生生地压爆了一样，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冲击波，让方圆二十余里内天地变色，飞沙走石，飓风肆虐。 如果现在有人能在万丈高空之上俯视下方，就能看到了景县上方的天空云气被打出了一个直径超过二十里的巨大圆形空洞。 “这是什么武功？！” 田行化身惊呼出声，满脸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威力如此恐怖的武功，他竟从来都没听说过。 这种武功的神意透着一股太古苍茫的气息，给他的感觉甚至比上古五帝传承的武功还有古老。 此人明明已经有了黑帝传承，竟还有如此古老而强大的神门级武功！ 从哪得来的？ 这是挖了什么太古大墓不成？！ 田行化身的心里惊疑不定。 不过，他已经没有机会进行思考了。 这个时候，杜恒拍落的这两掌已经全都砸在了他的头顶上。 砰！ 砰！ 无穷伟力全都汇聚在了这两掌的掌心上，并且都在田行化身的头顶爆发了出来。 这足以在顷刻之间将方圆二十里内的一切都夷为平地的可怕力量，此时全都砸在了田行化身的身上。 田行化身的境界终究只是真罡境巅峰，纵然加上神门力量的增幅，也只能算作是一个极强的半步神门，正面直接承受杜恒全力打出的这两掌之后，当场就四分五裂了。 他的脑袋直接炸成了无数块，躯干和四肢也被砸碎，鲜血和脏腑全都向周围散落开来，可很快又有阵阵冲击波扩散开来，掀起飓风将田行化身的碎尸吹向了远离景县城的地方。 那个方向，正好是那颗“陨星”即将坠落的地方。 此时的景县城内，可以说是一片狼藉。 虽然杜恒那两掌是落在空中，绝大部分的威能都砸在了田行化身的身上，但下方的大地依旧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景县城内的地面摇摇晃晃，房屋直接倒塌了一半以上，就连景县隔壁的观县、平县也都感受到地面出现了十分清晰的震颤。 不过，就算是这样，城内的人们也还是在盯着天上的动向。 当看到田行化身被杜恒拍碎之后，人们的全都变得呆滞了，望着那一块块被飓风卷走的碎尸，每个人的内心里都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田行的化身，居然被打死了。 这可是田行啊！ 曾经的天榜第一，当世第一强者，也是如今实际执掌大赵朝廷的存在，权倾天下，无人能与其争锋！ 现在，竟被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内，连身份都不是很清楚的人击毙在了这里。 诚然被击毙的只是一个半步神门级的化身，无论是境界还是手段都远不能和真正的田行相提并论，但这依旧让人感到惊叹。 毕竟，田行自出道以来无敌手，不论是什么境界的时候，他都从未有过败绩。 曾经田行还在天榜上的时候，绰号甚至被称作“横压当世”。 这一回应该可以算作田行的首败了。 就在这个时候—— 景县城内的人们忽然看到远处的天空燃起了火红色的光芒，就仿佛是天空在燃烧一般。 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巨响，大地也再次剧烈颤抖了起来。 轰隆隆！ 这次大地颤动的幅度比刚才还要巨大，几乎把整个景县城内的建筑都震塌了。 随之而来就是远方的天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蘑菇状火色烟云，直冲霄汉，遮天蔽日，同时还伴有恐怖的飓风和冲击波从蘑菇云出现的方向涌来。 面对这样近乎毁天灭地的景象，景县城内的人们顿时被吓得面色惨败，他们可挡不住这么恐怖的“余波”。 不过，好在景县城墙足够兼顾，足够厚实，将汹涌而来的飓风和砂石等等都阻挡在了城外。 人们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着许久的精神也终于放松了一点点。 “是那颗‘陨星’坠落了啊。”杜恒看向了蘑菇云冲天而起的方向，轻轻颔首道，“好在那边土地都是荒山荒原，没有人居住。” 那颗“陨星”足足有小山丘大小，就算是已经在下落的过程中燃烧了一部分，最后坠落在大地上，也还是爆发出了极为恐怖的能量。 田行化身破碎的尸体就落在了这颗陨星坠落的下方，如今已是飞灰湮灭，彻底不复存在了。 “嗯？” 就在这个时候，杜恒忽然轻咦了一声，然后抬头向上看去。 他感到天上有什么东西掉落了下来。 而且还蕴含着十分浓郁的神意气息。 不一会儿，就见一块婴儿拳头大的土黄色晶石从天上掉落了下来。 杜恒用精神感知检测，确认过没有危险之后，便抬手一抓，将其摄到了掌中，仔细端详起来。 这块晶石的材质奇特，非金非玉，触感十分的温润，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似乎蕴含着极其深奥的土行神意。 “气息有些熟悉，先前田行化身让‘陨星’坠落时，天上显现出来的那座神门，似乎就与这块晶石有些一样。” 念及此处，杜恒的眉头微微上挑，看着手里的这块晶石，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暗道：“这该不会是一块神门的碎片吧。 “难道说刚才受到福星高照效果影响的并不是那颗‘陨星’，而是天上显现出来的那座实体神门，还让其产生了破损，掉下来了一块碎片？！” 第五十一章 师姐，刚才发生了什么？ 中州平京城。 这里是大赵的都城，也是当今天下强者最多，最集中的地方。 其中又以在城东北方的齐公府为最。 那是齐公田行在京城的府邸。 对于常年居住在平京城里的人来说，这里才是整个京城的核心所在。 而不是名义上的皇城。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江湖武者，或是当朝高官，皇族贵胄，在经过齐公府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低下头以表示恭敬的态度。 因此，住在这里面的那位，才是大赵真正的执掌者。 如果齐公府里传出来的气氛不太对劲，就意味着整个大赵都将会产生巨大的变故。 比如今天。 原本风和日丽的天空忽然间毫无征兆地变得阴云密布，层层黑云不断翻涌着倾压下来，就好像是天塌了一样。 而这天象剧变的来源，就是齐公府。 那位大赵天下的实际执掌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忽然出现了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让整个平京城里的人都感到惊恐不已。 当然，也有一些人在大呼痛快。 吴朗的府邸中。 这位当朝大司徒手里端着酒杯，一脸玩味看着天上的黑云异象，很是满意地畅饮了一杯，然后对身边的儿子道：“我们这位太傅，怕是经历了一些挫折啊，哈哈哈！” 作为铁杆的保皇派，他恨不得田行这个乱臣贼子当场暴毙，现如今能看田行吃瘪也不错。 “就是不知道是谁这样神通广大，居然能把他气成这副德行，哈哈哈！”吴朗忍不住抚掌大笑，也不再用酒杯，而是直接提起酒壶对着嘴喝了起来。 一饮而尽。 咣当！ 他把酒壶直接摔碎在了地上，笑道：“痛快，痛快，好酒！好酒啊！” 一旁的吴常适时地取过来一壶新酒，递到了自己父亲的手中，恭敬道：“父亲，是否需要孩儿出去打探一番？” “不必。”吴朗接过酒来又痛饮了一大口，笑道，“这必定是震动天下的大事，不用我们去打听，很快就能传开，到时候自然就知道是谁人所为。” 说到这里，他又将酒壶放下，对吴常道，“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后，你想办法与那个人接触一下，记得要隐藏好行踪，不要被人发现。” “此人可能为我们所用？”吴常闻言眼睛一亮。 “未必。”吴朗先是摇头，随后又道，“但他肯定已经与田行为敌，这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件好事，若是处理得到，这份力量或许能成为我们铲除这个乱臣贼子的助力。” “是！父亲！”吴常拱手行礼道，“孩儿定会多多留意此人。” …… 黑云之下，皇城幽深。 今日无有朝会，尚未到及冠之年的小皇帝陈瑞坐在自己的寝宫之中，望着窗外阴沉的黑云，他的脸色也一样的阴沉。 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天子自从登基之后就沉默寡言，对待田行的态度毕恭毕敬，完全没有任何不满的行为，甚至还曾多次称其为师相。 朝会的时候，他也会认真倾听朝臣们的意见，平日里批阅奏章也十分认真，做出的任何决断，也都会先请教田行这位师相。 从绝大多数方面来说，陈瑞这个少年天子都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傀儡皇帝。 就连京城里的平民百姓都知道当今天子是个提线木偶。 甚至还有相关的儿歌流传开来。 可当陈瑞独自一人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了面对旁人时的和善与温润，他的脸上只剩下了极致的阴暗与深沉。 在看了窗外的黑云一段时间之后，陈瑞忽然低下了头，心中暗道：“我究竟还要忍多久？” 这像是在问自己的内心，又好像是在向某人询问。 随机，他的头微微向右一歪，像是在侧耳倾听着谁说话。 可这寝宫之内，分明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连随侍的太监和宫女都早就被他赶了出去。 片刻之后，陈瑞似乎是得到了某个人的回答，竟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嗯，正该如此。” 随后，他脸上的表情就不再阴沉，嘴角也微微上扬，就仿佛是又抓住了明天的希望一般。 “陛下！” 就在这个时候，寝宫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尖细刺耳的声音。 这是被陈瑞赶去了外面的随侍太监。 “讲！”陈瑞淡淡道。 “陛下……”太监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说起话来磕磕绊绊，“太傅说，说让您去一趟齐公府，他有事要见你。” “……”陈瑞顿时陷入了沉默，只觉体内有一股血气直冲了脑门，额头上青筋暴露，双眼变得赤红，牙关紧咬，袖中的双手也微微颤抖。 自古以来只有君主宣臣子会面的，何时有臣子宣君主去会面的事情？！ “田行！”陈瑞在心里低吼，可他还是很快就强行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让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声音柔和地道，“好，你去准备一下，朕这就过去。” “是，陛下！” 太监高呼一声之后便匆忙告退，他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走路都有些哆嗦了。 …… 经历过一场惊天大战的景县城终于恢复了平静。 虽然那位神秘的“水神”已经离开，不知所踪，但他那强悍之极的威势，却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所有目击者的心中。 甚至已经有一些人在讨论，下一期的地榜会不会收录这位神秘强者了。 毕竟，这可是击杀田行化身的战绩！ 如果地榜敢收录的话，至少也会是前十的排名。 而此时的程玉珺则是依旧在寻找杜恒的下落，她不相信杜恒会死在之前的动乱当中，坚信杜恒一定还活着。 终于，在几乎把整个景县城翻遍了的时候，程玉珺找到了一处地下空洞，看样子应该是因为之前的大地震荡形成的。 杜恒此时正闭目盘膝坐在这里，似乎正处于修炼状态。 “师弟！”程玉珺惊喜不已，急忙走了过去，但她的脚步很轻，避免打扰到杜恒。 当她走近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前方的杜恒身上涌现出了一股十分强大的无形精芒，似乎已经深入了骨髓。 “炼髓？！”程玉珺差点惊呼出声，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好看的眸子惊奇不已地看着杜恒。 她没想到杜恒居然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进入了顿悟状态。 还直接突破了一个境界！ “师姐？”这时杜恒已经结束了“突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脸上顿时露出了自己什么都不清楚的疑惑表情，有些惊讶地问道，“师姐，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第五十二章 神门碎片的妙用 程玉珺听到杜恒的话之后更加惊奇了，讶然道：“师弟你刚才对外界完全没有感知么？” “没有。”杜恒摇了摇头，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喃喃道，“在安波王和白衫法王交手的时候，我被人群挤到了别处。 “在去找你的时候，又看到天上出现了一片汪洋大海，忽然心有所感，直接就进入了顿悟状态，没想到这一醒过来居然在地下了。” “那片汪洋大海就是水神展现出来的神意。”程玉珺恍然大悟道，“相传有天资绝顶之人在看到与自身相合的神门神意之后，就有可能当场顿悟。 “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说故事，毕竟铸剑阁的典籍中从未记载过一次这样的实例，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师弟，看来你在水这方面应该很有天赋，而且直接顿悟突破到炼髓境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至少省去了一年的苦功。不过此次也着实凶险，还好你没事。” “嗯。”杜恒做出深以为然的表情，点头道，“这种在强者战斗时临场顿悟突破确实是太危险了在，要不是我运气不错，都有可能在顿悟的时候直接没命。” 说到这里，他拱手道：“还要多谢师姐找到了我。” “这有什么可谢的？”程玉珺摆了摆手，浅笑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醒过来了，这都是你的福缘。” “哈哈，还是要感谢师姐来寻我，不然我可能都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杜恒也笑了起来，又问道，“对了师姐，后面的战况怎么样了？” “后面就是那个自称‘水神’的神秘人镇压一切。”程玉珺感叹道，“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厉害的半步神门，居然连田行的化身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我听田行的意思，那水神可能身居上古黑帝的传承，据说黑帝有一门绝世剑术《黑水无量剑》，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向这位前辈请教一番。” 这位前辈就在你面前呢，可惜不会什么《黑水无量剑》……杜恒的心里暗笑，但表面上也还是跟着感叹道：“这位水神竟如此厉害啊！” “嗯，确实太强了。”程玉珺依旧感慨不已，随后又道，“不过说起来，这次田行的化身在这边被那水神斩灭，应该会对他的威望造成不小的损伤，估计这天下的局势又要有变动了。” “嗯，有可能。”杜恒点头道，“朝廷一方也不是铁板一块，之前只是因为田行占据了优势才能在表面上做好号令所至，无所不从，接下来估计要有一段混乱的时间了。” “朝廷那边自顾不暇，对我们这些江湖人的限制就会松懈许多。”程玉珺浅笑道，“这样一来，某些以前我们不容易去的地方，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估计会容易不少。” “师姐是指豫州的洛京神都？”杜恒问道。 大赵的国土狭长，由东到西跨度极大，因此施行两京制，除了中州的平京作为国都之外，还有豫州的洛京作为陪都。 洛京在故周时期是国度，被称作神都，即便是到了现在的大赵时代，大多数人也习惯称其为神都。 按照《赵律》的规定，江湖武者想要进入神都需要经过一系列的报备审核，还要经由京兆尹的首肯才行。 十分的麻烦。 “不是。”程玉珺轻轻摇头，沉声道，“我打算去一趟北疆草原，去杀了人榜第九的‘北地白狼’于海。” 江湖武者出关去北疆草原，同样也受到《赵律》的极大限制。 “北地白狼？”杜恒闻言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于海，绰号‘北地白狼’，出身白山派，二十四岁，玄关境圆满……这是最新一期的人榜排名信息。 “为何要去杀他？”杜恒问道。 “一是为了磨砺自身剑道，二是为了拂去心中不平。”程玉珺沉声道，“半年前，我与怀夕妹妹在青州游历，至边塞铜山郡时，遇到了于海率众屠杀手无寸铁的边关百姓。 “那些百姓边关百姓不通武功，以放牧为生，却遭到于海等人的残忍杀害，连襁褓中的婴儿都被他们挑破了肚皮，扯出了肝肠。 “我当时就已经出手，可惜差了一招让他逃走。半年来，心里这股不平气就一直都在，定要杀了他才能平息。” “这确实该杀！”杜恒点了点头，然后取出了那块月鹰铜牌，沉声道，“师姐，或许于海已经加入了鹰王金帐，也有可能是整个白山派都已经被鹰王金帐收服。” 白山派山门坐落在大赵最北端的天白山上，位于幽州和北疆的交界处，在历史上也曾多次倒向北疆蛮族，帮助蛮族来攻打中原。 “这是……月鹰铜牌？”程玉珺明显见多识广，认得这块铜牌，惊讶道，“师弟你杀过一个铜牌的月鹰勇士？” “没错。”杜恒点了点头，将在寒关古道时发生的事情对程玉珺讲了一遍，最后沉声道，“这等草菅人命的马匪，人人得而诛之！” “都是劫掠杀害边关百姓……”程玉珺低头陷入了沉思，片刻后道，“这么说的话，白山派确实有可能又倒向了北疆蛮人。 “此事干系重大，看来我不能只图自己痛快了，北疆草原之行只能先放下来，我先回一趟铸剑阁，向师尊禀告此事。” 铸剑阁同样地处幽州。 如果白山派倒向了北疆蛮人，臣服了鹰王金帐，做了进攻中原的带路党，铸剑阁就是排在最前面的敌人之一。 “可惜，原本我还想邀你一同去北疆草原呢。”程玉珺有些遗憾地对杜恒道，“你刚刚突破到炼髓境，正是需要磨砺武功的时候。 “如果由我陪你一起去草原的边缘走一圈，保证你安全的同时，让你亲手斩杀一些蛮人武者，应该就能把境界巩固好了，可惜这次没机会了。” “师姐很希望我快些进步？”杜恒微笑着问道。 “那当然。”程玉珺点了点头，笑道，“我可还记得你当初胜我的那一剑呢，等你达到玄关境圆满的时候，我就要赢回来。” “哈哈好！”杜恒爽快道，“我这次顿悟颇有所得，等师姐这次从铸剑阁回来，我应该就能达到玄关境了，到时候我们再比过如何？” “好啊。”程玉珺笑靥如花，明艳照人，伸出雪白的手掌，颔首道，“一言为定！” 啪！ 杜恒也伸出手掌与她的手握在了一起，笑道：“一言为定！” …… 接下来，程玉珺没有再做停留。 而是直接启程前往了幽州。 杜恒也离开了景县城这个是非之地，又回到了繁花似锦的观州。 在找了一处客栈住下来之后。 他终于有时间仔细研究那块疑似神门碎片的晶石有什么用途了。 杜恒看着手里的这块晶石，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东西能用来做什么？” 这块晶石的材质十分奇特，非金非玉，厚重至极，蕴含着极为深奥的土行神异，是从田行化身的神门破损之后，掉下来的一块碎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应该算是神门的一部分。 杜恒尝试着用精神力量将其包裹，尝试感悟其中蕴含的土行神意，但完全没有效果，其中的土行神意纹丝不动。 “那如果用土行之气呢？”他转变了思路，从已经完成了筑基的内脏里调出来一缕土行之气，将这块晶石包裹了起来。 嗡嗡嗡！！ 这块晶石在被土行之气包裹的瞬间产生了剧烈的反应，不停地颤抖了起来。 原本纹丝不动的厚重神意也被撬动，变得活泼起来。 而且很快就被这一缕土行之气炼化了一小部分。 这顿时就让杜恒的土行之气壮大了数倍，还拥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灵性。 “按照《道境》的描述，在孕育五行之神的过程中，可以通过增强五行之气灵性的方式，在加快孕育的速度。” 杜恒的心里十分惊讶，也十分的喜悦，暗道，“以前我对如何增强五行之气的灵性毫无头绪，也就只能按部就班地收集五行之情，一个一个的进行孕育。 “现在就不同了，只要炼化了这块蕴含着土行神意的神门碎片，就可以加快我对土行之神的孕育速度，让土行之神更早的成型。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容纳了土行之景，把土神庙建好才行。” 毕竟，连庙都没有，还怎么养神？ 念及此处，杜恒又沉下心神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水神庙，发现里面的水神轮廓又凝实了几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水行之神应该会是他孕育出来的第一个五行之神。 “我现在距离孕育出水行之神还差多少水行之情？”杜恒心里暗自估算了一下，同时取出了照我神光镜。 根据先前收集水行之情的数量多少，以及对水行之神孕育程度的判断，他可以将自己收集水行之情的进程以数据化的方式体现出来。 只要将这份估算结果烙印进照我神光镜里，他就能通过这件宝物显示出来的信息，清晰地查询自己现在的水神孕育进程了。 【境界：内壮境】 【实力：真罡境第九层】 【极限：超越真罡境第九层】 【水神进程：4897/10000】 看着照我神光镜上显示出来的清晰数据进程，杜恒只觉神清气爽。 毕竟，作为一个长在新时代的地球年轻人，他早就习惯了无处不在的面板数据，要是没有了，反倒还不太习惯。 而且，有了清晰的数据进程也让他更有动力了。 要是当初在学校的时候有学习进度条，他也不至于最后只考了个普通二本。 随后，杜恒收摄了发散的思绪，站起身来，看向西方，暗道：“接下来，回寒关故道吧。那里毗邻北疆大漠，终年黄沙滚滚，是建造土神庙的好地方。 “若是遭遇一些马匪或者北疆蛮人的话，还能顺便收集一些水行之情，也好增加水神的孕育进度。” …… 在杜恒决定前往寒关故道的时候，有一批人马从北疆而来，停留在了当初杜恒斩杀安通北的地方。 为首的是一名体型极其魁梧的壮汉，他面色阴沉地打量着周围，沉声道：“我们的月鹰勇士安通北，就是在这里被中土人暗算杀害的吗？” 第五十三章 太阴教，百步飞剑 杜恒从两滨郡来安波国走的是水路，返回的时候自然也是走水路。 不过，这次与来时的路线不同，他要先转道去一趟三原郡城。 给江怀夕送鱼。 这是程玉珺答应给江怀夕带的海货。 原本她是想着自己北上去草原的时候顺路送去三原郡的。 只是白山派的情况有些突然，她必须尽快赶回铸剑阁通报情况，便只能让杜恒帮忙转交了。 这对杜恒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只需要多三五天的路程而已，并不算什么大事。 可程玉珺在临行前还是承诺等她回来之后，要好好感谢一下他。 “不过，这个年代通讯不便，下次见面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杜恒站在甲板上，手扶栏杆，望着滔滔江水和两岸的山川，看着不远处往来的船只，心里有些感慨。 虽然已经穿越了有些年头，但他还是不太适应这种通讯只能靠书信，以及想见只能看缘分的状态。 毕竟，在地球的时候，想要联系谁只需要用通讯软件发条信息就行了，要想见面也只需要发消息约个时间地点就行。 哪有现在这么麻烦，写个书信过去都得花几个月的时间，等信送到的时候，人都未必还在原地了。 “不过，师尊提到过的那个隐秘教派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方式，应该可以做到类似于即时通讯的事情？” 杜恒的思维渐渐发散开来，暗道，“还有天地人三榜的排名，号称三天之内郡城必有，七天之内县城皆至，这还是指偏远的郡县，如此速度是怎么做到的？ “看来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不够多，不能因为实力达到了半步神门级就飘了，而且真正的神门究竟有多强，我仍不得而知，遇事还是要谨慎对待才行。” 在斩杀了田行的化身之后，他的内心不可避免的有些兴奋，甚至会有种天下之大，我尽可去得的感觉。 不过，他很清楚这样的心态有问题。 如今在这江上吹了几天风之后，终于从这种飘飘然的情绪里走了出来。 “嗯？好香。”这个时候杜恒突然闻到了从不远处飘来的香味儿，是面汤混合着油泼辣子的味道。 他乘坐的这条船是商船，不是游船，因此没有太多奢华的设施，吃的东西也是以简单顶饱为主。 这面就是其中之一。 已经有不少水手和船客聚集在了那里买面。 杜恒闻着味道食指大动，便也凑了过去，买了一大碗面，还加了不少辣椒和醋。 热腾腾的面汤上飘着一层红彤彤的油花，虽然没有肉，但也很香了。 甲板上的水手吃饭都很随意，没有桌位也没有凳子，都是蹲在一起嗦面。 杜恒在盛了一碗之后，也蹲在了人群里。 虽然在凝结了“食气者”道种之后，他就已经可以直接摄取天地元气来维持自身营养，不需要再吃饭了，但他还是喜欢正常吃东西。 而且船上这些水手，终日里走南闯北，去过许多地方，听他们吃饭的时候聊天，也能增长不少见识。 蹲在杜恒对面的这个水手是个少年人，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 他转头看了一眼杜恒，见是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便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用明显带着北方口音的话问道：“兄弟，要醋不？” 说着，还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一个密封的小陶罐，嘿嘿笑道：“俺们家里的老陈醋，可酸嘞。” “好啊，多谢。”杜恒点了点头，让这少年给自己碗里倒了点醋，然后把自己手里的蒜掰开，递给对方，笑道，“吃蒜不？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 “哈哈，俺也喜欢吃面的时候吃蒜！”少年人哈哈笑了起来，接过杜恒递过来的两瓣蒜，便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然后他大口大口地吃面，狠狠咽下去一口，又喝了一大口汤，这才抹了抹嘴边的红油，对杜恒笑道，“香啊！谢啦兄弟！” 有了这两瓣蒜的交情，杜恒很快就和这个少年人熟络起来，得知这个少年名叫何青，河州章郡四河县人。 四河县在章郡的最北方，再往北就是草原，自古以来都经常被草原蛮人劫掠，去年何青家就遭了劫掠，他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被蛮人砍死。 幸亏当时有一个大海帮的高手带着人在四河县进货，拼着重伤打跑了那伙蛮人，这才让何青保住了性命。 后来何青也就顺理成章的做了大海帮的雇工。 这条商船就是大海帮的产业。 何青的目标就是以雇工的身份做出成绩，同时好好练习基础武功，等大海帮的有招收弟子的名额的时候就拜入那名高手的门下。 然后学成武功，去北疆草原上报仇。 在得知杜恒是纯阳观的弟子之后，他自然是一番羡慕。 尤其是在听到杜恒已经踏入炼髓境界之后，更是忍不住惊呼起来。 连旁边的水手也都惊叹不已。 十五岁的炼髓境啊！ 这以后必定能成为人榜上耀眼的名字之一，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成就。 “虚静大哥，你刚才说，你之前去景县参加赏剑会了？”何青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你有什么见过那位水神啊？” 此时，周围的水手们也都凑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 “是啊，虚静兄弟，你有没有见过那位水神？” “我听说那边打的天崩地裂，连星星都掉下来了，掉在了景县外边的荒山里，砸出了浩大的坑呢。” “田行的化身是不是真的被这位水神给斩灭了啊？” …… …… 这些水手对那个自称“水神”的强者明显十分仰慕。 而且，听他们的语气，似乎都觉得田行化身被斩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其实这也正常。 毕竟，这艘船是大海帮的产业，这些水手也都是大海帮的雇工，有一些老人在十多年前还是大海帮的外围成员。 如果不是田行当国之后，颁布了一系列打压江湖门派律法，他们这些人应该都是大海帮的成员，甚至有可能已经成为了武功不低的名宿。 对他们来说，能看到田行吃瘪，当然值得庆贺。 不过，杜恒被问的就有些尴尬了。 他又吃了一口面，苦笑道：“我当时偶然进入了顿悟状态，等醒过来的时候，水神已经离开了，没能见到。” “这样啊。”何青闻言有些失落，但转而又笑道，“不过，虚静大哥你能顿悟，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你确定他是顿悟吗？”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飘来了一道有些不太和谐的声音，“怕不是直接吓晕过去了啊。” “你谁啊？！”何青一脸不满地看了过去。 在他看来杜恒既然吃了自己家的老陈醋，那就是朋友了，有人嘲讽自己的朋友，当然是万万不可的。 杜恒眉头微皱，也循声看了过去。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遇到这么俗套的挑衅事件。 还是说江湖之大无奇不有？ 不过，当他看到对方之后，心里就了然了一切。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剑眉星目，五官线条冷峻，穿一身白衣，气质十分的冰冷。 他的怀里抱着一柄造型奇特的长剑，正一脸不屑地看着杜恒，冷笑道：“当代纯阳观的人间行走就是这副德行？可真是让人失望。” 杜恒看了看那柄造型奇特的长剑，放下手里的碗筷，站起身来，淡淡道：“原来是太阴教的败类。” 现在的纯阳观之所以显得人丁如此凋零，除了是因为在周末乱世中陨落了不少强者之外，也是因为内部产生了分裂。 在周末乱世纯阳观元气大伤的时候，谢苍的一个师兄带着一部分人叛出了宗门，组建了一个新的门派“太阴教”。 从此在江湖上处处针对纯阳观。 当初杜恒下山之前，林清河就特别叮嘱过他要注意太阴教的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 “呵，败类？”那年轻人依旧是满脸不屑，冷笑道，“我师祖那叫另辟新径，你一个能被人战斗吓晕过去的货色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是败类？ “来，我不废话，咱们剑下见真章！我乃太阴教当代人间行走谢辰，现来讨教纯阳观人间行走的高招，让我看看你这个少年谪仙人有什么厉害之处！” “谢辰，人榜第三十六名，号称‘太阴剑仙’！”何青明显对人榜排名如数家珍，对杜恒道，“虚静大哥，你要小心啊，这个人不简单。 “我看人榜上的描述，他如今十六岁，一年前就已经是炼髓境，从那时候开始就从未败过，人榜排名一路上升，许多人觉得他一旦突破到玄关，立刻就能踏入人榜前三十。” “在下山前我就听师尊说太阴观的人脑子不正常，现在一见，果真如此。”杜恒轻轻摇头，然后拔出了随身携带的一柄匕首，微笑道，“这匕首是我师兄送我的礼物，乃是一件百炼之兵，削铁如泥。” “纯阳观如此贫穷了吗，人间行走连利器都没有？”谢辰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然后抚掌笑道，“不如你改换门庭到我们太阴教吧，哈哈哈！” 说着，他拔出了自己手里的长剑，周围的人只觉自己眼前像是忽然闪过了一道极为明亮的白色光芒，十分耀眼。 谢辰手里的长剑出鞘，剑身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光彩照人，他的下巴微微上扬，傲然道：“此剑名为‘秋辰’，乃是上品利器。” “你可真不要脸，用兵器压人！”何青有些气不过，指着谢辰叫骂，但他很快就被身边的年长水手拉到了一边，嘴巴也被捂住了。 这种江湖武者之间的比试，可不是他们这种普通水手能插嘴的，万一被事后报复，那可就倒了大霉。 “兵器压人？”谢辰闻言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了，“上好的兵器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怎么？难道敌人还会因为你穷的没有利器在手，就会手下留情？” “没事的。”杜恒对何青笑了笑，然后将那匕首握在掌中，对谢辰道，“如果你能接下我一招，就算你赢，如何？” “一招？”谢辰的眼睛微微一眯，又打量了一下杜恒，笑道，“好啊。这样吧，你让你一只手。若你能逼得我用双手，就算你赢。” “好！”杜恒点了点头，轻笑道，“接下来，留心了！” 说着，他将手里的匕首轻轻向上一抛，完全不像是出招的样子。 这样的举动不仅让谢辰感到疑惑，一旁的何青等人也有些迷茫。 什么情况？ 这是什么招式？ 铮！！ 就在这个时候，被杜恒抛到空中的匕首忽然发出了一声颤鸣。 与此同时，这柄匕首的表面上也亮起了一层雪白的毫光，竟如离弦之箭一般划过长空，猛地向谢辰刺了过去！ 而且，这柄匕首在向谢辰刺过去的时候，竟还频繁变招，绕开了谢辰的各种防御，直取谢辰的眉心要害。 简直就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剑术高手在握着这柄匕首进行攻击一样。 这是“百步飞剑”！ 铮！！ 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谢辰的武功终究不弱，还是用手里的这柄上品利器挡住了匕首的攻击。 可这仅仅只是开始。 在谢辰用剑身挡住这柄匕首的瞬间，当即就感觉到了一股沛然大力如排山倒海一般从匕首上传来。 单手持剑的他根本就抵挡不住，剑身直接被顶到了胸口上，并且随着匕首的前进，他整个人都向后倒飞了出去。 “这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武功，这是炼髓境？！”谢辰不可思议地看着这柄匕首，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炼髓境。 情急之下，他只能把另一只手也用上了，双手握住剑柄，拼尽全力想要抵挡这柄匕首的进攻。 可依旧没有任何意义。 这柄匕首蕴含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他根本就抵挡不住。 轰！ 倒飞出去的谢辰直接撞碎了一块栏杆，从这艘船的甲板上摔了出去，掉进了波涛汹涌的江水之中。 不过，他很快就又从江水里浮了上去来，但并非重新回到船上，而是脚踏水波，飞速地向江边的树林里狂奔。 竟是在逃跑！ 船上的何青等人见状目瞪口呆，没想到刚才还这么嚣张的家伙，居然只接了一招就要逃走了。 “哪里走！”杜恒高喝了一声，竟也纵身向船外跳去。 与此同时那柄匕首飞到了他的脚下，他以此借力，居然如同踏空而行一般，向正在水面上狂奔的谢辰追了过去。 转眼间，两人就追进了江边岸上的山林之中，没了踪影。 在无人处，密林中。 杜恒与谢辰仿佛约好了似的，都停了下来。 “太阴教有什么紧急的消息吗？”杜恒沉声向谢辰问道。 太阴教名义上是叛出了纯阳观，其实还是纯阳观的人。 这只是纯阳观为了在严峻形势下保存实力的一种手段。 太阴教处处针对纯阳观，也是为了让这个“背叛”更可信。 另外，两家还有约定。 如果在江湖上，一方对另外一方发起了挑战，就是有十分紧急的消息要传递。 第五十四章 水神，地榜第三 谢辰甩了甩自己的手腕，龇牙咧嘴地道：“嘶嘶，你刚才那一剑，真的是炼髓境能斩出来的吗？太离谱了。” 杜恒闻言无语，总不能说自己才内壮境吧。 随后，谢辰又一本正经地道：“这次我找你确实是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我的一位师叔注意到了北疆蛮人有异动。 “在经过他一番调查之后，基本确定鹰王金帐应该已经在暗中统一了草原和大漠，恐怕很快就要图谋南下，侵略中原了。” 通常来说，只要北疆的蛮人被统一整合成了一股势力，接下来的要做的就是侵略中原，甚至图谋入主中原。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大周九百年有五百年是在和北疆蛮族死磕。 再往前的大虞朝虽然只有七十年的短命，但在统一十九州之前，大虞还曾作为虞国存在了上千年。 这千年时光也基本都在和北疆蛮族战斗。 实际上，在那个纷乱的战国时代，只要是毗邻北疆的诸侯国都和蛮人有着极为漫长的战争史。 至于更早的大羲、大夏时代也是如此，在流传下来的典籍中，也都有这两个时期多次攻伐北疆蛮族的记录。 即便是普遍被认为多是神鬼妄谈《乾录》中也有相关的记载。 只不过在《乾录》的记载神话色彩更浓一些，称这些北疆蛮人乃是太古神魔后裔，血脉之中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强大威能。 若是让北疆的蛮人入主中原，久而久之他们体内的神魔血脉就会复苏，进而让整个天下发生惊天巨变。 当然，在过去的数千年里，不少强者对蛮人进行过彻彻底底的调查，都没有发现所谓的神魔血脉。 这也是《乾录》被当做神鬼妄谈的重要证据之一。 杜恒听了谢辰的消息之后，先是有些疑惑，随即神色又变得凝重起来，问道：“你的意思是，鹰王金帐极有可能选择山阴县作为突破口？” 如果只是北疆蛮人即将入侵，其实太阴教根本没有必要这样着急地通知纯阳观，除非这件事情本身就和纯阳观相关。 山阴县地处雍州北方边境，曾是抵御北疆蛮族的重要关口之一，也是乾夏曦三代时期蛮人南下劫掠时最常被“光顾”的地方。 后来纯阳观祖师在山阴县内的金霞山上开辟的纯阳观，从此这里就有了一群顶尖强者坐镇，这才让近两千年来的蛮人不敢再从山阴县这边南下。 可只要遇到纯阳观实力衰弱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蛮人部落铤而走险，选择前往山阴县进行劫掠。 纵然几乎每次都会被纯阳观斩尽杀绝，但每隔一段时间，总还是会有一些蛮人过来。 这在北疆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彰显自己强大实力和勇气的途径。 “嗯。”谢辰点了点头道，“按照我那位师叔的说法，鹰王金帐虽然已经统一了草原，但地位并不稳，所以需要一次标志性的事件来增强自己的权威，而这个时候效果最大的就是战争。” “攻下山阴县进行劫掠是吧。”杜恒沉声道。 “没错。”谢辰转头看向西北方，表情严肃地道，“对于鹰王金帐来说，攻破山阴县进行劫掠，就是最容易自己集中权威的方式。 “首先是山阴县对草原蛮人来说有着古老的特殊意义，若是能攻破山阴县，也意味着中原的朝廷和武道门派都阻挡不了他们，会极大增强他们的心气。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鹰王金帐在攻破山阴县之后，恐怕会大肆劫掠，多半还会继续把矛头指向纯阳观，甚至可能会攻上金霞山，你们要早做准备。” “我知道了。”杜恒轻轻颔首，拱手道，“我这就返回金霞山，多谢了。” “纯阳太阴同气连枝，不必言谢。”谢辰摆了摆手，微笑道，“当初还是清河师叔暗中向我们通报了一次消息，才让我们太阴教的两位真罡境保住了性命。” 说到这里，他又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笑道，“不过，我这回告知给你消息，可能还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毕竟，你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了我这个人榜三十六啊。” “啊？”杜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人榜排名以战绩论。”谢辰笑着解释道，“如果这次的战绩会被统计的话，你就是新一期人榜的第三十六名，到时候肯定有不少人会想着挑战你。” “原来是指这个。”杜恒笑了起来，“那我就打的人们不敢来挑战就好了。” “哈哈哈！”谢辰朗声笑道，“那你恐怕要在人榜第一上称霸几年才行了，不要小瞧了人们对高排名的执着。” “谢师兄就不执着？”杜恒笑着反问道。 “下一次，我就胜你！”谢辰又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笑道，“这次我不过是大意罢了！” …… 由于谢辰带来的这个消息，杜恒没有按照原计划去三原郡找江怀夕。 而是径直返回了金霞山。 可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师父后，却发现纯阳观这边已经注意到了鹰王金帐的动向，甚至比太阴教调查到的信息还要详细。 连鹰王金帐最准备在什么时候南下都查到了。 “别忘了你师父我当年的身份。”林清河轻轻拍了拍杜恒的肩膀，笑道，“作为隐秘教派的成员，隐藏身份调查信息，可是为师的拿手好戏。” “厉害！”杜恒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但还是有些担忧地道，“师尊，我听说北疆的那个鹰王是一位神门级的强者啊。” “忘了你师祖当初说过的话了？”林清河轻笑道，“纵然是田行也拿不下现在的纯阳观，更不要说是北疆的鹰王了。 “况且，鹰王金帐南下的计划是定在了明年四月，我们还有半年的时间布置准备，你啊就好好地心方向，安心在江湖上游历就好了。” 说到这里，他一脸赞叹地看着杜恒道，“虚静，你真的是天纵奇才啊，这才下山几个月，居然就踏入了炼髓境，下次回来，怕不是要玄关了啊。” “嘿嘿。”杜恒装作不好意思地道，“侥幸，侥幸。” “说侥幸就是过谦了，这可不行。”林清河笑道，“你这个年纪啊，就应该意气风发，肆意张扬，这才是少年。 “曾经你师祖想让你韬光养晦，也是因为怕你锋芒太盛，过早的夭折。如今你已下山游历，进境神速，没有必要再隐藏了。 “况且，你也很快会在江湖上闯出自己的名声，想要隐藏也藏不住了。” “师尊所言，弟子有些不同的见解。”杜恒微笑道，“凡事有十分，露八份，说七分，总归是没错的。” “你啊，你啊。”林清河摇了摇头，笑骂道，“谨慎的像个老江湖，不过这样也好，契合自己的道路走起来才是最顺畅的。 “去吧，纯阳观这边，你不用担心，我和你师叔师伯还有师祖都已经有办法了，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那……弟子就先下山去了？”杜恒道。 “去去去。”林清河摆手道。 …… 金霞顶上，紫气宫前。 谢苍站在悬崖边上，目光透过前方的云海，望着正走在下方山路上的杜恒，很是满意地点头道：“好孩子啊。” 林清河就站在他的身后，点了点头道：“是啊，虚静是个好孩子，我何德何能有这样的弟子，就算是为了他，我们也要守好这纯阳观啊。” “嗯。”谢苍点了点头，沉声道，“鹰王并非积年神门，实力有限，为师在金霞山上等同于神门，挡住他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要……平京城的那位不从中作梗就好。” “师尊是说田行？”林清河闻言也皱起了眉头，“就算他将我们纯阳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也不应该在这种事上做文章吧，他毕竟还是这个国朝太傅。” “还是不要太乐观。”谢苍轻轻摇头道，“做好万全的准备吧。” 对田行来说，若是想在这件事上坑纯阳观，无非是牺牲掉一个山阴县的人而已。 数十万百姓都被劫掠固然惨烈，但田行可是一个与人战斗时能直接用陨星砸县城，丝毫都不顾忌其中百姓的人。 真的会在乎山阴县的这些百姓？ 恐怕未必。 …… 杜恒走在山阴县的道路上，感受着这里的繁华。 不忍想象若是草原蛮人攻破了这里，肆无忌惮地进行杀戮和劫掠会是什么场景。 “虽说师尊说的信誓旦旦，但我总还是有些不安。”杜恒的心中暗道，“如果鹰王金帐有我们不知道的底牌呢，如果田行从中作梗呢？” 山阴县和纯阳观肯定没有林清河说的那么稳。 他是这样认为的。 “好在我还有时间。”杜恒感受着自己体内的五行之气，暗道，“现在我只是建好了水神庙，水神都没成，就已经拥有半步神门级的实力了。 “如果我再建造好一个庙，或是把水神孕育出来，应该就能真正拥有神门级的实力了，届时可以出手，而且，战争也是情绪爆发最激烈的时候。 “若是我能参与其中，直接打崩鹰王金帐的话，绝对可以收集到大量的五行之情，甚至有可能成功孕育出一两个五行之神。 “这是一举多得的事情，那么接下来，对我来说最为紧要的就是尽快建好一个土神庙，或者把水神孕育出来。 “正好三原郡是去北疆大漠的捷径，把程师姐托付给我鱼送给江怀夕之后，就直接去大漠一趟，争取纳尽土行之景，将土神庙建造好！” …… 三原郡是青州最大的最繁华的郡之一。 尤其是郡城，更是号称集北方美食之大成，每年都会有不少喜好美食的宗门世家子弟来此游历。 当初江怀夕就是因为被这里丰富的美食吸引，直接三原郡城的中心买了一套大宅子。 杜恒听程玉珺讲起这回事的时候，只能深深地感江怀夕这小丫头叹壕无人性，居然为了能留在这里吃好吃的就直接买房了。 实在离谱。 也实在是有钱。 毕竟，三原郡城作为青州最繁华，也是对外吸引力对强的郡，房价可是很不便宜的。 杜恒走进三原郡城之后，就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份繁华。 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清早，但城内主街道上就已经挤满了叫卖的早市摊位，还有许多商贩走街串巷的叫喊。 只是站在这条主街道上向前一看，就能清晰地感受到三原郡城的繁华烟火气。 若是再往旁边一看，又能看到一座座酒楼，茶楼，戏楼等等，诸般游玩娱乐场所可谓是应有尽有。 远处的城内河上，甚至还有画舫在缓缓地漂流，偶尔还能听到阵阵笑声和歌声，这是昨夜的兴致到了今早都未尽。 “真是繁华。”杜恒忍不住赞叹。 原本他还觉得沿海的观县就已经够繁华了，没想到这三原郡竟是繁盛到了如此地步，真真的花团锦簇。 “诸位诸位，快去天原楼，最新一期的天地人榜已经送到了，快去看看啊！” 就在这个时候，杜恒突然听到不远处有叫喊传来。 这声音才刚传过来，立刻就引得周围人群攒动，呜嚷呜嚷一大片，如同江河奔流一般猛地向城东方向涌了过去。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初三了，确实也该到了。”杜恒算了下时间，心里也来了兴致，便也跟着人群一起往那所谓的天原楼走去。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如谢辰所说的那样，真的登上了人榜？ 当杜恒来到天原楼的时候，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大群人，站在外面的人根本就看不见里面的榜单写的什么。 虽然有人在里面报菜名似的高唱排名，但这么多人吵吵嚷嚷，根本就听不清。 好在杜恒的眼力和听力都极好，就算站在最外面也能看得见，听得见。 不过，他刚到这里，就听人群的最里边有惊呼声传来：“诸位快看！地榜第三，地榜第三，居然有人直接上了地榜第三！ “水神！来历神秘，疑似上古黑帝传人，击败了当朝太傅的半步神门级化身！！” —— ps：最后一天了，月票不投就浪费了啊~ 第五十五章 危机难测 水神？ 地榜第三？ 杜恒听着里面人的惊呼声，有些惊讶地看了过去。 “姓名：水神（应为假名） “境界：半步神门 “年龄：未知 “身份：具体来历未知，疑似上古黑帝传人。 “武功：蕴含黑水神意的神功，有破灭神意的神功掌法。 “战绩：杀田行半步神门级化身。 “排名：地榜第三。” 自己化名水神的战绩，居然真的上榜了。 杜恒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这是否意味着田行因为景县的事情，在朝堂上暂时落了下风？” 天地人三榜终究是大赵朝廷排出来的，不可避免的蕴含了一定程度的政治信号。 比如三公级的人物不入排名，若被世家大族打过招呼的，也不入排名等等。 正常情况下，田行这般权倾天下的人物，即便是真身有了败绩，大鸿胪杜严估计也不会排进去。 更不用说只是化身的败绩了。 ——天地人三榜的编排是由主管礼仪祭祀等事务的鸿胪寺负责，最终交由大鸿胪拍板后才会发行全国。 现任大鸿胪杜严出身陇西杜氏，是田行获封齐公的主要推动者之一，早就已经属于田行的阵营了。 可如今却又做出这般削弱田行威望的事情，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以田行这些年来的作风，恐怕会做一件大事来重新确立自己的权威。”杜恒眉头微皱，暗道，“他会不会在鹰王金帐南下这件事情上做文章，又是否会对纯阳观造成影响？”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常大的不确定因素。 实在是让人不安。 “等把鱼送给怀夕师妹后就去北疆大漠，建土神庙。”杜恒的心里有了一种紧迫感，危机感也更重了。 他也不确定自己这个前朝太子遗腹子的身份还能隐藏多久。 一旦暴露了，这就是一道惊雷。 只有尽快变强，真正拥有神门级的实力，才能保证自己和纯阳观的安全。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人榜排名，想要确定自己有没有排名。 毕竟，这关系到他接下来的行程是否顺畅。 如果真的登上了人榜三十六名，接下来多半会遭遇不少挑战。 这样必然会拖慢行程。 “榜首依旧是杜开，第二是法善，第三是孙兴……”杜恒的目光顺着向下，一直到了四十名都没发现自己的名字，“第三十六名谢辰……没有变化，看来是没有统计上？这也是件好事，免去了许多麻烦。” 这个年代的通讯手段并不发达，虽然鸿胪寺在各地郡县的耳目极多，很少会遗漏，但偶尔也会有统计不上的情况。 虽说这样会使得纯阳观损失一些招收弟子的名额，但现在观里也没人招收弟子，暂时是用不上的，也不急于一时。 毕竟，张虚白、杨虚月挣来的名额都还没用到呢。 可这个时候，杜恒忽然听到里面有人议论。 “怎么回事？纯阳观的人间行走杜恒的战绩居然没排上去，他击败了太阴教人间行走谢辰啊！” “此话当真？纯阳观和太阴教可是死对头，这两家的人间行走的战斗居然没记录上，鸿胪寺的巡查使在摸鱼吧。” “我有一位族兄就在鸿胪寺做巡查使，他亲眼看到同僚把这份战绩报了上去，但就是没刊登出来，真是奇怪。” “肯定是那大鸿胪杜严在打压我们宗门武者，故意压着这份战绩不让刊登，不给纯阳观招收弟子的名额，真是枉为公卿！” “荒谬，大鸿胪杜严可是‘活青帝’杜林的嫡长子，陇西杜氏未来的家主，会刻意打压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 “呵，士族豪门什么事干不出来？”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说我等士人？！” “就凭我是天原阁亲传弟子，你若非三十六郡望的子弟，就别在我面前犬吠！” …… …… 事情很快就发展成了骂战，年轻的天原阁弟子和世家子弟相互骂在了一起。 天原阁是当世最强大的宗门之一，号称天下万方无所不知。 据说最初是大羲朝的情报机构，在战国时代独立组建了一个宗门，传承悠久，底蕴强大，至今还有一位神门级的强者，便是当今天榜第五的“百晓生”姬正。 或许是因为天原阁知晓不少隐秘，历朝历代的皇权都对其颇为忌惮，纵然是到了对宗门打压颇重的大赵，也没有过多的限制天原阁，甚至还和天原阁有一定程度的合作。 比如天地人榜信息搜集，也有天原阁参与。 三原郡的这座天原楼就是天原阁的产业。 因此，天原阁的弟子对普通的世家子弟根本不怎么在意。 只有天下三十六郡望的子弟，他们才会正眼看一下。 杜恒在听了他们的对骂内容之后，则是陷入了沉思当中，暗道：“我的这份战绩已经到了鸿胪寺，最后却没刊登出来，是有人故意压着，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天地人榜的最终排名都要经过大鸿胪的审核，当代大鸿胪杜严出身陇西杜氏，按血缘来说的话，是我母亲的哥哥，我的舅舅，会不会与这个有关？ “如果真的与这相关，岂不是意味着，杜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就算杜家还没知道，这位大鸿胪恐怕也知道了。” 这个猜测让他心惊不已。 虽然从这期的地榜排名来看，杜严可能是背刺了一波田行，但尚不能证明双方已经决裂，陇西杜氏多半还是支持田行的。 若是杜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么田行还远吗？ “必须尽快去北疆大漠建好土神庙，最好再杀一些蛮人，收集水行之情，把水神孕育出来，到时候我当有斩杀神门之力。” 念及此处，杜恒便快步离开了天原楼。 按照程玉珺给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江怀夕在三原郡城买下的那座宅院。 可开门的却并非是江怀夕。 而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 女子打量了一下杜恒，看着这幅俊朗的面庞，脸上便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温声细语地问道：“小道长这是要找谁？” 杜恒微微一愣，问道：“我来找怀夕师妹，姑娘是？” “陆玉竹，你就叫我陆师姐吧”年轻女子笑盈盈地道，“你是纯阳观的虚静师弟？” “嗯。”杜恒颔首道。 “果然名不虚传，真如少年谪仙。”陆玉竹一脸赞赏地看着杜恒，微笑道，“怀夕常跟我提起你，说你是纯阳观虚字辈天资最好的弟子。 “不过，你现在来找她是来晚了。半个月前，她接到了一封信之后便去了北疆大漠，已经不在这里了。” 第五十六章 大漠中的疆门客栈 离开三原郡一路向北，出双岭关一百里，就来到了北疆大漠。 实际上，双岭关往北二十里以外已经满是滚滚黄沙，有风吹过就是漫天的尘雾，遮天蔽日，不见阳光。 只不过，由于这二十里外到一百里的路途还有驿道在，就还算中原皇朝的统治范围。 等过了百里外的疆门驿，就再无任何中原皇朝的痕迹了。 这是杜恒走出双岭关之前打听到的消息。 可当他真的来到这条百里黄沙路上之后，却发现事实跟消息完全不符。 沿途哪有还有什么驿站？ 别说是什么一百里，二十里了，只要出了双岭关，全都是毛都没有的黄沙一片。 夕阳日暮之下，天地一色。 杜恒牵马而行，身上犹如披着一层金霞。 现在他已经牵着匹马走了三十多里路，什么都没见着。 最多是看到一些被黄沙掩埋的驿站废墟。 显然，这段道路已经很久没有人管过，大赵朝廷似乎也没有精力管这些，这上百里的疆域基本是被放弃了。 若是普通的行人，这个时候都该慌了，再往前走的话，没有水粮补给，说不定就得葬身大漠。 杜恒则是颇为轻松，闲庭信步地牵马慢行，感受着眼前的大漠景象，将所见之物所见之景，都尽可能地烙印在脑海之中。 这是“纳景”的基础。 每走一段路，他就能感觉到自己烙印的景象就能变得更加全面，更加完整一些。 如果将建土神庙真的比作盖一座房子的话，杜恒现在做的就是在画设计图。 在离开双岭关五十里的时候，杜恒看到了西北方远处旋风卷起滚滚黄沙直入九天，不由得感慨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吟诗的同时，他的心境随之变化。 方才记忆烙印下来的大漠景象顿时增添了几份灵动的意境，距离“设计图”的完成缩短了一大步。 “大漠孤烟，便是我凝炼的第一个土行之景意象，接下来还需要两个，就可以开始建庙了。”杜恒的心里有所明悟，喜悦之感油然而生。 根据他之前建造水神庙的经验，容纳某一种五行之景需要先做好“设计图”，然后在脑海对这个“设计图”进行观想，并引导对应的五行之气建庙。 而构建这幅“设计图”的关键，就是要凝炼三种的关键意象。 这种意象的类型，视要容纳的五行之景而定。 不同的景需要不同类型的意象。 当初杜恒容纳大海为水行之景的时候，凝炼的三个意象是—— 无量大海、海天归一，海上明月。 每种意象都可以显化为实质的异象，发挥出不同的威能。 不过，在孕育出水神之前，他一次只能显化出一种意象。 不仅少了许多变化，威能也要弱不少。 现在杜恒要容纳大漠为土行之景，以此来建造土神庙，自然也要凝炼三种意象。 如今已经凝成了一种。 至于剩下的两种意象会是什么，他现在还只有一些模糊的概念，需要进一步在大漠之中行走，才能真正确定下来。 对于此时的杜恒来说，只要是行走在大漠之中，只要在观看大漠的景象，就是在修行，在增进自己的修为。 “以我现在的状态，就在大漠之中游历即可，若是能遇见怀夕师妹自然最好，遇不见的话，就等她回去之后再说。” 杜恒心中暗道。 在三原郡城和陆玉竹交流过之后，他就直接离开了那里，前往北疆大漠。 不是为了找江怀夕。 而是为了他自己的修行，为了尽快增强自己的实力。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就这样，杜恒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到了距离双岭关上百里的地方。 此时已是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曾经这里有一座疆门驿，现在这座驿站当然已经消失不见。 可这里却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如今在曾经疆门驿所在的地方，修建着一座看起来有些破旧的房子。 这房子外面飘着一杆旗，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疆门客栈。 显然是国企改了私营，成了个人的买卖。 只不过，杜恒站在外边就感觉这客栈的气氛不太对劲。 此处距离双岭关已有上百里，沿途也没有任何驿站，十天半月的也未必能有一个人从这里路过。 这疆门客栈开在这里怎么赚钱？ 总不能是为爱发电吧。 “让人好奇啊。”杜恒注视着这间客栈看了一会儿，然后便摇了摇头，转身牵着马继续向前走，打算离开这里。 好奇归好奇，他还是不想惹麻烦的。 这种地方的客栈，一看就不怎么太平，说不定就是这个世界的龙门客栈呢。 肯定还是不去的好。 可他还没走多远，就听客栈那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虚静大哥，你是虚静大哥吗？” 杜恒闻言一愣，停下了脚步回望，便见到一个少年正满脸惊喜地看着自己。 正是前些日子与他在船上相识的那个水手何青。 “你们也在这？”杜恒牵马转过身来，有些疑惑地询问道，“你们不是要去雍州送货的吗，怎么来了这边？” “这事儿我也不太清楚。”何青挠了挠头道，“听我们船头儿说是帮主突然下的命令，要我们来这疆门客栈集合，估计是要接什么大漠特产吧，虚静大哥，你来这边做什么？” “嗯……”杜恒想了想，笑道，“送鱼。” 说游历，说修行，都显得太玄虚，跟何青他还是喜欢随便一点说话。 “啊？”何青闻言眨了眨眼睛，着实想不懂怎么才能把鱼送到漫天黄沙的大漠里来。 难道不会变成鱼干吗？ 不过，对此他也不在意，看了看天色之后又继续道：“虚静大哥，天这么晚了，你还要继续赶路啊。 “我听说这大漠夜里冷的吓人，如果不留神睡着了，很有可能会冻死人的，不在这先住一晚再走？”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兴高采烈地道，“虚静大哥，你不知道，这疆门客栈的掌柜是个女的，三十岁左右。 “听说她可厉害了，特别厉害！” 第五十七章 一朵娇艳欲滴的花 老板娘很厉害？ 怎么个厉害法？ 杜恒闻言便又看向了那座破旧的疆门客栈。 “她知道好多好多关于这片大漠的事情，船头都说她简直无所不知。”何青继续解释道，“而且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开店，武功肯定也特别厉害。” “知道很多关于这片大漠的事情？”杜恒的心里微动，随即笑着问道，“何兄弟就这么希望我留下来？” “啊这……”何青被道破了想法，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对不起，虚静大哥，其实我是想要劝你不要继续向前了，我听说最近这片大漠里很危险。” “怎么回事？”杜恒问道。 这一路上百里都没有人烟，纯阳观产业也没能扩展到青州来，他对这片大漠当前的情况还真不太了解。 “客栈里的人说，这片大漠里出现了一座古代遗迹。”何青一边回忆一边道，“据说是战国时代末年的遗迹，不少玄关境圆满的强者都去了，还可能有聚顶境的强者，非常危险。” 玄关境圆满，聚顶境，非常危险…… 杜恒微微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 在他的认知里，这两个群体和第三个词语似乎关联不到一起去。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只是因为自己凝炼道种，实力提升太快的缘故，才会觉得玄关境圆满和聚顶境不过如此。 实际上，这两者在江湖上都已经是很有重量的强者了。 武道十二关，玄关境已是第九关，在一郡之地都是名宿高人，三十岁前能入玄关者更是必入人榜，会受到无数人的关注，名扬天下。 聚顶境在整个大赵范围内都算得上是有名的高手，可以被称作大侠，豪侠，也是顶尖宗门和世家的中流砥柱。 当初杜恒刚拜入纯阳观的时候，他的师父林清河也只是聚顶境。 至于更高层次的真罡境，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更是高不可攀。 在许多人看来，这种可以出入青冥，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改变天象，操纵自然之力的强者，其实已经和神仙没什么区别了。 无论是玄关境还是聚顶境，这样的强者所拥有的实力，对于普通人和低阶武者来说确实是很危险的。 不过，杜恒现在表面上还只是一个炼髓境。 于是他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居然连聚顶境的强者都来到了大漠，看来确实很危险啊。” 随后又问道：“你刚才说，这疆门客栈的老板娘很厉害，对大漠的了解几乎称得上是无所不知？” “对！”何青点头道，“她简直就像是把整个大漠都走过了一遍似的，各个地方都门儿清。”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杜恒轻笑道，“其实她也不知道那么多事情，只不过是变的像模像样，你又没真的深入打磨过，自然也就被忽悠住了。” “啊？”何青闻言不由得挠了挠头，然后他回看了一眼那客栈，点头沉吟道“确实啊，反正我也没去过大漠，她当然可以随便说了。” 这个猜测让他倍感歉意。 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杜恒留下来了。 “走吧，带我进去看看。”这个时候，杜恒忽然开口道，“正好我也有一些事情，想要找这位老板娘打听下。” 这疆门客栈的老板娘号称对大漠无所不知，纵然有夸张的部分，应该也是有一些真材实料的。 可以找她问一问这大漠之上，有什么奇景。 如果真能得到一些线索，就能加快凝炼剩下两个关键意象的速度，增进建造土神庙的进度。 而且，刚才他也用道骨仙胎的感知能力和“望气术”检查了这家客栈，并没有发现超出自己实力极限的强者，也没有人对自己有敌意。 综合这些因素，杜恒才决定先在这家疆门客栈里住一晚。 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何青听杜恒愿意住下来，则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赶忙上去帮杜恒牵马，笑道：“虚静大哥，你能留下来真是太好了。 “我听那老板娘说，这大漠的晚上不仅有盗匪出没，还有邪道武者专门截杀夜间赶路的人呢，实在是危险，还是天亮了赶路最好。” …… 杜恒与何青走进这家疆门客栈之后，就发现这里远比外面看起来的要热闹，居然一个空位也没有。 当然，也跟这家客栈却是不算大有关。 毕竟，看客栈里面的格局模样，应该就是直接在以前官府驿站的基础上稍微修了修，没做什么大的改动。 客栈的大堂里面坐的满满当当，全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大口吃肉的，大碗喝酒的，划拳的，对骂的…… 应有尽有。 充满了粗犷的气息。 杜恒简单看了一下，就来到了门边的柜台旁。 柜台上面散乱着纸张、毛笔、账簿等各种东西，显然这里的主人懒得整理。 何青满口称赞非常厉害的老板娘就在这里。 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丹凤眼，柳叶眉，红唇娇艳，五官娇媚，黑发挽起，做妇人打扮，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将苗条的身姿很好地勾勒了出来，胸前的高耸极为突出，很有规模。 这位老板娘整个人看上去就仿佛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充满了成熟女人的味道。 杜恒注意到，客栈里这些汉子们，虽然各自都在做各自的事情，但每隔一小会儿总少不了会偷偷瞧一眼这个老板娘。 动作很隐蔽，全是一副生怕被发现的样子。 “这个老板娘不简单啊。”杜恒的心中了然，暗道，“刚才我在外面察觉到一股不弱的气息，差不多有聚顶境的程度，应该就是这个老板娘了。” 其实这也正常。 这样一个娇艳欲滴的妩媚老板娘，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开客栈，必定是有一定实力的。 杜恒过来的时候，这老板娘正在醉醺醺地往自己的嘴里灌酒喝，酒水都把胸口的衣服都打湿了，变得半透。 可惜里面似乎还有一两层内衬，看不到什么风景。 等杜恒来到柜台前，她似是忽然变得精神了，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仿佛能摄人心魄的眸光落在了杜恒的身上。 忽然妩媚一笑。 “好俊俏的小道士，是来找姐姐玩耍的吗？” 第五十八章 柳三娘 对于这种明显挑逗的言语，杜恒内心毫无波动。 他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这个老板娘就是在逗他玩儿，分明就是一种戏弄小孩儿的心态。 这要是在地球上，高低得投诉一个对青少年图谋不轨。 不过，老板娘这一句话，可是让在座的众多大汉看向了这边，他们看向杜恒的目光也变得不善起来。 砰！ 老板娘忽然抓起柜台上的笔筒朝着作为最近的一个大汉砸了过去。 与此同时，妩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泼辣。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见过长得好看的小道士啊？怎么，你们也想让老娘另眼相看？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张老脸！” 老板娘的声音响彻整间客栈，让破旧的土墙和屋顶都微微颤了颤，落下了一点灰尘，掉进了一个年轻男子的碗里。 男子顿时一脸不满，站起身想要开口质问，可看到老板娘那凌厉的目光之后，便又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你，刚才站起来想干嘛？”老板娘却不打算放过他，指着他道，“老娘知道酒脏了，陪你一坛，自己去搬！” “好嘞，多谢三娘，多谢三娘。”那男子立刻起身拱手道谢，随后满脸笑容地去搬酒了。 这大堂里也再次热闹了起来，还有不少人在羡慕这男子。 “小魏这是赚了啊，一碗酒换一坛酒，三娘这是要亏死啦，哈哈哈！” “你懂个屁，小魏酒量不行还贪杯，喝醉了还爱砸东西，这要是砸坏几张桌子椅子什么的，不知道得赔……哎，你踢我干嘛？啊，三娘，你啥时候过来的？！” 刚刚还兴致盎然的汉子看到忽然出现在桌边的老板娘，顿时就低下了头，闭上了嘴巴，一句话都不说了。 “还想不想喝酒，想不想住店了啊？”老板娘瞪着一双丹凤眼，狠狠道，“不想的话，就自己出去喂狼！” 随后，她又转头看向了杜恒，瞬间便换做了妩媚动人的神态，笑盈盈地道：“小道士是想喝酒啊，还是要住店啊？” “我跟朋友一起来的。”杜恒指了指身边的何青，然后道，“来一点小菜吧，不喝酒，今晚会在这住一宿。” “不喝酒？”老板娘的眼睛微微一眯，笑道，“小店儿只卖酒，不卖餐食。另外，不喝酒住一晚十两银子，喝酒住一晚五两银子。” 这什么鬼价格？ 而且就算是五两也太贵了吧！ 杜恒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下山已经有段时间的他早就已经弄清楚了银子的购买力。 一两银子能换一千钱，能买两百斤小米，五百斤谷子。 这五两银子就是超过一吨的谷子，半吨的小米。 “如果觉得贵也没关系。” 老板娘红唇浓艳，笑容甜腻，对杜恒道，“姐姐我这些年去过不少地方，见识过许多你不知道的，好玩儿的事情。 “你要是肯听姐姐我讲一晚上的故事，这房钱都可以免了。” 听一晚上……故事？ 你这故事它正经吗？ 在座的众多汉子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但都没敢再转头去看，最多只看用眼角的余光瞟一瞟，对杜恒充满了羡慕。 疆门客栈的柳三娘在这片即将真正踏入大漠的边缘地带，可谓是大名鼎鼎。 只要是从这里进入大漠的人，基本都要现在这里留宿，等天亮了才会继续启程。 自从柳三娘十年前来到这里，在疆门客栈里住过的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想要一亲芳泽的人。 毕竟，柳三娘这样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可是非常诱人的。 大部分人都难以抵挡住这种诱惑。 然而，凡是起了歪心邪念想要付诸于行动的，无一例外的全都会曝尸荒野。 甚至曾有聚顶境的强者被斩了头颅挂在了客栈外边的旗杆上。 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真的打歪主意了。 后来人们才逐渐发现，这个柳三娘最擅长的似乎并不是武功。 而是见识。 凡是与大漠相关的事情，她几乎是无所不知。 只要肯出银子，就能在她这里得到非常有用的消息。 这对即将进入大漠闯荡的人来说极为重要。 有些时候，关键的消息是可以救命的！ 可从未有人见过柳三娘对人如此的热情，半点都没了平时见钱眼开的模样，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听故事？”杜恒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柳三娘，微笑道，“如果是有关大漠的故事，我还是很乐意听的。” “好啊！”柳三娘眼睛一亮，指了指楼上，笑道，“那我们进房间去聊聊？” 在座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又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不过，看这小道士才十五六岁的样子，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三娘这年纪可是熟透了的。 “进房间就不用了。”杜恒摇了摇头，也指了指楼上，轻笑道，“这里的房间太小了，我还是喜欢宽敞点的地方，就在这大堂里吧。” “切。”柳三娘撇了撇红艳艳的嘴唇，翻了个白眼，态度骤然变得冷淡。 同时她伸出了莹白如玉的手掌到杜恒的面前，“三两银子桌位钱，这个必须交。关于大漠的消息分三等，少量简单消息二百两，大量详细消息三百两，准确信息询问五百两，选吧。” 这位老板娘的热情似乎在一瞬间全都消退了，又只把杜恒当做了一个普通的客人。 杜恒对此毫不在意，取出了两张一千两的银票拍在了柜台上，微笑道：“前两个都要，同时要三个准确信息咨询。” 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来这老板娘不论是热情还是泼辣，又或是其他的情绪，都只是伪装在真正性情之外的面具。 这肯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不过，杜恒也不打算深究这位老板娘的故事，他现在只想尽快了解清楚大漠的情况，好完成对土神庙的建设。 增强自己的实力才是重中之重。 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 柳三娘见到这两张银票之后，刚刚还冷漠的神情顿时又变得红光满面，看向杜恒的眼神也再次变得热切，美滋滋地将银票收起来之后，笑道：“哈哈哈，好，好，好啊！” 随后，她就从柜台下边取出来了一薄一厚两本册子，全都交给了杜恒，又眨了眨眼睛道，“有什么不懂的，想要详细了解的地方，都可以来问姐姐我，最好能多问点儿。” “问问题先不忙，我先看看。”杜恒接过两本册子后急忙摆了摆手。 开玩笑，一次咨询五百两呢！ 自己手里总共也才四五千两！ 杜恒带着两本册子来到了何青等人坐的桌位，然后开始仔细翻看其中的内容。 北疆大漠的整体轮廓开始一点一点地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而这个时候，柳三娘则是用一只手撑着下巴，望着正在翻看书册的杜恒，心里感叹道：“冰云，你有了一个好孩子啊……” 第五十九章 大漠的沙子很深 在离开中原十九州，前往北疆大漠之前，杜恒就对这片极其广大的沙漠做过一定程度的调查。 不过，由于信息来源有限，他能获得的大漠信息自然也不多。 此前也只是知道一些大概情况而已。 如今随着翻看从柳三娘这边得来了两本册子，北疆大漠的许多信息就清晰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所谓“大漠”其实只是中原国度对北疆部分区域的统称，用来指代区别于北疆草原、北疆冰原、北疆大雪山的区域。 其范围也是“北疆”这个地域概念中最大的一个。 从河州西部到凉州西部，北方都有茫茫沙漠与戈壁，只不过有的是直接接壤，有的还存在一定区域的过度。 这些沙漠戈壁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北疆大漠”。 据说这一片大漠早在被认为是神话时代的大乾朝就已经形成，其中存在着诸多异象，连天地法则都和正常的地方迥异，早就了许多光怪陆离之处。 传说这是因为在大乾时期有数位神魔级别的无上存在陨落在了这里。 这不仅使得这片大地上只剩下了茫茫沙漠和隔壁，还影响了这里的天地法则，即便上万年过去都没能恢复成正常状态。 如今依照着以不同天地法则覆盖的区域为基础，结合诸多绿洲暗河等处，在这片广大无际的沙漠就被分作十多处。 实力和范围都比较大的有“荒神沙漠”、“白骨沙漠”、“幽冥瀚海”等等，全都是纵横数万里的大沙漠，强者众多。 北疆大漠的顶尖势力中有不少强者是历朝历代变迁时逃入其中的。因此，这大漠之中有不少势力还传承着上古时代的神功与神兵，实力深不可测。 不过，这些大势力都在大漠的核心区域，很少会与中原十九州的人接触，对于中原人来说最熟悉的那群蛮人，反倒不是北疆大漠的原住民。 毕竟，按照传说里的说法，在大乾时代生活在这片区域的原住民们，早就因为神魔大战灰飞烟灭了。 现在中原所说的蛮人，其实对生活在北疆草原和北疆冰原上的原住民的统称。 他们的样貌和中原人有着很大的区别。 传说是因为体内有着神魔血脉，从而产生了体貌上的特异，进而又根据不同的血脉来源分出的不同的部族，散落在北疆广袤的草原和冰原上。 不过，由于大部分的草原和冰原都不直接和中原接壤，这就导致蛮人南下必然要先经过大漠，久而久之也就有许多部族选择了在大漠定居了下来。 这样才形成了如今的大漠蛮人和草原蛮人。 至于冰原蛮人，则是因为在大周末年被陈德率军打的伤了元气，距离中土又比草原要远得多，已经很久没有南下了。 据说已经转道西方，去攻打西域诸国，乃至更远的地方去了。 不过，这个小册子里称近期可能统一草原和大漠蛮人的鹰王金帐首领，就是一个来自于冰原的蛮人，还有可能得到了幽冥瀚海的支持，实力极强。 “原来这鹰王金帐在这片大漠里根本算不上顶尖势力啊。”杜恒心里有些惊讶。 原本他以为鹰王金帐同意了大漠和草原的蛮人肯定已经是大漠中首屈一指的势力了，现在看来就算不是小喽啰，也肯定不算什么特别厉害的势力。 甚至有可能只是某些顶尖的沙漠势力用来试探中原实力的棋子罢了。 “这大漠的水很深啊，不对，应该说沙子很深。”杜恒继续翻看着手里的册子，暗道，“按照这上面的描述，大漠的整体疆域恐怕比中原十九州加起来还大啊。 “如果传说是真的，这片大漠真的是因为神魔陨落造就的，那么大乾时期的神魔存在会强大到什么程度，神门巅峰，还是神门之上的存在？” 这让他深深的感觉到，这个世界远比自己想的要危险。 原本他还想着，等建好了全部的五脏庙，养出了五行神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毕竟，那个时候神门级肯定已经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现在看来，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这个世界的秘密与未知有不少，我该低调还是低调，表面上就先维持炼髓境，过段时间再正常‘突破’到玄关境。” 杜恒的心里打定了主意，暗道：“有百分，露一分，这样最安全，也可以避免自己置身于险境。 “我已长生不老，又有《道经》在身，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炼，就可以不断凝炼新的道种，迟早能无敌，没有必要贪图一朝一夕的风光。 “如今我要做的，还是尽快建好土神庙，把实力尽快提升到神门层次。这样就可以在修建下一座神庙的同时，一起收集土行之情和水行之情了。 “在这两本册子里描述了一些大漠奇景，神宫废墟、落日金沙湾、沙漠大漩涡，飓风沙林……可都只是描述景象，没有明确的地点，这就是付费内容了？” 念及此处，他抬头看了看柜台那面，正好与柳三娘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柳三娘对杜恒的目光不闪不避，反而妩媚地眨了一下眼睛，红艳艳的嘴唇微微翘起，露出了十分勾人的笑容。 砰！ 杜恒合上了手里的册子，以他记忆里，看过一边之后，其中的内容就全记住了，然后便又走到了柜台前。 “老板娘，三个问题。” “好啊。”柳三娘柔声细语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在座的众人，然后笑盈盈地对杜恒道，“小道士，这付费内容可不能在大堂里，跟姐姐来吧。” 说着，她便摇曳着玲珑有致的身姿走出了柜台，莲步轻移，衣袂摆动，带着阵阵香风走上了楼梯，向楼上的房间走去。 杜恒便也跟了上去。 这下大堂里就只剩下了那群大汉们，有人呆呆地看着楼梯的方向，喃喃低语道：“好想让三娘用脚猜我的脸啊。” 噗！ 周围人一下没忍住直接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还他娘的踩你的脸，三娘一脚就能踹爆你的狗头！” “你以为三娘听不见吗，等三娘下来，你他娘的就完蛋了，哈哈哈！” 空气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氛围。 何青与自己的“工友”们坐在一起，有些担忧地看着楼梯方向，低声向身边的一个中年人问道：“船头儿，虚静大哥不会有事吧。” “你指什么事儿？”船头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身形不高，但十分精壮。 “这老板娘三十多岁，我听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何青还没说完，就被船头敲了一下脑袋打断。 “少想点这些乱七八糟的。”船头压低了声音道，“我看啊，这位虚静小道长应该也对那处古代遗迹感兴趣了，想要……嗯？不对劲！” “怎么了？”何青急忙追问道。 “没事，跟虚静小道长无关。”船头动了动耳朵，指了指客栈外边，对何青以及身边的众人道，“待会儿你们就呆在我身边，别乱跑。有一群凶人要来了，还是在追杀一个姑娘。” “是马匪么？！”何青的眼里顿时充满了恨意。 “不是，估计是探索遗迹的中原武林高手。”船头沉声道，“我们先静观其变，就算真有问题，这里的老板娘也会处理的。” …… 此时已经来到二楼房间里的杜恒和柳三娘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 有五个人正在追杀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的轻功颇为精妙，后面的五个人明显比她的武功要高一些，但还是追不上。 而她逃跑的方向，正是这边的疆门客栈。 路线不偏不倚，显然是早就认准了目标。 杜恒看了看窗外，微笑着向柳三娘问道：“老板娘这客栈还提供保护业务？” 柳三娘撩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笑道：“只要给得起银子，老娘连神门要杀的人都保，怎么小道长看上外面那姑娘了？” “我是来问消息的，不是来帮你管闲事的。”杜恒摇了摇头，他没打算插手这种与自己无关的江湖事端，“我要神宫废墟和落日金沙湾的详细地点。” “好嘞。”柳三娘笑眯眯地点头，然后把手伸进了自己高耸的怀里。 她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取出了一块看起来非常破旧的玉牌，递给杜恒，“神功废墟没有准确地点，要拿着这块玉牌，向着日出方向走三天就可以看到入口。 “至于落日金沙湾嘛，就在……” 砰！ 就在这个时，一声房门被撞碎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打断了柳三娘的话。 紧接着，就是一阵嘈杂混乱的声音，应该是桌子椅子被砸碎的声音，其中还混杂着楼下一群大汉的叫骂声。 不过，这些叫骂声很快又被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压了下去。 “不想死的，全都站在原地别动！！”这个声音的气势很足。 随后他似乎又在向一个人厉声呵问，“小丫头，老子从落日金沙湾追杀你到这里，总算是把你给逮住了，快告诉老子，江怀夕那死丫头在哪！” 话音刚落，楼上房间里的柳三娘就变了脸色，原本妩媚动然的神态顿时变得阴沉至极。 她再转头看向杜恒，却见这小道士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帮狗入的，金沙落日湾消息的钱老娘还没赚到啊！ “五百两银子！” 第六十章 飞剑斩首 疆门客栈内。 许多桌椅都被掀翻在地。 原本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壮汉们，此时全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噤若寒蝉。 他们的眼里隐含怒火，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何青看了一眼身边的船头，可船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未言语。 现在客栈内的主角，正是五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壮汉。 他们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模样，脸上都有着狰狞的伤疤，身上穿着虎皮袄，手里提着寒光凛冽的大刀。 一看就是一帮满手血腥的凶人。 被他们追杀到这里的穆晴此时正满脸焦急地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着某个人。 她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容貌靓丽，穿一身青色衣裙，在这茫茫大漠之中，颇有几分清新淡雅的味道。 可她那疲惫的神态和有些凌乱的发丝，却又略显狼狈。 显然，这姑娘的状态并不好。 “老板娘，老板娘你在吗？！” 穆晴焦急地喊道，寻找着柳三娘的身影。 她之所以选择逃到这疆门客栈里来，就是听说只要能出银子，便可以得到这里的老板娘庇护。 据说这里的老板柳三娘是一位聚顶境的高手，必然能让大漠五虎心生忌惮。 “喊什么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大漠五虎中的一人上前一步，举着大刀指向穆晴，冷笑道，“你来这里居然是寻求庇护的，除非这里的老板娘有十个胆子，否则她绝不敢救你！” 大漠五虎是常年活动在北疆大漠中的武者。 只不过他们活动范围距离疆门客栈较远，对这边的了解并不怎么详细。 毕竟，这个年代的信息通讯还是非常不方便的。 如果没有专门的情报渠道，就很难了解到远方的情况。 因此，他们虽然有听说过疆门客栈的存在，但了解的并不多，更不知道柳三娘的实力。 “大哥，不用跟这死丫头废话！” 这个时候，大漠五虎中的另外一人站了出来，目光盯着穆晴上下打量，“咱们直接扒光她的衣服，把她治的服服帖帖了，到时候想问什么她都会老实回答，女人都是这样！” 他在大漠五虎中排行老二，修的是佛门刀法，却最喜欢劫掠女子，被人称作“欢喜虎”。 这欢喜虎说完之后就大步向前走去，同时抬起粗糙的大手，便要向所在墙角的穆晴抓去，想把她的衣服给扯烂。 穆晴眼中杀意浓烈，已经在掌心扣好了暗器。 只要对方再接近一点，她就会催发暗器，将其射成马蜂窝，让其死无全尸。 凭借着暗器制造的空挡，她有把握继续逃走。 不过，尚未等她将暗器激发，楼上方向便忽然传来了一声好似剑鸣般的颤动。 铮！ 只见一道银色光芒犹如流星一般从楼上飞落下来，在虚空中斩出了一道长长的白色痕迹，最终停留在了欢喜虎的眉心之前。 “啊！”欢喜虎大惊失色，浑身汗毛倒竖，连连向后倒退，脸上难掩恐惧。 他清晰地感觉到，如果自己刚才没有收住脚步，继续往前走的话，就会被这道诡异的光芒直接洞穿头颅，必死无疑。 等到欢喜虎退到了后面才看清楚，原来那道诡异的光芒是一柄精致的匕首，其锋芒之上闪烁寒光，竟直接悬浮在半空中，正对着他。 “飞剑术？御剑门的弟子？”欢喜虎皱起了眉头，往楼上方向拱手道，“这位可是御剑门的朋友？我乃大漠五虎之一的欢喜虎卫康，如今正在追讨仇家，还请不要插手。” 御剑门？ 这是什么门派？ 在场众人听了这欢喜虎的话之后都有些茫然。 不过，还是见多识广的人低声解释道：“这御剑门不是我们大赵的门派，是南边大晋的，据说最擅长隔空御剑，飞剑杀人，变幻莫测，匪夷所思。” 穆晴见状也面露喜色，急忙高声呼喊道：“可是御剑门的师兄？小妹穆晴，出身南晋天工门，和御剑门相隔不远，如今遭遇歹人追杀，求师兄施以援手，小妹必有厚报！” “我不要你的厚报，只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杜恒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向穆晴问道，“你如果答应，我就帮你解决他们。” “多谢师兄！”穆晴急忙道谢。 可当她看清杜恒的模样和道袍之后，又有些疑惑，这未免也太年轻了吧，看起来好像才十五六岁的样子。 还有他这身道袍似乎也不像是御剑门的弟子。 而且……他怎么只是炼髓境？！ 玄关境的武者已经初步掌握了精神力量，甚至能够小范围的调动天地自然之力，也就自然而然地拥有了通过灵觉感知来判断人大致境界的能力。 因此，在穆晴的灵觉感知下，立刻就判断出杜恒应该是炼髓境的修为。 这让她的脸色有些泛白，同时也十分的懊悔，自己居然在向一个炼髓境求救，把他卷进了这么危险的事情！ 欢喜虎同样是玄关境，在看到杜恒之后自然也判断出了他的境界，顿时恼羞成怒，咬牙厉喝道：“好小子，一个炼髓境也敢装神弄鬼，找死！”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向杜恒冲了过去，手中的大刀高高举起，上面竟亮起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散发着禅意与慈悲的气息。 金刚慈悲刀！ 这是佛门的玄关级刀法，可以通过运转内气来勾连天地元气，进而在施展刀法的过程中裹挟部分自然之力，让威力大增。 由于玄关境已经掌握了调动天地之力的手段，正常情况下任何炼髓境都不应该是玄关境的对手。 可凡事总有例外。 自古以来，一直都有不少绝世天才能越阶杀敌的传闻。 因此，杜恒也就没有太多顾忌。 面对欢喜虎的攻击，他不闪不避地站在那里，就像是被吓得呆住了一样，实际上则是调动飞剑，直取欢喜虎的头颅。 不过，在其他人看来，杜恒在欢喜虎的刀光攻击之下，根本就没有有任何能够反击的余地，眼看就要成了这一刀下的亡魂。 许多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即将发生的惨烈一幕。 穆晴则是准备启动暗器，将欢喜虎击退。 虽然这会让她损失一个重要的撒手锏，但也可以救下这个被自己卷进来的这个人一命。 她认为这值得。 可是，穆晴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发现那一柄原本悬浮在空中的匕首或者说小剑忽然变化了位置，竟再次化作了一道流光，以超越了正常玄关境反应极限的速度，在欢喜虎的脖子上绕了一圈。 只是绕了这一圈，欢喜虎的脑袋就从他的脖子上掉了下去，摔在了客栈的地板上，流出了一片片殷红的鲜血。 不过，他的尸体还基于之前的惯性，又继续向前移动了几步，但最终也是扑通一声瘫倒在了地上。 如今，这欢喜虎就只剩下了一颗无头的尸体，还是正面朝下趴着，不断地有血液从脖子里涌了出来，将周围的地面染成了一片血红。 一时间，整座疆门客栈都变得鸦雀无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欢喜虎的尸体上，眼里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的神色。 紧接着，不论是原本就在这里的那群壮汉，还是大漠五虎中剩下的四人，又或是缩在墙角准备将暗器启动的穆晴，全都又看向了杜恒，以及那一柄杀人不见血，又回到了他掌中的那柄“飞剑”。 刚刚是什么情况？！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根本就理解不了这种情况。 没有任何交锋，甚至没有任何兵器碰撞，欢喜虎甚至连反应过来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斩下了头颅。 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他一个炼髓境是怎么做到的？ 太夸张，太离谱了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可以越阶杀敌的绝世天才？ “你……” 原本冲在最前面的五虎老大举刀指了指杜恒，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狠话，但只吐出来一个字，便直接转身向客栈外逃去了。 另外三人也紧随其后，发了疯似的往客栈外面逃跑。 他们可没有什么心思为欢喜虎报仇。 还是保命重要。 欢喜虎的实力在他们之中是排名第二的，居然被如此轻易的杀死，那就意味着他们上去也是一样的下场。 与其过去送命，还是走为上计。 不过，杜恒深谙斩草除根的道路，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铮！ 又听一声剑鸣响起。 那柄匕首再次化作了一道流光，飞出了客栈，划破了夜色，瞬间就追上了那正在拼命逃跑的四人。 莫大的恐惧充斥在了他们的心头。 杜恒清晰地感觉到一道道黑水光芒从这四人的身上冒了出来。 这是恐惧，是水行之情！ “质量还算可以。”杜恒心中暗道。 水行之情的收集进度又增加了一些。 不过，现在他也不适合戏弄这五人太久。 于是，杜恒在操纵“飞剑”拦截住大漠四虎之后，便在让这柄“飞剑”在他们的脖子上绕了一个圈。 扑通！扑通！！ 只听一连串的扑倒声从外面传来，这大漠五虎剩下的四个人也全都成了无头尸体，一个接一个地栽倒在了滚滚黄沙之中。 然后，杜恒也不顾众人的震惊的目光，自顾自地走过去把这五具尸体身上的财物全都摸下来之后，才又回到了客栈之中。 这个时候，客栈里的人们看他的目光已经全变了，没有了原本的戏谑和轻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还有些许惊恐。 刚才他展现出来的实力太强大了。 大漠五虎可是五个玄关境，可在他面前简直就像是五只小鸡仔似的，随随便便就被斩杀了。 如此实力，着实是超出了这些人的想象范畴。 当然，最震惊的还是穆晴。 她那一双美丽的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地看着杜恒，甚至还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在上面捏出来了一块好大的红印子，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炼髓境，这居然是炼髓境的实力，他怎么做到的？！”穆晴心里震惊地无以复加，但表面上还是强作镇定，十分恭敬地向杜恒行礼道，“多谢师兄救命之恩。” “先不忙谢。”杜恒轻轻摆了摆手，来到旁边的一张桌位坐下，微笑道，“刚才我就说了，我只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可以。” “嗯，请讲。”穆晴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面对自己这位救命恩人，只要不涉及到自己的底线，她什么都可以回答。 “上来问！”这个时候，柳三娘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听语气似乎非常不满。 “……”杜恒闻言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点头道，“好，这便上去问，免得老板娘你少一些赚钱的付费条目。” 如果他在这里问金沙落日湾的下落，那么在场的所有人就都会知道。 这个消息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肯定影响柳三娘的收益。 从先前柳三娘的言行来看，这显然是一个对金钱极为执着的女人，肯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随后，杜恒便再次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穆晴也跟着走上去。 他们两人一走，这客栈大堂里顿时又变得热闹嘈杂起来，众人议论纷纷。 “炼髓斩玄关，还是以一敌五，我滴个乖乖，厉害，太他娘的厉害了吧！” “这要是不进人榜前十，以后天地人三榜就废了吧，没有任何可信度了，一眼假！” “确实是太离谱了，他那是什么武功，怎么感觉比南晋御剑门的飞剑术还要厉害？！” “我们要不要想想这位小道长的绰号，万一这绰号真用在人榜上了，我们也算是上人榜了。” “你他娘的也是个人才，这他妈也能算？” …… …… 相比于楼下大堂里的嘈杂，楼上的房间就要安静不少。 柳三娘的脸色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坏，看起来似乎还有些开心，见杜恒和穆晴过来，便笑盈盈地道：“厉害，厉害，你这是练成了纯阳观的神功了么？” “老板娘猜呢？”杜恒轻笑道，没有回答，但他也知道对方也只是调笑，肯定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刨根问题， “我猜你个头。”柳三娘妩媚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穆晴，对杜恒道，“小道长，之前你可是已经预付了问金沙落日湾下落的钱，也向我发问了，现在不会让我做不成这单生意吧。” “有这回事吗？”杜恒装出一脸疑惑的样子，转而看向旁边的穆晴，笑道，“还请姑娘回答我几个问题。” 第六十一章 太阴素月天尊将会带领我们归乡 “恩公请问。”穆晴恭敬道。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打算知无不言，当然前提是不能触及自己的原则底线和江湖道义。 “你来这片大漠做什么？”杜恒微笑着问道。 “为那座古代遗迹而来。”穆晴如实回答道，“传闻那遗迹中有先虞时代的偃甲，这对我们天工门弟子来说很有研究的价值。” 一旁的柳三娘则是有些诧异。 她还以为杜恒会最先询问金沙落日湾的下落呢。 毕竟，这他省下整整五百两银子。 绝不是个小数目。 “可有收获？”杜恒又问道。 “略有所得。”穆晴点了点头道，“那座墓葬的规模不算大，级别也不高，布置的陷阱机关都已经老化，只剩下了一具人形偃甲颇为厉害。 “如今这具偃甲的核心就在我的手里，本打算回到天工门之后用做制造偃甲的材料。若是恩公想要的话，我便将这块偃甲核心送与恩公了。” 所谓偃甲就是以机关术制作的机关产物。 机关术在古时也被称作偃术，自然也就有偃甲的叫法。 “不必。”杜恒摇了摇头，继续询问道，“你与江怀夕是什么关系？” “……”穆晴这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略有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与她在江湖游历时相识，情同姐妹，这次来到大漠也是我邀请她来的。” “原来她收到的那封信就是你寄过去的？”杜恒想到了当初陆玉竹告诉自己的消息。 “恩公你是如何知道的？”穆晴也有些惊讶了，在她的印象里，自己给江怀夕送信这件事情，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才对。 “我受人之托，来给怀夕师妹送些海货。”杜恒微笑道。 “啊？”穆晴明显没反应过来，愕然道，“海，海货？” “河州观县那边的海货，怀夕师妹想吃那边的海货很久了。”杜恒轻轻颔首道，“她有朋友答应给她带一些过去。 “不过，她的那个朋友现在有急事，暂时脱不开身，便请我代为转交，我先是去三原郡找她，没想到她已经来了大漠。” “恩公的这位朋友是白虹仙子程玉珺？”穆晴问道。 “没错。”杜恒点头。 “恩公因为一句承诺，竟不远千里涉险来到这大漠之中！”穆晴看向杜恒的目光里满是崇敬，感叹道，“实乃义薄云天，在下佩服！” “只是顺路而已。”杜恒轻轻摇头，实话实说道，“主要还是为了游览大漠奇景，磨砺自身武功，我刚才听那五人的话，他们也在找怀夕师妹？” “嗯，恩公，事情是这样的……”穆晴解释道，“那座古代遗迹与瑶池天府在战国时代的一名弟子有关，我认识的瑶池天府弟子又只有怀夕妹妹一个，便写信问她是否有兴趣过来与我一起探索。 “其实这座古代遗迹的规模并不大，在这茫茫大漠之中不算起眼，里面最贵重的宝物也就是一些上古偃甲和偃术，对大部分武者来说都没什么用处，正常来说，危险性应该并不大，也不会引人注意。 “可就在我们做好准备，打算进入遗迹中进行探索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武林人士来到了这里，这样一个平时连玄关境都未必会关注的遗迹，居然把聚顶境的强者都吸引过来了。 “这人一多，矛盾也就多，在探索遗迹的过程中，发生了不少次混战，尤其是那个最强的偃甲出世时，连聚顶境的强者都出手了。 “在混乱之中，所有人都在争抢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最后我凭借天工门的特殊手段得到了偃甲核心，怀夕妹妹则是得到了一卷与当初那位瑶池天府弟子相关的竹简。 “而这两件东西也是大漠五虎的目标，于是在出了遗迹之后，他们就开始追杀我们，想要将偃甲核心与那卷竹简抢走。 “怀夕妹妹还没到玄关境，论脚力是比不过大漠五虎的，但所以我让她暂时躲在了落日金沙湾附近，制造她已经离开的假象，然后由我一个人引开五虎。” “这五头蠢虎就就不知道分开追吗？”杜恒有些奇怪地问道，“他们五个都是玄关境，按理说没有必要一起来追杀你，完全可以分出人来去找怀夕师妹。” “大漠五虎，向来形影不离，从不分开。”柳三娘在一旁道，“不论去什么地方，他们五个都是一起行动，据说是觉得这样可以提高安全性。” “额，确实是挺安全的。”杜恒脸上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笑容，随后道，“这么说，怀夕师妹就在落日金沙湾中？” “嗯，应该还在。”穆晴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她手里应该还有向宗门长辈求救的手段，或许现在已经被瑶池天府的强者接走了也说不定。”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还是先去看看。”杜恒轻轻颔首，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的柳三娘，轻笑道，“老板娘，金沙落日湾在哪里，你也该告诉我了，我要去那里送鱼呢。” “好啊。”柳三娘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妩媚的脸庞上笑容浓郁，点头道，“金沙落日湾的路可不好走，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我给你拿一副这片沙漠的地图吧。” 她的心情似乎非常不多，可能是因为五百两银子失而复得的喜悦，变得特别用心，直接在旁边的柜子里翻找起来，很快就找到了一张画着地图的羊皮纸。 “给，就是这个。”柳三娘把这张地图递给了杜恒。 “呦，这么大方？”杜恒一看这地图，顿时就笑了起来。 原来这张羊皮纸上不只标注了金沙落日湾的位置，还有沙漠大漩涡、飓风沙林、迷梦沙漠等奇景所在的地方。 这简直就是买一送多了。 “你没有省那五百两银子，算是与我结了善缘，我当然也要卖个好喽。”柳三娘眨了眨好看的眼睛，笑道，“生意人的眼里也不能只有钱呐，小道长，我看好你啊。” “哈哈，那就多谢老板娘了。”杜恒将羊皮纸收了起来，拱手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不先住一晚？晚上这外边可不安全。”柳三娘道。 “不了。”杜恒摇了摇头，笑道，“这生鲜快递可不能拖延啊。” “快递？”柳三娘咀嚼了一下这个新奇词语，笑道，“很贴切嘛，这似乎也是个来钱的好门路呢。” “恩公，我与你一起去！”穆晴道。 “不必，等我见到了怀夕师妹，便带她来这里。”杜恒摇了摇头道，然后身形一晃，便直接从二楼的窗户跳了出去，同时还不忘给一楼大堂里的何青道别，“何青兄弟，我还有急事，就先告辞了。” 何青听到杜恒的声音立刻跑了出去，向远处摆手道：“虚静大哥，后会有期！” 二楼的房间里。 柳三娘看着快速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看向一旁的穆晴，笑道：“一晚上十两银子，客官，给钱吧~” “……”穆晴只觉眼前一黑，下意识地又看向了窗外，感觉自己还是和恩公一起去找怀夕妹妹的好。 只是想到刚才杜恒表现出来的速度，明显不是自己能跟得上的。 恩公明明只是炼髓境，为什么会如此的厉害？ 不仅拥有可以正面斩杀五个玄关境的实力，连轻功脚力也如此的高绝。 这真的只是炼髓境吗？ 太惊人了！ …… 杜恒没有带上穆晴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尽快抵达金沙落日湾。 以他现在堪比半步神门级的实力，半个时辰就能飞到金沙落日湾，根本没有必要带一个玄关境的拖油瓶。 不过，等他远离了疆门客栈，伪装成水神的气息，飞上天空之后，望着下方的大沙漠，依旧远处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的客栈，心里忽然有所明悟。 “茫茫大漠之中的一点人工痕迹，这不也是一种奇景吗？”杜恒的心中暗道，“在呈现出大漠的整体状态的同时，又体现了人的作用，颇有韵味。” 心念至此，眼前的这一幕就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大漠荒栈！ 土行之景的第二个意象就这样确定了下来，而非杜恒原本想去的神宫废墟。 因此，相比而言他感觉这个景象更能契合土行之景。 也更适合用来建造土神庙。 若以后将这个土行奇景显化出来，还能凭借那一点“荒栈”展开不少有意思的妙用。 “接下来，就看金沙落日湾了！” …… 大漠之中，昼夜温差极大。 白天犹如烈火灼烧，晚上则像是寒冰地狱，天地间呼啸着寒风，到处都充斥着彻骨的寒意，连脚下的沙子都像是冰沙一样寒冷。 如果不小心倒在了沙地了，就有可能再也起不来了，会被直接冻死！ 正常情况，几乎没有人会在晚上行走在沙漠里。 除非是武功足够高绝的强者。 可此时在金沙落日湾中心的一座小岛上，却聚集着一伙穿着鲜红色宽袍的人。 他们正围绕着一口造型古朴的大鼎，跪在地上，低声呢喃，说着古怪的语言，神色全都无比虔诚，像是在祷祝。 片刻之后，这群人结束了“祷祝”，那口大鼎表面随之泛起了一层细微的血光。 这时有一名红袍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其余人都匍匐在地地叩拜。 他似乎是众人的首领，环顾四周之后，张开双臂，朗声道： “诸位，三天后就是吾神威能降临的时刻，这期间绝不能出任何差错，太阴素月天尊将会带领我们找到归乡道路！！” 第六十二章 血月将临，吾神永在！ “归乡！” “归乡！” 人群里响起了阵阵欢呼，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着狂热的喜悦表情，似乎整个人的都陷入了对美好未来的期盼当中。 “古墓的血祭已经基本完成，接下来只差血祭金沙集了，现在我们应该将血月鼎取回，隐藏起来，静待神临！” 那名首领转头向天上的明月拜倒，双手捧着一个巴掌大的圆环，高声道，“太阴终会降临，血月自会重现，请血月鼎归位！” “请血月鼎归位！” “请血月鼎归位！” 其余红袍人也纷纷高喊起来，似乎是想用尽此生所有的力气，他们都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太阴素月天尊。 随着一声声呼喊，那座血色古鼎悬浮到了空中，然后迅速变小，转眼间就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鼎，飞到了被那名首领捧着的圆环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这座血色小鼎消失的瞬间，在场的红袍人们又全都向着天上的明月叩拜，同时高呼起来。 “太阴终会降临，血月自会重现！” “太阴终会降临，血月自会重现！” …… …… 当杜恒来到金沙落日湾的时候，这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仿佛红袍人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一样。 皎洁的月光洒落了一汪清辉，让夜色之下的金沙落日湾显得波光粼粼，景象十分的美妙。 尤其是在高空俯视下方，更是美不胜收。 “若非这幅景象与海上明月有些相似，我都想用这个景象来做建造土神庙的第三个意象了。”杜恒的心里由衷地感慨道。 “现在已经是夜晚，需要到明日傍晚才能看到落日的景象，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完成对土行之景的容纳，进而建造土神庙！ “届时，我将拥有真正堪比神门境界的实力！” 心念既定，他便向落日金沙湾的中心小岛降落过去，打算先在这里呆上一天一夜。 可他刚接近这边，立刻就察觉到这座小岛上残留着一丝血腥邪门的气息。 “有人这里进行过血祭？”杜恒的眉头皱了起来，暗道，“柳三娘提供的资料上说，金沙落日湾周围的金沙集可能与归乡教有关，难道又有归乡教的人出现？” 如今这世上痴迷于血祭的教派只有一家，那便是归乡教。 当初在安波国景县遭遇的归乡教白衫法王，也是一个想要血祭景县百姓的魔头，让杜恒对归乡教这个邪道教派充满了厌恶。 没想到这次又在金沙落日湾遇到了疑似血祭仪式的痕迹。 “先前穆晴曾说，那处古墓莫名吸引来的许多高手，最后又发生混战，死了很多，是否就是归乡教的人在暗中作祟？” 杜恒猜测道，“目的就是为了汲取混战产生的血气，在这里举行血祭仪式？甚至那座古墓之所以会现世，也可能和归乡教有关啊。”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邪道教派还真是无处不在，到处都有他们的活动痕迹，也足可见这个教派的实力之强大。 “以我现在的实力也管不了这些。”杜恒摇了摇头，暗道，“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容纳好五行之景，提升自己的实力，只要归乡教没有主动找我的头上来，就专心修炼。 “现在我虽然不能容纳金沙落日的土行之景，却也能仔细体悟这沙漠绿洲是否可以作为生死枯荣的木行异象，倒也不算白白浪费这一天一夜。” 在五脏庙修建的过程中，并不是只能完成一个之后再去修建另外一个，其实纳五行之景是可以同步进行的。 只不过，很少有地方能兼具五行之景，尤其还是足以作为五脏庙“建材”的景象，所以杜恒才会一个一个的建庙。 如今看到这金沙落日湾周围形成的大型绿洲让他的心里有些体悟，于是就开始思考要不要将其纳为木行之景。 这其实也是修行道路上的抉择。 …… 金沙落日湾是位于大漠西北部。 说是湾，实际上是一片绵延方圆三十余里的大湖，以此为中心形成了一处方圆过五十里的大型绿洲。 这吸引了不少人聚集在这里定居，形成了集镇。 在柳三娘提供的资料上，金沙落日湾的外围绿洲就被称作金沙集。 聚集于此的人来历很多，各不相同。 有因为招惹了仇家或是触犯了律法，背叛师门、家族，逃离中原十四州的，也有本身就居住在草原或冰原的神魔后裔。 久而久之，这里就形成了几个颇为强大的势力。 在这些大势力中不乏聚顶境乃至真罡境的强者，他们以此为基础，统治着金沙集，掌管着这里的一切。 不过，柳三娘给出的资料上还标注了一条未经证实的信息。 据说在这些大势力的上面，还有一位半步神门级的强者，才是这片金沙集的真正主宰。 而且，这位半步神门还可能和著名邪道归乡教有关。 总而言之，金沙集不算是一处善地。 可也正是因为这种种因素的存在，金沙集境内是不允许的动武的，也没有人敢违抗这个规矩。 这就使得不少在大漠中被追杀到走投无路时会选择逃入金沙集中。 后来随着这种情况的愈演愈烈，也就使得金沙集内越来越混乱，于是就有了每日能进入集镇的最多人数的限制。 当时江怀夕和穆晴逃到金沙集附近的时候，就是到了金沙集每日可进人数的上限。 所以穆晴才一个人将大漠五虎引开，制造江怀夕已经离开的家乡，让江怀夕等到第二天清晨再进入金沙集里避难。 不过，抱有同样打算的人也不少。 天还没亮的时候，金沙集的十个出入口外就全都挤满了人。 简直就跟逃荒的灾民一样。 江怀夕此时就在人群的最前方。 她从前天下午就在这里了，一直等到今天的清晨，终于轮到她进门了。 穿过金沙集的城门之后，终于可以获得庇护的江怀夕本应松一口气，可她的神情却越发的苦涩了。。 江怀夕看着周围满脸清醒的人们，内心里充满了愧疚，暗道：“也不知道穆晴姐姐怎么样了，以她的轻功应该能甩掉大漠五虎吧。 “唉，我还是太没用了，武功太弱，这个时候根本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以前真是浪费了太多时间了。难怪玉竹师姐跟我讲，平时练功不用心，就会有后悔的时候。 “只能期盼着玉竹师姐尽快收到我的传讯，救下穆晴姐姐了。” 诚然这次的遭遇并非是她故意涉险，以那座古墓的级别本不应该引来这么多的强者，也不应该引发这么大的混战，又是穆晴主动邀请她来的。 可在江怀夕看来，事实就是她在逃跑的时候成了累赘，只能让好友引开敌人，自己躲起来。 这种懊悔、愧疚、不甘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感觉，是她过去十几年里从未体会过的。 “我要变强，我一定要变强！”江怀夕的心里暗下决心。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在不远处的人群里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只是高大了许多，也挺拔了许多。 之所以觉得眼熟，是因为道袍和当年是同款。 当然，道袍也是大了不少的。 “虚静师兄？”江怀夕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那个身影闻言一愣，随即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江怀夕的身上，略微打量了一番，轻笑道：“怀夕师妹，你果然在这里。” “虚静师兄，真的是你！”江怀夕满脸激动地小跑了过去，来到了杜恒的面前，“你，你怎么来了？” 在这种情绪跌到低谷的时候，遇见一个还算熟悉的朋友，确实是一件让人感到激动的事情。 杜恒与程玉珺和江怀夕在崇和三年分别之后，并非是全无联系。 而是经常互通书信。 因此，即便是过了两年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还算熟悉。 “受程师姐所托，来给你送鱼啊。”杜恒举起了从乾坤袋里取出来的两条海鱼，笑道，“这是一部分，还有其他的海货。” “啊？送，送鱼？”江怀夕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好了，不逗你了。”杜恒又把海鱼收了起来，正色道，“我在疆门客栈遇到了穆晴，在她那里听说了你的消息。” “你见到了穆晴姐姐，她，她还好吗？！”江怀夕急忙问道。 “她很好，毫发无伤。”杜恒轻轻颔首，指了指前面人少的地方，“走吧，先找个地方落脚，边走边说。” 在过去的两天里，他已经完成了对土神庙的建设。 真正拥有了神门级的实力。 原本杜恒是打算找到江怀夕后直接离开此处，返回疆门客栈的。 可在金沙集外面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有一股淡淡的邪异力量把整片绿洲笼罩了起来。 其性质与金沙落日湾中心小岛上疑似血祭仪式的力量如出一辙。 显然，这里接下来恐怕要进行一场血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金沙集里的人全都会成为祭品。 于是，杜恒打算留下来。 收割一下归乡教这个经验大礼包。 争取一举把水神孕育出来！ …… 是夜，明月高悬。 子时，行至中天。 在金沙集正中央的一座宅邸里，一名身穿红衫的老者闭目盘膝而坐，双手捧着一个圆环放在了丹田处，口中喃喃低语道。 “血月将临，吾神永在！” 第六十三章 邪神降临，纷沓而来 夜幕下，金沙集里重新变得安静。 这里施行宵禁，晚上是不准人外出的，每一条街道，乃至每一座房子外面，都会有专门巡逻的人。 如果被发现私自外出，立刻就会被逐出金沙集，并且会被记录下来，永远都不被允许进入到金沙集当中。 对于绝大多数来到金沙集的人来说，这里都是一个难得的避灾之处，自然不能接受这种后果。 因此，金沙集的夜晚几乎没有人在外面。 整个集镇里的人要么是在自己家中，要么是呆在临时住处里，总之是不会在外面的。 在金沙集城南方，有一座形制偏凉州形制的宅院。 这是一位出身陇西杜氏的真罡境高手在金沙集里修建的宅院，每年十一月，她都会来到这座宅院里居住一段时间。 如今已是崇和五年十一月，她自然又来到了这边居住。 不过，往常她都是孤身一人来到这里，这一回却还带来了一个自己族中的天才子弟。 打算帮他增长一些见闻。 在这座宅院之内。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望着月明星稀的夜空，眉头微皱，向不远处凉亭中的美貌妇人问道：“三姑姑，为什么我感觉今晚的月亮有些不同寻常？” 如果有熟悉中原武林的人在这里，肯定一眼就能认出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他是杜开。 号称“少年青帝”的当代人榜第一，年仅二十一岁的玄关境圆满。 正在被他询问的美貌妇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模样，肌肤白皙，五官精致，容貌端庄而美丽，艳而不俗，看起来竟有几分雍容华贵。 她是杜冰霜，同样闻名江湖的大人物，出身陇西杜氏，是“活青帝”杜林的第三个孩子，也是如今唯一的女儿。 十多年前，杜冰霜年轻时也曾登临人榜前列，被无数青年才俊奉为仙子，可她如今三十多岁了，依旧是孤身一人，似乎是想要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武道。 “确实是有些不寻常。”杜冰霜轻轻颔首，抬头望向天上的明月，淡淡道，“月光里多了几分邪异，这很不正常，多半是归乡教要开始行动了。” “归乡教！”杜开闻言疑惑道，“这座金沙集不就是归乡教的势力吗？他们要在这里行动？” “这金沙集算是他们摆在明面上的一个聚集点。”杜冰霜站起身来，缓缓走出了凉亭，微笑道，“我之所以会在这里修建一座宅院，有两个原因。 “一方面确实是我想要这么做，可以怀念你下落不明的五姑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对归乡教形成震慑，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他们想要做什么，很严重？”杜开惊疑不定地道，听杜冰霜的语气，似乎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嗯，很严重。”杜冰霜点了点头，同时脚下骤然结出了一团冰霜雾气，沉声道，“开儿，你先前不是还在疑惑，我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见识什么吗？很快你就可以见识到了。” “见识什么？”杜开急忙问道。 “邪神降临！”杜冰霜沉声道，“二哥，你还不现身吗？再不出来，这金沙集的人可都要被血祭掉了！” “莫急莫急，为兄已经带人到了。”虚空中响起了略带几分歉意的声音，却是人未到声先至。 随即就见这座院落的一棵柏树上忽然长出了一朵巨大的红花，竟在瞬间盛开，一个容貌俊朗的中年男子直接从盛开的花朵里走了出来。 紧接着，那棵柏树上居然又长出了三朵红花，也都绽放开来。 这次则是从里面走出来了两男一女。 他们看起来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模样，身穿锦袍，气质不凡，应当都是出身高贵的大人物。 杜开明显认识这四个人，惊讶不已地道：“二叔，沈伯，方姨，张叔！” 被他称作二叔人的就是“活青帝”杜林的二儿子，名叫杜平，已是半步神门级的强者，名列地榜第五，号称“万花之主”。 另外三人也都是出身顶级郡望豪门的中流砥柱。 来自于平川沈氏的沈初，来自于龙陵方氏的方涵，来自于南岳张氏的张诚。 他们不仅出身高贵，而且全都是名列地榜前二十的半步神门级强者！ 这样一群人聚集在这里，再加上一个真罡境第四层的杜冰霜，足以让整个大赵江湖感到极度震撼。 杜开也心惊不已。 他很清楚自己这些叔伯阿姨在当今天下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轻易不会亲自出动，这次居然结伴而来，像是要齐心协力对付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刚才三姑姑所说的邪神降临？！ 是归乡教要召唤他们所信奉的邪神“太阴素月天尊”？ 可这些邪道教派所供奉的神灵不都是子虚乌有凭空杜撰出来的东西吗？ 还真能召唤出来？ 在杜开过去接触到的信息里，都将邪道教派信封的邪神描述为凭空杜撰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只是邪道教派用来愚弄百姓，忽悠信徒的手段而已。 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难道这些邪神真的存在？！ 那邪神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形式，是什么来历，有着怎么样的实力，为什么需要被召唤才能降临……杜开的心里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疑惑。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张诚最先开口问道。 他是在场众人里长相最粗犷的一个，体型魁梧，性格也直爽，有话就直接说，从不拐弯抹角。 一旁的方涵和沈初也都看向了杜平。 “再等等。”杜平看了看天上的银月，沉声道，“我们这次行动的首要目的，不是杀死举行这次仪式的归乡教法王，而是对付那尊‘太阴素月天尊’。 “必须要等仪式开始，这尊邪神顺着仪式召唤，开始初步降临的时候，我们才能动手。只有那个时候，我们才可以用神兵斩掉那尊邪神与我们这个世界的联系！ “不过，我们还是要从现在开始就做好准备，他们的仪式随时都有可能开始，也就意味着我们随时都可能要出手！” “明白！”其余人异口同声地点头。 “……”杜开在一旁看着，莫名地也跟着紧张起来，但又有些不太适应，以往到了哪里都是中心的自己，现在好像成了这里唯一的观众。 其实，他并不是这里唯一的观众。 从一开始就有一个浑身冒着黑火的小人儿悬浮在空中，眨着幽蓝色的眼睛在看着他们的行动，听着他们的言语。 只不过，他们谁也发现不了。 正是被杜恒派来这里的墨阳。 …… “邪神降临？怪不得来了这么多半步神门……” 杜恒听着墨阳的汇报，眉头微微上挑，转头往金沙集中央方向看去。 在和江怀夕住进一家客栈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杜冰霜所在之处的异常，疑似有半步神门的气息。 于是他果断派出了墨阳过去进行探查。 没想到竟打探到了这样的大事。 第六十四章 血月，神临 “太阴素月天尊……这个归乡教所信奉的邪神，究竟是什么层次的存在？”杜恒心中暗道，有些惊疑不定。 他没敢真的把这个邪神的名字叫出声，万一这邪神具有类似于“若有言，必被知”的神异，那可就很不妙了。 “从派来的阵容来看，这邪神的降临之威应是在寻常半步神门之上，但又没有真正达到神门境的层次，应是稍弱一些。” 杜恒的心里猜测道。 正常来说，就这样三个半步神门是不可能奈何的了一位真正的神门。 即便是有神兵在手，也不太可能做到。 半步神门终究是没有真正踏入神门之中，要论境界的话，依旧是处在武道第十一关的真罡境。 而就只是这半步，差距就大过了天！ 如果没有神兵在手，就算是来十几个二十个半步神门联手，都远比不上一位神门级强者的威能。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应该无需出手，只待他们与归乡教争斗即可。”杜恒的心中暗道。 现在的发现让他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原本他是想着趁归乡教发动血祭的时候出手，在阻止归乡教的同时也收集道不少恐惧情绪，增加孕育水神的进程。 算是一举两得。 可现在既然杜家人要出手，他就打算先静观其变。 “说起来，若是以血缘论，这杜平应是我的二叔，杜冰云便是我三姑姑，杜开也是我的堂哥了。”杜恒轻轻摇头。 对于这些亲戚，他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虽然杜恒已经继承了前身的一切记忆，情绪也有些许延续下来，但前身就没见过这些亲戚，他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感觉。 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就是前去极西之地寻找不死神药，已经下落不明的母亲。 当然，纯阳观的师长与同门其实也算是亲人了。 杜恒转头看向窗外的月色，心中暗道：“希望他们能顺利解决这次的事端吧。我总不能再突然失踪，临场顿悟一下吧。 “那岂不是真跟某种人间体一样了？” “虚静师兄，你睡了吗？”就在这个时候，江怀夕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 深更半夜的，她竟来敲杜恒的房门了。 “还没有。”杜恒收束了心思，神色如常地起身打开了房门，微笑道，“怀夕师妹，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我有些睡不着，想找师兄你说说话。”江怀夕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打扰你了吗？” “这可不太像你啊。”杜恒见状笑着摇了摇头，直接关上了房门道，“等你恢复正常之后，我再跟你说说话。” 砰！ 房门紧闭，江怀夕发现自己被关在了门外。 “……”江怀夕愣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娇俏可人的脸庞上满是愕然之色，随即忽的笑了起来。 她已经明白了杜恒的用意。 这是想让自己放松心情，不要一直为了自己实力不济，让穆晴只能一个人引开敌人的事情耿耿于怀。 其实，杜恒之前也告诉过他，只要以后刻苦习武，增强实力，避免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此次的教训就是有好处的。 没有必要一直愁眉苦脸，这样只是白白损耗自己的心力，还会影响武道的进境。 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儿，真正把心态调整过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直到刚才，江怀夕的心境都没能调整过来。 这才会想深夜来找杜恒聊聊天，尝试能否让自己从这种苦闷懊悔的心情里走出来。 没想到杜恒会把门一关，直接把自己拒之门外。 可也正是这一关门，对江怀夕来说，却如同当头棒喝一般，那股纠结的心情居然一下子就变得缓和了。 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与开朗，举起拳头便朝着杜恒的房门哐哐哐的砸了起来，“师兄开门，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滚！”杜恒笑骂道。 “哼！”江怀夕气哼哼地跺脚，直接转头就走了。 她现在已经念头通达，无需再找杜恒谈心。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努力修炼，精进武道，拥有强大的实力，不再让这种可能会让自己抱憾终身的事情发生！ “呼！”杜恒在房间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这要是被江怀夕进来了，还不知道得谈心到什么时候。 万一这段时间里那几个半步神门应付不了这次的事情，自己总不能借口尿遁出去假扮土神或者水神吧。 那也太离谱了！ …… 明月高悬，皎洁如玉。 金沙集中央的宅院里，一座泛着淡淡血光的大鼎就放在院落了中央。 红衫法王跪拜在这座大鼎的正前方，以他为核心的周围则是跪拜着整整八十一名红袍人，全都极度恭敬地跪着，连一个敢抬头的都没有。 “血月神鼎在此，如太阴天尊亲临！诸信众九叩首！！”红衫法王在最前方高呼，也最先向那座大鼎叩首行礼。 紧接着，围绕在他周围的八十一名红袍人也全都毕恭毕敬地向大鼎叩拜，就仿佛是真的在叩拜他们所信奉的神灵一样。 接下来，红衫法王又带领着众人行完了一系列隆重的大礼。 随着祭祀礼仪的进行，整个仪式其实就已经开始。 那座泛着淡淡血光的大鼎之上也随之开始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纤细修长，曲线玲珑，似乎是一个女人。 并且，随着祭祀仪式的进行，这个人形轮廓正在一点点地凝实。 最终，等到祭祀仪式完成的时候，血色大鼎上凝炼出来的身影已经是半透明的状态了。 她或者说祂看起来是一个优雅从容的女子，全身都散发着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息。 即便是这一身火红色的衣裙，都没能冲淡他带来的这股阴寒气息。 祂简直就像是从极寒之地而来一般，象征着寒冰与冷冽，执掌着死寂与衰亡。 而在祂显现出半透明身躯的瞬间，原本在夜间就已经非常寒冷的金沙集竟又变得更冷了几分。 许多已经休息的人被直接冻醒，一些武功有成的强者更是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只觉可能是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在城南方向的院落之中，杜平、沈初、方涵、张诚三人也都察觉到了那边的异状。 即便是还只是真罡境的杜冰霜，也清晰地感知到了那边汹涌肆虐的寒气。 “降临了！” 杜平沉声厉喝，当即便化作了一道青色流光，猛地冲天而起，横掠夜空，向金沙集中心的宅院飞了过去。 “动手！” 深处、方涵、张诚三人齐声大喝，也跟随着杜平一起，冲向了金沙集中心的那座宅院，那个阴寒之气最为浓郁的地方！ “这就是邪神降临？！”杜开惊奇不已地看着自己这几位长辈飞去的方向，感叹道，“如此恐怖的阴寒之气，不愧是邪神之力！” “这阴寒之气可不是邪神之力。”杜冰霜轻轻摇头，淡淡道，“让你产生了阴寒感觉的缘由，才是邪神的力量！” “什么？！”杜开闻言大骇，让自己产生阴寒感觉的缘由，那不就是……“自，自然规则吗？” “没错。”杜冰霜抬头看向天上仍旧呈现皎洁白色的月光，沉声道，“开儿，你就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静静地观看演出的战况和天象变化即可。” “嗯，我，我明白了。”杜开点了点头，竟显得有些乖巧，丝毫都看不出当代人榜第一的少年傲气。 显然，刚才杜冰霜的那番话，确实是把他给吓了一跳。 而在杜平等人跨越夜空，以极快地速度冲向金沙集中心的宅院时，那里的红衫法王已经陷入了狂喜之中。 “神临！吾神降临了！哈哈哈！”红衫法王的神情满是癫狂，他无比恭敬地跪拜在地上，竟已是泪流满面，边哭边喊道，“叩见太阴素月天尊！！” 可这位太阴素月天尊却并未回应他，甚至连目光都未落在他的身上，而是看向了正在极速向这边飞来的杜平、沈初、方涵、张诚四个半步神门。 祂看着远方，一双柳叶般的眉毛轻轻皱了一下，然后目光又落在了那些跪在外围的红袍人，淡淡道：“尚可。” 话音未落，那八十一人竟忽然全都爆炸成了一团血雾，他们这一生数十年的修为，在这一刻全都融入到了这一大团血雾之中。 然后，这位太阴素月天尊便张开半透明的嘴巴轻轻一吸，那一大团血雾就全都被祂吞了下去，居然让祂那原本只能说是半透明的身躯又凝实了几分。 红衫法王察觉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顿时也从狂热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忍不住询问道：“天尊，您这是……” 砰！ 他的话都还没说完就也被炸成了一团血雾，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这样一个半步神门级的强者，居然看起来与跪在外面的那八十一个红袍人没有任何区别。 连结局都是一样的—— 被那个还只能显现出半透明虚影的邪神直接吸入口中，吞了下去！ 若非要说不同的话，就是这位“太阴素月天尊”在吞下红袍法王之后，嘴角微微上扬，还吐出了小巧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似乎非常满意这份“点心”的味道！ “果然是邪神，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杜平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其实，在这声音传到这里之前，他就已经来到了这里，站在了高空之上，正好亲眼目睹了红衫法王凭空爆成血雾，最终被这个邪神吞食的一幕。 “开阵！” 沈初厉声喝道。 与此同时，手里直接出现了一杆大枪，长达三丈，枪头寒光闪烁，其表面还闪烁着火红色的花纹样式，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火龙！ 这是上品宝兵“火神枪”！ 在沈初行动的时候，方涵和张诚也分别取出了自己带来的上品宝兵。 一个是雪白色的长剑，带有极为浓郁的净化之力，似乎能破灭一切阴暗邪祟，另一个则是一把大刀，上面闪烁着金色的雷光，同样拥有斩灭邪祟匡扶正气之威。 而在杜平的掌中，则是握着一柄翠绿色的长剑，似乎蕴含了无尽的生机，正是这次大阵的核心阵眼所在！ “万花纷落！” 杜平举起手中长剑，高声厉喝。 周身立刻凝结出了无数花朵，每一片花瓣其实都是一道无比锋利的剑芒，瞬间就把这尊邪神的一切活动范围封锁了起来。 “不自量力！”就在这个时候，那邪神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带着戏谑的冷笑。 与此同时，天上皎洁的明月骤然变得殷红如血，在月光笼罩之下的整个金沙集顿时充满了邪异的感觉。 客栈里的杜恒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天上的血月，眉头微皱。 “神门级？” 第六十五章 萤火之光，皓月之辉 杜恒现在已经建造完成了两座神庙，实力自然也达到了神门级。 虽说这神门境又分作初期、中期、后期、巅峰，但本质无差，实力相距也算不上天地之别。 因此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邪神的境界层次。 大约是神门境中期。 “不是真身，有一种虚幻的感觉，是化身，而且还是没有彻底凝实的化身？”杜恒的眉头紧锁，暗自吃惊。 只是一道尚未凝实的化身，居然就有神门境中期的实力，其真身又该多么的强大？ 神门境之上，超越武道十二关，这点恐怕是毋庸置疑的了！ “危险并不只是来源于我的身份，也不知来源于这大赵朝廷。” 杜恒看着天上殷红的血月，眼睛微微眯起，暗道，“还有天外！这是其他世界的修炼者入侵，还是古代传说里的神魔回归？或是什么其他的可能？” 有着丰富起点阅读经验的他很容易接受各种多元世界同时存在的可能。 而《乾录》中描述的种种光怪陆离之事，以及诸多神魔异闻也让他的心里有了不少猜测。 或许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高级世界，神门也算不上什么顶尖强者，在这个世界之外应该还有更强大的世界，更厉害的强者。 念及此处，杜恒的心里又想到了纯阳观内记载的一些秘闻，是关于创派纯阳祖师和后来的中兴之主玉江祖师的事迹。 这两位祖师在晚年都达到了神门境最巅峰的层次，举世无敌，横压当代，却又都在最巅峰的时候消失不见，杳无音讯，连去向都没有给后世弟子留下，成了两大谜团。 除此之外，杜恒还想到了传说中的那位“天剑”。 这位大周宣宗皇帝时期的女剑神，不到四十岁就踏入了神门境巅峰，本应无敌天下数十载，却只在青州留下了一道绝世剑痕，然后也不知所踪了。 “这个世界有太多未知的隐秘，我没有贸然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是正确的。”杜恒的心中暗道，“现在我的实际境界还只是武道第五关的内壮，表面显露出来的境界是武道第八关炼髓，实力却已堪比武道第十二关的神门境了。 “等我完全建成五脏庙之后，实力就必定超过神门境巅峰，是再将五行神孕育出来，便是更高更强的层次，这就是《道经》带来的修炼效果，是道种的神异之处。 “不过，就算我接下来凝炼了武道第九关乃至第十关、十一关、十二关的道种，拥有了远远超出这个世界极限的实力，只要还没摸清这个世界的底细，就还是要信心谨慎。 “表面上我就按部就班地攀登武道十二关即可，依旧是以玉江祖师为模板，表现出一个正常的天才资质，这样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轰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声巨响在金沙集的上空炸裂开来，夜晚的静谧顿时被打破。 杜平等人正式和那位太阴素月天尊交手了！ “终究还是要出手。”杜恒望着天上的血色月光，轻轻摇了摇头。 原本他还想着要是杜平等人能解决掉这个邪神，自己就不用出手了，只需要安稳地收集恐惧情绪，孕育水神就行了。 可现在看来，杜平他们对这个邪神的实力预估有误，只凭这四个半步神门和一件神兵，根本就不可能是这个邪神的对手。 若这邪神是神门境初期可能还有的打，但祂是神门中期，境界超出太多了。 杜平等人，几乎不会有胜算。 “上一次是扮做水神，这一次就扮做土神吧。” 杜恒的眼中眸光闪烁，和光同尘的效果被催动，他身上的气息开始急速攀升，转眼间就达到了神门境初期的程度。 虽然他现在的实力已经堪比神门境中期甚至后期，但表现出来的气息弱一点，无疑是麻痹对手的好方法，可以降低战斗的难度。 他要力求将这个邪神斩灭干净。 毕竟，这个邪神来自天外，是其他世界的强者，如果被祂成功降临，或是建立起稳定的联系，对于杜恒来说有害无益。 因此，他必然要将这个邪神的降临之身斩灭。 不过，杜恒也并不着急出手。 而是先感知了一下放在水神庙里的照我神光镜，上面立刻显示出了他现在的信息。 【境界：内壮境】 【实力：神门境中期】 【极限：超越神门境中期】 【水神进程：5213/10000】 【土神进程：132/10000】 ——五脏庙不仅可以用来孕育五行之神，同样也有千里户庭囊中缩影的神异，可以用来储藏事物，也能用来炼化或温养宝物。 与此同时，在杜恒的视角下，整个金沙集的上空到处都有黑水光芒向他涌来。 这是象征着恐惧的水行之情。 反应在照我神光镜显示的信息上就更加直接了。 【水神进度15】 【水神进度25】 【水神进度77】 …… …… 杜恒的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十分满意。 他已经发现了，修为境界越强所能提供的五行之情也就越强。 金沙集的面积虽然不大，但在这里的几乎很少有武道第八关炼髓境以下的人。 其中不乏聚顶和真罡境界的强者。 论强者的数量，比景县城要多得多，能提供的水行之情自然也就越多。 而且，相比起金沙集的人，杜恒等四个半步神门级能提供的就更多了。 这对杜恒来说，绝对称得上是大丰收。 不过，真正的主菜还在后面！ 杜恒的目光看着天上的血月，就仿佛是在看一个巨型的经验大礼包。 “这一次，应该可以直接将水神孕育出来了！” …… 在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金沙集内的无数人被惊醒。 人们心中骇然，纷纷看向窗外，立刻就见到了一轮血色的圆月映入了自己的视线。 血月！ 殷红至极！ 与此同时，邪异、诡秘、阴寒、死寂、衰亡等负面气息瞬间就涌入了他们的感知当中，让他们全身僵硬，手足冰凉，心里也涌起了极度浓郁的恐惧感。 “这是什么，为什么月亮变成了血色？” “怎么回事，这股诡异的力量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中原人打过来了吗？还是说归乡教有什么行动……” …… …… 金沙集内一下子变得混乱无比。 有自信的强者冲出房间去外面探查情况，也有比较从心的人选择躲起来，连天上的血月都不去看。 当然还有距离金沙集边缘比较近的人想要直接逃走，离开这片区域，从而远离危险。 江怀夕则是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杜恒的房间，她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把房门给撞开了，焦急地喊道：“虚静师兄，大事不好了，你没事……” 声音戛然而止。 她脸庞上的神情满是愕然，映在她眼中的只有一片空荡荡的房间。 根本就没有杜恒的身影。 …… 金沙集的中央区域上空。 杜平等人已经完成了阵法的构建，将自身的真罡、神意、宝兵之力全都集中在了那一柄翠绿色的神剑之上。 这是陇西杜氏的传世神兵之一“青君剑”。 传说是大羲时期的某一位春正所留之神兵，有开辟生机，抑制死亡，滋养万物的功效。 不过，虽然这把青君剑的力量性质偏向于柔和，但毕竟是杀伐之兵，同样对邪祟之力有着极强的净化能力和湮灭能力。 尤其是在面对阴寒、死寂、衰亡等性质的力量时，更是能够做到全方位无死角的压制。 这可以说是专门用针对太阴素月天尊的神兵！ 在杜平的催动之下，以及沈初、方涵、张诚三人的协力帮助之下，青君剑位于阵法的核心，已经显现出了真正属于神门领域的力量！ 天地间无穷无尽的木行之气被调动，凝成了无数道翠绿色的光芒，彼此交织在一起之后竟如同一口巨碗似的直接倒扣了下来，将整个金沙集都笼罩了起来。 就在这口“巨碗”扣下来的同时，浓郁至极的生机与柔和之气便充斥在了金沙集的每一个角落之中，先前的阴冷与死寂竟都被压制，被削弱了极大一部分。 这让刚刚那些邪神的力量气息而惊惧不已的人们惊喜万分。 有强者出手了！ 而且看起来似乎还是极度强大，居然真的压制了那股诡异的气息，有可能是神门境的强者出手！ 自己有救了！ 金沙集里的人们一脸感激地望着天穹，内心里的惊惧情绪迅速消退，全都目不转睛地抬头仰望，期盼着有强者将那股诡异气息彻底斩灭的一幕出现。 此时执掌青君剑位于阵法核心的杜平也面露喜色，内心有些激荡，也有些兴奋，自己竟有机会将一尊神门级的邪神降临之身斩于剑下吗？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这一丝兴奋而放松精神，而是继续不急不躁的操控阵法，继续保持着以青君剑为核心，持续削弱邪神力量的策略。 只要还没有将这邪神降临之神的力量削弱到近乎跌落神门境界的程度，就没有必要直接出手。 这样最为稳妥！ 可此时那尊悬浮在大鼎上方的邪神降临之身却并未表露出丝毫的惊慌，祂脸上的神情依旧充满了戏谑与不屑。 就算祂这一身诡异的神力正在被削弱，就算祂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已经被干扰，祂依旧像是在看三岁孩童一样在看杜平等人。 不，更准确一点的形容应该是——如同在看一群正在努力自救的虫子！ “愚昧无知！萤火之光……”太阴素月天尊冷笑道，“也敢与皓月争辉！” 祂忽然抬起了仿佛白玉雕成的素手，轻轻地向空中一探。 下一瞬，天上便凝结出了一只由血色月华汇聚而成的手掌，居然直接无视了神兵阵法的压制，仿佛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和压制一般，向着杜平抓了过去。 刚刚还在兴奋不已的杜平顿时感觉到一股阴寒至极的死寂力量笼罩了自己全身，竟直接把自己释放出来的神意硬生生压回了体内，全身的真罡更是被瞬间冻结，变得彻底无法调动。 砰！ 杜平的护体真罡如同一张薄纸，当场就被这只血色巨手摧枯拉朽似的捏碎，然后他整个人就被捏在了这只巨手的掌心里。 只一瞬间，杜平这个半步神门就在太阴素月天尊的面前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无论是大阵，还是神兵，居然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碾压，这是彻底的碾压！ 这一幕直接把沈初、方涵、张诚三人肝胆欲裂，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 原本还在催动自身真罡，引导宝兵之力维持部分阵法的他们惊骇欲绝地望着天空，一时间呆若木鸡，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为什么一个邪神降临之身会强大到如此地步？ 不是说只是一个跨界投影吗？ 不是说实力最高达到神门境初期，凭借阵法和神兵足以应对吗？ 这是神门境初期？ 这叫足以应对？！ 开什么玩笑啊！ 一时间，无奈、不甘、愤懑，以及浓烈至极的恐惧感一股脑地涌上了他们的心头。 此时，金沙集里的人们也看到了这一幕。 无论是真罡境的强者，还是炼髓境的武者，全都看傻了眼，一位手持神兵的半步神门居然被人一招就擒下了！ 这未免也太恐怖了！ 如此可怕的实力，自然也让他们感到了无与伦比的恐惧，不少人甚至被吓得浑身颤抖，站都站不稳了。 太阴素月天尊显露出来的威能，已经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城南的院落之中。 杜冰霜看着天上的情形，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保持镇定，然后催动了一件秘宝，给家中的强者传去求救信息。 这次的行动误判太严重了！ 为什么会这样？！ “真是无趣！”太阴素月天尊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如同是在俯视地爬行的虫子，淡淡道，“一群蝼蚁，真是不知道留着有什么用处。” 说着，祂念头一动，便有千百道血色的流光从身上绽放出来，进而又碎成了不知多少万道光线，向这下方的金沙集落去。 这是要杀死金沙集里的所有人！ 可就在这时—— 砰砰砰！！！ 无数声闷响从下方传来，那不知多少万道血色光线并没有落到地面上，反倒像是撞在一层又一层的黄沙之中，并被卸去了所有的力量与威能，根本就无法造成任何伤害了。 “哦？” 太阴素月天尊的眼睛微眯，眸光里闪烁着红芒，猛然转身看向远处。 正见到了一个全身都笼罩在一件黄袍之中的身影站在那里。 祂发现自己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 太阴素月天尊皱起了纤细的柳眉，沉声道：“你是谁？” 隐于黄袍之下，将自己伪装成神门境的杜恒轻笑道：“唤我土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