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满级小锦鲤》 第一章 应运而生 夜，大雪。 万丈悬崖上。 赤膊女子遥遥和个男子对立。 “你想吃了我？” 女子张扬的眉目下拧着讥笑。 她狠狠啐了一口：“你可知，我是如何以凡人之躯，在这遍地的魔物里，一步步爬上魔尊之位的？” “我的身子、灵力，都是天下至毒，不及你吞噬掉我，你便会先被毒死。” 男子看不清面容。 墨发低垂间，一只璀璨生辉的眼睛隐隐约约、影影绰绰。 他的皮肤从下往上快速爬上黑斑。 “呵。” 男子陡然掠起。 一道黑光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女子胸膛。 女子颓然倒地。 意识的最后，她不可置信抬眸。 “你……” “东方魔尊？不过如此。” …… 启祥八年，八月十六，夜。 本来安安静静的对洼沟徒然传来一声巨响，鸡鸭狗羊都叫了起来。 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惊动。 众人眼睁睁看着后山方向渐渐映出一道光。 橙黄橙黄的，似是把半边天都给烧透了。 同一时间，在村子东西两头，有两家人都着急忙慌的在接生。 “徐婆婆，老四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半宿都过去了，怎还没个动静？” 林老婆子都急死了。 四儿媳妇可不能出事啊，她肚子里可揣着他们老林家第一个男丁呢！ 屋子里传来稳婆的声音，热热烈烈道：“你急什么，这是她头胎，生的时间长些也正常，你有那时间着急，还不赶紧给她再弄点东西进来补补，她力气太小了！” “啊？还得给她吃东西补？” 林老婆子踌躇了。 老三家的也不愿意了。 “娘，自打老四家的有了，那鸡蛋可是三天两头给她吃一个，那得是多少个鸡蛋，拿出去卖可不少钱，还给她补？俺和大嫂生孩子生了好几个，也没像她这么享福。” 婆婆要是偏心，看她怎么闹。 林老婆子一咬牙，扭头去端了一碗剩菜汤进去。 “家里没吃的了，就这些，将就着顶顶吧！” 稳婆翻了个白眼。 就没见过这么抠的人家，大家都穷，也没说生孩子的时候给喝剩菜汤的！ 可她也没法子，只能喂给产妇。 就在这时，窗外猛然间一阵天光大亮。 下瞬，产妇一声激昂尖叫，林家老幺呱呱坠地。 外头林老婆子被亮光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时稳婆已经出来了，把个襁褓塞进她怀里。 “是个女娃娃。” 稳婆有点不高兴，接了个女娃娃，喜钱拿的少。 果不其然，林老婆子的脸当场就拉了下来。 恨不能把怀里襁褓给扔了。 “怎么是个女娃娃，不是说是个男娃吗？” 老三家的一阵幸灾乐祸，捂着嘴偷乐：“哎哟娘，男娃女娃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这怎么能一样？！咱们家三个女娃娃了，连个男丁都没有，你们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把孩子往稳婆怀里一推。 林老婆子扭头就走。 老三家的撇撇嘴，嘴里叽叽咕咕：“又不是我生的，还把我骂一顿，这女娃真是个扫把星，赶紧卖了得了。” 说完也走了。 稳婆抱着个孩子愣住了。 不会连喜钱都没有吧，她可是折腾了大半宿呢！ 最后，林老四偷偷给她塞了喜钱。 老林头抽着旱烟唉声叹气，顺便埋怨老妻。 “你就这么甩手不管了，喜钱不还是老四自己出，他一年能攒下多少钱？” 林老婆子翻个身，气哄哄道：“我给那个赔钱货搭进去多少了，还想我出喜钱，做梦！” 几乎是同一时间。 村西头的章家也迎来了新生命，同样是他们家老幺，只不过章家得是个儿子。 …… “爹，给幺妹儿取个名字吧。” 林老四抱着闺女，稀罕的不行。 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他不嫌弃这是个女娃，会好好疼她的。 林老婆子冷哼：“起什么名，咱们家有三个女娃娃了，养不了这个，我找个人家让她去享福吧。” 然后赶紧给她生孙子才是正经。 林老四脸当即就变了：“娘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我怎么能送人！” 老林头看了老妻一眼。 “你找着人家了？” 林姜就是这个时候醒过来的。 她分明恢复了意识，可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耳朵像罩着一层什么。 有人在说话，她却听不清。 身子就更别想动了。 难道是那个臭男人对她做了什么？ 林姜大怒，随即就是一阵沉甸甸的困意袭来，她的意识再次昏昏沉沉陷入了混沌。 该死的章念安，等老娘醒过来，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林老四没注意到襁褓里自己闺女挣扎了一会儿。 他气的脸都涨红了。 “这是我闺女！我看谁敢把她夺走！” “行啊，你这是不听我话了是不？你有本事你就自己养你闺女！咱们家粮食可不够你们一家三口吃！” 林老四也来了脾气。 腾的一下站起来。 “自己养就自己养！我们一家三口从此不吃你们一口饭！” 话落抱着孩子扬长而去。 把个林老婆子气的，蹦起来连着骂了好几句丧门星、赔钱货，赌咒发誓要把林老四一家撵出去。 “分家！这王八羔子我是管不住了！让他带着他闺女给我滚出去！！” 林姜再次醒来时，听力恢复了。 她听见耳畔有个女人在哭，还有个男人在低声安慰她。 “你别怕，不就是分家嘛，只要有我在，我去要饭也不会饿着你们娘俩的。” “都是我没本事，没给你生个儿子。”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闺女就不好？我看咱闺女哪哪都好，我就没见过生的这么好看的女娃。” 下瞬。 一只粗糙的手探到了林姜脸上。 小心翼翼的，如视珍宝的摸了摸她的脸。 林姜大怒。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摸她的脸！ “哇……哇……” 林姜：“？？？” 男声带着惊慌失措：“哎呀呀，咱闺女哭了，你快看看，快快，她是饿了还是尿了？” 女声噗嗤一声笑了：“瞧你慌的。” 林姜哭的更大声了。 她的声音呢？ 她这是怎么了？！ 第二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哎哟，爹的乖囡囡，真是越长越可爱了，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 林姜面无表情看着跟前的男子。 她重生了。 从一方魔尊重生成了一个奶娃娃，还失去了所有的灵力。 换而言之。 她现在是个废物，除了吃就是拉的废物。 心理素质极强的林姜花了很长时间，接受这个现实，也劝服了自己。 好死不如赖活着。 哪怕是个废物小奶娃。 “你快些把孩子给我，今儿开始婆婆说就得咱们自己开灶做饭了，你没东西可做什么吃呢。” 林老四的妻子张氏接过小林姜。 一脸忧心忡忡。 挠了挠头，林老四丢下一句“你等着”就出去了。 张氏低头看向襁褓里的闺女。 才出生几天的娃娃白的嫩豆腐一般，那双眼眸更是清澈干净，仿佛是天底下最干净的珠子。 她虽然没见过多少刚出生的孩子。 可谁也比不上她闺女好看。 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孩子了。 张氏温柔的贴近小林姜，小心翼翼的亲了亲她的脑门。 小林姜被吓了一跳。 孤儿出身的她从来没被温柔对待过。 一时之间有些局促，还有些窘迫，她气的张嘴就想骂人。 结果出口就是：“哇……哇……哇……” “哦哦，不哭不哭，阿姜饿了对不对？娘这就喂你哦！” 话落撩开衣衫。 不！ 我不饿！ 小林姜在心里大喊，恨不得原地去世。 可当香甜入口，她又很没出息的熨帖了肚子，脑子昏昏沉沉起来。 下次一定不吃了。 “哟，喂孩子呢？我来跟你说件事，娘说既然分家了，你们也有大本事，那家里的东西你们也该心气儿高点，别用了，被子褥子都还回来吧。” 林老三的妻子扭着腰肢进来。 生的珠圆玉润，细腰，高挑的个子很是扎眼。 张氏心里一跳，哀求道：“三嫂，我们手上没有置办这些东西的钱，你能不能和娘说说好话，我们有了钱一定还给她。” 林三嫂嗤笑：“这我可管不着，你赶紧收拾，不然我可硬抢了啊！” 张氏难堪的拉高了被子。 待林老四回来，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他们的屋子已经空空荡荡。 而他的妻子就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垂泪。 “东西呢？” 张氏抽抽噎噎把林三嫂的话说了。 他扭头就冲进了正房。 林老婆子早等着了，翘着腿居高临下看着他：“想要东西来了吧，东西还给你们也成，把那赔钱货给我送人，以后我和你爹照旧管你们。” 还靠着他们呢就敢不听话，看她怎么治他。 林老四气的直哆嗦：“娘，我以为你只是偏心大哥家，也把我们一家当亲人看，我今天才算是看透了，张氏才生了孩子你就这么折腾她。” 他越说声音越高：“我是你亲儿子！阿姜是你亲孙女！” 林老婆子没想到他还敢反抗。 “是我儿子怎么了？孙女怎么了？这个家我说了算！！” 算了。 林老四骤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分家就分彻底点儿，以后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我们滚出林家。” 说完，林老四回屋子招呼张氏收拾东西。 正经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就几件破衣裳。 他给张氏披上一层破被单，一家三口顶着寒风走出了林家。 林老婆子叫骂的声音在背后越来越远。 “有本事你就别回来！出了这个家门容易，想回来可没那么容易！什么东西……” 张氏紧紧抱着怀里的襁褓。 “咱们吃苦没关系，孩子可怎么办？” 小林姜在襁褓里动了动，张嘴哼唧了两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我不能吃苦？ 笑话。 在那个遍地都是魔物的世界，我吃的苦可比你们两口子苦多了。 在别人嘴里抢自己的残肢了解一下？ 懒洋洋的打了个奶哈欠，小林姜扭了扭身子又哼唧了一声。 一阵困意袭来。 朦朦胧胧中，她听见一阵襁褓外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咦，是林老四不是，这是干什么去？” 林老四声音有些窘迫：“章管家。” “你们被赶出来了？” “是。” “哎哟这巧了不是，我们主人家正要找个奶娘，只是要求有些多，要不你带着你妻子上门试试？” 章管家笑嘻嘻道：“奶娘要求年龄小些，家里孩子要年龄相仿，可以给我们家小少爷做玩伴，还要住在我们章家，你看如何？” 这不正是瞌睡了送枕头？ 林老四一家正没地方住呢，当下就跟着章管家去了村西头的章家。 章家是村里的富户。 一溜的平房盖的又大又宽敞，还有两个大大的院子。 林老四和张氏局促不安的进去。 捏着手站在了章三夫人跟前。 三夫人笑的温和：“是你的孩子吗？多大了，抱过来给我瞧瞧。” 张氏有些犹豫，却到底把襁褓送了过去。 三夫人好奇的掀开襁褓。 一阵奶香扑面而来，随即漏出一张白皙圆润的小脸盘，嫩的跟白豆腐一般。 凉气让小林姜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虽然看不清楚跟前人，却猜出这就是章管家的主子。 扭了扭脖颈，小林姜咧开了嘴。 露出了个奶娃娃标准的笑，萌的人心都化了，更何况一直盼着生个小棉袄的三少夫人。 她的心软成了一团棉花，热风一吹就化了。 “好漂亮的孩子，看着也健康。” 三少夫人眼神柔软，想伸手摸摸又怕凉到孩子，依依不舍的盖上襁褓。 张氏接回襁褓，眼神柔的能滴出水。 “少夫人夸赞了。” 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三少夫人的视线扫向局促不安的林老四。 “伦理，你们是老林家的人，我们家肯定不会接纳你们的，咱们章、林两家的恩怨是好几代的了，你们也知道。” 林老四夫妻俩的心揪了起来。 襁褓里小林姜也不满的哼了哼。 亏她堂堂魔尊刚才还在讨好看不见的人，居然失败了！ 却听到三少夫人接着道：“不过嘛，我也不是你们这里的人，管不着这个，我看你们家孩子实在喜欢，便为着她，我也要留下你们。” 小林姜：果然，还是要靠本尊啊！ 就在这时，小林姜忽的头皮一紧，莫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正在靠近自己。 第三章 章家该死的小少爷 “少夫人，小少爷来了。” 穿着万子福比甲的老嬷嬷走进来。 她怀里紧紧抱着个襁褓，精致的很。 三少夫人脸上笑的更开怀了，接过襁褓后先亲香亲香了儿子，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向张氏。 “你来，试试看他亲近不亲近你。” 张氏顿时紧张起来。 若这个小少爷不亲近她，那他们一家恐怕就要露宿街头了。 老嬷嬷和她调换了怀里的襁褓。 张氏小心翼翼的接住章家小少爷。 老嬷嬷：“你试试看喂喂小少爷。” “啊？哦……好，好的。” 章小少爷的襁褓被掀开，张氏低头就看见张奶萌奶萌的脸。 和她家阿姜的好看不相上下。 也不知是怎么，章家小少爷竟十分亲近张氏，吃的香香也不闹人，缩在张氏怀里扭来扭去。 老嬷嬷怀里的襁褓却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小林姜：这个感觉，这个感觉！绝对不会错，这个感觉是那个害死她的，该死的北方魔尊！ “哇……哇……！！” 该死的王八蛋，你给老娘过来！ 张氏赶忙把章小少爷递还给老嬷嬷，接过自己孩子安抚了起来。 老嬷嬷怀里的章小少爷手舞足蹈的更厉害了。 三少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这孩子喜欢你，那就留下吧，你们的情况管家也同我说了，林老四你可以留下，只是，我们这里可不养闲人。” 林老四赶紧跪下。 “我别的本事没有，下地还可以，愿意在章家做长工。” “好。” 三少夫人点头：“后院正好有一所两间小屋的院子，白荒废着，就拨给你们住吧。” 林老四一家就这么无缝衔接进了章家。 目瞪口呆看着小院子，林老四还有点愣愣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都做好了露宿街头几天的准备了。 “我们家阿姜真的是福星，我就知道，我们家阿姜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宝贝！” 林老四抓着妻子的手。 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襁褓里的小林姜。 还在兀自气愤的小林姜只能无能狂怒，哇哇乱哭。 …… 两年后，章家。 “哎哟，小少爷您慢点儿，可不敢再乱跑出去了，不然奴才这腿是不能要了。” 后院，衣着干净、高挑的小厮紧紧追着个孩子。 那是个男娃娃，不过两三岁左右年纪。 他着一身玄青色短衫，脚踩祥云小短靴，圆滚滚的身体左一颠右一颠的。 忽然，一颗小石子儿从斜里扔出。 狠狠砸到了他脑袋上。 男孩儿脚步一顿，冷冷看向假山方向。 那里探出个女娃娃的脑袋，也是一样两三岁左右年纪，笑的肆意又张扬。 故意冲他漏出一口森白牙齿。 他眯眼。 雪团也似的脸上划过一抹恼怒。 本就生的软萌的脸，漏出这么大人的表情，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小林姜冲他吐舌头。 无声用口型道：小哑巴。 是的。 堂堂北方魔尊，重生成奶娃娃也就罢了，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 老天爷果然是平等的。 “小少爷，你怎么还不会说话呀，好可怜哦。” 小林姜身手矫捷的跳到小章念安跟前。 第不知道多少次故意刺激他。 两人圆滚滚的小身板儿相差无几，个头上小林姜却比小章念安高出了一个头。 小章念安板着脸瞪她。 小厮唯恐他又发火要和小林姜打架，忙上去抱住了他，一面给小林姜挤眉弄眼。 “阿姜你别浑说，小少爷这是开智的早，所以晚说话，古来举凡大能都有些不凡的地方。” 小林姜撇撇嘴，不屑一顾。 她拍拍胸脯，一挺小肚子，骄傲道：“我爹爹说啦，我是应运而生的小福星，我才是不平凡的人！” 小小的章念安看着她。 无声冷笑。 这就是传说中残忍嗜杀、手段狠辣的东方魔尊？ 幼稚如童。 小林姜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嫌弃的眼神。 小胖爪子遥遥指住小小的章念安：“你骂我！” 眨眨眼。 小章念安随手抓起一支树杈。 在地上娴熟的写出几个大字：“有应运而生的人，那也是我，绝不是你。” 小厮激动的尖叫。 “天爷啊，小少爷你竟然会写字，你是神童哇！！来人啊！快让人去叫三少夫人啊！！咱们章家出了个神童啊！！” 整个章府都被惊动了。 所有人都围着地上的字啧啧称奇。 “果然是神童，这别是文曲星下凡吧！未教而会，这可真是得天独厚的神童哇！” “天爷，这字写的比那些我见过的秀才都要好。” 三少夫人抱住儿子一顿亲香。 章府更是把他当成了宝贝，下人个个都觉得脸上有光。 被众星拱月的小小的章念安一脸淡然，飘过众人投向小林姜的眼神却带着挑衅。 一生好强的小林姜：“……” 好气，可是她不会写字。 仔细想想，好像她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 当天夜里，林老四还啧啧称奇的和妻子讨论这件事。 “我看小少爷天命不凡，那字写的可真排场。” 张氏一面纳鞋底一面点头。 “说来，小少爷可真是我见过最乖的孩子了，打小就不爱哭，那双眼睛瞧着你的时候，就像他什么都懂似的。” “对了对了，有一次我好悬掉进井里，就是小少爷抓住了我，要不然我可能命都没了。” 林老四大惊；“怎么还有这事，你都没说过。” 张氏：“有啥好说的，那不是没出事吗？” 说着神神秘秘靠近林老四。 “我早就听说，咱们村子好像要出个能人，两年前有异象不是？估摸着就是小少爷。” 林老四点点头。 深以为是。 正啃地瓜的小林姜不乐意了。 她一把将地瓜扔到桌子上，两个小胳膊抱到一处，不满的大呼小叫： “我才是那个能人！” 第四章 争夺气运 林老四哈哈大笑，抱起小林姜高高举了起来。 “看我家闺女这嘴撅的，都可以挂个灯笼了，好好好，你就是那个能人，是爹爹的小福星！” 小林姜还是不满意。 挣扎着要下地：“我说的是真的啦，是真的！” 张氏笑着摇摇头。 “你别说，没准那个应运而生的人还真是咱们家阿姜呢，她可是和小少爷同一天同个时辰出生的。” 小林姜：“是我，肯定是我！” 林老四舒朗的笑声传出去老远。 “村子里的人都说了，应运而生的是小少爷，你们娘俩可别出去乱说话，叫人笑话。” 什么叫应运而生？ 那就是幸运到不得了，万事都是顺的。 他家闺女是他的小福星。 可摊上他这么个爹娘，也不算顺了。 …… “阿姜，你坐在这儿干什么呢，三少夫人到处叫人找你过去呢，快去吧，我看是又有好东西给你啦。” 小丫鬟遥遥看见蹲着的小林姜，扬声大喊。 满章家都知道，三少夫人把小林姜当自己亲闺女疼。 平时有小少爷的东西，一般也会有小林姜的。 小林姜托着下巴，愁眉苦脸。 “我怎么就什么也不会呐。” 当初做魔尊的时候，她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那带着剧毒的灵力。 现在成了奶娃娃，她竟然两个像样的本事都没有。 看她小大人一样板着脸，小丫头好笑的推推她梳着小羊角辫的脑袋。 “快去吧，别叫三少夫人等急了。” “哦。” 拍拍屁股上的土，小林姜正要去找三少夫人，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跟前小溪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咦？ 她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 那东西又闪了一下。 这下小林姜确定了，小河里确实有什么东西。 她鬼使神差的跳了下去。 小丫头吓了一跳，还没跟着跳下去，就见她圆滚滚的身板挺直了，高高举起了手里的东西。 “我摸到了个玉珏！” 那是一块顶级美玉，上头写着‘林章之好’四个字。 通体翠绿，冰透生糯。 结果就是这么个玉珏，在对洼沟掀起了滔天巨浪。 据说对洼沟祖上的人是逃难来的。 基本都姓林。 经历了几代后扎了根，后来又来了章姓逃难的人。 一开始两姓和睦，还促成了许多美谈，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决裂了。 以小河为界。 河东住林姓人，河西住章姓人。 分为内沟和外沟。 两姓的矛盾经历这么多代的人没有缓和，反而还愈演愈烈，虽然住在一个村子，就跟仇人一般。 平时见面谁都没个好脸。 时不时还要吵架，就比如此时此刻。 “这玉珏是我们林家祖上留下的！” “放你娘的屁，上头还有章姓，怎么就是你们林家老祖宗留下的？” 林家族长和章家族长吵的不可开交。 两人加一起年龄都快一百三十岁的人了，骂起来丝毫不顾自己的颜面。 林家人站在河东边。 章家人站在河西边。 互相叫骂。 争的是小林姜在河里头摸出来的玉珏。 “我摸到的东西自然是我的，怎么他们两个吵的好像这东西要给他们谁似的。” 小林姜紧紧攥着玉珏。 别看她重生前视金钱如粪土，那是她根本用不上那个玩意。 现在可不同了。 在这个世界，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能的。 比如她想吃个肉，那是需要银子的。 买个花衣裳，那也是要银子的。 这玉珏可能换不少银子呢，那可以吃多少顿肉啊！ 不知道是受到了身体的影响还是怎么。 现在的小林姜和东方魔尊林姜，性格上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此时的她哪能看出凶残模样？ 顶多就算个顽劣调皮罢了。 站在桥上的小林姜嘀嘀咕咕，那边林家族长已经把目标放在了林老四夫妻身上了。 “那是你儿子一家，你去，让他们把玉珏交出来，我许他们好处。” 族长直接对老林头下通牒。 老林头抹不开脸。 当时把林老四一家赶出去时，他们夫妻俩连根线也没给他们，几乎算是撕破脸了。 转头老林头就把这个麻烦事甩给自己老妻。 “族长叫你去说和，只要他们愿意回来就给他们好处。” 林老婆子更抹不开脸。 当时她话说的那么狠，现在又去请他们回来？ 刚要张嘴拒绝，林老婆子就注意到族长的视线。 恶狠狠的眼神让她把什么话都咽了回去。 “娘，那是你儿子，你说什么四弟一家都得听着，他们还敢有什么二话？再说，分家的时候咱们可没请谁做证，也不算真分家了。” 林三嫂凑上来，眼珠子咕噜噜直转。 盯着小林姜手里玉珏的眼神都快冒绿光了。 乖乖哟，这玉珏拿出去卖能卖不少钱吧？ 得想法子让婆婆把玉珏占了，届时卖给族长一家也行，她得多分点儿。 在林三嫂的怂恿下。 林老婆子转念一想，是啊，那是她儿子，她生她养的，有什么好抹不开脸的？ 她胸膛一挺。 理直气壮的直奔林老四一家过去。 章家族长眼睛一扫，附耳对章家三少爷说了几句话。 三少爷迈脚也向林老四一家过去。 两方人马就这么碰到一处。 林老婆子本想瞪眼，看见是章家三少爷，顿时又怂了，转而翻了个白眼。 “老四，你们一家子在外头也两年了，两年不尽孝我们也不说什么了，赶紧带着孩子回家来。” 施恩的态度，理直气壮的语气。 都把林老四气笑了。 章三少爷先笑了：“两年前老四一家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衣衫褴褛的都要露宿街头了，要不是到了我们家，你现在还有地方去找人？” 恐怕他们一家早就不是饿死就是冻死了。 林老婆子脸上一僵，语气更不好了。 “那是他们一家先惹我生气，再说，我就是说的气话，谁想他们就真不回家了？人这不是还好好的，提那些陈年旧事。” 越说林老婆子气焰越高。 “今儿我就把话告诉你了，你们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咱们分家不过说的一句气话，你不赡养父母我就去衙门告你！看你们被抓走了，你这宝贝疙瘩闺女怎么活！！” 第五章 林家小福星 章三少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 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应对。 半天才对林老四道：“我也没旁的说法，我夫人对你们一家子如何你知道，就为着阿姜考虑，你也不该回去。” 虽然他也有私心。 不过总比林老四这个娘强。 小林姜听了半天，颠儿着小脚站到两人中间，抱着胳膊左看看右看看。 她圆润的脸上蒙着一层不悦。 噘嘴哼了一声。 “这个玉珏是我的，你们想要也可以呀，完全不用抢我们哒，谁给的钱多好处多，我就把玉珏给谁。” 她也不稀罕这个东西。 章三少爷眼睛一亮，拿钱买东西，这可是他的强项，谁能比他有钱？ “行！我这就回去和族长商量！” 林老婆子跳脚就要骂，转念一想，这钱又不用自己出，是族长出。 到时候把人和钱都抢回家去！ 这样一想，她高高兴兴的回去和林家族长商量去了。 章家有钱，完全有底气。 章三少爷回来就直接开出了自己这方的好处。 “银子便按照最好的玉珏给你钱，另外，你们家没宅子，我们章家给你出个宅子，一人按照两亩地给你们六亩地。” 林老婆子那边不太顺利。 林家族长根本不想出钱。 “那是你儿子，我们族的人，拿回自己东西还要出钱？” “话不是这么说，那也是我宝贝孙女捡到的，实在说不上是谁的，族长也该出些钱才是，不然叫章家那边看了笑话。” 这会儿，林老婆子一副为自己儿子孙女考虑的样子。 林三嫂跟着帮腔。 “就是啊，银子东西多少都出点儿。” 这可是要进她腰包的东西，她得多要些。 族长一咬牙：“三两银子，五斗粮食，别的再没有了。” 林老婆子和林三嫂对视一眼。 三两银子和五斗粮食也不少了，这基本就是白捡的。 结果她把话一说，直接就被小林姜给怼回去了。 “打发要饭的呐？才出三两银子，买个银簪子都不够吧？章家三叔叔，你快告诉她，你出多少钱！” 她骄傲的挺着小肚子，满脸不屑。 章三少爷顿时也跟着骄傲起来，拔高了声音道：“银子三百两，一处宅院，六亩地。” 林老婆子长大了嘴巴。 乖乖哟，三百两银？ 还有一处宅院六亩地？ “那，那乖囡囡你把玉珏给章家吧。” 三两银子和三百两银子怎么取舍，她还是知道的！ 林老婆子转身就走。 小林姜嫌弃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乖囡囡？ 两年前是谁骂她赔钱货的！ 还要把她给卖掉！ 那边林家很快就闹起来，隔着河都能听见林老婆子和林三嫂声嘶力竭的哭嚎声。 不过这可跟小林姜无关。 她招招手示意章三少爷蹲下来。 随后忽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小小声道：“我还要提一个要求。” 章三少爷好奇问道：“什么要求？” 这么小小一个人儿，竟然还会提要求？ 就见小林姜忽的背起手，挺着小肚子一脸的傲娇。 她本就生的白，圆鼓鼓的脸颊像白面馒头一样，此刻夹着一点点红，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章三少爷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你尽管提要求，我尽量满足你就是。” “我要和章念安一起读书识字，他学什么我也要学什么！” “啊？” 章三少爷摸不着头脑。 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要求。 他都好奇了：“为什么？” 小林姜抱住胳膊，一脸的深沉和倔强：“因为，他是我一生之敌，我一定要比他强，比他厉害！” “哈哈哈！好！” 章三少爷爽快的答应了。 玉珏自然而然就落到了章家人手里。 怀揣着三百两银票，走进章家人给自己安排的院子里，手里攥着地契。 林老四整颗心都砰砰乱跳。 人跟踩在棉花上一样，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这……这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 张氏也是一样的状况。 “应该……应该是吧？咱闺女给咱们挣的。” 林老四的心更火热了。 “以前就说闺女是咱的福星，没想到竟然福气到这个地步，你说那个人嘴里应运而生的人，会不会就是咱闺女？” 张氏晕晕乎乎的点点头。 说不定，还真是。 当年对洼沟出了异象，许许多多的人都来观看，其中就有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 他当时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你们这村子有应运而生的人，将来你们村子的福气都要从应运而生的人身上来。” 当天出生的就是小林姜和小章念安。 不过全村谁也没把注意力放在小林姜身上。 都认为那个应运而生的人，必然是小小的章念安。 这可把林家家族的人嫉妒的不轻。 私心里，林老四自然希望那个应运而生的人，是自己闺女，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 这下，他内心的希望又升腾而起。 …… “我叫你们来是有件事同你们说，念安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他身边没个玩伴，你们住外头，就还叫阿姜住在章家吧。” 三少夫人一手拉一个孩子。 “念安翻过来年就要启蒙了，届时叫阿姜也跟着念安读书，这也是她的意愿，两个孩子在一处，有我们照看你们也放心。” 林老四夫妻俩一脸呆滞。 啊？ “阿姜，这是你提的要求？” 小林姜点点头，眨巴眨巴眼睛道：“爹爹，娘亲，我想读书，想和他学一样的。” 都是魔尊重生，凭什么他做锦衣玉食的少爷，她就要做个小丫鬟。 瞧瞧，她这不就翻身奴隶把歌唱。 跟他同起同坐了？ 林老四一时有些舍不得，可也知道这样对自己闺女好。 正踌躇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时。 忽就听到有人在外头喊道：“林老四，你娘来了，要你带着你闺女回家去呢！” 第六章 凶悍 林四郎一怔，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捂着刚得到，还没捂热的银票，有些头皮发麻。 他娘向来偏心，自分家后从不过问他们的事，这时候突然过来…… 这时，林老婆子已经快步进来，一进门就喊道：“老四，我来接你回家！” 林四郎心尖一颤，没有说话。 林老婆子则是看着这大宅子，两眼都是贪婪。 乖乖勒，这么大的房子，现在都是自家的了？ 青砖大瓦房，地面也是砖铺的，她们家自己的房子也没这一半好呢！ 林老婆子当即道：“你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就搬进来！” 林四郎一怔，旁边张氏脸色不大好看。 婆母偏心在她看来是正常的，毕竟哪个人不偏心呢，她亲娘也偏心哥哥呢，但她永远记得刚生产完就被赶出来的事，要不是章家人心好收留他们，她的囡囡估计活不下来！ 现在看他们日子过好了，就想来占便宜？！ 张氏没有说话，只是狠狠捅了一把林四郎的后腰。 林四郎被捅的一痛，也清醒过来，对林老婆子道：“娘，我们已经分家了。” 林老婆子当即冷笑一声，“怎么，你这是想撇下我们，自己过好日子？” 林四郎当然不认这个罪，只道：“你是我娘，我奉养你是应得的，但我们现在已经分家了，你们之前一直跟着三哥过……” 林老婆子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当即脸一板：“怎么，你这是不想奉养我？” 林四郎咬牙：“我没有这个意思。” 林老婆子就大手一挥：“既然没有，那就这么说定了，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房子收拾收拾，我明天，不，今天就要住进来！” 林四郎黑着脸，没有动，刚得到新房子的喜悦瞬间没了。 林老婆子见他不动，不满的看着他：“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收拾东西啊！” 想起什么，伸出手道：“章家给你的银子呢，都给我。” 林四郎当然不愿意：“那是姜宝的钱！” 林老婆子就道：“那丫头片子难道不是我孙女吗？我这个当奶奶的帮孙女拿钱，就是天经地义！” 林四郎听她一口一个丫头片子，连名字都不叫，心里更生气，冲道：“你别想了，这是姜宝的钱，我们留着让她读书的！” “读书？”林老婆子顿时尖叫一声，两眼瞪大，“我没听错吧，你让一个小丫头片子去读书？” “老四，你是被猪油蒙心了吗？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读出什么来！！” “还不快把钱给我，你要想让孩子读书，还不如供养你三哥家的胜儿呢，那可是我们林家的长孙！” “快点！”见他不给，上前就要扯林四郎的衣服，那么大一笔银子，也不知道能花多久呢，她们种地二十年都没有这么多！ 要是拿这钱去供养她大孙子，她大孙子那么聪明，肯定能考出一个状元来！ “娘！”林四郎不妨她竟然直接扒拉自己，又羞又怒，直接抓住她的手，“你快松手！” 张氏一看这情景，火气顿时就压不住了，大喊道：“哪有你这样强抢自己儿子钱财的，老婆子，你还不快松手！！” 章三郎也是一愣，连忙叫人去拉开她们。 林姜站在一旁，整个人都看呆了。 她知道这老婆子不是个好东西，但没想到她会这么离谱。 上门蹭房子也就罢了，这是直接抢钱？？？ 林姜大怒，那可是她亲自赚来的辛苦钱！！ 而且竟然还敢欺负她护着的人！！ 发现自己一个小豆丁凑不过去，气得啊啊大叫一声，扭头四处张望，看到旁边放的有竹竿，当即就抱了一根过来。 她冲着人群大喊道：“都让开——” 小奶音飙的老高，明明很乱的场景，但不知为何几个拉架的人竟然真的让开，露出里面的林老婆子，还有被扒拉的很狼狈的林四郎，以及头发略散乱的张氏。 林姜看到她竟然还敢扒拉自己娘亲，当即一个竹竿甩过去，抱着竹竿就打：“让你欺负我娘！让你欺负我爹！” 竹竿儿不粗，打人却是很疼的，即便林姜还是个三四岁的小豆丁，但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劲，林老婆子被打的尖叫出声，抱头鼠窜，叫声好像是待宰的猪。 众人看着这幕，都惊呆了。 “别打了，别打了，小丫头——林姜，我是你奶奶，你打错人了，别打了 ，哎呦——” 林姜怒不可遏，奶凶奶凶的：“打得就是你，竟然敢欺负我娘亲！” 她当然也是不傻的，喊道：“什么奶奶，我从来没见过你，你才不是我奶奶！！” 然后继续打。 林老婆子哭了，哭的好惨，正是夏日，穿的薄，她身上衣服都快被抽烂了，头发乱的像鸡窝，不住的求饶。 张氏终于回神，连忙道：“姜宝，快住手，别打了，她真是你奶奶！” 林姜不信，还振振有词：“我奶奶打我爹做甚，她肯定不是我奶奶！” 张氏无言，总不能说她不是在打人，她是想抢钱？ 但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垂头瞥了一眼形容狼狈的婆母，眼里闪过快意，走到林姜面前，柔声说道：“这事是个误会，她没有打你爹。” 林姜口齿伶俐问：“那她在做什么？” 张氏噎住，垂头看着林姜，又无奈又好笑，这鬼精灵！ 张氏道：“虽然你没见过，但她真是你奶奶，是你爹的亲娘。” 林姜就撇撇嘴：“我才不信呢，谁家奶奶这么凶狠。” 然后皱眉看着她：“你没事吧？” 张氏摇摇头：“我没事。” 林姜不快道：“你头发都乱了，一定是被她打的。” 旁边林老婆子闻言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有事的是自己好不好！ 她慢慢爬起来，身上疼的她一抽一抽的，表情有些扭曲，看到林姜，眼神怨毒道：“怪道是个丫头片子，小小年纪，竟如此心狠，对着亲奶奶下如此狠手！” 还好当年将她赶出去了！ 张氏闻言，顿时不乐意了：“姜宝这是看到我被欺负，关心我呢，我们姜宝孝顺着呢！” 她意有所指道：“毕竟她小小年纪的，可想不到恨不得扒了自己儿子的人是她亲奶奶。” 第七章 羞耻否 林老婆子气的心中一梗，看向林四郎：“老四，你就让你媳妇这么欺负我？” 林四郎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衫，当众被亲娘抢钱这事让他臊红了脸，心中本就有些怨气，闻言直接没搭理她。 林老婆子也没指望他向着自己，钱没拿到，又挨了一顿打，心中满是怨恨，眼珠子一转，坐在地上，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就要喊。 “住嘴！！”下一秒，竹竿抵在她脸上，林姜圆圆的包子脸绷紧了，奶凶奶凶的的瞪着她。 林老婆子心中一悸，下意识住嘴了。 林姜有些满意，抱竹竿抱的累了，就悄悄放下一点，面上却仍旧嚣张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林老婆子忙不迭点头：“我是你亲奶奶，你小时候还是在我家出生的呢！” 林姜质疑：“那后来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林老婆子顿时有些心虚。 林姜又问道：“我记得我小时候被人赶出家门，差点冻死了，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林老婆子瞠目结舌，她刚出生，怎么可能记事？ 料定是儿媳在她面前说自己坏话，林老婆子哭着卖惨道：“我也不是有意的啊，实在是家里过不下去了，只能分家，你那么小，是我的亲孙女，我也很舍不得你啊！” “舍不得我就在我刚出生时要把我丢了？”林姜冷笑一声，包子脸上全是怒意，她当初差点就被这老婆子害死了！ 而且，要不是这老婆子，她现在怎么可能还因为什么收留之恩救命之恩低了章念安一头！ 林老婆子不承认：“你是我亲孙女，我怎么会想丢了你呢，你可别受你娘挑拨，奶奶可没做过这样的事。” 而后看向张氏，迁怒道：“我早知道你不是个好的，挑唆着四郎跟我作对，现在还将我孙女儿给教坏了，张氏，你啊——” 林姜不开心了，这是自己清楚记得的事，跟她娘有什么关系？ 费力将竹竿抱起来，凶狠喊道：“再攀扯我娘，我抽你！！” 林老婆子一愣，当即哭天喊地起来，哭自己凄惨，苦命，儿子不孝顺，儿媳是狐狸精，现在孙女儿都要上手打自己。 林姜不开心了，这人怎么这么吵！竹竿挥动，包子脸一鼓，凶狠道：“还哭？！” 感到疼痛，林老婆子抖了一下，发现她不是说笑的，顿时不敢再动，眼泪要掉不掉挂在脸上，十分滑稽。 场面也十分滑稽。 众人看看林老婆子，再看看绷着小脸，颤抖着小腿，恨不得吃奶的劲都拿出来的小林姜，欲言又止。 林姜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仍旧努力抱着竹竿装凶狠，自觉威风凛凛，甚至还想再抽打几下。 要不是……冒着火气的猫眼横了林四郎一眼，要不是这是她爹亲娘，她肯定饶不了这饿婆子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力气了，只能勉强抱着。 林姜绷着一张小脸质问道：“当年我出生，你嫌弃我是个女孩儿不能传宗接代，要丢了我，我爹娘不愿意，你就直接将我爹娘赶了出来，说是分家，结果一分银钱不给，连个吃饭的东西都没有，只有一身破布衣裳，连我娘刚生产完不能移动也不顾及，直接将我们赶出家门，此事，你，认，也不认？” 说到最后，累得有点喘，手也酸的很，然而包子脸却仍旧紧绷，自以为很严肃。 认？还是不认？ 周遭人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一时看向林老婆子的目光都不对了。 好恶毒一个老婆子，竟在妇人刚生产后就将人赶走，这哪是分家，这是逼着人去死啊！ 再看林姜，目光怜爱起来，还是个孩子呢，这么小就得知自己是被抛弃的，也不知道心里多难受呢。 林老婆子感觉到周遭人的目光，任是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火辣辣的，声音有点虚：“我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家中太穷了，过不下去了……” 圆圆的猫眼儿瞪的很大，林姜大声：“所以你就将我们都赶出来了吗？！” 再穷能穷成啥样，还不是因为偏心！ 林老婆子大哭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是你亲奶奶，我能害你吗？实在是家中太穷了，养不活那么多人……” 林姜心中一喜，连忙打断她的话：“所以你承认你将我们赶出来了？” 林老婆子嘴角蠕动，没有说话，有些焦头烂额。 她再傻也知道这事不能承认，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她还怎么见人？ 不免有些怨恨林四郎跟张氏，怎么做小辈的，便是她确实做的不对，她们也不该在外人面前这么揭自己的短。 林姜追问道：“你做了这样的事，现在还有脸来跟我要钱吗？” 不等回答就脆生生道：“反正我要是你，我是没脸的，既然都决定将人赶出去，想将人逼死了，怎么就还有脸要讨要好处呢？” “我要是跟人绝交生气了，我也是没有脸跟人低头说话的！” 众人：“……”这能一样？ “你……”林老婆子被她说的脸又红又黑，想反驳，看着这小孩的脸，一时又有些害怕，这小孩年纪不大，眼神却凶得很。 林老婆子只好哭道：“我也不是有意的，我们也是有苦衷啊……” 林姜冷冷地盯着她，不为所动。 林老婆子哭了半响，见无人肯搭理自己，顿时心生不甘心，看向林四郎道：“你是我生下来的，我辛苦将你养大，你可不能不孝……” “他为什么不能不孝？”唯恐爹心软，林姜连忙抢白道，“你又不友爱我们，都逼着我们去死了，我们为什么要孝顺你” 丢下竹竿，她一手叉住小胖腰，气冲冲道：“当年要不是章家收留我们，我们一家三口就要死了，现在才好过一点，你怎么还好意思来找我们！！” 她哪来的脸！ 林老婆子还想卖惨，张氏忽然抱住林姜，眼泪唰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哭道：“是我这个当娘的对不起你，没有将你生成男儿，这才让我们被赶了出来……” “是我对不起你啊……” 她哭的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一圈人都听的清清楚楚，顿时目露同情。 “林福家的这事做的过了，便是个女娃，也不能这么对待人家，刚生产呢，就将人赶走。” “这要不是运气好碰见章家的人，怕是一家三口，都活不下来呢。” “是啊是啊，太心狠了，咱乡下人家中不富裕，但也没说刚生下来的孩子就要丢掉的，还将刚生产的妇人赶走，这不是逼着人去送死吗？” “可没想到林福家的还是这样心狠的人。” “便是女娃子再不值钱，也不能这么对待人家的，何况是新生产的妇人，不宜挪动……” “现在还想来要钱呢，真是不知羞！” “……” 清晰听到这些人的声音，林老婆子脸色青绿交加，差点气晕过去。 第八章 教导 最终林老婆子一脸羞愤的回去了，别的收获没有，倒是收获了一身的伤，还有崩坏的名声。 林老爷子正坐在门口吸着旱烟呢，看到老婆子回来了，本来没在意，忽然看到她身上的伤，顿时惊呆了，当即站了起来。 “你这是和谁打架去了？！” 林老婆子满腹怨言，高声道：“还能是谁，还不是你那个不孝子！！” 林老爷子眉头一皱，将烟杆子一收：“怎么回事？” 林老婆子便骂骂咧咧起来，一时整个院子全是她的骂声。 林三郎家的抱着儿子听了半响，勉强得出结论，想到那三百两银子，心动到不行，当即道：“爹，娘这是被欺负惨了，她可是老四的亲娘的，老四怎么能这么对待娘，这是不孝！” 她道：“这事儿不能就这么作罢！” 林老爷子也生气，但理智仍在，瞥了她一眼，没理会，问林老婆子道：“这是老四媳妇没教好，老四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林老婆子冷笑一声，“他早就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智，不认爹娘，巴不得我们越过越惨呢！” 林老爷子就脸色一肃。 林老婆子生气的很，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林三郎家的见公爹没有说话，害怕他就这么息事宁人，到手的三百两就飞了，连忙怂恿道：“儿子打母亲，这是大事儿呢，得上报给族长吧？” “还有娘这一身伤的，这么严重，得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吧？” 最终她图穷匕见：“家里可没有银钱了，此事既然是老四惹出来的，就得让他负责。” 也不用干嘛，给钱就好了。 林老爷子若有所思。 另一边，没有立刻搬家，将新家上锁，几个人又回了章家。 章三郎走在前面，见林四郎一脸伤心抑郁，有些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氏哭了一通，心情却不算坏，见林姜一脸乐陶陶的像战胜的公鸡一样的得意模样，忍不住摸摸她的头。 “你是故意的。”两小人走在最后面，旁观全程的章念安终于有机会，用眼神对林姜道。 他虽还不会说话，但一双大眼睛清亮有神，让人一眼看得出他想说什么。 林姜将人挤兑走，心里开心着呢，看到仇敌也没有不开心，见他瞪着眼睛看自己，就笑嘻嘻的去掐他的脸：“我看不懂你什么意思呢，章念安，要不然你学学手语吧。” 章念安瞬间睁大眼睛，包子脸鼓了起来。 “松手！”他用眼神疯狂暗示。 林姜坏心的又掐了掐，然后在他伸手打过来的时候，快速躲开，直接一溜烟跑到张氏身边去，“娘，我们今晚吃肉吧。” 回头，还冲章念安做了个鬼脸。 章念安气得不行，蹬蹬跑着跟上，就要告状。 林姜太熟悉他了，当即背着张氏，冲他挥出小拳头做威胁，还无声道：“告——状——精！” 章念安眼神一狠，伸手去够张氏：“张——” 林姜哪里肯让他得逞，当即顺着往张氏身上爬，一边催促道：“娘，我饿了，快回家吧，我想吃你做的粉蒸肉了！” 她这娘虽然是个凡人，但做饭手艺着实不错，唯一不好的就是家里太穷，不常买肉，经常把林姜馋的不行——然后张氏就会心疼的摸出不多的钱让林四郎去街上买肉解她的馋，自己却从不多吃。 想到这里，林姜抬着小脸，冲张氏一笑，看上去可爱又乖巧，圆圆的眼睛干净漂亮，像是落了星河一般。 虽然一开始她很看不上这个凡人娘亲，觉得不过一个凡人罢了，但几年相处下来，也处出感情了。 这人是真把她当女儿疼的，甚至因为愧疚差点把她冻死，对她更是疼宠几分。 林姜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便将她当作自己人护着。 自己人，可以亲近！ “我知道了，小馋猫。”张氏一手抱住人，一手摸摸她脑壳，眼里全是笑意，想到之前她打人的凶狠模样，心里一暖。 闺女这是护着自己呢。 想到闺女饿了，张氏加快脚步，小孩子是不能饿的。 刚跟上，伸手抓了个空的章念安：“……” 林姜趴在张氏怀里，露出一颗头，对章念安露出挑衅的笑容，刚长满的米粒大小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光。 “小——哑——巴。”章念安读懂了她的唇语。 饭后，抓住有些昏昏欲睡的林姜，没有让她立刻去睡，而是将小软身子扶着坐正了。 “姜宝儿。”张氏声音温柔，“今天的事情，你觉得你是对的，还是错的？” 林姜以为她要训斥自己，顿时警惕起来，这个娘哪儿都好，就一处不好——喜欢说教！ 林姜瞪着眼睛道：“娘亲觉得我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张氏见她警惕的模样，忍不住笑：“娘觉得你对了，却也错了。” 林姜起初开心，之后不满意的盯着她。 张氏看她有些不开心的模样，心中一叹，摸了摸她的脸颊，道：“娘知道姜宝是在担心我，急中生乱，这才出手打人，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娘心中开心。” 林姜面色一缓。 张氏：“但是啊……” 林姜抬脸，猫眼儿不开心地眯了眯。 张氏将她神情收进眼底，就有些想笑，亲昵的抱着人道：“虽然我开心，但那毕竟是你奶奶，动手打长辈，是不对的。”虽然她心中也很解气就是了。 林姜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是谁，我也没有见过她。”所以不认识多正常？ 张氏就盯着她看。 林姜毫不心虚，她确实没有真正见过那老太婆呢。 张氏幽幽出声：“你出生遭遇的事情，我可没跟你讲过。” 她可不想让女儿知道她一出生就遭到嫌弃。 林姜一顿，看向林四郎。 大眼睛萌萌哒，林四郎瞬间被戳中，迟疑要不要认下这个罪。 张氏道：“你爹心虚着呢，绝对不敢告诉你这事。” 所以只能是她自己不知道从哪知道的，或者……一开始就有记忆。 而既然对这事情一清二楚，怎会不记得林老婆子这个奶奶呢？ 林姜低头，垂头丧气的。 但张氏知道她这还是不服气呢，微微一笑，也没指责她，只是让林四郎去鸡棚里抓一只老母鸡出来，再装了一篮子鸡蛋，让林四郎给林老婆子送过去。 她微微笑道：“左边小路不好走，就走大路吧，一篮子鸡蛋可能不太够，我记得大梨家养的鸡最多，你去的时候再买一篮子，这东西，只能多，不能少。” 林四郎应下。 等人走后，张氏就摸摸林姜的脑壳，问她：“懂了吗？” 林姜点头：“懂了。” 大路上人多，只要路过，就能看到人，而大梨家的，是村里出了名的大喇叭。 林姜迅速得出结论，眼睛亮晶晶道：“不管我们私底下闹得如何不愉快，有多厌烦她，但表面功夫总要做好的。” “……” 第九章长进了 张氏欲言又止，盯着女儿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半响说不出话。 半响，她手指在林姜额头一点：“你啊……” “我哪是这个意思。”张氏可不想将女儿教歪了，道，“我是告诉你，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奶奶，在外头，你要敬着的。” 林姜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只要外面表现的好，私底下如何旁人也不会知道。” “……” 见张氏脸都崩了起来，林姜笑开，抓着她袖子晃道：“不用担心，娘，我知道轻重的。”她又不是傻子，连这点道理也不懂。 张氏目光幽然。 见她不语，林姜蛮横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 那个狠心的老婆子，差点害她刚重生就嗝屁，她没弄死她已经是手下留情，多发慈悲了。 张氏低头，见她小小的脸上遮掩不住的怨气，就知道她心里怕是很不平的，幽幽一叹，摸了摸她的头发。 “没事，有了那一出，我们两家连面子情都快没了，你也不用担心与她多联系。” 即便从血缘上算，她上头还有个亲爹顶着呢。 所以也不用担心之后还要送礼什么的。 眼见时间晚了，张氏就推着林姜去她的小屋里睡觉：“这事儿与你无关，你也别管了，不是说要跟章小少爷一起上学堂吗？你要准备起来了。” 林姜不以为意：“有什么好准备的，以我的聪明才智，肯定很快就能学成毕业。” 张氏很无言，觉得这女儿真是越来越臭屁了。 也不管她，只道：“你要跟章家小少爷一起去，可不要再欺负他了，听到没有？” 林姜不承认：“我没有欺负他，我都是在跟他玩。” 张氏盯着她看，不说话。 林姜就抬着小脸，一脸理直气壮。 张氏拿她没办法，只好戳了她一下：“也不知道你跟人家什么仇什么怨，就喜欢逮着人家欺负，也亏得东家娘子脾气好，否则我们一家早就被打跑了。” 林姜心中暗道：夺命之仇呢，这一生都过不去。 林姜道：“我跟章念安玩呢，黄姨也知道的。” 黄姨就是章三郎的妻子，章念安这一世的娘亲，她一直想要个女儿，偏身子不好，生了章念安便没打算再要孩子，因为林姜跟自家儿子同一天出生，觉得有缘分，一直拿林姜当自家女儿养的。 张氏没说话，给她盖上被子。 东家娘子再好，到底不是自家人，之前没事儿是因为她没放在心上，若是真认为自家女儿欺负她儿子，之后指不定会怎么生气呢。 但张氏深知女儿对章小少爷的敌意之大，那是躺在襁褓里都要挥着胖腿给他一脚的，轻易消不了。 想到这里，张氏就想叹气，还有些纳闷。 这不会是前世有仇吧？ 被认定有仇的章念安也在生气。 他本就不是什么温和善良的好人，别人欺他一次，他必须要报复两次回来，上辈子林姜不也硬生生被他捅死了 但现在情势一转，他处于绝对的劣势，不仅不能开口骂回去，甚至因为年幼体弱，连动作都比林姜慢半拍，挨打了只能被动受欺负。 想到这里，一张白玉雕似的小脸更加紧绷，黑曜石一样的眸子里几乎冒着火光。 “我儿”章三郎注意到他情绪不对，将人抱了起来，“怎么了？” 想到林姜刚走，他有些忧心，“是不是和姜宝又吵架了？” 章念安摇摇头，没吵，是林姜单方面欺负他。 章三郎却只道他在否认，不由摸摸他脑壳：“既然没吵架，那是怎么了？” 莫非是姜宝又欺负念安了？ 章念安嘴唇动了动，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等到了家，他就拿出笔墨，过于幼小的手在纸上不太熟练的写下几个大字——我要学武。 他要学武术，早点把林姜打倒！ “学武啊……”章三郎摸了摸下巴，更加笃定儿子是被姜宝欺负了。 他也很支持儿子打回来。 不过…… “念安。”章三郎有些忧愁道，“我也想你学武强身健体，可你年龄不够啊。” 人才这么点儿，便是打基础，也太早了吧！ 何况他儿子又体弱，比寻常孩子还要脆弱两分，这么早就学武，对身体不好吧？ 章念安一顿，意识到自己现在才三岁，确实有点小。 而且不知为何，这具身体并没有想象中健康，与他前世相比，更是天壤之别，也只有一张脸能看。 跟林姜比……想起明明跟自己一样大，但却能熟练的爬树，爬墙头的林姜，章念安有些沉默，怀疑出生的时候林姜太霸道，把属于自己的那份“福气”给抢走了。 不然都是凡人，同一天出生，她比自己还要凄惨一些，为何只有自己体弱 “我要学，就现在！”章念安又写下几个字。 不管如何，还是要练起来的，总不能一直受欺负。 漂亮的眼睛眯了眯，或许他下次可以随身携带武器。 “好好好。”章三郎对这个唯一的儿子相当宠爱，连原则都没有多少，见他绷着一张包子脸坚持，连忙应下。 顿了顿，想起娘子不一定同意，还是补了一句：“我要跟你娘商量一下。” 自家的小饭桌上，他就跟章三夫人提了这事。 唯恐夫人拒绝，章三郎有些忐忑补充道：“主要是念安想学，我看他估计也是看姜宝满山跑，活泼的不得了，有些羡慕了。” 就是他，也羡慕姜宝身体好呢。 出乎他意料，章三夫人并未拒绝，反而道：“学武也好，不过不能过量，他年纪还小，就锻炼锻炼好了，你去请个专业的师傅过来教他。” 见章三郎一脸惊奇，她就忍不住叹气道：“念安也不知何故，明明出生时很有活力，瞧着是个健康孩子，偏偏这两年，看着是越发虚弱了，每逢换季都要病一场，莫说同姜宝比，连其他孩子都比上不。” 其他孩子可没他们家这条件，天天吃好的，营养足，就这看着也很有活力，他们念安却…… 提起这个，章三郎也忍不住有点愁：“我们家也没这毛病啊，我看大哥二哥那几个孩子就很健康。” 章三夫人忍不住白他一眼：“这叫什么话，莫非是我家有毛病！？” 而后抿抿唇：“我想着，让她跟姜宝多接触接触，姜宝是个有福的孩子，不说能带带念安，能让我们念安沾两分福气也好呀……” 第十章贵人语迟 堪称一战成名，不过短短一夜，林姜和林老婆子就都出名了。 林老婆子是出了名的心狠恶毒，林姜则是……彪悍。 三岁的小奶娃，挥着竹竿子把人打的一身伤，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不少家里有差不多大孩子的家长都嘱咐自家孩子不能跟林姜凑一起玩，万一被打了怎么办，他们孩子那么小，可不像林老婆子那么耐打呢。 有人避之不及，也有人因此对林姜更为同情。 将漂亮的布料围在林姜身上试了一下，章三夫人看林姜的目光软的不像话，几乎要盈出水儿来：“我们姜宝啊，受苦了。” 林姜哆嗦了一下，感觉有些恐惧。 章三夫人毫无所觉，抱着她温柔低语，又摸又捏的，等林姜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附送了许多漂亮布料跟林姜喜欢的糕点。 张氏：“……” 林姜指着一匹红色的布料道：“娘，黄姨说了，那匹要给我做新衣裳，上学的时候穿。” 张氏摸了一下，是极其柔软丝滑的料子，是她绝对不舍得买的好东西。 张氏有点酸：“她比我倒是更像个娘亲。” 林姜：“？？” 林姜讨好道：“可是我更喜欢娘做的吃食。”她娘别的不说，厨艺是真的好，而且似乎越来越好了。 林姜道：“衣服可以不穿，饭却不可以不吃的。” 张氏：“……” 张氏捏了一把她的小肥脸：“惯会哄人开心！” 她也很喜欢打扮女儿，一边思索着给做个什么样的小裙子，一边问道：“这就要准备衣裳了，可是说定了何时去上学堂？” “没有呢。”林姜脚踩着凳子的横梁转身一屁股坐在上面，手朝着桌子上的糕点摸去，“黄姨说想送我们去镇上的学堂，但章叔不放心，想请了先生在家里教我们，说是等大一些再去学堂。” 张氏也不放心，这俩孩子才三岁呢：“还是在自家里放心。” 林姜挥舞着腾空的小腿：“可我想去学堂。” 她道：“好多小伙伴现在都不敢跟我一起玩了，很没意思，我想去学堂，认识更多的人。”碾压章念安！！ “而且章叔请的先生肯定更看重章念安，我不喜欢偏心的先生。”除非偏心的人是自己。 张氏听了心中一动，姜宝说的不无道理，但是…… 见林姜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盘子都快空了，心中一跳，连忙将盘子挪走，然后有些担忧的摸摸她的小肚子，发现是圆滚滚的，顿时脸一黑。 林姜讨好一笑：“娘，我饿呢。” 张氏给她揉肚子：“都要吃饭了，你还吃这么多点心，等下还吃不吃饭？” 林姜毫不犹豫点头：“当然要吃。” 张氏却知道她没肚子吃了，一叹：“你就是记不住嘴，这点心再好吃，能有饭重要？” 林姜不接话，她觉得都一样重要的，毕竟都好吃。 章三夫人也在跟章三郎讨论俩孩子上学的事情。 “若是送去学堂，那里那么多人，我不放心我们念安。”章三郎就这么一个孩子，是舍不得孩子受一点儿欺负的。 章三夫人就横他一眼：“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有姜宝在呢，谁敢欺负你儿子。” 章三郎欲言又止，他最担心的就是姜宝了好吧。 也不知道俩孩子前世有什么仇，见面那是必须要掐的，偏他儿子不仅口不能言，身体还比姜宝弱的多…… 章三郎可没少看到自己儿子被欺负。 章三夫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赞同道：“姜宝性格好着呢，又乖巧伶俐，是个讨喜的孩子。” 章三郎：“乖巧？” 章三郎担忧的掰着她脸去看她的眼睛：“都让你不要再绣花了，多费眼睛啊，看看，你现在眼睛就出毛病了吧。” 章三夫人：“？？？” 章三夫人拍掉他的手，横了他一眼：“我看瞎的人是你才对。” 她道：“你难道就没发现，念安很喜欢跟姜宝在一块儿吗？” 章三郎：“？？？” 章三郎顿时一脸惊悚：“我儿子没这毛病吧？” 不远处正坐在地毯上玩九连环的章念安也是满头问号，这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章三夫人一指章念安：“不信你去问问。” 章三郎就走到章念安旁边，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儿子，你跟爹说，你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章念安抬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觉得这爹好蠢，于是直接扭过头去，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厌恶与抗拒。 他是疯了才会喜欢林姜那个疯丫头！ 然而两人并无默契，章三郎见他不回应，就以为是默认，顿时惨叫一声：“竟然是真的！”他儿子竟然真的喜欢跟姜宝在一块玩，喜欢被……章三郎不愿再往下想。 章念安：“……” 看傻子一样看他一眼，章念安直接爬起来走了。 这傻爹不能靠近。 章三夫人却还另有思量，对章三郎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念安去了学堂被欺负，但是去学堂也有去学堂的好处，那里头都是孩子，热闹，我觉得念安还是要多接触一下人。” “只有姜宝一个朋友，还是太寂寞了。” 最重要的是…… 章三夫人压低声音：“虽说贵人语迟，但到底……” 到底还没开口，他们做爹娘的，就忍不住心焦。 章三郎沉默，半响，微微点头，算是应下。 下午，他提了礼物，亲自去学堂拜访山长，又跟先生打好关系，让他们关照一下自家俩孩子，将事情定下。 六月初五，章三郎与林四郎领着两个小孩去了镇上的学堂。 三合镇，万书学堂。 学堂不大，招收的普遍是五到十二三岁的孩子，一年招一次学生，今年已经过了招生的时间，俩人是插班进去的。 负责领着俩小孩的先生姓黄，是个胡子白花花，看上去很和蔼可亲的一个老先生，很有耐心。 他有些惊讶。 早接到消息，两个孩子年纪不大，但没想到还这么小，这……有四岁吗？ 黄先生摸着胡子：“你们多大啦？” 林姜脆生生道：“六岁！” 章念安忍不住侧目。 黄先生定定看着她。 林姜改口：“好吧，我四岁。” 黄先生目光幽幽的：“真的吗？” 小脑袋点了点：“真的。” “好吧。”黄先生将俩明显小了两号的小孩领进去，安排在最前面，也就是眼皮子底下坐着。 于是，实岁两岁半，虚岁四岁的两个孩子，便入学，成为万书学堂有史以来最小的两个学生。 第十一章欺负 作为同桌，林姜一扭头就能看到章念安的侧脸，甚至不小心还会碰到他的手臂，甚至他们连桌肚子都是相通的。 林姜就很嫌弃：“真是晦气。” 章念安目光冷漠。 林姜在桌子上画了一条线，三七分，自己七章念安三，她嚣张道：“不准越过这个线，听到没有？” 说罢挥挥小拳头：“要是敢越过，我就揍你。” 她得意的不行：“反正我娘不在，这次你可没人告状了，告状精！！” 章念安没说话，只是将那条线擦掉，然后在两人中间重新画了一条，这次是五五分。 他拍拍桌子，示意这个才算数。 林姜不满地哼了一声。 章念安在纸上写字：“胖子占空多。” 林姜瞪大眼睛，气得一拍桌子：“你敢说我胖？” 章念安比她更大力的拍了拍桌子。 林姜看自己被比下去，怒了，小腿一缩直接站到凳子上，俯视章念安。 旁观全程的黄先生：“……！！！” 黄先生大惊失色，连忙将人抱下来，然后对着俩人说教一通，最后看着两个互相仇恨挥拳头的小豆丁，很心累。 不是说一起长大的吗？怎么关系好差的样子？ 传统总是被打破，万书学堂并不是第一次招收年纪小的学生，上一个招收的不符合年龄的学生，是上官舟。 上官舟今年快满四岁，虚岁也算五岁了，是甲一班里最矮的一个，在林姜和章念安没来之前，他就坐在第一排，现在则退位到两人后面。 他还是第一次见比自己还小的学生，感觉有些兴奋，趁先生不备，桌子下的腿努力抬起，踢了踢林姜的凳子。 他想问问林姜多大了，怎么比自己还小的样子，干了什么事得罪长辈了，被丢过来受苦。 林姜：“？” 林姜正在背先生刚教的千字文，一边背，一边对着书认字，自从知道章念安能读会写之后，她就很有危机感，一心想赶超上去。 因此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不感兴趣的收回目光。 上官舟见她不搭理自己，就继续踢，一直没等到回应，有些不开心，于是让同桌去踢他前面的章念安。 他同桌方越有些无语，想说你等下课再问行不行，但他也挺好奇的，于是也踢了踢。 章念安：“……” 章念安没理会他们。 这下方越也有些不开心了，使劲踢了踢，他就不信那小孩不回头！ 上官舟本来都偃旗息鼓了，见他又开始伸脚，也忍不住动作起来。 林姜被踢毛了，刚想转身骂人，就听先生道：“上官舟，方越，你们在干什么？” 上官舟与方越顿时僵住。 黄先生走下来，“你们在欺负新同学？” 上官舟哪敢承认：“先生，我们没有。” 黄先生却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这两人应该是对新同学好奇，道：“不要走神。” 俩人急忙点头，之后不知是谁笑了一声，上官舟狠狠的看过去。 可恶！ 黄先生深知这个年龄的孩子都猫憎狗厌的，调皮的不行，等下课的时候，特意嘱咐道：“章念安和林姜也是你们的同学，你们要好好相处，不能见他们年纪小，就欺负他们，听到了吗？” 众人应声。 黄先生：“上官舟，方越，你们听清楚了吗？” 俩人：“……听清楚了。” 黄先生满意点头，拿着书出去了。 上官舟一直盯着他背影，等他走远了，才立刻冲到林姜面前，狠狠一拍桌子：“你为什么不理我？” 林姜：“？” 林姜抬头：“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舟下意识回答：“上官舟。” 林姜淡淡道：“原来是上官舟，我还以为你叫银子呢，让人见了打心眼里喜欢，但银子也有人不喜欢的，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要理你？” 上官舟一呆，觉得她话有点长，还有点绕，他有点听不懂。 而旁边的人已经大肆嘲笑出声，上官舟便知道这不是好话。 上官舟气的脸都红了，“你骂我？！” 林姜目露嫌弃：“你哪只耳朵听到我骂你了？” 说罢不等回答就挥了挥书本：“行了行了，别打扰我看书了，我要是被超过了，你就是首罪。” “……” 上官舟呆呆的后退，扭头与方越四目相对，都有点懵逼。 方越扒到章念安旁边，手一伸想哥俩好的跨肩膀，刚凑过去，就被章念安警惕的躲过，并拿书拍了一下。 方越懵了，捂着手臂，委屈巴巴：“你打我干嘛？” 章念安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他不喜欢与人接触，何况还是陌生人。 方越就道：“你跟我道歉。” 章念安直接扭过身子。 方越见他不理会自己，就有些生气，推了他一把：“喂，你要跟我道歉！” 章念安毫无防备，被推的直接趴在桌子上，胸口怼在桌子上，很痛，他怒气冲冲扭头。 林姜看的一清二楚，顿时大笑出声，幸灾乐祸，高兴的不行，甚至还拍手起哄。 “打起来打起来！！” “方越！”黄先生不知何时回来，怒气冲冲，“你在做什么！” 方越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先生我没……” 黄先生：“你说，你在做什么？” 方越欲哭无泪。 黄先生就冷哼一声，“这么有精力，明日将你父亲带来，我要与他说上一说。” 方越想哭，要是让父亲知道了，他会挨打的。 上官舟看的庆幸不已，还好自己退的快。 而林姜已经快速扭回小身子，装作认真学习的模样。 “笑什么！”黄先生忽然扭头看他，“你以为你是无辜的吗，上官舟，为什么要欺负新同学！” 上官舟一呆，有点委屈：“先生，我没欺负新同学。” 黄先生问道：“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就是想跟她说说话。” 黄先生质疑：“说话用得着拍桌子？” 上官舟委屈死了：“是她先骂我的。” 黄先生只是远远看到，并未听到声音，闻言看向林姜。 “先生，他在撒谎。”林姜早就坐不住，跃跃欲试，抬起小下巴，骄傲道，“他一直在打扰我念书，还质问我为什么不理他，我只是据实回答而已。” 黄先生疑惑。 林姜两条小胳膊一叠，试图做出帅气的模样，然而手太短，叠不住，只好叉腰。 “我只是告诉他他是个人，不是银子而已。”小下巴一抬，仍旧神采飞扬。 黄先生表示……每一个字都认识并理解，但合起来就是听不懂。 林姜已经扭头看向上官舟道：“如果只是实话实说告诉你你不是银子，就是骂你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上官舟：“……” 黄先生沉默的看向上官舟。 上官舟失落低头：“先生，我知道错了。” “罚你今天写二十个大字。” 上官舟这下真哭了。 第十二章开口 上官舟与林姜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尤其在林姜正式认字之后，进度飞快，没两日就将千字文完整背下，然后开始跟着其他的学生学论语，而上官舟作为吊车尾，经常被拉出来做对比，结果惨烈。 黄先生实在少见这样聪颖的孩子，忍不住多疼爱几分。 最后甚至连上官舟的父亲都知道了这件事，忍不住跟自家夫人说自己儿子好像是个小笨蛋。 然后忍不住训斥几番。 上官舟：“……” 上官舟要气死了。 “你忘了她吧。”方越在见章念安除了林姜之外，谁也不搭理之后，就将那事忘记了。 反正他不理会的人也不止有自己一个。 见好友怒气冲冲的，忍不住劝慰道：“你比不过她的。” 上官舟不乐意了，“你也觉得她比我厉害？” 方越看傻子一样看他一眼：“她能两天背下千字文，甚至还能默写，你能吗？” 上官舟：“……” 他不行。 方越就拍拍他的肩膀：“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我们当男子汉的，要大人有大量，不与她计较。” 上官舟只好如此安慰自己。 林姜头一次接触书本知识，感觉很惊奇，一时像是掉进米缸里的小老鼠，抱着书就要啃一啃，很快将论语也背下，而且已经认识见过的所有的字。 连黄先生都忍不住惊奇，觉得自己运气好，收到了两个天才学生。 是的，两个。 如果说上官舟是林姜的对照组的话，那章念安就是林姜旗鼓相当的对手，甚至因为早有积累，比她更胜一筹。 甚至他已经开始拿着毛笔练字，即便因为手太小，没有力道，所以写出来的字没有形，有些软趴趴的，但也足够黄先生惊奇，恨不得将人直接收入门下。 林姜也知道他喜欢章念安多过于自己，有些不满，但想想自己现在确实比不上章念安，只好哼了一声，更加努力。 林姜从桌肚里掏出张氏给她做的米糕，打算馋章念安一下，她娘手艺好，便是章念安也很喜欢的。 掏出一个盒子，发现不是自己的，于是往章念安那一放：“我跟你说过了，你的东西，不要放我这里。” 章念安看着陌生的盒子，眉头一皱，推了回去。 林姜：“不是你的？” 她好奇的打开，发现里头是十几只正在蠕动的青色虫子。 林姜一呆，下意识看向章念安，结果发现这人脸色苍白，直直看着盒子，如临大敌。 林姜心里闪过某个念头，试探性的将盒子往章念安身上一怼。 章念安战术后仰。 林姜确认了：“你害怕虫子？” 见章念安脸色难看，林姜心里高兴了，哈哈大笑起来，坏心的将盒子往章念安脸上凑，让他看的更清楚一些。 章念安气的脸色发青，见躲不过，直接一巴掌拍在她手臂上。 林姜被拍的手一抖，差点将盒子打翻，章念安见此，顿时不敢动了。 林姜却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看：“没想到啊，你竟然怕虫子。” 章念安绷着一张包子脸，双目生怒火。 若是能说话，此刻一定会狠狠训斥林姜一番。 然而他不能。 林姜又不怕他的冷脸，甚至伸手捏了捏，觉得自己拿捏住了章念安的死门，得意的不行。 黄先生一来就看到这一幕，颇为无语：“林姜。” 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已经清楚认识到这俩人关系是如何势同水火。 “先生。”林姜半点儿不慌，将盒子合上，嘻嘻笑了一声。 黄先生：“不许拿虫子吓人。” 林姜眯着眼睛笑：“没有呢，我就是给章念安看看我新得到的宝贝而已。” 黄先生信她才怪，伸出手。 林姜有些迟疑：“这不好吧，这可是我收到的礼物。” 黄先生挑眉：“嗯？” 林姜立刻道：“我马上将它处理了。” 说完胖手指在口中一放，吹了一声嘹亮的哨子，正当众人惊奇时，窗外飞来一只浑身通红的小鸟，细长的双腿直立站在窗台，看起来有些优雅。 林姜招手：“小红，给你找了点吃的。” 小红飞过来，在她头上叨了一下，才一口一只将虫子都吃干净，而后报复性的在林姜胸前蹭了蹭嘴，又飞走了。 全程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众人看的都很惊奇。 黄先生也很惊奇，没想到学生还养了这样一只鸟，但已经到上课时间，就没多问。 下午放学的时候，章家的马车来接两个人。 罕见的没有慢腾腾的收拾，今天章念安随便将东西往书箱里一塞就飞快跑出去，然后拍了拍赶车的平安，示意他别停留，快点走。 然而林姜怎会让他如意，背着书箱就往外跑，她腿虽短，但速度却很快，只是比章念安慢了一线，将书箱往车里一丢，直接抱着平安蹭蹭的爬上去。 被当作树爬的平安：“……” 一把掀开帘子，见章念安双目仇恨的看着自己，林姜得意的哼哼一笑：“你甩不掉我的。” 平安掀开帘子：“少爷，姜小姐，你们坐好了没？” 林姜和章念安挤到一块儿去，挥手示意平安赶车，然后手指放在袖子里，对章念安坏坏一笑：“你猜，我袖子里有没有藏着什么大宝贝？” 章念安咬牙切齿，试图起身坐到另一侧，却被林姜一把抱住。 章念安对她怒目而视。 这下轮到林姜惊奇了：“你还真害怕虫子啊？” 章念安目光森然。 林姜：“看不出来，你不是北方魔尊吗？竟然害怕虫子？” 她笑的好像个反派：“堂堂北方魔尊，竟然害怕虫子哈哈哈哈哈……” “恶心。” 林姜不以为意：“有什么好恶心的，长得恶心的东西多了去了。” 尤其在魔域，仗着平时不见人，那些生物长的一个比一个随便，看一眼能短寿十年。 “等等……”林姜忽然觉察到哪里不对劲。 章念安：“脏。” 林姜：“等……” 章念安宛若没听到：“扭曲。” “等等！”林姜大声打断他断断续续的评价，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你会说话了？” 章念安一愣。 第十三章虚情假意 章念安竟然会说话了！ 林姜有些惊喜，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期待。 等了好半响都没再等来下文，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怎么没音儿了？你又哑巴了？” “……” 阴沉沉看她一眼，章念安觉得林姜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张嘴上。 “快说。”林姜继续戳，兴致勃勃道：“太突然了，我还没听清你声音是什么样呢！” 章念安忍不住开口：“闭嘴！” 林姜：“噫。” 章念安忍不住看她，噫什么？ 林姜摸摸下巴，神情难辨。 章念安见她没音儿了，忍不住侧眸：“如何？” 林姜疑惑：“嗯？”什么如何？ “没什么。”章念安脸一沉，扭过脸去不看她，任谁都看得出他生气了。 林姜就啧了一声，撇撇嘴道：“你又在生什么气？真是个小气包，天天生气，怎么没把你气死算了。” 等等…… 小胖手摸着自己的小圆下巴，林姜探究的看过去，“你刚刚是在问我你声音怎么样？” 章念安没说话。 但林姜已经确定，顿时没忍住发出嘲笑的声音：“没想到啊章念安，原本看你淡定平和，还以为你真不在意呢，原来是不好意思问，啧啧啧，真是个闷骚。” “聒噪！”章念安神情冰冷，然而嗓音因久不发音有些喑哑，奶里奶气的，耳朵通红，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一点儿气势都没有。 林姜不出所料，发出肆意的嘲笑声，一时间整个马车厢里都是笑声。 车外，平安一边赶马，一边探着身子，整个人恨不得都贴在马车帘子上。 刚刚好像听到了一道陌生的男声，还有姜小姐也说什么会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姜小姐笑的可真大声啊。 平安有点唏嘘，还好姜小姐年龄小，再大一些要是还敢笑成这个样子，怕是找夫婿都很难。 也太不矜持了。 三岁还不开口的章小公子终于会说话了，这对章家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马车一停，林姜就掀开帘子恨不得当即跳下去，然而被心惊肉跳的平安一把拦住将人抱了下来：“我的祖宗，你可不能乱跳，这要是一个弄不好，那可就是断腿断脖子的，这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林姜理直气壮道：“当然是算你的，毕竟我才三岁。” 平安：“……” 平安两眼幽怨。 林姜已经提着书箱蹬蹬蹬的跑进去，边跑边喊：“黄姨——” 正在跟张氏坐在一起给俩小孩做衣服的章三夫人抬起头：“我好像听到姜宝的声音了，她这是下学回来了？” 话刚落，一个穿着粉红色圆领小裙子的小姑娘就啪嗒啪嗒跑进来，手里还牵着一个与她差不多高的小少年。 见到人，将小少年往前一推：“快，到你发挥的时候了。” 章念安绷着一张包子脸，终于找到机会，直接甩开她的手。 林姜也不在意，催促道：“人都在呢，你可以开口了。” 章念安没说话，表情有些难看，她当自己是什么？耍杂技的吗？ 章念安转身就走。 “你干什么去？”林姜一愣，下意识抓住他。 章念安就借着略高一点儿的身高居高临下的瞅着她，圆润的眼眶儿因此被压的有些长：“松手。” 话刚落，啪嗒一声，章三夫人手里的东西全落地上。 一脸激动的看着他：“你，你……” 就在这时，慢了好多步的平安终于拎着章念安的书箱跑过来，还没站直就喊道：“夫人大喜，我们家少爷终于开口说话了！” 章三夫人：“！！！” 章三夫人猛的跑过来抱住章念安，“我儿！” 她眼睛亮晶晶的，“我儿能不能再开口一次？为娘方才太惊喜了，一时没听清。” 因她蹲着，章念安便微微低头，本来还很不乐意，但对上她亮晶晶的，满是期待的眼睛，沉默片刻，还是开口：“母亲。” 章三夫人眼泪当即就下来了，喜极而泣，抱着他激动到不行，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 几步外，林姜瞅了几眼，就跑去屋内喝了两杯茶，然后被张氏揪住问道：“怎么回事，小少爷怎么突然就开口说话了？” 林姜丝毫不心虚道：“应该是被吓到了，今天班内有人往我们桌肚内放了虫子，章念安没出息，吓得脸都白了，这就开始说话了。” “真的这样？”张氏瞅着她，不太相信。 她直觉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当然，不信你去问章念安。”林姜很自信的点头，就凭章念安这锯嘴葫芦，长了嘴和没长没什么区别的模样，料想也不会多言。 “行吧。”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张氏将东西收拾好，“今天是章家的喜事，我们不好多打扰，就先回去吧。” 林姜也不在意，眼珠一转道：“娘你这么喜欢章念安，这事对你而言也是喜事。” 张氏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我们也该好好庆祝一番，比如多做些好吃的。”林姜话音一转。 “……”张氏看她一眼，见她两眼期待，还是应下。 之前得了新居，发了一笔财，因为婆母的原因就未庆祝，这次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了。 俩人打算悄悄溜走，然而却被快速回神的章三夫人揪住——其实是揪住了林姜，“念安的事情，还要多多感谢姜宝来通知了，我听平安说，念安能开口说话，也有你一份功劳？” “没有没有，我只是见证了而已。”林姜立刻摆手谦虚，然而小小的脸上却藏不住的得意，让人看了忍不住发笑。 章三夫人一笑，只觉得她可爱，逮着她夸了一通，然后留两人用膳。 林姜受不住这热情劲儿，找准机会跑了出去，心有余悸的抹了把汗。 “被这么对待，很得意吧。”身侧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年幼的，又有些熟悉的声音，林姜不用扭头就知道是谁，漫不经心道：“也还好，毕竟我一向讨人喜欢，不像某些人一样，也就占了会投胎的福气。” 章念安不屑嗤笑一声：“惯会虚情假意。” 林姜一愣，终于扭头盯着他：“你说什么？” “难道不对吗？”章念安走过来，低着头看她，额头对额头，几乎要透过她眼睛直接将她整个人都看透，“我可不信你这样的人，还会对一介凡人，有什么感情。” “这一切，不就是你在虚情假意啊——” 话没落，一颗拳头捶他脸上，林姜冷笑一声，直接骑到他身上：“章念安，我真是给你脸了是吧！” 第十四章救命恩人 上一秒还在和乐，下一秒就打在了一起，在场大人都惊呆了，连忙上来拉人——主要是拉林姜。 章念安原本就体弱，看起来跟壮的像小牛犊的林姜在体力上有很大差别，林姜平时还喜欢满山疯跑，小腿小胳膊都很有劲，直接骑在章念安身上，然后小拳头如雨落下。 章念安有一瞬的懵逼，没想到林姜说动手就动手，连个招呼也不打，一点也不君子，但反应很快，要不是体力实在跟不上，几乎就要翻身做主。 然而他现在注定只能挨打—— “林姜！”张氏立刻去拉林姜，几乎不敢去看章念安被打成什么样子，从后面抱着人将人扯开。 “我儿……”章三夫人扑过去，将章念安扶起来，“你怎么样？” 章念安要气死了，他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给我抓住她！”章念安吩咐，直接站了起来，他要给林姜一个狠狠的教训！ 章三夫人没有动，也不叫下人动，只叫人去叫大夫，然后查看他的伤。 发现不严重，只是几个印子，就放下心来，然后有些埋怨道：“你们这是有什么事没说好，怎么就打了起来？” 章念安冷笑一声：“谁知道她又在发什么疯？” 脸上怒气几乎凝成实质，看的章三夫人一时不知道该激动他竟然正常开口说了这么长的一个句子好，还是该吐槽难得说话就为了打架好。 沉默片刻，她将人抱起来：“行了，没事儿，小孩子家家的，都调皮，谁还没打过架，明天就和好了。” 她安慰张氏。 张氏强笑一下，并未感到多少安慰。 她低头，看着她那长相乖巧白嫩，实际皮的恨不得上天的女儿，表情难测。 林姜正气哼哼的，突然看到章念安被抱了起来，插着俩腋窝举起来那种，而章念安似乎不适应，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好像一只被强行叉起来的鸭子，林姜一愣，而后再也忍不住，噗嗤噗嗤笑出声，最后甚至笑出鹅叫，整个人都蹲到地上。 章念安：“……” 章念安狠狠咬牙，两耳通红：“你闭嘴！！” 林姜：“哈哈哈呵呵呵鹅鹅鹅……” 章念安要气晕了。 张氏见势不好，立刻告罪一声，将林姜拎走了。 姿势也没比章念安现状好到哪里去。 章念安见状，忍不住咧嘴一笑，而后意识到什么，笑容顿收。 外面，林姜被用胳膊拎着走，两眼看着地面，她叫道：“娘，你快放我下来，我肚子硌得痛！” 张氏便将她换了个姿势。 林姜感觉自己像是不会走路的幼崽一样，顿时感觉很没尊严，还想再喊，突然看到张氏的脸色，一顿，还是没开口。 一路沉默。 到家后，将门踢上，张氏面无表情将林姜放下。 林四郎算着林姜下学的时间，刚洗了甜瓜切好，见两人回来就笑道，“快过来，我从地里摘了甜瓜来，先润润嘴。” 要是换做往常，林姜早就冲过去了。 但今日……看了一眼张氏的背影，林姜挠挠头，无奈的冲老爹使了个眼色。 林四郎：“？？？” 终于发现不对劲，林四郎小声问妻子：“怎么了？” 张氏没说话，牵着林姜进屋，然后沉默地将她上下检查一遍，最后发现她毫无伤痕，只有头发比较乱之后，放了心。 这一放心，就开始生气。 “你为什么打章小少爷？”张氏声音平静，但谁都看得出她很生气，毕竟章念安一看就伤的不轻，脸上那么大一个印子的。 何况当时她闺女直接骑在章小少爷身上打…… 林姜干脆道：“他骂我。” 张氏对此表示不信任：“他骂你什么了？” 林姜沉默。 其实也不算骂，只是当时她觉得章念安神情太刺人，声音太刺耳，一时气血上涌，就忍不住动手了。 “他怎么骂你的？”见她不语，张氏又问了一遍。 林姜没有说话，觉得这话不好说。 难道要说章念安骂自己虚情假意，像个小人吗？ 见她不语，张氏就了然，觉得此事还是他们理亏。 张氏道：“我跟你说过的，不让你欺负章小少爷。” 她有些心累：“不说他身份如何，只他身子一向娇弱，你不护着他也就罢了，怎么还能上手打人呢？” 关键是还打那么狠，天知道它们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身子弱就该被护着吗？ 林姜果断道：“他活该。” 要不是他嘴贱，她也不会动手。 最起码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动手。 “他是你的救命恩人！”见她仍是一脸桀骜，丝毫反悔的意思都没有，张氏有些怒了，“当年若非他家收留，你活不到现在！” 对待救命恩人，怎能是那种态度呢？！ 救命恩人？ 林姜忍不住嗤笑一声，他也配？ 若非他的缘故，自己会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魔力都消失的干干净净，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依靠别人养的废物？！ 林姜冷声道：“这是他欠我的。” 什么救命之恩，那都是他欠自己的。 “林姜！”张氏高声叫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醒。”林姜抬头，小小的脸上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平日里总是闪着狡黠的光，现在却一派平静，平静到近乎冷漠。 “我也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张氏一时沉默。 半响，张氏轻叹一声：“既然这样，那学堂你就别去了吧。” 林姜惊愕：“为什么？” “学堂是你章叔叔找到的。” 林姜不服气：“章叔叔是章叔叔，章念安是章念安。”她分得很清。 张氏道：“他们是一家人，章念安是你章叔叔的独子。” ‘独子’二字刻意点重，她这闺女这般聪颖，一定明白她的意思。 “你好好想想吧。”张氏看着林姜道，心里也有些伤心。 林姜比她更伤心，眼眶都气红了，却倔强的绷着一张脸，问道：“你到底是我的娘，还是章念安的娘？” 怎么一心向着章念安？ “我只为你一人着想。”张氏摸了摸她的脑袋，心中叹息一声。 慧极必伤，太聪明了，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林姜没说话，转身就走。 第十五章 小红鸟 林姜气咻咻的走了，小腿一伸，猛的踢开自己房门，挤进去之后从里面反锁住。 差点被关住鼻子的林四郎：“……” 林四郎敲了敲门：“姜宝？姜宝开门，是我，爹爹。” 林姜不仅没开门，甚至还搬了椅子将门堵住，然后委屈巴巴的抱着腿坐在椅子上，开始抹眼泪。 明明一切都是章念安的错，凭什么教训自己？ 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抹到一半，想到自己现在是因为一个凡人生气，林姜更生气了，跳下椅子，蹬掉鞋子就钻进被子，将自己包了起来。 林四郎敲了半天，见没人应声，推也推不开，就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到人了，于是忍不住磨到窗户那边去，然后就发现窗户也被关了。 “……” 林四郎忍不住对着妻子叹气：“多大点事啊，姜宝还小呢，怎么能这么说她。” 俩孩子又不是没打过架。 张氏正坐在床边给林姜做衣服，闻言淡淡道：“她把念安少爷打了一顿，当着三少夫人的面。” 林四郎一滞，声音略低了些：“严重吗？” “反正脸上是有印子。” 林四郎就有点愁，拿了块甜瓜吃，边道：“姜宝年纪小呢，手上没劲，应该不严重。” 张氏忍不住掀起眼皮子看他一眼，觉得他这心都偏到嘎吱窝去了。 自家闺女，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 一岁前跟章小少爷躺一块儿都能把人踹哭，现在更大了点，难不成力气还能变小了？ 林四郎轻咳一声，也觉得自己这说法不太好，便找补道：“姜宝也伤心呢，她年纪虽小，却不是性子暴戾的人，不会突然出手打人，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张氏将线打结咬断，重新穿了一根。 林四郎：“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所以章小少爷也不可能绝对无辜。 “你有看到你闺女身上有伤痕？” “可她头发都乱了。”林四郎理直气壮道，“而且姜宝不是说了吗，是小少爷骂她了，她才动手的。” 张氏便拢了下眉头，自家孩子的话，她还是相信的，只是…… 张氏叹口气，“不管怎么样，章家毕竟是我们家的恩人，章三夫人更是视姜宝如己出，两个孩子若是旗鼓相当也就罢了，偏偏小少爷体弱……” 这摆明了就是他们闺女欺负人家。 “再这样下去，再好的情分也会淡的，现在还小，她力气小，以后要是大了还这样……那我们不就是恩将仇报吗？” 林四郎不说话了。 半响，才问道：“那怎么办？” “让她自己想吧，你闺女聪明着呢，也不是不懂事。”就是不在意罢了。 这还不如不懂事儿呢。 想到这里，张氏有点愁，手下缝针的动作又快又准，她跟四郎都是老实人，怎么孩子就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 夜晚，灯笼映烛火，两人坐在桌子前，上头是一桌子饭菜，全是林姜爱吃的。 然而直到等到夜深了，也没等到那小身子出来。 林四郎坐的皮股都痛了，好几次都忍不住去敲门，可惜无人回应。 他甚至有些怀疑，姜宝不会是睡着了吧？ 林姜确实是睡着了。 醒来天已经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打进来。 她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刚天黑的样子，顿时惊呆了。 都没人叫自己吃饭的吗？！ 她点了烛火，坐在窗户旁边，闷闷不乐。 “笃笃～”几声，林姜抬头，看到胖乎乎的小红鸟拖着长尾巴落在自己窗户上，此刻正啄着窗户，见她抬头，便微微歪头，黑豆眼直愣愣看过来，似乎在问怎么了。 四目相对，林姜一阵委屈，摸了摸肚子好：“我好饿。” 好久没感受过这么饥饿的滋味儿了。 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小红鸟。 小红鸟瞅了她一眼，飞走了。 “你也走了。”林姜一阵失魂落魄，眼睛无神盯着外面。 她是不觉得自己有错的，章念安欠自己的何止是一条命，魔尊和凡人的差别天壤之别，他欠自己太多了。 当年同为魔尊，他便隐隐压自己一头，甚至还抢过自己资源，自己置之不理，谁知贪心助长他的野心，到后来他胃口越来越大，竟要吞并自己。 更可恨的是，他真的把自己杀了。 一想到这里，林姜就想捶地，她当时太轻敌了，而章念安那厮，也太奸诈了！ 所以……她已经很克制了，要不是情势不同，她早掐死章念安了！ 不过一个凡人而已，她想，她不在意的，她见过的人多了。 林姜做出决定：你对我不好，我也不要对你好了。 想了不知多久，小红鸟又飞了回来，这次嘴里衔了一串比它身子还大很多的果子，红彤彤的。 “是刺泡！”林姜眼睛一亮，欢喜的喊了起来，张开手去接，感动的眼泪都冒出来了，“小红，还是你对我好。” “啪嗒——” 果子直接被甩在桌子上，小红鸟愤怒的飞来啄她的头发。 “别啄了别啄了。”林姜连忙抱住头，“本来就够乱了。” 小红鸟小尖嘴一抬，似乎也觉得不解气，最后伸出翅膀，在她脑袋上扫了一巴掌。 扇你巴掌！ 反正也不疼，林姜也不在意，欢快的吃果子。 “姜宝儿？”忽然一道声音传来，林姜抬头，看到他爹端着一盏烛台站在窗外。 而小红鸟，早在林四郎开口之前，振翅飞远。 但林四郎还是看到它的身影，再看看吃的满脸是水的姜宝，笑了笑，“是小红来了吗？” 小红是姜宝养的鸟，也不知道哪来的，不亲家，他们只偶尔见过，再多就是从姜宝嘴里听到的。 再早的时候，姜宝调皮，还喜欢跟着小红鸟乱跑，有一次甚至跑到了深山里，害他们还以为孩子丢了，急坏了。 不过那次之后，小红鸟似乎也觉察到什么，不再吊着姜宝，偶尔也会跟姜宝玩耍，吃她给的食物。 没想到还会给姜宝送东西。 林四郎一笑，真是个有灵性的小鸟。 不过…… “吃刺泡是吃不饱的。”将烛台放在桌上，有些心疼用手擦掉林姜脸上的汁水，林四郎道，“你娘做了饭，正等你去吃呢。” 林姜哼了一声，显然还没解气。 林四郎看她小小一个人，下巴却抬得高高的模样，就有点想笑。 摸了摸她乱糟糟的脑袋道：“你娘做了红烧肉，还有排骨……都是你爱吃的。” 本来就饥饿的林姜，这下更饥饿了。 圆润的脑袋一扭，留给林四郎一个圆嘟嘟的侧脸，奶凶奶凶道：“我不饿！” 第十六章 丢台阶 最终林姜被直接拎到客厅，看到一桌子没人动的食物，她瞬间眼睛一红。 林四郎看到，以为她是心里愧疚，不由摸摸她脑壳。 林姜：这么多好吃的菜，竟然全都凉了！好浪费！！ “怎么没人吃？”她忽然发现不对，桌上饭菜不仅丰富，而且摆放整齐，一看就是没人动的。 林四郎就目光幽幽地看着她：“你不醒，谁会吃？” 林姜心情陡然好了很多：“也是。” 爬到椅子上坐下来，对林四郎豪放的一挥手：“吃吧，我请客。” “……” 林四郎大力呼噜一把她脑壳，去厨房给她端了一碗温热的粥出来：“吃吧。” 圆圆的小脸因为塞了东西，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你不吃？” 林四郎笑了笑：“吃，当然吃。” 而后欲言又止的盯着她看，见她一直吃，没有反应，忍不住出声：“姜宝啊……” 林姜没出声，等喝完最后一口粥，才小嘴一抹，跳下椅子，而后背着手看他：“我明天想吃羊奶酪，配海棠花糕……” 熟练且流畅的报了一叠菜名，令人不由震惊这孩子的语言天赋。 林四郎起初还在开心点头应下，听到最后，嘴角一抽，手指在她额头一点：“你是想累死你娘啊。” 力气不大，但刚吃饱的小身子毫无防备，直接向后仰去。 林四郎下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捞人，却见那小身子灵活的抓住旁边的椅子，自己站稳了，动作又快又灵活。 林四郎忍不住心中骄傲起来，他的崽，就是聪明，反应快。 林姜却不太开心，感觉自己被针对，不满地对他哼了一声，一扭身子：“我去睡觉了。” 屋里头黑，她又没拎灯，林四郎便送她回去，之后又拎着灯回去。 屋里没点灯，但床边坐了一个人，见他进来，便问道：“吃饱了？” 林四郎点头，把灯放在床头：“饱了，小肚子都鼓起来了。” 张氏便松了口气，小孩子还在长身体，是不能挨饿的。 想到他的话，忍不住道：“晚上不能吃太饱，会睡不着的。” “她你还不知道。”林四郎不太在意道，“甭管吃的饱不饱，那是往床上一沾就能睡着的。” 张氏一想也是，她们家姜宝虽然有时候脾气大，但心胸也开阔，根本不记事的。 林四郎就说了林姜报了一叠菜名的事，因为太多，他还没记完，就记住几个。 他也不在意，反正家里是不可能做那么多东西的，摸着下巴道：“她这是不生气了？” “哪能啊。”张氏听的忍不住笑，“这是要我哄她呢。” 不过气确实不大了就是，不然也不给自己递台阶。 想到这里，眼里便出现稀碎的笑意，她们姜宝，连生气也这么可爱。 林四郎就道：“那就给她做，家里也不是没有这个钱，这点东西还是吃得的。” “可美到你了。”张氏道，“还没富裕起来呢，手就阔绰起来了。” 不过心里却念着菜名，想着明天怎么安排起来。 那么多东西，肯定是不可能一天做的，可以排个几天，先从姜宝最喜欢吃的排起来。 林四郎却推着她起来：“去吃点东西吧，吃完就赶紧睡，方才姜宝说要我明天送她上学堂呢。” 张氏眉头一皱。 林四郎就知道她这是担忧章家那边有意见，安慰道：“也不用太担心，章家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两个孩子打架而已，谁家还没打过架，过一会儿就和好了。” 张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们家情况，能跟别家比吗！” 村里头打架的孩子，可没受人家那么大的恩惠。 林四郎就摸摸鼻子：“那也不用太紧张吗，你看姜宝都有意见了。” “她还小呢，也想不了那么复杂的事，不如顺其自然。” 张氏也只能如此，只是仍旧忍不住念叨道：“也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怎么就这么不对头呢！” 那厢，章家夫妇也是半宿没睡着，不过不同的是，他们是兴奋居多。 “念安真会说话了？”深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睡着，章三郎仍有些不敢置信的念着。 被吵醒的章三夫人：“……” 忍不住捶了他一下：“你有完没完？” 章三郎嘿嘿一笑，心里也可委屈：“早知道今天还有这惊喜等着，就不出门了。” 章三夫人没说话。 章三郎就戳了戳她：“你说，念安怎么就突然说话了呢？是不是看我太忧心了，他过意不去，就开口了？” “明明是姜宝的功劳。”章三夫人简直不想搭理他。 “姜宝啊！”提起这小孩，章三郎就想叹气，很心疼道，“怎么就打起来了呢，念安脸都青了一块，都肿了。” 章三夫人没理他，俩小孩经常吵，也经常动手，她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 但章三郎心疼啊，这可是他唯一的孩子，因为章念安三岁了还不开口，他更是上心几分，心里时常惦记着。 他倒不是对姜宝有意见，那也是个小孩儿呢，就是……下手太狠了吧。 章三郎觉得给儿子的武艺师傅需要快点安排上了。 即便不能赢，也不能一直挨打啊。 第二天，章念安早早起来吃完饭，往马车上一坐，就催促平安赶紧出发。 平安有些为难：“姜小姐还没来呢。” 章念安也没说话，就一双乌溜溜的眸子静静的盯着他，平静却幽深。 平安年纪也不大，乍然对上，竟然有点儿害怕。 “不必等，走。”章念安言简意赅。 平安挠了挠头，只好驱动马车，却也没敢就这么走，而是给一个家丁使了个眼色。 心里却道，小少爷年纪大步，这气势却很强，冷起脸来，怪吓人的。 比三爷也没差到哪里去。 不远处的小院子里，林四郎也掀开被子，拍了拍小孩拱起来的小屁股，笑道：“再不起来起，太阳就要晒屁股了。” 林姜动了一下，双手抱住头继续睡。 林四郎就道：“念安少爷的马车已经出发了，再不起就要迟到了。” “什么？！”耳边如同放下巨雷，林姜猛的爬起来，顶着一头炸开的，像鸡窝的头毛。 第十七章 换位子 张氏已经做好早饭，只待姜宝起来就能吃。 吃完饭后，林四郎一手拎着姜宝的小书箱，一边将姜宝驮在肩膀上快步走。 虽然是夏天，但早晨的风还是很凉爽，姜宝抬着脸，感觉风吹脸上凉凉的，很舒服，不由咯咯笑起来。 但她还是很心疼老爹的，于是提议道：“爹，我们也买个马车吧。” 她可不想每天都要老爹这么送自己去。 而且买了马车，她还可以骑马了嘿嘿嘿。 “我倒是想买。”林四郎道，“但你知道马车需要多少钱吗？” “多少钱？” “我也不知道。”林四郎理直气壮道，“但我知道我们家一定买不起。” 姜宝就有点儿失望，但也没为难老爹，立刻改主意道：“那我们就买牛车，驴车，骡车。” “行，我今天就去问。”林四郎无有不应，有个车确实方便许多，“不过骡车是什么” 他怎么没听说过？ “你不知道吗？”姜宝皱起小眉头道，“是一种很有耐力的动物，据说比马还好使。” 她以前也是坐过的，骡车虽然跑不快，但是好像耐力很好，比驴子稳当。 这话林四郎是不信的，真要有这种好东西，他怎么没听说过？ 但还是应下来，决定回去找一下。 俩人赶路的时候，章念安已经到了学堂。 本来他是不引人注目的，毕竟他又小又不会说话，大家都不乐意跟他一起玩。 但是众人看到他脸上那青红的印记，顿时忍不住看过来。 上官舟更是噔噔的跑过来：“章念安，你这是被谁打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冷冷看了他一眼，章念安越过他走到自己位子上。 上官舟得他冷脸得习惯了，也不在意，只是偷笑着和方越道，“肯定是那个母狮子打的，你看他今天都没跟林姜一起来上课。” 正在掏出的章念安动作一顿，母狮子？ 蓦地想到昨天林姜头发满脑袋炸起来的样子，章念安暗暗点点头，真形象。 章念安可谓是黄先生的爱徒，十分上心的存在，几乎是一进门，就发现爱徒状况惨烈。 他愣了一下：“念安，你脸是怎么了？” 一张小脸绷的像个小老头：“回先生，不小心磕到了。” 可是黄先生怎么看，也不觉得像是磕到的，又不是在额头上……见他不想说，就没追问。 目光一扫：“林姜怎么没来？” 章念安没吭声，心中暗道，估计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他们家没有马车，学堂那么远，总不能走着来！ 想到这里，嘴角一勾，有些得意。 黄先生站在上头，将他神情尽收眼底，不由在心里微微摇头。 他道：“那我们先上课吧。” 话刚落，一个小身子扭进来，姜宝仰着小脸道：“先生好。” 黄先生看着她灿烂的笑脸，面上不由也笑了起来：“姜宝也好，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林姜理直气壮道：“我起晚了。” 黄先生：“……” 倒也不必如此理直气壮。 但看看这还没自己小孙女大，也就自己小腿高的小孩，黄先生摸了摸胡子，也只能叮嘱她下次早一点，不然他要惩罚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林姜笑着点头应下，在扭头看到同桌的章念安时，笑脸瞬间落下，甚至冷笑一声。 章念安也毫不客气，冷笑一声，下巴一抬，目光不屑，像是在说——竟然迟到了，真是懒猪。 姜宝咬了咬小米牙：“看来是昨天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章念安脸一黑，“你也只能逞拳头威风。” 林姜冷笑一声：“某些人连拳头威风都逞不了！” 章念安：“有勇无谋。” 林姜不甘示弱：“病秧子！” 众人目光灼灼的看着俩人，暗藏期待，打起来打起来！ 黄先生见这俩人当着自己的面就斗了起来，气的一吹胡子，猛的一拍桌子：“吵够了没有？！” 俩人一惊，立刻坐直了。 黄先生这才满意，但还是道：“下次再在课堂上捣乱，就罚你们写五张大字，听到没有？” 林姜瞬间老实了。 虽然她很想学一些新知识，让自己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是……写字是真的好累啊。 章念安也不说话了，他虽然不排斥写字，但是这具身体年纪小，用木棍在地上写还好，用毛笔……手太小，太软，没有力气，写出来的字根本不能见人。 于是俩小孩对视一眼，决定暂时偃旗息鼓，之后再算账。 黄先生自不知道俩人心中打算，见他们老实，心中满意，挨个儿点俩小孩起来，检查背诵情况，见他们背的流利，心中更满意了。 俩弟子都很聪明，如果关系再好一点儿就完美了。 聪明的林姜，在一下课，就将自己书箱一收拾，放到上官舟桌子上。 上官舟茫然：“干嘛？” 林姜言简意赅：“换位子。” “不换。”上官舟才不想坐先生眼皮子底下呢，“要换找别人换去。” “不过我觉得不会有人乐意跟你换的哈哈哈哈哈。”上官舟一叉腰，得意的笑了起来。 林姜也没生气，只问道：“你确定不换？” 上官舟得意的哼了一声。 林姜小脸没有多少表情，人小鬼大道：“昨儿个只顾着吓章念安了，倒把你忘了，那盒虫子，是你放的吧？” 话一落，章念安也没忍住看过来。 上官舟慌了一下，左右看看，见先生不在，这才放心，嚣张道：“是我放的，那又怎么样，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眼神诡异的看了他一眼，林姜道：“我要是告诉先生……” “没有证据，先生不会信的。” “你确定？” 上官舟不太确定。 虽然他知道的不多，但他还是知道先生很是偏心这两个比他还小的小孩的，要是林姜告自己的状…… 上官舟气鼓鼓道：“你根本不怕那些虫子，先生不会惩罚我的！” “我不怕，但是有人害怕。”说着，眼睛瞥了章念安一眼，大大的眼里全是不屑。 章念安握紧了小拳头。 见上官舟不动，林姜催促：“赶紧的！” 上官舟气的脸都鼓了起来：“你……” 林姜面无表情开口：“先——” 未出口的话被捂在嘴里，上官舟垂头丧气，“我换，我换还不成吗！” 第十八章 颜控小红 下一节课黄先生就发现俩小孩的位置变化，他沉默地盯了林姜一下，还是没说话。 算了，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上官舟却很不开心，就等着先生问呢，见先生提都不提，像是没看见一样，顿时又失望又委屈。 忍不住踢了踢章念安的椅子：“她真的很过分，是不是？” 章念安扭头，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他。 就在上官舟被盯得有些害怕，咽口水的时候，忽然看到他点了点头。 上官舟顿时开心起来，觉得找到组织，忍不住开始跟他讨伐林姜。 “暴力，一点都不文静，特别讨厌。” 章念安没吭声。 上官舟问道：“你的脸是她打的吗？” 毫无反应的章念安顿了一下。 上官舟还算心细，而且一直盯着他的反应，见次立刻高兴起来，“看吧，我就说，这肯定是林姜打的！” 见章念安不说话，自觉给他戴上小可怜的帽子，以为他也是被林姜欺压，不敢跟林姜斗争的可怜人，于是果断决定拉人进组织。 “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 章念安更喜欢一个人吃，下意识就想拒绝。 上官舟却在这时候大大咧咧起来，没有看到他拒绝的反应，以为他默认了，顿时高兴起来，亲切的搂着他道：“虽然我很看不上你，但既然你的仇人也是林姜，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谁跟你是朋友，章念安面无表情拿下他的手，然后顺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上官舟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嫌弃我？” 章念安看他一眼，眼神冰冷。 然而上官舟粗线条，完全没有感觉到，甚至恍然大悟道：“我忘了，你害怕虫子，不过没事儿，我今天没有摸虫子呢，我昨天回家洗手了。” 章念安脸皮一僵，离他更远了。 上官舟嘻嘻哈哈的凑上去，然后被打下来，乐此不疲。 坐在后面的方越看的好迷惑，忍不住问林姜：“他们这是干嘛呢？” 林姜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懒懒道：“犯贱呢。” 章念安脊背一僵。 方越则问道：“啥是犯贱？” “就是讨打。” 方越深以为然：“我看的也想打上官舟。” 上官舟就在前面，听的一清二楚，气的鼻子一歪：“林姜！” 林姜抬起小脸：“你提醒我了。” 她道：“上官舟，你昨天捉的虫子不错，我家小红很喜欢吃，你今天也给它捉点吧。” 就当是给小红的谢礼了。 上官舟一呆，质问道：“凭什么？！” 林姜提醒：“虫子，先生……” 坏兮兮又得意的小脸，看上去别提多欠打了。 上官舟好气愤，直接道：“我不干！” “你爱告先生就告先生吧，告状精！” 林姜见他真不乐意，不由得挠挠头，难道要自己去捉？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受章念安影响，她也不想碰那些虫子…… 林姜皱着眉头想了想：“不然我中午请你吃一顿饭？” “小爷我是缺那点钱的人嘛？”上官舟不屑一哼。 方越点头：“这确实是，他家是大地主，他每月零花钱比我多好多呢。” 这是重点吗？章念安面无表情。 林姜：“那就两顿？” 见他不为所动，继续往上加：“三顿？” 上官舟有点动摇了，几顿饭而已，他当然不是出不起这个钱，主要是……这是林姜请的诶！ 上官舟心中得意，面上勉为其难点点头：“既然你都这么……” “……”章念安听不下去，忍不住打断道，“不出意外，中午学堂不开大门，禁止外出。” 而学堂里的中饭，是大家交了束脩，免费供应的。 上官舟一呆，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你骗我？！” 白嫖失败了，林姜心中遗憾，暗暗瞪了章念安一眼，面上却无辜道：“什么骗不骗的，我是刚来的，我又不晓得这个规矩。” 上官舟将信将疑：“真的？” 主要是林姜真是刚来的，不知道也正常。 林姜郑重点头：“真的，骗你干嘛，我又没什么好处。” 章念安：你想白嫖他不是好处？ 上官舟却没反应过来，轻易就相信了林姜——主要是这时候林姜笑眯眯的，圆圆的小脸看上去特别可乐，可爱，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讨厌。 上官舟下意识就相信啦！ “看来你不能帮助我家小红了。”见他没有反应，林姜心中唏嘘，面上有些遗憾道。 上官舟想到那只小红鸟，也有些心痒痒起来，他见过养猫的，养狗的，还没见过养鸟的呢。 而且那只鸟是红色的诶，好漂亮的样子。 “也不是不可以了。”上官舟有些扭捏道，“只要你愿意让我摸摸你的鸟就好了。” 林姜一口应下：“我当然是愿意的。” 但是小红愿不愿意就不一定了。 丝毫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见她同意，上官舟也开心起来，一口应下。 “我知道该去哪里找虫子，等我下课就去找！” 林姜笑眯眯：“那就说好了，我到时候叫小红过来。” 上官舟连连点头，期待的不行。 一旁方越有些嫉妒，期待的看向林姜。 林姜好心情道：“你要是帮忙，我可以让你摸摸的。” 于是方越也开心起来。 只有章念安不开心。 他目光冷冷的盯着林姜，面无表情的装着镇定，但小嘴紧抿，呼吸都重了几分，看上去还有些委屈。 他之前也说过想摸摸那只漂亮的鸟，但是被直接拒绝了，不仅如此，林姜还可恶的嘱咐小鸟说不要靠近自己，不让自己摸。 更可气的是那只鸟果然离自己更远了，任他拿了再好吃的糕点也没过来！ 小红：傻子，我只喜欢吃果子，不喜欢吃什么糕点。 章念安直接转过身子，留给林姜一个后脑勺。 林姜才不管他呢，开心的叮嘱上官舟还有方越小红都喜欢吃什么东西。 “它不喜欢吃死的虫子，所以你们要小心点，别把虫子弄死了。” “最好要找好看一点的虫子，小红喜欢吃好看的，太丑了它会嫌弃的。” “还有果子，它喜欢吃酸的，也要找好看的，汁水多的……” 俩人：“……知道了知道了。” 心里：事可真多啊，不愧是林姜养的鸟。 第十九章 鸟神仙 章念安从未见过像林姜这样的人，只是以一只鸟为由头，就飞快与班里人熟悉了起来，吵吵闹闹，乍一看竟像是认识好久了一般。 尤其是上官舟，明明早上还在仇视她，结果被三言两语忽悠一下，又被那只小红鸟吊了一下，就屁颠屁颠凑上去了。 午饭后，更是十分殷勤的给小红找了许多虫子，现在正一脸痴汉的盯着那只小红鸟笑，时不时伸手，想要摸一把。 但小红鸟却十分警惕，总能在他手落下之前飞走躲开。 就这样，上官舟也不生气，甚至更加惊奇。 “它好聪明啊！”方越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林姜一脸臭屁道，“我们家小红可是鸟精，还会给我摘果子吃呢！” 话刚落，正在叼虫子吃的小红鸟就一个跳起，对着她的头就是一爪子，把它头毛挠的乱糟糟的。 “啊啊啊小红你干嘛挠我！”林姜气的大叫，她好不容易梳顺的头发，“我明明是在夸你！” “肯定是你说的太难听了。”上官舟不屑道，“什么鸟精，我们小红明明是鸟神！” 方越不甘示弱：“鸟仙！” “为什么不是鸟神仙？”有人发问。 沉默了片刻，就在说话的那人以为自己要挨打的时候，上官舟与方越一起扭头盯着他眼睛亮亮道：“有道理！” “……”林姜满脑子黑线，“有什么道理啊，不要乱给它取外号好不好！” “这明明是说出了小红的真正身份。”上官舟哼哼一声，对小红伸手，一脸崇敬道，“小红，鸟神仙，我可以摸摸你吗？” 林姜：“……” 令林姜诧异的是，小红这家伙，竟然真的飞快蹭了上官舟一下。 虽然已经一下，但也是蹭了！ “我去！”林姜大惊，目瞪口呆，忍不住叫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红！” 节操呢，被捧了一下就没了？ 而且是这样……不知所谓的捧？ “哈哈哈哈哈我摸到了！！”上官舟则是大笑起来，猖狂又得意，“我摸到鸟神仙了，它好软，摸起来好舒服！” 一群人都有些羡慕的看着他。 “鸟神仙。”方越夸张的跳起来，吟唱一般道，“如何才能得到你的垂青？” 黑豆眼转了转，似乎有些嫌弃，但小红鸟还是飞起来，矜持了给了信徒一个蹭蹭。 方越立刻陷入疯狂状态，这下得意的人又多了一个。 林姜目瞪口呆。 同班的人也目瞪口呆。 然后他们都有些酸了。 “鸟神仙！” “小红！” “鸟神仙看看我，我知道那种虫子更好吃！” “……” 一群人争先恐后，如同疯狂的信徒，试图得到信仰之神的垂青；不同的是这群信徒年纪过小，平均都是四五六岁的三头身幼崽，而所被追逐的存在则是一只长得好看但脾气很大经常挠人，而且相当看人下菜碟的鸟。 没有付出，只有花言巧语，当然是不可能得到这相当现实的小鸟的垂青的，于是任由这群人如何激动，都没有一个人再脱颖而出。 上官舟与方越成了被众人羡慕嫉妒恨的幸运崽。 “林姜。”一人见这样不成，便打算另辟蹊径，走到林姜面前，一脸认真，似乎要起誓一样，然而眼神却看着林姜头顶的小红鸟，他搓了搓手，十分期待，“我可以摸摸你的鸟吗？” “……” 这话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来不及思索哪里不对劲，脑袋就被啄了一下，分明不痛，但林姜还是叫了一嗓子，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 ？”那人有些不开心。 身后一圈人也有些不开心，气愤的盯着她。 “还能是为什么。”翻了个白眼，觉得他们不太聪明，“你们又没有对小红上供，为什么要让你们摸？” “你们是想白嫖吗？”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恍然，虽然仍旧不太开心，但却不对她生气了，而是觉得理所当然起来。 上官舟与方越找了虫子，他们是知道的，因为这样，才能摸小红。 众人眼神狂热，心里打定主意。 上官舟和方越则更加得意了，觉得林姜上道，不枉他们辛苦给她找虫子。 实际林姜心里：来一个人就想摸，当我家小红出来卖的吗？ 便是卖，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拒绝白嫖！ 摸不到鸟，一些人都散开了，但也有一些人留在林姜身边，与她叽叽喳喳。 上官舟被挤了出来，他哼了哼，也没非要挤进去，看到一旁孤零零站着的章念安，顿时觉得他好可怜，凑了上去：“你没事吧？” 章念安扫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上官舟回想一番，想起刚才起这人就在外面站着，一副清冷冷的样子，不由问道：“你还在生气吗？” 章念安没有搭理他。 上官舟就苦口婆心：“别生气啦，我看林姜也不是小气的人，凭你们的关系，你一定可以摸到小红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章念安小脸瞬间一沉，甩袖离开：“谁稀罕！” 上官舟瞪大眼睛。 “别管他了。”方越走过来，他被章念安坑过，对他不太感冒，“他脸被打了，肯定还记着仇呢，说不和的，我们下午放学去找虫子吧，我刚看到赵三他们说也要去找，我觉得我们不加把劲，这一片虫子都要被找完了。” 那他们就不能保持现在的荣誉了。 上官舟本来还想反驳，被他话一说，立刻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连连点头。 另一边，凤十九挥别几人，从小群体里出来，长长松了口气。 “他们可真能说。”林姜头顶着小红鸟，老气横秋道，“叽叽喳喳的，像是有两千只麻雀，还好我脾气好，不然真受不住。” “……”头顶，小红鸟黑豆眼瞧了她黑乎乎头顶一眼，相当不屑。 你以为你又好得到哪里去？ “我好困。”丝毫不知道小红在心里鄙视自己，林姜长大嘴巴，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道，“小红，你帮我看看哪里适合睡觉，我想睡觉了。” 说着又忍不住嘟囔起来：“小孩子就是麻烦，明明昨晚上睡了那么久，今天还是困……” 小红鸟直接将鸟头往翅膀里一塞。 第二十章 胖揍一顿 小红给林姜找的地方是一个树林，种的是杏树，现在正是杏子成熟的季节，还没进去，就闻到一股子香甜的气息，林姜眼睛都亮了。 然而她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一个漏网之鱼，就很迷惑：“果子呢，怎么一个都没有？” 小红鸟眼神不屑，是不是傻，这是在学堂，人那么多，怎么可能有果子留下。 林姜却突然看向它：“是不是你偷吃完了？” 小红鸟直接啄了她一口。 林姜立刻抱头躲过，但想到自己一个果子都找不到，还是相当生气。 小红鸟才不管她，停到一颗树上，站在树枝上高高在上俯视林姜，黑豆眼看起来鬼精鬼精的。 林姜抬头一看，发现这是一颗很适合躺的树，两条粗大的树枝几乎横长着，特别适合躺在上面睡觉。 顿时高兴了，一搓手就往上爬，很快爬上去。 她双腿叉开坐在那条大树枝上，往后躺了躺，发现两边还有树枝挡着，像是床边的扶手一样，真是相当方便，简直就是天然的树床。 除了有点硬，简直没毛病。 “小红，你可真厉害，竟然能找到这么好的位子。”林姜又开始吹捧起来，觉得术业有专攻，自己以后要是在外面留宿，就多拜托小红了。 小红鸟用喙在翅膀上啄着，根本没有搭理这变脸超快的人。 忽然它听到什么动静，红色的头立刻抬起里，警惕的盯着一个方向。 之后，树叶间，有几个人进来了，身高很高，一看就是高年级的学生。 黑豆眼看了睡着的林姜一眼，最终还是振翅高飞，躲在树叶后面。 这小屁孩年纪不大，起床气却很大呢。 “咦，里面好像有个人。”忽然有人说道。 “来偷杏子吃的吧。”萧让并不在意，一脚踢飞脚下的石头，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先生明言制止了不让学生偷摘杏子，不知道谁这么大胆，还敢过来，走，我们去看看。” 等到了地方一看，发现躺在树上睡的正香的女童，顿时一呆。 “不是来偷杏子的，而是来睡觉的？”马易很惊奇，怎么跑到树上睡觉，也不怕被虫子咬。 “管他呢。”萧让眼睛一亮，“还别说，这地方真适合睡觉，我喜欢！” 说着，伸手要把林姜拎下来。 结果错估了林姜体重，差点手都折了，顿时一生气，对着林姜狠狠一推，“你，别睡了，还不快醒醒！！” 林姜遭受攻击，差点摔下去，还好反应快，及时抱住树枝，这才没掉下去，不然这么高掉下去，肯定摔够呛。 但情况也不好，她现在两手抱着树枝，身体腾空，全靠手臂借力支持。 “哇，你看她，好滑稽。”萧让立刻不客气的笑了起来，幸灾乐祸。 他身边跟的两个人也跟着笑。 本来还有点迷蒙懵逼的林姜瞬间被笑清醒了，她反应了一下自己情况，知道自己是被人推下来的之后，顿时怒了。 奸人，竟然敢暗害自己！ 伸出小短腿，试图给他一脚，然而严重错估自己的腿长，不仅没有踢到人，甚至连衣角都没抓住，而且因为短手短脚的，又摇摇晃晃的，看起来还怪可爱的。 萧让眼睛一亮，伸手一推林姜，林姜顿时像是挂在枝头的胖西瓜一样摇晃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有意思啊，你们也来玩。”萧让高兴的直拍手。 “！！！！”林姜要气疯了，头发几乎根根直立，她看了一眼地面，悲哀的发现地面有点高，她这样下去，没有手做缓冲，一定会受伤的。 “晃啊，继续晃啊！”萧让开心极了，又推了林姜一下，像是在推秋千一样。 “去你大爷的！”林姜骂了一句，瞅准机会，在往他那边晃的时候，猛的松手，因为惯性，整个人直直朝萧让砸了过去。 萧让没有一点点防备，当场被砸倒，头晕眼花。 还没来得及叫救命，如雨点一样的拳头就砸了过来：“让你晃，让你晃！！” “嗷嗷，别打了，别打了。”萧让惨叫出声，连忙护住脸，哭的稀里哗啦。 萧让有十岁了，半个大人，身高自然不是她能比的，平时吃的也好，身体也很壮，按理说林姜这小她很多号的幼崽的，是不可能按着他打的，还打这么惨。 但凡事总有意外。 人只要一开始认输了，生了怯意，哪怕本身再如何厉害，那也站不起来了。 萧让就是这样，现在只顾着害怕惨叫，完全想不起来要反着打回去。 “萧少爷！”跟班一马易惨叫一声，连忙上来拉人。 牛七也反应过来，立刻抱着林姜将她抱走。 “少爷你没事吧？” “少爷你怎么样？” 萧让要气死了，他坐起来，一抹脸，抹到一手血迹，顿时哭的惊天动地。 “给我打死那个小孩，我要她十倍奉还！！！” 俩跟班应下，转头去找，然而原地空空如也，那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跑了。 “还不快去找！”萧让气的身子发颤。 “哒哒哒哒～”杏林外，头发乱糟糟的女童心情很好，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哼着不成调子的歌。 凡她路过之地，群鸟振翅高飞，爬虫丧胆而逃，连树叶都哗啦啦往下掉。 本来还停在她头上的小红鸟，不知何时早已飞远了，黑豆眼很是嫌弃。 明明一把清脆可爱的童音，硬生生唱出千山鸟飞绝之感。 终于到了教室，已经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林姜收了声音，刚打算跑进去，小红鸟就趁机跑来。 一颗圆溜溜，黄澄澄的杏子被丢到她手里。 林姜一愣，立刻笑开了：“小红，谢谢你。” 小红鸟转身飞走。 林姜也不在意，随手擦了擦塞到嘴里就吃，圆圆的猫眼儿满意的眯了起来，“好甜。” “啊，你竟然在吃杏子！”路过的上官舟瞧见，当即大叫一声，“你是哪里来的杏子，先生说了不让我们去杏园偷摘的！” 而且偷摘就偷摘了，为什么这么光明正大拿出来吃！ 不能摘？大眼睛转了转：“这不是我摘的。” 上官舟不屑：“你不会是想说你是捡来的吧。” “你能捡到这么好吃的杏子？” 方越忽然道：“不会是小红送的吧？”他还记得之前林姜说小红会给她送水果的事情。 然后就见林姜笑眯了眼睛，得意的像是偷腥成功的小狐狸。 第二十一章 求我 “我也要让我爹给我买一只鸟。”上官舟有些羡慕。 方越点点头，决定回家就跟老爹说。 “没用的。”女童白胖的萝卜手一挥，相当欠揍道，“他们都不是小红，只有小红才是最厉害的。”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但俩人还是不开心了，哼了一声越过她走了。 “林姜果然还是这么讨厌！” 方越赞同点头。 正沉迷书本的章念安抬起略显迷蒙的双眼，又怎么了？ 学堂里没有秘密，没有两节课，三合镇小霸王萧让被打的消息，就传遍了学堂。 “你们听说了吗，萧让被打了，据说流了好多血，整张脸都肿成猪头了。” “咦，真的吗，还有人敢打萧让？”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了，真的肿成猪头了，比大牛家的猪还难看！” 众人顿时兴奋起来：“是谁打的啊，是不是赵二郎打的？” “不是，据说是在杏园被打的。” “县令夫人亲自来接人了，我看到了，她鼻子都气歪了。” 听到这里，上官舟立刻看向林姜：“林姜，你不是去杏园了吗，你有没有看到是谁打的萧让？” 看到了。 林姜：“没有，我根本不认识萧让是谁呢。” 上官舟也觉得没有这么巧就被看到，于是收回目光。 倒是章念安，忍不住看了林姜一眼。 打成猪头，就没人发现这个形容很熟悉吗？ 林姜对上他的目光，威胁地冲他做出凶狠的鬼脸。 章念安盯了她几秒，冷漠地收回目光。 林姜以为他这是怂了，心中得意，拉着上官舟打听萧让的事。 上官舟是个大喇叭，知道的很多，也不吝啬，林姜问他就说，没一会儿林姜就把萧让的底子摸清楚了。 萧让十岁，是大他们好几级的学长，而且是县令的独子，对他十分宠爱，所以萧让行事也十分霸道，俨然是三合镇学堂的一个小霸王。 平常大家都看在他爹是县令的份上，哪怕很生气，也不会与他斗争，所以……萧让还是第一次被打，而且还被打的这么惨。 所以大家都挺兴奋的，暗戳戳好奇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打萧小少爷。 林姜：“……” 嗯…… 她觉得自己是受害者，真的。 听到上官舟说萧让基本不来低年级学生这边来找事，林姜就松了口气。 很好，之后避着就行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似乎看穿她的想法，旁边章念安忽然幽幽念了一句。 “啥意思？”上官舟以为他在念诗，还在挠脑壳，忽然就看见原本可爱白嫩的林姜忽然变脸，凶狠的看向章念安。 “！ ”上官舟吓了一跳。 林姜盯着章念安后脑勺看了片刻，忽然扭头对上官舟道，“你知道世上什么样的人最可恨吗？” “欺负我的人？”上官舟不太确定道。 林姜：“错。” 她盯着章念安背影道：“是喜欢打小报告，告状的人。” 章念安手指一顿，脸上闪过怒意，但并未发言，甚至并未扭头，似乎没有听到一样。 “啊啊啊对！”上官舟像是被戳到痛处，叫了几声，愤怒起来，“小爷我最讨厌的就是打不过就告状的人，太可恶了啊啊啊啊！” 一旁方越戚戚然点头，显然平时没少吃这份苦。 “跟谁称小爷呢？”林姜皱眉看他一眼。 小小年纪，怎么还有这口癖。 上官舟一呆，然后指着她道：“你自己也称呢，凭什么不叫我称？” “我有吗？” “有！！”感叹号加重他的信心。 方越再次点头。 “我不知道。”林姜很干脆道。 上官舟就开始激动的跟她列举，没一会儿话题就歪的不成样子。 章念安本来还在竖着耳朵听，到后来就只剩下无语。 真幼稚。 林姜自然是没有忘记正事的，万一章念安真去告状，那她下场有点凄惨。 毕竟那是县令，而且是听起来不太讲理的县令。 虽然她曾经是魔尊，但现在却是个凡人，还有两个拖油瓶。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一叹：“不当大哥很多年啊。” “……”同桌的方越忍不住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一放学，林姜就快速收拾了东西，然后堵住章念安的路。 身侧多了一片阴影，章念安也没慌，仍旧慢悠悠的收拾着。 倒是上官舟见了，想起章念安脸上那还没消下去的伤，有些不忍心：“林姜，章念安脸上的伤还没下去的。”你可别再给他添新伤了。 “知道了。”林姜不耐烦摆手，“我又不打他，我是那么暴躁的人吗？” 上官舟与方越齐齐点头：“你是！” 林姜：“？？” 抬头威胁的看了两人一眼，俩小孩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心里：还说自己不暴躁呢！！ “走吧。”见他收拾好，林姜等的有点烦了，拉着他就走。 “林姜，学训啊，学训！”上官舟的声音远远传来。 林姜忍不住小脸一黑。 见章念安脸上竟然露出笑容，顿时不开心了，撞了他一下，“笑什么笑！” 章念安没有一点点准备，直接被撞的倒下，摔了个屁股蹲。 “你怎么这就倒了？”林姜一呆，没想到他这么虚。 “闭嘴！”章念安面子上过不去，气愤的瞪了她一眼。 林姜：“嘁！” 将他拉起来，还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土，这才开口道：“我亲自扶你，感动吗？” 章念安忍不住开口提醒：“是你把我推倒的。” 林姜：“恩怨不能抵消，我帮了你，你得感谢我才是。” 屁的感谢，章念安忍不住黑脸，觉得她可真无耻。 林姜继续道：“既然欠了我恩情，你就得回报我，是吧？” 话落，被猛的推倒在地上。 林姜一下子懵逼了，反应过来就开始生气：“你……” “恩怨不能抵消，我在回报你。”章念安断然开口打断她的话。 林姜一下子被噎住，忿忿的盯着他，十分想打回去。 下一秒，小手抓住她的衣服，将她拉了起来，给她拍衣服，完全回报她之前的‘恩情’。 章念安：“我们对平了。” 林姜：“……” 林姜目瞪口呆，觉得自己遇上对手了。 下一秒，就见章念安整了整衣衫，抬起下巴，一副倨傲欠揍的模样：“开始吧。” 林姜：“啥？” 看她一眼，“不是有事求我，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求我了。” “……” 第二十二章 小黄 “求你？”林姜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既然有所求，当然要求我。”章念安理直气壮，抬着小下巴，相当骄傲。 然而林姜与他身高差不多，只能感觉到他很欠揍。 林姜抬起窝的紧紧的小拳头：“你再说一遍。” “……” 事实证明，武力威胁很多时候都更加好用。 章念安自然是不怕她的，但他想起自己现在身体弱小，使不出自己原有的力量，对上林姜，很大可能性会吃亏，就有些犹豫。 章念安哼了一声：“你爱求不求，反正我是不会给你保密的。” 说罢转身走了，害怕林姜不放弃的抓住自己要自己妥协，加快脚步，最后小跑了起来，看到外面等着的平安就道：“走，快走！” 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一样。 平安是载着他来的，当然知道他在紧张什么，笑了笑，迈着大长腿跟上，一边对章念安道：“少爷不用担心，姜小姐有人接呢。” 章念安一怔，“谁？” 下一刻，不用平安说他也知道了，因为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四郎，他是一个人来的，见他出来，很友好的打招呼：“念安少爷。” 章念安除了在面对林姜的时候都是很礼貌的，对林四郎点点头：“林叔。” 他问道：“你是来接林姜的吗？” 林四郎就笑了笑：“正是，念安少爷可有看到我家姜宝？” 姜宝，多宠溺的小名。 章念安小大人一般点点头：“就在后面了。” 目光没忍住在他身侧站着的一个皮毛金黄的小……毛驴上过了一遍，然后又过了一遍。 “这是小毛驴，念安少爷要来摸摸吗？”林四郎见他很有些感兴趣的样子，就做出邀请。 章念安有些意动，他见过毛驴，但是这么好看的毛驴，却没有见过，而且看起来不大，皮毛金灿灿的，看起来很柔软，像是绸缎一样。 “爹——”就在这时，姜宝出来了，一看到她爹，就扯开嗓子喊，欢快的不行。 林四郎应了一声，瞬间满脸笑容，张开怀抱等女儿扑过来。 林姜往他怀里扑了一瞬就忍不住跑开，去看那头与她差不多高的小毛驴，高兴极了：“爹，这是给我买的小毛驴吗？” “真可爱。”林姜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见小毛驴也不躲，乖乖的，更开心了。 “你摸摸，它很亲人的。”林四郎见女儿喜欢，也很开心，示意她和小毛驴亲近亲近，“这么小，刚好能坐一个你，以后就让它来驮着你上学。” 姜宝兴奋的点头，迫不及待的要往小毛驴身上爬。 林四郎也没有阻拦，只是道：“现在还不能坐，会硌屁股，回家叫你娘给你缝个垫子垫着就好了。” 姜宝才不在意呢，骑上小毛驴就要冲。 看到一旁站着有些眼馋的章念安，眼睛眯了眯：“章念安，你要不要来坐坐，很舒服的哦。” 章念安有些心动，但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他才不信她有那么好心。 果然，就见林姜下巴一抬，做足了姿势，对他道：“求我啊，你求我，我就让你坐。” 那模样，比章念安方才可欠揍多了。 “……”章念安转身就走。 只是个小毛驴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他犯得着为此丢面子？ “求你！” 林姜一怔。 上官舟不知从何处挤过来，眼馋的看着她，没脸没皮道，“求你，让我骑一骑。” “……” 嘁还以为是章念安在求自己呢，林姜瞬间收回目光，倒也没拒绝，只是叮嘱道，“你小心点，它还小呢，你可不能把它压坏了，不然我会揍你的。” 上官舟毫不在意，他也就比林姜大一点儿，压不坏的。 摸了摸小毛驴，见小毛驴没有拒绝，上官舟高兴坏了，还冲林姜道：“你这个小黄驴可比小红脾气好多了。”小红根本不叫摸。 而且可能还会挠人呢。 林姜双手叉腰，有些不满：“小红和小黄能一样吗，小红厉害着呢。” “咦，它叫小黄吗，可真适合。”上官舟一点儿也不在意，高兴的骑着小黄转了一圈。 “你该下来了吧。”方越眼巴巴看着，见他还不下来，忍不住催促。 “你也要坐？”林姜见方越这样，一怔。 方越不高兴了：“你不让我骑吗？” “可是你很大了。”林姜有些犹豫，方越比她和上官舟都要大呢。 方越一听，有些伤心了，“我也没有很大……而且我又不能变小。” 林姜见他要哭的样子，瞬间就有点头大，立刻道：“骑骑骑，让你骑，不过只能骑一下，不能把小黄给压坏了。” 说完看向林四郎，让她爹盯着。 林四郎乐于见女儿跟同学交好，也不阻止。 正是下学的时候，学堂门口不仅家长多，孩子也多，不少人看到这里情况，都要来凑热闹，没多久就把林姜几个人围住了，场面热闹到不行。 章念安已经上了马车，因为外头路堵了，一时没有出去。他掀开车帘子往后看，坐的高看得远，清楚从人群里看到站在小毛驴旁边的林姜。 意气风发，耀眼至极。 分明还是一个三岁小孩，对付这种事情，却也游刃有余。 不愧是魔尊。 章念安放下帘子。 他丝毫不知，林姜此刻也很苦恼，来的人太多了，人人都想骑，人人都觉得自己特殊，真是气死人了。 一个孩子堪比一只鸭子，一群孩子就是成千上万只鸭子。 林姜起初还在好脾气的组织众人安静，后来见众人听了一会儿就故态复萌，忍不住吼了一下。 小孩子的声音，再吼也就那么大点声音，然而一群幼崽却安静下来，没人再说话，都睁着眼睛看向林姜，等待她发话。 林姜这才满意，一挥手，对众人道：“小黄要休息了，不接客了，大家都散了吧。” 众大人：“……” 某个词汇是不是用的不太对？ 幼崽们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那明天还能玩吗？” “看我心情。”林姜相当霸气。 众小孩一时被震住了。 第二十三章 比试 回去的时候，林姜没骑小毛驴，心疼它接了太多客，属实是刚满月就出去打工了。 “你说我要是把它拉出去接客，骑一下一文钱，行不行？”林姜得知小毛驴竟然高达二两银子，顿时有了危机感。 她那个玉玦一共也就赚了三百两。 “谁会那么傻？”林四郎并不抱希望。 林姜就道：“我会坐。” 你不一样，看了小闺女一眼，林四郎暗暗道，你是个败家的。 只要有趣，出多少钱你都能玩。 林姜却起了心思，晚上细心照料——其实是给林四郎捣乱一番，跟小黄培养培养感情，第二天就骑着小毛驴雄赳赳气昂昂的上学堂去了。 “你怎么穿成这样？”上官舟正等着她呢，一见到她，小眉头就皱了一下。 往日林姜穿的都是花花绿绿的小裙子，头上虽然没多少毛，但还是臭美的弄着头花，看上去花里胡哨的，但今天穿的要素简的多，而且头发也就是扎了起来，并未扎那些头花。 上官舟当然没有这么关注林姜，只是……作为比林姜高了半个头，而且扒拉过林姜头花的人，目光下意识就放她脑袋上了。 “怎么了？”林姜相当镇定。 “没什么。”到底年纪小，上官舟也没觉得不戴头花有什么问题，他挠挠头，对林姜道，“章念安也带了一头毛驴来呢，可大可威风了，你快去瞧瞧吧。” 林姜一听，来了兴趣。 现在还不到上课的时间，她把书箱往桌上一丢就跑出去了。 每个班级门口几步外都有一排常青树，常青树的外面，才是玩的地方，此刻那里围满了人，但奇异的并不吵闹。 “大毛驴在哪儿呢？”林姜扯着小嗓子，仗着身子小就往人群里钻，然后就看到正留着驴子吃草的章念安。 林姜的目光在那头毛驴上面。 确实比她的大，但颜色是棕色的，没有她的毛驴好看，而且 腿不长，看上去……反正没有马好看。 林姜就有些失望：“也没有很大。” 上官舟点头：“也没有你的好看。” 听到他们对话的章念安：“……” 章念安走过来，状似不在意的淡淡道：“外在都是虚的，毛驴的作用是代步，只要跑得快，跑得远就够了。” “你在胡扯。”林姜直接道，“外貌才不是虚的，外貌重要着呢。” 她举例子：“要不是你长得还算好看，我早就打你千百遍了。” “……”章念安一时语塞。 “而且我的小黄跑的一点儿也不慢，它很能干的，我家这么远，它都能把我驮过来。”林姜很不服气。 “确实厉害。”章念安竟然点头，道，“我以为它会累死在半路上的。” “……”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林姜拳头又硬了：“你是不是找打？” 章念安当然不是找打，他提议道：“比一场，我要是赢了，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比什么？” 章念安手指一划：“就比速度，从这里到那里，看谁骑着毛驴最先到达。” 林姜有些犹豫，她的小黄确实还小，而且都累了一路了。 “你不敢比？”见她犹豫，章念安立刻激她。 “谁说我不敢。”一跺脚，不该有的好胜心立刻冒出来，林姜去牵了自己的小毛驴，有些心疼的摸摸，低声道：“就跑这一场，你要是赢了，我就上山给你摘苹果吃。” 不知道是不是被苹果激励到，上官舟一吹口哨，小黄就驮着林姜哒哒的向前跑。 速度确实不够快，但还是将章念安甩在后面，因为他的毛驴正沉迷吃草，根本不走，急的章念安真想拿鞭子抽它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骑着小毛驴从终点回来，见章念安还在半路上徘徊，那只大毛驴被他夹了一下，才慢悠悠的动一下，林姜坐在小毛驴上，双手叉腰，笑声简直要炸掉章念安的耳朵。 “我赢了！” “这不算！”章念安脸色难看，“我的毛驴根本没走。” “怎么就不算了。”才不将他小情绪放在眼里，林姜道，“忠心听话也是毛驴必备的特点，你的毛驴可没有我家小黄听话呢。” 章念安脸色黑沉。 林姜提醒道：“愿赌服输。” “你要什么？”章念安并不是输不起的人，只是有些憋气而已，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稳操胜券，结果输的这么没有面子…… 林姜眼珠子转了转，思考着怎么为难一下这人。 “一场比赛的赌注而已，你不要太过分。”太了解这个人的秉性，几乎她眼睛一动，章念安就知道她在打什么坏主意。 看来不行，林姜不满地嘟了嘟嘴。 看来只能让他对昨天的事情守口如瓶了，林姜正打算说，就眼睛微睁 ，看到一个顶着猪头脸的人过来，大摇大摆的。 之所以看这么清楚，还是因为对方人高，在一群矮豆丁中鹤立鸡群。 章念安随着她视线看过去，顿时了然的挑挑眉毛，道：“你现在要兑换要求吗？” 俨然一副她要是不赶紧说，就去告状的架势。 林姜当即瞪大眼睛，骂道：“告状精！” 章念安表情不变，心里却再次记了她一笔。 林姜：“我……” “哈哈哈哈你们看，竟然还有人骑毛驴来上学，太好笑了！”话刚出口一个字就被猖狂的笑声打断，听清他说了什么，两个人齐齐扭头，狠狠瞪过去。 “这毛驴长的还挺不错的。”萧让半点不将两个小豆丁放在眼里，看到林姜身下的小毛驴，眼睛一亮，想过来骑。 “你下来，让我骑一骑。” 林姜：“？？？” 林姜抬头看着这位，试图从他脸上看出开玩笑的意图，然而一对上那张因为抹了药膏，更加显得青红肿胀的脸，就觉得不好，她有点忍不住拳头。 “你会压死它的。”林姜淡淡道，并没有动。 “能不能压死，我试试就知道了。”萧让并不在意。 压死就压死了，反正就是一头小毛驴而已，又不是赔不起。 林姜很生气，但林姜忍住了，之前园子里没有还好，这里都是人，要是动手，自己跑不了。 “你知道你会把他压成什么样吗？”林姜淡淡道，神情平静，乍一看并不像一个小孩儿，“你会把它压趴在地上，但是你对它作用的力道不会消失，所以你会将它压的肚子破皮，心脏破碎，肠子流出来，血液横流，黏黏的，全都粘在你的身上……” “呕——”一声呕吐打断她的叙述。 第二十四章 吃独食 林姜猛的扭头，见出声的是章念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众人也因为这道声音回神，齐齐悚然的看着林姜，或者说看着林姜座下的小毛驴，明明那么可爱，要是被坐死了…… “少爷。”马易立刻拉了一把萧让，紧张道，“我们不能坐这个啊。” “要坐……”慌乱的看了看，忽然一指章念安，“就坐他这个，这个毛驴大，一定坐不死！” 刚拿帕子擦干净嘴角的章念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直接扯着毛驴打算走人。 跟林姜可不一样，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触碰。 即便是不喜欢的东西，也一样。 林姜：说白了，就是喜欢吃独食。 萧让一时没说话，他本来被林姜说的脸色发白，已经打消了主意，但是……看着章念安那矮豆丁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天的事情，顿时怒上心头。 他一把将章念安拎起来——咦，怎么突然轻了那么多，莫非认错人了？ 不管了。 把章念安往地上一丢，萧让翻身骑上毛驴，视野高了很多，自觉意气风发，问林姜道：“你们刚刚在玩什么，比速度吗？来，我们继续比！” 林姜没有动。 上官舟也没有吹哨子，大家静静地看着萧让。 “怎么了？”萧让不明所以，兴奋地拍了拍驴背，“来啊，比试啊！” 林姜看向章念安，沉默地看着。 章念安被直接丢在地上，按平常人肯定要摔一下的，但他虽然身体不好，但打架经验丰富，很熟练的护住自己重要不部位，此刻已经爬了起来，站直身子。 他走到毛驴旁边，对萧让道：“下来。” 萧让一怔，居高临下看着，这才看清他的脸，萧让有些惊讶，问道：“你说什么？” 章念安重复：“我说，让你下来。” “哈哈哈……”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萧让哈哈大笑起来，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双腿一夹驴腹，驴子受痛，立刻嘶鸣一声，不安的动了起来，却被狠狠按住脑袋。 萧让一手按住驴头让它老实点，一边挑眉笑看着章念安，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儿：“你是在要求我吗？” 萧让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要求，你叫什么名字，胆子还挺大的。” “不用这么慌张。”萧让状似友好道，“我只是借来骑骑而已，不会跟你抢的，一头驴子而已，我家要多少有多少。” 章念安深深看他一眼，见他这样，便没再多问，他走到林姜面前，冲她伸出手：“算我欠你个人情。” 林姜没有动，沉默地看着他。 “求你。”见她不动，章念安忽然道。 林姜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 竟然因为这种事情，开口求人？ 章念安沉默看着她，阳光好，他抬着头，白皙圆润的包子脸看上去很可爱，眼睛却是不符合年龄的深沉。 “算了，给你吧。”林姜还是松口，一手在衣领口摸了摸，而后摸出一个银叶子给他。 咦？ 众人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这一幕，这是什么操作？ 然后就看到章念安拿着银叶子，走到驴子旁边。 “你是要跟我做交换吗？”萧让觉得有些奇怪，眨了眨因为肿胀而有些狭小的眼睛。 “送你。”章念安终于出声，却是将银叶子狠狠往驴子屁股上一怼。 “！！！”驴子受痛，瞬间尖叫起来，驮着人就跑，上头的萧让吓得哇哇大叫，抱着驴子不肯松手。 众人：“！！！！！” 众人震惊的看向章念安，目光在触及他手中那沾满鲜血的银子叶子时，下意识后退几步。 好，好吓人。 “还你。”章念安将银叶子擦了擦。 “不要。”林姜满脸嫌弃，“你赔我一个新的。” “好。”章念安无所谓，章家富裕，这玩意他有的是。 看那只驴子发疯似的驮着萧让来回转圈，章念安忽然笑了笑，“你看，我的驴子是不是比你的跑得快？” “……” 林姜看他一眼：“再不出手就出事了。” 动静闹的有点大，旁边几个班的学生都出来了，先生们看到这一幕，简直吓到头掉。 “救命，救命啊——”萧让喊的嗓子都哑了。 “快救人！”黄先生喊着，一边让学生们躲起来，免得受到波及。 “平安！”章念安看够了，终于喊了一嗓子，等待已久的平安立刻从屋顶一跃而下，脚尖轻点，浮光掠影间与疾跑的驴子相交而过，那一瞬间将萧让接过来。 一手一边肩膀将萧让提着摆到章念安面前，平安：“幸不辱命。” 见萧让软了下去，又捏着肩膀，将人提了起来，那动作宛若在提衣服一样。 众人：“……” 林姜忍不住道：“你放过他吧。” 平安有些不好意思一笑，手一丢任由萧让倒在地上。 “人怎么样？”黄先生拨开人走过来，扒过萧让查看，见他虽然睁着眼睛，但却眼睛无神，没有回应，顿时心中一惊。 不会是吓傻了吧？ “叫大夫，快请大夫来。” 而后给萧让叫魂：“萧让，回来吧～” 众人都莫名感觉有些惊悚。 一旁章念安眉头紧皱，这么胆小的吗？ 章念安不太相信，忍不住道：“是不是在装傻，先生，你给他一巴掌试试。” “……”黄先生没有搭理他。 众学生对他怒目而视，都这样了还欺负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呃……”林姜走出来，“要不让我试试？” 黄先生将信将疑，一群学生却对她很有信心，“林姜，你能救他吗？” 林姜也不确定，她走过去，想了想，对萧让道：“萧让，你尿裤子了。” “你当着全学堂人的面尿裤子了，大家都看到了，你裤子都湿了，好像还有点臭，你是不是拉里头了？” “萧让，你好臭啊，你不会真拉里头了吧，天啊，好恶心啊！” 就在众人感到一阵窒息的时候，萧让突然一骨碌坐起来，大声喊道：“我没有尿裤子！更没有拉里头！！” 林姜功成身退，点点头：“嗯，你没有拉。” 但确实是尿裤子了。 萧让也觉察不对，低头一看，顿时整个人都裂开了：“不……” 众人：“……” 黄先生默默将人松开。 第二十五章 你在哭吗 “大夫来了。”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将寂静打破。 大夫拎着药箱，看到萧让就问：“看脸？你不是上过药了？” “不是。”黄先生立刻道，“您给他看看，这孩子刚才惊马不是，惊驴了，吓到了。” 大夫有些迷惑，惊马他知道，惊驴是什么，驴子也能被惊？ 他给萧让看了一下，确实有些惊悸之症，不过现在已经缓过来了，大夫感觉有些奇怪：“我看他脉象，之前应该是很惊险的，你们是怎么将人救回来的？” 众人就齐齐看向林姜。 林姜：“……” 大夫眯了眯老花眼：“小公子，是你救的人吗？” 林姜：“我是女孩子。” 大夫从善如流：“小小姐。” “也不算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大夫好奇。 林姜自然不会原话复述，她淡淡道：“过去几十年，你可能会忘了你爱的人，忘记撕心裂肺的痛感，但严重社死的画面，将会不经意在某个午夜梦回来找你。” 只要社死过，就会被记忆反复‘鞭尸’。 声音平淡，神色自若，林姜在心里暗暗满意，人设维持的不错。 也确实不错，但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她现在是个小孩子，顶着一张包子脸，说着这样的话，固然会觉得有道理，但同样会觉得……小毛孩年纪不大，还挺喜欢装深沉。 大夫此刻就是这种想法，他嘴唇蠕动，欲言又止半天，还是没能忍住笑意。 人小鬼大。 心里闪过这四个字，大夫藏住笑意，夸了林姜一通，然后就见小姑娘虽然竭力保持冷静，笑意还是从眼里流露出来。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萧让被萧家的人接走了，那只驴子也被平安弄走，学堂里重归寂静。 新生班里，黄先生站在台上，眼睛扫过底下一张张脸，最终目光停在最喜爱的弟子脸上：“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先生，我知道错了。”章念安站起身，很果断的认错。 黄先生噎了一下，看他：“你知道你错了什么吗就道歉？” 章念安很确定道：“学生不该吓唬萧让。” 然而黄先生却没有从他眼里看出任何歉意，就知道这个学生只是嘴上说说，敷衍自己。 他有点无力，认识这么久，他当然看得出这个学生性子有点问题，明明是个孩童，却过于冷漠，不将一切放在眼中。 冷漠又高傲。 他不知道章家是怎么教的孩子，但这孩子的人生观显然有点儿问题。 不好在课堂上与他说这些，于是对他道：“下课跟我到后面去。” 章念安点头应下。 黄先生就看向林姜，见她一脸无辜，更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样子，顿时更加头痛。 聪明的孩子都难教，这两个孩子格外难教。 “你……”黄先生指着林姜，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此事林姜算是无辜的，即便她还出言恫吓萧让，但那也是萧让欺负她在先。 林姜受不得气，有这结果倒是正常。 “此事因你而起。”黄先生道，“明日起，你那小毛驴，就别带进学堂里来了。” “凭什么？！”林姜豁然睁大眼睛，感觉自己受到针对，“这事分明与我无关！。” 黄先生就看她一眼：“我且问你，此事可是因毛驴而起？” “当然不是。”林姜断然反驳，“你不要给我家小黄泼脏水，它是无辜的，先生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谬论一样，一个巴掌当真拍不响吗？往脸上一甩，先生听听就好了。” 黄先生：“……”你怼我干什么？ 林姜继续道：“你这话的意思让我想起之前听到的一件事，说是有一个美人，长的特别美，但她性格很好，老实生活，偏偏有人见色起意，对美人垂涎欲滴，趁美人不备，欺负美人，却要反过来怪美人勾引自己，真是可恶至极！” 说到最后四个字，表情一瞬狰狞。 “美人有什么错呢，她就是长的太美了而已，我家小黄也没有错，它只是太可爱了而已，此事错的明明是萧让！” 小孩儿挺着胸脯，声音超大，偏还语句流畅，吧嗒吧嗒，嘴巴不停，脑子转的也快，甚至还知道举例子，甚至举的例子还挺合适！ 她说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却仍是抬着小下巴，倨傲的看着先生，表示自己绝对不认输。 黄先生看着，又欣慰，又感慨，多聪明的小孩儿啊。 “有道理啊！”上官舟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激动道，“错的明明是萧让，凭什么让我们美人儿不是，我们小黄认罪啊！！” 众学生没有说话，但是却疯狂点头表示赞同。 对啊，错的是萧让，凭什么让他们小黄受过？ 黄先生没有说话，淡淡看了他一眼。 上一秒还壮志豪情的人突然就默默地怂了，默默坐了下去。 只有林姜还站着，虽然以她的小身高，站着和坐着其实没有区别……甚至可能坐起来显得更高一些。 “你不服气？”黄先生眼里带着笑意。 林姜大力点头，她很不服气！ “那你觉得你能斗得过县令吗？” 林姜就有些迟疑。 黄先生看着她，还想再说，但忽然想起自己当着一群孩子的面呢，说这些不好，于是轻咳一声，也对她道：“你下课也跟我到后头去。” 林姜点头应下，垂头丧气的。 虽然先生没有明说，但她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不管小黄有没有罪，萧让差点因为他们出事，那他们就是有罪的，人不好处理，一只驴子，难道还不好处理吗？ 林姜忽然有些难过，双手摊在桌子上，脸往上面一趴，毛茸茸的头发似乎感知到心情，也柔软的垂落下来。 她感觉自己眼睛热热的，鼻子也有点酸。 昨天还是下手太轻了，她想，竟然让萧让今天还能正常出门。 “你是在哭吗？”淡淡的小奶音响起，瞬间拉起她的仇恨值，林姜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才哭呢！” 章念安看她一眼，发现她眼睛有点红，眉头皱了皱，有些不解，还有些生气。 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一只驴子吗？自己打了她那么多次也没见她红一次眼睛，而她自己死的时候情绪尚没有这么冲动呢！ 第二十六章 好笑 一下课，黄先生就把两个崽拎到后面去。 他喜喝茶，是以炉子上常温着一壶茶。 取杯，给两人各倒一杯。 倒到林姜面前那杯时，就见她摇摇头，皱巴着一张小脸，嫌弃道：“先生，你自己留着喝吧，我不喜欢喝茶。” 先生一乐：“怎么，嫌苦？” 林姜点头道：“而且喝了还会睡不着。”所以她不喜欢。 但章念安似乎接受愉快，瞥了一眼，林姜暗暗撇嘴，诅咒他喝了睡不着觉。 章念安相当敏感，立刻问道：“你又在心里骂我什么” 林姜一脸惊奇：“你怎么知道？” “……”章念安小脸一黑，随口一试探，竟然是真的！ “没骂你。”见他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林姜立刻敷衍道，“我那么善良，怎么会做这种事儿呢。” 黄先生就笑了笑，刚想夸赞，就听她道：“我是在诅咒你。” 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黄先生有些心累的对林姜挥挥手：“叫你来其实就是就是想叮嘱你一声，这件事中你虽然是无辜的，但……” 黄先生想了想，觉得这种有点暗黑的事儿，还是不好跟小孩子讲，于是对她道，“你今天举的例子就很合适，你的小驴，就跟你说的那个美女一样，是稀罕的，只有你有的，是稀奇东西。” 黄先生：“稀奇东西，谁都会多几分好奇心，你看看你那些同学，是不是都很喜欢那头驴，想摸摸它？” 姜宝点点头，对他道：“先生，它叫小黄。” 黄先生心中无言一下，点点头算记下，对她道：“稀罕的东西总是招惹旁人的目光，但这目光中，有好的，就有坏的，好的还好，就跟你的同学一样，只想着摸摸，看看就满足了。” “但是坏的……” “我知道，先生。”林姜点头道，“坏的就是萧让那样的，他还想压死小黄呢，特别坏。” 所以她就觉得自己昨天下手太轻了。 “调皮，那是你学兄！”黄先生点着她笑了笑，却没否认她的话。 “而坏人，总要防备着的，毕竟你总也想不到一个坏人，能有多坏。” 林姜就看了章念安一眼，意有所指。 章念安不甘示弱，瞪了回来。 黄先生：“……” 黄先生加快速度：“总之，你要是没有保护小黄的能力，就不能带它出来招人眼。” 说完他感觉有些心累，不晓得为什么，明明想象中很深刻的话题，一跟林姜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尤其是想到被他拿来当例子的，是一头小毛驴。 林姜这次没有接话，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这些道理还是懂得。 仍旧对黄先生道：“我知道了，谢谢先生。” 黄先生便点点头，看向章念安，然后半响没说出话。 这个学生，可比林姜还麻烦。 他见猎心喜，却又深知交浅不好言深——毕竟只是个先生而已。 黄先生琢磨着自己该从哪开口。 一旁林姜见没有自己的事儿了，左看看右看看，有点坐不住了。 “先生，我不好打扰你们吧？”林姜很机灵的没说是自己想出去。 “没事。”先生回神，对她道，“这些话你听听也没啥。” 林姜瞬间哭丧了一张小脸。 黄先生见了一乐，总算意会到她这是不想留下，也没强留，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先生再见。”林姜顿时溜了，圆圆的后脑勺都透着欢乐。 章念安忍不住盯着看，有些羡慕。 林姜出来，就见外面玩的那处，又堆满了人。 有热闹！ 瞬间一提精神，噔噔的跑过去：“你们在干嘛？” 班里的人见了，给她让了个空，林姜就看到自家小黄站在那里，一个同学正依依不舍的抱着小黄……在告别？ 林姜脑袋上的问号几乎凝成实质，觉得不能理解的事情增加了。 “你们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在道别啊。”上官舟依依不舍道，“以后再也看不到了，我们都很难过。” “……”林姜，“小黄只是不来了，又不是死了。” 为什么搞得这么……严重？ 众萝卜丁没理她，自顾自抱着小黄摸毛毛，林姜就觉得这些人是借着道别的幌子，在揩油小黄。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 摇摇头，见他们动作都很轻，很珍惜的样子，林姜也没管。 没管的后果就是，小黄虽然没有被摸秃，但精神显然不太高，林姜坐在小黄背上，感觉它走路都没有那么欢快。 今天她爹没来接她，林姜猜测或许是工作有些忙，没来得及。 她也没留下等，只是对守门的大爷叮嘱了几句，让他要是看到林四郎过来，就让他回家，别傻傻的等。 守门大爷冷眼看着那点着头，甚至还背着手，假装一脸严肃的小姑娘，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嗯，我知道了，要是看到了，一定帮你提醒。” “谢谢爷爷。”林姜很懂礼貌。 老爷爷便笑眯眯的塞了一个苹果给她：“是甜的，我尝过了。” 林姜也没客气，抱着就啃，对他道：“爷爷，我下次给你带我娘做的糕点来，我娘做的糕点特别好吃！” 老爷爷微笑着点头。 林姜将苹果留了一半给小黄，小黄吃了苹果，总算有了点精神。 但速度还是很慢。 章念安出来的晚一些，这会儿坐着马车，都已经追上来了，而后将一人一驴甩到了后面。 本来章念安是没发现林姜的，但林姜话太多了。 不少孩子都是被家长接的，有马车的还是少，但速度都比小黄快，但凡认识的，超过林姜，都会跟她打招呼，问她怎么一个人，各种问题，巴拉巴拉。 还有人邀请林姜坐自家的车，不过被拒绝了，她觉得骑小黄更自在。 章念安听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后看，然后就看到骑着小毛驴的小姑娘，啪嗒啪嗒，哼着小曲儿，还挺自在。 “少爷。”注意到他的动静，平安立刻到，“林四郎今日没来，姜小姐一个人回去，可能不太安全。” 章念安没理会，林姜跟别人一起，别人才不安全呢。 但他还是道：“把速度放慢点。” 虽然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但就这样盯着也放心，平安笑了笑，道：“少爷仁心，既然不忍心看姜小姐一个人，何不邀请她上来呢？” 章念安才不：“你不觉得她慢腾腾的挪动，看上去很好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