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世唯一超凡》 第一章 在平凡中渐渐腐烂 “李衡,你真的要走啊?” 工位上正在慢慢收拾东西的年轻人抬起头来,他的面庞有些消瘦双颊略微缩了些,但是骨相还在看得出是个颇为清秀俊朗的小伙子。 “唉,我又少了一个可以上班摸鱼的同道了~” 隔壁工位上的小陈小声叹着气轻轻说道。 李衡笑了笑:“这样的同道往后只会多不会少,不缺我一个” 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摸鱼吗? 如果说上厕所要掐点计算、拿外卖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下班点必然开启总结汇报……这种工作模式下,在人事监理短暂的疏松中去楼顶吸两口新鲜空气(当然他们是去抽烟)就算摸鱼的话~ 感觉这摸出来的也是死鱼。 很快,李衡就收拾差不多了,现在他才发现尽管已经在这公司待了四五年,但是属于自己的痕迹真的少。 五年的经营,二十分钟就收拾完毕了。 “走了啊?唉~我手上还有一堆审批文案,实在没空下去送你……” 李衡摇摇头微笑着道:“不用了,你忙吧,公司安排的活有多少我也清楚,不必浪费时间” 听到他这么说,小陈也就嘻嘻哈哈得应下了。 好歹也就只有他还跟李衡打个招呼,其余的人无不是在岸上埋头,键盘噼啪作响,电话铃声叮个不停,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里空了一个工位。 不过,当李衡走出大办公室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小陈正乐呵呵得把自己位子的打印机、小型自热茶水机、外卖盘都放到了李衡的工位上。 毕竟他的位子上摆架的东西太多了,看上去臃肿得很,虽然这么干肯定会被人事监理说,但只要暂时没发现就行,能放一天是一天。 看上去他已经惦记有段时间了,李衡微微苦笑一下走出了大门。 走出公司大门,走出写字大楼的阴影,来到了外面看着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今天的天气不怎么样。 “回去吧,回家吧……” 六年前大学毕业离开老家,来到这座国内一线城市——东海市,几经辗转进入身后这家颇为知名的企业,如今又将再次返回原点。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个圈,但李衡没想到这个圈这么短。 曾经的自己也是满怀期待和憧憬,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初到之时看着满城花火灯红酒绿,高楼大厦如森如林,一心以为自己的人生必会再次绽放,开出绚烂的花朵。 但现实狠狠地给他教育了一课,让他明白理想只是“你那么想”而已。 初入这大型企业之时,他便看到了世界的参差,同样的部门同样都是实习生同样都是业务员,正常六个月的转正期有人只需要三个月。 是因为那个人聪明能干?是因为那个人业务熟练? 直到后来从其他同事口中得知了他的叔叔是公司的一位b级客户,毕业之后在家不找工作,临时安排过来的。 他的实习期最大成就便是达成了请部门的人喝了一个星期的咖啡,从此以后他的实习任务统统“意外”得分流到了李衡和其他几个实习生那里,而他只需要在那里和办公室女同事开心得聊着这个季度又出了哪些新款,那些拗口的外文名李衡连听都没听过。 李衡也收到过他请得咖啡,但是没能喝得下去,太苦了。 不过那时的他觉得这不过是刚刚起步而已,这种只是小小的偶然现象,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他努力上进踏实肯干总会有被看到的那天。 然后他便陆续见到了兢兢业业七八年的老员工因为“文件字迹不工整”这样的理由被解雇,收到通知的时候那人失魂落魄的站在人事办公门前,抬手敲门又犹豫放下,反反复复十来次一直在门前站了十多分钟,最终面如死灰得离去了。 而那个人事监理就站在办公室的百叶窗后面冷漠的注视着他。 而真正的原因实际上是部门领导更换了,新任领导自己组建了一批班子,至于老员工? 呵呵。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个人的努力和意志有的时候似乎并不是那么的有意义? 但真要说这个公司企业有多么多么黑暗残酷,是吃人的剥削工厂倒也不至于。 可是每天在闹铃中浑噩醒来,又在凌晨看着还在发消息的工作群时睡去,忙碌中点一份外卖解决每日的进食,一场又一场逐渐不知意义的会议中耗去时光…… 为什么呢? 他时常也在不见星光的都市夜景中仰头凝望,发出这种不可能有人给得出答案的问题。 所有人仿佛都在假笑着装作开心得过着毫无变化重复的日子,并且算计着一丝一毫可能的利益,办公室里就连使用碎纸机的顺序问题都能让同一个部门的人分成七八个小群去暗中腹诽。 也有人八面玲珑处处懂得来事,纵横游离在各个领导要员身前,察言观色消息灵通到连领导儿子喜欢吃什么牌子的冰淇淋都一清二楚,而当那个领导失势斗争失败后,他又能那么果决而狠辣得一脚踹开更换新的高台大柱。 李衡认识到了自己跟别人的差距,这种能力是他所不具备的,某些事情是他这种人做不来的。 曾经的他还看不上这样的人,但时间长了之后倒也不再恶意看待这样的人,都是一种生存的方式。 并且事实也证明了,这个社会和环境确实更适合这种生存方式,同样是种能力,自己不如人罢了。 时间长了李衡也感叹曾经年轻的自己不过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既卷不过那些卷王,也油不过那些滑头,更比不上真正的二代。 自己,不过是个凡人。 顺风车开的很快,不久便回到出租屋,他继续收拾这间三十来平的房间,整理要带回去的东西。 然后便从床缝里找到了一枚粉色发卡,看到这个东西他一阵怅然。 算一算,女朋友离开已经有快两个月了吧,往后大约也不再会有见面的可能了,毕竟老家跟东海市遥隔上千公里呢。 这发卡属于一个名叫陈曦的女孩,跟他在两年多之前认识。 两人的生活很快乐,这个发卡他还记得是之前认识没多久自己给她买的,后来不知道掉哪去了,她还着急了很久,没想到最后在这里发现了。 他们会一起做饭、一起打扫卫生,收拾这区区三十平的出租房,她也会嘲笑自己烧的鱼太腥,而自己也会笑话她的菜薹都没烧熟,然后两个人一起下去点了份炒面。 那时自己还会跟她不停地畅想未来,时常关注着东海市各大楼盘的信息,有事没事就从楼下保亭要一份楼市速报,然后看着一天更比一天高的房价两个人一起发愁,最后两人一起去涮一顿麻辣烫消消愁。 她还会给自己刮胡子、修眉毛,说他太不讲究,李衡还不服气还嘴说她瓶瓶罐罐买太多了,她说都是打折的不贵。 现在那简陋的梳妆台上空空荡荡的,李衡看着觉得心里也空荡荡的。 但是这一切都不可能永远的持续下去,就连李衡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不过是在害怕这一天的到来罢了。 不过现实就是现实,该有的不会少,该来的总会来。 那天晚上见过她的父母之后,李衡就大概有了心理准备。 她的父母其实也挺有礼貌的,不像都市小说写的那样势利眼都写在脸上,嚷嚷着你也配得上我女儿那种低级龙套话。 至少过程还是比较客气的,但当打听过李衡的家庭背景、个人资产、工作状况之后,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简单的说了两句。 “我们还是希望女儿能够在东海市定居的” “嗯,也不希望她以后的生活负担过重” 话说的很简单,意思也表达得很明确,李衡理解的也很通透。 有时候现实里是没有那么多戏剧性冲突的,就是那么干脆单纯,简单直接却又伤人。 李衡表示自己能够理解,但也想争取一下。 天底下那么多人都能赚钱凭什么我就不行? 抖音、红书、豆瓣、知乎等等各大平台上炫耀财富的视频贴子多的能把人淹死,有搞副业二十天赚一辆豪车的、送外卖买车买房的、倒腾球鞋包包挣了打工仔二十年工资的、做自媒体一天收益几千的、网上写小说年入上百万的…… 能说不羡慕,不嫉妒吗?那是假的,总感觉天底下的财运难道都汇聚到你们身上了吗?能不能分一点给我呢,分一点点就好。 分那么一点足够延续自己的爱情就好。 李衡的挣扎最终也就只是一顿挣扎而已,送外卖并不能挣车挣房,至少在十年内不行,而一个连朋友圈都不怎么爱发的更倒腾不好微商,做自媒体学着做视频看着那点击量从个位数上升到两位数的时候确实挺高兴的,但也就仅止于此了。 至于写小说,不能说是光明大道,至少也是死路一条吧。 年少的自己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过长大后的他是如此的平凡普通,甚至面对人生大事也无能为力吧。 最后他只能选择面对现实,然后接受现实。 作出决定的那个晚上他带着陈曦去一家挺贵的西餐厅吃了一顿饭,平时他们可舍不得来这里。 那晚说了什么谈了哪些,自己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唯独记得的便是陈曦那泛红的双目,他不能去回想那双眼睛,不然就会很难受。 事实上在那之前,她的父母就有意无意地给他透露过他们给自己女儿张罗的各种相亲对象,有家里开了小厂的,在自家厂里做总经理的;有考编制家里安排到体制内的公务员;有做淘宝店在东海市赚了个实体店面的;还有捧着一大摞年终奖金的某房产销售冠军…… “我是一个失败者啊……” 李衡如此评价自己,他退缩了,认输了,同是社会中人,既没有背景又混不过他人,如何能不败北? “你是个好女孩啊,希望以后你能幸福” 放下手中的粉红发卡,他没有带上它,将它留在了这里,留在过去。 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最后发现也不过就是两个行李箱和一个大包,这就是自己在这座城市所有的痕迹了。 坐上高铁看着舷窗外飞驰退后的景色,李衡脑子空空没什么能想的。 选择离开回到老家,也是迫于身体压力,数年如一日的加班、熬夜、吃快餐、情绪焦虑……已经让他的身体出现了种种隐患,每到秋冬之际他便感到胸闷气短呼吸不畅,尤其是东海市那种阴雨连天的潮湿气候,让他有种肺里塞了棉絮的感觉。 在医院看过,医生也只说就是体质太差,并且呼吸道有慢性损伤,需要长期调理保持轻松愉快,不能过度劳累,并且营养要能跟上。 李衡只能表示嗯嗯,如果能有这种生活自己也就不用来找你了。 高铁一路行进上千公里横跨数个省市,穿过数不清的山川河流,看着这窗外的连绵景色,李衡不由得暗叹一声。 茫茫天地如此广大,为何一个人却活的这般狭隘憋屈。 大半天过去,他回到了自己的老家省份,然后坐上了大巴接着又转乘乡间小客车,辗转数个乡村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村子。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路途有些长低血糖发作他在下车的时候突然眼前发黑脑袋一晕,倒在了路旁。 一片黑暗中,李衡的意识深处涌起一道不可形容的光华,它像是数不清的亿万万萤火聚合在一处,又像是天地开辟之初的无名色彩,最终在和李衡的意识记忆结合后化成了四个大字——化凡入圣! 若能证得一世超凡,何苦在此人间腐烂。 第二章 我,回来了 “化……凡……入……圣” 李衡迷迷糊糊地念出这几个字,不知为何自己能看到这个东西。 下一刻,无名色彩的辉光组成的字迹崩散了,它在不断变化,一会化成一个羊皮卷、一会又是一卷竹简、一会又像是一本书、一会又变成了璀璨的石碑…… 最终它重新汇聚成一个李衡更能理解的形状。 一个面板,一个标注着清晰数据的面板。 【化凡之子——李衡】 【年龄——26】 【体魄——80】 【精神——92】 【剩余寿命——40】 【超凡力——0】 【超凡之能——暂无】 “这是……我的基础属性?” 朦胧间李衡也能理解这些含义,不过也不知道这样的数值算高还是低,大众平均水平又是什么样的。 “我能活到六十六岁啊?之前还真是没敢想过呢” 一直以为这种生活节奏的自己,每况愈下的身体状态估计连养老金都难领到,这么看起来好像还是有几年收益的。 “超凡力又是什么?能做什么用” 意识中李衡盯着这块神秘璀璨的发光面板疑问的想道,然后便得到了答案。 就像走路、奔跑、拎东西、思考等等这种人类基础活动功能需要消耗体力一样,使用某些超凡的功能时也需要消耗超凡力。 只不过他现在还不具备任何超凡之能,并且也没有积攒到任何超凡之力,仅仅是个普通人。 “不过却也没有说明超凡之力究竟如何获得” 李衡观摩着这块自己灵魂中的璀璨面板,这东西倒有些过于简洁了,令他没有太多信息可以获取。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东西可以和自己的记忆产生相互作用! 是的,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美妙,过往的一幕幕在这里具现化了出来,自己脑海的记忆宛如一泓汩汩泉水溢出流淌在【化凡入圣】的光辉之上。 然后他便看到了面板对这记忆的回应。 记忆中出现了他在跑道上奋力挥汗奔跑的画面时,体能一栏发生了闪烁,那是他曾经在大学时的体育检测记忆。 而当回忆到他在图书馆中埋头苦读全身心得看书解题时,精神一栏便产生了闪烁。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其他的画面也能令其产生反应,诸如曾经爬山、游泳、搬运重物等等……还有看电影、听音乐、写文案甚至考驾照学车的记忆也能令精神一项闪烁辉光。 不过到现在他还没发现有什么能触发超凡力的记忆。 正当他还想继续琢磨钻研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仿佛有一柄利剑撕开了这片独属于他的意识空间。 李衡睁开了眼睛,突来的光有些刺眼,令他还不太适应。 “哦?醒了,醒了!” “那看来没什么大事了,多半就是晕车” “唉,小伙子你这体质有点虚啊,现在的年轻人不注意锻炼身体,坐个车都能晕倒” 穿着大白褂的老村医一边叨咕着,一边写写画画像是在开方子。 “我怎么在这里……” 李衡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东楼村村民组医务室的小床上,旁边那位大爷他认识名叫李贺方。 以前是个赤脚医生,来回在附近的东楼村、樊香村、王家坝这几个村镇走动,给人看病维生。 后来村镇医疗改革,推行专业化规范化医疗,大规模取缔无牌无证的乡下私医和土方中医,李贺方本也是要被取缔的一员,但他在这片村子里行医多年攒下了些许人望,而且当时医疗资源也不够,强推政策之下他勉强得了个行医资格,成为了村卫生组的正牌医生。 在这里当村医一干便是好些年,四里八乡的有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就会到他这里来瞧瞧。 至于医术高不高明的,其实也就那样,早些年没啥文化的赤脚医生能高到哪去,但好歹是个大夫,有总比没得好。 李衡小时候也被他治过,当时村里医疗卫生没那么规范,这小老头不喜欢按着规定来,总喜欢整自己以前那套中医的方子,不怎么开西药。 后来规定严了,隔壁村子被扒拉了好几个这样的土医生他被吓到了才改。 不过,他现在也还是这样,虽然看病的主药都按着规定来,但是老喜欢推荐别人带点他自己配的养生中药,说是能补气养精生血啥的。 这不,他搁这刷刷得开着方子,里面都是些滋补养气的草药方子。 李衡也能理解,这些年发展之后有了新的乡镇医院,再加上乡村道路也修得不错,大伙看病花个两块三块坐蹦蹦车或者村村通去镇上的医院看病不安心多了,哪还需要到这小卫生所来。 而且随着年龄增加李贺方的腿脚也越发不方便,连像以前那样下乡走村也做不到了,光靠村镇卫生所那点最低工资实在少的可怜。 所以逮着个机会就卖些所谓的“古方草药”“滋补良品”。 “你一下车就晕倒在路边,被路过的老陈带到我这里,看了一下没啥大碍,就是血气不足肾气衰弱,养养就好,来回去按我这个方子煎药喝几天就好” 李衡撇了撇嘴,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应承下来。 他一贯不爱喝补品,更对中药没啥兴趣,但是这些年工作加班殚精竭虑,区区数年让他感觉和曾经年轻的自己相比的确虚弱了很多。 补一补吧,能调理便调理一下,免得到了以后后悔,身体是重要的。 “这药多少钱?” 李衡问了问。 “什么药不药的……这就是点补品,啊补品” 这老李头还是忌讳的,绕着弯得兜售他这点老方子,不过他不知道现在没有资质随便贩卖保健品也是犯法的。 只不过在这老家乡下李衡没必要跟他较这个真。 领了药,付了钱,李衡下地走了两步,嗯,不歪不倒也没腿麻,确实没什么大碍。 “李老师,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不管啥职业的总喜欢别人叫自己一声老师,也不知道为啥。 “唉好咧。”总算做成了一笔生意,老李头也挺开心,“多少年没回来了吧,得常回家看看呐” 李衡不禁微微一愣侧目望去,这老医生居然还记得自己? 以前也不过就是来这看了几次病,而且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后面基本都没再来过,不想他居然还能记得自己的样貌。 真是难得,想想看大都市里自己那些共事多年的同事,估计不出半年就忘记自己长什么样了吧。 老家房子离这卫生所不远,李衡拖着箱子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 “我,回来了” 第三章 不熬夜了 两层的小楼房外加一个红砖围墙的小院子以及作为厕所的砖瓦屋。 这就是李衡的老屋子,他住了近二十年的家。 过去这五六年里,他只有每年扫墓的时候会回来拾掇一下,让这屋子不至于荒废破烂,但如今还是墙院边上杂草横生,瓦盖屋顶青苔密布。 家中无人,就是如此,房子需要人气,否则荒废的速度都快很多。 不过不要紧,现在他回来了,而且一时半会也不打算离开,这个小小的家舍也会重新好好打理。 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总算把到处是灰尘、蛛网以及其他乱七八糟杂物的主房和卧室收拾了一遍,到达了至少可以住人的程度。 “呼——没想到收拾房子,大扫除居然这么累人” 李衡长呼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 “嗯?” 忽然他一愣,呆呆得在原地停了几秒钟。 因为他发现意识中那化凡入圣的面板上有了些许的变化。 体魄一项居然从原来的80变成了81,足足增长了一点! 咳咳……虽然这么形容有点夸张了,但是李衡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数值变化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微不足道。 一点体魄,看上去确实不怎么样,但这只是劳动一下午的成果,而且从比例上来算这个增长已经大于百分之一了! 如果按照这个指标速度增长的话,李衡只需要保持这个运动量一百天岂不是就能体魄翻倍? 一个能比之前的自己两个。 这什么概念,不出两年他都能摸到人类这种生物的极限了。 “太离谱了” 连他自己都被这个推想给吓到了。 “不好说,我获得这个能力仅仅才一天,没有足够的信息无法判断和推演往后的发展,而且由于目前仅仅只有一点增长,我甚至没法直观地感受到自己是否真的变强了” 这是个很关键的因素,只有他能直观地体会到数值到现实的映照才能确认这个真实性,否则无法验证这种变化是否仅仅只是面板数字变动而已。 万一这面板是假的呢?只是自己精神失常脑子里幻想出来的玩意可咋办。 李衡就是这么一个人,有种天生的谨慎。 许多事情如果没有得到验证,没有至少七八成的把握他便不会定下主意,但这种性格也让他显得有些畏手畏脚,没有放手一搏的胆气,可能这也是他无法暴富的原因吧。 毕竟这种时代想要突然暴富,很多时候就是要挑战底线来一场大赌,赢了飞黄腾达跨越阶级,输了一了百了跌入深潭。 此外这体魄的增强,究竟是怎样的体现? 是体力变大了?还是体格变强壮?还是更加健康免疫力增强?还是全方位的增长,均衡发展。 这每种情况都会对应不同的变化,因为数值是固定的,但是体现在不同方面就会有不同效果。 举个例子,就拿这增长的“1点”来看,如果全部体现在体力上的话,那就是他的力气增加了大约百分之一点二五,那么通过握力器或者拉力计都能检测出来,如果是体格强壮程度的话那也类似,主要都是肌肉群的强化。 而如果是增强了体质让自己变得更健康了呢,那就很难检测了,因为那或许就是让自己的免疫系统更加强大能够抵御外界的病原体侵入,以及循环系统更加坚韧增强吸收营养、排除毒素的能力。 如此推想的话,李衡还是更倾向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全方位的增长。 原因的话大概就是,如果不能使全方位同步强化,那这种增长肯定很快就会到上限。 譬如说只增强力量的话,那么当体力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会给自己的肉体带来很大的损伤,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轻轻一拳打在墙上顶多就是有点疼,如果拳力能达到几百公斤但是骨骼还是原来的强度,那么拳头一定会比砖头更先碎掉。 同样的,体能增长也伴随着消耗的增大,身体每刻的供能也要加大,那么就要求呼吸系统和循环系统一并强化,乃至消化系统都要增强。 人体就是木桶效应,任何一块短板都将拖累整体的强度。 如果这个【化凡入圣】真如字面所说的那样能让自己一步步迈入超越凡人的境界,那这种强化就应该是全面的。 面板表面看虽然简单甚至简陋,但只要一细想其中复杂之处不知凡几。 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得出结论的。 “饿了,算了先不想了” 劳动了一下午体能消耗还挺大的,这劳动量已经堪比在东海市打工那会一周的劳动量了。 行李箱里还有一些从出租房带回来的食物, 大多都是些真空包装食品,来之前就已经料到头天晚上估计没办法起锅做饭。 真空包装的酱牛肉以及冻干蔬菜,还有自热米饭,再烧壶开水就可以把今晚对付过去。 “呼——” 电催子冒着滚滚白烟,这是家里少数几个还能用的电器。 先烧壶水消个毒去个味,然后再重新烧壶能喝的水,村里自来水暂时还没通,只能烧井水了。 好在早年安装的水井电动泵还没坏,不然李衡就得自己出力轧井。 那可是他小时候的痛苦回忆了,每次轧满缸水手掌都磨得红彤彤。 开水烧好,倒进干净的瓷盆里把冻干蔬菜泡开,再加上酱牛肉就着自热米饭一块吃,这种速热快餐吃起来味道还是可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干活干的饿了。 十来分钟他便解决这顿晚餐,可能是长期都市生活练就了这紧迫的吃饭习惯,就连回到老家他都不自觉得快速吃饭。 尽管他已经不再需要吃完后回去加班。 吃完之后他搬出很早以前老爸打得木质小板凳坐到家门口,安静得看着门前石子铺就的小路,还有不远处各家村户楼房、瓦房接次亮起的灯光。 一种早已忘却很久的平静感环绕着他。 已经有多久,多久没有这么平和宁静得坐着观看这小村灯火了。 还在东海市的时候除了工作就是加班,即便是难得的周末和假期也还是拿着手机不停地刷着没有多少营养的视频,然后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笑声,似乎是短暂的愉快了,但事后又很快忘却,继续接着熬夜接着作。 生活习惯的养成是多方面的,有时候心境也是原因之一。 李衡现在居然能少有不掏出手机打发时间,而是静静得看着日落后的老家山村,享受这陌生的平和,也是和他心态转变有关。 “今晚不熬夜,睡觉!” 第四章 万物皆争 “呃——哈——” 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的李衡从老家那至少有着几十年工龄的老榆木床上醒来。 一夜无梦,安静充实,李衡难以想象自己竟然还能拥有这种质量的睡眠,反倒是想象中的择床适应完全没出现。 可能家就是家吧,就算多年未归,那种熟悉和安全感依旧在。 看了眼手机,才七点半多一些,连八点都没到,他本以为这种乍不上班的日子他起码得赖个一上午的床。 但是他此刻精神饱满在被窝里已经待不住了,看来睡得早确实醒得早。 人体的最佳休息期是跟生物周期挂钩的,并非是睡满七八个小时就行,十点钟睡和凌晨睡效果截然不同。 “估计是跟大脑和内脏的工作周期有关,后面得把人体生物学捡起来重新学学……” 开启了这个【化凡为圣】的面板后,李衡不禁有了钻研人体奥秘的动力。 翻身下床,李衡当务之急就是——干饭! 他没有给自己准备早饭所以起床后就是到村里买点早餐。 过往村子里是没有卖早餐的地方的,这种乡下农村哪有吃早点的习惯,都是家家户户自己烧早饭。 花钱买早饭是种奢侈。 不过这些年乡镇发展起来了,这些偏远村子多少也一并受了些益处,再加上镇里的水泥路修通,从村口穿过,虽然没有直通进村子里,但还是带动了些人流量,于是村口也有了开小店、做早餐的生意。 两个素菜包子,两个肉包子,外加一小块糯米糍粑,粥和豆浆就没要了,李衡自己烧了开水喝。 用某宝付完早餐钱之后,李衡不禁感叹哪怕是这样偏僻的山村,曾经连学都没上过的村民如今也都懂得电子支付了,这自来水还没通上,路都没修齐整,移动支付倒是全面普及了。 “往后还得自己做饭烧菜,不过最近的集市也有二三里路呢” 过多了城市里到点就点外卖或者快餐店堂食的节奏,这种往后一日三餐都得自己做的日子反倒有点不习惯了。 或许这也算是另类的返璞归真吧。 工业化城市化带来便捷高效和文明,但也会让人类进入这种按部就班亦步亦趋的流水线式生活,乡村则是较为原始而缓慢的节奏,但凡事都得亲力亲为同样也耗费心神精力。 生活就是由各种选择组成,选择又带来不同的生活。 吃完早饭也才刚刚八点出头,东方初阳升起照的云霞殷红,一片瑞彩纷呈,这日出之景李衡已有多久没去好好欣赏了。 明明无论在何处都是同一轮太阳,此刻看来却另有一番风景。 “继续打扫卫生!” 李衡此刻颇有干劲,没有如平时休假那般吃完饭又掏出手机翻看工作群、oa软件流程以及各种app推送信息,而是继续昨日未完的劳动。 一方面是他昨天只把主屋和卧室打理出来好让自己能住,其他诸如厨房、院落、侧屋都没有清扫,以后自己就要在这久居肯定都要好好打理干净。 其次就是昨天打扫除了一下午便让体魄值涨了一点,令他尝到甜头,今日他还想要继续通过劳动来增长点数。 这里原本其实只有几间砖瓦房,二层的小楼还是他父母在世时加盖的房子,盖完没多久他们便双双去世了,靠着那点遗产李衡上完了大学到了东海市工作,之后就很少回来。 昨天花了一下午把堂屋、主卧等地方都打理干净,现在还剩下一个偏屋还有二楼的房间以及院子没整。 忙活了一上午,终于把二楼收拾出来了,过去许多发霉落尘的杂物统统搬到太阳底下暴晒消毒,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咦?这次怎么没有变化了” 查看了一下面板,体魄一项还是81跟昨晚一样没有变动,但是他感觉自己的劳动量已经跟昨天下午差不多。 李衡感到些许疑惑,同时还有稍稍的低落感,这也是人之常情,因为预想之中的收获没有得到。 但是他也不着急,现在还早着慢慢来罢。 把从出租房带回来的速食品全部拿出来加热好,便把这顿午餐对付过去了,这也是变相的清库存,后面他就要自己买菜做饭了。 简单午休之后他便继续处理尚未弄完的整理活,屋子里清完便是自家的小院,翠绿的蒿草在开裂的地面上茂盛得生长着,足有半人高直达腰部,院墙边上积满了暗绿色的青苔。 人进这些植被就会退却,人走这些植被就会进驻,这就是人和自然的关系。 万物皆在相争,争夺水、争夺土地、争夺阳光,就像人与人之间一样争夺名、争夺权、争夺金钱,其实本质上都是在为生存相争。 所谓的和谐共存其实只是种美好地畅想。 就好像李衡这一铲子下去撅了这株长势最高的蒿草的根,本来它是这满院子里最高大的一棵灌木,能够享受到最多的雨水滋润和阳光充能,这样它就能长得更大凌驾于周围其他杂草之上,长久的霸占最好的资源和土地。 但就因为李衡这个对于它们这些草木来说完全论外的存在出现,彻底断绝了这种可能。 当然,其他杂草很快也会是同样的命运,统统都会被斩草除根扔出院墙暴晒而死最后成为肥料或者灶里柴火,某种意义上这“论外存在”实现了这一院杂草的“众生平等”。 归根结底,还是它们没能争过,如果它们的根系再壮大一些,杆茎更粗壮一些,就如外面的小树一样,那么李衡就难以撼动它们,至少暂时凭着手中这把小铲子是无法撼动。 但是幸好它们只是植物,只是一群无法思考的草木,人类或许应该庆幸这一点。 “呼——” “这些杂草还真是不好弄乱七八糟长的到处都是,根都伸到砖缝里去了,薅完这一遍后还得买除草剂打一遍” 一下午连着歇了三次脚,李衡把这“原始”的草地整理的有点回归自家院落的感觉了。 “诶?数值变了!” 就在他拄着木铲休息时忽然注意到自己的体魄变成了82,又涨了一点。 李衡心中感觉一阵兴奋,但是很快又冷静下来。 “这次比昨天涨的慢了许多,我今天整整干了快一天的活,才增加一点,堪堪比得上昨天一下午,这种变化肯定有原因” 他在原地静静得琢磨这其中道理,望着西斜的落日思忖可能的原因。 第五章 学习使我进步 “我能想到的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这个化凡入圣的能力对于单纯重复的固定劳动有‘疲劳度’” 这就类似于经济学里面的边际效应,相同的要素不断重复投入在到达一定阈值的时候收益反而会下降。 他这两天都是在干打扫卫生清理房屋的事情,大体的劳作方式都是近似相同的,昨天是刚刚觉醒化凡入圣,也是这种劳动方式的收益最高的时候。 就像情窦初开的青春小伙一样,最早的时候看点袒胸露背的低像素照片就绷不住气血上涌,当成为阅片无数的老司机后4k高清无码说不定都没太大波动。 “其二:这种打扫除式的劳动并不是最佳的锻炼身体强化体魄的方式” 劳动和锻炼都属于运动,但劳动却不等同于锻炼。 并非所有的劳动都能起到锻炼身体的作用,相反很多时候高强度的、方式错误的、出力不科学的劳动反而会带来负面作用,让身体积累下创伤。 “不着急,我还有很多时间很多机会来一一验证,同时在验证的过程中我也将一点点得提升自己的体魄和头脑。” 李衡是个很看得开的人,不会为一时的得失而过于波动。 就以他可以在认清现实后平静得放弃了自己的爱情,至少表面上是平静的。 这并非是他不爱自己的女友,视这段感情如无物,而是在做过所有尝试后认知到了这其中的现实阻力,既然已经看清,歇斯底里又有何用,只能将无谓的情绪收敛。 又花了大约半个小时,在太阳彻底下山前他总算把自己家里里外外清了一遍,从原来可以拍荒村恐怖片的片场变成了像是个人住的地方。 然后他又赶紧去集市上买了他后面需要的蔬菜、肉类以及大米面条等主食。 等到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家里用的还是柴火灶,也没有煤气灶煤炉这种东西,他也仅带回来一个小型电饭煲,所以做菜还得用那口“祖传”大铁锅。 在农村生活过的都知道一个人做菜的话还是挺麻烦的,因为得一边塞柴烧火一边跑到锅台炒菜放盐放料,来来回回得折腾。 不过也许是这两天增长的少许体魄派上了用场,他觉得自己的“身手”麻利不少,并没有手忙脚乱忙不过来。 猪油白菜、酱油版红烧肉(他不会炒糖色)还有一小锅西红柿蛋汤,这就是李衡会的菜谱里简单的几样。 味道这块在经过之前跟女朋友一起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修炼后达到了相对还算美味的程度。 “食物的不同会不会也对体魄有所影响?” 李衡咀嚼着一块红绕肉嘴唇泛着油光一边想道。 他想起来经常在网上的一些广告里出现的营养餐、健身餐,都是要求各种搭配荤素结合,还要考虑不同化学物质的摄入比例啥的。 蛋白质百分比、糖类百分比、维生素多少微克、还有其他零零总总的微量元素,每种都是人体的不同器官组织所需。 但是,说到底那些物质元素什么的到底有没有用其实消费者多半是根本不清楚的。 基本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多一点总是好一点的心态购买各类营养品保健餐。 然后哪怕就算没用,但只要没害处,有时靠着心理作用或许也能带来点正向效果。 只有一些相对专业的科学素养较高,并且长期坚持的人群才能从中收益,比如一些健身爱好者,他们可以长期锻炼再搭配上辅助的食品、补品,最终反映上来的就是体脂率、肌肉群的变化。 绝大多数人想从这茫茫多的保健品、营养品中获得超过一般饮食的增强效果都无异于沙里淘金。 因为人体的反馈速度是缓慢的,短时间的效果也是及其微弱。 但是在李衡这里就不一样了,他所觉醒的【化凡为圣】明显拥有着放大人体获得到的收益作用。 正常人类短短的一天半劳动怎么可能带来超过百分之二的身体素质增长? 换而言之就是——李衡可以把自己作为一个超高效的生物实验台! 他可以去挑选一些相对比较高质量的营养品,然后一一试用,普通人的话肯定没办法通过喝那么一天两天就产生肉眼可见的变化。 但是在李衡这里,如果这些物质真的有益处,自然会成倍的产生效用,然后反映在面板数据上。 “对了,我现在不就有一包补品么?” 他想起来昨天卫生所的老李卖给他的那包滋补草药。 草药这种东西也是类似的,其中的效用也是从漫长时间里通过经验总结而来,说白了那些药方子其实就是用千百年来服用过这些药物的人作为“试验品”得来的。 真要是以如今的现代医学理念来看,它更像个黑盒子,没有化学检验、没有药理分析、也没有临床模型。 过往服用过的人所产生的后续效果就是这个黑盒子的输出,一种相对模糊的结果。 可话又说回来,如今的现代医学虽然在各种生化科学、尖端仪器的加持下已经很先进了,可是对于诸多病理以及人体生理机制仍然无法做到完全解明。 许多病理机制也是根据临床反应得出粗糙模糊的结论,说白了也是个黑箱子,更为精细的黑箱子罢了。 这就是人体,或者说生命的复杂性啊,黑箱子拆开了后里面还是黑箱子,只能这么一层层的拆下去,期盼着哪天能找到统合所有黑箱子的“大一统理论”。 所以李衡对于中医并不是完全的排斥心理,将之视为伪科学,而是兼顾之,与现代医理、生物科学互补。 “可我的知识还是太浅薄了呀,无论是传统中医理论还是先进的现代医学” 原本作为一个单纯的社畜李衡自然是不可能有这么好学精神的,平日里被工作大量占据时间,已经很少看书学习,少儿休息刷视频看直播大多也都是偏娱乐向的。 他现有的主要科学知识都还是在大学那会凭着兴趣“进补”的,而且很是驳杂,天文地理社会人文自然科学啥的都涉猎一点,却都没有深入。 男人嘛,多少是有那么点猎奇以及吹逼的需求,很多时候知识量就是用来装那么一小下,在网上和别的网友打口水仗。 只不过现在,有了这个【化凡入圣】能力后深入的了解这些知识就有了必要。 “一味只知道锻炼加点,而不能合理利用金手指的始终只是莽夫呀~” 第六章 我全都要 炊烟袅袅,药香扑鼻。 小砂锅里那包中药材在滚水中扑腾着泛起白色的烟雾,超过十余种的草药正在热力下慢慢将药性渗入到滚水中。 一边熬着药,李衡同时一边聚精会神得看着手机上播放的视频。 这是一个比较精巧的动画科普类视频,里面正在用精致有趣的卡通解析和说明人体的各大系统。 包括呼吸系统、循环系统、神经系统、消化系统、生殖系统等等…… 听着一个个似曾相识略有耳熟的专业名词,李衡不禁感叹道: “死去的高中知识正在攻击我” 但这也只是个简单的科普视频,包含的知识有限,人体生物学中九成九的细节都无法展现出来,只不过大致帮李衡复习了一下中学的内容。 看完了视频,他又打开搜索引擎,一张张的上传图片进行检索。 图片里都是一个个晒干切碎的草木片,这些都是他刚刚拍的。 就是那包滋补草药里的,他把药包拆开对里面还能看出形状和特点的药材都单理出来拍摄了一下,然后在搜索引擎里检索分别都是哪些药材。 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确认这些药没啥毒性和副作用,另外也能大致反推出药方子。 这也是因为老李没把这些药材都打磨成粉末,毕竟只是简单的滋补养气的药包,没什么严格保密的需求,如果李衡专门去问说不定都能问到。 其次,反推出药方后,李衡甚至可以自己对这个方子进行“调优”! 是的,李衡打算自己学习中医药学,以及传统的五行养生之道,他有着所有中医大夫都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可以直观立即得体会到效果。 毕竟中医养生法中可不仅仅只有喝药这一种,针灸、推拿、拔罐、气功、吐纳等等都在这些养生范畴中。 他既要了解现代先进的人体生物研究理论,去摸索出最合理科学的锻炼方式,也要用这千百年来无数人总结出的宝贵经验辅助自己不断强化。 我全都要! 李衡此刻兴致满满,仿佛发现了一条崭新而璀璨的人生道路,他现在只不过刚刚迈入这条大路的门槛边而已。 灶上的火停了,滚沸的药汁渐渐平静下来,按照老李的说法这药熬个半小时即可。 李衡也不急着喝,烫嘴。 拿出汤匙一点点得晾凉了再喝,入口之后味道有些微苦,不久后居然还有些许的回甘。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喝” 一边喝药一边继续翻看资料,他在网上下载了一些基础的中医理论书籍,和药物辨别图鉴。 等到药汤喝完后,他身体微微有些发热,站起来继续活动活动,此时他已经聚精会神的学习了一个多小时。 这时他注意到自己的面板再次发生了一点变化 “哦?我的精神值涨了,从92变成了93” 又是一点增长,不多不少。 “也可能是这个面板没有小数点的概念吧” 李衡心里微微感叹了一下,这个能力终究还是太简陋了些,不仅属性项少得可怜,就连精度都如此粗糙,如果再细致一些那他的研究更加方便了。 “精神的增强又是哪些方面呢?” 他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慢慢默想,也没有具体明确的思路就是随心随意得发散思维,想到哪是哪。 早上吃的早饭分别是素肉包子各两个,外加糯米糍粑一块,总共花了六块五毛钱,用的是某宝支付,支付前还领了个三毛一的红包,所以最终付款是五块一毛九。 他掏出手机查了下某宝的账单记录,发现的确是这样。 “我的记忆好像变清晰了?” 李衡有些讶异,虽说这只是早上刚刚发生的事,吃了哪些东西付了多少钱这些能记得自然很正常,但是一般情况下自己是想不起来,也不大会注意那几毛几分的支付红包的。 这么个不起眼的小数字自己现在脑子里居然还能泛起印象,的确挺奇怪。 “这么说来精神的增强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记忆力更好了?” 而导致精神强化的原因就是他这一个多小时聚精会神的专注学习人体生物和中医入门初级理论。 理解到这一点之后,李衡心中颇为高兴,然后他就躺到床上拿着手机打开某app刷了一个多小时娱乐视频奖励自己。 看到眼睛有些微微发涨他才放下了手机。 看了眼面板,嗯,数值一动没动。 “啧,看样子刷视频好像是没有增长的,这不科学明明我也看的眼睛发酸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李衡在心中激励自己要努力,然后他就在床上翻了个身给手机插上充电,同时打开了《xx荣耀》。 几局游戏结束,又是一个多小时,这回他不止眼睛发胀,脑门子也在发胀了。 “打野来上路抢人头就算了,我当他是帮我gank,法师过来吃了我的线我也忍了,你个辅助也跑来蹭我经验是什么意思?!” 然后游戏语音里还时不时蹦出几句带着未知口音的方言——“上单你搁这溜达啥?”“我要死了上单你害不过来!”“你就是个*****我***”…… “呼——” 李衡长吁一口气,然后直接退出了游戏,当个挂机仔。 “我还是高估了自己这刚刚提升一丢丢的精神抗性了,不过好在实验已经做完了” 结果就是,没反应! 尽管李衡认为自己在游戏中已经十分专注了,聚精会神的对线、打团想着怎么赢下游戏,并且还打开了以前从未打开的队内语音磨炼自己的心神。 本想试着卡bug能不能另辟蹊径强化精神,但是面板看起来不吃这套。 “学习跟看视频、打游戏这类似乎还是有着某种本质的差异” 果然呐,学渣和懒癌在进化路上都是要被抛弃的。 明白了自己确实不能靠摆烂来坐地升级后,李衡抓紧下床开始锻炼,之所以没有继续学习是因为连续看了三四个小时的屏幕眼睛有些受不了。 这也是常年工作落下的一个小毛病,当对着电脑手机屏幕超过两三小时后他就会眼底干涩发痒,浮现红血丝还燥热。 看了眼时间,现在也不早了,都已经九点半了,他打算做完今天这最后的锻炼就睡觉。 而他所选择的锻炼方式,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简易但也是相对最科学的一种。 那就是——广播体操! 第七章 此乃大道 “第三套全国广播体操,舞动青春,现在开始,铛铛铛的铛铛~当当的铛铛……” “预备节,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扩胸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熟悉的音乐,熟悉的节拍,熟悉的动作,沉眠的dna动了。 这要是有学生此时从李衡家旁边路过,估计都会一愣,然后头皮发麻心肺骤急。 就连他自己也不禁感叹——又是死去的记忆在攻击我! 他选择的是自己上中学那会天天都要跳一遍的第三套广播体操,虽然那会天天都是手脚随便甩甩对付过去了事。 但这也是他目前掌握的唯一一套健身锻炼类的动作,毕竟让他现学什么五禽戏、八段锦、健身操啥的还是太为难了。 广播体操可谓是家喻户晓传播度最广泛的健身操了,就这段音乐搁市中心放出去,保证至少八成的人要驻足回首,品味这往日青春。 不过也不能因此就觉得广播体操垃圾,虽然其动作设计相对简单,但是其中也参考了不少健身操和养生戏法,并且动作设计基本上考虑到了人体四肢和全身的协调性,兼具易学性简单性的同时也具备了科学性。 广播体操一套动作来回两遍,大约十多分钟的时间,李衡根据记忆里的印象同时对照着视频里领操人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做完了。 在此之前,他绝不会想到在上学时总是随便马虎对付过去的课间操,居然会在毕业多年后回到老家的时候如此严谨认真的跳完! 当把所有动作都十分到位完整得做完一遍后,李衡感觉身体各处放松了不少,之前躺床上玩了几个小时手机积累下的酸胀疲累都消失了。 虽然面板上的数值仍然没变动,但他相信自己的身体已经在悄摸得产生变化。 “洗洗睡觉!” 严格约束自己,不熬夜不贪玩,到了预定的时间点就得入眠。 真的,别看这点小事说起来似乎很容易很简单,但真做起来需要克服许多障碍。 就比如他躺到了床上,一时半会还没有入眠,此刻他的内心就有些许躁动,手指也已经在蠢蠢欲动摸向一旁的手机。 但他就需要按捺下这种冲动,这是在对抗自己的欲望。 对抗欲望,不管是多么小的欲望,都是值得称颂的一件事。 欲望是什么?欲望其实就是深藏肉体中的本能,食欲、贪欲其实本质上就是生命为了占有更多物质的冲动,有了更多物质就有更大的生存机会;色欲、肉欲是为了产生下一代,将这遗传物质代际相承,是种族的延续和传承……其他各种欲望也都是生命应对各种情况产生的趋向动力。 每当达成了某种欲望后,人体就会分泌出多巴胺令大脑愉悦兴奋,让人感到快乐。 世界上一切吸引你的东西都是利用了这个,无论是美食、美女/美男、玩具、游戏、短视频……但可惜大脑的这种奖励终究只是个简单的机制,无法做到为个体带来宏观长久的收益,因此人类还得依靠着智慧和知识形成的理智来对抗这肉体的机制。 所以不要以为自己主动克制放下手机这个事情很简单很无所谓,这其实是在对抗欲望,对抗大脑分泌多巴胺的冲动,是理智对抗原始,是后天对抗先天的一场大道之争! 现在李衡争赢了,没有放任自己的欲望去拿起手机,而是找到了正确的节奏平和的入眠。 而这个行为给他带来的好处就是,第二天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体魄值又增长了一点,来到了83点。 他知道这应该是昨晚一系列准备的共同作用,补药、跳操以及早睡。 “我愈发感到自己精力充沛了,这是工作这些年从未有过的感受” 虽然不说脱胎换骨这么夸张吧,但至少也是焕然一新的感觉,毕竟这才刚刚两天呢! 今天醒的比昨天还要早些,李衡打算从今天开始晨练。 先是从慢跑开始,他出了家门来到村口那条水泥上拍了拍小腿,扭了扭脚踝便上路了。 他谨记网上锻炼教程里所说的,注意奔跑时迈步的频率和呼吸的节奏,这是至关重要的。 很多人对于跑步的认识其实很浅薄,毕竟在大多数人看来,不就是跑步嘛,是个人都会,本来就是人类天生技能之一,甚至有人认为走路快点不就是跑步了。 其实这大错特错,如果说能够回到远古时代,回到那个人类还在莽荒大地上茹毛饮血狩猎采摘的时代。 在那人类族群聚居的部落中,你或许能看到成年人类给幼崽示范奔跑技巧的画面,并且会用原始的语言教诲幼崽奔跑的诀窍。 正是因为奔跑是人类在远古大地上生存延续至关重要的能力之一! 需要严格谨慎代际相传的技巧,没有这技巧在那莽荒世界的艰难时代就不可能苟存下来。 人类自从直立行走,利用双腿奔跑后,就和其他几乎所有哺乳动物产生了质的差别。 双腿奔跑使人拥有更低的能耗,更广阔的视野,人类具备了几乎碾压其他物种长途奔袭的耐力,从兽的“四足着地”进化为人的“双腿直立”,那么原始兽类的肉体机制就不再适应于人。 为了完成奔跑这一看似简单的运动,人类的身体需要调动近乎全身所有的组织器官。 眼球高速捕捉视野内的物体,大脑飞速运转处理视神经传送的信号带来动态视觉,呼吸系统全力输出,肺部剧烈舒张尽可能让血氧充足,循环系统则要爆炸式的鼓动像是超强压力泵一样让血流和体液浸润身体组织为每一根肌肉纤维、组织细胞提供氧化剂,神经系统则要接受来自全身上下各处的感觉信号传输给前额叶和小脑,保持人体平衡和运动…… 正是人体这般近乎“全军出击”的作用才令人类可以完成这所谓“简单”的奔跑,并以这项能力卷死了非洲大地上几乎所有的大型动物,完成了生物史上前所未有的狩猎大潮。 或者说,新一轮的生物大灭绝。 是的,人类靠着这套“奔跑”引擎覆灭了远古大地上一个又一个的动物种群,宛如死神一样收割着其他物种同时壮大自己,最终获得了那个可怕又崇高的称呼——恐怖直立猿! 进入文明时代后,人类对于奔跑的需求大大下降,尤其是农业时代到来后,广大人群从事种植工作便很少需要长久奔跑了。 只有少部分特殊职业,如军人、猎人等还有着奔跑的要求。 至于到了现代则彻底两极化了——真正懂的跑步的人已经冲刺到了人类极限爆杀以往所有人类,不懂得跑步的部分人群连下床拿外卖这段路都觉得走过了一个世纪,参加个千米测试恨不得叫救护车。 李衡一遍默默在脑海中回想着这些学习来的有关跑步的知识,一边艰难调节着自己的呼吸。 第八章 陆伯 从最初的两步一呼、两步一吸慢慢调整为三步一呼、三步一吸。 对于长期没有过锻炼的人来说,这其实是个很痛苦的过程,胸闷气短、腿脚无力,甚至眼前发黑都有可能。 可若是这个时候停下来的话,锻炼效果就大大折扣了,人体终究还是只能适应之前的状态,无法向下一个层级跃进。 所以到了这种时候反而是考验精神耐力的时候,能否咬牙坚持下来。 而相对于普通人,李衡拥有着其他人所没有的巨大优势——他的锻炼效果立竿见影超越常人许多倍! 对于普通人,单纯跑个八百、一千米啥的基本上对体质没有什么显著的提升,若是跑完这趟后再也不练了,那基本就没啥意义。 但是李衡的肉体在【化凡入圣】的加持下,跑个千八百米之后他的呼吸系统、循环系统、肌肉组织都得到了微弱的提升,虽然不至于肉眼可见变化,但已经产生实质作用。 这股正向的提升带来体魄的强化支持着他又能继续跑完后续的路,然后进一步强化自身……如此循环往复,他便能得到普通人望尘莫及的提升速度! 从村口到达集镇上便有三四公里的水泥路,李衡全程一路慢跑过去,若是以往他必然需要中途停下来歇好几次。 如今他已经可以全程不停步的跑完,虽然跑的呼吸急促胸闷气喘,嗓子也因为大口呼吸而干涩喉咙发痛。 但是,他的体魄值再次提升了,从83增长至84。 虽然还是一点,但要知道他早上起床时才刚刚增长了一点,如今跑完步总共没超过半小时,其中的间隔可是非常之短。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李衡明白他目前应该已经到极限了,纵然体魄增强了,但是提升的强度不可能无限制得支撑他运动下去。 而且即便体魄一直在强化,他依旧会遇到一个不可逾越的上限,那就是——能量! 没错,就好像一辆汽车,无论怎么加装装甲、强化引擎、使用最先进的传动技术,但只要油箱没油了,他就算是擎天柱也得熄火。 人体也是一样,不管李衡最终能把体魄强化到什么程度,他终究还是通过进食来获取能量,吃的也是跟普通人类相同的食物——淀粉、糖类、脂肪、蛋白质…… 这些食物的能量密度有限,再加上一个人的食量也是有上限的,所以这个能量输入自然也是有上限的。 只不过李衡暂时还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他如今还远没有锻炼到人体极限状态,不至于烦恼能量摄入支撑不了肉体消耗。 保守计算,他的体魄得到达200以上才需要顾虑摄食转化率的问题。 不过从现在开始他也得开始考虑考虑了,往后尽量进食那些能量密度较高,同时营养物质也足够的食物。 这种食物多半都不会太便宜,看起来以后李衡相当一部分积蓄可能都要用在“干饭”上面。 好在如今的他目光已经不再是仅仅放到一点点得金钱上面,换句话说金钱只不过是达成目标的工具而已。 他的目标现在已经变成了进化自身,他要看看拥有了这突然而来的能力后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成为怎样的生命? 集镇上的早餐铺子里要比村口那个丰富多了,李衡可以有挑选的吃早餐。 用完早餐后他还得去补充些物资,同时买了些中老年人专用营养品,花了有上千块。 拎着大包小包的他又原路返回,等到了村子时已经上午,这会村里人大多都出门做活干事,路上是不是就能碰到些同村人。 有一些村民还能认得出李衡,都会上前来跟他打个招呼,然后用带着些微高调的嗓门喊着 “这不小衡嘛,啥时候回来的呀?” “还认得我不?我是那谁谁……” “上几年级了呀” 李衡只能默默点头微笑,不过过去多久村子怎么变化,这些问话倒是一点不变,曾经的老乡总觉得你还在上学。 李衡刚回来也才两天,而且一直在家打扫卫生,没跟村里人有什么交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回来。 更何况他也不希望有很多人知道自己回来,又不是什么荣归故里衣锦还乡,某种意义上自己甚至只算是个“逃兵”。 而且父母过世后,他跟村里人的基本就很少有往来,关系淡薄得很。 当然,除了陆伯。 李衡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顺着弯弯绕绕的小路转到村子东边的一间红砖平房,敲开了这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半白脸上印着一道道岁月风霜褶皱的老人,不过李衡知道他也才五十二,与这幅形象其实不太吻合。 开门的老男人微微一愣 “小衡?你咋回来了,来来快快进来……” 一见是李衡,陆伯那张干硬如石磨的老脸忽然就想风霜花开一般涌上了笑容。 “我还在吃早饭呢,我给你盛碗芋头粥吧,上个礼拜才起的垄,今年这芋头齁甜哦,好切得很嘞” 说着他就从碗柜拿出一个碗,但是那碗边上有个小缺口还有些污渍,是之前没洗干净,因为他昨晚切芋干搞得太晚,随便煮点汤饭吃吃,匆匆刷了下。 陆伯不动声色的把这碗放了回去,然后从碗柜底下取出之前不曾用过的新碗,但是因为长期没用落了层灰尘。 他赶紧拿着碗到压井水那冲洗,然后回头冲着李衡咧嘴一笑道:“哎呀,我这屋头就是太脏了哈,小衡你这大城市回来的文化人莫见怪哈~” “哪里话!” 李衡赶紧起身想去帮忙,让陆伯别忙活了。 但是老头有点倔劲,非让他尝尝自己这新出垄的芋头甜不甜。 看他如此兴致,李衡也就不好拒绝,安心的接下陆伯盛来的芋头粥。 这粥熬得很化,芋头也确实如陆伯所说甘甜得很,而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这口味道了。 尽管已经吃过早餐,但是这碗粥他还是吃的很香甜,回味未尽。 看着他吃的光光净净,陆伯坐在一旁也笑得露出一口黄牙来。 “甜吧?” “嗯,好吃” 李衡真诚回道。 “好呀,连你这城里吃过好东西的大学生都说好吃,我这芋头今年再卖可得涨他三毛钱,哈哈!” 陆伯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第九章 非亲至亲 “嗐,陆伯你又这么说” 李衡有些无奈。 “什么大学生、城里人、文化人的,我就是这村里人!跟您一个村永远是您大侄儿,啊!” “哈哈哈,也是也是……” 陆伯揉了揉三道杠的脑门笑着说道。 看着陆伯又变多了的皱纹,李衡的笑容不禁微微变得有些苦涩。 这个世界上对自己仅次于父母的人过的似乎也不好啊。 说起来他跟这陆伯还真没啥亲缘关系,喊他一声伯还是因为早年自己老爸跟着他后面做过一段时间活,他待爸爸就如弟弟一般。 后来李衡父母在外务工遭遇意外双双离世,而他家又是早年间搬来不是这村里的原住民,没什么亲戚长辈。 父母一走李衡又小,大小后事根本无人操办,只有陆伯在此时伸出援手。 也是他帮忙出头跟出事故的工地那头交涉,一个老农民识字不过几百,在陌生的城市为了同村的异姓兄弟夫妇到处找各种部门办手续,跟势大业大的开发商对抗争取那应得的赔偿费。 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年才回到家里,事后更是一分没取全部给了当时还在上学的李衡,就靠着这笔钱李衡才在父母双亡没有经济来源的情况下念完了中学、大学。 这等恩情,别说什么有没有亲缘关系了,就算是亲大伯都未必能做到。 所以李衡心中认定无论怎样决不能忘了陆伯,每年不管多忙他一定要抽空回来,不是祭祖,他李家祖坟也不在这,单就是为了看望陆伯。 “陆伯,这些东西您拿着,一定要记得吃,这个年纪要好好保养了” 他将那些营养品拎到陆伯跟前,这些东西不是买给他自己的。 陆伯把脸一沉 “说过恁多次了,叫你憋浪费憋浪费,还是不听!我不缺这些玩意,糟践那钱作甚子” 但是李衡还是微笑着坚定得让他收下,然后又掏出一个红包塞到陆伯手里,里面是五千块钱。 看到这那陆伯的反应就更大了,蹭的一下就站起来,就差吹胡子瞪眼了,骂骂咧咧得让他把钱收回去,连一些土话脏话都出来了。 但是李衡肯定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过往每年也都是如此,回来看望陆伯总会悄悄给他丢下一些钱。 这次之所以没有悄悄留下,是因为往常自己都回城里,陆伯就算想还也还不来,但是现在都在村里住了,悄悄塞钱就没用了。 “小衡啊,我给你瞅瞅!” 陆伯撂下一句话就回去房里摸索了半天然后出来还拿了个东西,李衡见那东西微微一愣。 竟是个存折。 “你非不听话年年给我钱,你看看这钱我都给你存着哩。” 小老头的话好像还颇有些得意的语气。 “陆伯,你这……” 这回李衡是真的呆了,万万没想到。 陆伯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容易的嘞,大城市,啧啧哪有那么容易过,袋里没钱要在城里活,苦啊” “别浪费了,往后你还要娶媳妇养娃娃,买房子开车子,日子长着哩,到处要用钱,我都给你存着,正好你回来我全还你。” “这折子我藏得紧,可不敢让我家那混小子知道,不然几天就霍霍没咯” 一番话说得李衡直接沉默了,半晌无言。 最终他只能说一句:“陆伯,这钱你拿着收着,就当是我寄存在你这里,往后我若真有需要再来取好吧。” 说完硬是逼着陆伯收回了存折。 真论犟,陆伯还是拗不过李衡。 “说起来,你今年咋回来这早哩?你们这么快放假啦” 陆伯收回存折后问道。 李衡微微低头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情况讲了出来。 当听到李衡说自己辞职了不继续在市里待着,打算回来生活后,陆伯本来还布满喜色的面孔微微一僵,乐呵的神气渐渐敛下去。 嘴唇张了张,但还是没有说出来话,过了半天才嗡声得应了两句: “这……年轻人嘛,这个……生活嘛反正也都是自己选择,嗐……我这也没啥文化的说不太上来,你这……反正自己觉得好就行” 说完就闷头啃了口山芋嚼吧嚼吧。 对于陆伯的反应,李衡也能理解,他老人家希望自己有出息,对于现在这个选择肯定是内心失望的。 只不过陆伯觉得自己又不是他爹妈,更重的话也没法说,只能说到这种程度。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从大门走了进来。 “大!有吃没?恁煮饭了吗,赶紧给我盛点,我一晚上没吃嘞……” 一个穿着夹克衫的微胖男子晃荡得从大门进来,嘴里嚷嚷嘟囔着要饭吃,然后一抬头就看到家里的不速之客。 微胖男子一下愣住了,晃半天才开口问道:“恁咋来了?” 语气不太客气,带着不加掩饰的排斥和恶意。 李衡站起来,对他微微一笑,只不过脸上也没什么善意,仅仅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 “大飞哥,昨晚又出去玩了啊?” 李衡半笑不笑的轻声问道。 陆成飞,陆伯的儿子,比自己大两岁,从小一起玩到大,或者说也是从小一起杠到大。 李衡跟这家伙一直不对付,但奈何陆伯却是除了父母外跟自己最亲的人。 “你来作甚?又放假啦,你这公司假还真多” 陆成飞边说边走到拿起个瓷碗来到灶旁,一揭开锅他就面色一黑骂骂咧咧道:“忒娘咧!又是这玩意?这芋头我都快吃出屎味了,大!不是让你称点卤菜吗?我想吃耳朵皮” 听到他这毫无尊重的语气,李衡眼皮微眯,心头有股无名气腾起。 陆伯见他这儿子也没好脾气:“要吃就吃,不吃了滚!” 陆成飞一扔锅铲骂道:“忒妈的,这小子一回来你就给我甩脸子看,让我滚也中,拿点钱给我!” 陆伯直接把脸摆一边去,看都懒得看他。 李衡上下打量了一下陆成飞再次问道:“大飞,你是不是又出去耍牌(赌钱)了?” 这次连哥都不加了。 陆成飞一怔然后面庞有些微微扭曲大声道:“关你屁事!” 李衡也没发火只是沉声说道:“你死活我不管,但你要是拖累到陆伯我就没法光看着了” “忒妈……我他儿子你他儿子?!我家事你逼赖啥?” 陆成飞拍着桌子嚷嚷起来。 李衡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却被陆伯打断了:“算了小衡,憋跟他逼叨了,说不通哦,没得治了,我就随他去吧” 第十章 正因是凡人 李衡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话,不管怎样这还是陆伯自己的家事,他话太多也不好。 想了想他现在也只能先告辞,再待下去气氛只会更尴尬。 “行吧,那陆伯我先走了,有事您就叫我” “好好~” 待李衡离开后,陆成飞歪着的嘴脸才慢慢恢复正常,然后拿着碗回到锅边,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盛了碗芋头粥,唏哩呼噜得喝了起来。 从小到大,他跟着这个毫无亲缘关系的弟弟就没处好过。 一方面是他们两个性格就不相合,不是一类人自然话说不到一块去。 另一方面他觉得在他爸眼里自己还不如这个毫无关系的家伙,虽然说起来李衡不算多么优秀,但一切都是相对的。 从小到大李衡都是品性比较端正的那个,学习也还过得快,能在这样个小山村能考上大学也属实不易。 所以相比于自己,李衡就是妥妥的“别人家孩子”。 看着自己爸这么照顾这小子,动不动就说他这好那好有出息,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嫉妒之心不断增殖为怨恨之心。 可这股子嫉妒并没能改掉他的本质,他没觉得这种区别是个人行为造成的,反而更加不思进取胡作非为,初中没念完就辍学去乱混,完了也没混出个名堂,后面更是染上赌瘾。 连天黑夜的耍牌、炸鸡、麻将、牌九……在外几年手艺一门没学会,赌艺倒是各个都沾了。 喝完了粥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诶?他咋这个时候回来哩?还有他说让你随时找他是啥意思?” 陆伯没好气得回道:“小衡辞职了,现在就在家哩” 陆成飞脸上肥肉猛地一抖,一股发自心底的得意和畅快油然自心底窜出,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你看吧,我说咋地,上大学念了书又有哈个用??不还是灰不溜秋屁颠颠得回来了么,能比我强哪去哦?” “哎对了,他可给你钱嘞?给了好多啊?” 陆伯老脸一横骂道:“你还要点脸不?!” 但是陆成飞早已经被骂习惯了,根本不在乎自家老子翻脸,反倒是凑近了过来,神秘兮兮得小声道: “大,上次跟你说的那事你想好了没?人老板还是很有诚意的嘞,你……” 不等他说完,陆伯腾得站起来一甩胳膊:“你还在打那个地的主意?小畜生哎,你想卖我老根底子啊?!” …… 回去的路上李衡默默思索着一些事情。 他记得爸以前跟他说过陆伯的生平,讲他以往也是个苦命的人,比李衡还要惨更小的时候就没有爹妈,是寄宿在他人家里长大。 给人放过牛牵过羊,插秧种麦割稻除草,当过木匠干过泥瓦工,一辈子勤勤恳恳老实肯干,从记事起就在劳动卖力,干了快二十年苦活累活才换来几亩田和屋头地,有了个立身所在。 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婶儿,在那间他自己亲手盖起的砖瓦房里结为夫妻,后来又有了大飞,陆伯便更加忙碌勤恳的干活挣钱养家。 陆伯就是一个最标准最传统的普通劳动农民男性的模板,一生所求无非就是个从古至今最淳朴的理想——娶妻生子安家乐业。 他帮人做工从不偷懒欠活,买卖粮食更不会缺斤少两,别人有麻烦也都会搭把手,但就是这个一生都在做好事的老实巴交勤勤恳恳的农民,纵观一生却并没有多么好的命运。 二十多年前,夏秋交季的时候突然起了场大暴雨,后面的磊山水库水位告急,有引发山洪的可能,陆伯一家主动承担上山值班守林堪洪的活计。 但是水库站员却瞒报了大坝侧堤出现裂纹的情况,当夜暴雨到达最大的时候水位在临界点下就引发了小规模垮塌,水流直接冲掉了山林里的值班点,陆伯的媳妇就在那里。 陆伯当时侥幸没在值班点,而是在旁边高点的山石上捆稳定绳,仅仅十步之遥,仅仅三息时间,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枕边人消失在洪水中,而毫无办法。 而事后那个堤坝的裂缝因为牵扯到施工问题,那是一家当地知名的路桥建造承包商的工程,或许是上下打点的好,就那么硬生生得堵住了真相,直到多年以后那家企业经营不善即将倒闭,进入破产审查阶段后,才从那堆过往资料中找到了这段陈年旧事,明白了当年的事故原因是为了节约成本,将堤坝用材替换为了价格更低的路桥用材。 但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早已破产的企业没有任何赔付能力,应该负责的主要人员早已无踪可寻,或者是因为别的经济犯罪已经进去了。 这些对于陆伯更没有什么意义,自那之后他只剩下了自己刚刚半岁的儿子,唯一的亲人。 然而他劳心费力干活种田,辛苦养大的这唯一的血脉也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幸福,反倒只是一次次的愤怒、懊恼、失望…… 从结果论来看,陆伯的这一生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尽管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但人生或者说命运并没有眷顾他。 身为一个普通的人类,或者说一个普通的生命,就是如此的无奈吧,被毫无征兆得降生到这个世界,诞生了灵智,却并不能真正支配自己这个生命的命运。 无奈、痛苦、悲伤、不忿……始终萦绕在左右,爱别离、怨憎汇、求不得诸苦缠身。 产生这种痛苦的根源还是认知和能力的差异,一切美好都可在智慧的构想中虚幻而出,可现实却那么遥遥无期,无能为力,力有穷尽。 正是因为,人都是凡人! 李衡握紧了拳头,可现在上天给了他一个可以从这怪圈中脱出的机会! 如果他足够强他就可以不用被他人颐指气使,如果他足够强那么就不会放弃心中所爱,如果他当初足够强那么父母的悲剧就都可以挽回,如果他足够强就可以…… 只要他足够的……强! 一切遗憾、一切痛苦就都有回转的余地。 “小伙子!” 就在李衡沉思的时候,忽然有人出声打断了他。 李衡一抬头只见不远处的田埂上站着个村民,目光看着自己颇为惊奇得喊道:“你咋还漫不溜秋的哩?这么大烟你不呛啊?” “嗯?” 李衡茫然得抬眼一看,才发现周围烟熏雾燎的,正是不远处田里焚烧秸秆产生的浓浓烟雾。 反应过来后他才感觉到有些呛,但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只是鼻子和嗓子有些沙痒,不过他还是赶紧掩着鼻子跑开了。 跑出烟雾范围,他松开手掌然后只觉鼻头一痒,只听“阿嘁”一声。 他口鼻中喷出一小股黑烟来。 第十一章 进化之道,科学之道 “这是……” 李衡惊异得趴下来,看着自己刚刚打出的“喷嚏”。 一股灰黑色的烟尘消散在空气中,都是非常微小细密的尘埃微粒。 这个喷嚏打出来后,他顿时感觉口鼻清爽喉咙嗓门利索了不少,完全没有烟熏的味道了。 “净化,过滤!” 他是立刻就明白了这种现象意味着什么。 他刚刚陷入沉思,自顾自的不知道在烟灰里行走了多久,也不知到底吸了几口烟灰气,大量的粉尘颗粒、有毒烟雾进入了鼻腔和呼吸道。 但是这些都没有进入自己的支气管深处和肺部,而是被呼吸系统自主得拦截过滤下来! 正常人类呼吸道本身就有着诸如鼻毛、气管粘液这些防护层,可以阻拦一部分有害物质顺着吸气进入体内。 但这种生物原始防护手段效果很有限,稍微严重些的空气污染都无法抵御。 而李衡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此刻非常清爽畅快,完全没有被污染气体侵入的感觉,即便他刚刚才从滚滚浓烟中出来。 他的呼吸道净化能力应该远超常人,甚至跟带上了防毒面具一样。 “应该是和我今早的锻炼有关,跑步过程中我时刻都在做深呼吸,我的呼吸系统也在不知不觉间强化了,甚至具备了过滤毒性污染的能力” 李衡感受着自己呼吸的节奏与频率,闭上眼睛然后体会那气流冲刷过鼻腔、穿过咽喉与喉管的黏膜摩擦的感触,上下呼吸道的舒张…… “我还是头一次这么清晰的感触一轮呼吸的全部” 看似最简单最原始的一个本能动作,实际却是如此多组织器官的相互配合完成。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动。 “我或许不应该完全依赖于面板的数值才对” 此刻他已经能够看明白想清楚自己所拥有的这个“金手指”的本质作用——是让自己能够获得超越常人的强化效率。 以不符合自然常理的速度推进这幅躯体以区区个体在极短时间内达成整个物种需要消耗漫漫斯年才能达成的进化成果。 这种不讲道理的力量是如此强大而微妙,虽然现在效用还很微不足道,但能够将他身体器官精妙调整优化绝对是远超现今人类科技力的存在。 可是……偏偏就这么神奇深奥的东西却只提供了一个如此简单粗陋的面板。 就好像一个凝聚了跨时代智慧能够推动人类科技进步一百年的超智能程序,结果ui界面却是个dos黑白屏一样。 还是那种只能输出几个粗糙总结数据的简陋仪表盘,只能说这世界上或许就没有完美的事物存在吧…… “数值的反馈太粗糙了,而且也不够及时” 体魄增长1点,其中代表的含义可以是多种多样的,就像今天一样,李衡相信哪怕是爱因斯坦在世也绝对看不出来这“1点”的增长包含了“呼吸系统强化”这么个具体的信息。 如果只从这破面板上获取信息,李衡最多就是埋头苦练,反正点数在增长就行。 他能知道反正自己在变强,但是究竟到底哪里强了,搞不太清楚,反正用到的时候或许就知道了。 可是李衡不满足于这种“盲目”的莽着练。 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是没人会真的选择绕地球一圈徒步走到罗马,是个人都知道坐飞机最快。 李衡想要的就是找到那条最短的航线。 打扫卫生、跳广播体操、喝补药、跑步……这些都能增强体魄。 但哪个效率最高? 短时效率和长期效率的比较又如何?对于这个能力的递减趋势又是怎样?不同选择强化的方向区别又在哪? 而且这些选择不光是单一的,还是可以组合进行相互搭配,譬如做完激烈的对抗运动后,打一段舒缓的太极拳会如何? 早中午草药的配方是否需要变动,因为不同的药物在不同的时间段吸收效率是不同的。 等等…… 他就好像一个试验员,在寻找自己的躯体和金手指的“喜好倾向”。 “要学习的东西还有许多许多啊……人体就是一个无底的矿藏,知识就是用来挖掘宝藏的铁铲,懂得越多得到的就越多” 李衡眼神变得明亮起来,脑中的烦恼丝也一并抽尽。 是了,人世间的一切凡俗苦恼,在这生命进化自然奥秘的大道跟前是在微不足言! “回家接着研究自己去” 李衡大步快走,心中期待万千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四诊,谓之望、闻、问、切也” “八纲,乃是阴、阳、表、里、寒、热、虚、实” “所谓八纲辩证就是以四诊将天下病理归入这八大类中” “四诊之中又以‘切’,也就是把脉最为高深精妙,也是现代人看来最玄学的医术之一” 把脉,看的就是脉象——浮脉、弦脉、散脉、软脉、缓脉、动脉……这些脉经中记载的脉象都分别对应着不同的人体气机,暗藏着八纲之理。 李衡在手机电子屏上一页一页的翻着,学习和领悟这里面的含义。 这些典籍都是他特意购买的电子版,不光有文字还有各种图示和样例。 当然李衡学习中医并不是要给自己看病。 这四诊之法,并非只能用在病人的身上,常人亦能用之。 以此观人体内象气机,察觉正邪盛衰阴阳倾向,各种脉象也能反馈出五脏、经络、四肢、八脉的状况。 虽说中医的确有其局限性,因为它从头至尾都循着一套固有的内在理论逻辑,也就是脱胎于传统文化的阴阳、五行、周天易数。 有的时候中医对病理的解释就会让人感觉无比“玄幻”,甚至都有些离奇的程度,在这现代科学昌隆的世界许多人渐渐就无法接受。 可李衡并不依赖中医给自己救治,而是提供不同的思路、全新的视角来观察和内视自身。 时时刻刻“监视”自己的身体,精密而仔细得把握住这具正在迈入“超凡”的躯体。 当然,如果非要说最有效的研究方法,肯定还是跟那种大型生物研究所合作,动用那些价值成千万上亿的最精密仪器、借助最先进的前沿理论来解析探寻,深入到组织、深入到细胞、甚至是分子层面…… 但李衡肯定不会选择这种。 哪怕不会像地摊小说里写的那样被切片研究,至少也肯定会变成一个重点实验对象,估计连人身自由都不再了。 所以他现在同时寻求中医和科学的帮助。 他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记录下自己的各种生理指标——心跳、呼吸、脉搏、血压、体温等等,同时还会自己给自己诊脉,然后将脉象记录下来。 每次做过什么运动、哪些锻炼、服用什么药物、进食了哪种食物都会有一一对应的指标和脉象,李衡都会清清楚楚得记录在笔记上。 然后再输入到电脑中,并且借助以前上班时经常用的数据工具,根据时间坐标建立分析表、趋势图、逻辑树…… 在这茫茫多的资料、数据、记录、表格、图示的帮助下一条高效的进化“航线”渐渐浮现而出。 第十二章 我的拳 “呼——” 李衡站在一块圆润的大石头上,缓缓收掌,他刚刚打完了整套拳的最后一式。 伴随着他的呼气,一股白烟倏忽的自其口鼻中喷出,然后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这种现象其实很不寻常,因为现在不是深秋更不是隆冬,夏天刚刚结束没多久,气温稳定的在十八摄氏度左右徘徊,这种气温人哈出的气一般是不会形成水雾的。 由此可见李衡的体温其实相当之高,才使得这口气常温下凝华,按照正常医学标准他现在应该在发“高烧”才对! 但是李衡此刻看上去却精气内敛暗藏神韵,体相健康无比。 他默默内视看了眼那块简陋面板。 【化凡之子——李衡】 【年龄——26】 【体魄——118】 【精神——120】 【剩余寿命——46】 【超凡力——0】 【超凡之能——暂无】 自他回到老家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这段时间内他一直勤练不辍,始终遵循着他自己总结凝练出来的科学强化之道。 不光将自己身体上曾经因为长期加班过劳和不良生活习惯导致的种种暗疾和亚健康都消除了,更是到达了至少九成人都达不到的体格水平。 如果现在体检的话,他的健康程度能碾压百分之八九十的人。 同时他还在家里留下了超过十万字的身体记录和指标数据、统计分析结果,俨然就是一部极为严谨的科研论文和前置实验日志。 李衡不敢保证他已经将【化凡入圣】利用到了极限,更不敢保证这就是最快的进化速度,但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并且他总结研究出的这套强化方式,效率绝对远超单纯的盲目锻炼。 “这个增长速度还算理想,我现在即便只算纯粹的体格力量也能和那些力量型的省市级运动员对抗,如果再专门学习一些格斗搏击类技能就可以正面对抗那些练武十几年的精深武师” 而这还是没考虑到此刻李衡其他人体机能的提升,譬如说视力、听觉、思考速度、消化和循环系统强化后带来的超长体能续航…… 收拳后的李衡转过身来看向石盘不远处伫立的一个人影。 李衡微微一笑问道:“怎么还在看都几点了?不怕迟到吗?” 那是穿着泛黄校服的年轻男孩,个子不太高有些单薄瘦小,但是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刚刚一直看着李衡练拳。 听到李衡问他话后,他脑袋微微一低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只是小声嘟囔着:“迟到就迟到……反正我也不想去学校,还不如在这里看叔叔打拳。” “叫哥” “好的,叔,你打的拳真帅!叫什么名字?能教我吗?” 什么名字? 李衡倒还真没想过,他练得这套拳其实不是任何一种现实流行的拳法,因为这是他自创的。 他以最基础的二十四式太极,结合其他养生拳法诸如形意拳、五禽戏,以及一部分现代运动理念合创的拳法。 “名字我也不清楚,但这拳法却不能教你” 听闻他的话,学生模样的男孩一脸失望。 这不是李衡藏私,也不是瞧不上男孩,而是这拳法是非常人能学。 李衡虽说“自创”了一套拳法,但这远远谈不上可以开宗立派教授他人的程度。 说好听点这拳法是“博取百家之长”,说难听点是“一无所用”,至少对李衡之外的大多数人是这样的。 如果把这拳法公之于众,让那些武术家、拳师们看到的话,估计绝大多数人都是不屑得嗤笑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狗屁不通的拳路。 是的,这是一门仅仅适合于李衡一个人的拳法,这里面的一招一式都是他经过不断试验、拆解、演练得来的,是针对他自身最合适的动作组合。 但是,天底下没有第二个跟他一样拥有【化凡入圣】的人。 这拳法里面的招式转承、运气节奏、发劲技巧在绝大多数练武者看来都是近乎“反人类”、“反常识”的。 欣慰得目送着男孩继续怀着上坟一样的心情去上学,李衡也回到自己家中。 半个月过去,原本还比较空荡的屋子里此刻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堂屋里摆着四五样健身器材,哑铃、臂力器、握力器、拉力器,还有个吊在房顶上的沙袋,厨房和仓库里则放了几十副药材包,林林总总有上百味药,另外还有一些维生素、蛋白质、卵磷脂之类的营养素。 李衡的主卧里更是堆起了快有半人高的厚重书籍,每一本都像是砖头一样,封个边拿出去盖房都行。 这些书要是放在从前,光是看到书名李衡可能就发困了——《人体肌肉群图解》、《生物代谢与循环》、《生物分子学概论》、《视觉、听觉与嗅觉》、《大脑神经总纲》、《奇经八脉考》、《汤头歌》、《千金要方》、《导引坐论冥想》、《现代运动科学要略》…… 每一本都是大部头哇,可能也就是部分中医学古籍著作字数相对较少,可那玩意是文言文写就的啊,信息量是相当之大,翻成白话文的话能多好几倍文字。 李衡之所以选择买纸质书,而不是继续在手机上看电子版,也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在看纸质书籍的时候反倒心思更能沉淀下来,心神凝练意志合一,反应在面板上就是精神值的增长都更快了。 半个月的时间,他的阅读量碾压过去这上班的五六年,学习之认真就连当初准备考研的时候都不如,堪比高三下学期。 但是又和那种填鸭式的学习进补不同,备考复习是痛苦的劳累的,本质上是一种在受鞭挞的劳动,但现在李衡的学习却是愉悦的、充实的。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精神力增长了,等于说他的脑力全面提升学习起来越发畅顺不再吃力。 而另一方面,这些知识都在高效且可见得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就像有人说的那样,或许人类从惫懒堕落到努力上进只差一个进度条吧。 除了这些书,房间里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玩意,有血压计、体温计、血糖仪、听诊器、脉象仪、舌相仪、痛阈测量仪、经络分析仪……都是用来自测各种生理指标,他甚至还买了银针、负压罐,来给自己针灸和拔火罐。 每天就这样看书学习,再通过学来的知识在自己身上试验,不断地捣腾这具身体,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呀。 “叮——” 就在这时,李衡收到一条短信,是快递到货的消息。 “看来我买的那两个大宝贝到货了” 第十三章 显微镜和离心机 锁上门,骑上车,李衡出发前往集镇上。 老家这村子有些偏远,快递员一般都不愿送来,都是放到集镇的快递站点然后让他自取。 这半个月来,取快递也是他生活中一件占比较高的事情,家里那些林林总总的东西基本都是网购发货来的。 如果要让别的村民看见他买的这些玩意,并且知晓了其中花费的话恐怕都会在背后大笑他败家。 家里那些东西加起来总计已经花掉了李衡五六万块钱了。 短短半个月呀,就花掉了大几万块,这搁在以前的自己也是绝对不敢想象的。 对于现在的他倒是丝毫没有心理波动,眼皮不眨得就点了下单、下单。 从东海归来李衡身上带着这几年工作和其他兼职收入攒下的大约三十多万现金。 放在这老家村子里他已经不算穷人了,但要说靠着这点积蓄想在东海买房定居,那还是洗洗睡吧。 半个月花掉六万多,按这速率李衡的存款确实不够烧的。 但好在后续的开销应该是会下降,因为前期主要是购买了许多仪器用具,这些都是一次购买长久使用的。 而他这次去拿的“宝贝”也是如此。 “先生,您这两件包裹都是标注了‘贵重易损’标签的,我们都是走专门分拣和派送的,您检查下有没有问题” 李衡仔细检查了一下包裹,发现完好无损就签字收单了。 贵重易损、专线分拣,可想而知他买的这两件玩意都不是普通物件了。 这两样“宝贝”一件是医用光学显微镜,带数码显示器的,还有一件是实验用台式血液离心机! 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李衡要改行从医了,不,哪怕是学医的也没见过这么夸张,直接把仪器往家里头整。 这更像是要自己搭个实验室。 没错,李衡还真就是这么打算的,他已经不满足于只观察自身表面的宏观体征,而是要更深入的去探索自身内部微观细节。 那种变化要比他现在记录的生理指标更加细微量化,反映出的结果自然也更加科学精确,那么一句这些结果指引出的道路便是更鲜明的大道。 本来呢,想要获取这种内在体征信息只需要去做个体检就行。 但是一来体检不可能频繁地去做,但李衡的身体却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的,总不能每天都预约个体检吧。 其次,他要真这么干了,那他的体检数据恐怕能直接把那些检测机构惊到地震,然后第二天xx机关、有关部门估计就把他家和整个村都封了。 唯一的缺点还是李衡财力物力不足,这点设备仪器跟大机构比起来就显得可怜了些。 “暂时够用就行” 他在心中暗道,这也是他一贯秉持的态度。 既不能止步不前,也不能好高骛远,脚下有路即可行走,若到尽头再另寻蹊径。 回去的路李衡就不能骑车了,只能把两台仪器放在车座上,自己小心仔细得推着回去,以免路上颠坏了。 …… 平山镇算是个面积比较大的集镇,但是人口却不多总计也就堪堪两万出头,因为下辖的多个村庄都是零星分布在群山中的小山村,地广人稀,李衡住的小村子就是其中之一。 这样偏远的山区集镇拥有的资源不多,镇上也仅有一座年轻人学手艺的地方——平山镇子弟厂。 现在应该是休息活动时间,院墙内时不时的传来学徒嬉戏打闹的笑声,蓝天白云红旗招展,与祖国花朵映照一处,一片祥和美好。 曾有人说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就是青年时代,也有人说青春便是纯洁无限的圣地,是银白色的堂廊由美好与憧憬铸成,值得在往后岁月反复回顾欣赏。 可说这些话的人他们不知道,也有一部人在往后的人生岁月中也会反复回顾这段时光,但不是欣赏和憧憬,而是憎恶和修补。 光明之下似乎总是伴随着阴影,美好会将丑恶遮掩,就在阳光朝气的子弟厂旁相隔几步的一条阴暗小巷里站着几个人。 “穿上,不准脱,一直穿到回家,听到了没?” 随意得踢了一下地上有些泛黄的工服,一个双手插兜头发染得微黄的学徒模样的男生漫不经心的说道。 在他身后还有三个人,或是双手抱胸站着,或是翘着二郎腿坐在砖堆上,或是靠在小巷那白灰掉落的墙上来回耍着手里的钥匙串。 但他们都无一例外地盯着眼前那个低着脑袋畏畏缩缩的身影,眼神中只有看热闹的戏谑。 “我都说第二遍了,穿上~听见没有?” 双手插兜的男生嗓音抬高了几个度,额头一扬从散开的黄色刘海里露出一双阴蛰的眼神。 “我要是你肯定立马就穿了哈哈” 坐在砖堆上的男生含着个棒棒糖在一旁起哄着大笑说道。 “你那校服现在可是宝贝了,还不知足赶紧穿上啊!哈~” 这件校服上难以洗去的斑斑污渍带着令人扎眼的色彩,分辨不出污浊沾在衣襟上难以洗去。 而这件工服真正的主人只能战战兢兢卑微得慢慢低头蹲下去,沾满尘埃的脸庞不敢抬起,只是微微颤抖着。 慢慢伸出手去够地上那半湿衣服,尽管刺鼻的气味令人作呕,更是饱含着侮辱,但他却不敢不捡起来。 “哈哈,你还真的穿啊,不嫌臭啊?” 插兜男一脚踢飞那件工服,然后把身前这个有些瘦小的男孩拽起来。 “开个玩笑嘛,你还真穿呢,来来赶紧洗手” 瘦小男孩一愣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呆滞然后一阵放松咧嘴傻笑仿佛如蒙大赦。 插兜男抽出一只插在兜里的手拽着他走到巷子里的水龙头旁打开水阀给他冲洗,把他带着异味的双手清洗一遍。 然后又热心得拿着一瓶饮料给他:“来来赶紧喝口红茶” 巨大的场景转变让瘦弱的男生晕头转向,但他的确口干舌燥,被这几人从休息场围堵拖拽到厂外一直到现在。 他眼巴巴得接过饮料,然后拧开干渴急促得喝了起来。 “噗!” 然而刚喝了一口,他就猛地把“饮料”喷出,而后不停干咳干呕起来。 第十四章 叫哥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他……他真的信了……哈哈哈” “程威你的演技也太好了吧~哈哈,他真的信了你的……噗哈哈” 紧随而来的一连串大声哄笑,带着无尽的嘲弄和戏谑。 “妈了巴的!” 但是导演这出“好戏”的人却不高兴了,也就是那个被唤作程威的插兜男。 因为他被不小心得喷了一身! 这些“饮料”是什么他当然清楚,因为这就是他自己“产出”的,现在被淋了满头满脸他当然暴怒,尽管这出闹剧是他自己一手准备的。 暴怒之下的他一脚把身前还在干咳的男生踹翻,然后用他身上的衬衣擦拭自己的头脸。 “艹臭死了,我最近是不是上火了?” 说完他一脸阴郁得回到身后那些人跟前骂道:“都笑个屁啊?!都拿钱,愿赌服输” “哎,真没想到那沙比这么就给你骗了,浪费我二百块钱” “哈哈哈,不过能看到程威被自己的尿淋头这二百块也值了” 这四人嬉皮笑脸哈哈有声,而那个被踹翻一旁倒在尘埃中的学徒只不过是这群东西做这无聊赌斗的玩具。 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大概是因为前几天的时候这个叫程威的家伙打算从厂外院墙外翻进来,刚好看到他在附近然后便喊他过来给自己当肉垫子,然后他没答应罢。 你也许会说:啊?这什么扯淡的原因,太假太离谱了吧! 嗯,但现实的确就是这么扯淡又离谱,有时候根本就是不讲道理和逻辑的。 就拿这个案例来说,随意指使他人过来给自己当脚垫子,是个人都会违抗不从的吧? 可在这施暴的学徒眼中看来就是大大的不爽了——老子在这厂子里向来都是这么潇洒霸道,你这家伙看上去又弱又怂的,怎敢不听我的话?! 这让一贯威风又霸道的我很没有面子啊!折了我的面子还能给你好过? 他们这种家伙的逻辑链条就是这么单纯粗暴且恶劣。 因为他们的行事逻辑很大程度上不是以大脑思考得来,而是遵循着亢奋兴奋的动物性本能。 此时,摔倒在地上瘦弱男孩正在慢慢爬起来,全身微微颤抖畏畏缩缩得倚着墙壁站起来,只不过恐惧令他双腿发软打摆身形都立不稳。 但这动静自然落在那染着黄毛的家伙眼中,他不快得龇嘴说道:“妈了个蛋的,老子让你站起来了吗?让你站起来了吗!” 阴狠暴戾的喝声吓得那男孩身体一抖。 这个叫程威的黄毛猛的窜过去,仿佛是为了在他这群“朋党”面前展现自己的“英明神武”,特地用了个十分夸张的动作,猛地一蹬墙面然后高高跃起跨过小巷里木栏杆,反手一个周旋擒住那男生,侧脸挤压在半风化的水泥路面上,发出痛苦低哑的声音。 这时后面那些人都纷纷鼓起掌来,吆喝叫好。 “帅!这个帅!” “帅的咧——” “动作搞得不丑,从哪学的” 程威得意得嘴角斜笑吹着风拂动他那黄毛刘海,脸上透出无比的愉悦。 这快乐的代价,不过是区区一个弱小男人被践踏、欺压、蹂躏的经历罢了,不过是一段需要花去无数年甚至一生都难以抹平的生理和心理伤害罢了,不过是一个往后里做梦时回首都要惊出半身冷汗的一个噩梦罢了…… 仅此而已,罢了。 至于他们,仅仅需要享受这带来的短暂愉悦便好,反正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遗忘,多少年后他们仍然会正常成家立业的生活,并且再不记得自己做过这种事,或者就算记得也无所谓,承受苦痛的又不是自己,没有苦痛就不存在痕迹,没有痕迹就无需记忆。 至于某个被他们拖入黑暗的阴潭甚至一生都爬不出来的人……那关我什么事?我甚至连他名字都不记得了。 而所谓的报应亦不会到来,只会被岁月的风沙掩盖,正如那过往的黑暗再无人看到,只留下一个体无完肤的残缺灵魂默默舔舐着毒疮。 此刻,对于那个被碾压入尘的少年来说,如无意外一切的命运就是如此,往后的悲哀也就此凝结。 但,一切就应该如此吗?如果能有一束光照进来是否就能驱散这黑暗,如果有一双手伸来是否就能把滑入深潭的灵魂拉出…… “闹够了没有?” 突然间一句平静的问话打破了充满笑语欢声的融洽场面。 染着黄毛的程威表情一滞然后转头望去,只见巷子口处有个人正站在那里。 一个推着自行车身上穿着白色夹克衫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青年男子,正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们。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一直靠着墙甩着钥匙串的,看见突然有陌生人闯入他们的地盘打搅他们的游戏,顿时脸色不善得骂道:“滚滚滚!!看甚个东西?有什个好看的!” 但是这个看着平平无奇的男子听见他的驱赶叫骂居然还把自行车停下,支起了脚架,独自一人走进了巷子里。 这会他们便全都动了,坐在砖堆上的和抱胸站着的那两个,以及那个程威也放开了压在脚下的男生,一齐走了过来。 四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平均身高都已经超过一米七,体格和架子也仅是稍稍次于成年人。 是的,像这类的“小孩”其实根本不惧怕成年人了,身体发育后带来的底气让他们变得狂妄而肆无忌惮。 甚至很多时候大人们看到这种小团伙还会惧怕,因为这群毛头崽子是真的敢殴打成年人。 曾经就发生过小孩在外面被欺凌,家长过来出头,结果居然被那群小混子群殴打成重伤! 所以有时候碰到这种聚众欺凌,别说普通,就是大人路过可能都不敢管。 四个混子,弓腰撘背好整以暇得看着走过来的李衡,但李衡却仿佛无视了他们。 而是走到那个男孩旁边将之扶起。 半张脸都是灰尘甚至还磨破了些表皮的男孩此刻眼神都有些呆滞,当看到李衡的时候他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用带着嘶哑的声音开口道: “叔……” “叫哥” 第十五章 嘘,小点声 “你是哪个?要给他出头啊?” 此刻李衡正半蹲着扶起瘦小的男生,完全背对着那个黄毛。 程威此刻居高临下得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家伙,见他根本不回自己的话,眉头微微一皱。 妈的……又是个不服自己的啊? 但考虑到对方毕竟是个成年人,他也不想打架万一吃亏咋办?他脑子里的理念从来都是自己打别人可以,别人打自己不行,绝对不能吃亏! 不过,现在他们有四个人,对方一个人真打起来肯定还是自己占优。 “就这样吧,你帮他赔我六百块钱,介回就算了怎样?” 李衡微微侧目道:“赔你钱?他欠你钱了?” “废话!他害我朋友一人亏了两百,不赔钱啊?” 此话一出他旁边的三人都暗笑起来,他们当然知道这“赔钱”是怎么回事。 但是他们却发现这个男的完全没有理睬的意思,只是扶起那男生帮他整理满是褶皱灰尘的衣服。 “去洗洗,还有漱口,把脏地方都洗干净。” 李衡微笑得看着男孩说道,这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早上那个看自己练拳的男孩。 现在自己才知道他早上说的“不想去”是什么意思,不是讨厌这里,不是畏惧学习。 而是因为这里有禽兽。 男生看着李衡微笑的面容点点头,往水龙头那里走去。 “你敢走一个试试?!” 程威再次喝道,男声顿时呆立原地不敢动弹。 李衡则是再次笑着看他说道:“没事的去吧,赶紧洗干净了。” 然后他默默地转过身来看着那四个人继续说道:“但我也知道,这水只能洗掉你身上的污秽,但却洗不掉你心里染上的淤泥。” “所以,你就在那一边洗,然后一边看,我也不知道这么做能不能让你好受,能不能扫清你的阴影,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了。” 于是在那四人的注视下,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脸上的微笑渐渐凝固,并且朝他们走来。 不知为何,一向肆意妄为横行霸道,连大人和师长都不放在眼里的他们这一刻忽然莫名恐慌了起来。 然后下一刻,他们就知道为何恐惧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程威,作为他们当中领头的,他也是一贯最为肆意嚣张的。 但现在就是他那张最为嚣张的面孔上突然覆盖了一只大手,李衡的五指紧紧按在他的脸上。 而他甚至都没有反应的余地,只是惊恐得怒骂叫道:“你他妈……啊——嗷——” 紧接着就是惨烈的痛苦叫声,他感觉自己的脸骨要碎了,五官都要挤到一块去了! 李衡就这么只用一只手轻轻地按着他的脸庞,但是于对方来说这简直就是被一对大钳子狠狠箍住了,这种巨力压制下,他甚至都无法升起反抗的念头,双手拼命的抵住李衡的手掌,害怕自己的脸被捏碎。 李衡就这么直接按着他的脸将他生生压下去双膝弯曲得跪倒在地。 其他三个也没想到李衡发难如此之快,但是同伴被打他们自然要上来帮忙。 “妈个臭逼!你还敢先动手……” “艹你妈的!” 纷纷怒骂着粗口冲了上来,其中一个甚至顺手摸了块砖头。 面对着冲上来的三个家伙,李衡连眼皮都没动,顺手抄起了手上的程威然后像擀面杖一样朝他们挥过去! 是的,李衡直接将那个混混学徒当成了武器,这种打斗方式可谓稀奇古怪。 于是那块本来朝着李衡砸过来的砖头结结实实得撞在了程威的波棱盖上,顿时痛得他嘶声大吼。 但是下一刻他就发不出声了,因为李衡抓着他脸庞的大手一发力硬生生地把他张开的嘴挤得闭住了。 “嘘,小点声,大家还在上课呢” 李衡的脸上再次挂上了微笑轻声说道,像是个和气温柔的教师。 只是这笑意落到程威眼里简直和恶鬼一样可怕。 “还有你们也是” 李衡话一说完,另一个刚刚冲上来的家伙脸上就猛地挨了一拳,数颗门牙带着血花和唾液飞溅到半空。 然而打中他的并非李衡的拳头,而是程威的拳头,李衡用另一只手操纵着这拳头。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反身踮起一脚贴合着手中的“人形武器”借助他的腿脚狠狠踹在之前那个摆弄钥匙串的家伙胯骨上,那人瞬间被蹬了出去撞在砖瓦堆里,那串他一直摆弄的钥匙也扎进了手心里,血水四溢。 惨烈而痛苦的叫声此起彼伏,最后只剩下那个刚刚拿砖头准备拍李衡的家伙了。 此刻他是完全懵逼的,他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怎么就剩自己一个还站着了?! 举着砖头的手是颤抖的,看着一步一步欺近的李衡,他那平日欺凌同窗蔑视师长的威风和霸气此刻荡然无存。 噗通一声—— 他手中砖头一扔直接跪倒下来,朝着李衡疯狂磕头大声求饶:“我我我……我错了……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我还是未成年……我是小孩子啊!大人不能虐待小孩啊——” “哦,是吗” 李衡冷着脸应道。 他松开了右手五指,一直捏着的程威像是烂泥一样滩了下来,此刻的他整个脑壳都在嗡鸣乱叫,眼睛冒着金星,同时右拳猩红一片皮破肉烂,左腿膝盖还剧痛难忍,那里刚刚被拍了一板砖。 但是李衡却没打算让他歇下来,而是冲着他道:“捡起那块砖头。” 尽管脑瓜子迷糊眼冒金花,但眼前这煞星一般的家伙的话还是必须要听的! 程威不顾浑身剧痛,哆哆嗦嗦得趴在地上捡起了那块砖头,然后眼巴巴畏惧得望着李衡。 李衡朝旁边跪着的家伙努了努嘴:“拍他” “啊……啊?” 程威顶着那满头杂乱的黄毛一脸呆滞。 “啊什么?刚才就是他用砖拍的你,你再拍回去。” 李衡说得轻描淡写,像是体育课上正在指导学生锻炼的体育老师。 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李衡再次说道:“怎么了?不会吗?要我给你示范一下吗?” “不!不用!不用了!” 程威哆哆嗦嗦颤抖着举着砖头转身过去,而另一个跪着的家伙眼神慌乱而复杂得望着他。 “程……程威,别别别……我们是兄弟啊,兄弟……你不能……不能” 砰—— 话没说话,板砖已经呼脸上了。 拍完后的黄毛捧着砖头脸上挂着呆滞的笑容回过头来讨好似的望着李衡。 “再拍” 李衡说道。 呆滞的笑容也凝固了。 他转回过去举起了手中的砖头,那个被拍了一砖头的家伙正捂着脑袋,看到这一幕时惊恐地叫道:“别……不要……” 砰—— 又是一板砖。 李衡冷漠得看着他们,此刻这群施暴者卑微、痛苦倒在地上,弱小又可怜,但是他的目光里却没有半分怜悯。 第十六章 原始之恶 “老实说,我是想宰了你们的” 李衡面无表情语气冷然地说道。 这不是恐吓的说法,而是李衡真实的想法,是他切骨由根的真实情绪引发的意志。 可以说要是下杀手直接弄死他们,自己甚至不会产生一丝愧疚感。 因为,只有真正经历过暴力,被欺辱霸凌过的人才会有感同身受的切身实感。 这几个东西的行径,勾起了李衡过往时期那极为不好的记忆。 也正是曾经经历过的事迹,让他真正意义上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性本恶。 曾几何时这些行为还被主流社会认为是“小孩子矛盾”、“小打小闹”、“学生调皮捣蛋”等等无伤大雅的事迹。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小孩子”这三个字都被冠以“天真无邪”、“可爱调皮”这样的天然印象和标签。 觉得反正是小孩子做的事,再坏能坏到哪去? 好在经过社会不断发展,大量事迹被曝光,那些隐藏多年的可怕黑暗的真实现象被挖掘出来后,使得大众真正认识到了这其中的可怕和隐患。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重视,越来越多的发声将这恶行与“小孩顽皮打架”切割开来,正视对待。 甚至国家都出台政策专项处理,可见重视程度已经不容小觑。 可即便如此,这种事件为何还是根绝不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人类拥有着一部分根绝不掉的属于动物性的“纯恶”。 这是百万年、千万年演化历程中积累下来沉淀在dna螺旋双链中的“恶意”,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弱肉强食”、“恃强凌弱”算是人类,或者说生命的天性。 所有的生物几乎都是以竞争的姿态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不同种族间会竞争生态位抢夺空间与资源,相同种族内不同个体间强者亦会打压弱者获得更高的地位权力和更多的物质资源,种族的内部竞争也会不断筛选强化整个族群的活力,从而使得整个种族在对抗其他物种时获得优势。 如此循环往复,所有的生命都在以这种相互倾轧的方式竞争和演化。 所以基因中存在着“打压弱者”的奖励机制,当一个生命体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得到“我比别人更强”的信息时,大脑就会产生刺激信号令其产生快感。 而生命为了得到这种奖励,就会更加乐于参与到竞争之中,在不断的角逐中获得“我更强”的事实。 这种残留的机制,直到今天亦存在于我们人类血脉的深处,依旧在支配和影响着我们的行为。 就好像这世界上存在着一些喜欢虐待动物的人,从理性角度看这种虐待行为没有半点收益,但对于他们而言这却是能带来美好快感的事情。 尽管是已经获得了智慧,创造了璀璨文明的我们,想要彻底抛却这深层的本能仍旧非常困难。 按照远古人类族群的进程来看,他们正在从需要哺育和保护的幼崽转变成为族群建设和保护族群的成年体。 他们拥有着每天都在增长进步的力量,以及脱离幼年后大脑不断增长的信息量带来的野心膨胀。 无处释放的气血和活力,渐渐地转换为暴力,而这在远古时期用来捕杀猎物养育族群以及守护种族的暴力,在如今的现代文明中却只能变成涌向同类的摧残。 但这无所谓,对于基因来说一视同仁,你施暴的对象是凶猛可怕的狮子老虎还是弱小无力的兔子猫狗,乃至于是自己的同类,都一样,都能得到基因奖励的快感。 只是……如此这般便是对的嘛? 遵循本能行事就是应该的? 怎么可能! 如果就这么简单的被原始本能操纵,被那些大脑中的化学物质支配,人又何以自称为人? 生而为人,在不丧失一个生命基础延续本能的情况下,所要做的绝大多数正是为了抑制这些本能! 因为它们都是“动物性”的,我们不能彻底抛弃“动物性”,因为人类的躯壳还是那副原始的动物躯体,彻底抛弃动物性即意味着个体死亡,但若完全遵从动物性,则意味着……文明的溃灭。 人类的进步永远都是在对抗和克服这些动物性的历程之中。 在理解了这些之后,李衡对于那些校园霸凌者的定位就是——“享受着动物性本能之快感的不完全人类” 说人话就是,一群还没真正长成人的“小畜生”罢了。 这些家伙都是已经迈入青春期具备了接近成年人体格力量,但是心智却并未完全建立的阶段。 即便是心怀恶意的真正坏人,只要是正常的成年人,出于对利害得失的考虑也不会肆意妄为,反倒是这些半大的“小畜生”有时候做起事来根本不考虑后果,只凭一时喜乐。 所以李衡对待这种施暴者的心态也比较极端——就算是杀了他们,也只当是宰个伤了人的畜生而已。 当然,这也和他曾经作为被施加过暴力的受害人立场有关。 但是对于这几个家伙李衡当然不会真的动手杀人。 一来他本就不是残暴的人,对于杀人这种事并不感冒,即便他在研究变强进化也不是为了肆意施展暴力,然后要看不同的人生光景。 二来无论是将他们致死还是致残都必将自己卷入刑事风暴中。 所以李衡下手都是事先已经考虑好的,尤其是在这段时间熟悉了人体结构、经络穴位之后,哪里是要害哪里可以轻易致成重伤,哪里神经密集痛感强烈但却并不致命…… 嘭~ 李衡将一个瓶子踢了过来,那里面是程威让那男生喝的“饮料”,此刻里面还剩小半瓶。 “全部起来,一人一口都给我喝完。” 像是个正在给病人开药的医生,李衡平静的语气带着不可置疑的态度。 杀人者,人恒杀之;施人以侮辱者,人恒辱之。 第十七章 道阻且长 必须要他们认知到自己对他者的暴行究竟带来了何等的苦痛,再将这苦痛之果让他们亲口咽下才能悔悟自己所做。 当然,或许绝大多数暴行者,并不会悔悟,而是加倍怨恨在脑中酝酿报复的恶念。 但这不在李衡的考虑范围内,因为他的目的从来不是帮这些东西改邪归正,而是为了让身后那个一直在看的弱小心灵抹平些伤痕。 叫他知道这世上并不是全无报应,并不是做了恶行依旧可以逍遥快乐,仅仅将受害之人抛弃深渊在无尽的怨、憎、愤中腐烂人生。 没有人敢违逆,就连那个被打飞牙齿躺在地上企图假装昏迷的家伙也被李衡以要踩断他一条胳膊为由吓得赶紧爬起来。 真的一人一口相继把这“圣水”喝到嘴里,然后一瞬间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刺激精彩。 李衡及时补了一句:“敢吐出来的话,就要把地上的都舔干净。” 于是他们涨红了脸忍住那强烈的不适和反胃,对抗着自己的生理极限将这液体咽了下去。 然后一个个都像是喝了敌敌畏脸变成了猪肝色。 李衡回头看了一眼那男孩。 震惊、愕然、迷糊等等神色在他脸上交错,但是李衡也在这复杂的神色中找到了一抹畅然的喜悦。 不同于这几人那种凌虐别人的愉悦,而是心中一口淤气呼出的释然之悦。 见他也洗漱差不多了,李衡不再看这四个死老鼠一样的东西,叫上他一起离去。 他没有安排这些家伙一起过来向他道歉认错这种假大空的环节。 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仅仅是从这几个家伙干的事情就能看出来,他们早不是头一次做这类恶行暴施。 在同窗之间飞扬跋扈肆意妄为,就连大人也无力管束,甚至可能勾结各种三教九流的社会人士。 指望他们口头来次道歉就能真意悔改? 李衡宁愿相信口香糖能粘住动车组。 唯一的方法就是以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暴力慑服他们,即便他们心中依旧不曾悔改,即便它们不可能觉醒【暴力只会招来更可怕的暴力】这种思想觉悟。 但无所谓,懂得怕了就行,或许以后还会再犯,那就继续以暴力慑服。 但正如先前所说,他们都是“动物性”大于“人性”的未发育完全体,而动物性的一大特征就是【欺软怕硬】。 狡猾凶残的狼你把它打服了它也会乖乖认你为王,所以这群看上去色厉内荏的混球其实根本没有挑战强者的血性,没有所谓的霸气和勇气。 就如同他们此刻这俯首卑微的模样,正是被超越认知的暴力打击后一蹶不振的样子。 所以李衡甚至短时间根本不用担心他们报复反扑。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李衡还是说道:“你们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家庭住址写下来。” 四个猪肝色脸的家伙面面相觑。 “我奉劝你们往后都老实点,也别写个假地址给我,反正我也不用上班工作,每天最大的爱好就到处溜达,在你们这上下厂的路上指不定就来个‘偶遇’,也有可能突然在你们家门口出现,所以……好自为之” 听着他的话他们全部瞪着眼珠子咽了咽口水,想象着一个幽灵般的家伙随时在身旁盯着自己。 这其实是他们平时用的最多的套路,厂里最常用的威胁就是——“回去的时候你给我等着”、“明天过来前你没带钱来就试试看吧”、“要敢不听你回家路上我们就来堵你”…… 以这种“未来式”的威胁语句来恐吓被欺凌者,然后让他们在很长时间里都身怀恐惧心神不宁,脑中只有对即将到来回家之路无限恐惧。 所以,也是时候让这群家伙体会下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受了。 “哦对了,如果你们打算报警的话我很乐意,只不过我得提醒一下,收集证据的时候得注意了” “你们全身上下只有那个黄毛的脸上有我的指纹” “你” 他指向那个口鼻溢血的家伙。 “是被黄毛的拳头打掉了牙,黄毛的拳头也是这么烂的” “而你” 他望向那个耍钥匙串的。 “也是被黄毛一脚踹飞出去还扎了自己的手” “还有你” 他又望向那个被砖头拍出一脑门血的家伙。 “你是跟黄毛用板砖互殴,你用砖砸了他的腿,他用砖拍了你的头” 在这四双近乎呆滞的目光中,李衡撂下了结论: “所以我想如果你们报警的话,最终的调查结果大概率会是这样——这是一场小团体间的内讧互殴!” 最后他望向瘫倒在地的黄毛笑道:“而我,只是个刚好路过的行人,并且还好心的掐了掐你的脸,防止你晕厥过去。” 懵了,彻底懵了,这四个家伙感觉仿佛世界观都开始混乱了。 这群看似威风八面上蹿下跳但实际并没见过真正市面的玩意被李衡几句话就唬进去了。 在武力上被暴虐,智商上又被摩擦之后,他们只能像几条丧家犬一样愣愣得瘫在巷子里目送李衡带着那男孩离开。 临走时,那被欺凌的男生还想去捡回自己的衣服。 李衡制止了他:“扔了吧,那种东西沾满了屈辱,不是任何人都能扛着屈辱生活下去,大部人还是选择舍弃的好。” 男生愣了愣,似乎在思考李衡的话是什么意思,然后放弃了那件已经肮脏的衣服。 来到巷子口,李衡推上那辆自行车支起脚架。 侧脸依旧泛着红色血丝的瘦小男生局促了一会才开口道:“谢谢你叔叔……” 然后十分恭敬得给他鞠了个躬,接着又面色有些为难地说道:“我……我家里平时只给我生活费没有多余的零花钱,我……我没有多余的钱报答你……” 李衡忍不住笑了:“报什么答给什么钱?我又不是你请来的打手保镖,我只是回来看看这故地,结果一来就碰到这败兴的事,清理了些垃圾而已” 男孩一愣脸上的笑容从感激渐渐化为仰慕:“叔,你真厉害,我……我不太会说话,但是……就是……那个你真的很强!” 李衡被他的话逗笑了,但是片刻之后他的笑容又敛去了,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但我希望你能看到的不仅仅是所谓的‘强’,我对那些人施以暴力,并且将他们对你的侮辱同样的对他们做了一遍” “你要记住,让你看到这些绝不只是让你看得爽快痛快,然后抱着对力量的无限憧憬最终迷失在追逐的道路上” “而是要让你明白,天地之间不是所有的恶行都没有代价,并非一切委屈都无处伸张,人生道阻且长要怀有希望” “正义,是真实存在的!” 年轻的男孩嘴唇微张脸上带着震撼,然后微微挺直了瘦弱的身板。 这一刻他不再卑微。 第十八章 实验室 哗啦—— 一声响动过后,陈年老旧的墙皮被李衡一把扯掉。 这间二楼主卧他一直没有整理,先前只是简单打扫了一下卫生而已。 因为这里是以前父母的卧室,这里留下了太多他们过往的痕迹,李衡将这里封印着,因为每每看到都会抑制不住心底的孤寂悲伤。 但是如今他却再次启用了这里,重新接通线路给这里通上电。 那两件大宝贝——显微镜和离心机也都搬了进来。 他打算就将这里改造成自己的实验室了。 若是让其他内行的人看到,估计都会忍不住笑他,这大概是最破落简陋的实验室了吧。 李衡现在的体能非常之好,干起活来麻利迅捷,远超刚刚回来那会,很快屋里就被收拾的整整齐齐。 已经有些发霉阴坏的床板被他单手就拖了出来抬到房顶曝晒,大大小小用不着的陈年杂物他也一个一个清理出来,该规整的规整,实在坏的不成样的便扔了。 当年的变故之后,李衡就锁住了这间屋子,里面许多东西都因为常年的阴暗湿气朽坏了。 这间阴暗的房子也就像是李衡内心深处那不为人知的角落一样,多年封闭阴暗蒙尘。 但是已经这么久了,也是时候打开了。 如今他解锁重整这间屋子,也代表他开始正视过往的痛苦,不再逃避和封埋。 许多父母的旧物都被他一一取出理好,诸如以前的相框物件什么的都擦干净消毒后摆到自己房间,不用的东西则清除给仪器腾出地方。 两个小时后,这个房间已经基本恢复到能够正常生活住人的水平了。 但是想作为实验室还远远不够。 最简单的一个无尘就很难做到,李衡根本不打算追求那种正儿八经研究机构的无菌室,在这种环境下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是尽可能的降低空气中的尘埃还是要做到的。 于是李衡先给整个房间用除尘喷雾喷了一遍,这种喷雾能够使尘埃凝结在一起聚成更重的团块最终落下来。 然后把原先的墙纸改换成光滑的合成塑料薄膜,又将之前买的静电除尘器装好,如此才使得室内环境净化到一个可接受的范围。 或许有人会觉得李衡这种行为是没事找事,闲屁长瞎折腾,抱着这个金手指老老实实正儿八经锻炼加点不就完事了,整这花里胡哨的干啥。 对于此只能说李衡也委屈得很,因为他曾经也想过这样,企图放弃这种追根寻源的方式,一股脑子莽着练就完事了。 毕竟,这样多省事啊,现在他这种做法,烧钱又费脑子。 可事实证明,自己觉醒的这个【超凡入圣】跟小说里写的那些多元大佬们的超级金手指、万能的系统亲爹还是有很大差距。 啥都不管,不用溯清本源,一脑门子奔着加点莽上去,然后就能成为拳打主神空间魔脚踢轮回殿堂的诸天平头哥多元大肌霸……这种待遇明显在李衡这里享受不到。 还记得之前李衡总结出来这个【化凡入圣】的真正能力是什么吗? 很简单,就是根据他的生命活动,记住,是生命活动,随着理解的深入李衡不再将之仅仅局限于锻炼,或者说锻炼不过是生命活动的一个子集,来放大他的身体机能回馈。 这种放大是远远超越自然常理的,随便的生命活动就能收到十倍百倍于常态的收益,看上去是不是非常理想美好? 妥妥的究极进化道路啊,超人·钢铁之躯简直近在眼前。 然而,人的身体复杂度太高了,每种反馈收益都不是绝对同步的。 举个简化版的例子,假设李衡的身体是一台赛车,这台赛车有着一个逆天的属性,那就是你只要保养一下某个部件,那个部件的性能就能成倍提高。 当你养护了一下引擎,瞬间这台引擎的功率、性能、马力就远超之前好几个百分比。 发现问题了没有,的确引擎强悍了赛车肯定是变牛叉了,但是其他部件呢? 你引擎的出力突然猛地提高了,传动系统呢?原来的力矩是否还能承受?轮胎呢?还是普通橡胶打造的轮胎能经得起远超常速的烧胎吗?车身结构呢?过弯时突然变大的离心作用还能抵抗吗? 怎么解决?那就需要同步的给所有部件做养护,但这种情形可能吗? 而人体比赛车复杂百倍千倍,没有哪种单一运动、药物、方法能够同时同步得增益人体所有器官、组织、细胞。 继续用赛车这个比喻,在给它做维护的时候,甚至这台车还在一刻不停的奔驰中。 李衡如果不能够精细明确得理解自身,洞悉这人体的无上奥妙,那等待他的就不是钢铁之躯的道路,而是生化变异人之路了。 之前的一天,李衡就亲身品尝过这种不断变强带来的“异化”。 那天早上他照常起床,在经过前一天的锻炼后他力量更加充沛,精神也十分旺盛,正当他兴致勃勃打算开启进化之路的全新一天从床上下来时,他噗通一下直挺挺得摔了一跤。 然而这还没完,摔倒的他在地上欻欻翻了两个筋斗蹭的一下又站了起来,此时他已经离自己的床足有五步之远。 李衡愕然得看着自己,他的身体正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扭曲姿势,他的四肢和胸腹肌肉以一种亢奋的频率振动着,同时影响他的躯体活动。 这种不正常持续了很久,至少有两个小时他都无法完全正常行动,但是得益于精神的增强,李衡无比冷静,他尽可能得控制着不太听话的手指在网络上搜索着相关症状,同时在脑海里回忆着他阅读过的大量著作典籍。 他这种状况有点类似癫痫、中风等心脑神经疾病的症状,但却又活力更胜。 他开始思索从现代医学的大脑机制、神经理论、肌肉病理症状,到中医理论中对癫痫、中风这些症状的诠释。 《素问·脉要精微论》中提到“头者,精明之府”,本草纲目说脑乃“元神之府”。 情志刺激或外邪入体,气血上冲于脑,神窍闭阻而卒昏迷乱,或手足无措或肢体不协。 第十九章 给我加! 李衡觉得自己不可能真的是中风或者癫痫了,但是应该是神经以及脑元部分的问题。 他开始按照《现代医学急诊》中的方式对自己进行基础的治疗,同时服用一些药物,等到手指相对稳定下来后,又自己给自己针灸,根据针灸素难中的记载,给神门穴、神冲穴、足少阴、足厥阴等能够镇定心神平复气血的穴位施针。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自救之后,李衡的状况逐渐稳定下来。 “神经支配不了日渐强大的肌肉群了” 李衡长叹一气,在这段自我诊疗的时间里,他已经思考明白这其中的机理。 经过这看上去凶险诡异的一上午后,李衡瞥了一眼意识中的面板。 嘿,数值居然还增长了! 体魄和精神纷纷强化了一点。 这找谁说理去,自己抽抽了一上午,在任何一个正常人看来都绝逼认为他这是得了什么大病,但是在面板上体现出来的反而是变强了。 “是强了,但不是我想要的强” 控制不了的强化是没有意义的,无法完全解明宛如黑盒一般的强化更是危险的。 这次的异化原因说来也简单,就是他头几天主要以对抗性肌肉训练为主,没有去关注自己的其他生理指标,并且也暂停了阅读学习这种对精神的强化。 究其原因便是这种体格上的强化是有瘾的! 李衡算是能理解到为什么那群健身爱好者能长久以往的坚持下去了,而自己以往象征性得办个卡,完了就扔抽屉里吃灰。 除了那些爱好者有耐心能吃累,能够持之以恒外,还有一种原因就是长期的健身会给他们带来生理上的快乐。 这种快乐带来健身的动力,甚至形成非常微弱的依赖,也就是成瘾性! 当然这种成瘾远不如药物来的那么剧烈,对于人体而言也是有利无害,假如中断健身一段时间,这种“瘾”就会消退,然后兴趣缺缺。 这也是健身不能随便间断的原因,很容易就此懈怠前功尽弃。 但是在李衡这儿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他的锻炼行为带来的正向反馈太高了,由此带来的生理快乐更是成倍的! 本来这种督促人体不断运动的正向机制,在他这里由于过度强大反而真正成为了一种剧烈刺激,他开始成瘾了。 这种快乐以及不断增强的体格让他忘乎所以的做着高强度的对抗运动。 这种挥洒汗水同时欲仙欲死的快乐是常人想象不来的。 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面板上最初始的时候体魄数值小于精神数值了” “本以为这是自己多年上班体格太差,但脑子还行的缘故,现在看来应该是天然如此,甚至于每个人都应是如此!” 最初的时候,他还以为精神值并不太重要,精神值的增长也不过就是记忆力、思考强化了些。 先把体魄练上去,当个肌肉超人不香吗,完事了再慢慢提高精神呗。 然而真实的情况却是,当你的精神别说弱于体魄,就算只是精神和体魄之间的差值小于某个范围时,人体就失控了。 说直白点就是脑子指挥不住身体了,天子调不动诸侯了,赘婿要噬主了! 这还是能够体现在宏观层面上的异化,李衡也庆幸自己能在早期察觉到这种机制。 还有诸多人体内在因素是无法在第一时间反馈到宏观的,但却会在往后逐渐浮现出来。 肌肉过强耗氧量急速上升会不会瞬间把血氧耗干然后自己窒息而死?循环系统的强化一瞬间体液流量超限会不会导致器官衰竭?心脏动力增强后血流速度加快会不会导致静脉动脉失衡…… 这就是为什么李衡要像个生物学家、医学家一样收集自己所有的生理指标、人体因素,目的就是不断研究自己这副究极复杂的肉身,找到不说最佳但至少均衡的进化道路。 “现实就是现实,成为超人的道路绝不是那么简单,至少不是晒晒太阳,或者喊一声‘【化凡为圣】给我加!’就完事了” “这世上终究不是一切完美,金手指一个不小心也会变成金鱼刺,把自己给卡死” 但是,也得益于此,李衡对自己的每一步变强都有着清晰的认识,他不仅知道自己变强了,也知道究竟是怎么变强的,更是在这个过程中收获了大量的知识和智慧。 虽然有自吹的嫌疑,但是李衡觉得自己的学术水平在直线上升,感觉用不了多久都能达到生物学硕士甚至博士的水平。 如果换成那种修仙修真的画风的话,那么李衡可是正儿八经的在悟道升级,在金手指的逼迫下领悟到了人体密藏的奥妙。 放到宗门里怎么也得评个“底蕴扎实”、“根基牢固”,起码也是个“天道筑基”。 但就算是“天道筑基”也是需要资源的。 李衡把二楼的实验室基本准备妥当后就下楼去了小仓库和厨房里,那里摆放着上百种的中药材,以及几十样瓶瓶罐罐的医药合成品。 这些就是他目前的“资源”,没有什么天材地宝,也没有什么罕世奇珍。 有的只是在他日益丰富睿智的学识储备下,经过大量思考和比对挑选出来的“能效物质”。 这是他自己给取的名字,这个词语的直接字面解释其实就是“能量效率”的意思,或者叫“能量利用效率”。 物理上能效存在着等级划分的概念,从一到五级,而能效管理也是一门非常精深的学问,涉及到控制论、信息论和系统论等等复杂学科的范畴。 而人体也是存在着能效管理,李衡参照着现实中的能效理论对自己的身体也采用了类似划分。 也是一级到五级划分,其中大脑是最高能效等级单元,其次是心肝脾肺肾五脏器官、再次是四肢躯干主体肌肉组织、接着是包括了血管神经结缔组织在内的全身大循环经络系统、最后就是诸如免疫系统的游离组织。 李衡想要达到人体小天地的内在平衡、阴阳调和、诸般协同,但他又无法做到精细操控自己的每一个身体组织。 这是当然的,人体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生理活动都不在人类主意识的控制下,你自以为你的身体处在你得完全掌控下,实际上绝大部分组织都是“听调不听宣”罢了。 假想一下要是连呼吸、心跳这种生理活动都要主观意识来操控,每时每刻都要你在脑子里面想着“心脏给我跳一下”、“肺给我舒张一下两秒钟后收缩把二氧化碳吐出去”,然后马路上过来个美女你走神了盯着她看了两分钟,咚~你一下就倒地死翘翘了,因为没有氧气、血液也不流了。 那么李衡要如何破这个局面呢? 第二十章 天罡三十六 答案就是不必真的试图用意识掌控所有器官组织,仅仅通过输入输出的能量来限制。 这世间存在着一个至高真理,不管活物死物有灵无灵都要遵守的真理——天地万物,能量守恒。 李衡给自己的身体划分为五级的能效组织,每一个级数都有其相对固有的能效率,而上下级数的系统又会有关联影响,但是他只要保证这五大级数总体的能效平衡,就可以近似的保证整个身体内环境的平衡。 就好像一个拥有成千上万员工的公司,大大小小的部门有上百个,你作为这个公司的老总要如何管理这庞大体系,保证其平稳运行并且不断前进。 难道是每个部门都亲自管理,所有员工大小事务一一过问? 当然不可能,那是神仙才能干的活,只有真神仙才能听到每一个香客信徒的祈祷愿望。 正常的做法自然是将公司划分成几个主要的组织结构,然后控制好这几个重大结构的输入输出,只要牢牢掌控好这两端,就无须关注内部的全盘细节。 对于公司来说所谓的输入输出就是成本和收益,就是流动的资金,而对于人体——就是能量! 只要这五级能效的人体结构不产生混乱出现某一级完全压倒其他级的现象,就如同之前李衡身上的肌肉失控症状,那么他的控御就算是成功的。 而这控御的手段,就是这些“能效物质”。 “地黄、石斛、山茱萸、附子、炙甘草、麻仁……” 他一味一味得从中药包里取出,用克数称精确得称出重量,按照早已计算好的配方组合好。 如今他这里陈列的绝大多数中草药都已经不是那种补充气血、十全大补之类的方子。 正如上面所述,那种过于单一低级的进补方法到了后面于他而言并无益处,只会令气血不平官能失常。 如今这些药材都是李衡精心挑选,主要就是调解阴阳平衡五炁梳理人体内在的大周天。 还有各自有专项用途的医药合成物,譬如当他锻炼运动肉体得到强化之后,察觉到主体肌肉群的能效膨胀有失衡的可能时,就会服用克里定尼、氨基丙磷酸素这类物质平和肌肉细胞的atp合成功能,同时辅助回气引血方调配的汤药归顺五行脏气,以五脏之中气压制肌肉能量的肆虐。 这般一来,此消彼长,五大系统能效趋于平衡,李衡得到了体魄增长的同时,又不会面临单一系统暴走而躯体异常。 而如何能够提前察觉到失衡呢?这就依赖于李衡记录下来的大量自身生理指标,经过这些日子的疯狂学习和自体实验,他已经攒下了深刻而丰富的科学经验。 对于其他人来说那些密密麻麻不知所谓,跟天书一般的数字,在他眼中全部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已然成为专属于自己的专家! 现在他每次自我检测之后,看着那些数字,哪怕只是一些简单的涨幅跌落波动,他都能分析出对应的可能性。 单位时间内的心跳频率变化大于百分之二意味着什么、腋下温度和口腔温度差值超过两度时存在失水的可能、实脉和虚脉交替出现意味着五脏之中肾气过强…… 而每种情况他亦会思考出相应的解决办法,继续保持自身稳态平衡,一点一点得扎实进化。 所以这也是他钱花得如此之快的原因,想要干这么多这么精细的事情,哪能不付出成本? 而现在他更是不满足于这些简单测出的指标,更是要深入这肉体的内部,获得更原始更精确的生物数据,以此来支撑、修正和完善他的“进化功法”。 “待我大成之日,恐也是这人间大学者之一了吧” 李衡不免中二得想道。 一边想一边手上动作不停,总共三十二味药材全部分拣出来,这是经过他这次思考计算出来的药方。 他这种做法要是被一些老中医、资深医师看到了,指不定要破口大骂,甚至要挂他名讳——哪有这种抓药方式的?药方子居然是动态的,甚至是一天一变! 这不瞎胡闹呢嘛,很多老方子都是一传传百年,祖宗之法莫可乱变,到你这可好那是天天变。 好在李衡配药只需要给自己喝,他这方子一般人可受用不起。 轻车熟路得点火、架上药煲、剪碎药物、测量水温分批次入水、小火慢煎。 他提前把这药汤熬着,现在他要去继续锻炼修行,等到结束之后汤药也就熬好了。 整理整理衣服,换上更为宽松的衬衫和棉白裤,这就是李衡的“练功服”了。 他接下来要练的不是别的,还是早上打的那套拳,但亦有所不同。 这套他总结归纳演练出来的独门专属拳法,被他人为的分成了前十八路和后十八路的上下两部分,总共是三十六路。 虽然不是他刻意为之,但这数字倒也刚好暗合了天罡之数,也不知是否有冥冥中的因果关联。 早上练习的上半部拳法相对中正平和,注重生机化反内敛精神,以沉稳凝重之势带动周身上下的浑动之力,绵长而舒缓。 而这下半部就不同了,起势凌厉刚猛,拳路大开大合,发力相当猛烈凶狠,是以霸道尖锐之势迫使脏腑内气压缩形成内压,暴烈而汹涌。 如此安排也是应承了太极之理,阴不离阳,阳不离阴,阴阳相济,方为懂劲,绵柔与刚猛并存。 当然,这个绵柔也是相对于他而言,在正常人看来的话,这“绵”的似乎不是那么“柔”。 他一般都是早上日升之时到外面晨练练习上部,借着大日初升之时的万物晨气洗练一夜沉眠的晦暗之气。 下半部通常都是在自家院落中练习,其一是拳路猛烈运动幅度夸张,在外面多半要引起别人注意,其二拳路中部分招式需要借助外物,例如木桩、石凳、踏板等等。 李衡已经将自家院子打造成了自己练功的“校场”。 “嘘——呋——” 李衡以其强大的肺活量长长的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右拳猛然震出! 第二十一章 三教源流 此乃下半部拳的起手式,但就是这第一式发劲出力之猛已然如虎豹出笼凶暴悍然,这拳势自胸中而起乍而汹涌,带动肩部推动上臂,链接肘怀注入小臂握拳而发。 自背阔肌、斜方肌、三角肌至肱二头肌、肱桡肌、屈伸肌,层层递进厚积薄发,亿万肌肉纤维同时爆发潜藏的源动力,宛如火药在皮肤下爆燃膨胀! 由此可见,这下半部的拳法是何等暴烈,这还只是起势,后面的招式每一拳都要更胜一筹,不断抽取他体内的能量化为击破空气的动力。 拳路招式转承如风,发力用劲狂暴如雷,他的拳脚挥动破开空气之时甚至带出了短暂的呼啸风鸣之声,这瞬间的爆发产生的力量消耗甚至堪比百米赛跑的最后冲刺。 没有底子的寻常人绝对不能跟他后面学照着这种路数练,且不说没有李衡这强化的体质本身就打不出来这拳术,就算铆足了劲拼着命打了出来,那结果也是周身大范围肌肉拉伤,甚至连带着内脏都受到剧烈牵动,严重的可能会内出血! 就算是有着十几年习武功底的练家子看到了,估计也会看得暗暗心惊眼皮直跳,心道一句:嚯哦~现在这年轻人。 十五分钟后,李衡双手五指聚拢收而为拳,回撤腰间,这下半套拳路到此便打完了。 此时的李衡看上去仿佛是从沸水中捞出来的,原本还算白皙的肤色此刻有着近似樱桃般的红色,热气盘旋着蒸腾而起,在他身体上方已经能看到空气晃动的虚影。 “呼——呵——呼——呵——呼——” 但他的呼吸仍然没乱,每次绵长的呼吸间隔都要达到一分钟以上,大量的空气被吸水泵一样的强健肺部泵入,胸骨则被数以亿计充盈饱满的肺泡顶起呈现出夸张的弧度,再经过复杂的呼吸道生化反应后将那充斥着二氧化碳的庞然废气倾泻而出。 就这样李衡收拳闭眼站定,一动未动的在原处又站了十多分钟,动静平和宛如睡着了一样。 再睁眼时,他的体表已经恢复到了常温,汹涌狂暴的气息完全蛰伏,像是台风过境之后的海面平静而稳定。 然后他依旧没有走开,而是原地盘膝坐下,双手轻柔得放在膝上,再次闭上眼睛开始静静得打坐。 入定。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此乃四书经典之一的大学所著名句,这句儒家经典本意说的是治国安民之道,乃是以止定、静安之理讲述如何到达真正“至善”之境,也就是所谓“虑而后能得”。 讲究凡物都有根本有末节,凡事都有终端有始端,知道了它们的先后次序,便能梳理万象溯本通源,不骄不躁万物皆明。 李衡自然不是要学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屠龙宝术,而是将这国学至理应用到了自身的修炼上。 有时候这天下的道理并不局限于一处,兼用而适之亦可,这便是高深哲学的过人之处了,在某些层面上皆可通用。 入定,或称禅定,乃是佛教修行法,修行者主要以僧众居多,乃三学之一,要离五盖出禅觉受,神游心定不假外物,超然物外可脱肉身桎梏,令思维到达高远的空灵之境,不再被肉身的喜乐、苦痛、五觉、六感所影响,明心见性得望始终。 而同样的,李衡当然不是要出家当和尚,依然只是借用了佛学中的理,并且结合与之相似的儒学之理一同思考,令他进入这独属于自己的“禅定”。 令他可以短暂地脱离这自我肉身的局限,以明明之视内观上下,求取真自在、大和谐的灵肉状态。 西游记的第二回中曾提过孙悟空拜的菩提祖师,写他开坛讲道之时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妙法三乘教,精微万法全,能说道,会讲禅,三教皆通本如然。 所谓三教,自然是指儒释道这在华夏大地传承千年的三家。 当时李衡便想这世上真能有精通三教贯晓源流的人存在吗? 或者再退一步说,这三教大道之理真的能融为一处,相互兼容吗? 三大家各自对这天地自然万物众生的阐释皆不相同,所悟所得的道理千差万别,又有何处可以共用? 然而如今他却领悟了,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就是那融三家至理合为己用的人! 这倒不是说他成了须菩提这般的演义神话人物,能够三教通本源,精微万法全。 而是说他在拥有了【化凡入圣】之后首次考虑到了将三道教论融合至自己的进化道路,取其中自己能够理解的部分,相互配合化用至养生铸体的理念中。 当然他既不想成佛,也不打算飞升,更不是要成为大儒,所以不会也不可能去全盘学习这些三教知识,仅仅是剥离其中很小的实用部分出来。 此刻他以道教的导引之术为基底,借佛门的入定之法察内心,携儒家的大学之理思变化,使得他心神五脏四肢躯干自灵至肉到达了“止定”和“静安”的状态。 如此修行究竟又有何益处了? 还是跟之前所述身体的五级能控相关,李衡筛选出了大量的中药和现代药学物质,通过服用或注射它们,借助药物与机体相互作用的化生反应达成对五级系统的调控,并将这些药物称为“能控物质”。 虽然通过这种手段李衡基本达到了想要的目的,可他也明白万不能依赖这种机制。 以服药才能达到的平衡,实在太过脆弱了。 且不谈这些药物长久使用在体内过度沉积会否有隐患,单就是调配这些“能效物质”就很耗精力了,而且种类如此繁多配比又极其麻烦。 难道说这进化道路只是把自己进化成一个药罐子?如今他在家中安居自然还能应付过来,往后他若是想要出去行走看这大千世界,难道还要带着许多药剂上路? 这绝不可接受,当前的境况只能是暂时的妥协之策,还是说就此放弃继续强化前进的道路? 李衡不会停下自我进化的道路,他卯定决心要以自己的毅力和知识找到打开这困境之门的方法。 而现在,他从这源远流长的三大古老哲学中寻到了一丝希望,隐约间他已经看到那门缝之后的曙光。 第二十二章 空寂境界 能效物质是通过化生反应致使我的身体改变了理化性质,从而达到调控器官组织的目的。 或者说的更具体细微的话,是这些药物成分刺激了人体的某些触媒,令体内自发的分泌出了各种激素、催化剂、蛋白酶等等调节了各大系统,而用药的剂量、方式则令这种调节更为精确。 但是,如果细想一下的话,人体其实并不一定非要依赖外物刺激才能够分泌各种物质来调节内环境。 举个例子,当人类受到惊吓时,就会大量分泌肾上腺素令人呼吸加快、心跳和血流加速加快对人体的供能,并且还伴随着瞳孔增大,这些都是为了应对紧急情况强行提升人体体能。 而这个过程里人体并没有摄入任何外来的物质,纯粹是大脑自发的本能作用,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人类的意识天然可以越过物质屏障管控机体,但是想要触发这种机制却不容易。 就好像你没办法在平静安稳的状态下光靠脑子想就让肾上腺素紧急分泌,那叫自己吓自己。 而且这种意识作用很是粗糙,普通人与生俱来的也就那么几样简单的机制,除了上述的危险惊吓会分泌肾上腺素,还有诸如看到美食会分泌口水,见到美女会燥热挺拔…… 但这些说的都是普通人类,他们不可能拥有无限增长的精神强度和肉身体魄,自然越不过这天然的生理枷锁。 盘坐在地上的李衡安静得如同一尊雕像,几乎与周围同样静立的木桩、石墩融为一体。 气息内敛毫无杀机,不时地飞来一些小昆虫在他身旁盘旋环绕,小飞虫又引来叽叽喳喳的麻雀,脑袋一伸鸟喙一张就把小虫儿吃了,然后满足的站在李衡的肩膀上整理起羽毛来。 麻雀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脚下的不是什么木头石墙这种死物,而是一个活人。 他以一种绝对沉静得状态将自己的心神沉入到肉身之中,探寻着常人不可知的境地,追逐意识和本能之间那道模糊缥缈的界限。 古老的哲学,先贤的至理教诲着他何为“静”何为“动”,发乎于心之动如何打破外物之静。 尖端的科学,前沿的智慧指引着他如何用源自大脑的电化学信号精确得沿着神经导线支配数百种生物腺体。 在那一瞬间之间,他像是游泳在一片无边的空旷海洋之中,四周只有无尽的波涛水浪和充斥耳边的风雨之声,广阔空寂的大海中只有他一个人在遨游,巨大的孤寂带来可怕的无力感冲洗着他。 他想要放弃,想要不再去游,因为他不知方向不知上下,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去往何方,没有尽头茫茫渺渺。 但是每当他想要放弃之时都有一股无名的意志让其支撑下去,强咬着牙无论如何无力绝望都要坚持下去的冲动。 “仔细听好风的声音,仔细观察浪的涌动,去听一切你能听到的东西,去看一切你能看到的事物!” 渐渐地原本嘈杂驳乱的风雨声变得淅淅沥沥清晰可闻,无处不在汹涌而至的波涛浪花也变得有迹可循,他终于短暂得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他迅速调整游泳的姿势和身体拨动的方位,从原来的胡乱无序盲游做到真正的乘风破浪,尽管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一秒,但他还是捕捉到了! 一刹那间,天青海阔,风高浪远,无垠无边,近在眼前。 呼—— 李衡猛地睁开双眼,大量的毛孔一齐竖立和周围的空气交换着物质,浑身爆发出凌厉的气势。 “叽叽!” 感觉到这脚下的“石头”突然“活过来了”一直停在他肩膀上的麻雀吓得惊叫一声立刻振翅疾飞逃离出去。 然而,就在下一刻,它飞逃的路上忽然出现一堵肉墙,这肉墙的速度竟比它飞行的速度还快,一下就撞上了! 这肉墙不是别的,正是李衡的手掌。 此刻他双目清明,气质空灵,刚刚就在他察觉到肩上的小鸟飞走时,他便立刻出手了。 在这种距离本应该速度极快,快到正常人肉眼几乎都跟不上的小麻雀,落在李衡眼中却仿佛按下了四分之一倍速的慢放键。 他几乎是没费多大工夫伸手一捞。便将其握在手中。 从现实角度来说,他的动作非常之快,几乎就是侧目一瞥的刹那手臂就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挥出然后一把抓住。 尽管他的动作如此迅疾高速,但李衡的内心却非常平静,静的好像自己还在床上安稳熟睡一样。 这种状态当真非常奇妙! 李衡甚至描述不好,鸟儿叽叽喳喳扑腾翅膀的动作在他眼中很是缓慢,身旁小小青翠的草叶儿正在抽芽生长的画面却清晰得落在视野中。 本来快的不可能看清的画面此刻却放慢了轻松可以捕捉,本来缓慢到不可能肉眼观察的变化此刻却加速般的清晰可见。 如此一来,仿佛世间万物都变得清明透彻,一切尽收眼底,神奇,美妙,不可言喻! 就在这时,李衡瞥见了意识中【化凡入圣】的面板,瞬间他吓了一跳。 只因面板中精神一栏的数值高达——298! “怎么可能?!” 心静如斯的李衡都不免得在意识中惊呼起来,他刚刚的精神值还是122呢,这瞬间暴涨了176点!远超他过去这半个月的积累数倍有余! 就是这么猛然一惊之下,他眼前的画面忽然一阵晃动,像是从澄净的水幕中穿过再次回到了现实,那种万物空灵一切清晰的景象瞬间蒸发消失不见。 而李衡心中那股极净极静的状态也不再,恢复到了之前正常的模式。 “呼——” 他猛地长嘘一口气,整个人仿佛从一个极致的美梦中清醒过来,脑子一阵嗡鸣迷糊。 再看面板,他的精神值已经回落到了124。 相比之前增长了两点,按以往的进度来看非常不错,但是相比于刚刚一瞬那夸张恐怖的数值就没什么好惊异的。 忽然,李衡感觉嘴唇上有些湿润,他伸手一摸,只看到手指上鲜红一片。 “嗯?我流鼻血了?” 第二十三章 超频 他赶紧回到屋子里照了照镜子,这才发现两道血杠正在鼻孔下鲜红发亮,此刻已经停止了,但是从他脸上的鲜红来看之前淌的量还不少。 用温水和毛巾慢慢洗脸,擦拭掉鼻血的痕迹,一边清洗李衡一边在心中思索。 回忆着刚刚那神妙的状态,以及自己目前的情况。 他的脑子里涌现出来一个词——“超频”。 超频是电子信息行业的一个名词,意思是让cpu、gpu等电子硬件设备以高于额定频率的频率来运行,从而获得超越正常的性能。 李衡觉得刚才那种状态就是自己的大脑进入了类似计算机的“超频”状态,获得了远超常态的计算力和性能,天地万物在他看来都是那么清晰明了,反映在面板上就是精神数值的暴涨。 按照古时候的说法,这就叫作——顿悟! 常有人说“我悟了”“我悟了”,其实就是类似的道理,只不过绝大部分这么喊的人都是扯犊子,只有少部分真正的智者,在经历足够多的启发和积累后一朝明悟得窥大道。 像历史上一些真正的贤者圣人,在经历了种种境遇,见识了万般红尘之后,终于在某一刻想通了平生追求的至高至理,然后或在此刻记下自己所悟所感,开书立传传经著作,甚至会开创一门宗教或流派广传千载,经久不灭。 再如近代某些的某些科学家们,亦会出现类似的状态,终日埋在如山一般的计算稿纸中,大量的科学知识和复杂难解的方程式积累在脑海中,然后在某一刹那,大脑的智慧捕捉到了那一闪即逝的灵光,那道光照亮了过去所有的积累,并将它们串联成串化为真理的珍珠,从此闪耀人世间。 但是正如超频运行的电子设备会损耗寿命一样,这种状态也是如此,历史上许多智者往往也是在开悟后,便进入了人生倒计时。 而李衡刚刚那种状态下由于体魄完全没能跟上,精神呈现出了碾压般的强势,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负荷,所以造成了某些创伤,这就是流鼻血的原因。 但他却不以为虑,反倒喜上心头。 “我竟然能凭借着这段时间的学习和自身的思考进入这种先贤智者才能进入的状态” “我的进化之路又更前进了一步” 此话不是虚言,虽然他未能如先贤大能一般悟出什么哲学大道,也不能像大科学家那般参透什么科学真理。 但他却实实在在的捕捉到了自身的变化,他的精神意识与肉体本能在那一瞬打通了物质屏障,他找到了只靠自身意识调和五级系统的钥匙! 尽管他目前只是摸索到了门槛,但是最难得便是寻路,路一旦找到接下来的便是走下去即可。 “若按比例来算,我已经能够靠着自我的精神意志调节占整体大约15%的机体平衡,虽然还不够多,但是相应的我就可以减少一部分的药物摄入” “而且,只要我愿意的话,我已经可以随时进入方才那种超频状态” 没错,这才是李衡此次最大的收获,借助导引、入定和冥想,将自己的意识彻底沉入肉身,获得支配自体内天地的权限,他已然掌握了这其中的奥秘。 而当他进入那种状态后,他对自身五级系统的平衡掌控能力是——百分之百! 现阶段他所拥有的所有的肉身潜能全部可以发挥出来,一瞬间将自身能力逼近其生理极限。 力量、体能、反应、速度、五感……统统超越常态数倍。 但是也将会带来肉体上的巨大负荷,不可以长时间停留否则很难说会造成什么不可逆的伤害。 “30秒,这是目前我推测出的安全时间” 根据之前的感觉,只在这个状态下持续30秒便是如今的极限。 啪——李衡关掉了灶上的炉火,之前煎的药汤也好了。 不过他在倒药的时候仅仅倒出了大概八成左右药汤。 “我得适当减少药量了,逐渐锻炼自己习惯用自己的意志来控制身体平衡,减少对能效物质的依赖” “哦?我的体魄也上升了一点” 虽然没有和精神值一样同步增长两点,但是也同样值得高兴。 这种可控的变强带来的感觉就是踏实和满足。 李衡带着微笑踏着坚实的步子迈步上楼,继续打理着他的“实验室”。 两个小时过后,电子除尘工作也完成的差不多了,他还装了一些风箱简易得调节一下这间房的气密性。 给显微镜和离心机都通上电,看着仪表和显示屏一个个亮起,李衡心情也变得有些雀跃起来。 “就让我来抽这第一管‘超人’之血吧!” 他低声中二的自语道。 他没有用橡皮管缠绕在手肘上部的肌肉压迫静脉血管,然后用针管抽血的方式。 那种是做全面体检,一次性抽取大量血液然后分配给各个深化检验部门的方式,只有后面他需要用离心机对血液分层,做血清分离的时候才需要抽管。 他现在只需要指尖取血就可以了,然后挤出几滴血液到载玻片上,再以盖玻片盖上,制成血液涂片样本,之后再进行涂片染色,最后再放到显微镜下观察。 没错,他现在在干的活就是一众做生物研究和医学检测人士最熟悉的工作——显微镜检。 “红细胞数量……异形体占比……” “白血球数量……” “血红蛋白体积比……” “血小板形态……” 此刻他就如同一个专业的医学检验科医生,仔细的按照之前学习的荧光镜检技术观察分析着自己的血液样本,并且记录下各类血细胞和血浆物质的观察数据。 “毕竟是初次上镜,我的技术还不够熟练,检测水平有待提高,这其中的数据准确度还是要打些折扣的” 拿着那张写满了检测数据的打印纸,李衡自语道,他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继续学习,这台携带电子内存的显微镜能够把检测样片存储下来,他可以拿出来反复对比。 这些数据于他而言都是十分宝贵的,毕竟普通人的生理指标许久才变化波动一些,但他却可能是一天一个样,每个数值他都需要非常关心。 第二十四章 衡拳 “嗯~果然,跟我之前的猜想还是差不多的,红细胞异构体的占比变化的有点大,看来是和碱基氨酚酮的使用有关” “白细胞和血小板的形态都比较正常,依曲那酶酸可以暂时停用了” “上午喝的那个药方又得改改了,首乌、地黄和白兰的配比换成天麻、白芍和元参吧” “血浆的无机盐检测比我预料的要偏差了百分之十五,下次尝试把单位运动量压缩十个点看看效果” 每一项数据又对应着相应的调整,正所谓按图索骥。 “很好!我的进化蓝图又更加明确清晰了一些!” 对照着自体数据写完所有调整方案后的李衡大为喜悦。 而这种监测和调整往后更是需要每天进行,对于将之作为工作的人来说或许是极度枯燥的一件事,但对于李衡却是那“登天之路”一步一个的扎实脚印。 只有当他回过头来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些脚印,他才能安心踏实,明确得知道他走的每一步都是落在实地之上,不至于哪天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站立的是无源虚空,自己只是个无根浮萍。 又参考了一会儿数据和自己的状态,他思索一番暗道 “看来我自创的‘锻体拳术’又要微调一下了” “主要还是下半部拳路的发劲方式始终没能和我的呼吸运气节奏完全吻合,在我建立的数学模型中体现出来的就是始终存在大约065赫兹的频率偏差” “而导致这个偏差的原因之所以先前一直没能确定,就是我对自体生理参数掌握的不够,如今在血液镜检的帮助下我才能真正定位到根源——正是这血红蛋白体积比那微小的00153的偏差率导致的!” “血红蛋白决定了血氧结合的比例,同时影响机体组织供能,体现在宏观上就是呼吸节律和肌肉发劲那微小的不协调” “虽然我自以为已经将拳路招式打磨的很好,极为圆通顺畅,但实际上在我看不见的微观层面上仍然有着改进的空间” “万幸,我并非是那种自大之辈,总会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已经做到最好,然后总是在紧要关头‘差一点’” “相反,我自认为我还是比较‘怂’的那种人,凡事若不能确认个八九成的把握不会轻易下定论” “如此性格令我失去了一部分冲劲,无法孤注一掷赌上所有的去拼搏,但或是万物皆有阴阳化生之理,所谓有缺或在另一方面是优势” 这【化凡入圣】的能力但凡是让一个心性自大,无所畏惧之人获得,恐怕不出多少时日就会把自己练成个不人不鬼的样子。 反倒是在李衡这样的人身上,才在这种走一步看两步的方式下稳固前行。 没有一往无前,但却稳步扎实。 “嗯,说起来我这套拳路到现在也还没有名字呢” “虽说给这拳法起名字也没什么意义,毕竟天底下只有我一个人在练。” 想了想他还是提笔记下两个字,既然是全天下只有我一人会练的拳法,那就叫——衡拳! 用家里封尘多年的老旧毛笔写下这两个字,然后挂到屋后的木人桩上,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日的锻体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不再继续运动锤炼肉身,他反而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坐在了书桌前,桌面上摆放着的是一本本打开的科学、医学、哲学著作,十多张书签分别卡在不同的书页上,各自做着不同的标注。 要么是他看书得来的感悟总结,要么是某些章节他无法理解的部分,圈个问号做下标记,等到后面再来回顾,或是等待别人给予解答。 没错,李衡并非实在闭门造车,他饱览群书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这世上的智慧和知识是每时每刻都在增长的。 而书籍却是死的,无论是何等广受好评的书册,其中记载的知识都有过时的那天,尤其是最前沿最尖端的科学领域,或许会出现刊印的第二版就推翻第一版的可能。 所以现今前沿科学交流的最主要方式都是以发刊的方式发表论文,不定期的频繁更新,不断优化、改进、完善甚至推翻旧有的研究。 而李衡只是区区一个本科生,无论如何他怎么超常学习,他的知识水平都绝对无法超越真正的学术领域。 那么他便只有一个方法——直接请教沟通这些领域的专业人士。 嘀嘀嘀—— 嘟嘟—— 叮咚—— 这是他电脑上的几款聊天软件发出的新信息通知,提示他有新的回复过来了。 这些聊天软件包括但不限于某信、某q,还有一些高校或学术圈子里专用的即时通讯软件,都是那些学生、导师乃至圈内专业人士内部交流使用,当然还有邮箱、论坛等等渠道。 这些都是当年李衡还在上大学时积累的一些资源,当然只凭他一个普通社畜的身份是没啥资格加入这些圈子的。 但好在这段时间的学习让他具备了一定的学术素养,同时借助以前上学时候借用过得账号,他伪装了好几个高校毕业生、网上高知研究员、某某中学生物竞赛大奖获得者等一系列身份,向许多专家发出过问题请教。 有些被直接无视了,有些则被识破了账号还被反诈中心给封了,但是也有部分得到了相关领域真正大佬的回应,甚至还有极少数对他的问题极为感兴趣的。 而这还是因为,李衡拥有一份独一无二全世界仅有的实验数据。 不说全世界,仅是全国范围内做人体研究相关领域的科研人员数量就已经非常庞大,而且课题五花八门,毕竟越偏的课题越有可能捣鼓出前人从未提出过的理论,一旦有所发现说不定就是一份可以发往重点期刊的论文,从此在业内名声鹊起。 因此,当李衡把自己的相关人体数据和一部分实验内容发出去后,虽然绝大多数学者当把这当成不知所谓的垃圾丢进了回收站,哦不,是直接shiftdelete彻底删除。 但还是有人发觉了其中的端倪,并且对此表现出来浓厚的兴趣。 第二十五章 良师益友 李衡发出的数据和资料都是经过他仔细伪装和改造的,并且发出的方式都是以不同账号转发拷贝模糊来源,当然更不可能说自己就是实验体。 最常用的说法是以他自己也是西北某大学xx研究院的实习研究员,参与了某某季度项目。 讲道理这种类型的实验在全国数百家高校,不同研究所,不同实验部门可能同时有上千个团队都在干,没有人知道具体内部的细节,且相关研究在没有可发布结果前都是各自独立的,没有重大关系也不可能突然调取一个远在数千公里外的不知名研究室的实验内容,更不可能知道里面有个伪装的不挂名实习生。 此外,李衡的数据都是拆分的,当他想了解某些医药化学物质可能造成的机理反应时,他就只会将相关部分的数据记录发过去,然后谎称是某某病人的记录数据。 如果是非病理相关性质,而是某些他自己无法得出也不敢确定的推导理论时,他会伪装成实验志愿者提供的数据。 而如果是一些明显不可能存在于正常人体的数据,或是正常人类实验不可能去做的项目时,他就假称这是灵长类生物实验,用猴子做出来的数据。 当然,这样收到的回应结果肯定偏到姥姥家去了,但有的时候他要的也并非最正确最直观的答案,很多时候他需要的只是个模型,或者一个他自己没有考虑过的思路罢了。 毕竟,如今的他也算是半个高材生了,不是仅仅只会抄答案的那种学渣。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都还没露馅,一些专家还跟他交了朋友,在网上亲切的称呼他一声:“陈博士” 嗯,他用了个化名就叫陈博士,取自某个以前看过的网络小说主角的诨号。 那家伙也是个科学狂人,给无数个平行时空都玩出花来了。 自己这现实世界多半是不可能成为那种多维至高存在了,虽说自己拥有的这个【化凡入圣】也挺不现实的,但从目前看来这外挂的量级显然不可能到那么玄乎离谱的境地。 但就算只是能在这个平凡的世界实现超凡便已经足够了。 共通的地方都还是以科学和理智的钢铁之翼追逐真理的方向,将自我拔出那现实的泥沼,一窥那远超凡俗的景致。 李衡点开了电脑屏幕上的邮箱弹框,好几封未读积压在里面。 上面写着标题:《致陈博士202x年xx月xx日提交的生物样本记录猜想》 点开正文后,便是一大串洋洋洒洒的推论和理论引用,还有一些过往试验的样本参考,用词造句十分严谨一看就知道是专业人士所写,然后邮件的附件里还带着好几张pdf格式文件,打开之后都是一些参考的模型曲线和引用的外网论文图表。 老实说,这里面的内容李衡也只能看懂一半不到,这位名叫“刘一根针”的网友,是他最近刚刚在网上结交的,也是目前所有人当中对他表现出兴趣最大的一个。 以李衡目前不算过于浅薄的科学见识来看,此人是相当有水平的,所有的理论推导和问题解读都逻辑清晰分明,引用的也都是严谨的科刊论文,绝不是随口胡诌,或者自己发明一套学问的民科。多半是个大学教授或者相关课题的博士研究生。 最主要的是态度也很不错,没有一些专家倨傲的样子,非常热心的跟自己在聊天软件上探讨问题,给他解答一些深奥晦涩的理论知识。 而且这个人仿佛也是个百事通,除了专业的生物科学领域知识外,他还懂得颇多其他领域的知识,尤以国学、哲学类知识为甚。 可谓天文地理、诸子百家无所不知,且不说他是不是每个方面都只是“略懂略懂”,至少就这个丰富的知识面覆盖领域就是李衡望尘莫及的。 从他这里李衡得到了切切实实的深刻帮助,别的不说但就是他悟出的那套自我导引入定冥想之法,就是在和“刘一根针”的闲聊探讨中得来的灵感。 也是在和他的交流中他才回过头来从这些千年经典之中寻求答案,本来在他的理念中自我躯体进化应该完全是自然科学领域的事情。 但是在和他交谈之后他才豁然开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理解了内在意志与外部物质的联系。 人心也是宇宙的一部分。 所以,哪怕单单只从这方面来说,李衡称这位“刘一根针”一声“老师”也不为过。 “何为良师益友?这位刘大兄弟就是楷模啊!” 李衡由心得感叹道,不仅不要学费而且耐心满满细致可靠,这要是上网课的话他高低得打个五颗星。 这份邮件里面的内容也十分宝贵,正文加上全部附件,李衡起码得花两天时间去研究,好在他的精神值上来后,他的脑力越发充足这种研究也有足够的耐心去做。 “以后若有机会还真想去当面见一见这位‘刘一根针’” 不过这个暂时也只能想想罢了,至少要等他强化到拥有完全自保的境界,不再有被人切片尝尝……不是,切片研究的可能才行。 看着下载下来的密密麻麻的资料和论文,李衡不由得感叹一句: “倘若这世间的知识都能等价的化为自身的力量,这世上大概会变成人人都是大科学家、大学者的境况吧” “真是难以想象的世界,或许是人人如龙的辉煌天地,或是万物失控的混乱时空,亦或是伟力归己一人独尊的世界……” 带着如此感叹,李衡沉入了新一轮的学习之中,借助着“刘一根针”发来的相关资料,他要进一步修正自己之前数据模型从而推导完善自己的训练方法。 他就像一个匠人一样打磨着自己的这具身躯,一刀一刻一钩一划都力求精细完美,不出半点差错。 毕竟雕塑就算稍微差一点也只不过丑点罢了,自己的肉身若是差池了那可是性命攸关。 而今,他有了显微镜和离心机之后,能够检测的生理数据更加详细丰富了,以此为基础他可以和“刘一根针”探讨更深层的人体机理,并从他那里换取更多的理论知识作为自己进化的“食粮”。 第二十六章 船与海 嗡嗡嗡——嗡—— 低沉的嗡鸣声在空气中轻微回荡着,银白色的房间里充斥着空气净化器运作后的电离味道。 李衡此刻换了一身的白褂子,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真正在搞科研的研究员了。 恐怕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个偏远的小山村里会有这么一间精致干净的实验室。 得亏李衡购买各种药物、化学品的时候都是分多个账号,多种渠道各自进购,不然这个场景要是被传出去的话,恐怕要被当成什么“科学怪人”或者“绝命毒师”,在小小村庄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几十秒后嗡鸣声停止了,李衡打开离心机的嵌合盖慢慢取出里面的试管。 几十毫升容量的试管中此刻清晰得分成了三种不同颜色的液体层,最上层的是偏透明的血浆层,下半部分是血细胞层,血细胞层又以白血球和血小板、红血球两种为主要成分的液体层。 “分层之后的血浆和血细胞再做染色镜检结果要更加明确一些” 李衡凝视着试管,同时看向不远处的他用冰箱改造出来的“低温保存库”,那里面还陈列着一些之前他分离出来的白细胞悬液、红细胞悬液以及一部分血清。 这些都是可参考的对比样本,而且血清可用来做其他化学实验,在体外进行预置化学反应观察结果来推论进入体内的反应。 显微镜转动着镜头,记录下一张张涂片中的细胞级血液样本,然后保存在内置的存储器中,这几天内李衡已经生成了上百g的图片资料。 在这台显微镜旁边,除了血液涂片外,还有他的尿液、汗液、眼泪、唾液、淋巴液、胃液甚至x液等等……各种体液。 让人直呼重口味! 但是李衡如今倒是完全能面无表情的随意把玩和检查这些自己产出的物质而不觉得恶心。 追寻进化的道路,连一点点洁癖都克服不了那也实在太没用了。 相反他现在如果能从中找到一丝一毫有用的数据时都会喜悦,哪怕是看着自己“儿子”在里面游泳的频率他都能在脑子里推算一遍,米青子的能量供应也就是尾部线粒体和头部细胞质产生的细胞呼吸,观察它的运动也就是“游泳速率”就能反推出自己体内细胞级的供能效率。 “又变强了百分之五左右” 李衡看着那活跃的小蝌蚪扭动着强壮的尾巴自言自语说道。 身体一步步强化,连带着生殖系统都在不断壮大,虽然通过这个的活跃率反推自身的生命强度需要一定的换算,但这也间接地表明了,他的肉体哪怕是在繁衍后代的层面也完全改变了。 “但是……若真的从繁衍后代的角度来看这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李衡看着自己这些活力远超普通男人的“超级宝宝”冷静地想道。 “因为这些小家伙的活力太强了!几乎每个都是超级米青子,一旦进入母体,就会立刻被对方免疫系统识别为入侵的病原体然后被杀死!” 这便是人体的神奇或者说矛盾之处,无论是活力不够还是活力过强,都会导致不孕不育的结果。 这就是过犹不及,阴阳之道在于均衡,在于和谐,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不合,不得统一,则万物无由以生。 千年之前便已道出了其中的真理。 “若是这样的话……”李衡不由得微微皱眉,“随着我的继续进化,我的身体会不断逼近人类生物体质的极限,甚至有可能超越这个极限” “到那时我的生殖系统或许都无法令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受孕,因为她们的生命力太弱了无法承受和接纳,换言之就是我和普通人类产生了生殖隔离?!” “若是如此,那样的我还能称为人类吗?” 从现今的生物学定义来说,一旦产生了生殖隔离,那就可以宣判为不同物种了。 不过他目前的推论只限于自然结合的生育方式,他的米青子天然会被母体排斥所以无法受孕,但是通过类似试管婴儿的体外融合方式或可做到。 除非,直到某一天连他的染色体、dna都彻底改变在无法和普通人类结合时,或许那一刻的他便真正脱离人类这个物种的范畴了吧。 思考了很多,李衡暂时放下了手中研究和试管。 这个问题涉及到的层面非常之深,不仅仅是生命科学的领域范围,更涉及到了伦理、人类定义乃至哲学意义上的“人何以为人”的道理…… 不知为何,在深入思索了这个问题之后,李衡的心情忽然有些变化,不再像刚才那般继续兴致勃勃得研究探索了。 并非是懈怠,而是忽然有了一丝道不明的情绪,这股情绪像是不舍,又带着些许惆怅。 这种感觉像是他当时分手之后的感觉弱化版。 不经意的他脑子里忽然又泛起一张熟悉的面孔——陈曦,他的前女友,也是他这辈子唯一拥有过的女人。 然而下一刻,他的脑海中潮起潮落,海波浪涌又很快的冲散了这浮出来的面庞影像。 李衡微微一急,就想招手挽留,但是探出的手终究没有举起,愣了一会然后放下了。 “我脑海中承载的东西越发之多,某些曾经视之为重的存在便相对变得轻弱” 这并非是他对女友的情谊变化了,若说曾经的他内心是一片水潭,那么女友就是一艘大船占据了他近半的水面,现在她的分量依旧没有变还是一艘轮船,可是李衡却已经是一片湖泊,在这湖面上还有其他岛屿、船只等等景致,相对而言原先的轮船就不再那么显眼。 而未来李衡或还将成为大海,那么相对于整片汪洋一艘轮船与一片落叶可能也没有多少区别。 把目前的数据专门调整了一下再次发给“刘一根针”后,他就脱下白褂子离开了实验室。 然后他没有走楼梯,直接纵身一跃从自家二楼直接翻身跳到了一楼。 不远处一个正在楼顶晾衣服的农村妇女惊得嘴巴张开能塞下一个苹果,手中的床单也掉了下去随风吹走。 第二十七章 段子 【化凡之子——李衡】 【年龄——26】 【体魄——140】 【精神——142】 【剩余寿命——47】 【超凡力——0】 【超凡之能——暂无】 李衡目光低垂内视着自己脑海中的面板,距离上次和“刘一根针”的交流又过去了一段日子,按照他的理论李衡又进一步提升了自己的全面数值。 并且是在没有副作用的前提下稳步得进化,并且这最近一个星期的“能效物质”都在逐渐减少用量,他正在慢慢通过自身来掌控平衡。 感受到了源于自我内在的强大力量之后,李衡颇为满意得点点头。 现在的他绝对可以切切实实得被称为人类中的顶级强者了,哪怕一直到现在他都从未显露过。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相信在这种偏僻的世界角落里会隐藏着一个如此强者。 如果此时李衡愿意的话,哪怕只是去参加那些纯粹的比拼力量的运动,他都很快出名获得巨大的物质利益。 他身上肌肉群的强化程度带来的爆发力能够令他和顶尖一流短跑运动员较量。 他不敢打包票能参加世界级比赛夺冠,但如果他去试训的话,奥运会的入场资格绝对是手到擒来。 耐力方面更是自不必说,马拉松的领奖台上必有他一席。 甚至于如果他去参加非体力型比赛,诸如围棋类的智力型项目,凭借着他现在的精神力也可以快速学会,拿下不低的名次。 就算在怔怔的棋力上比不过那些国手,但是靠着他强大的“续航”能力可以下赖棋拖垮那些身体薄弱的棋手们。 以他目前的状态基本可以说——地球上体格最强悍的那批人没他脑子好,地球上所有比他聪明的没他身体好。 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说与曾经的自己相比完完全全的脱胎换骨了。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有所不顺意,始终有一点令他不能畅快。 那就是这面板上所显示的【超凡之力】和【超凡之能】。 “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锻炼方式和运动方法我都已尝试过,并且在现代科学和古典传承的双重指导下对我自身的躯体已经了解到了一个非常之深的层次。” “但是这个所谓的【超凡之力】始终为0,【超凡之能】也久久都是空白。” 究竟要怎样才能试验和挖掘出这份【超凡】呢? 难道真的要把自己主动“捐献”给那些研究机构,让他们把自己切片一丝一丝的研究才能找到吗? 李衡不由得有些郁闷,【化凡入圣】虽好,但却又好的不够彻底,常言都说送佛送到西,明明有着金手指,但却又简陋如斯。 “存款也花了不少,快一半了” 算算经济账,他那小三十万的现金如今也只剩十来万了,绝大部分都是支撑他的进化试验。 “不知道在花光储蓄之前能不能找到打开超凡的门……” 李衡现在已经不怎么心疼钱了,跟真正的超凡相比这点点金钱完全不值一提,他唯一烦恼的点只是如果手头的资金用光了,是否还得出去“卖力气”挣钱。 那就是在浪费他的宝贵进化时间了。 从快递站取完自己的东西后李衡又来到了县城里,这里较之平山镇要大上许多,之所以来这里还是因为不少东西在镇上是买不到的。 有些物资尤其是药品类的都必须通过各种途径才能入手,李衡在打理这其中的关系上都花了小几万。 这种事情其实正是他一向不擅长也不怎么愿意去做的,只能说企盼早日找到真正完美的进化方式,彻底脱离这种世俗的路径。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李衡在县城大街上随意的走动着,这段时间他都窝在自己家中(主要是实验室和锻炼场),偶尔有这种出来散步的机会也是难得的放松。 追寻生命的进化固然重要,但若因此彻底丧失了生活的乐趣,未免有些过激。 他在路上逛了一会之后忽地看到不远处的巷子口摆着一个小摊贩,顿时眼前一亮。 “金塘烧饼,没想到这里还有卖的” 这种特色的烧饼小吃本不是当地的产品,就像河北的ah板面是最正宗的一样,金塘烧饼出名之后全国各地自然都有打着这个名号的摊贩。 这种讲究现做、现摊、现烤的烧饼以前他在东海市吃过一次觉得味道挺不错,于是准备尝尝这里摆摊的手艺如何。 “来两块烧饼,葱香芝麻的还有梅干菜肉的” “哦,好嘞” 年轻的摊贩师傅还没注意到摊前来了客人,眼见李衡开口了才想起来,赶紧从面糊里抠出一块开始塞馅料揉饼子。 不过看他做饼没一会李衡就皱起了眉头,这小摊主好像也察觉到了李衡的表情变化,赶紧抬头露出笑脸道:“别急,别急哈” 但是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 一双青筋突出看上去就很是有劲的手,可搓起来面团就显得这么不协调,这手法糙得像是张飞绣鞋。 不仅手上功夫不得劲,这家伙就连面上都不是那么认真,刚还跟李衡说着话,但现在眼神根本不在手头的活上。 虽然是低着头看上去像在认真揉面摊饼,但是以李衡的观察力一眼就能看出这人一直在用余光瞥着其他地方。 看着他这堪称灾难级的手艺,李衡忽然有些不可思议得笑了起来,心中暗道:不会吧?难道真让我碰上这种事了? 于是李衡也不着急只是微笑说道:“不着急,你慢慢做,正事要紧。” “哎好咧……嗯额?” 摊主只是随口象征性得应了一下,然后便意识到他这话中的意思。 小贩抬头奇怪的看了一眼这位顾客,但是很快他就没空顾及李衡了。 因为就在他目光一直瞥着的方向“正事”开始了。 啪——手中面团快速一扔,他低头在身前那灰白色围裙上小声说道:“二组、三组!目标移动了,交易开始了!” 他以极快的速度扔下一句:“对不起了,你去别处买饼吧!” 然后拔腿便跑向了那处他一直用余光瞥着的小巷子里,那里的黑暗阴影中忽地有两个人影动了。 “还以为都是网上拍短视频编的段子,没想到现实里真有?” 第二十八章 拦截 便衣化妆成路边小摊,然后因为惨不忍睹的手艺水平被认出,这种短视频段子一样的环节竟被李衡真的撞见了。 那边便衣队分成的几个小组已经全部动员了,李衡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凭他现在的目力能清楚的捕捉到那里的情况。 “二组三组!按原定计划包抄,目标是很可能持有自制杀伤性武器的嫌疑人,注意自身安全!” 杨林迅速下达着命令,同时自己一马当先只扑窄巷中的交易现场。 几天前他们就接到线报,有一伙民间自制武器贩卖的团伙流窜在县城及周边,并且将于近日展开交易。 这几日他便一直带队便衣化妆成路人和小贩紧盯着目标可能出现的范围,每天加班加点监控摸排终于把最终范围缩小在这老街巷的附近。 选择在这里交易也在意料之中,此处是县城老街改造遗留点,人流量稀少,这种交易自然不会在人多眼杂的地方进行,其次这里老巷子旧岔路非常多,也适合风头不对时紧急逃窜。 “他妈的是雷子!赶紧走!” “怎么会……快把东西给我!” “滚吧,先跑了再说……” 两个人影从小巷的矮墙附近迅速冲出,他俩原本伪装成在公厕边上抽烟的散客,一发现暴露立刻朝着老胡同里跑去。 “妈的!这边也有……艹了” 其中一个穿着青绿色薄衬衣的家伙明显眼光耳活,立刻就发现了另外几条路也被封堵了,便衣正在赶来。 至于另一个就没那么好运了,动作显得木木讷讷的,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警察,直接慌得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窜,毫无方向的就往老旧公厕后面跑,却不知那边是只留了下水道的死路。 杨林第一时间就追上这家伙然后将他按倒在青石地面上立刻拷上,然后交给随后赶来的二组小队收押。 “看好了,这个应该是买家,交易还没完成,东西肯定在跑的那家伙手上” “各组注意了,那个穿绿衣的身上携带了自制杀伤性武器,谨慎处置!” 杨林一眼就知道那家伙是老手了,对这里的地形环境了如指掌,二组三组的人力很可能不够,所以他必须立刻赶上去作为封堵的一环! 哗啦啦的瓦片碎裂声传来,那个穿绿衣服的家伙虽然身材短小但是动作极为灵巧身手十分矫健,几个垫脚腾跃就窜到胡同旁的老屋上去了。 而且一遍逃窜一遍用脚踢翻瓦片落到后面,瓦片又砸翻了那些老砖瓦房子的院墙篱笆,居住在此的许多老人都喜欢养些鸡鸭狗的动物,霎时间一片鸡飞狗跳,场面混乱不堪。 本就复杂的老街顿时乱得一塌糊涂,给便衣警察们造成了极大的阻力。 “追!二组继续从侧面的小城街走,三组李宏、吴业超跟我上房!” 杨林话音一毕立马一个大跳也跃上了连片老屋的房顶,跟那家伙走上相同的路子,同时挑了两个队里身手同样不错的干员跟他一起。 两组上下各自封闭,防止目标乘人不备逃窜。 但是这样也等于把自己置入最前线的危机之地,明知对方可能持有杀伤性武器还敢紧跟其后。 杨林奔跑的过程中,一只手始终搭在腰间,只要观察到目标有袭击的征兆,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枪! “这家伙动作怎么这么快?!” 那小个子的灵活性远超杨林的预料,他在民房和老院墙上腾挪转移像是一只绿色的蚂蚱左右蹦跶,就算是现在开枪他也没把握必中了。 “糟了!” 杨林看着越拉越大的距离,明白了对方的逃跑路线。 他是想跃过老街到县城的菜市场那条道上去!那里居民众多,而他又携带利器,警察自然会投鼠忌器,而且一旦场面混乱他立刻就能找到机会逃跑。 要不要现在开枪?杨林有些犹豫了,这个距离还有对方灵活的动作,他真的没有把握。 而且如果目标直接中弹死亡,也不是他想见到的,因为他后面还有个团伙存在,靠着这根线才能捋出来后边的家伙。 持枪的手短暂的犹豫了,但是在这种时刻即便是片刻的举棋不定都会导致时机错过。 再有一条巷子那绿衣男就要逃入县城大菜场了。 就在这时,杨林忽然感觉身边刮过一道疾风! 他只看到一个极速的身影从自己身旁掠过,快到在他视网膜里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像。 然后这阵风以同样的速度直追那绿衣男而去,本来那家伙还在沾沾自喜,甚至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追踪自己的便衣们,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脸色僵硬差点连腿脚都不太利索了。 “艹好快!” 这是他逃跑之旅上最后发出的一句话。 回头的瞬间他便感到后颈一勒,库叉一声那件绿毛衫就自后背撕裂。 “啧” 李衡眉头微皱,没想到这家伙的衣服质量如此之差,自己轻轻一抓竟然就扯烂了,但这也给了他一个千钧一发的逃脱机会。 虽然李衡突然而来冲的他一个措手不及,直接将他从屋顶上推翻滚落,稀里哗啦的跟着一堆旧瓦碎砖摔在一户院子里,疼的他龇牙咧嘴歪鼻斜眼,但是忍着浑身剧痛哪怕骨折了他也要逃! 然后他就看到了令自己无比绝望的一幕——一道白影像是弧光掠过他的头顶,然后如同白鹰落地一般直直落下在他身前十步左右,正是那道刚刚差点擒住自己的身影。 “这是跳过来的?这特么是飞过来的吧!” 他的内心是绝望的,整个人都懵了。 不仅是他,就连跟着一路追来的便衣们都愣了,杨林瞪着双眼一时间连指令都忘了下达,这不是刚刚那个还在我摊上买饼的人吗? 晃神了几秒种后他才立刻低头对着传呼机道:“目标已被拦截!目标已被拦截!全员下去封锁!” 然后他又立刻朝着李衡的方向大声喊道:“同志小心!注意安全他身上有枪支!” 杨林焦急万分,这个突然杀出来的英勇市民虽然身手极好,但他不知道这个犯罪嫌疑人身上是携带土制枪械的! 民众见义勇为虽好,可千万不能因此而伤亡,那他这个人民警察就万难辞咎了。 但是在他说话之时,那绿衣男已经在极度慌乱中把一直藏在里衣中的家伙什逃了出来。 “别过来!再靠近打死你!” 黑黝黝的铁铳管子指向李衡。 第二十九章 人生成就 全长大约8寸的精钢制造主体,还刷上了黑色的保护漆,木制的枪托刻蚀了防滑网,七毫米到九毫米之间的管铳口径。 李衡一眼就将这支私造武器的全部细节看在眼中,整体的结构肯定不可能和真正的正规武器相比,但是这种精细度已经远超普通的民间土制器械。 这不是简单的“手工艺品”,肯定是有专业的工业车床和相关零部件。 而从这种外形细节上一般就能推导出武器的大概威力,如果是那种工艺很粗糙外部都有明显焊接不平痕迹的土制品的话,那种准头和杀伤力都一般,李衡就不会太忌惮。 但是眼前这支,他就必须要谨慎了。 与此同时这边掀起的动静也陆续引起了周围居民的注意,不少居民探出头来或着慢慢走近过来,也有不嫌事大的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拿着手机靠过来拍摄。 这时杨林连同二组、三组的便衣立刻大声朝着民众喊道:“不要围观!前方危险!全部离开不要围观!” 嘭! 就在这边疏散群众的时候,一声鸣自空气中炸响! 原来是那绿衣男被逼近的便衣警察和围观群众压迫的心理防线崩溃,直接控制不住条件反射式的扣下了扳机。 “糟!” 杨林心中大叫不妙,然后拔出手枪就要立刻击毙犯人。 然而就在他举枪瞄准的时候,便看见了一幕令他终身难忘的画面。 那个他原以为已经被犯人开火所害的英勇市民忽然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仿佛是贴地而行一样骤然间就出现在了绿衣男的身前不到一步之处。 “啊?!” 刚刚还在为自己开火而慌神的犯人现在只看到一只拳头从斜下方逼近不断放大。 噗—— 牙齿与唾液齐飞,血水共拳头一色。 绿衣男整个人向后翻去被巨大的拳力轰得在空中滚了一圈才落地,瞬间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这还是李衡刻意收力的结果,不然把他下巴打进上颌里都有可能。 “呋——嘘——” 李衡口鼻之中微微传来呼吸声,均衡的气息波动在他体内进行着内外循环。 就在刚刚千钧一发之际,李衡其实早于所有人捕捉到了开火这一事实,甚至比开火的犯人本身还要早! 因为在自己那强化后洞察入微的视力下,这家伙所有的面部细节、肢体反应全部落在了眼中,深谙人体生理学的李衡立刻就知道这家伙处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中时刻会心理崩溃做出过激行动。 李衡现在的体魄强度和精神强度还不足以正面抗衡子弹的威力和速度。 但是他不需要快过子弹,他只需要比对方快就行。 开火是绿衣男在心理恐惧和压力下做出的下意识行动,就连他自己都没觉得自己会开火,但是李衡却先于他得知了,因为对方眼球中瞳孔的收缩扩张频率、呼吸节奏甚至皮肤上的汗毛舒张都出卖了他自己。 在他下意识开火前的半秒钟内,李衡就预判了他的举动和射击方向提前半蹲身体,然后借助小腿肌肉中压缩的爆发力贴地而行,瞬间跨越七八步的距离靠近对方,在他开出第二枪之前一拳令其再起不能。 李衡拍了拍手,然后走到昏迷不醒的犯人身边拿走了那柄自制武器,交到了匆匆跑来的民警手上。 杨林匆匆赶来,脸上还挂着巨大的震惊,一双眼瞪得老大盯着李衡,在找他身上又没有个血窟窿啥的。 哪怕是亲手接过李衡递来的武器,他仍然处在愕然之中,有种极不真实感。 不仅是他,所有刚刚目睹了这雷霆火石一幕的人包括其他便衣和围观群众全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剧烈的欢呼声和惊叹声才从四面八方爆开,举着手机的围观群众沸腾般的拍摄着这一幕。 便衣民警们立刻将现场围住,防止围观群众继续靠近,同时喝止他们拍摄。 最终费了老大劲才渐渐疏散人群,重新控制好秩序。 “把他拷住” 杨林指着地上如同烂泥的犯人说道,扣上手铐的时候那个便衣警察还在嘴里嘟囔着道:“现在根据《刑法》第一百二十五条【非法制造、买卖、运输、邮寄、储存危险武器、弹药、爆炸物罪】逮捕你” 说完又觉得好笑,这家伙现在彻底昏死过去了,说了也听不到。 然后还是好几个便衣一起把他抬着出去才扛上了救护车。 是的,他们第一时间叫的是救护车而不是警车。 直到这会杨林才空出来时间,急忙回身过去想找那位英勇市民道谢。 “这位同志非常感……” 但是一回头他才发现,空空荡荡的巷子里已经没人了,那个宛如天神下凡一样几个呼吸间制服犯人的人,现在又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得不见了。 “来去如风……民间还有着这般的人存在?” 又在老街巷子里转了几趟后确定找不到人后,杨林也略感遗憾的带着组里的人收队离去。 不过他也告诉自己不必太过遗憾,像这样的人在如今的时代必不可能就此埋没,今后必有再次相遇的机会。 至于刚刚那位“天神下凡”的本尊呢? 李衡已经离开县城中心,重新把自己刚刚寄放在一旁超市里的东西带上匆匆离去了。 单车被他踩得吱呀作响,一对轮子跑的飞起,路上骑着小电驴的行人看到自己被一辆自行车超车之后眼神都是懵逼得,奈何无论他们怎么拧动电门都追不上前面那一骑绝尘的身影。 李衡这么匆忙而走,倒不是他要效仿古代大侠,做好事不留名,或者故作神秘行事。 当然,他也神秘不起来,当时围观群众那么多肯定有人给他拍下来了。 也不是因为他社恐,害怕跟民警们打交道。 而是他现在有着更重要的事情。 就在刚刚,他一拳击倒绿衣男制服了这个私售土制枪支的家伙,并且把那支枪交给了前来的警察同志后,他本想跟民警们攀谈一下。 但是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忽然泛起一丝波澜。 面板中突然多出来一道提示——【达成人生成就:见义勇为】 【获得超凡之能:空爆拳】 同一时间,那个始终为0的【超凡之力】也在此时不断变幻数值,达到了30点。 第三十章 空爆拳 “这……” 李衡一时间愣住了,刚刚一拳打翻罪犯的事情跟现在的震撼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我费尽心思多般试验都没找到的开启超凡的路径,居然就这么的出现了?!” “居然是靠达成【人生成就】这种抽象的事物来觉醒触发!” 这么唯心玄虚的玩意难怪自己不管怎么通过科学试验法都找不出来,这谁能猜到? “不对啊?” 李衡在无比的激动中仍然能保持住冷静,他察觉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既然是【见义勇为】的人生成就,可为何直到现在才达成?” “难道我之前制止霸凌,救下那个男孩就不算见义勇为了?这【化凡入圣】如此双标的吗?” 不过吐槽归吐槽,李衡很快也能想明白是为什么。 两次相似性质的事件,但却没有达成一致的结果,按照逻辑分析其中必有差异。 而李衡已知的有可能影响到结果的差异便是自己的数值。 就在最近,自己的体魄和精神双双突破了140! 而之前自己制止霸凌事件时他的体魄和精神也才刚刚破百没多久。 如无意外,这就是原因了。 【超凡】的出现是需要基础的,在他的基本属性没有到达一定水平的时候,【超凡】是不会显化的。 【超凡力:30】 【超凡之能:空爆拳】 “好土啊” 李衡有些无语得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这超凡能力的名字土到掉渣,有种十年前低等网游技能既视感,没有半点高大上的色彩,倒是和这个面板一贯简单乃至简陋的风格挺匹配。 但超凡毕竟就是超凡,甭管低不低级、老不老土,只要存在那就是超越凡俗的存在。 对此,李衡也只能表示接受。 在意识到【超凡】的这一刻,李衡就明晰得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多了些什么。 某种“东西”镌刻进了他的脑海里,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就好像吃饭、睡觉、走路这种能力一样。 此刻【超凡入圣】再次展现出了那超越尝试和认知的威力,不知不觉间令他多出了一项没有通过学习便领悟掌握的新能力。 不过说是不需要学习,但并非不用验证,就像走路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基础能力,但是从蹒跚学步到稳稳走路仍旧需要熟悉这其中的感觉。 而他现在就是要去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去试验和摸索自己这全新的能力。 【空爆拳】,它的作用就是字面意思,可以隔空制造爆炸力的拳击,爆炸的能量等同于挥拳的动能。 非常简单明了的一个能力,看上去几乎没有什么需要练习熟悉的东西,打拳就完事了呗。 但是李衡明白。表面看上去简单的东西往往内里有着复杂的门道,教会他这个道理正是自己脑子里这块简陋无比的面板。 盘旋上山的土路坡度很陡,已经接近四十五度,这种路段燃油车跑起来都挺费力,得换个低档慢踩油门才能上来,但是李衡却一路踩着自行车上去了,可见其体能如何之强。 直到连可以让自行车平稳行走的土石路都到了尽头,李衡才停歇下来,然后一头钻入山林子里。 此刻,夕阳渐斜天色慢慢变暗,正是杀人越货……呸,练功习武的好时机。 挑选了一处相对比较平坦的林地,这种荒山平时也很少有人过来,四下里只有嘤嘤虫鸣,以及归巢之鸟的振翅之声。 徐徐得吸入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李衡闭上双眼,用禅定的方式内视着己身,将自己脑海中刚刚获得的那份“信息”慢慢取出。 人类的记忆就如同一座宫殿。 按照事物的顺序渐次排列,次第安顿,就如搭建房屋一样,从一个房间衔接一条走廊再到一处庭院……依次按序不断加盖、堆叠、扩张慢慢形成完整的恢弘殿堂。 当我们需要一段记忆时便像是在这座宫殿中找寻某处房间一样,遵从的事物的规律和顺序一路回溯,直至沿着回廊找到那座房间。 而有些记忆并非是后天得来的,它们就像整座宫殿的地基,所有后天的记忆都是围绕着这座地基搭建。 这种记忆就是所谓的先祖记忆,它的载体不是后天经过人工训练产生的神经突触,而是通过基因转录形成的先天性神经网络群。 这种记忆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寻找,因为它就是整座宫殿的大地,俯首即是。 “真是不可思议” 闭着双眼得李衡不由得感叹着,因为他在检索自己的记忆宫殿时找到了一处与众不同的殿堂。 这座殿堂深埋于整座宫殿之下,紧紧立于大地(先祖记忆)之上,比之他后天形成的记忆甚至都更为牢固。 他所有的后天记忆都在告诉他,这座殿堂(记忆)是过去从来不存在的,但是如今这座殿堂本身却以无与伦比的存在感压倒了其他所有上层建筑(后天记忆),宣誓着它就是这片宫殿的基石之一! 何其矛盾,但又何其牢固的意志。 “近乎于直接改变了我的认知,让我已经下意识认为这就是我自己的本能,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稀松平常。” 李衡感叹着打开了这座全新而又古老的殿堂,将其中蕴藏的超越凡俗的知识释放了出来,以自我的意识引导着这股记忆,再用这股记忆操纵着自己的肉体。 “空爆拳!” 大喝一声,李衡猛然睁开双眼以马步的姿态对准前方轰出一拳。(注:这里叫一声并不是什么记忆本能,只是李衡觉得叫这么一声比较有气势,毕竟动漫里不也都是这么干的) 嘭—— 一声无形的闷响自前方不远处传来,像是压缩气体突然炸裂的动静,沉闷但却有力。 “呋——” 李衡收拳回腰间,低头俯视了一眼自己的拳头。 拳头表面有一丝丝微微泛红的迹象,仿佛刚刚并非打在空气中而是打在了沙包上,并且李衡也的确感觉到了实在的触感。 这样看起来没什么实感,仿佛只是中二病发作,朝着空气挥出一拳,然后配了个音似的。 李衡决定以一个实际的物体做试验。 “就你了” 李衡遥遥看着不远处的一根青竹,双目牢牢锁定其上,然后再次握拳缓缓蓄力。 这次他没有再喊出声来,因为实在太羞耻了,而且这能力的名字也的确土了点,等他什么时候获得了诸如“天马流星拳”、“神罗天征”、“砸·瓦鲁多”……之类名称气势十足的能力后再尝试叫出来吧。 一拳快速而安静的击出,几乎没有什么波动。 但只在刹那之时,便听得七步开外传来一声爆裂的响声,那根有着小臂粗细的青竹忽然拦腰截断! 第三十一章 创造超凡 竹体的断处呈现放射状的裂口,不像是被人从一个方向施力打断,而是被一股力量从竹心炸开。 【空爆拳】正如其名,将拳力隔空传递然后以爆炸力的方式释放而出,如此显现出来的攻击效果跟直接中拳便截然不同了。 “好可怕的能力” 这句话不是夸大其词,也不是李衡在安慰自己,这是他真真切切的心里所想。 或许会有人奇怪,这种怎么看都是挺平平无奇的能力罢,有什么好稀奇的?既没有炫酷的效果,也没有炸裂的表现。 但是李衡不会这么认为,这些天来通过不断学习知识,明白了在科学规律支配的这个世界想实现某些看似简单的非凡能力是何其复杂和困难。 举个例子,就以绝大多数人都看过的武侠片为例,影视剧里的内力深厚的大侠高手最经典的表现是什么? 除了飞檐走壁外,最重要的一方面就是隔空对掌! 高手往往一掌打出就可以远隔数米甚至数十米上百米轰碎一块巨石,或者随手打出一记掌风就能震死一票炮灰。 影视剧的效果自然是靠着演员空挥,然后特效组再做出爆炸效果和物体毁坏效果。 那么,现实中如果真的想达到这种效果究竟需要怎样的力量? 答案就是——几乎不可能! 是的,只靠人类的拳头、手掌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种效果,无论你的击拳速度出掌力道达到何种地步,哪怕是突破了音速,产生了音爆云的效果都无法做到。 现实里以掌风一击扇灭身前十余根蜡烛便是人类的极限了,这还是蜡烛放的很近的情况。 哪怕就是借助现代科学的力量也几乎难以做到,现代武器中绝大部分的毁伤力都是通过极速爆燃产生的高温高压气体形成冲击波摧毁目标体。 想要仅仅通过一次做功,而不释放工质,就将能量传递给空气形成所谓的“掌风”、“凌空劲”来制造具备杀伤力的效果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现实中这永远只存在于小说影视这种幻想作品中。 除非,你也有外挂。 李衡经过这两次试验便明白了,【空爆拳】的效果是不讲理的,它不仅可做到类似“凌空劲”的效果,而且它几乎是没有路径轨迹的。 只要他心意锁定轰拳而出,拳力自然而然就会隔空炸开,并没有在空气中传导的痕迹。 用游戏里的说法就是,这种技能是没有弹道的。 这是什么概念?这就意味着空爆拳是几乎无法防御的! 它是以某种常理无法解释的方式将自己的拳力直接“传送”到了目标处,只要在一定的范围内,自己锁定而后出拳就无法挡住。 并且这空爆拳的威力取决于他自己的拳力,拳劲越大爆炸力越强,而他的体魄又是在不断强化中,等他练到一拳万斤的水平时,那空爆拳的威力可想而知有多么恐怖! 再次试验了一次之后,李衡已经大体掌握了空爆拳的特性。 “拳力的最远范围大约有十步左右,无论我怎么凝神锁定,十步之外拳力便无法传导” 略微有些遗憾,这个距离还是有些小,如果可以无视距离的话他甚至完全可以将这空爆拳当做重狙来用! 想想都刺激,真就一拳一个“小朋友”。 不过他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过于贪心也不好,目前这种能力他已经很满足了,而且这种范围伴随他未来的成长也不好说是否还有增长的空间。 这下可真是“十步之内拳快”。 万事万物都是均衡的,动用这种超凡能力自然也不是全无代价。 发动这【空爆拳】所需要消耗的便是那【超凡力】。 原本30点的超凡力,此刻只剩下24点。 那损失的6点就是刚刚试验的三记空爆拳产生的消耗,每一击要用掉两点超凡力。 这让他不禁眉头微皱,这个数值的波动让他理解到了这个所谓的【超凡力】本质上和另外的基础数值是不一样的。 这是个消耗性质的资源,而其他的如【体魄】、【精神】是指标性质的。 通俗点比喻就是,【体魄值】和【精神值】类似于游戏中的攻击力、防御力以及生命上限,是一个相对固定的面板数值。 但是【超凡力】却是蓝条,一个动态的可消耗数值。 那么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超凡力要怎么补充? 如果不能补充那就是一次性消耗品了,用完了就没。 要是那样,这种超凡能力几乎没有什么意义,发动一次少一次还玩个屁。 但是所幸在这个超凡能力解锁之后,李衡就通过一种自己体内无形的联系明白了超凡之力的来源。 “果然我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开启超凡之能的底线要求就是体魄和精神达到一个最低数值,大概就是140左右” 而体魄和精神相融就是超凡! 李衡走到一块山石附近,轻轻扫掉上面的落叶和尘埃,然后攀上岩石盘腿坐下。 慢慢催动导引之术,引动自体的精气和内神沉淀入肉身之中,抱元守一心外无物,至空明之境察五蕴之灵,守静而止定,凝心而化气。 所谓体魄和精神相融虽然字面上说起来很简单,不过区区几个字,但是李衡想要真正做到便是个很大的考验。 精神是意识和灵智,乃是唯心的抽象存在,体魄是肉身和躯壳,是唯物的切实所在。 所谓的相融实际上是以心智沉入肉体,找到那个模糊的最原始本能界限,在那里意识和肉体并非泾渭分明,二者相互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勾连。 所幸这种感觉李衡之前体会过,正是自己进入那“超频”状态后所达到的境界! 在那种状态下精神力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唯识之力像是海水一样包裹着自身,将肉身躯体完全支配,到达明明至上的境界,也只有在那种状态下他才能做到灵肉交融,从而凝练出体魄与精神的汇聚产物。 这种产物源于精神和体魄,但又高于二者,这就是真正的——超凡! 李衡在这一刻再次进入这空灵至上的境界,精神力瞬间暴涨,周围万物瞬息清澈,一切事物仿佛尽在掌中。 仿佛他便是这天地间的唯一,一切万物都以他为核心而存在。 第三十二章 寻道超越 “这种状态无法持久,大约30秒钟就要退出” 李衡心思明了,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他必须在这有限的30秒内完成精神和体魄的聚合。 这种事情打个比方就好像是用水和泥一样,水是精神意志,土壤是肉身体魄。 它们二者都有缺陷,精神如水可随意改变形态无孔不入无所不侵,但却过于柔弱没有可成型的支撑力,体魄如土坚硬强悍能自我成型,但却无所变化不可适应。 只有水土交融化而为泥,才能超越两者同时具备有形之实体和随意之变幻。 这“泥”便是催动那超越常理的非凡之力。 李衡小心翼翼得尝试着以“水”汇入“土”中,慢慢化而为“泥”。 这只是抽象的说法而已,此刻在他体内正产生着极度复杂且难以量化的特殊反应,他那原始的生命能量正在转化成某种全新的、从未有任何生命天然生成的特殊生命能量。 为此他的部分组织器官都在发生着微不可查的变化,正在慢慢特异化,形成全新的人体组织! 这是李衡第一次真正在生理结构上与普通人类产生差异。 初次尝试,李衡未敢太过激进,在熟悉了这种灵肉相合的状态之后,他尝试着进行了短暂的融合,仅仅停留在超频状态下十秒钟便退了出来。 “成功了!” 李衡睁眼的刹那目中流露出喜悦之色,虽然只有十秒钟的时间,但他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此刻在他躯壳中血脉中流淌着一缕此前从未出现的全新物质,那便是承载着精神与体魄融合而来的能量载体,一种独属于他的超级化合物。 而体现在面板上的数值便是,他的超凡力从原先的24增长为了25。 他合成这一份“全新生命物质”明确得成为了超凡之力的一部分,是他发动超凡能力的基石和燃料。 虽然只有一点的增幅,但其意义非同凡响,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此刻的他与普通人类产生了根本性的生理区别,从实际意义上来说他能够由自身创造出这种全新的生命能量,从此超凡之力不再是无源之水。 “我已经拥有了补充【超凡力】的方式,从此不必担心超凡力量的枯竭,但这代价也的确不小”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基础属性上——【体魄:139】【精神:141】 相比于之前的数值这两个属性双双减少了一点! 而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无疑就是李衡刚刚通过超频方式融合了精神和体魄,以这两项基础属性作为消耗的原料创造了超凡之力。 从面板上来看就十分简洁明了——一点体魄一点精神=一点超凡力。 很公平也很简单。 但是李衡却颇为心疼,因为这种算法是纯粹的耍流氓啊! 体魄和精神这两种属性是常态固化的数值,而超凡力却只是个消耗性的资源数值。 用游戏打个比方就是,你需要消耗一点攻击力和一点生命值上限来合成一点蓝量,这合理吗?! “合成超凡物质居然会导致我的体魄和精神强度下降?” 李衡无奈叹了口气,这就意味着他还得不断修行、锻炼、进化从而使得体魄和精神一直增长,以此来满足消耗超凡力的需求。 好在,超凡力的消耗没有那么巨大,空爆拳每使用一次也才用去两点。 而他正常的强化速度可以做到体魄和精神每周平均增长十点左右,如果激进点可以增长到十五点。 假如全部用来合成超凡物质的话,那就是十五点超凡力,可以发动七次空爆拳。 而且这还需要考虑一下取舍问题,到底是选择一直令体魄和精神增长,还是转化为超凡之力,亦或者二者取其平衡。 以李衡一贯不喜欢走极端的思考方式,他还是会选择平衡的方式来进行。 这样一看,超凡能力也是蛮金贵的,自己也不能无限制的乱用。 “啧~刚刚这三拳打的有点心疼啊……” 一下用掉了六点超凡力,差不多是目前自己强化三天左右才能攒下来的量。 李衡向来就是个省吃俭用的主,这三拳打出去属实有点奢侈了,但好在仅仅靠着这实验性的三拳他便摸清了【空爆拳】的大概性质,也算有所收获。 当然,相比于此,真正令得他自心底感到喜悦的还是这道【超凡】的枷锁真正打开了! 过去这么长时间,他始终不能明悟、不能触及的【超凡】如今真真切切得在他眼前,且不管暂时还是多么简单粗糙,但相比于之前存在着质的差异。 之前的进化之路,不论他怎么研究、学习和探索,只要他未能真正触及超凡,那么他的强化都是能看到尽头的。 始终存在着名为生命科学的规则阻拦,越是朝着生物极限逼近,就越能理解人类、动物、乃至碳基生物这种生命形式的上限。 亿万斯年的生物进化法则桎梏之下,单一个体的生命强度能够达到的境界早已被限死了。 无数文明都曾幻想过超凡的力量——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移山倒海、朝游碧海暮苍梧,睹青天而攀白日…… 正是因为无限远的思维被禁锢在了窄小的平凡身躯中,才会诞生种种幻想——大千世界广阔无垠,渺渺此身何其哀哉。 甚至出于此种思绪,一些人患上了“宇宙恐惧症”,或者叫“世界恐惧症”。 就是每当观看一些有关宇宙、星空、世界、天体……等等宏大事物的资料或视频时,一旦认知到了那恐怖的巨大数量级,并且意识到自身的存在与之相比那不可计数的差距,会在刹那间产生一种人生虚无感。 会觉得此生有何意义?自己有何意义?生命有何意义?人类有何意义?与之相比甚至整个人类文明都微末如尘,进而在空洞中生出畏惧,害怕类似“宇宙”“世界”等这些实际存在但却量级巨大的事物概念。 这便是真实的残酷,宇宙令其中诞生的智慧可以认知到宇宙自身,但却又给了这智慧一具有着巨大限制的容器。 一切妄图超越平凡的意志,最终都将在平凡中腐朽。 坐在山巅之上的李衡嘘吁长叹,白色的凝华雾气从其口鼻中喷出,在月色下烨烨生辉。 他盘坐岩石之上,低头可见平山镇的各个村庄,其中就有养育了他的那个小村子。 望向山下灯火点点,抬头看天星光万千。 二者何其相似,二者何其遥远。 李衡已缓缓伸出双手,左手向下将那村野灯光托在掌心,右手向上触摸那寥寥星辰,这一刻他便仿佛是那承接灯火和星光的媒介。 最后他又将目光从天空收回放到了大地上,村寨田舍、灯火炊烟、鸡鸣狗叫、行人农户一切众生万千尽入其耳目。 “我于平凡之中生长,却欲求超越平凡,是否痴心妄想?” “我欲求超越平凡,是否要摒弃平凡中的一切?” “我若摒弃一切平凡,是否就能得证超凡?” 李衡带着心中三问再次闭目枯坐,宛如老僧入定,同时调和内息梳理五气。 在这荒山之巅一坐便是一夜。 晨曦时分他与日光一同起身,带着似悟非悟的神色走下了山路。 第三十三章 我的平凡 踩着草头迈着脚步,李衡走在村外的田埂上,他的右侧是一片苞米地,椭圆形的修长叶片耷拉着挂在一节节的绿杆上,将已经成熟的苞米棒子裹在里面,只留下一绺“黄毛”露出。 这片苞米地并不怎么苍翠茂盛,田垄里面显得有些零零散散的稀松,不少秸秆上的叶片黄绿相间,萎缩了大半,看上去也不怎么打理。 田里没人,李衡伸手剥下来一个相对饱满没有怎么被虫子蛀蚀的棒子,一缕一缕的剥着上面的须子,然后继续朝着田野里走去。 严格来说这种行为叫做偷窃,是违法的,较真的话这点损失虽然不至于上刑,但起码也是顿批评教育。 不过在农村里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十分的常见。 仲夏时节酷暑天气里在田里忙了一上午农活的村民顶着烈日和饥渴走在土路上,经过了别家村民的瓜田,到里面摸了个熟透的西瓜就地敲开,大啃两口瓜肉缓解一下饥渴;挑了半天水肥累的腰都抬不起来的农户坐到地头里休息,顺手摘了个别家菜地里的西红柿随便用衣角擦拭一下便塞嘴里尝尝鲜解解乏;家里炒菜没有调料了,经过别家菜园子薅两根大蒜苗用用…… 这些都是村子里挺常见的现象,不是太合理,但都挺合情。 农村人相互之间的一种默契和协议,只要不是刻意毁坏或者大量摘取的话,大家相互之间都是可以接受的。 这就是一种圈子里的内规则,很是简明单纯,但却不可忽视,它代表是一种叫做“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朴素社交观念。 而在城市里就基本不会存在这种情况,邻里之间相互借用东西是正常的,但绝对不可以不声不响得就拿走属于别人的事物,哪怕只是小到一根针线一颗蒜苗。 这就是因为两者的客观环境不同,自然生成的秩序就不会抑制,这两者之间是没有对错区别的,因为环境就没有对错之分。 一缕一缕得剥掉玉米棒子上所有的玉米须,李衡抚摸着饱满圆润的玉米粒。 不远处飘来一股焦糊味,李衡抬头一看只见黑色的烟雾徐徐袅袅在另一片田地里升起,李衡心念一起朝着那边走去。 烧野火,是农村处理作物秸秆和田间杂草最常用的方式,虽说各地都在推行整治农村秸秆焚烧的政策,但全面落实还难得很。 这片野火很明显也是用来焚烧掉田里剩余的苞米秸秆,并且顺带清一波杂草,烧掉的灰烬主要成分是无机盐也是下一轮耕种很好的养料。 放火的人已经离去,这片火现在是“无主之火”,李衡赶紧上前借着残留的余火,在土里凿了个坑,把还在冒火的灰烬埋了进去,然后将手中的苞米棒子用叶片一卷丢进火堆里。 烤玉米棒子! 他蹲在田边的野火旁,搓着手满脸期待得看着火堆。 多少年没干过这种活计了,好像是自从上了中学后就没怎么在田间地头里烧火烤东西吃。 还记得小时候扒芋头、掰玉米、起花生,翻别人家菜园子,挖自己家田垄,用土灶的炉灰烤芋头、烤玉米、烤花生吃,吃得嘴上一圈“黑胡子”。 野火的灰烬渐渐熄灭了,李衡刨开了还带着滚烫余温的灰烬从土坑里翻出已经干枯烧黑的叶片子,一股夹杂着焦糊的独特甜香味蹿了出来。 预料之中的烤糊了,李衡也并不奇怪,太多年没干过这活了,不好把握火候,烧焦了快一半,只剩朝下面的半边熟了。 张嘴啃了一口,熟玉米的香甜味里带着一丝焦炭的苦涩味,李衡点了点头,嗯没错了,就是这个味。 虽然他的食谱已经被专门调整了,都是他精心搭配的营养、能量、微元素均衡的食品,这种烤的半焦的玉米棒非但没什么营养,还因为过高温产生了毒害物质。 但是今天,他偏就要吃这个有毒的“垃圾食品”,不仅如此他更是随手又从另一个菜园里摘了根黄瓜补充水分,也不去管这菜地是不是刚打完农药。 也不知是否他的心理作用,总觉得这个菜园子里长出来的黄瓜味道跟城里超市卖的不一样。 啃着玉米嚼着黄瓜,李衡脚步未停继续一路走下去,穿行过少年时熟悉无比的田野和土地。 半泥泞的土壤里传来柴油机的嘶吼声,仿佛一个将要断了气的老头在伸着嗓子怒叫哀嚎着,由它牵引着的拖拉机深陷泥潭,一对车轮无力的在泥水中翻滚着打滑。 操控着拖拉机的也是一位半百的老农,跟这机器一样肉眼可见的岁数大,他的状况也比这机器好不到哪去。 双手把着拖拉机扶手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青筋暴起脸色通红,左摇右摆又是拉离合又是挂挡,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但这该死的轮子就是陷在里面爬不上来。 就在这时老农余光瞥见一个年轻人来到自己拖拉机后面,像是打算帮自己推车。 “谢谢你哈,但是牟得用哦,轮子陷得深一个人哪推得动,起码得两三个人,我还是下去叫人吧……” 然后他就感觉车身猛地一震,仿佛被一股大力推动着快速向前,柴油机的轰鸣也不再如先前那吊着命一样难听,很快一对轮子就从泥泞中拔出。 老农大喜过望赶紧一把把住扶手拉离合、换挡一口气从这段难走的泥巴路中突突突的脱困而出。 一踩刹车,老农赶紧回头打算下车感谢那个帮自己的推车的小伙子,但是一眼望去却见不到人影了。 老头茫然得拿着头上的草帽扇了扇风,脸上颇为困惑。 早已沿着另一条田埂离开的李衡啃完了最后一口玉米自言自语说道:“就当是吃你家玉米棒子和黄瓜的报酬了” 扔掉玉米棒子,李衡看着乡村小路上一群矮小的身影缓缓走来,他们传来不断地嬉戏打闹声。 只见一个背着书包的男孩沿着草地边上一边踢脚一边似是在找寻着什么。 忽地,他眼前一亮三步并作两步从地上拾起了什么东西。 竟是一根相当笔直匀称的细长树枝! 手握神器的少年仿佛在这一瞬间就找到了自己的使命——在我面前决不允许有一棵站立的草! 李衡看着他手执“神兵”宛如“天神下凡”一般横劈竖斩得打折了十几根蒿草高傲的脊梁后,终于如完成了人生使命一般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然后便发现小伙伴已经离去远远地把自己甩下了,这才大吃一惊扔下手中神器匆匆追赶上去。 被主人遗落的神器孤零零得躺在杂草地里,等待下一个有缘人。 身为有缘人的李衡走到草丛前,弯腰拾起了这根树枝。 看着这根“神器”和旁边那十几株折腰的蒿草,李衡不禁摇了摇头。 “呵呵,幼稚” 几分钟后,李衡继续前行离开了这条小路。 身后方圆近数十米内只留下再找不到一棵完好的草,以及一根断了数截的树枝…… 他继续走下去沿路走过小桥,踏过土坡,穿过竹林,看到了一头耕牛被拴在林边的木桩上。 这年头机械化已经比较普及了,再不济也有拖拉机、旋耕机,现在还用牛的真不多了。 “嗯?这头牛……” 走近了之后李衡的眼睛微微睁大,目光落在它的脖子上,那里有一撮毛缺失了,留着一道白色粗糙的疤痕。 “居然是你呀” 李衡露出一丝微笑走到这头趴着的牛跟前蹲了下来,老牛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人靠近,慵懒得抬了下头。 “哞——哞——” 声音苍老又有些衰弱。 李衡忽然百感交集,伸手在它头上摩挲着,又伸手在那块脱毛的白疤上抚摸了一下。 打火把,一个古老的传统习俗,每当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晚上,大人就会带着小孩出来用稻草、秫秸和木棍绑成把子点燃,然后在夜晚的旷野中摇来摇去翻着火花把戏。 据说这是从元末时期效仿红巾军起义举火为号流传下来的民俗,深得青少年喜爱。 少年时的李衡也是个创意小天才,他决定在八月十五那天晚上给同村伙计们整个大活。 年少的李衡有一项绝大多数小朋友都不再具备的技能——骑牛! 早已不需要放牛娃的时代,这项技能已经逐渐无用化,唯独李衡曾经出于好奇和好玩学会了这项技能。 刚好他家里不久前买了头年轻的壮牛,是李衡他爸专门为了耕种那几亩山腰上拖拉机对付不了的水梯田。 所以他想出来的狠活就是——骑牛打火把! 到时候在那八月十五中秋月圆之夜的旷野中,当他在一众小伙伴拿着火把在地上耍耍的时候从容不迫得骑着牛出场,然后再举起他精心打造的三层棉布火把燃起熊熊圣火时,他就是整个庄上最靓的仔。 于是他趁着老爸出门的时候偷偷牵出了家里的牛,在中秋晚上带着自己的火把走向了自己的狠活之路。 而在那天晚上他也的确博得了全部小伙伴的目光,并且留下经久不灭的大名,但是过程却不是他预想中的那样 他的火把挥舞过程中溅出的火星烫到了牛眼,然后他胯下的牛一急便乱动乱跑,李衡无法保持平衡手中的火把更是脱手直接把牛脖子的毛烧焦了,这下牛更吃痛抓狂直接将他摔下了牛背。 失控的老牛也让那年的打火把盛会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欢声笑语”和“欢闹热烈”结束了。 事后他也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极其“热烈”的父爱,让他足足快一星期屁股不敢落板凳。 但是就算忍着屁股疼,李衡还是每天拿着烫伤膏和消炎药往牛棚跑,一边给牛脖子抹药一边给自己屁股抹药,慢慢的牛脖子和他的屁股一块好了。 但自那之后没多久,这头牛便被李衡父亲卖掉了,李衡只记得卖牛那天这头脖子上挂着烧疤的牛赖着不走,朝着他的方向哞哞了好几分钟才被人家拖走。 多年之后,摸着同一块疤痕,李衡竟在这一刹那间仿佛看到了往昔的岁月。 当年玩火的少年已经变成尘世平凡的青年,当年的强壮耕牛如今老迈得再也犁不动田,而当年给自己屁股留下深刻记忆的人更是早已不再…… “这都是我的过去,再平凡不过的过去” 李衡站起身来,神色忽而清晰忽而疑惑隐约间似有所寻。 就在这时一辆大车从土路旁边晃悠悠得开了过来,车上下来一人来到树桩前:“小兄弟麻烦让一下,我们要牵这牛了。” “你们是……” “这牛是之前临时绑在这里的,我们刚把车叫来,现在要把它带到肉牛厂去了” “肉牛场?这不是耕牛么?” “太老啦~”那人一边解着栓牛绳,“这种老牛早就没劲下地了,自然就给卖了。” 李衡沉默不言,这种老年的耕牛进入屠宰场杀了取肉就是最后的归宿。 老牛顺从得跟着牵绳的人慢吞吞得从地上爬起来,迈动着已经腐朽的牛蹄子慢慢走上卡车的斜梯。 哐哐—— 车厢后栏的大门关上了,汽车引擎发动。 大车即将启程,拉着这头暮年之牛到达屠宰场,然后在宰杀之后经由自动化的分解最终化为不知哪个餐桌上的一块块肉片。 李衡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没有要做什么行动的意思。 汽车轮胎缓缓转动,老牛缓慢得在车栏里直起着四蹄。 “哞哞哞——” 牛叫声忽地从车厢传过来,老牛衰老的叫声像是一串古老迟塞的钟声缓缓敲响。 恍惚间,李衡仿佛又看到了它被卖掉的那个下午,也是如此朝自己叫着。 “等一下” 第三十四章 追牛 “支付宝到账xxxx元……” 收起了付款码的肉牛场人员确认了支付信息后,有些奇怪得打量了一下身前的年轻人。 “小兄弟,你买这老牛作甚呢?我倒不是多嘴哈,就觉得你这样一个年轻人看着也不像种地的,何况这种老牛早就没有力了根本拉不动犁耙,买这么头牛有什么用?” 李衡收起手机只是浅笑一下说道:“买个过去罢了。” 对方摸了摸脑袋,带着这个说不上是答案的回答上车离去了。 “哞——” 年迈的老牛站在李衡的身旁轻声朝他叫了一下,安静平稳仿佛是个老熟人。 牵着牛鼻子上的麻绳,李衡漫无目的的拉着老牛继续在旷野漫无目的的散步。 老实说,就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此举有什么意义。 这头牛在壮年时被自己老爸买回来,卖掉的时候自己还是个中学生,到今天已经十多年了。 往再年轻的地步算,它也至少十几岁了,作为一头牛来说基本上就是到了寿终正寝的阶段,买下它来也没什么续命的手段。 他不禁自嘲得笑了笑,用手拍了拍皮毛稀疏的牛头,老牛再次哞得回应了他一声,然后低头在田埂上啃了一口草。 一边咀嚼着青草一边眨巴着大大的牛眼跟李衡对视。 望着这对牛眼,忽地,他便想明白了。 扔下了手中的牛绳,并且还把牛鼻子上绳环解开,他放这头老牛在最后的生命阶段里得到了最后的自由。 “我好像明白了……” 李衡喃喃自语,昨夜触及超凡之后他思索了很久的问题在此刻得到了线索。 “是执念” “生于平凡的我,和所有平凡的人一样,因着平凡的记忆,而携带着对此的执念。” “它们就像刻在树干上的痕迹一样,无论这棵树长得如何高大,即便成为参天大树这些痕迹也只会在原处并且随着生长而成为和树干一体的烙印” “就如我不可能忘掉自己这过往平凡的生命一样,所以平凡是无法割舍掉的部分,哪怕要超越平凡触碰非凡” “我必将携带着过往才能迈向未来,也只有借助平凡的执念才能触碰超凡的边境” 李衡跟着自由漫步在草田上的老牛,忽然间理解了一切。 他长吁一气,胸中郁结豁然开朗,理解了可理解的,接受了可接受的。 就在此时他看到面板上的精神值也连续跳动了两下,从143增长到了145。 李衡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虽然前方净是崎岖难行的田埂小路,但他却觉得脚下路途坦然一片。 “平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平凡” 再经过一夜一上午的思索和参悟之中,他想通了内心症结所在,甚至在打开症结之时还因此连带着精神力都增强了。 跟着老牛漫无目的的步伐,李衡也颇为轻松得在后面散着步,他也不知道这头老牛会给他带到哪去。 不过带到哪去也都无所谓,此刻的他正需要自由。 而他自己去走的话,无论如何随意,总之都是伴随着一定潜意识里的刻意,那就干脆跟着一头不知走向何处的牛好了,心无所想只看它归向何方。 不过,区区一头耕牛又能去过哪里呢? 不过是牛棚、屋舍、田野来回牵走罢了,它的生命中这几个地方就是全部,就是它的“宇宙”和“世界”。 但这倒有个好处,至少它不会患上什么“宇宙恐惧症”、“世界恐惧症”。 就在李衡这么想着的时候,老牛已经从田埂上走下去了,不再继续吃田边的杂草,而是走上了一旁的土路。 老牛的步子迈得很是缓慢,老态龙钟的样子毕现无疑,感觉随时都会在路旁躺倒卧地不起。 不过就是这么样的步子,也支撑着它一步一步得走完了土路,跨过了小树林,踏上了山脚下的小土坡。 这倒是令李衡感觉有些惊奇了。 这样一头终生只在田里劳作的耕牛,恐怕连村外都没有去过,它的生命轨迹应该也只在牛棚和田舍之间罢了,却为何会来到这里,来到这村外的后山。 李衡不禁来了兴趣,他想看看这头已接近生命尾声的“故友”究竟要做些什么。 后山,只是李衡对这一整片村庄背面的群山称呼,其实这里远不止一座山,而是连绵成片高低不一的起伏山峦。 大多都是比较低矮的荒山,只有数百米高生长着零星的植被,也有些山峰比较高大覆盖着浓密的森林,杂乱无章的树木、灌木、杂草以及蕨类苔藓等铺在山体之上遮蔽了山石土地,只有少数修建了山地公路的区域能够行车走人。 其余那些不能耕种,又没有什么经济价值的地方常年荒废着,成了大量野生动植物的家园,也甚少有人对其感兴趣,人烟罕至。 但就是这样的地方今天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风烛残年的老牛带着李衡一步步踩进了半人深的草堆和杂木中,沿着毫不规整的山路前进,慢慢深入到山窝内部。 这令得李衡的兴趣越发浓烈,听着前方隐约传来沉重、吃力的喘息声,他属实想不明白这生命已快干枯的老牛为何要来此处,如此难行的道路只会加快它走向衰亡。 哗啦—— 只听前方传来一声响动,是那牛蹄下的湿滑碎石滑落的动静,在这颇为难走的斜坡上老牛一脚踏空就要摔下坡面一头栽入下方的山涧中! 刷—— 李衡动作如飞,一步如箭来到老牛下方稳稳站定,双手撑起那失去平衡的牛身一把将其托举扶正。 如今的他就算是一头数千斤的老牛都能轻松抵住,力量之大已经是人间罕见。 “哞——” 老牛把着四蹄重新站稳后,回过头来冲着李衡咧嘴叫了一声,仿佛是在向他感谢一般。 “这头牛好像真的不简单” 一贯不愿意相信牛鬼蛇神存在的李衡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头“老相识”有着超越自己认知的灵性。 当然,这也未必就是什么怪力乱神的缘故。 它也是这世间万灵之一,天地生养之物,人类纵为万灵之长有时也不该武断自负,轻视其他任何生命。 且看它将要如何,李衡继续跟着它一路走一路行,期间老牛多次吭嗤吭嗤直喘,走走停停一直在浓密的野山林中七拐八绕了快四五个小时。 直到李衡忽而听见一串叮咚水声,在绕过一片宛如小山般堆叠的灌木丛后,一处狭长的山峰裂隙出现在他眼前。 第三十五章 五毒俱全 啪嗒、啪嗒、啪嗒—— 清冽的水声的沿着石头缝一路传导,几处足有篮球大小的圆润石头窝代表了这滴答的水流已经不知在此滴落了多久,硬生生得打磨出来这宛如镜面般的凹陷。 李衡抬头侧目,不禁微微开口感叹:“这么隐蔽的地方……” 外面那浓密的野生灌木林堆叠着生长在一起,几乎是和山壁贴合在一起,只在这个偏斜的角度有着极不起眼的入口。 若无这老牛另辟蹊径,任谁来不把这正片灌木林夷平也难以发现。 “这是什么展开?” 李衡心下忽然激动了起来。 “难道就如杨过一样,我也遇到了一位雕兄,不是……牛兄?某位前辈的绝世秘籍就在这山洞里面埋藏千百年,只等我前来修炼?” “亦或者猜想再大胆点,这老牛莫非是当年老子西出函谷关骑得青牛,这里面是老君遗留人间的无上道果,只待我这有缘人来取?” “还是说这牛其实是平天大圣大力牛魔王的转世,这里面埋藏着上古妖族七大圣的秘宝!” 离谱奇葩的脑洞一打开就停不下来,反正是瞎想,李衡就干脆放飞脑洞,让死去的玄幻网文记忆再度复活疯狂攻击自己。 一边脑子里胡诌瞎想,一边继续跟着老牛的步伐踏入了这裂缝中。 一阵幽幽得冷风徐徐得沿着岩壁吹过,这气流便证明这山洞不是个死路,往里面走不太需要担心空气质量问题。 只不过越往里走越是阴湿黑暗,很快能见度就下降了不少,李衡只得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明。 然后他便看清了这徐徐下降的洞穴内部景象,原始天然的岩壁上时常能看到些许划痕,明显是外力所致,但却极不规整大概率不是人类所为。 “看上去像是有动物来此经常出入,才在岩壁上留下了行动的痕迹,难道是什么生物的巢穴吗?”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些证据, 一对枯白的羊角出现在不远的前方,已经近乎于完全腐朽,就连质地坚硬的角质都粉末化。 另一旁还有个相对“鲜活”些的头骨,上面零星粘着些皮毛还没腐烂。 继续进行,便随着不断深入,这些动物遗骸越来越多,从开始的零零星星到后面几乎没法单独陈列,大量已经变成骨粉的遗骸堆积在一起,在这个深邃的山裂岩洞中显得诡异而壮观。 李衡甚至惊讶地在某处发现了一对鹿角! 要知道这片大地上野鹿早就绝迹了,虽然按照县志记载平山附近在古代的确有鹿生长,还有作为特产敬献给朝廷的记录。 但也正是因为此举,让这片大山里本就不多的鹿群彻底消亡了,距离最后一只鹿消失至少有几百年时间。 “也就是说,这处山洞里的鹿角起码都是几百年前死在这里的鹿残留下来,而其他已经化成骨粉甚至甚至腐化成泥的遗骸都已经是数不清年岁前的动物了” 李衡猛然一惊,他印象中似乎有种记载里存在的地方和此处类似。 “千百年……不,甚至是成千上万来无数动物的埋骨之地……” “这里居然是一个百兽冢?!” 就在这时,一直在前方缓步行走的老牛也终于停下了它的脚步,它的脚下是一处零星交错的岩石碎,上面布满了灰白的骨粉和其他多年沉淀的腐殖物。 四蹄慢慢弯曲,老牛跪下卧倒在那片“石床”里。 “哞——” 它抬起苍老的脑袋朝着李衡的方向最后叫了一声,然后低下头颅,牛眼缓缓闭上,接着便再也不动了,仿佛在那里沉眠熟睡。 李衡走到它跟前,轻轻抚摸老牛的鼻尖,呼吸已经不再,但是气息却前所未有的平和。 这头终生都在苦力劳作的生灵,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最终的宁静和清闲。 李衡轻轻一叹,最后抚摸了一下它脖子上的疤痕。 “一头家养的老牛,终日不过田间劳作或者牛棚吃草,居然在临终之前能够寻得这样一处从古至今延续下来的原始埋骨地” “这究竟是自然地神奇呢……还是生命的奥妙呢” 他以前只听闻过有关野生大象在死亡前会有预感的传闻,年老的野象会在最后时刻到来前独自离群,来到一处它从未去过但却天生知晓的秘密之地将自己埋葬,那就是所谓的象冢。 这个传闻流行了很久,许多人都相信了这么个故事,但最终只是被证明为谣言的假相,那只不过是人类盗猎者逼迫象群迁移,以及无良造谣者编出的谎言。 可是今日他居然在这里,在这故乡深处亲眼见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该说什么呢? “叹天地之广大,究竟有多少未知神妙隐藏人间,何日窥得此世全貌?” 李衡手持手机继续前进,这洞穴还远未到尽头,他的脚下传来的触感都与之前有所不同。 不再如先前纯粹的岩石那边坚硬,这里的地面已经被过往腐朽的生物遗骸替代,有种诡异的蓬松感,但是好在基本都是早早腐烂的遗骸,异味早已散去。 但即便如此,这里还是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生态小环境。 李衡能看到一层薄薄得青衣在这岩壁上生长,这是此前他从未见过的藻类。 另外还有一些真菌层覆盖在那些腐殖层上,靠着万千斯年积累下来的这些腐化生物遗骸生长。 有些真菌长得跟外面的菇类差不多,而有些则奇形怪状了许多,譬如他看到一只像是长着许多手指的手臂的真菌聚合体在气流中来回晃荡,颇为神奇诡异。 还有白色花朵状菌类、上下交错锯齿一般的生物丛…… 李衡有限的生物学知识难以全面解释这处山裂深坑中的环境现象,只能说这里得天独厚的生态环境构造了这一切。 那些在无数尸骨上长出来的菌类,又吸引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昆虫来此取食生活,大大小小十来种不同群落的虫子在此生活,而它们又养活一些以它们为食的小型爬行动物…… 这里俨然就是个完整而精致的小小生态圈! 就在李衡感叹的时候,角落里一只浑身黑红透亮长着上百对利足的大蜈蚣倏忽爬出,一下将正在菌丛里取食的小花甲虫咬住迅速用一对毒螯杀死。 而另一边一只小小的土蜥蜴正吐舌将聚集的飞萤一只只捕捉,但是它并没有注意就在不远处一条黑纹蝮蛇也盯上了它,完全的蛇身积蓄着力量宛如弹簧一般发射,毒牙顷刻将它咬住。 不仅如此,李衡还看到小臂长短的花颜壁虎在洞穴顶上盘踞着正在等待猎物进来猎杀范围;一只黑蝎子挥舞着可怕的双钳以及尾巴上的毒刺气势汹汹;足有两只拳头大小满身疙瘩的肥蟾蜍蹲坐在洞穴角落的缝隙里,几乎和岩石化为一体,正在守株待兔…… 李衡震惊得双目圆睁:“这里居然是‘五毒俱全’之地!” 第三十六章 因果 这还是他从一本非常小众偏门的中医典籍上看来的记载。 他本以为这不过是古代江湖郎中编出来唬人的虚假见闻罢了,毕竟这些古书有些时候往往也会夸大其词,掺杂些虚实不明的东西以令其更加玄乎。 哪怕是如《本草纲目》这样的中医药学著作,有些条目和记录也都离谱的很。 李衡也是抱着不可全然尽信的态度,那么一本不算主流的小众中医书册里记载的离谱事物,他也只当是小故事看看罢了。 民间所谓五毒大多是指——蛇、蝎、蜈蚣、壁虎、蟾蜍这五种带毒的动物,虽然壁虎本身不带毒但其排泄物具有毒性。 另外也有中医解释说,五毒的五种生物其实只是虚指,真正的五毒指代的是人体五脏对应的阴木性、阴火性、阴土性、阴金性、阴水性,也就是所谓怒、恨、怨、恼、烦此五类“心毒”。 但无论怎样,李衡现在亲眼所见的便是真正的五毒之物,并且在这里齐聚一堂! 【五毒俱全】这个词不管怎么看可都不是什么好意义,往往都是用来指代人种种恶习嗜好皆有,俨然无药可救之辈。 那么五毒俱全之地呢? 这里恰恰不是所谓的大凶之处,五毒俱全之地又可称为五行俱全之地。 五种至毒生物某种程度上都是各自生存领域内的霸主,靠着各自的天赋“毒行天下”,往往都是食物链的上游。 能同时俱全五毒之所在,必然也汇聚了它们所需的全部生存资源,五毒孽生之时往往也是大地之上生机最旺之刻。 深藏群山之间的百兽埋骨地,正是“死”气汇聚之处,但恰恰又因这百死之地,衍生出来完全不同但全新的勃勃“生”机,这正是生死循环的自然之理啊! 也就是所谓的五行汇聚,阴阳均衡之地。 “这不是扯淡呢,是真的有啊……” 这要是在道家丹藏之列中,多少能评个“小福地”。 只不过这种“福地”估计大部分人都不会愿意来修行,毕竟是靠着无数年积累的尸骨形成的,这里的生活条件还是差了那么亿点点。 但是,这对李衡来说却是一个意外之喜! 嗤拉一声—— 他直接将上衣的部分撕开一部分布条下来包在手上,嘴角露出一缕收获的喜悦微笑。 毒螯开合正在享用虫肉美餐的黑红色大蜈蚣忽然感觉身体一飘,然后自己整条虫就被攥着飞上了天,上百对大足拼命挥舞着,近一尺长的骇人躯体疯狂得扭动着,但是在那股钳制它的力量下却显得微不足道。 当然,不止它一个,很快其他几位正在用餐的“同僚”也全都步了它的后尘。 黑纹蝮蛇正打算把土蜥蜴的尸体整条吞进去呢,却被一只大手刷的逮住了,巨大的力道捏在蛇身上,含在口里的蜥蜴也被捏的吐了出来,它愤怒而恐惧得弯曲着蛇身要回头给这突然出现的家伙一口,但是对方的动作竟比它这蛇抬头还要快,两根手指瞬间捏住上下颌无法张嘴。 剩下的花颜壁虎、黑甲毒蝎、大金背蟾蜍也全都是一样的命运,被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挨个擒在手中。 强如五毒,曾经随意毒杀猎取其他生灵的它们如今一个个全都无力的在李衡手间挣扎着,不过是五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小动物罢了。 李衡擒着这五个家伙一脸风轻云淡,但若是让外人看见的话,只会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得头皮发麻。 “这五个家伙应该都是各自中族群里的佼佼者,甚至是族群之首的存在,只有它们享用过食物后,其他成员才能入场” “所以才能长得这般巨大,每一个都是极为难得的极品啊!” 熟谙中医药学的李衡看着这五个家伙都在两眼冒光,仿佛在看五个脱光的美女。 不说别的,单拎出来这条近一尺长全身黑红光亮的百足大虫,给那些识货的药酒商瞅瞅,估计他们都要眼冒绿光一个个争抢着要买,随便就能开价到数万不止。 其他几个也是类似,哪怕不入药,就是卖给一些生物实验室作为稀有个体都能开不低的价钱。 李衡张着双手开心得拎着这五件大宝贝,像是刚刚在菜场剁了十斤臊子肉的鲁提辖似的一脸乐呵得往洞穴外走去。 当然,今天这最大的收获还并不是这五只大家伙。 李衡心中最为高兴得还是这处洞穴本身,万千岁月无数生灵埋骨才蕴养出来的五行俱全阴阳交汇之地。 “我能感觉到,不出多久我必然有用到此地的时候,这种五气均易生死平衡的环境太适合我的体魄了。若我所料不差,或可从这里找到五级系统完美调控的契机,从此脱离对能效物质的依赖!”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李衡再次回到了老牛卧睡之处,它仍然静静得在白骨地中“安眠”。 李衡朝着俯卧的牛躯弯腰真诚得鞠了一躬,这是他发自心底感谢这位多年前的“老友”指引自己找到这处世外福地。 “我好像有些理解佛道大家所说的因果和机缘了” 他的目中泛着一丝明悟的神色,恍惚间再次想起了当时年少的自己所做的操蛋事,害这老牛留下了一辈子抹不去的伤疤。 但他也为此而愧疚,在那牛棚里为之敷药疗伤,这小小因果就此种下。 多年后追寻心中求道超凡的答案再次无意中重逢,在那短暂时刻因为一瞬的恻隐而做出看似无用的举动,将它最后的生命时光保下。 又在它的带领之下寻到了此处,获悉了五毒俱全之地的秘密。 种种巧合嵌套之下达成了这跨越十多年的因果循环。 李衡却又轻笑着摇了摇头。 “因果之理同样并非怪力乱神,我不能将之神秘化阴谋化,它更应当是一种上上之道,既是外物自然共同促就的神奇精妙,亦是心灵守正不屈不邪的理想映照。” 李衡的脸上浮出自信的笑容,大踏着步子向洞穴外走去。 此心向道无羁绊,超凡只在衡心间。 第三十七章 癌变 “鼓——鼓——” “嘶嘶——嘶嘶——” “沙沙沙——” …… 小小的银白房间里,半个脑袋大的蛤蟆一起一伏得鼓着肚皮发出咕咕声;足有小孩手臂粗的黑蝮蛇竖立着蛇头不时地伸出猩红分叉的蛇信子;一尺多长浑身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色泽的蜈蚣舞动着数百对密密麻麻的的利爪在玻璃容器中爬来爬去发出沙沙声;还有盘缩在容器角落里用一对竖瞳警惕的观察着陌生世界的花颜壁虎…… 这是个任谁来看了都要头皮发麻的场面,这样的房间一般只会存在于小说里的五毒教、唐门之类的炼毒邪派中。 就连李衡也觉得自己摆置的这个实验室越来越有“科学狂人”“邪教疯子”的画风了。 不过,这又何妨呢? 这个世界很多时候都是“狂人”和“疯子”推动的,更何况自己这水平距离那些真正为了求道而可以放弃一切的真·疯子还差远了。 划着手机屏幕,李衡一行一行仔细认真得看着一份长达十五页的pdf,他的眸子眼底里不时地映出屏幕里一条条化学式,一张张生物图表,以及一大串跟在数据后面的推导…… 这份资料刚刚发到他的邮箱里,而距离他将数据发给“刘一根针”已经过去快两天了,这证明即便是他也花了相当的时间和精力来梳理这次的数据,并且思考了挺久才给出结论。 而李衡自己更是明白无疑,自己目前的生理状态正是一个关键点,此时他要迈出的下一步将会极大程度上影响他后续的道路方向。 “体魄值和精神值到达140真的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节点!” 此刻的他更能够理解为何【化凡入圣】觉醒超凡的时机会在这个时候了,因为这竟是他身体的一个临界点。 “因为只有到达这个临界点,我的器官发生异变后才不会导致连锁的生理崩溃,否则我现在恐怕就是癌症晚期了!” 看着“刘一根针”在数据项上的标红和记录后,李衡的后心都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滴——癌胚抗原指数、特异性烯醇化酶指标、糖抗原……等等一系列参数都对应着未来的推演可能。 李衡通过【化凡入圣】直接植入在脑海中的超凡知识掌握了用自身创造【超凡物质】的能力,也就是将精神和体魄融合的超常人体反应。 其结果就是这种反应甚至令他的机体产生了异化,他的部分器官组织已经在细胞层面上和其他人类产生了区别,此刻他的血液里就流淌着地球上任何其他生物都不具备的物质,然后合成工作结束后这部分异化细胞就会凋零,只保留合成后的新物质。 那物质就对应着简陋面板上的25点【超凡力】,【超凡物质】和【超凡力】是等价的。 但是这种情况在现实中意味着什么? 这代表李衡的细胞发生了变异! 而且是一种极其暴力的变异,从根本上扭曲了他一部分的器官细胞,让它们分化出了原本根本不具备的一种能力,用来作为生成【超凡力】的工厂。 并且往后每次他动用“超频”来发动“精神和体魄融合反应”时,都等于在自己身体里造成一次细胞变异的反应。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这种行为的危险性无异于将自己投入辐射照射下,或者一次性服用超量致癌物质! 细胞癌变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而且一次性诞生的癌细胞数量极大,瞬间就能感染转移几乎全身器官,直接就是晚期等死。 那么为何李衡现在却活蹦乱跳一点事没有呢? 因为他的体魄在越过140这个门槛之后,自体免疫系统刚好强大到了一个临界点,可以在反应结束的时候一个不剩的杀掉那些变异的工厂细胞,完美的阻止它们癌变! 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异化细胞会凋零的原因,它们只是一次性的“工具人”,用完即废。 “难怪我的体魄和精神一旦掉下140,就无法进行超凡力的合成,这竟是一把安全锁?!” 若没有这样的保险机制,李衡就不是成为超人了,一个不小心很可能直接就化身癌人了。 “这个【化凡入圣】的机制真是层层相扣,完全不似表层的面板那样看上去的简陋。” 李衡被这其中精妙而危险的设计感所震撼了,这东西真不是简简单单可以玩得来。 而且从这个角度来推理的话,李衡基本上等于这辈子都不会患上癌症了,只要他的体魄不会衰退到140以下。 “难怪越过140后,连寿命都大幅增长了,连‘癌症’这种经典的老年病都克服了自然可以活的长” 李衡手指划了一下手机屏幕,将“刘一根针”的资料调到了后台,然后又打开了某个短视频的软件。 在里面简单的翻了几页,根据他的定位,系统后台为他默默进行了大数据推送。 “果然” 他轻笑一下,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东西。 一连串的打着夸张标题的视频映入眼帘—— “隐藏民间的武林高手!徒手对抗持械凶徒!” 这是比较正常的画风。 “七步之内拳快!这特么才是真正的‘叶师傅’!” 然后点进去最高赞的评论是:扯犊子呢!叶问打得过他? 还有诸如——“建议《武林风》赶快找到这位高手,我们要看他来踢馆!”、“一龙不来挑战一波吗?”、“要学武的赶快了,现在拜师还来得及!”…… 当然肯定也有质疑的—— “鉴定一下网络热门武侠视频” 点开之后是个拿着三节棍,穿着练功服在一间房子里夸夸其谈的秃头男子:“来来来,我们看这段视频啊观众朋友们,这一眼假啊兄弟们!这段、这段……都是剪辑过得,还有那人手上拿的枪械,明显的道具……” 诸如此类种种,不一而足,李衡也只是对此笑笑毫不在意。 而且,他估计这些视频应该也保不了多久了,很快就会消失。 他的所料不差,此时就在数十公里外的县公共安全委员局里,杨林正拿着手机对着信息科的几个警员大声道:“怎么回事?!早不就让你们联系平台抓紧删除和封锁了吗!” “嫌疑人后面还有一个团伙没有落网,这么大肆在网上宣扬见义勇为者的肖像只会给他带来危险!赶紧给我处理了!” “明白!明白!” 信息科的人员赶紧联系平台,很快那些视频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了网络上,也无法下载和转载了。 不过这些对李衡来说都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此刻他轻轻带上生物实验用的白色手套,一步一步走过来靠近这五个容器。 “五位毒兄,今日借尔等一用,他日我若证得一世超凡,必会感谢各位的付出!” 第三十八章 取毒 其实早在之前学习“刘一根针”发来的资料时,李衡就明白自己已经遇上了资源危机。 意思就是说,他掌握的资源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后续的一些试验和实践了。 倒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他作为了独立的私人“研究者”,目前能够弄来的这些东西就是它个人的极限了。 “刘一根针”在资料里提到了后续的实验方式中需要好几种特殊实验试剂和专项药物,这些李衡都没有手段搞来。 而在“刘一根针”那里还是认为他是一个某西北大学生物实验室的博士研究生,自然而然得觉得这些东西跟项目领导或者导师申请一下还是有可能弄到的。 所以看着很多方案李衡只能望而兴叹,甚至一度升起了要不自己冒点风险去特殊渠道搞来? 但他最终没有这么干,风险事小暴露事大。 后来他决定选择走另一条路,那就是找相似的物质作为代替,尽可能的在他正常触及的范围内。 其中自然生物的分泌物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大自然中千奇百怪的生灵,它们一个个的身体都是截然不同的天然化工厂,各种各样的奇特化学物质在它们的器官、腺体之中被合成出来,有许多甚至都是人类化学工业至今无法复制的。 寻找有类似化学性质的物质然后用来代替“刘一根针”提到的药剂药物,这是李衡一直在考虑的事情。 并且之前也有一定的眉目,譬如资料里提到的类似甲胺氯酮素的神经受体药剂可以用分离后的蛇毒蛋白滤化水解的产物代替,两者有相似的性质,还有针对上皮组织细胞渗透率调节的黄苪氨可以用部分昆虫和节肢动物的酸性分泌物来代替,用于呼吸道的三酰磷酸钠钾溶液利用某些爬行动物身上寄宿的菌群将特定的植物纤维分解后得到近似溶液…… 诸如此类调查李衡也做了不少,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大多数的生物都无法满足其理想的需求。 非常重要的几种化学物质仅靠着普通的生物都无法得到足够的药效,它们分泌的生物质浓度达不到李衡要的程度,即便做提纯也十分够呛。 所以他一直都在寻求够大、够强、够劲的“大块头”来制造他所需的化学物质! 所幸天意垂青,如今,这几位“仁兄”都乖乖得趴在李衡给它们置办得豪宅里,而且好吃好喝得招待着。 但这可不是白吃白住,享用完了之后剩下的就是乖乖给自己打工。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小儿手臂粗细的黑纹蝮蛇,在揭开玻璃盒盖的瞬间它就猛然蹿出,明显是伺机已久要给李衡来次狠的! 但是李衡连眼皮都没怎么抬,反手就给它捏住,近两米长的蛇身欻欻两下就缠在了胳膊上,像个没有生命的麻绳,然后手指微微用力一捏,就把蛇嘴打开,两颗明晃晃的毒牙扣在烧杯壁上,一丝丝一缕缕半透明的蛇毒蛋白液就这么溢出来被收集在烧杯中。 而凶悍可怕本也是顶级猎食者的黑纹蝮蛇此刻被李衡攥在手里像个大型蚯蚓似的毫无脾气。 挤牛奶似的挤了好几分钟,确定再榨不出来了,李衡才随手把长蛇放回了玻璃容器中。 原本杀气四射的黑蛇此刻焉了吧唧的,像是被榨干了精气似的,在里面蹒跚得趴动着。 紧接着就是下一位“仁兄”,李衡用塑胶做了个小耗子形状的封闭容器,扔进了百足大蜈蚣的玻璃容器里,一放进来这可怜的“小耗子”就被蜈蚣老哥一顿招呼,疯狂用那对毒螯蛰咬,以为是送进来的食物。 每次蛰咬,它的毒液就会渗透进塑胶内部的孔洞然后蓄留在内部的储藏球里。 到了蟾蜍老哥,李衡则是给它做了个搓背的服务,收集其背部疙瘩分泌的毒液。 至于壁虎其本身是没毒的,不过它的尿液中有一类特殊的细菌,那些细菌会生成有毒物质,但是这种细菌对于李衡来说另有他用。 他取走壁虎的尿液,然后单独用自己调配的培养基来培养这群细菌,等到菌群繁衍至一定规模后,他又陆续加入其他物质和各种草木纤维。 而那只比巴掌还大的黑蝎子则被他直接剁了蝎尾的毒针,毕竟只有这个是一次性用品,不需要反复取毒。 蛇毒,其主要成分是各种毒蛋白和多肽酶,细分的话各类成分非常复杂可能有几十上百种不等,但按照作用分类的话大体可分为血循环毒素和神经性毒素两大类。 黑纹蝮蛇毒是神经性毒素,会影响神经递质结合,而李衡收集的蛇毒其毒性浓度更是远超同种类普通蛇毒,经过水解反应之后生成的反式聚合链体多肽通过离心机便可以分离得到。 而蜈蚣的毒素则是一种复杂的酸性融合物质液体,包含溶血蛋白、组织胺以及脂类等等,其中溶血蛋白和组织胺有显著改变细胞渗透性能的作用,用洛氏制取法可以析出重酸溶液,得到李衡需要的血液药剂。 至于蟾蜍,这个外貌丑陋大过可怕的家伙,许多人都觉得这东西毒性并不怎么厉害,顶多就是让皮肤瘙痒过敏长些大包的感觉,威慑力远不及毒蛇、蜈蚣、蝎子等等外相就令人感到恐怖的生物。 但这绝对是一种低估,蟾蜍的毒性不弱于其他任何一种毒物,有些人甚至认为蟾蜍乃五毒之首! 蟾蜍毒素中的二烯醇化合物拥有直接作用于心脑血管的生化机制,可同时影响神经、心肌、呼吸道乃至消化系统等等人体结构,其作用范围甚至超越蛇毒和虫毒,在李衡的计划中占据核心药物作用。 最后那节蝎尾被他保存在去湿柜中,进行脱水风干。 五毒入药,自古有之。 将五毒之物灭杀以残留的尸体作为药材,或是研磨、或是浸泡、或是熬煮,但古法炮制过于粗陋。 而李衡的利用方式则是结合了现代生化医学的方式,自微观成分入手,以最精细的方式将它们各自的产物发挥最大用途,而非一锅熔炼囫囵吞枣,让那些复杂多样的化合物在体内发生着各类控制不了的化生反应。 “此次若成,我就可以脱离如今的‘嗑药’生涯,借五毒之力重塑内天地的机理循环,不必再依赖能效物质” 在离心机的嗡鸣声中,李衡满怀希冀得看着日益渐满的试管,以及五位打工的“仁兄”。 “不过,在我试用这“五毒神药”之前,我得先把一些俗事解决了” 他的目光投向村里,投向一处老旧的破落平房,那是他唯一还可视为亲人的人。 第三十九章 债 “想好了吗?想好了就签字” 瓦数不太高的白炽灯光下,寥寥青烟徐徐升起,盘旋空气中不断变幻着形态,像是一只人心无法捉摸的妖精。 这烟雾来自两根香烟,一根是黄鹤楼·流金岁月,这种名贵的烟草一条可以卖到万元以上,这种香烟其实典藏价值更高于抽烟本身,吸这种烟本身更多是一种身份表现。 而另一根则是软白沙,四五块钱一盒,其烟味够呛够浓一些常年吸烟者倒是比较喜欢,适合大多数底层平民。 指尖夹着黄鹤楼的人此刻的姿态也颇为符合这烟草的定位,他翘着右腿坐在老房子唯一一把红木椅上,坐在堂屋的正上沿,梳着精致油亮的背头在灯光下粲然生辉,俨然就是控制整个局面的主人。 而这个房子真正的主人,那个抽着软白沙的老男人却只能蹲在房门边的槛子上,一根接一根的拔着香烟,地上那铺开的烟头和紧锁的白眉就已经说明了他的心情。 “赵……赵总喝水” 陆成飞弓着背一脸赔笑点头哈腰得端着茶缸递到椅子跟前。 梳着背头的年轻男人瞥了一眼那白瓷脱落的茶缸,皱着眉头不加掩饰得撇开头,毫无客气的随意用手拨开,看都不看这低声下气的人一眼。 陆成飞一见如此脸上很是尴尬立刻回头冲着自家老爸喝道:“早跟你说今天赵总要来,让你准备点大红袍或者龙井,咋还没弄?!就这白水能接待人赵总吗!” “少废话了” 这位赵总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不耐烦得说道。 “我今天亲自过来不是听你继续扯油子的” 他起身的时候身后的人立刻递来黑色的貂绒外套给他披上,只见他身后左右站着有十来个人,全都是身高一米七八左右壮实男人,或是穿着松垮西服,或是穿着皮夹克,每个人都板着一张带有凶色的脸孔,光是看着就体会到“来者不善”的感觉。 这个阵仗可谓是不小了,陆成飞光是看着就畏惧得直吞唾沫,身子从来没敢站直过。 而对于他们的话更是言听计从莫敢弗如,立刻转过身来冲着蹲在墙角的老头吼道:“怎么回事啊?人赵总都大驾光临亲自过来,这兴师动众的就为了咱爷俩的事,这这……还要拖到哪回啊?赶紧给人家赵总吧,人家日理万机的,咱可不好怠慢了!” 说着就拉扯着老头,一只手还往他怀里摸索,只为了把那一张脆弱的纸书拽出来。 但是陆成飞常年被酒色赌博所侵,身体孱弱不堪,真论体力他还完全不如自己这个常年下地干活的老爹,拉扯拖拽了半天老头子纹丝没动反倒他自己气喘吁吁。 陆伯抬起头来,苍老的面孔上是疲惫的眼神,他不能理解,这就是自己埋头做活、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吗? 他到底是哪来的脸面跟自己说这种话的?到底一个人可以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够了!” 那边的赵总不耐烦得叫了一句,然后喊道:“你过来!” 闻言,陆成飞立刻听话的像条狗一样快跑了回去,小心翼翼得说道:“赵总,您说您说事……” 赵总脸朝一旁喊了句:“小威你过来” 很快一个人影有些一瘸一拐得走了过来,这是个有些瘦高的家伙,看上去很是年轻还没成年的样子,但体格已经不小接近成年人了。 只不过他的右腿有些跛,看上去像是膝盖受了点伤的样子,而且右手拳头也有疤痕留着。 “抽他” 这位赵总一脸冷漠得朝着他说道。 “啊?我……我吗?” 赵总皱着眉吸了口香烟,然后把一口青色烟气吐到身前的年轻人脸上,一脸无奈得说道:“小威啊,你这是怎么了?年轻一辈里我可是最看好你的” “这种事还要犹犹豫豫?怎么,被人打了一次就畏首畏尾了?年轻人吃点亏不是坏事,以后有我在肯定帮你找回场子!我今天特地带你过来见见场面,也是让你重拾信心,年轻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失了胆气!” “来,抽!” 陆成飞顿时脸色一变哭丧着说道:“赵总,别……别,我这,有商量嘛有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断了他的说话,陆成飞眼冒金星得在原地转了个圈。 被叫作小威的年轻男子看着自己的手掌,五指握了握,一缕笑意渐渐爬上面孔。 再看着被自己抽了一巴掌的男人,捂着右脸一脸畏惧痛苦卑微得看着自己,仿佛在乞求自己一样。 对了,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年轻人的笑意越来越大,由原来浅浅的微笑逐渐变成放肆的大笑。 他妈的,就是这种感觉啊!抽别人,揍别人,让这些家伙用害怕和求饶得目光看着自己,然后在这种目光继续被自己好好凌虐才对啊! 从之前被那个男人以暴力击垮之后,这么些天以来自己就像是萎了一样,心怀恐惧畏手畏脚,连大门都不敢怎么出。 直到现在,才从这一巴掌里再次体会到曾经的快乐,老子又重新活过来了,而这一切都要感激赵哥啊! 他感激得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吞吐着烟雾的背头男子,目光里除了感谢更有憧憬。 真是太潇洒,太过瘾,只有这种将他人肆意玩弄欺凌的人,才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幸福!我有朝一日也要成为像他一样的男人! 带着这股子“美好期望”和“上进心”,他更加卖力得用巴掌抽着身前的陆成飞,把这个卑微怯懦的男人抽的像是个陀螺,连自己的巴掌都隐隐作痛。 而站在后面一直观望的赵总,满意得吸了口烟气,缓缓吐出一个个烟圈。 本来像催债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他亲自来干,但是他却偏偏喜欢这种工作,喜欢这种以势压人,喜欢这种掌控一切,喜欢这种居高临下俯视这群碌碌贫弱之辈的感觉。 简直太美妙了! 这种感觉能让他切身的体会到人生来就是不等的,有的人就是可以高高在上,有的人就是只能当牛做马。 然后在这种差距感中他便能体会到真正的幸福。 就好像打雷下雨天在家中的那种安全感幸福感一样,我有他无,我高他下,我富他贫…… “行了” 他缓缓吐出一句制止了已经打得兴起的程威。 “别打了……别打了……” 双颊红肿的陆成飞晕头转向踉踉跄跄得转向陆伯,凄惨得叫道: “大!救我啊……你救我我啊……我是你儿子啊!” 第三十九章 悔 陆伯看着儿子的样子,苍老失望的眼睛里也不禁流露出一丝心疼。 多年以来,在无数次对这个儿子感到失望后,他本已打定主意无论这小子露出何等惨状自己也绝不会再有同情怜悯之心。 只因为这家伙过往欺骗过自己太多次了,早已成年成人的他非但没能接过顶梁柱的责任,更是将自己辛苦半生积累挥霍,如今更是要把他们父子两这本就见底的家再掏个底朝天。 可是看着他这副惨样子,陆伯也不禁想要伸出手去摩挲一下儿子受伤的脸。 但他还是忍住了只是艰难地吐出一句:“自……自作自受啊,自作自受啊!” “大……救我啊!大!咱把字签了吧,那几亩田咱不要了……” 陆伯沉默了,摸着怀里的田亩确权册,满是老茧的手在上面轻轻抚摸着,仿佛是在摸着爱人的头发。 “这田,是我和你妈给上尧村做活,每天从天蒙蒙亮做到晚上老鸭都回笼了,做了两年多,生产队批给我们的……拿到田本的当天,你妈开心滴很咧,到镇上买了半斤卤猪头肉,给我带了二两烧白干,还跟我一块喝了两杯。她那会喝酒哦,一口下去呛得从鼻子里出来了,她还说上面那亩要做旱田,栽芋头苗,芋头苗一定要用隔壁村李老钱家的,他家的苗长得好……还有水田要用蔡芳家的稻种,抽得穗才饱……” 陆伯声音低沉,但是脸上是少见的笑容,语气中是最为纯朴的眷恋,不像是在说田,更像是在说一段往事。 但是陆成飞可没有那么多耐心去听他老头说这些无聊的陈年老账感激急吼吼得催道:“行了行了!这种事情你以后再给我说哦!赶紧的,赶紧的……我妈肯定也是同意的!” 老男人闭上了嘴,微弱的笑意也僵硬在脸上,用手撑着水泥地板,用力撑了两次才从墙角站起来。 眼见老头子终于动了,陆成飞大喜过望,他没有去扶自家老爸摇晃的身形,只是立马高兴得腆着一张肿脸点头哈腰得回去冲着赵总说道:“好了!好了!我大来签字了,赵总你行行好,我那点小债还麻烦您一会给勾了哈勾了……” 赵总只是嗤笑一声不加掩饰得鄙夷着他说道:“耽误我时间,老子又不是来看你们演苦情戏的,我是正儿八经的商人,搞得我跟强买强卖似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 “你们说是不是?” 他身后众人全都一致点头。 “你觉得呢?我是不是正经做生意的?难道我是土匪强迫你来庄子里玩,强迫你卖田了么?” 他下巴一昂用俯视的目光看着陆成飞问道。 陆成飞脸色一僵,心里早已是百万个妈卖批,但是嘴上还得客客气气老老实实地道:“对对对,赵总您是大老板啊!当然是正经生意人了!” 说着还不忘一脸谄媚得竖大拇指。 客厅大桌上立刻被清理出来,两张文件被摆了上去,一张是土地转赠接纳协议书,一张是田亩确权产证册。 只要陆伯在前者上面签字,再将后者交给对方,这块自己耕种了几十年的老田便从此缘尽。 满是老茧和皱纹的大手在过去各种农具都能轻松掌握运用,可如今是拿着一根再轻巧不过的墨水笔都有些微微抖动仿佛力不从心。 作为少数认识的几百个字里,写的最熟练的三个字,陆伯从没觉得原来写名字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 艰难地写完自己姓氏后,他抬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香阁旁边悬挂的相框上,黑白的照片里是自己媳妇那年轻的音容笑貌。 他忽然一把抓起田亩册子,拔腿就跑嘶哑得吼道:“这田我不能卖!不能卖!” 突发变故,场上最着急的却是陆成飞,眼见自己的救命稻草突然飞走,他差点胆都吓飞出去,赶紧上前一把拦住老爸。 陆伯愤怒得甩开儿子的胳膊吼道:“你妈的坟也在边上啊!在边上啊!我不能……” “我妈都死这么多年了!你还管她作甚?!先救救活人吧……” 但是陆伯没有理睬他揣着田亩册子就往屋外跑去。 这突然变卦自然便让那赵总本就不多的耐心消磨的一干二净,脸色也不再平静变得狰狞起来:“妈的……老东西给你脸是吧?我爹能收你的地是你的造化!” “给我拦住他!再跑直接腿打断,老子不差他一条老腿的钱!” 顿时他身后的十多人全部鱼贯而出,区区一个老农又如何能抵得过这多名人高马大的壮汉了。 刚跑出家门没多远就被一群人拦住按倒在场地上,只有一身干活蛮劲的老农发出嘶哑不甘的吼叫声,很快引来了周围邻居村民的注意。 “怎么搞的?” “这是发生啥事咧……” “这不是那陆大伯嘛,怎么搞的这么多人都在打他?!” “打人啦!打人啦!” 围观的村民中很快也有人上来制止,但是劝架的看着这个阵仗也不敢太上前,只是冲着喊道: “怎么能动手!不能打人!” “人家还是个老人,你们赶紧停手,不然报警了!” “对对!报警了!” 啪嗒~ 昂贵的塔芙那朵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声音,冒出一缕幽蓝色火苗,这种产自欧洲的手工打火机机身上有着红铜色的繁复花纹,摸在手中有一种温润的手感,赵天宝很是喜欢这种感觉。 听着一旁村民们的说话他不紧不慢地悠闲点了根烟,带着风轻云淡的笑容吐出一口烟圈。 “报警?”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老子叫赵天宝,我爸是赵六河,想报警的就去报好了,我倒要看你们谁敢报?” 此话一出周围立时安静了下来,村民们面面相觑,手里的电话也放了下来。 “报啊?怎么不报了?”赵天宝环视四面,“还他妈报警,呵~你们报警抓我什么啊?老子来要账天经地义!还不上还想跑怪我咯?还是说你们想给他还?” 顿时,再没有人敢出声,虽有人看他那嚣张模样很是不忿,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最终只能一个个低垂着脑袋各回各家,最多是不是回望一眼摇摇头,但也无可奈何。 甚至还把窗户关上,不让自家小孩看到这一幕。 最终场地上只剩下一个老农沙哑的嘶鸣声。 而这正是赵天宝想要的效果,他舒坦的一口把香烟吸掉大半,然后深深过肺再吐出。 看他妈谁还敢出头?!一群平民也配威胁老子? 但就在他这究极得意之时,忽然感到身边一凉,像是刮起了一阵风。 一阵凛冽又可怕的风,让他瞬间汗毛树立全身颤栗! 第四十章 资本 “哪来的阴风?!” 正当赵天宝心中闪过这一念头时,便只听见呼啦一声,以及一片惨叫声迭起。 烟尘自场地上扬起,两个西服男和一个穿皮夹克的发出惨烈的嚎叫躺在不远处,而刚刚正是他们几人合力把陆伯死死按在地上。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赵天宝被这突来变故吓得眼皮直跳,惶恐得远远退缩出去。 直到尘埃落定,他以及其他众人才看清原来场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来一人。 多出来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男人。 那人正将满身灰尘的老人慢慢扶起来关切的问道:“陆伯你怎么样?没事吧?” 还处在迷糊中的陆伯只是条件反射式得茫然回答:“没事……没事……哎?” “小衡!” 直到他反应到来者何人时,在大惊出声。 “你过来作甚?!走走走!快走……这事跟你没关,别掺和进来……” 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让李衡快些走,千万不要卷入自家这摊子烂事当中,跟这群家伙们惹上可没有好结果啊! 李衡摇了摇头,这种话他听不下去。 纵然是精神力强大的他,已经拥有了极佳的情绪稳定性,在看到陆伯的样子后也难免胸中气血翻涌,一股名为“怒”的意志止不住的上涨。 这个对自己恩重如山的无亲缘老人,除却自己,他已别无仰仗。 甚至换一步说,这便是李衡的执念之一。 既然舍弃不了平凡中的一切,那便更要珍视这平凡的一切。 正因为他们平凡,所以也更加的脆弱,倘若有失便悔不再来,一切遗憾无所弥补,这种感受李衡绝不要再体验一番。 “你是哪个?怎么过来的?” 赵天宝远远地看着李衡,眉头紧皱发出疑问。 没有回答,甚至连看都没看他,李衡只是要把扶起的老人搀到一旁坐下。 见到自己被无视,赵天宝眉眼顿时抽搐了一下,狰狞的面相再次浮起。 他便由不得别人如此轻慢自己啊!这让他很是不爽! “滚开” 李衡低沉得出声,向拦着自己的那些西装背心男低喝道。 突然出现的男人,莫名可怕的气势,这群充当打手保全的家伙竟也在第一时间有了畏惧感,别他这一句话慑得纷纷后退了半步。 李衡再一转头望向才从屋子里探头探脑畏畏缩缩的陆成飞,立刻冲他喝道:“过来!把陆伯扶到一旁去好好守着!” 还一头雾水的陆成飞眼见这一片混乱中闯进来居然这个一向和自己不对付的“发小”立刻嘴硬道:“是你?你过来干甚!我家的事有你什么事,我……” 然而下一刻,李衡的目光和他迎面撞上,在那目光扫射之下陆成飞刹那间头皮发麻,背心狂涌冷汗,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 咕咚~他忍不住浑身发颤得咽了口口水,然后鬼使神差得走了过去,按照李衡的吩咐把自己老爹稳稳得扶住,整个场面十分的父慈子孝和谐安宁。 就连陆成飞自己可能都没有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干出这种事,干出这种得罪赵天宝让自己以后绝对没好果子吃的事。 但他在刚才只觉得——害怕! 他只是凭本能觉得如果不按照李衡的话去做,自己会很惨,非常的惨! 刚刚那眼神就如同一头猛虎在盯着一只土狗似的。 但这场面只会让另一个人抓狂,让赵天宝感觉自己的脸仿佛被踩在地上蹂躏。 “你们他妈的是傻逼啊!!就这么让他来来去去,我他妈养你们吃屎啊!” 被老板这么一吼,那些要账团伙才纷纷反应过来,立刻包上来将李衡团团围住。 而此时,还有另一个人看着李衡瞪大着老眼,身体尤其是双腿开始抑制不住得打摆子,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就……就是他!就是他啊!赵哥……赵哥,就是这个人……打我的就是他!” 程威像是癫了似的扯着赵天宝的胳膊袖子不停地抖着,用伤疤还没好的右手指向李衡。 赵天宝被他扯得烦了,反手一抖将他甩开。 “好得很,那就新仇旧账一起算!不打死就行,医药费老子全包了!” 李衡微微侧目扫了这个不停叫嚣的家伙一眼,他也知道这家伙是谁。 赵天宝,赵六河的儿子。 敢如此张狂也是因为他最大的仰仗,背后正是他的老爹赵六河。 赵六河,平山镇里颇为有名的人物了。 八十年代老农村里咸鱼翻身的典型案例,据说老家就在李衡村子不远处的赵庄。 其母的名声不好,似乎是个寡妇,但却又不是那么守规矩,前前后后嫁了多个丈夫,可以说在这十村八乡都有老家。 仗着有个还不错的皮囊,虽是改嫁多次但总有看上她脸盘子的庄稼汉接手,这赵六河到底是她第几任老公的崽也早说不清楚了。 赵六河的妈向来只爱享清福,每嫁一户便是吃空一户,挥霍无度全不似农家女,绝不肯好好过日子,丈夫若是得病了、不行了那她便立马踢开,另寻他家。 如此的女人,就更别想她怎么好好教育自己那连爹是谁都不知道的便宜儿子了。 赵六河就这么被放任不管的甩出去自生自灭。 也许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这赵六河别的本事没有,倒是把他妈最擅长的那套花言巧语坑蒙骗学来了。 每次在合作社偷鸡摸狗被逮到之后,他都能立马演一场窦娥冤的大戏出来,装的那是一个楚楚可怜,哄得生产大队都对他网开一面。 长此以往,这赵六河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种种行径越发恶劣,更是在这方乡镇得来个“诨号”——赵狗嫌。 所谓的狗嫌人厌,到哪个村子,人还没来闻着味狗都先叫起来了。 而他后来的发迹,也是劣迹斑斑,随便问下十里八乡那些同辈的老人都能知道这家伙曾经干过的缺德事。 早年间赵六河做过农村收鸭绒的活,为了低价收来南梁村鸭场的鸭毛,他偷偷掘了稻田的田埂,那时季节农民刚刚给稻田打过农药,田水顺着土渠流进了养鸭塘,药死了大半的鸭子。 然后他以死鸭为由疯狂压价,强行从鸭场收走了所有的鸭毛。 后来他还在镇上开了一家废品收购站,为了垄断市场打压竞争对手,他把一对收废品夫妇的三轮车链条偷偷损坏,导致半路上出了车祸,那家男人撞成了半身不遂。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甚至在他的发迹历程中,涉及到人命的事件都不在少数。 然而这些事情全因为那个年代刑侦手段落后,许多证据无法收集,还有山村乡民的法律意识不够等等因素导致他赵六河始终能逍遥法外。 之后他更是做起了各种生意,从废品收购站到水泥砂浆搅拌厂,还开设了皮革加工厂,承包了农村多个砖窑。 生意越做越大,有了钱之后他更是从当地招揽了不少闲散社会人士,充当他“赵家”的保安,守护他这些资产。 曾有外地投资商前来,想在平山镇当地开厂办公,却硬生生得被他这个地头蛇骚扰得无奈退出。 再到后来他的生意规模扩大到县里,得了不少表彰奖状——“平山镇优秀农民企业家”、“xx县二十大杰出创业者”、“200x年致富奔小康农民代表”…… 大半个平山镇的市场都被这赵六河垄断了,成立了什么赵氏发展有限集团,他更是混到了整个县城都家喻户晓的地位,还回到老家赵庄修了个什么赵氏祠堂? 一个连自己亲爹是谁都摸不清,姓名都是自己老妈随便起的人居然还建祠堂,也不知是拜到了哪路祖宗。 赵狗嫌再没人敢提,所有人都得尊他一声“赵总”、“赵老板”。 而他过往做的那些几乎数不过来的缺德冒烟、丧尽天良的事情也无人会去提及,至少在任何公开场合不会敢有人去提。 从此那个曾经的赵狗嫌俨然成为了平山镇的半个天王老子。 半数以上农户的作物必须只能到他开办的加工厂加工,所有加工后的灰糠都以低价直接回收成为他家养殖场的饲料; 现在但凡想盖新房的村民,买的砖十块有八块都是他家窑厂烧出来的,至于砖石品质如何? 不可说,说了你就是在质疑镇里评出来的优秀企业。 西游记里曾有段孙悟空自述人脉的话——“玉帝认得我,天王随得我;二十八宿惧我,九曜星官怕我;府县城隍跪我,东岳天齐怖我;十代阎君曾与我为仆从,五路猖神曾与我当后生。不论三界五司,十方诸宰,都与我情深面熟” 如今那赵六河在县里差不多就是这么个地位,端的是这一方县城,十余乡镇,百多个村寨里的“齐天大圣”。 而作为首席“猴子猴孙”的赵天宝为何有如此架势便也能理解了。 当然,这赵天宝虽说跋扈嚣张,但自然也不是蠢货,专为找麻烦而兴师动众。 这次事件当中更深层的缘由,李衡其实也能明白。 表面上看这就是一起上门索要赌债的简单冲突,然而背后却是他赵家在整个县区农村布局的一小点映射。 这其中体现出来的是一个根深蒂固的问题,那就是——农村土地流转。 土地兼并,自古有之,在古代是那些乡绅士族为代表的地主阶级以地租、地税为缰绳羁缠贫农佃户,当有流年天灾之时,平民农户不得不抵押田亩地产换取大户钱粮,然后自身沦为佃农奴仆,靠为地主打工种田换取安身之所。 在现代则是以地产商人为代表的民间资本主导的土地私有化开发流程,通过商业运作和对基层部分土地政策漏洞的研究,寻找突破口以低价从村镇占取田产土地,改化乡镇企业或集中住房区,打破原先的小农经济模式将离开土地的农民聚合到新建的工厂和居住区,同时以他们作为消费力来消化掉新建企业的产能,或者外销赚取利润,这就是现代化的圈地运动。 本来的话,以后者为代表的现代化圈地,可以一定程度上释放土地潜力,带动乡村发展提高农民生活水平。 但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那些主导土地流转的民间资本要守规矩,讲良心,不以低价压迫农民卖地,不以低工资收买农民劳动力,不以高消费收割农民储蓄金。 但这,可能吗? 资本的逐利性质本身就决定了这是一种奢望,再加上那本就经不起考验的人性,一切会如何发展都是显而易见。 而赵六河这种自民间最底层以种种不可见光的手段爬上来的民间资本家,非但没有因为自己过往底层的身份有丝毫体恤平民大众之心,反而变本加厉独霸一方支配大半个县城数以十万计生民的衣食住行,薄万民以肥己身。 不过随着国家政策日益完善,农村土地流转流程越发严谨,土地使用权、土地所有权、田亩征收流程制度等等漏洞不断修复,并且农民对土地政策法律了解提高之后,这种空子便越来越难以钻透了。 就算是他赵家也没法明目张胆挑战国家政策,但是扩张和贪婪的步伐仍旧不会停下,于是一些不上台面的阴损险招便陆续使出。 其中就有私下设立赌场引诱部分好赌者踏入,然后以杀猪盘将入坑者套住,令其输到不得不以家中田产作为赌注的地步,不从之人威逼利诱无所不施,最终以压到极低的价格甚至根本不花真金白银,白取一块田地。 当然了,这其中的道理陆成飞那嗜赌的蠢猪当然看不出来,否则也不至沦落于此了。 不仅如此,往往失去田地的农户他们也没有就此结束,而是在目标失去收入来源后介绍他们入自家厂区或工地干活,同时压低劳务工资,一瓜两吃。 并且他们挑选的目标都是早有预谋的,往往那些田地在一整片农耕区内都有着关键的地理位置,或是水渠田阙、或是农田上游、或是占据四方,得了这些田地之后他们就在其中弄些机械或者开挖土地,施加各类化工品,最终导致周边田地渐渐也无法耕种,要么弃用要么也低价贱卖或租借给赵氏公司。 虽也有农民跟其打官司,但是一来法律诉讼流程复杂耗费巨大,二来赵家所用手段往往游离在法律边缘,纵使部分官司输了,从整体层面上他们始终是赚的。 民力如何能与资本相争? 不能! 所以,这便是李衡存在于此的原因! 第四十一章 求死之人 “想给人出头也是要挑对象的,还要看自己有没有实力” 赵天宝扔掉烟蒂,然后用皮鞋狠狠踩踏着说道。 “而你就挑错了,我不是你能惹的人” 用胸前的手帕擦拭了一下手掌,赵天宝再次用他那标志性的俯视眼神看着场内的李衡轻蔑得撂下一句:“别下重手,先打到他认错” 立时场中除了刚刚倒下的三个人,剩下的七八个人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围将上来,虽然这家伙刚刚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毕竟现在他们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 依靠着数量优势带来的勇气他们便不惧眼前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年轻男人。 这些催债团伙成员,都是赵家收来的社会人士,有不少都是类似程威这种,未成年时就经常混迹各种社会场合,从小就有许多打架闹事的“光荣事迹”。 这些家伙一方面体力好,混混经验足,另一方面又没有其他生存技能,用来当做工具打手再合适不过,甚至就算出事了,因为他们劳务关系本身的不合法性,赵家连工伤费都不用出,完美的用完即弃道具。 而他们自己却沉浸在赵天宝营造出来的“社团”“帮派”氛围中难以自拔,梦想着所谓的“两肋插刀”、“忠义无双”为他们卖命做着无谓且违法的蠢事。 就如那程威一样憧憬仰望着赵天宝这个“顶头大哥”。 他们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便是在普通人里面还算不错的战斗力了吧。 此刻,这所谓的战斗力便在一阵阵无意义的吼叫和怒骂声中朝李衡涌来,以尽他们那无比愚蠢的“忠义”。 混战一触即发,多对一的打斗往往是没有太多章法可言的,并不能如电影里放的那样有条不紊拆招化招挨个击退。 实际上,这些人打混架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以人数差优势,直接扑过去随便拳脚加身就能将对方打倒在地,然后就是单方面的凌虐。 打群架,是个讲究技巧和套路的高深玩意。 毕竟群架如果再上升一些的话,就是——战争! 现在的李衡体魄高达一百四十多,单论力量少有人类可与之匹敌,以一敌十并不在话下。 但那是火力全开的情况,而在这种催谷全力的模式中李衡要同时对付七八个人可能就没法精准的控制每一击的力道。 而那样的结果就是——死! 是的,自混战开始后李衡面色始终凝沉,更多的动作都还是招架,没有真正意义上展开攻杀。 如非必要,他暂时还不想杀人。 毕竟杀人就会犯法,而法律是这个社会运行的基石之一,随意撼动这种基石,必然会招来社会建筑这个庞然大物的反震。 直面这种这种震击,需要无与伦比的觉悟和实力。 所以李衡目前仍需留手,他的大脑在冷静得思考计算着,渐渐地他已经能够适应这种乱战下的节奏,他反手一击手刀斩在侧面杀来的一个皮衣男左肩上,立刻便听到对方惨烈的叫声然后无力得瘫倒在地。 眼见这一幕,在旁观战的赵天宝也不由得暗暗心惊,暗道这竟是个练家子。 但是他很快就再次浮起笑意:“练武的?能打又怎么样!老子就喜欢看你们这种高手吃瘪啊!” 说着他便要行不耻之事,右手从墙角摸了个铁锹慢慢靠过去,他就要靠着手下人缠住李衡的时候给他一击闷棍,然后享受对方倒下去那瞬间的感觉。 然而这种小动作立时便被李衡捕捉到了,只是挑了下眼皮他就明白这狗种打的算盘,于是就在赵天宝靠近的瞬间他猛然发力将一直缠在身后的一个打手轰出去正好撞在上来偷袭的赵天宝。 猝不及防的一下直接给他撞翻过去,连滚带爬得在场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甚至撞翻了散养在场地边上的鸡笼,弄得浑身上下又是灰尘又是鸡毛鸡屎。 “呸呸呸……他妈的!他妈的臭狗逼!艹!” 灰头土脸的赵天宝连滚带爬得站了起来,一身名贵的西装皮鞋还有那块价值上万的尤格妮妮丝绸手帕全都变成了抹布一般肮脏恶臭。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虽然几乎没怎么受伤,但这对他而言就是不可接受的痛苦! 这就是他一贯的思维,一向只有自己让别人吃瘪打滚,怎可能有让自己吃亏的时候?? 在他的世界里自己是绝不能受辱吃亏弱势的,只能由自己压倒踩踏别人,这才是他的世界的真理。 像他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有“一报还一报”的觉悟和思想,被我压倒凌虐的人居然还想报复我?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他妈的你们就应该被我踩在脚下,被我肆意蹂躏才对啊!因为老子生来就是上上等人,你们这种又穷又弱的东西怎么配凌驾在我之上! 于是因为这极度偏执自私且狂妄无解的性格,此刻的他便非常的怒,狂怒!暴怒! 可是即便暴怒至此,似他这种人仍旧敌不过骨子里那欺软怕硬的本性,本能地他便不敢再次靠近李衡那里去报复。 那么,要平息这爆裂的怒气,他便只有向更弱的人施去暴力,以释放自己的郁结之火。 目标几乎立刻就选定了,他满身污秽也不去管了,只是手里紧握着铁锹把便冲着还在一旁的陆伯。 至少这老东西看上去最弱,而且一切又都是因他而起,要是他老实听话老实签字也不用费自己的工夫了。 他妈的为什么不老实啊!区区老农民居然敢反抗我? 抄起铁锹怒急眼的他抡圆了便要朝陆伯那里挥过去,而在此刻一向怯懦的陆成飞便做了理所当然的事,他直接撇下行动不便的老爸自己躲开了! 而身处乱战中的李衡眼观六路,自然也捕捉了到了这个信息。 瞬间他的瞳孔收缩,目光变得冷冽杀气毕现:“找死!” 这个距离他以全力冲刺也无法赶在赵天宝行凶前阻止,所以可用之法便仅剩下一个。 李衡猛然一记正拳轰出击打在空气中。 仅剩的几个包围着他的打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危机刚刚从他们身旁瞬息穿过,所幸那危机并没有降临在自己身上。 “求死之人,便是挡也挡不住” 哐当、噗通—— 先是铁锹落地的声音,然后便是双膝无力扑倒在地的声音。 赵天宝的胸膛在刚刚一瞬间震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下一刻他的口鼻顿时溢血不止像被掘开的田堤,眼神也紧跟着涣散。 李衡冷漠得缓缓收拳。 十步之内,天下无双。 第四十二章 挑战基石的代价 “怎……怎么了……” “赵哥?” “老……老板……” 被眼前这突然发生的可怕景象震到,这群所谓的“赵氏兄弟”顿时一个个慌乱起来。 也有人率先一步走过去,战战兢兢得摸向已经倒地扑街口鼻净是鲜血的赵天宝。 “没……没气了……没气了!” 那人脚步一软险些滑倒在地,眼见自己这刚刚还活蹦乱跳的老板突然像只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没了命,他的精神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死……死了!” “怎么会!发生了什么?” 没人能理解,也没人能想通,刚刚还在乱战的局面一瞬间结束了,被这个终止符一般的变故结束了。 “报……报警!快报警!” 说来真是好笑,最后的局面竟是演变为了暴力讨债的团伙要打电话报警了,真是天道好轮回。 “杀人了!杀人了!” 当真有殒命事件发生时,这群平日里横三霸四的家伙们一个比一个惶恐惊乱,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他们便也只能是一群仗势欺人的恶犬罢了。 而更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是,李衡正在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十来个讨债人已经被他撂翻在地嗷嗷打滚六七个,仅剩的那个把还站着的,也只能畏畏缩缩得紧靠着已经扑街的赵天宝恐惧发颤。 他们不知道自家老板是怎么死的,也看不出来是李衡动的杀招,只是本能得感觉跟眼前这个煞星有关。 “你……你不要过来啊!” “我们……我们已经报警了!你你你……” 但是李衡压根没管他们只是从他们旁边路过,径直朝着陆伯的方向走去。 老头子现在也懵了,拽着还在酸痛的大腿一脸茫然得迎上来,虽然看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基本的情况他还是能理解的。 他一把抓住李衡的双手,颤颤巍巍得激动地说道:“走走!小衡,你……你赶紧走!这这……这都不关你的事……” 说着还不时用一双老眼瞥着地上赵天宝的尸体。 “陆伯没事的” 李衡还是一脸平静得说道。 陆伯可没有他这心理素质一双老眼瞪大了道:“人命关天!人命关天咧……” 然后他忽然一怔,好似想到了什么立刻收敛慌乱正色道:“对对对……跟你没关!跟你没关!是我!这都是我干的!你赶紧走,就当没来过这搁头!” 李衡无奈心中苦笑,都到了这会陆伯还打算给自己顶罪。 然而李衡却对他说了句话:“没有什么是谁干的,谁看到我干什么了?您是觉得我杀人了吗?” “他怎么死的我又不知道,当时我离他至少有七八米远,真要说我觉得是他一跤摔死的可能性都更大” 然后他又冷漠得扫视了一下四周:“你们觉得呢?” 那些家伙顿时一脸懵逼面面相觑,细一想好像的确如此,刚刚那情况虽然混乱但是俩人隔着几丈远呢。 “可……可这……” 陆伯还是担心:“可总归是死人了,这要追究起来可咋弄,还有这偏偏死的是赵天宝,这姓赵的一家不好惹滴呀,衡啊,你……你听伯的,我一老头子了,让我来顶,就是坐班房也没多少日子头了,你还小年轻得很后面路子长着哩……” “放心吧,我既然这么说了,便不会有事的,一切都能处理好” 他的自信神色让陆伯也无法再说什么,只能不住的唉声叹气。 “只不过我现在还得去处理点事情”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你……你不能走!” 这是有人壮着胆子朝他喊道。 “杀人了还……还想逃?” 壮起来的胆子也不是很大,只敢这么远远的喊上一句,见李衡回头了那人又立马往回缩了两步。 “逃?谁敢说我杀人了?谁敢笃定我杀人了?若调查出来不是我杀的拿你抵命可好!” 他的目光锐利如箭语气森寒如刀,慑得说话那人僵立原地额上豆大冷汗直冒却丝毫不敢乱动。 就这样如出无人之境,再没其他人敢出来拦他。 一刻钟之后,李衡的身影再次出现,他又回到了这里。 只有陆伯看到他再出现没有露出喜色,只是心中抱怨这小子怎么又回来了,也恨自己家这破事偏偏就把他搅进来了,更恨自己这祸害儿子造的孽! 于是恨在心头的陆伯反手又给了站在身边的陆成飞响亮的一巴掌,打得他踉跄摔倒栽在门槛上。 一脸懵的陆成飞捂着肿的不能再肿的脸颊带着哭腔说道:“大!你又干甚个啊……” 陆伯也没再管他理都不理,只是呼呼的喘气。 李衡也瞥了一眼,然后走上近前自己拿了个小板凳就这么在场地上坐了下来,表情平静还时不时逗逗一旁跑来的土鸡。 看得周围众人目瞪口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能这么风轻云淡神态自若? 这都是个啥人啊! 不多时,哔啵哔啵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而来,闪烁着红蓝光泽的警灯在村外便能看见。 两辆警车,一辆救护车,疾驰着赶了过来,沿着乡间小路驶进了这处偏远小村的土路。 先是救护人员第一时间赶过来用担架把地上早已断气多时的赵天宝抬了上去。 然后警车上身穿制服的人员向这事发之地走了过来。 见警务人员到了,李衡便从小板凳上站起,不过当他看到带队之人时微微愣了一下。 而那人见到李衡面容的时候更是吃了一惊压低声音道:“是你?!” “杨警官,幸会,我们又见面了” 李衡从容一笑伸出手来跟他握手。 但是杨林的表情却略微有些复杂,他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景下再次遇到这位“义士”,偏偏是在一个命案现场! 看着李衡伸出的右手,他略微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选择伸手握了一下,只是动作非常之快立刻便收了回来。 然后他便收敛神色,严肃严谨得安排下属仔细调查现场,把所有相关人员全部带上,还有部分目击村民也带了过来。 整个过程中,李衡也全部配合,始终保持平静。 这便是社会和集体的基石,若不能直面那磅礴沛然的反震之力时,便不要轻易的去撼动。 第四十三章 赵六河 “我没有杀人” “我不清楚他是怎么死的,当时我离他很远” “我承认我参与了斗殴,但我也制止了一个非法催债团伙的暴力催缴行为” “我愿意配合一切调查” 以上四句,便是李衡进入公共安全委员局之后的全部的供词,不论什么审讯内容他也只是平静得强调这四句话。 “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 审讯室另一边,杨林端着茶杯看着正在整理询问资料的同事。 而对方则是摊了摊手:“结果很正常也很明了,他就是认为自己制止了那些人暴力催债,认为自己最多参与了斗殴行为,算是违反了公共安全法,绝口否认有杀人行为。” “那你觉得呢?” 杨林喝了口茶再次问道。 审讯员只是挠了挠头回道:“只凭我个人感觉的话,好像也没什么毛病?他的回答条理清晰,逻辑也非常通透,甚至连不少法律法规都能清楚得描述。只不过,毕竟是出了人命,我们这里多半得不出什么结果了,还是等尸检报告出来吧。” “只不过吧……” “什么?” 审讯员顿了顿往后一靠摸着下巴说道:“这是我的个人感觉哈,没有任何实际考证的个人观点啊。我就是觉得他这似乎太冷静了?怎么说也是自己牵扯到一桩命案里了,但他的表现就好像非常的胸有成竹,话音清晰明了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连一点顿挫结巴都没有了,这在我以往的经验中可非常少见的,哪怕就是真没有犯案的无辜者,来到这里多少都会有那么些紧张,甚至有时候因为慌乱明明自己是无辜的由于说出来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反而把自己搞得像个嫌疑人。” “但他吧……就好像笃定自己决不会有事一样,那感觉好像他不是嫌疑人,而是自己的律师一样” “这种强大的心理素质真的罕见,要是不说我还以为这是什么身经百战的老兵或者间谍呢,呵呵~” 杨林点点头,再次看向审讯室里依旧波澜不惊平淡如水的李衡。 平心而论他对这个年轻人的第一感觉是很不错的,不仅仅是因为之前县城那次事件,他那神乎其神的身手,和见义勇为的行为。 此外他亦是在这个青年的身上感觉到一种不俗的气质,这气质就令他很是欣赏喜欢,无形间就觉得此人非庸碌之辈。 但作为一名人民干警,他就不能有这种靠直觉和意气来办事的思想,凡事都得讲实证凭公理。 他离开了这个审讯室,又分别去往其他地方各自了解情况,大体上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全貌。 “赵天宝……赵家……” 他摩挲着水杯的杯壁轻轻念叨着,眉头也不禁微微皱起。 跟这家子产生关系的事情都不会是什么好事,作为一个从去年才被调任的队长,杨林仅仅只在县公共安全委员局就职了几个月,便对这家子如雷贯耳了。 老实说他是看不惯这样的富豪存在的,他看过以前局里的档案并且也接手了一些烂尾的案件,有不少都跟那个叫赵六河的老板有关。 只因为他的产业遍布全县,涉及到数十万县镇居民的方方面面,他随便一个动向和投资便关系到全县当年的财报。 这样一个人物在此可谓举足轻重,如今他的儿子却在一起暴力事件中不明不白的死了,这可是个扎手的事情啊。 尽管在了解过一些赵天宝的为人和行事风格后,杨林那作为普通人的身份性格也会骂一句死得好,但是作为职业警察的这一面出于对法律的重视和专业的理性便不能容许自己这么想。 “纵使为富不仁,也不能以私刑处置夺人性命,这便是法律,这便是对于生命的尊重” 杨林回望了一眼审讯室中的李衡叹了口气暗道:“但愿一切如你所说,此事非你所为吧”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就算是杨林也对此略感头疼,在局里忙转了一上午,他才有空隙短暂的歇息一时,然而当他刚走出办公室大门后便遇上了一个不想碰见的人。 一辆宾利慕尚停在了公共安全委员局门口,一个中年男子从车后座走了下来,这是个梳着油亮背头带着一副黑银半框眼镜,穿着一身笔挺整竖的西装,看上去文质彬彬气度不凡。 杨林却叹了口气心道:“正主来了” 没错,这人便是原河县知名的企业家赵六河。 没人会想到几十年那个偷鸡摸狗混迹十村的“赵狗嫌”如今居然能走到这个地步,更没人能从如今这副装扮想象到他曾经破落难堪的样子。 一进来他便找上了杨林,没有想象中的狂躁暴怒或哀声痛哭,反倒是先和杨林絮叨了两句,寒暄了下往日在某某市局会议上曾有幸见过几面等等,还夸赞他气质不凡有英雄气概。 面对他杨林也只是出于礼貌的微笑回应,这种混成人精的家伙一句话都不能随便听信。 聊了一分多钟后赵六河才进入正题,直到这时他的神色才抑制不住微微狰狞起来,潜藏在心底那股子狠厉之色掩饰不住得从眉目浮现。 “杨队长,请你务必要给我和全县百姓做这个主!决不能让这行凶害命之人逃脱法律制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杀了我的儿子,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我们原河县!不光我不能接受,就是这原河县几十万老百姓也不能答应!” 霍然之间,几十万百姓的大旗就被他抬了上来助阵。 就连杨林不禁在心底暗叹,不愧是在此经营纵横了几十年的老妖怪,短短几句话就把这立场转移到了人民群众的大势中去了,搞得仿佛他赵六河就能代表原河县百姓一样。 说着话赵六河又将手掌放到了杨林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得说道:“杨队长啊,这个案子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恳请您一定要用心去办,只要能还我儿一个公道,让那罪犯付出应有代价我一定感激不尽!我赵六河虽然人微言轻,但和市里的几位也有些交情,也常到厅局的几位家中做客,日后我也会好好向他们传达你大公无私的英雄事迹” 杨林面带着微笑,礼貌地把赵六河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掌拿开,淡定的说道:“赵先生不用多虑,人民警察为人民办事,一切都有法律做主,我们自然都是秉公办事。” “还有公务在身,不方便再多聊了,也请赵先生节哀,我让警员带你去停尸房” 说完这句话他便打发赵六河离开了。 第四十四章 326 原和县公共安全委员局地下二楼停尸房。 这里是暂时停放一些案件中尸体的地方,四面都有干燥器和保持气温低下的制冷空调,冷然阴暗的色调充斥在这里。 赵六河就这么站在一张白床前,一块白布改在那熟悉的年轻人身上,他的面容此刻也冷硬的和这个停尸间差不多,就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秘书都不敢靠得太近。 “蠢东西” 然而想不到赵六河的第一句话竟是朝着已经僵硬的儿子尸体吐出这句骂声。 “为什么不听老子的安排?” 赵六河继续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语气冷得和停尸间的冷气融为一体。 “让你好好念书,老子给你准备了最好的学校,为你安排了最好的留学路线,你他妈的哪怕一个字不学只去做做样子这会也拿到亚美尼加的学位了,老子怕你寂寞甚至在那边给你买了两个白人妞,老子还给你联络了省城钱总的女儿给你定亲,你他妈只要好好念完书将来把婚一结,老子还有那姓钱的老东西几十亿的产业将来都是你的!!你他妈的为什么不去!!啊?!!!” “为什么偏偏就喜欢跟那群不知所谓的东西瞎混?!为什么不听老子的话!!”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渐渐压制不住,由原来的自嗓子底发出的嘶哑声音变成声嘶力竭的咆哮! 啪! 他甚至怒骂着一巴掌抽在死去儿子的脸上,吓得一旁的秘书都赶紧上来劝导。 但是发泄过怒火后的赵六河却慢慢软倒下去,双膝跪地伏在白布之上,方才的咆哮怒吼也化成了阵阵抽泣哀嚎,汹涌的泪水把白布都浸透了。 “呜啊啊——为什么不听爸爸的话啊!为什么要……要这样对你老子我啊……” “儿子啊——儿子啊——从小到大我把最好的……最好的都给你啊!!给你最好的保护啊——从没人敢欺负你一点一毫啊——从没人啊——你……你就这么报答我吗啊!!!” “老子……老子他妈的就你一个种啊……儿啊……” 声嘶力竭得哭嚎一直持续了快十分钟,直到那块遮盖尸体的白布湿透了快半,他才停下来。 而一停下来后,赵六河就变得十分安静,跪在地上将那最后的抽泣止住。 而当他再抬起头来时,那张脸便让跟了他十几年的秘书都不敢靠近。 这是只有他往日里下定决心出狠手铲除自己的竞争对手时才有的表情,狠厉阴森如同一头胡狼般的狰狞面容。 他抚摸着赵天宝的头发用着已经哭至沙哑得嗓门轻声说道:“但是儿啊你放心,不论你怎样不听话,你都是我唯一的儿子,任何欺负伤害你的家伙我都不会放过!任何!” “害了你的人,我便要让他痛不欲生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没有人知道,这个做下无数卑鄙无耻心狠手辣之事的家伙,在私底下竟是如此的重视亲情,在他的生命中除却财富权势最看重的便是这点滴亲情。 而这也正是因为他自小那亲情匮乏的人生所致。 他慢慢站了起来,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涸凝结在脸庞,面孔仍然阴森晦暗。 “过来” 他冷然的说道,一旁的秘书立刻慌张走来。 “这个杨林去年才调过来,关系也没怎么做过,不大像是能靠住的样子,你去找那个姓吴的,让他给那个害了天宝的家伙安排个好地方,好好地招待招待!” “明……明白了” 秘书立刻记下回道。 看着儿子已经灰白的脸庞他一个字一个字道:“我不想在开庭的时候,看到那东西健健康康的出现!” …… “这是谁安排的?!” 公共安全委员局的办公室里看到调令之后的杨林愕然得发问道。 “杨队,这你就别管了” 负责交接的队员拿着签字的文件递给他,示意他不必再多问。 “别管了?就一句话就让我不管了?这种调令他不合规!” 杨林怒气冲冲得道。 本身案件就还在调查审理之中,一切罪行事实也好都没有定论,突然就要把嫌疑人转移看守地方,而且是由临时羁押处压到326处班房? 那326处班房是什么地方他杨林能不清楚吗,那里面关的都是些什么样的玩意? 三分之一都是待处决的重刑犯,而且基本都是暴力犯罪者,并且326处本身也是个中转站,会跟着不同犯人所属案件的进展进一步流转到其他监狱或服刑或处刑。 所以那里其实有一些不怎么上台面的潜规则,那就是管理并不十分严格,对管理方来说最大的要求就两个——一是别逃出来就行、二是别在宣判前死了就行。 把一个还没有定性案件的嫌疑人转移到这种地方? 杨林就是用脚后跟也能想到原因,这特么是有人出手要整李衡。 但是调令既然都已经签字了,甚至人都转移到运输车了,他此刻再去说什么都没用。 望着那远去的车辆,杨林眉头紧锁面容阴沉。 这不是他一直以来坚守的原则,这令他很是不开心。 而他要做的就是尽快推动案件进程,让法医确定赵天宝的死亡原因。 不管是不是李衡动手杀人的,至少以程序的力量先把他从那种地方捞出来再说,让他少受些罪也好。 “但愿你的身手能让你在里面好过一些,至少不要落下什么重伤残疾啊” 杨林摇了摇头,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不过是种奢望。 他看过李衡的资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最近不久才回来乡下,尽管之前他展现出来的身手让自己颇为震惊。 可那326班房毕竟是穷凶极恶之处,就算他身手不错一个人能对付五六个就算了不得了吧?又如何架得住那么些个暴徒,更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是明摆着有人设局要弄他,到时候种种阴招如何招架…… 咔哒—— 银亮的手铐被解开来,李衡将放开的双手抬起微微握了几下,好放松放松这手臂。 “进去吧” 身后传来岩石般冷硬的催促声,李衡依旧平静得照做,走进了身前那两米多高完全由条纹精钢焊接成的班房大门。 甫一进入,便是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既有消毒水那浓烈的气味,也有各种人体排泄物的味道,还有某些不知所谓的物质味道。 而伴着这些浓烈气息一并而至的还有数十道一齐投射过来宛如阴影中野兽般的目光。 第四十五章 礼貌 吱呀——哐当—— 厚重的精钢铁门再次关起,铿锵的响动中三道电动门闩依次锁上,将这不大不小的关押地变成一处再无出口的禁区。 而现在,那些从侧面、角落、阴影各处投来的目光更加强烈了,他们一个个仿佛便是这“禁区至尊”一般各带气场,那是他们各自所犯的罪恶带来的不祥气息。 而李衡,却与他们格格不入,他的身上没有那些残忍、暴力、绝望、阴暗等等的负面气息,就像是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一样。 老老实实,人畜无害。 再加上他从一进来之后就安安静静得抱着自己的一叠衣服,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得走到为他分配的床位,倒像是个刚刚住校的中学生一样。 “你好,麻烦起来一下,这里是我的床位” 李衡来到自己的床位跟前,却发现这里早已经被人给占了,那家伙侧着身子面朝里面正在酣睡,于是他也只好微笑着请他起来。 “噗哈——” “嘎嘎嘎~” “哼哼呵呵呵……” 千奇百怪的笑声响起,阴影中的家伙们一个个的都忍不住的嗤笑起来,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进这个班房的人这么懂礼貌的! “你是小学生吗喂?哈哈哈,还你好……哈哈哈嘎” “真是他妈开了眼,现在连学生都要关到这里来了吗?那群雷子真是搞笑的不行” “你好?你他妈哪只眼看到我们好了?” 四面八方涌来的恶劣嘲讽只是第一波攻势,这些声音各自有着不同的方言口音,以及那特殊的嘈杂嗓门,尖锐的仿佛是用铁刷子挂着生锈的钢筋门一样。 光是这混乱刺耳充满敌意的噪声就足以让每一个人进来这里的家伙头脑发蒙难受晕眩,在巨大的压力下感受到这“禁区”的可怕。 而这也是此地默认的一种规矩。 恶人之间也会形成一套所谓的环境和秩序,在这个极度恶劣的气息之中要么你足够的“恶”,在这里也能用自身的“恶意”抗衡整个环境的“恶意”,那么你就能成为新的主导者,要么便臣服于这种“恶”,顺应大流融为这“恶意”中的一部分。 这326班房作为一个中转站,其关押人员的流动性非常高,平均最长不会在此关押超过三个月,所以这里面的环境更迭更是非常之快,各类各样穷凶极恶之辈都有可能在这里暂留,因此这里的环境变故更加复杂恶劣。 这般环境孕育出来的“恶意”便是一般罪犯都难以承受的,更别说普通人了。 所以无论是谁进来,都要用一层“恶”的外表将自己封闭起来,要么是为了压倒外部的恶意,要么是为了和外部的恶意融合为一。 但是李衡今天的出现却完全没有这种意向,他就像是个小白一样被扔到了这里,既没展现自己的恶意也没接纳外部恶意的倾向,他就像根白蜡烛一样噌的一下被插在这一处充满了泥泞、粪土、霉变的阴暗空间一样。 无比的突兀,四周的污泥仿佛顷刻间就能将之吞没。 四面那恶意和嘲讽慢慢的话音李衡仿佛充耳未闻,还是一脸平静得朝着床上那人说道:“麻烦让一下,这是我的位置” 吱呀,床上的人动了。 不过他只是翻了个身,沉重庞大的身躯不再侧着睡,而是呈大字型展开,口中还打起了雷鸣般的呼噜声。 这人翻过来后才看清那张面孔,在嘴角处一道满是缝合线的狰狞疤痕,一直往上延伸,都快连到耳朵边了,看着颇为骇人。 而且此人之身形光是看着便知道非常胖重,不下于一百八十斤的块头,六尺的身高,再加上那酱油色的皮肤,活脱脱一个人形野猪般的生物躺在了这不大的铁床上。 “麻烦让一下,这是我的位置” 李衡敛去了微笑再次说一遍。 “还在说呢,还在说呢,噗哈哈哈——你他妈当这里是高铁啊?还让一下,你买票了啊?!” “屠山!他叫你让一下呢!你还不赶紧给人家三好学生大队长让一下,哈哈哈……” “小子唉我劝你今天晚上就在厕所角那睡一晚吧,屠山这一觉能睡到明天上午!毕竟他也没几天好睡得了,不过我这几天脚气犯了,脚丫子痒得不行,你要是过来给我舔舔脚把我舔舒服了,我倒是可以腾个空子让你一块睡啊哈哈哈……” 哄笑声和看热闹的动静充斥了四面,现在是没有看管巡逻的时间点,也是他们难得的放松时刻,可得抓紧时间看着人生难得的乐子了。 “咳忒——呼噜噜噗——” 除了李衡,对这些嘈杂话音充耳未闻的还有床上的屠山,他更是故意翻了个身口中发出沉重的咳嗽和呼啦声,然后呕出一大口恶心异常的口水唾液和其他不明物质的浓痰粘液,污染了这张床铺,将这里真正变成了猪圈一般的地方。 李衡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衣物,将它们在一旁轻轻安放好。 “三遍了” 他对着床上的家伙轻轻说出这句话。 “他刚刚说什么了?” “没听清……好像三什么?” “什么意思,难道他还真是个三好学生?哈哈哈嘎……” 旁边看乐子的家伙们都在竖着耳朵听这“小学生”还能整出什么可乐的发言,好让他们继续开心开心。 然后他们就看到这个乖乖好学生一样的斯文白净的家伙走上前去,一把锁住躺在床上的屠山脑袋,然后像拔萝卜一样将他从床铺上拽了出来,一百八十多斤重的家伙在他手里仿佛棉絮做的等身娃娃一样,轻描淡写得“拔”了出来。 “啊啊啊————” 忽然之间感受到头皮仿佛要碎裂般的剧痛,屠山也没法再继续装睡下去,难以形容的痛苦让他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然而没等他来得及把嚎叫完全发出,他便感觉整个人旋转了起来,从未在游乐园里坐过过山车的他此刻却体会到了难得的失重感! 那是因为此刻的他就仿佛一个橄榄球般被李衡按着脑袋抓了起来,近二百斤的躯体就这么被那只看上去颇为精瘦的胳膊像是玩具般甩了起来,在空中打着飘子,只能说得亏屠山是正宗的脑袋大脖子粗,就一般人这会颈椎已经撑不住了。 李衡依旧面无表情的攥着手中的“玩具”一路将他拖了下来,反手一掷这二百来斤的肉坨便凌空飞翔着撞进了囚房的储物柜之中,发出一声哐啷巨响,如同震雷一般将这班房里此刻所有的噪音全都压了下去。 等到撞击声消失,一切尘埃落定,整个班房也进入了它从未有过的宁静状态,落针可闻。 啪啪—— 李衡拍了拍自己手掌掸去灰尘,同时再次平静的开口。 “我向来以礼待人,希望各位对我也礼貌些”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此刻整个班房都清晰可闻。 第四十六章 安静的夜晚 咕咚~ 极度的安静之中,一记咽口水的声音打破了场面,也不知是谁是在哪个角落里发出的。 然后紧接着整个班房的气氛就如跌进谷底的蹦极弹簧一样反弹上来,瞬间这里便如炸开一般混乱起来! 有暴怒着从床上、角落站起来的,口中喷吐着不知那个地方口音的国骂声还有一连串的吐沫星子,也有哐哐敲击着铁床发出巨大响动的,也有哈哈大笑起来发出无以伦比的惊呼,还有只是瞪大了眼睛趴在铁窗附近滴溜溜盯着的…… 而动静最大的无疑还是那块被李衡随手扔出去的“大肥肉”。 “啊——嗷——” 哐啷啷得响动宛如拆迁一般,那庞然的块头顶着身体上的剧痛从那一大堆铁柜中翻身爬起,同时发出既是怒吼又是痛叫的咆哮。 “我……草你妈了个狗*日xxx娘西皮xxxx——” 爆粗口似乎是人类在挥斥怒火时最好的助兴方法,于是这坨百公斤左右的大块头裹挟着污言秽语形成的暴风朝着李衡撞来! “日你马臭狗东西想死是吧!!!劳资妈了巴子把你狗吊揪下来再喂你吃下去啊啊啊!!!” 然后班房里几个靠的比较近的家伙立刻闪身躲开,因为就是他们也知道这头“肥野猪”发狂的蛮力有多么骇人! 狂暴的屠山在这个班房,在这一届的“禁区至尊”里,战斗力也是排行前列的,等闲犯人没有两三个根本压制不住。 而就算是那些力量更在屠山之上的凶恶之徒,这个班房临时的“上位者”们,也不愿在这种无意义的情况下浪费自己的体力,要是被误伤就更不明智了。 所以退开这个是非之地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像屠山这种无脑的横冲直撞在真正的打架格斗中也是很忌讳的招式,稍微聪明些的都知道闪开避其锋芒,对方势大体沉难以控制方向,只要不被正面撞击,闪避之后就是他空门大开的时候,再行攻击这种胖重家伙便只是个肉靶子。 于是场中所有的人都赶紧退开了,哦,除了一个人。 李衡只是歪了歪头仿佛自言自语得道:“你觉得你比一头牛更重吗?” 是的,他便不用那所谓的闪避,所谓的避其锋芒,所谓的侧位反击……而就是要把这力量堂堂正正的接下! 砰—— 中了! 发动起来的“野猪”动作很是不慢,但依旧不够快,根本不够快! 他的速度甚至不够李衡在接触到他之后能够反应过来,在他真正感觉到的时候他已发觉自己不能呼吸了。 “啊……啊??” 就是那只锁在喉咙的精瘦手爪扼制了他继续出声的可能,也将他刚刚那凶猛的冲势生生停下了,而李衡的双腿纹丝未动,宛如两根铁桩钉在地上。 “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李衡轻声发问,感到有些失望。 “啊啊……啊……” 无法发出完整句子的屠山只能嘶哑的啊啊出声,他挥舞着碗口粗细的双臂狠狠地抓着锁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跟他的两只蒲扇大手相比李衡的手反倒小巧精致的像个大姑娘了。 可就是这么个“大姑娘”的手却令他死死不能喘气,掰也掰不开,仿佛自己在徒劳地撼动五根钢筋一般。 “就只有这种程度了吗?” 同样的话再次发问了一遍,这次李衡手臂微微用力掐着他的手举高,直接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悬空的屠山瞬间就感到剧烈的窒息,死亡的阴云就要笼罩自己! 出于求生的本能他疯狂得挣扎起来,拼命去拉扯锁着脖子的铁爪,本就如酱油般的脸色此刻逐渐猪肝化。 “就只有这种程度了吗?!” 第三遍,李衡再次开口,这次的声音依然不大,但却如铁石敲打一般残酷冷硬,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啊……啊呵……呵……吼哦……” 到了这会屠山便连啊的声音都难以发出,有出气没进气,挣扎的动作都变小了许多,眼看着就要进入缺氧休克的状态,肢体也在渐渐抽搐痉挛,这是死亡的征兆。 噗通—— 像是一滩烂肉跌在地上的动静,李衡就这么随手松开了屠山这一百八十多斤的身体,看着他软趴趴的伏在自己跟前。 “看来确实就这点程度” 李衡的脸上反而显得有点失望似的,看的一旁那些家伙不禁脸上一阵抽搐,眼角都在抽筋。 这他妈的是人畜无害的小白脸?! 这尼玛是白无常吧! 到了这会再没人敢出声,之前嘲讽李衡是三好小学生的家伙更想抽自己的嘴巴子,但愿刚刚人多嘴杂这家伙没注意到自己。 即便是班房里之前通过暴力和武力确认了“阶级地位”的“大哥”们此刻也都噤声了。 他们是罪犯,是残暴,但不是白痴。 再怎么样他们当中也没有任何一个有自信可以像玩弄一只猪崽子一样玩弄屠山。 “这他妈的是从哪搞过来这么个怪胎的……” “沃日……幸亏我刚刚没下场给他上个‘新人课程’,不然现在变死猪的就是我了……” “这不会是哪个犯了事的世界搏击冠军吧?国内还有这种人吗?这种人得犯了啥事才被会关到这里来,杀人全家?” “心狠手辣!这小子刚刚真的是冲着掐死屠山去的,整个过程甚至连眼神都没变过,这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啊!” “差点看走眼了,幸好没跟他作对……阿弥陀佛……我犯得事顶多判个十几二十年,跟那些没几天可活的不一样,我得离他远点……远点”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人的思想,更多不作声的家伙依旧满怀敌意得盯着李衡,只是他们在见识过李衡所拥有的“暴力”之后便暂时老实了起来。 趴在地上终于喘过来气的屠山,脑子也从一片黑暗中醒转过来。 这死里逃生再活一次的经历,让这头“野猪”的狂暴性子也彻底熄火,猪头疯也不敢再犯了。 此刻他也不敢动,老实的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李衡也不看他,只是擦了擦手,都是这胖子脖子上的“猪油”过于恶心。 “把我的床收拾干净” 随意地说了一句,听到话的屠山先是愣了一下。 李衡见他呆着没动作又补了句:“没听清?” 然后只见屠山那颗大耳肥头哐哐直点,连滚带爬的跑向李衡的床位,赶紧去打水搓毛巾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擦干净床位。 铛铛铛!! 铁门外传来敲击声,一名拿着电筒的看守走了过来厉声喝道:“干什么呢!都老实点!” 刚才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他们。 李衡回过头来朝他和善的笑了笑说道:“长官没什么事呢,就是这位热心的室友为了迎接新人在给我擦床呢,刚刚不小心打翻了储物柜,我替他道歉,对不起了哈” 看着正在卖力擦床头也不回的屠山,看守露出了极为古怪的表情,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都老实点!” 说完便离去了。 很快床铺也打理干净了,李衡就在榻上打坐休息,一脸平淡自如,仿佛这里不是关押众多恶人的地方,而是自家卧室一样。 “对了,你的声音太难听了,像是野猪叫一样,你晚上不要打呼噜” 休息前他又贴心的叮嘱了一下屠山。 屠山的肥脸露出苦涩:“我……我这是天生的……睡着了呼吸着自然就呼噜……” “哦” 李衡轻轻应了一下。 “那我也可以让你现在就不呼吸” 涂山顿时脸色一僵,刚刚那可怕的濒死体验他再也不想来一遍了,立刻摆着大手哆嗦说道:“不不不……我不打呼噜了……不打呼噜了……” 入夜后,坐在床上的屠山每当眼皮快要耷拉下来时他都会狠狠揪一下自己大胯子,防止睡着了吵到那个灾星 于是,在屠山强大的自律控制下,326班房迎来了一个安静祥和的夜晚。 第四十七章 善良 世界上有种说法,指出人体是有气场存在的。 这种所谓的“气场”是一种颇为的抽象的“生命能量场”,它与生俱来的同时,又不断随着人体生长而成长。 这种成长不仅包含了肉身体魄的因素,也包含了发自内心的精神意志的因素。 每个人都会由于各自体质体格不同、性情性格差异、人生经历有别等等生成各不相同的气场。 一生健康幸福为人和善者散发的气场便是柔和温暖的“能量”,而生来命途多舛一路坎坷性情多变之人的气场便是阴暗晦涩的,而若是大奸大恶作恶无数性格狠辣之人那么气场就充斥着慑人的残暴“能量”。 而现在,李衡就处在这种“能量辐射”的包围中。 对于所谓的人类气场这种理论在过去刚刚了解到的时候,李衡一直是持存疑想法的。 他觉的这种说法顶多是一种抽象理念,就如所谓的“相由心生”一样,什么样的思想就会形成什么样的外相。 不过现在他倒是切实得感受到了自己处在一种模糊的“场域”之中,而即便是闭着眼睛他也能从这“场域”中感受到汹汹恶意。 这就是整个326班房全员恶人迫发出来的“恶性能量场”。 一般的菜鸡小犯人如果投放到这里来,迅速就会被这无形的恶意气势压迫至萎靡。 可是对于体魄值和精神力都高达一百五十左右的李衡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反倒是令他有种身躯和灵识都在缓缓经受打磨的舒适感。 虽然数值一时半会还没增长,但李衡能够体会到自身某些无形的“资质”正在强化。 又是一种之前从未试验过的锻炼方式! 而这种“锻炼”具体强化了什么方面,还需要李衡后续去探索。 “真是让我惊讶,没想到这趟牢狱之行竟让我感受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体会” 这让他不得不感叹,就连一个区区的牢狱都有不同凡响之处,这大千世界周罗万象,还有无数自己想象不到的神奇莫测之处等着自己去发掘。 “这种感觉就好比群狼环伺,四周八方皆有危机潜伏,在这种携带着人性之恶的能量辐射下,我的肉体自然而然得产生了一种抵御的本能,从而刺激着自身产生了某种层面的强化” 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在这夜晚漆黑的班房之中,尽管气氛非常安静,但是谁都知道今夜没人能安稳入眠。 黑暗中绝大多数的目光或有或无得都瞥向盘坐那张床上的“新人”。 而这些目光,便不存善意。 然而这些人不知道的是,闭着双眼的李衡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太弱了” 这群罪犯形成的“恶人气场”虽然对普通人威胁力压迫感很大,可是在李衡的感觉里充其量只算是在“刮痧”。 而且刮得还不够用力,让他感觉很是不够劲。 尽管这群家伙在世人眼里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是在这种地方,李衡也不敢太过卖力的训练强化自身,这里可是没有自己调配的能效物质的。 如今还没有自主掌握五级平衡的他,要是进化的太快,很容易内天地失衡,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静坐一夜,李衡并未入眠,如今他只需要靠着这种让自己进入安宁状态的精神力就可以充分休息,同时还保留大量知觉,随时戒备外部。 在这处集中关押地,每当看守不在盯着的时候,就有一套内部的“黑暗秩序”运行着,而在这种“秩序”的过滤下部分人员便被抬了出来,成为这群灰暗之众的领头。 这些领头便如自然界的动物一般,在这里也有着各自的领域。 譬如关押地的土石场那边是326班房的“老刀”说了算,囚犯医院那边则是“白医生”的领地,犯人食堂及后厨(注:犯人的食物需要自己劳动处理)是“王屠夫”带着另一班房负责,还有图书馆、厂房区、地下室等等……各自都有各自的“狼头”。 只要是看守没有特别吩咐的时候,那便是他们说了算。 新人除了要遵循整个关押地的法律法规,以及遵从看守的命令,还要花上一定的时间和代价去熟悉这些人,并且渐渐融入到这种规则之中,才能更好的生存下来,然后熬到自己被调走的时候。 而就在今天,一个新人打破了这些规则,让这群自视作恶多端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自以为连死都不怕的家伙们小小体会了一把超越认知的“震撼”。 进入关押地两天后…… “我这个人实在太善良了” 闭着双眼的李衡在心中默默想道。 这是句如果说出来会让人在心中不耻的话。 因为绝大部分真正善良的人便不会将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反倒是那些整天念叨自己多么多么好,如何如何善良的人大多并不如他们所言。 善良,便不是一个光凭说就能证明的东西,它体现在行为和内心。 可是如今李衡便敢如此评价自己,虽未说出口,但是在内心之中他便是这么认定的。 怜悯,仁慈,底线,恩义……他纵观自己到目前为止这并不算长,也没有太多波澜的人生,他就认为这些善良的特质自己切切实实的拥有。 因此,他便认定自己是善良的! 想到这里他豁然睁开了眼睛,映入目中的是一个光头,但不是中年脱发那种光脱脱,而是剃光了还剩青色头皮那种。 看上去这个光头大概只有三十来岁左右,光着膀子紧紧贴在背后的墙上,身体半弯曲着浑身肌肉都处在绷紧的状态中。 他紧张得连喉结都好像在颤抖。 李衡低垂着眼睑,只是慢慢将身上的衣服扣子扣紧,这里是各大班房中唯一一处洗澡的地方,他刚刚冲了个热水澡。 这个光头真名叫什么李衡并不清楚,只是从旁人那听来他是隔壁班房的,在这里有个诨号叫“蛇王”。 因为他的体格就如同一条粗壮的蟒蛇,据说他是混血儿,有一半斯拉夫人血统,曾经在暹罗国金流沙江一代做过水匪,后来在南疆落网,临时关押在这边,等过两个月那起边境大案审理结束了,就要转送别的地方判罪服刑。 而这里,几个班房共用的唯一一个澡堂子,就是他“蛇王”的地方。 当看守不在巡逻的时候,如果“蛇王”来到了这里,那么其他人就会自觉的收拾收拾干净离他远点,至少要让出一个独立的池子给他。 人称“蛇王”的光头浑身僵硬着扭曲着,这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和恐惧。 就在刚刚李衡用极为精巧的指力击打和封锁了他上元穴、天冲穴、大门穴还有阴维脉、阳维脉之处的经络网格,包括他的上肢、胸腹还有脊背处的肌肉神经此刻都在向大脑剧烈的传输着信号,让他的脑子误以为身体失去平衡正在疯狂得催动肌肉收缩爆发力量站起身体。 而这结果就是他的四肢、腰背各处肌肉都在疯狂鼓劲令他产生痉挛,他那修长粗壮如巨蟒般的身体此刻就快要被自己的力量从皮下扯碎了。 “我……我怎么了……你到底……到底对我干了什么??啊啊………” 这种眼睁睁得看着自己一点一点从内部撕裂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受,或者说……非常恐怖! “你” 李衡低垂着眼睛看着他,轻轻发问到:“认识我吗?” “不不不……不认识!!不认识!……啊……啊……从没见过你!” 左臂已经痉挛到变成一个罗圈的“蛇王”赶紧回答他的话。 李衡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在我的印象里的确从未有你的面貌出现过,而我又对自己的记性非常自信。” 听他这么说光头恐惧的点头微微松了口气。 此刻只见李衡却突然回头环视了一下仍在四面围观的人轻声说道:“这里大部分的人应该都是对我有敌意或恶意的。” 围观的犯人们顿时都脸色一变,有的甚至缩起了脖子不自觉地朝后躲了两步,他们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李衡陈述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继续盯着身前这个光头。 “从未曾蒙面,那么对你而言我也应该是个陌生人,既然是陌生人那么理应当不存在任何过节,而对于一个没有任何过节的人却带着杀意,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已经抽搐痉挛到跪地哀嚎的光头瞳孔瞬间骤缩。 “你不是因为这个澡池才打算对我动手吧?” “你……你在说什么……我……我都听不懂……啊啊啊!!!“ “我是个善良的人” 突然,光头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是在平时他只会觉得好笑不行,但是现在他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都坚信这个事实。”一直低垂着眼睛的李衡继续平稳说着,“并且我也将坚定自己的本心而不后悔,并且在那未来更会成为一份大善。” “因此,我愿意给你这个本意杀我的人一个机会,只要你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就行” 光头懵然得抬头迎上李衡的目光,仿佛就的确如他所说,这目光是如此澄净清澈,毫无浑浊阴暗的色彩,是至善的外在流露。 这到底是个什么家伙?? “蛇王”的内心是混乱和崩溃的。 他在南疆境外的金流沙江当了近十年的水匪,劫掠过渔民,偷渡过药品,甚至跟暹罗国的边警火力对峙过。 他在暹罗、寮国、渑滇三国交接的热带丛林中见到过在那里联营扎寨的大军阀头子,也在金流沙江上游看到过靠着走私禁药雄霸一方的黑枭大佬,同样也目睹过荷枪实弹越境行动的特种兵队长…… 拥有各种各样的见识经历,他自认早已练就了无与伦比的胆量,任何境遇都不会再令自己感到害怕。 但是现在,除了身上那撕裂般的古怪剧痛让他浑身冒汗以外,这个人,这个年轻男人的眼神也让他莫名恐惧。 “为什么?这他妈有什么好怕的?!这种家伙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蛇王”当然理解不了,正如老鼠面对雄鹰一样,即便雄鹰没有流露杀意便足以慑住区区鼠辈。 这是生命层级的差距,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管是论什么财富、权势、地位、武器……等等都远远不如他曾经见过的“大佬”们,但仅凭着他已经逼近人类极限的生命层次,就足以无视那些一切的世俗外物差距。 “啊啊啊————” 而就在他脑子正在混乱着思考的时候,肉体上的剧痛已经容不得再多想,左右大臂乃至斜方肌再到背肌已经在皮肤上呈现出条纹状的鼓起,恐怖的景象就连一些围观的犯人都忍不住心惊肉跳。 甚至有人已经看不下去要找看守和狱医来了,但李衡只是轻轻得瞥了眼神就让他的脚步僵硬得停了下来。 “我……我说啊啊呵啊……我全都告诉你……你救我……你放过我……啊啊!” “那你便说吧” 光头此刻已经全身蜷缩窝成了个球一样,只能用头捣着地面嘶声道:“有……有人告诉我……这两天326会来一个新人,让我……让我好好‘招待’他一下,就算……就算死在里面也行……啊啊——” “还有么” “一……一条胳膊五十万……一条腿六十万……一只眼球八……八十万……要是直接弄死的话……五……五百万!” “这就是……那人……买你命的价了” 李衡笑了笑:“我的估值还挺贵的”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你一个都不见得有下半辈子的家伙要这钱有何用了?还是说你觉得犯下这种罪行的你依旧有逃脱的可能?” “蛇王”拧过抽搐的脖颈不再说话。 “很好,剩下的细节就麻烦你后续详细的上报到看守那边,至于现在,如果不想肌肉抽搐致死的话,你到澡堂那边喝两桶水就行” !!! 蛇王痛苦地抬头:“你……你耍我!” “信不信由你,你也可以去狱医那,就看他们治不治得好你” 已经抽搐得快要癫狂的蛇王犹豫了半会,最终在地上连滚带爬的来到了澡池子边上,咕咚咕咚得喝起水来。 随着不断喝水,他的确感觉到浑身肌肉正在松弛,刚刚那紧绷收缩快要撕裂的感觉慢慢减退,他大喜过望拼命喝起水来,甚至越喝越快越喝越快! 喝至食道肌肉都开始痉挛的程度,然后痉挛的食道肌肉忽然抽搐将他口中的水灌入了还未来得及闭上的气管中。 “呜——呜呜!!咳咳哈——咕噜——” 就这样大量洗澡水灌入了气管又冲进了肺部,强烈的窒息感让他顿时大声得咳了起来,但是不咳还好,一咳更糟!之前喝的水在剧烈的咳嗽中反冲上来,再次被痉挛食道逼入气管,瞬间就让他的肺部充斥大量液体,失去了供氧能力。 再过几十秒,光头就要因为水窒息而死。 这时一些犯人才注意到不对劲,赶紧上前把“蛇王”扶起来,匆匆忙忙得抬着送到狱医方向去了。 “都瞪着我做什么?他口渴喝水呛死了也要怪我么?” 李衡扫了一眼不远处瞪着一对惶恐大眼的犯人,对方立刻收回目光不敢直视。 冲突已经结束,看上去这场闹剧也要收场,然而这里的犯人却越聚越多。 李衡静静地看着不时出现的人,里面还有不少这两天刚刚“结识”的熟面孔。 其中就包括那什么“老刀”、“白医生”、“王屠夫”……等等,刚刚送去医院的“蛇王”是最后一个。 就在这时,李衡忽然转身正面堂堂朝向他们,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去。 一众犯人阴沉着脸色看着这个年轻人,看着这个仅仅两天就打破了这里一切平衡的家伙。 “这两天时间你们为了对付我的确想了不少法子,有些时候甚至费老大功夫只是为了恶心一下我” “在我的餐盘底下整整齐齐码了一排老鼠尾也确实挺有毅力” “土石场我静息打坐的时候假装意外朝我落石” “给我的水壶缸里掺上石灰,给我的床铺垫上玻璃渣子,地下室里打算十人合力把我压在和柱钢筋里面,甚至在厕所里企图用裸电线制造意外事故……” 李衡不禁笑着拍了拍手掌,看得出他此刻真的挺高兴的样子。 “老实说真的让我有种意外惊喜的感觉,一群穷凶极恶无恶不作之徒,竟然展现出了如此惊人的毅力和创意,齐心合力只为对付一个人。” “这还是罪犯吗?甚至让我觉得有些可爱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影和高度估算了一下当前的时间,距离看守过来巡逻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左右的空闲时间。 也不知是否就连这种地方都要考虑人权隐私,这澡堂便是整个关押地唯一一个没有监控的区域。 “按照我的估计我大概会在这里待三天左右,所以这应该是我在此的最后一天” “而于此我便要向你们,这里所有的人给予一个机会,一个最后的机会” “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看不惯我也好、想报复我也好、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也好……不论是何种理由,甚至没有理由只是他妈的想来泄愤也好,此刻便是机会” “你们全员,所有人一起上吧” “来挑战我吧!” “与之相对的,我对你们也只有一个请求” 李衡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那便是请你们足够强硬一些,别那么轻易的就死了” 第四十八章 火炬 “你们当中有杀人犯,有强奸犯,有抢劫犯,有贩卖禁药致人家破流离者,有背信弃义毁兄弑父者,有虐待妻儿性侵子女者……” “当真是让我见识到了人类物种的多样化,好,这很好” 李衡平静得望着他们,一项项列举着罪名,凡被点中者无不头皮一麻牙根紧咬,仿佛被戳中了最为痛楚的要害,而后恼羞成怒目露凶光。 自从觉醒【化凡入圣】开启进化之路以来,他心中便一直有个小小的好奇,那便是若论纯粹的战斗力自己如今究竟已经去到了何种地步? 但是李衡并非残暴无常之辈,他的精神和意志便不容许自己无端做那暴力之举。 而今,他终于有机会真正意义上的施展开来,在这里的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就是丧心病狂之徒,之前的小小霸凌者也好、无业催债人也罢,跟他们相比都是小巫见大巫,李衡再也没有心理上的枷锁和桎梏。 就让我于此尽情释放本能,让我真正的痛快施展吧! “狗东西!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吗!” 有不忿压抑的暴声传出。 “这么狂妄的吗?我承认你很强,但是老子也不是没见过强人,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有不服压抑的声音传来。 “嘿~我他妈走南闯北没见过你这种的,有点本事就敢八面树敌?毛都没捋顺的崽种,这个社会是人情世故啊,打打杀杀能有什么用!” 有不屑嘲讽的声音传来。 “那就废话不多说了!这狗种想死我们就成全他!妈的,区区一个新人要骑我们所有人头上拉屎了吗!我们所有人一起上哪怕打死了,也法不责众!” “他妈的你这孬种,就算触法又能怎样?老子本就是要死的人了!死前不卸掉这口鬼气,老子要成孤魂野鬼咧!” “打!打死他!妈的逼的!” “他一个老子不信我们这么多人弄不过他个臭逼!” “………” 群情激奋,众志成城,从没想过这两个词可以用在一群恶贯满盈的罪犯身上。 这些家伙在这两天内被李衡压抑到极点的憋屈和不忿此刻尽数转为怒气和恶意爆发出来,于是在这看守巡逻前的最后十几分钟内,一场若是曝光出去足以震动全国的狱内暴动开始了! 而这暴动却并非是什么集体越狱,而是一群犯人针对一个人的大战! 这是一个传出去足以成为奇闻的事迹。 刹那间,就如火药点燃一般,这场没有战前响铃的单挑擂台赛便开始了,一个单挑一群的旷世擂台! 这群操着天南海北不同口音,犯下五花八门种种罪行的恶人此刻就如那世间最污秽、最浑浊、最阴暗的淤泥一般涌动上来,仿佛刹那间就要将李衡吞没吞噬! 开始了! 李衡的目光在转瞬之间一片清明,犹如闪烁着金色的光泽一般,那是超越凡尘的能量在沉淀,那是突破极限的电光在闪烁! 超频开启,以一敌众! 就他妈的让我来清洗你们这些污泥吧! 直到这一刻处在完全的暴力和恶意包围网中李衡才一改前态,不再是之前一直保持的那般平静温和的微笑,而是露出真正的狂暴的发自心底的痛快畅笑! 全部的生命威能乍现,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膨胀、每一个组织细胞都在鼓动,每一毫秒内亿亿万万断裂的磷酸键释放着超越重型柴油发动机的能量,体温刹那间升至足以令常人暴毙的六十摄氏度,肌肉在暴涨的火力下将整件囚服一秒撕裂成碎片。 直到这时这群污泥才真正意识到他们包围的不是什么小小的白色蜡烛,而是他妈的一根顶天立地的银色火炬啊! 而这火炬的烈焰现在便如汹涌的火山般炸裂开来,要将他们通通燃尽、烧尽、焚尽吔! ………… “0608号,李衡,出来” 冷冰冰的命令传来,那是班房看守在铁门外发令。 被点到名的李衡一脸平静的起身朝外面走去。 此时看守有些好奇的朝班房内看去,甚至微微侧脸竖起了耳朵。 静,太静了。 什么时候这个班房这么安静过了?除了零零星星偶尔起伏一下的呼吸声,几乎没有任何别的动静传来。 甚至有的呼吸声大了些,都赶紧压抑下去,好像是在害怕惊动什么似的。 看守的脸色变得很是古怪,距离他上次露出这种表情才刚刚过去两天。 他看着那个叫屠山的野猪般的家伙在擦窗,也是在这个班房门前,也是这个叫李衡的家伙。 好像跟这家伙有关的时候都挺古怪的? 是挺古怪的,被安排到这个班房来,然后仅仅待了三天又要带走。 哒哒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慢慢的消失在钢筋混凝土的长廊尽头,一直到这脚步声完全消失,整个班房内的呼吸声在慢慢变大,仿佛直到此刻才敢放开胆子呼吸空气来。 但也仅限于呼吸而已,直到那远处的大门关闭声响起,都没有任何一句讲话的声音发出,此处宛如关押着全部都是哑巴…… 原河县公共安全委员局办公室里,在电话里得到确认的杨林松了口气放下话筒。 这三天来,他已竭尽所能推动案情的进展,终于利用司法程序的力量把被关在326班房的李衡重新调了出来。 “但愿这三天里没有落下什么严重伤残吧,不然的话就连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他的确很是惆怅,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有人暗下黑手,那李衡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就算不说伤残,只怕苦头也吃了不少哇。 所以这段时间他都是加班加点的推进,就为了把他从那里解救出来。 “法医的尸检结果也出来了” 杨林点点头,这个结果其实他之前便已经知道了。 而且是在鉴定所直接和那个解剖法医面谈得知的,之所以他要亲自去,便是为了弥补之前的失误。 他打定决心,绝不能再让这种非常规非正义的程序再次出现在自己办的案子里! 因此后续的所有环节都是他亲自去盯,如此一来即便是想动用什么盘外招也变得大大困难起来。 而在鉴定所和那法医交谈检验结果时,杨林也着实吃了一惊,只因法医说的情况的确怪异得很。 “这还真是我解剖生涯里头一次遇到” 穿着白大褂已年过半百的法医扶了扶眼镜面带困惑得说道。 “死者的心肺脏器呈现明显的破坏性痕迹,而且从创面来看这种放射状的创伤,很像是被某种大威力子弹命中,产生的冲击空腔” “但是,别说子弹弹痕了,死者表面就没有半点中伤痕迹,甚至连一点擦伤都找不到!没有任何外力打击的迹象,这点实在令我琢磨不透。” 杨林也能理解对方的困惑,虽然自己不做解剖尸体的活,但是在警校学习时也了解过各种人体创伤的知识。 这种死法的确诡异。 “没有外力击打迹象,也不是枪械致死,也没有下毒痕迹,那是否就能证明不是他杀呢?” “差不多吧,确实没法认为是他杀” “但,总要确定个死因吧?” “唉……” 老法医叹了口气。 “非要说的话……那就只能是突发的急性心血管重压症,爆裂的血管高压撕裂了心肺组织大出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