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乐请自重,我是你姐夫》 第一章 救人惹因果 “不好啦,有人落水,救命呀!” 贞观元年夏天,长安城外三十里的一处百亩荷花池旁,十七岁的萧锐正悠哉悠哉的湖边垂钓,忽然听到有人呼救。二话不说,丢了鱼竿,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 救人上岸,按肚子排水,人工呼吸……一套熟练的操作,行云流水。 “大胆,你敢非礼我家小姐?来人,给我拿下!”旁边护卫队长厉喝一声,刚想上前,却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挡住。 队长伸手想要推开此人,可没想到对方脚下生根一样,纹丝未动,二人就这么角力起来。 少年面不红气不喘,似乎尚有余力,劝慰道:“这位先生,我家兄长正在救人,他是这村子里唯一的大夫,你如果不想你家小姐殒命,那就去干扰。” “胡扯!哪里有救人需要这般的?分明就是淫贼非礼……” 这时旁边一名十四五岁的清秀女子开口了,“李叔,我相信这位壮士是在救人,小妹安危重要,莫要拘泥小节。” 护卫皱眉看了一眼救人场面,使了个眼色让所有人退下,然后下了死命令,今日之事如果传出去,全都死罪。 很快,落水的六岁女童就咳嗽醒来,虽然脸色苍白,但终究是没事了。 “长乐妹妹,可吓死姐姐了,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事?李叔,速速备车送小妹回去。” 原来这一行人不是别人,乃是当今皇帝的长女襄城公主,还有妹妹长乐公主,护卫队长是宫门守将李君羡。 这时萧锐脱下一身是水的衣衫,一边拧着水一边劝说道:“此处距离长安路途遥远,这小姑娘一身湿淋淋的,不宜舟车劳顿。我劝你们还是先住下,我让人给她熬制一碗驱寒姜汤,恢复一下再说离开。”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小女子日后一定厚报。长乐妹妹,你觉得怎么样?”襄城公主不大想多留,转头关切的询问妹妹。 小长乐脸色苍白浑身颤栗,“襄城姐姐,冷……咳咳”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孩子身体孱弱,从小患有哮喘,也就是气疾之症。如果信得过在下,我给她开个方子,或许有用。”萧锐热心道。 什么?你能治疗气疾?襄城颇为惊讶。 “根治不好说,但压制没问题。”萧锐自信道。 犹豫了一下,襄城本是不信的,气疾乃是顽疾,宫中太医都无法,你一个年轻大夫能行? 可由于担忧妹妹的身体,她还是听从了萧锐的建议,带着长乐妹妹,跟着他一起走向了荷塘旁边的农庄。 李君羡看了一眼护卫在萧锐身边的壮硕少年,点了点头赞道:“小子,身板不错,今年几岁了?要不要考虑随我从军?我在军中有关系。” 对方拱了拱手,摇头道:“晚辈薛礼,今年十六岁,现下正跟随兄长读书学艺,等学有所成再去从军。” “哟?你说的兄长不会就是这小子吧?他是个大夫,难道也会武艺?”李君羡有些惊讶。 薛礼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快步跟上了萧锐。 “吴妈,熬一碗姜汤给这孩子驱寒。今天中午有客人,咱们吃土豆焖鸡,三只辣的,三只不辣的。”萧锐进院就喊,厨房很快传来了一个中年妇人的应答。 “二弟,去隔壁跟小红借身衣服来,给这个小妹妹换上。小红她俩身形差不多,应该能穿。” 薛礼转身去借衣服,襄城公主连声道谢。 萧锐抬头一看,“咦?刚才不是七八个人吗?怎么都不进来?我这小院虽小,但还容得下。” 李君羡正色道:“他们都是下人,就不进来叨扰了,外面候着就行。” 萧锐看来一眼,有些不以为然,语气嘲讽道:“呵呵,下人?下人也是人。虎叔,搬张桌子出去,招待门外的客人喝茶。中午你们一起吃饭,莫要怠慢了。” “好的少爷。”一个身形魁梧,眼神却显精明干练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 李君羡有些奇怪,心说这小子是什么来头?这行事作风,不像是贵族,可为何一身气质,又不像是凡俗呢? 很快薛礼借来了衣服,襄城带着长乐去卧室换好出来,萧锐已经亲自沏了好茶等着了,小长乐是一碗姜汤,其他人都是一杯香茗。 “两位姑娘一看就是出身高贵,穿这农家衣物,倒是委屈了。”萧锐十分彬彬有礼。 襄城虽是公主,却很有教养,再次道谢。几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倒也惬意。 “咦?这是茶吗?怎么、怎么跟我以往喝过的不同呢?入口微苦,却回味香甜,香气四溢,从未喝过如此美妙的茶。”襄城赞道。 就连旁边的武将李君羡也忍不住点头,确实好茶! 少年薛礼笑着介绍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是我家兄长自己发明的新茶,虽然跟市面上喝茶的手法不同,但却比那些都好喝,别的地方喝不到呢。” “哦?竟然是公子所创?公子大才。对了,还未请教恩公姓名。”襄城放下竹节茶杯,起身行礼。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在下萧锐。如果姑娘喜欢这茶,我送你一些茶叶,不用跟其他茶那种加入葱姜蒜研磨烹煮,只需要用开水冲泡即可。” “如此简单就能喝到这么美妙的好茶?”襄城再次惊讶。 萧锐凡尔赛的笑了,“高端的食材,往往采用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喝茶就要喝它原始的清香。” 旁边的李君羡不喜欢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萧公子,刚才令弟说,他正在跟你学艺,莫非你也会武艺?” 萧锐谦虚道:“一点简单的强身套路而已。” “公子谦虚了,可否切磋一二?”李君羡起身,直视萧锐。 襄城公主开口阻拦道:“李叔,萧公子是小妹的恩公,我们如今做客人家?岂能唐突?” 李君羡却不为所动,盯着萧锐,语气挑衅道:“我看令弟习武天赋很高,想介绍他从军习武,将来可成一栋梁大才。你我比试一番,若是你输了,让他跟我走如何?” 旁边的薛礼开口道:“这位先生,在下刚说过了,晚辈学艺未成,还不是出师从军的时候。” 萧锐看着李君羡狂妄和自信的模样,有心玩一玩,于是笑着说道:“本来吧,二弟前程我是不会拿来作赌注的。不过,这庄子偏僻,少有外人进来,他整日习武却无人练手。既然这位先生愿意赐教,那就让舍弟陪你练练吧。” “哦?你不下场?让他来?输了怎么算?”李君羡很想嘲笑萧锐的自大。 萧锐却大笑起来,“一样算的。但是,若你输了呢?如何作赌?” “我没输过!”李君羡心说,我二十岁从军,十几年来战阵无数,久经沙场,会输给一个毛头小子?如果输了,那也不用活了。 “赌约可没有只赌一方输的,这样吧,你若是输了,过来给我二弟当一年陪练如何?” 李君羡气得满脸通红,“好!莫说一年陪练,若我输给了这小子,过来给你当一辈子护院看家。” “李叔,不要冲动……”襄城很想劝解,可惜双方都已经上头了。 第二章 萧锐是谁? 后院比武场上,李君羡和薛礼相对而立,互相抱拳行礼,拳脚相撞很快酣战在一处。 两名公主满是紧张的看着比斗,反倒是一旁的萧锐自信满满,根本不担心结果。心说薛礼可是未来的大唐无敌名将薛仁贵,一身天生神力,又被我认真调教了三年,一般人是对手吗? 李君羡是名猛将,拳法的路子勇猛精进,自带一副杀伐之气,反倒是薛礼没什么战场经验,纯粹当做平时练拳一样过招。 刚开始薛礼有些躲闪避让,慢慢熟练了之后,出拳越来越快,一手咏春拳使的出神入化,最擅长贴身缠斗。李君羡额头开始冒汗,手上已经快接不住了。 见此情况,李君羡连忙使了个撤步推手,有些气恼道:“好小子,竟然真的拿我当练拳的靶子?你这是什么拳法,为何我从未见过?” 旁边忍住笑意的萧锐喊道:“二弟,别光用咏春拳,也试试八极拳,难得来个高手陪你过招。” “好的大哥。” 李君羡瞥了一眼萧锐,心中气急,暗骂这小子蔫儿坏,好端端一个憨厚的孩子,就这么被带坏了。咏春拳是吧?行,本将记住了。我倒要看看,换一种拳法你还能压制我? 得意的表情刚刚涌上脸颊,很快就被震惊所替代。 这特么什么鬼拳法?四面八方刚猛无铸,招招进攻,再加上这小子一身浑厚的蛮力,这哪里是比武?分明就是让我当沙包在挨打。 “不打了不打了!小子你身手不错。可惜啊,只练拳脚没用,战场上可不是这样拳拳到肉一招一式,还得看兵刃才行。”再打下去就要鼻青脸肿,李君羡连忙叫停,还装作长辈一样耐心教导。 薛礼虚心说道:“多谢前辈指点,兵刃晚辈也有习练的。兄长教了一套形意拳,脱胎于枪术,拳枪合一,可我不喜用枪,将之改为了霸王戟,只是新兵刃还未打造成功,普通的霸王戟太轻了,所以练的不纯熟。” 李君羡一听,好机会。莫说我欺负你个小辈学武不精,刚才大大的丢了面子,这比武若是输了,难不成真的要留下来看家护院? “哦?形意拳?拳枪合一的拳术?有意思。你竟然能够把枪术改为戟法,可见天赋绝顶。这样吧,你且使出来跟我过两招,我指点一下,说不定就能补齐了招式。” 薛礼担忧的看向了萧锐,心说我这兵刃没练好,万一伤了客人怎么办? 萧锐鼓励地说道:“放心吧二弟,这位先生是高手,你伤不到他的。” 什么??? 我原以为你小子憨厚老实,是害怕出丑,没想到你们兄弟两人一个德行,竟然是瞧不起本将?就凭你那半吊子霸王戟法,还怕伤到我? “小子,收起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眼神,今日我把话撂下,若你能伤到我,我心甘情愿留下看门。”李君羡气得脸色发青,转身自己去兵器架上取了两把兵刃。 看着场中金戈相交飞沙走石的激烈交锋,襄城公主歉意的说道:“萧公子,实在是抱歉,李叔习武成痴,若是……” “无妨,不打不成交,两人都是高手,可以做到点到为止的。” 正说着,比武场上嗤啦一声,紧接着就是薛礼的惊呼,丢下长戟就冲了过去:“对不起对不起,晚辈一时收不住手,前辈,有没有受伤?” 李君羡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看着围上来的两位公主,还有幸灾乐祸的萧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拍了拍屁股起身,众人这才看到,好险,只是划破了右臂衣袖,没伤到皮肉。 只见李君羡脸色难看的朝萧锐拱手道:“愿赌服输,今日回去我就辞了差事,明日过来听用。公、小姐,休息好了我们就回去吧。” “前辈,都是我不好,您别生气,赌约就当开玩笑的,好歹吃过饭再走呀……”薛礼憨厚的挽留。 可越是这样,李君羡越尴尬。 襄城公主捂嘴轻笑,也不忍看着李君羡留下难堪,于是提出了告辞。 萧锐笑着送别,正好厨房吴妈把饭也做好了,萧锐就给这帮人装了三大食盒的土豆炖鸡路上吃,另外还有两盒茶叶,襄城公主没有拒绝,双方摆手告别。 马车上,六岁的长乐公主闻着那诱人的扑鼻香味,肚子咕咕叫,姐姐襄城点了一下妹妹的脑门笑道:“小馋嘴,饿了吧,我喂你吃。” “不用的姐姐,人家长大了,可以自己吃饭的。”说着,直接伸手拿起了一只肥鸡腿,狠狠咬了一口,“哇!好呲、好呲……太好呲了,姐姐你也呲……” 顾不得烫嘴,小长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里含糊不清的喊道。 走出去没多远,襄城公主叫停了车队,“李将军,停下休息吧,妹妹要吃饭。你和护卫们也把另外两个饭盒分食了,吃完我们再赶路。” 不多时,马车外面传来一声声惊呼,“太好吃了,这简直就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将军,快尝尝啊,好吃……” “你们吃吧,本将不饿!”李君羡哪有心情,满腹惆怅的回头看向萧家庄方向,心说我怎么跟陛下交代?难道真的要辞官过来当护院? 萧家庄里,薛礼担忧的说道:“大哥,那几人的打扮明显是贵族,出身不凡,您让人家来看门护院,岂不是把人得罪死了?” 萧锐哈哈大笑道:“怕什么?不就是一个将军嘛。那两个姑娘还是公主呢。” “啊?公主?您、您怎么看出来的?”薛礼惊呼道。 “很简单呀。那落水的小丫头,既然叫长乐,身边跟着一名将军作护卫,不难猜出就是当今圣人最喜爱的长乐公主。那年长的是长乐的姐姐,想来就是圣人长女,襄城公主。那位将军……看他年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李君羡,或者是一位宗室将军。”萧锐戏谑的看向长安方向。 薛礼惊呆了,“不是吧,这些都是皇室的家事,您怎么全都知道?而且既然知道他们是公主,我们是不是太无礼了?” 萧锐敲了一下薛礼的脑门,“傻弟弟,别太憨直了。挑明了身份,我们就得行礼。双方都装作不知道多好?莫说一个区区李君羡,就算是得罪了公主又怎样?呵呵,若比出身,为兄我宋国公长子的名头,也不怕哪个。” 薛礼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学着萧锐日常口头语:大哥牛批! 没错,这位萧锐是个穿越众,几年前意外穿越到武德年间的大唐,代替了宋国公萧瑀的长子萧锐。 前世的萧锐古武家族出身,是个医武双修的天才,念过书,当过兵,经历很丰富。 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个储物灵戒,能够随着意念的消耗控制储物空间大小。身为特种兵王的萧锐,想把储物戒指打造成自己一个秘密基地,于是打上了敌国那座末日避难基地的主意。 最终他得手了。但也因为太过贪心,收取避难基地消耗精神太多,意外身死穿越,被储物灵戒带着来到了大唐。 因为没有承袭前身记忆,为了避免露馅,所以主动提出离家游历,直到武德九年才回来,在长安附近萧家庄住了下来,准备打造一个大唐第一度假村,先做个安乐富家翁,然后随便做点买卖,混个世界首富当当。 而他立身发家的基础就是手上那个储物灵戒,几年的修炼,他的戒指已经能开启几间房屋大小了,土豆茶叶都是里面的部分物资。 蛰伏游历三年,萧锐终于要在贞观元年,决定亲身走入这个传说中的大唐。 长安城皇宫太极殿内,皇帝李二看着垂头丧气的李君羡,纳闷的问道:“君羡,怎么护送公主出去逛一天回来,就变得这般模样?可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陛下、末将、微臣……唉! 吞吞吐吐犹豫良久,李君羡憋出一句:“陛下,末将请求辞官归隐。” 嗯?这是为何?李二大为不解。 第三章 长孙冲要报仇 就在这时,长乐公主开心的跑过来,直接冲到了李二身边,拉着李二喊道:“父皇,父皇,母后喊你过去一起吃饭呢。嘿嘿,我跟襄城姐姐可是给父皇母后带了好吃的回来哟。” 李二揉了揉爱女的头发笑道:“质儿乖,父皇正在处理事情,你先回去陪你母后,为父稍后就来。” 小长乐十分聪明,转头看向了单膝跪地求情的李君羡,做了一个狡黠的表情:“嘿嘿,父皇,是不是李叔叔要跟您辞官呀?” 哦?你知道?哈哈,那行,你给为父说说。 于是小长乐就一五一十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条理分明的说了一遍。别看她才六岁,但天生早慧,说话很有条理,且一件不落,包括自己被人用嘴巴救下的事也说了。 可是小姑娘却不知道,这是不能说的。 李君羡双膝跪地请罪。心中却在为薛礼担忧,那萧锐非礼公主,怕是要满门抄斩,肯定要连累薛礼。 果然,皇帝李二让人先送女儿去立政殿,转过身来,满脸的慈爱瞬间化为愤怒,脸色铁青的盯着李君羡。 李君羡恳求道:“陛下,都怪末将护卫不力。当时很多人在场,那萧锐确实救了公主,想来不会有什么坏心思。末将知道陛下素来爱才,那兄弟两人都是人才,不如、不如先查清楚……” “哼!你办的好事!来人,立刻去查明那萧锐的底细。至于李君羡,革职回家,听候发落。”李二转身,含怒走向立政殿。 到底是一国之君,养气功夫极好,即便是怒火满腔,面对妻女的时候,也能转眼满面春风,谈笑晏晏。 “父皇,快来快来,尝尝这个鸡腿,我特意给父皇留着的。”小长乐可不管什么宫廷礼仪,直接伸手抓起桌上的鸡腿,给李二递了过去。 李二开心的一把抱起女儿,享受着属于父亲独有的快乐时光,张嘴任由女儿把鸡腿投喂进自己嘴里。 “嗯,不错,好吃,你跟姐姐出去一趟,在哪里找到了这等美食?” 长孙皇后略酸道:“就这一个鸡腿,丽质舍不得吃,专门留着带回来给陛下,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没有。” 襄城公主连忙劝道:“母后,小妹不是那个意思,回来的路上她都计算好了的,说母后饭量小,给你留了个鸡翅,父皇吃得多,所以吃鸡腿。” 长孙皇后忍不住笑道:“傻孩子,母后跟你父皇开玩笑呢,看到你们姐妹两个如此孝敬父亲,母后高兴还来不及。” 小长乐抱怨道:“父皇,这个叫土豆炖鸡,可好吃了,如果不是为了留给父皇和母后,我跟姐姐在路上就给吃完了,害得我到现在还饿肚子呢。” 哦?那怎么行?傻孩子…… 襄城公主行礼说道:“父皇恕罪,原本孝敬父皇跟母后应该是没动过的,不该是这等吃剩下的,可……” 长孙皇后拉起女儿:“哪里的话,什么剩下不剩下,你们有这份孝心最是难得。二郎,有了美食,两个女儿舍不得吃,特意给你留的。我让御膳房热了热,快过来吧。莫辜负了孩子们的心意。” 心中郁闷一扫而空,李二欣然落座,襄城公主这才放下心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完饭,襄城公主拿出了那两盒茶叶,亲自冲泡两杯给父母,帝后二人称赞连连,襄城顺势说明了今日之事,略过了人工呼吸救人的场面。 李二也忍住没问,倒是小长乐不明所以,及时补充道:“母后,那个大哥哥救我的时候,对着我嘴里吹气,可好玩了……” 什么?? 襄城连忙解释,还掏出了一张药方:“我相信他是救人之举。父皇母后,那位公子像是个医术高超之人,不曾把脉,却能一眼看出小妹身怀气疾之症,还热心肠的给了一张药方,说是可以压制气疾。” “哦?竟有此事?”李二接过了那张药方,挥手召来一名内侍,“去,立刻送呈太医院,让王太医鉴别一下这张药方。” “父皇,那位公子谈吐不凡,为人谦和,文武全才,还能发明出这种茶叶。父皇您最是爱才,或许可以召他为国效力。”襄城公主提起萧锐的时候,眼睛是亮的。 皇帝李二跟皇后长孙对视一眼,同时有个猜测,莫不是自家大女儿看上了那个民间小子? 不多时,太医院的王太医匆匆赶来求见,颤抖的拿着那张药方,口称绝妙。 李二了解之后,挥退了王太医,沉声说道:“这么说,是个民间隐士?” 就在这时,同样患有气疾的长孙皇后,忍不住咳嗽起来,李二拉住夫人的手说道:“明日休沐,不如咱们也出去转转?看看女儿说的那个地方?如果那小子真的是个隐士神医,说不定还可以给你瞧瞧身体。” 长孙皇后哪里不明白,瞧病是其一,相一相对方才是目的,笑着点头应下。 “来人,传旨李君羡回来复职,安排一下,明日微服出宫。” 内侍老高应声去安排。长乐公主兴奋拍手大喊:“好呀好呀,明天又可以去大哥哥家吃土豆炖鸡了。” 皇宫里其乐融融,宫外一道风声却传了出去,不知道哪个多嘴多舌的,泄露了长乐公主落水的事,事情竟然传到了国舅府。国舅长孙无忌的儿子长孙冲恨得咬牙切齿。 “可恶!哪个魂淡敢非礼我长乐妹妹?父亲早就说过,将来让陛下赐婚我跟长乐妹妹的,一个狗屁凡人,竟然敢、敢……找死!来人,去查清楚那个魂淡大夫在哪里?” 十岁的长孙冲或许还不懂情爱,但却早已学了一身纨绔习气,自己的东西岂容他人染指? 第二天一早,皇宫悄悄出来一行车马,还是李君羡带队护卫,直奔城外三十里的萧家庄。 巧的是,国舅府后门,也溜出了一帮人,二十几个家奴簇拥着公子长孙冲,牵着黄狗,在城门口备好了马车,瞒着长孙无忌出了城,也是奔着萧家庄去的。 他们两方却不知道,这天一早,萧家庄的萧锐,也坐上自己改装的四轮减震马车,缓缓向着长安城而去。 第四章 倒霉的长孙冲 “好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这庄子依山傍水,人工开挖出了一个百亩荷花池,可以说是点睛之笔,设计之人绝对是个人才。”下来马车,站在萧家庄村口,李二打量地形和四周,忍不住赞叹。 这时一名老农恰巧路过,笑着应声说道:“先生慧眼,全是我家公子的安排设计,当时开挖这片池塘的时候,公子的话跟您说的一样呢。说这么好的山水,像是天地生成,画龙却不点睛怎么行?” “哦?老丈,敢问你家公子是何人?可否领我们拜访一二?”大唐人重礼尊老,年老者见官不拜,甚至官员应该给老人行礼,李二也不例外,丝毫没有架子。 老丈扛着锄头,回身一指:“先生自去村中,距离荷花池最近的一家院子就是,小老儿还要去看看农田。” 众人来到门口,襄城公主一看,惊呼道:“呀,这不就是萧公子家吗?” 李君羡上前叫门,薛礼开门走了出来,“哦?李先生?您不会真的来赴约吧?昨日的打赌不过是一时戏言……” 李君羡黑着脸没接茬,开口问道:“你家兄长在不在?听说他医术高超,我们老爷特来拜访。” 这时,机灵活泼的小长乐跑了出来,眯着眼睛甜甜地跟薛礼打招呼:“嘿嘿,薛二哥哥,我和姐姐又来啦,今天还要吃土豆炖鸡。” “质儿不可胡闹。”长孙皇后拉回女儿。 薛礼一看,好多人呀。转念一想,兄长说这姊妹俩是公主,李先生是将军,他的老爷……那不就是、是皇帝? 莫名的有种紧张,但随即理智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承认,装作不知道最好。 定了定神,薛礼恭敬道:“实在抱歉,兄长一早就驾车去了长安,大概要下午才能回来。” “他去长安做什么?”问话的是襄城公主,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薛礼点头致意,笑着解释说:“实不相瞒,兄长本是长安城里,宋国公的长子,这萧家庄是宋国公的庄园,因为兄长喜欢山水,所以常年居住在此,偶尔回去看看。” 谁?宋国公? 李二微微惊讶,“你是说,那叫萧锐的年轻人,是宋国公萧瑀的长子?” 打量了一番开口之人,薛礼演的很像,故意做出不满,“这位先生何人?如此直呼宋国公的名字,不大好吧?” 李二老脸一红,心说平时我就这么叫的,忘了这是微服私访。不过嘛,那小子竟然是萧瑀的儿子,哈哈,不错不错。于是给李君羡使了个眼色。 李君羡会意,连忙解释说:“这是我家老爷,昨日小姐落水,引发了旧疾,所以老爷和夫人带她来寻萧公子,看能不能给瞧瞧。” 薛礼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大家进来说吧。如不嫌弃,可在家里歇息等待,兄长下午应该能回来。” “好呀好呀,薛二哥哥,你快让人去做饭,人家好饿!为了吃土豆炖鸡,早上都没吃饭。”小长乐最开心。 襄城赶忙拉住,敲了一下妹妹的脑瓜训斥道:“怪不得早上你说没胃口,原来是骗我们的。” 薛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妹妹天真活泼,甚是可爱。既然喜欢吃土豆炖鸡,那我就让吴妈再做一顿,还吃不辣口味的吗?” 长孙皇后有些不好意思,可奈何女儿喜欢呀,小长乐满口应下。 然后拉着襄城公主说道:“姐姐,还没做好饭,咱们还去坐船游湖好不好?昨天都没摘到荷花。” “不行!昨天怎么落水的,忘了吗?”襄城公主气得拉住了妹妹,不由分说拽进了院子。 吩咐好厨房的吴妈做饭,估算了一下时间尚早,薛礼很懂事,安排说道:“距离吃饭还早,既然各位来了,不如去湖边逛逛吧。夫人和小姐可以游船,两位先生我们去钓鱼可好?” 李二笑了,“甚好。整天都在忙,难得出来一趟。” 安排好护卫和游船,送家眷上船游湖,薛礼领着李二和李君羡来到了钓台,每个钓台都有一片树荫,设计的非常巧妙,夏日钓鱼纳凉两不误,旁边还有石桌茶水,李二直呼享受。 名义是钓鱼,其实是在跟薛礼攀谈闲聊,时不时出言考校一二。 这么一聊才发现,此子年纪虽小,却学识渊博,特别是对兵法一路,堪称天才。讲起来头头是道,虽说没上过战场,但聊起战阵案例,犹如身临其境般,总能切中要害。 李二眼前一亮,看了一眼旁边赞赏的李君羡,心说捡到宝了。 有下属来送信,内侍老高前去接过一份密报,李二打开看过,忍不住心中暗骂,现在才查出来萧锐的底细?一群废物,还不如我们直接问人家的快。 就在这时,来寻仇的长孙冲一行,骑马也来到了萧家庄村口。 看着眼前的山清水秀,长孙冲怒火中烧,恨声道:“该死的淫贼,藏得这么深,害我们寻了一上午。就是这个庄子对吗?派人问问那厮住哪里?给我围起来,放火烧了他的家。村子里的无知百姓,谁若是敢阻拦,放恶狗咬死!” 很快家奴问到了萧锐住处,一帮凶神恶煞围了上去。 长孙冲一声令下,众家奴燃起火把就扔开了。 有村民发现不对,连忙呼救,并上前阻拦,十几条恶狗,撒开了冲进村子乱咬。长孙冲看着火光渐起,还有那四处逃命的村民,心中怨气终于得到释放,忍不住狰狞的笑了起来。 “好,好,就这么咬,他们肯定都看到昨天的事了,都别放过!” 就在这时,村子中央传来一前一后,两声剧烈的兽吼,只见一花一白两只猛兽,从萧锐的房后,冲向了那群恶狗。 “那是、那是什么鬼东西?”长孙冲被吓得跌落马下。 家奴有人认识,哆嗦着说道:“那白的是头白猿,花的,好像、好像是传说中的食铁兽呀!公子危险,快逃!” 没错,一只是白猿,一只是熊猫。平时是村里的宠物玩伴,关键时刻,就是村里的守护神兽,都是萧锐跟薛礼训练出来的。 看着食铁兽嘴里叼着一只被咬死的恶犬,笨拙又凶狠的大杀四方,长孙冲等人吓得屁股尿流,狼狈逃窜,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可惜,晚啦…… 听到兽吼的第一时间,薛礼惊呼起身,看向了家门方向:“不好,出事了!” 李二两人不解,这是什么声音? 可惜就在这时,游湖的几人,也被兽吼惊到,小长乐被吓哭,差点再次落水,长孙皇后为了保护女儿,一个不慎掉了下去。幸亏同行安排了会水的婢女及时救下。 即便如此,也让李二几人慌了神,一直守在岸边。只有薛礼一人冲回家中救援。 第五章 要不全杀了吧? 管家萧虎一边忙着救火,一边还想出门对敌,可分身乏术,只能先让院子里的人保住性命,第一时间去看护家里的书房,女眷丫鬟都去后院的演武场待着。 “狗贼,敢来袭击萧家庄,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萧虎愤怒的嘶喊,却换来了长孙冲一行的无情嘲笑。 直到那两声兽吼,萧虎突然笑了:“哈哈哈哈,今日纵火的,一个都跑不掉!” 下一刻,主客相易,变成了萧虎看戏,长孙冲等人逃命。 “哈哈哈哈,大白,二花,一个都别放过,谁敢逃跑,直接拍死!” 长孙冲凄厉的喊道:“你敢放野兽伤人,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老子管你是谁?敢来纵火行凶,哪怕你爹是宰相,今日你也难逃一死?我宋国公府还没怕过谁!” 谁?宋国公府?小小的乡野村庄,跟宋国公府什么关系? 长孙冲还没掰扯清楚呢,就被赶上来的大白猿一巴掌拍晕过去。一行奴才懵了,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就这么愣神的工夫,全都被两只猛兽放倒。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贼人?”薛礼赶了过来。 “二公子,不知哪里来了一帮凶徒,不由分说就放火放狗,幸亏有大白和二花……” 看着满地的坏人,薛礼可顾不上,“虎叔别说了,赶快救火。” 薛礼冲进院子一看,好家伙,除了书房,其他几间物资全都燃着大火,书房这边是吴妈带着几个下人不停的用水桶脸盆泼水才保住。 “该死!” 薛礼怒骂一声,抓起院子中央那养着睡莲的大水缸,直径得有一米五粗的那种,双手一用力,一缸水带荷花全被泼上天,犹如一场大雨般,顷刻间灭了偏房的火。 见情况有效,薛礼单手提缸,飞奔到门外湖边,轻松装满一缸水,站在院墙外就往里一缸缸的泼。院里传来阵阵惊呼喝彩。 这一幕被赶过来的李二等人看到,所有人目瞪口呆,女眷们惊为天人,李君羡有点傻眼。 只有皇帝李二喃喃道:“这小子,该不会是、是天生神力吧?” 李君羡苦笑道:“早知道他天生神力,昨天我就不该邀他比武,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李二笑着回头安慰道:“君羡,输给这样的人,不算丢人。既然那萧锐是萧瑀的儿子,呵呵,那一切就好说了,你也算是他的长辈。我就不信他还真的好意思让你来看门?” 院里管家萧虎大喊道:“可以了二公子,火全都灭了。” 紧跟着萧家院里的几个下人也跑了出来,个个摩拳擦掌,眼神不善的看着地上的一群俘虏。村里几十名村民老少纷纷赶来,将这里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管家萧虎恨声道:“二公子,这帮行凶的魂淡怎么处置?” 薛礼皱眉道:“看他们不由分说就动手伤人,纵火行凶,莫不是附近过来打劫的山贼?带下去严刑拷打,问出老巢所在,明日召集人马随我入山剿匪。” “二公子,留下一人审问带路即可,其余的人,是送官府,还是……”萧虎的意思很明显,送官府麻烦,要不全干掉?跟一帮凶残的山匪客气什么? 薛礼点了点头,“行,留下一人,其余的全都杀了!不管是什么理由,敢来袭击萧家庄,全都该死!” 李君羡皱眉道:“这孩子年纪轻轻,好大的杀性,未免有些狠辣了。” 李二却笑道:“君羡,大丈夫不可优柔寡断。薛礼这小子是大将之才,有头脑,有武艺,看着他老实巴交,原来我还担心他妇人之仁,没想到,朕也看走眼了。是个好料子。” 李君羡不解。 李二解惑道:“除恶务尽,双方已成死仇,不如趁势做绝,可以震慑周边,要知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若是今日萧家庄没有那两头异兽和薛礼呢?下场如何?” 想到这里,李君羡心头一惊,可不是嘛,是自己妇人之仁了。 可就在这时,一名装死的小厮突然跳了出来,“不行,你们不能杀我们……我们是国舅爷家的,这位是我们大公子长孙冲,你们敢动他一下,就等着被屠村吧!” 萧虎一听,微微皱眉,国舅长孙无忌家的长孙冲?这就难办了,真的杀了他,长孙无忌能罢休?可是,我们萧家什么时候惹你们了?你们带人过来放火灭门? “二公子,这……是不是派人请公子回来?” 薛礼冷笑道:“不用,我刚才已经派人快马通知兄长。至于这帮山匪?呵呵,死到临头还敢扯虎皮做大旗,当我们好骗吗?你们说是国舅府就是国舅府了?国舅爷家的公子,会是这般凶徒?” 萧虎瞬间反应过来,“啊,对对!混账!冒充皇亲国戚,死罪再加一等,来人,全都砍了!” 好家伙,也不留下活口审问了,这么狠辣吗? 李二一直冷静的观察薛礼,此刻他忍不住再次开口称赞,“好!好一个急中生智!够狠,够胆大!此时此刻,无论对方是不是长孙冲,死仇都已经结下。而想杀人报仇最好的时机就是当下,放走了这帮人,再想报仇就再没机会了。” 旁边的李君羡提醒道:“老爷,那真的是长孙冲公子,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杀吧?让萧家跟长孙家结仇,这……” 咳咳,只顾观察人才,忘了正事。 李二老脸一红,连忙走上前去拦住薛礼,“且慢!且慢,我认得带头的这小子,不是什么山匪,是我一个惹是生非的亲戚后辈,薛二公子,能不能看我面上,饶他一命?” 薛礼回头一看,苦笑起来,忘了这茬。如果真是长孙冲,那么皇帝跟皇后就是人家的姑父姑母,自己敢当着人家的面杀人? 可即便是心知肚明,薛礼也不打算拆穿,板着脸说道:“李先生,你确定要跟这个小子认亲?你们前脚刚来,他后脚就跟着过来行凶……” “薛礼,放肆!你岂能如此揣度……揣度我家老爷?我们是带着诚意上门求医的。至于侄少爷,兴许是另有隐情……”李君羡喝止住了薛礼。 这时,游船靠岸,长孙皇后一行也走了过来,近前一看,还真是长孙家的人。 “真是冲儿,这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带人跑来纵火行凶呢?”皇后脸色很难看,平时侄儿可是乖巧的很,人见人爱,让人怎么也想不到,他有这么大胆子。 被下人慌乱叫醒的长孙冲,睁眼看到的第一人就是皇后,连恐惧带哭诉的凄惨喊道:“姑姑救命……有野兽要吃我……” 小长乐做这个鬼脸咯咯笑道:“呀!冲表哥被吓的尿裤子啦……羞羞羞!” 有那么一瞬间,薛礼感觉自己在欺负小孩子。 可想到刚才那一群恶犬四处咬人的场面,厌恶感再次涌上心头,“李先生,我敬重您跟李前辈,可今日之事,若是这位少爷不能给个交代,他就不可能活着走出萧家庄,我薛礼说到做到!犯我萧家庄者,虽远必诛!” 好家伙,都跟萧锐学了些什么啊?未来的战神薛仁贵,化身少年逼王,这么狂?是不是有点太中二了?知道的说你是守萧家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守的是国境线呢。 皇帝李二额头垂下三根黑线,只能硬着头皮歉意道:“薛公子放心,我一定让这混小子给个交代。” 第六章 宋国公坑儿子 长安城朱雀门前不远的开化坊,宋国公府内,萧瑀喝着儿子亲手泡的好茶,静静的听儿子诉说缘由。 “一个月回来一次,本以为是回来看看我跟你娘,原来是为这个?”萧瑀有些不满意。 萧锐陪笑道:“哪里,就是惦记您和娘亲的,商铺是小事。父亲您太忙,不如让母亲随儿子去那庄园住些日子,天气越来越热,那里正好避暑。” 萧瑀可不容易糊弄,放下茶杯,板着脸说道:“家里的确有几间商铺,东市西市都有,铺面也不错。虽说这些家业早晚都是给你的。可现在不行。” “啊?为什么啊父亲?咱家里有铺面,我就不用再去花钱买了,长安城寸土寸金的……我保证要了铺面能十倍百倍的挣钱还不行吗?”萧锐不解。 萧瑀拍案而起,“混账!当为父是那逐利的商贾,讨价还价吗?你是堂堂宋国公府的嫡长子,现在却要去经商?我萧家世代贵族,士农工商,商人是贱业,你自甘堕落吗?” “几年前你提出游学,我准了。一出门几年不回来,终于回来却要搬出去住农庄,行,诗书传家、耕读继世,总也不错。可你倒好,越发放肆了,现在跟我说要去做那铜臭商人?真当为父像你娘亲一样惯着你吗?从今往后,老实在府里待着,哪里也不准去!” 萧锐急了,我就是回来要间铺子,再搞点启动资金,怎么整成了羊入虎口,这是要禁足呀! “父亲息怒,孩儿不要铺面了,不经商了还不行吗?我先去跟母亲请安……”萧锐赶忙开溜。 萧瑀嘴角微弯,“知子莫若父,你小子想做什么,能瞒得了我?且安心在府上住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的年纪,明日为父入宫面圣,求圣人给你赐下一桩婚事。早日成家有了牵挂,也就不再像现在这样莽撞贪玩了。” “啊?别呀父亲,我才十七,还未成年……”萧锐慌了。 “未成年?我大唐十五岁娶妻者比比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去看你母亲吧。来人,送公子回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外出离府。”萧瑀一声令下,萧锐被管家带人送去了后院。 后院,萧锐正在跟母亲诉苦,老夫人虽然疼爱儿子,可婚姻大事,总是好的,这次没有站在儿子一边,选择了在中间开导。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疾驰而至,正是萧家庄过来报信的。 “不好了,公子,萧家庄被一伙歹人纵火行凶,二爷派小的快马来通知公子!” 萧锐心说好机会,莫不是二弟知道我遇难,安排好人来接应我吗? 这边还没说话呢,却撞上了来后院的萧瑀,“混账!你们安排好了糊弄老夫吗?我刚给你禁足,农庄就出事了?退下!就算是天塌了,今日你也不许离府。” 那报信的跪下着急磕头:“老爷,千真万确,一伙歹人二十几个,还领着一群恶犬,见人就咬,小的来时家中已经起火……” 一听这个,萧锐慌了,真有歹人? 不再争辩,朝着父母快速躬身行礼,然后转身飞奔出门,“爹娘,事发紧急,我去料理了歹人就回来请罪!” 萧锐一身飞檐走壁的武艺,莫说一个小小的宋国公府,就是在长安城也是出类拔萃的,他要想走,谁拦得住?飞奔到马厩,拽过一匹快马就出门了。 萧瑀傻眼,萧夫人慌了,“老爷,这、这怎么办啊?” 萧瑀朝着地上报信之人踢了一脚,“你如实说,庄子真出事了?” “千真万确,若有半句虚言,小人万死!” 萧瑀一脚踹倒:“混账,还不快追上去,让公子一人救援吗?来人,去知会萧半山,让他带一百护卫,火速支援公子。” 屋里只剩老两口,萧夫人提心吊胆的看着外面,“老爷,锐儿不会有事吧?” “放心,这小子虽然顽皮,但一身本事大着呢,我曾秘密请秦叔宝将军试过他的武艺,秦将军说,锐儿实力不在他之下。而且萧半山手下三百护卫,全都是战场退下的老兵,打发几个蟊贼,不是问题。”萧瑀显得很自信。 萧夫人点了点头,这才稍稍放心,“老爷,咱们锐儿文武全才,却不让你我张扬,一心去做个农夫,唉……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农夫?农夫还算好的,今天他跟我说,要去经商赚钱,若是换了咱家二郎,我非打断他的腿!哼,等大郎回来,继续关着,你给我看好了,别让他出去闯祸,我去跟陛下求一门亲事,但愿他成了亲能稳当些。”萧瑀叹息道。 萧夫人突然忍不住笑了,“老爷,孩子打发了歹人,他还会回来吗?” 我……哎!我怎么把这个忘了?萧瑀拍着额头大呼失算。 懊悔片刻,萧瑀突然笑了,“没事,他不是想弄个铺面做生意吗?铺面加上本金,可得一大笔钱,他那庄子才有多少钱?管家萧虎是我挑选的,月月回来报账,拢共也就几百两日常花销,我让人调回庄子的银钱,没钱他做不成买卖。回头还得来求我。” 萧夫人笑骂道:“真是个老狐狸,连自己儿子都算计。对了,锐儿的亲事,咱们挑一家门当户对的就行,干嘛要麻烦圣人呢?” 萧瑀感慨道:“夫人,咱们不是一般贵族,兰陵萧氏赫赫有名不说,关键咱们这一支,可是做过皇帝的。你不是不知道,我父亲是隋以前后梁的最后一位皇帝。” 萧夫人捂嘴笑道:“是啊,老爷您还做过梁国的王爷呢。” 萧瑀白了夫人一眼,“这种事莫要再提。正因如此,我们跟朝中哪位结亲,都难保不被圣人疑心,所以,还是让圣人钦点吧。我估计,很有可能是指婚一位公主。” “什么?公主?那咱锐儿岂不是要去当驸马?这怎么行?锐儿可是宋国公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的,哪有嫡长子尚公主的?我不同意!”萧夫人埋怨起来。 在大唐做驸马,不叫娶公主,而叫尚公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其实就是伺候公主。多数是权贵次子,没有嫡长子来的。 萧瑀笑着劝住夫人,“放心吧夫人,我已经打听好了,圣人长女襄城公主年方十五,品行优良,性格温柔,是个贤惠之人,多半就是她了。以咱们儿子跳脱的性格,你觉得有公主能拿捏的了他?” 提到儿子,萧夫人想了想,也放心下来,“那倒是,咱儿子平时看着老实乖巧的样子,其实心眼儿多着呢,哪个女孩子能经得住他的哄骗?这一点,也不知道随了谁?” 随谁?我、我哪知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就娶了你一个,二房还是你的通房丫鬟扶正的。 萧瑀转头,看到夫人正眼神古怪的看着自己,老脸一红,辩解一句,迈步逃向了书房。 萧夫人直接笑弯了腰。 第七章 大方的长孙冲 萧家庄内,经过审问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长乐的事。 长孙皇后气得哮喘都犯了,忍住咳嗽,上前抽了侄儿两巴掌,“混账!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你就来屠村灭门?我们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歹毒的人物?” “姑母……” “别叫我姑母,我没有你这么不争气的侄儿!” 皇帝李二连忙拉住,生怕夫人被气个好歹来。转头看向了薛礼,歉意道:“薛公子,事情搞清楚了,都是误会,冲儿这小子……” “因为一个误会就来屠村灭门,看他的样子,差不多十岁吧?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教育的。好在我们有些抵抗之力,否则的话,呵呵……”薛礼毫不客气的嘲讽。 李二脸色难看,尴尬的真想找地缝钻进去,心说是长孙无忌教子无方,我却替他挨人奚落,长孙冲这个混账!如果是我儿子,腿给他打折。 李君羡帮腔劝道:“薛礼,事情弄清楚了,幸好村子没事,也没有人员伤亡。既然是误会,要不就放了侄少爷吧?” 薛礼白了一眼,当我好说话?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家兄,此事还是让家兄处理吧,我不敢擅自决断。来人,把这帮人全都关起来,派大白看好了,谁敢逃跑,当场拍死!”薛礼故意吓唬长孙冲。 这小子果然不经吓唬,连声呼救。可惜啊,皇后在气头上,皇帝心说,让你小子长个教训也好。于是没人管他,这帮人全被拖走了。 皇帝夫妇觉得尴尬,这一趟来的,全被长孙冲搅和了,此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十分尴尬。 小长乐肚子咕咕叫,馋嘴的她可不知道什么叫面子,上前拽着薛礼的衣袖催促道:“薛二哥哥,土豆炖鸡做好了没有呀,我好饿……” 襄城公主拉住妹妹:“小妹别闹……哥哥家都着火了,哪有饭吃?” “不是呀,冲表哥没烧厨房嘛,我都闻到香气了。”盯着厨房,小长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厨娘吴妈笑了,“算算时间,也炖到时候了,我去给你盛一碗来。” 薛礼倒是讲理,也不敢真的让皇帝夫妇饿着,于是缓和一下说道:“李先生,一事归一事,几位是来求医的,就是客人。令侄的事跟各位无关,大家莫要介怀,随我到湖心亭用餐吧。家兄午时应该能回来。” 这顿饭吃的各怀心思,长孙皇后没有胃口,襄城公主等人细心伺候,只有小长乐大快朵颐,好不开心。 李二跟李君羡、薛礼同桌吃饭,内侍老高、众护卫由管家萧虎陪着在院里吃饭。 看着眼前简单的几碗鸡肉,自己面前的碗里明显肉多,薛礼碗里却就一只鸡腿。 李二惜才,加上今日心里过意不去,执意两人互换一下,薛礼拗不过,眼睁睁看着李二拿起鸡腿吃了起来。 “奇怪,今日这鸡腿,吃着怎么跟昨天味道不一样呢?”李二嘀咕道。 薛礼弱弱的说道:“咳咳!李先生,您那一碗,就是昨日的鸡腿。昨天的炖鸡没吃完,我让吴妈热了热,我们自己人吃剩下的。给你们的都是新鲜的,您非要跟我换,我来不及解释……” 李二:…… 噗……实在没忍住,李君羡嘴里的饭食喷了出来。普天之下敢让皇帝吃剩饭的,头一次听说。 “老爷,要不您吃我这一碗吧?” 李二白了一眼,没好气道:“吃你剩下的?” 咳咳…… 一顿饭没吃完呢,萧锐快马飞奔回来,“人呢?二弟、二弟,家里没事吧?” 薛礼在湖心亭大喊:“大哥,家里没事,我在这里陪客人吃饭呢。” 没心思叙旧吃饭,萧锐直接进院找到管家萧虎。 萧虎详述了一番经过,萧锐这才放下心来。看了看被烧毁的房屋,气不打一处来,长孙冲是吧?小爷我招你惹你了? 直接去到关押处,将长孙冲提了出来,啪啪啪抽了一通大嘴巴,“小小年纪就学着放火灭门,如此歹毒,不教训能行?小子,要钱要命?” “命、要命……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欺负?长孙冲再次被吓哭了。 “行,你该庆幸这次村子里没死人,要不然,我直接让大白猿吃了你小子。派人回家拿钱赎人,烧了我家房屋的钱,给村民治伤的钱,保你命的钱,自己算算得多少赔?”萧锐气氛的抓住长孙冲的衣领,直接给提了起来。 他才十岁,这个账哪里会算?情急之下长孙冲伸出一根手指大喊起来,“一千两,一千两够吗?” “一千两银子?你打发要饭的呢?一千两将将够修房子和治病,你小命不值钱吗?”萧锐气得又是两巴掌。 长孙冲捂着嘴巴哭诉道:“我说的是一千两黄金,现在就给,别打了,我姑父姑母都在你家,我可以让他们现在就给钱。” “一千两黄金?你小子家里有这么多钱吗?” “有、有有,我叫孙冲,我们家是经营盐铁生意的,有的是钱。”刚才供述之前,长孙冲已经被皇后暗示叮嘱过,不得透露是长孙家,化名孙冲。 萧锐摩挲着下巴,心中暗笑,不错不错,一千两黄金,按照官方的金银兑换比例,那就是一万两白银,一笔巨款。这下,做买卖的启动资金就够了,正好可以去买两间铺面。 老爹不是抠抠搜搜的不给吗?行,等我买卖做大了,直接把萧家的铺面全都收购了,到时候凭朝廷的俸禄,家里肯定不够开支,哈哈,很想看看抠门老爹吃瘪是什么样? ……瞧瞧这都什么父子?相互算计,一对儿老狐狸吗? 抓着长孙冲来到了湖边,撞上了刚吃完饭的李二一行,长孙冲冲上去抱着皇后的腿就要钱。 李二点了点头,“你小子惹这么大祸,确实该赔偿人家。” 萧锐拱手道:“还是这位先生明事理,既然您是他的长辈,那行,就给您个面子,把一万两的赎金赔偿交了,我现在就可以放他走。” 嗯,好……嗯?等等,多少?一万两? 李二差点被闪到腰,我们没听错吧?一万两?你趁火打劫呢?去年颉利十万大军来犯,长安城下渭水之盟,我搜刮了全城,才凑出十万两的赔金,暂时退了颉利。你张嘴就要一万两? “怎么?拿不出来?这小子明明说家里很有钱的。一万两是他给的报价,我觉得很合理,他的命值一万两。如果拿不出来,对不起,恕不放人。”萧锐一副包公脸,摆明了不让步。 长孙皇后差点吐血,我后宫私库也才几千两存银,每月发例钱我都省吃俭用计算着来,冲儿疯了吗?报价一万两? “萧公子,小孩子不懂事,他可能不知道一万两是多少。您看是不是给个诚意的价格?”李君羡劝解说,言外之意就是,别装了,肯定是你胁迫长孙冲报价一万两的。 第八章 可爱的小长乐 萧锐眉头一皱,转头看向了李君羡,“哟,这不是昨日比武打赌的李前辈嘛。来践行赌约吗?果然诚信君子!您放心,给您准备的住处已经收拾好了。哎呀,不好,被这小子给烧了。没事没事,委屈几日,暂且搭个窝棚住下,等房子修好了,分一大间给你。” “至于今日之事,李前辈您已经是我萧家庄的人了,我想,你肯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吧?要是这小子不掏钱,修不了房子,您恐怕得一直住窝棚了。” 你……我…… 李君羡差点吐血,心说这小子真是宋国公萧瑀的儿子?怎么一点也不随宋国公的刚正不阿,反倒是牙尖嘴利,太不好说话了吧? 李二站出来说道:“萧公子,他是我府上的人,是不能给你当护院的。” 就在这时,萧半山快马带着一百护卫呼啸而至,“大公子在哪里?何人敢进犯我萧家庄?” 萧锐呵呵一笑,伸手一指,满不在乎的说:“看到了吗?我们萧家庄其实也不缺护院。只要他想要毁约,随时都可以,无所谓的,赌不起就别赌咯。” “虎叔,去接了萧半山他们进村休息,没吃饭的安排吃饭。” “好的少爷。”萧虎小跑着迎了上去。 你…… 李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对这个叫萧锐的年轻人印象坏到了极点,萧瑀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刁钻刻薄的儿子来? 长孙皇后拧着侄儿的耳朵喝问道:“真是你应承的一万两银子?” 长孙冲连连求饶:“姑母放手,的确是侄儿答应的。” “混账,你知道一万两银子是多少吗?” “前几日家里先生教过:‘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说我就是千金之子,所以我就答应了一千两黄金。是说多了,还是少了?姑母,人家说了是买我命的钱,您不能不管我呀,每年您都给我压岁钱的。” 噗……薛礼忍不住笑了,这货,怎么念的书?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说的是君子不立于危墙的意思,不是说你真的值一千金。 萧锐双手一摊,“听到了吧,我可没有强迫。鉴于这厮认错态度诚恳,赔礼诚意不错,赎金交了就可以走。如果你们拿不出来,我只好暂时扣押,等他家里拿钱赎人。” 李二气得拂袖要走,“我们没钱赎他,你留着跟他爹要吧。夫人,我们走。” “姑母,不要丢下我,不要啊……”长孙冲哭喊起来。 萧锐可没客气,挥了挥手,“带回去继续关着。那帮下人全都放了,让他们回家报信,拿钱赎人。对了,我看还有十几二十只恶犬的尸首?通知庄子里的乡亲们,今晚开狗肉宴席。” ……这他么周扒皮吗?人家的狗都带不走。 李君羡劝道:“萧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虽是宋国公家的公子,但有些人你也是惹不起的……” 萧锐白了一眼:“他既然要杀我,我就有权利杀他,饶他一命已经是情分了,怎么?还敢以势压人要挟我?真当我不敢杀人?要不再赌一次?” 你…… 就在这时,长孙皇后旧病复发,加上刚才落水呛入了寒气,剧烈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显然不太好。 “母亲,你怎么样……”襄城公主慌了。 小长乐也着急喊道:“娘亲,娘亲……娘亲病啦,萧哥哥,你快点给娘亲吹气救她呀。” 噗……我吹气救她?你借我个胆子吧。萧锐满头黑线。 李二上前扶着妻子,“夫人,夫人你怎么样?是不是气疾又犯了?” 萧锐摇了摇头,走上前去说道:“不介意的话,我给看看吧,我是附近唯一的大夫。” 点了点头,李二一把抱起了妻子,跟着萧锐走向了书房,将长孙皇后放在书房的席子上。 萧锐微微搭脉,很快判断出病情,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金针施救,同时说出一连串的药材和剂量,薛礼记下,连忙转身跑去药房。 襄城不解道:“就说一遍,薛公子能记得住吗?” “放心,二弟速记法已经大成,虽比不得过目不忘,也不差多少了。”萧锐不再多解释,专心施针,同时让李二配合,其他人出去等着。 一刻钟后,长孙皇后症状缓解,止住了咳嗽,脸色也红润起来,似乎萧锐只用金针就治好了病,李二直呼高明。 “金针渡劫只是压制缓解,还需汤药固本培元,昨日我给令嫒的药方,尊夫人也适用,定期服用,气疾当不会复发。”萧锐自信的说。 李二着急道:“难道此病,不能根除吗?” 萧锐笑了,“胎里带的先天而生,如何根除?药物压制永不复发,和根除无异了。一碗汤药花不了几个钱。” 长孙皇后明白过来,点头道谢,“先生说的是,只要能不再犯病,平常喝碗汤药乃是小事,习惯了就可当茶饮一般。” 李二也恍然大悟,连声称谢。此时再看萧锐,嗯……顺眼了许多。 “萧公子,看你气度非凡,又是医者仁心,为何非要跟冲儿一个十岁孩子过不去呢?”李二问出了心中不解。 萧锐脸上的笑容隐去,认真的反问道:“李先生,对于一个要灭你满门的仇人,你会如何?笑脸相迎、礼送出门?” 这…… 李二无言以对,平心而论,抛开长孙冲的年龄不谈,萧锐今日就是杀了他都不过分。赔点钱?呵呵,莫说一万两,十万两长孙家也得捏着鼻子认下,因为这是拿钱买命的。 薛礼送来汤药给病人服下,李二带着夫人出了门,跟萧锐告辞,留下了李君羡:“君子当言而有信,既然你昨日应下了赌约,那就留下履约吧,一年的护院陪练,明年给你复职。” 李君羡也是条汉子,既然皇帝答应了,那自己就该说到做到,“主公,昨日的赌约,是我留下做一辈子的护院。属下也是堂堂男儿大丈夫……今日、今日拜别主公了。” 看着眼前双目含泪,拜倒在面前的李君羡,李二虽然不舍,但也只能点头,走上前去搀扶起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公子,五郎跟我情同手足,还望你今后能善待他。”李二盯着萧锐说道。 “放心吧。对了,尊夫人身体有恙,不宜坐这种颠簸的马车,用我的四轮马车吧。”萧锐很大方,转身去了后院,从储物灵戒放出四轮马车,带了出来。 众人大为新奇,内侍老高亲自试驾,还别说,真的稳稳当当,丝毫没有颠簸。 萧锐心说,那当然,我加了四轮减震的,这个年代有这玩意吗? 眼看大家陆续上车,小长乐却咬着手指头站在萧锐身边不肯走,众人不解,薛礼笑了,“我知道,这小妹妹肯定是没吃饱,要不再给你做一只炖鸡带回去呀?” 小长乐却摇头,冲着萧锐眯着眼睛萌萌哒问道:“大哥哥,你家那个可爱的黑白大猫呢?能不能给我带回去玩两天?我把我所有的玩具都给你,咱们可以换。” 黑白大猫?什么黑白大猫? 第九章 带你儿子来一趟 襄城公主一把抱起妹妹,“我的小祖宗,那不是什么黑白大猫,那是食铁兽,传说中上古魔神蚩尤的坐骑,能生撕虎豹的猛兽,你给当宠物吗?” 萧家庄的人纷纷大笑了起来,萧锐解释道:“没那么可怕。大白猿和大熊猫,是几年前我跟二弟游历蜀中时候收养的,从幼年就跟着我们,在萧家庄就是宠物。只有对敌的时候才是猛兽。” 萧锐揉了揉小长乐的头发说道:“小妹妹,喜欢那大熊猫的话,可以常来玩,我让你骑着他摘果子。但你带回家是不行的,他不习惯陌生的地方。” 小长乐一听,眼睛发亮,立马就要留下。最终还是被劝住,约定了过几天再来,一行人坐着马车回去了。 晚上,皇宫立政殿内,皇后问李二,“李君羡可是一员大将,你真舍得就这么给了别人看家护院?” 李二看向了窗外,嘴角微微一弯,“那薛礼天生神力,能打赢李君羡,而且一身文武全才。” “陛下是想拿李君羡,换来薛礼?” 李二哈哈大笑起来,“仅仅薛礼怎么够?据说,那薛礼是萧锐一手调教出来的。朕要把这两兄弟全部收入囊中,让他们为国效力。到那时,君羡跟在谁手下,又有什么区别?” 皇后忍不住啐了一口,“妾身就知道,两个年轻娃娃,怎么是您的对手。” 李二十分得意,“暂时留君羡在那里,顺便观察他们。对了,观音婢,你看那萧锐如何?朕想把襄城许配给他,合适吗?” 皇后担忧道:“他可是宋国公萧瑀长子,召他做驸马,怕不妥吧,宋国公不会答应的。” “正因如此,要不你去跟襄城商量一下?” 次日,太极殿朝会过后,萧瑀求见皇帝,李二在书房接见。 听完萧瑀的诉说,李二暗喜,想什么来什么,正愁怎么征辟萧锐这小子呢。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既然萧锐贤侄已经适龄,确实该成个家了。这样吧,明日你领着贤侄入宫来,朕想亲自见见,知道了贤侄的才华样貌,才好给他安排合适的婚配,如何?” 萧瑀连声感谢应下,欣喜出宫回家,然后派人快马去寻儿子。 书房批奏折的李二,已经在幻想预演,明日萧锐那小子见了自己,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昨夜,国舅府内,长孙无忌气得将那一群奴才挨个打断了腿,驱逐出府。一万两银子?绑票勒索到我头上了吗? 正要去找宋国公萧瑀理论,不成想皇帝贴身内侍老高入府,说明因果,并且带来了皇帝旨意,大意就是错了就得认,挨打要站好,不得跟宋国公起冲突。 长孙无忌差点吐血,一万两?我家哪有?去年赔偿颉利的时候,我这国舅府可是出了大力的。 没办法,君命难违。咬咬牙,长孙无忌叫来了账房,拼凑了三千两,并一些房契地契之类的,第二天一早,就打发人去交割赎人。而他自己,则称病在家,没了心情上朝。 萧锐笑得嘴咧到了后槽牙,真大方啊,我还说拿着一万两赎金去买店铺呢,没想到人家直接送了五间旺铺店面。 “放人放人,给那孙公子梳洗打扮一下,管顿饭,礼貌送走。对了,转告他,以后再有这种送钱的好事,还来萧家庄找我合作。”萧锐安排好交割,招呼十几个手下,带着铺面房契就去了长安,买卖得做呀,早点开张挣钱呢。 长孙冲倒是没有再挨打,甚至这两顿的伙食很不错,走的时候还揣了几个狗肉包子呢。可让他再来闹事怕是不敢的。 回到家里,不由分说,迎来的是老爹长孙无忌的一通暴打,也因此,长孙冲三个月没出家门。 萧瑀派人去寻儿子,扑了个空,萧锐已经在繁华的西市考察了。 “这家文房四宝店面关了吧,冷清的可以,肯定长期赔钱,娘的,被那个狡猾的孙府账房忽悠了。简单拾掇一下,咱们的茶叶铺子就这里了。” “另外一家酒楼不错,从庄子里挑三个厨艺好的过来接管厨房。另外酒楼里的酒全都撤了,换上咱们自己提纯的烈酒。” 下人来报,“公子,家里派人来寻你,老爷让你回家,说是有公事。” 萧锐一听,警觉道:“不对,肯定是哪个多嘴的,泄露了我做买卖的事,绝对不能回去,那是羊入虎口。跟我爹说,我出去游学了,过一阵子才回来。” 说完,简单交代了一下开店事宜,萧锐独自一人消失在了热闹的西市。前世做暗杀任务时,萧锐可是号称地下世界的暗夜之王,他想隐藏踪迹太简单了,连自己的亲卫都找不到。 连续两天,萧瑀都派人入宫汇报,说儿子游学未归,李二纳闷了,该不会是这老东西,听到了什么风声,不舍得自己儿子做驸马,把儿子藏起来了吧? 长孙皇后也为难了,怎么跟襄城交代呢?襄城可是答应了,愿意嫁进萧家的,现在倒好,萧锐不愿? 那么,萧锐在哪儿呢? 他并未真的远行,就在长安城中。整个长安城,他只认识一家,那就是曾经以武会友结识的左武卫大将军、翼国公,秦琼秦叔宝。 翼国公府后院演武场内,此刻飞沙走石,两名高手正在激战,都是用枪,却势若奔雷,招招刚猛无比,十米之内近前不得。 正是萧锐跟秦叔宝的切磋,看得一旁十五岁的秦怀道惊呼连连,眼中满是羡慕,我什么时候才能跟萧大哥一样强呢?都能跟父亲打平手了。 “不打了,不打了。好小子,几个月不见,功夫再次精进,你分明就是在让着老夫。”烟尘散去,秦叔宝气馁的丢下虎头錾金枪,接过了儿子秦怀道递过来的毛巾擦汗。 萧锐却笑了,“秦伯伯过谦了。不认真打一架,怎么能看得出你是否按时服药呢?现在我放心了,只要您再坚持半年,一定能消除全部暗伤,恢复巅峰状态。” 秦叔宝感慨道:“一年前,我以为今后只能卧病在床,跟药石为伴了。没想到,上天让我遇到了你这个奇才。贤侄,大恩不言谢。不就是你爹要逼婚嘛,包在我身上,明日我就去找他说道说道。” “千万别,您一去,家父准知道我躲在这里,还是让我好好躲几天吧。”萧锐赶忙制止。 秦叔宝哈哈大笑起来,“你愿意来这里住,我一百个赞成,别见外,把这里当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一直想让怀道去城外跟着你读书习武,可惜这孩子担心我身体,不愿意去。现在好了,你难得来一趟,替我好好调教调教。” 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二哥,哈哈哈,二哥,看我给你弄来了什么好东西?美酒,天下第一的美酒!” 只见一个大胡子壮汉,风风火火的提着两坛美酒直接找到了演武场。 第十章 老魔头吃瘪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跟秦府关系最铁的右武卫大将军、宿国公程咬金,两人互为通家之好,所以他从来都是直接进门,不用通报。 “二哥,你不是称病在家,不能动武吗?怀道,你怎么照顾的你爹?”程咬金一看,不满的训斥说。 秦怀道连忙解释:“程叔叔,不是我……” “咬金!我只是指点一下两个孩子罢了,没有动手,是小锐和怀道在较量。”秦叔宝打断了儿子的话,顺便扯了个谎。 程咬金注意到了还有个陌生人,“这娃娃是?看着细皮嫩肉一副书生样的胚子,他能跟怀道搭手?” 萧锐打量了一下这个号称混世魔王的名将,玩心大起,笑着说道:“晚辈萧锐,是怀道的同窗,久闻程大将军天罡三十六斧的大名,要不练练?” “就你?跟我过招儿?呵呵,一边玩泥巴去。”程咬金对这种穷酸,从没好印象,“来来来二哥,这是我刚寻觅到的,据说是长安城最好的美酒!烧刀子,听名字我就喜欢。” 萧锐额头垂下三根黑线,果然混世魔王,瞧不起谁呢? 脚下一滑,闪身贴住程咬金,一招顺手牵羊,程咬金手里的美酒就少了一坛,等他回头去找的时候,萧锐已经掀开泥封,仰头痛饮了起来。 “好胆!敢从老子手里抢酒?还我的烧刀子!” 萧锐脚下步伐灵动,闪转腾挪间,程咬金连个衣角都摸不到,等二人停下的那一刻,一坛烧刀子,已经全部进了萧锐的肚子。 随手一丢,砰!酒坛四碎开来。 程咬金心疼的嘴角抽抽,抖动着胡子嘶喊道:“我花了十两金子才买了这么二斤烧刀子呀!小子,我要你……人呢?” 几个呼吸的工夫,萧锐已经来到了兵器架旁,拿起了一杆长柄八卦宣花斧,半醉半醒之间大吼一声:“天罡三十六斧原为天授,东汉时被异人录入遁甲天书,因此存留于世,曾是三国名将徐晃的成名绝技。三十六斧第一式劈脑袋,第二式小鬼剔牙,第三式掏耳朵,第四式捎带脚,第五式上撩裆……” 三十六斧每一式,都对应着攻击一处人体部位,借着醉意,萧锐使得虎虎生风,可看傻了旁边三人。前世萧锐是隐秘古武世家传人,通百家武学,家中收藏天下武学秘本,包括神秘的遁甲天书。 程咬金呆立当场:“他,他怎么也会我的天罡三十六斧?” “程叔叔,萧大哥会的好像比你多呀,你号称三板斧,他已经第十七招了。”秦怀道提醒说。 “别说话,赶紧帮我多记住一点……” 三十六招使完,秦家父子抚掌称赞,太妙了!威力绝伦。 看到旁边的老兄弟还在发呆,似乎在拼命回想记忆,秦叔宝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行了咬金,小锐不是外人,你那一坛子酒不白喝,以后你们多交流就是了。” “怎么样?现在,我是否有资格跟程大将军切磋一下?”萧锐戏谑的看着程魔头。 程咬金吃瘪,老脸一红,扭头冷哼道:“今日本将是来喝酒的,不动手,改日指点你小子两招。” “可惜啊,这烧刀子还是差点意思,出出汗,酒劲就这么没了。”放下斧子,萧锐一边擦汗一边吐槽,心说回去还得改良一下,酿出更好的酒才行。 出出汗就没了?程咬金一听,回过神来,“这么说,我买到假酒了?该死的奸商,还黑了我十两金子……” 说着掀开了泥封,一股扑鼻的烈酒香迎面而来,程咬金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仰脖子喝了一大口,“咳咳,好、好酒……烧刀子,果然够烈!喝下去,就如钢刀刮喉一样,过瘾!” “这不是假酒呀,那你……” 说到一半,程咬金捂住了嘴巴,盯着萧锐转了一圈上下打量,咂舌道:“小娃娃,你细皮嫩肉的却一身好功夫,我老程虽然欣赏,但心中是不服的,许我如你这般年岁,再来一次,我也能学全了这套斧法。” “可你这年纪轻轻,就能有一身了不得的好酒量,这一点,我老程服!心服口服!二哥,你哪里认识这么一个怪胎?” 秦叔宝啐骂一声:“咬金莫要胡说。刚说过的,这是怀道的同窗好友。你一个右武卫大将军,今日又不是休沐,怎么来我这了?” 一想起这个,程咬金大倒苦水,“别提了二哥,我数次请命去偷袭突厥,陛下就是不准。天天让我窝在营中练兵,嘴里都淡出鸟了。这不,抽空溜出来,看望看望你嘛。” “呵呵,看我是假,喝酒是真。我这身体,大夫叮嘱不可饮酒。美酒也不行。让小锐陪你喝两杯吧,你们可以交流一下武学。”秦叔宝领着几人来到了餐厅。 萧锐开口道:“去年才退了突厥颉利,短时间内我们是没实力挑起战火的,得蛰伏休养。不过嘛,打不了颉利,可以找个软柿子捏捏嘛,据我估计,程大将军悠闲的日子不会太久,幽州罗艺怕是要反了。” “哦?竟有此事?小娃娃,可不能胡说,罗艺虽然是降将,但总算是归附大唐的幽州统帅……” 萧锐笑了,“他归附大唐只是名义,实则依旧霸占着幽州重地,对朝廷阳奉阴违。这样的祸害,早晚得除掉。不是他想不想反叛,就算他不想,陛下也会派人鼓动他反叛,不然,如何拿下幽州呢?要知道幽州自古乃是东北之地的屏障。” 嘶、你是说…… 程咬金人粗,但心却细,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关节。 秦叔宝却担忧道:“小锐,战火一起,不知又有多少死伤,无数无辜百姓的无妄之灾,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沉吟片刻,萧锐说道:“不是没有,最好是徐徐图之,往罗艺军中安插内应,慢慢架空他就行,可以不伤百姓,不伤兵马实力。” “嘿,小子真坏,这招儿阴毒,不过我喜欢,罗艺那老小子,我早看他不顺眼了。”程咬金满饮一杯,唾口大骂。 萧锐却摇头,“可北方突厥虎视眈眈,大唐没时间跟罗艺扯皮,得快刀斩乱麻,早日收下幽州,积蓄实力备战突厥。所以,罗艺反叛,朝廷出兵平叛,程大将军就有得忙了。” “哈哈,好,打仗我更喜欢。小子,你既然是怀道的同窗,就跟着叫程叔叔吧,别见外了。”说到心坎上,程咬金看对方顺眼许多,还不忘拉近关系。 “行,今日喝了程叔叔一坛好酒,不白喝,给您出个主意。他日朝会,若是朝廷往幽州派人公干,程叔叔可请命去并州剿匪。”萧锐说出了建议。 “并州?并州距离幽州十万八千里,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子你糊涂了吧?我应该去幽州剿匪。”程咬金还没喝醉呢。 萧锐哈哈大笑,“你喊着去幽州,把罗艺吓跑,投了突厥怎么办?你北上并州,然后从太原悄悄转道,陈兵冀州幽州交界,罗艺造反肯定会出兵直扑冀州,半路上你就可以截杀擒了他立功咯。” 听完这个计划,程咬金傻了,这、这也可以? 第十一章 化身智将的程大将军 秦叔宝拍了拍老兄弟的肩膀:“放心吧咬金,小锐的眼光错不了。这不正顺你的手嘛,你总喜欢出其不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名号,天下谁人不晓?” “好!听二哥的,我信你这娃娃一回,就当解闷玩玩。若是事成,我跟陛下保举你做官。说不定还能混个驸马当当。” “别,千万别,我不想出名,也不想做官,你就说自己想出来的。”萧锐连忙叮嘱。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朝廷派特使去幽州帮忙安抚民众,调查人口等等…… 随即,程咬金在小书房求见皇帝,提出去并州剿匪。 皇帝不解,并州有匪患?没听说奏报呀。无奈,程咬金只能坦白,天天在营中练兵太闷,想出去散散心。 皇帝李二很通情达理,最后准了他三千兵马,以剿匪的名义出去散心,但严词警告,不准北上草原。整个朝堂,除了程咬金,怕是只有号称大唐双黑的尉迟恭有此殊荣了。 三千就三千,程咬金也不嫌少,心说:又不是抓突厥的颉利,对付区区罗艺,三千精锐足够了,老程我单枪匹马也能拿下他。 半个月后,罗艺果然起兵反叛。一个月后,程咬金提着罗艺的人头回来,一路耀武扬威,在兵部大吹特吹:我早知道罗艺这厮要反,脑后长有反骨能不反吗?所以提前埋伏,这不,被我逮了个正着!来来来,大家摸摸,这块突出来的骨头就是反骨。 兵部尚书李靖皱眉观察了半天,心中有个疑惑,这程知节素来莽撞,什么时候成长为一员智将了?不对劲! 于是老李靖决定出道题试探一下。 下了朝,程咬金提了两坛烧刀子,匆忙跑去了秦琼府上,人未到声先到,“贤侄助我,我这里有个问题请教!是我跟尉迟老黑打赌的,赌了十坛上等美酒呢,决不能输啊!” 一问才知道,萧锐已经走了,风头过去,几天前悄悄回萧家庄了。程咬金又追到了萧家庄。 “这就是萧家庄?怎么问了一圈,也没人认识萧锐呢?”老魔头提着酒坛,站在荷花池旁挠头。 萧锐家里,村民悄悄找到薛礼汇报:“二公子,有个络腮大胡子的人,满村的寻找公子,逢人便问,是不是老爷派来的内应啊?” 薛礼看向了旁边的管家萧虎,萧虎老脸一红,“二公子您别看我,我虽然是老爷派来的,可那是奉公子的命,跟老爷阳奉阴违,我是公子的人。” 众人哈哈大笑,薛礼点了点头:“虎叔,我不是质疑你的演技,我是想让你出去看看,来人你认不认识?兄长去山中铸剑坊了,三天后才回来,这几天不能被人打扰。” 萧虎闹了个大红脸,迈步出门观察,回来摇头说不认得。 “二公子,那大胡子似乎很执着,笃定大公子就是这个村的。不找到人就不走。很可疑。” 薛礼点了点头:“十有八九是老爷派来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仇家。” “仇家?上次那小子,还敢派人回来寻仇?二公子,要不让二花给他……”萧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薛礼哭笑不得,“虎叔,咱们是好人,不是山匪!万一杀错了人怎么办?” 众人七嘴八舌的出主意,薛礼眼珠一转,“有了,咱们想个办法试试他。虎叔,新一批的辣椒不是刚成熟吗?正好咱们要做个辣椒挑战赛,好分辨辣椒的品种和质量。既然此人不走,那就留他吃饭,看看他到底什么来头。” 很快,大胡子程咬金就被热情的村民请到了萧锐家里,院子里支上了五个烧烤架子,每个架子上都是羊肉串,分别用不同品种的辣椒面。 “这个村子的人太热情了,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吃饭……”老程还没吐槽完,闻着香气,肚子开始咕噜叫了,“喔……这是什么香味?真香!” “大叔,听说您是来这个村子找人的,抱歉,我们村子真的没有什么姓萧的。眼看到饭口了,正好我们村子今天举办吃辣椒比赛,您能吃辣吗?能吃辣的话,也可以参加。” 程咬金不解,“辣椒?什么辣椒?” 辣椒是后来传入国内的,唐代的辣味多是来自于胡椒的辣,所以程咬金并不认识辣椒。 薛礼挥手拿来了几根子弹头干辣椒,“您瞧,就是这种新鲜调料。用来佐食乃是上佳,特别是烤肉喝酒,乃是一绝!今日是村民比赛吃辣,胜者奖励美酒一坛。” 哦?一绝? 说别的老程不动心,但说喝酒,老程抵抗力为零。 一拍胸脯:“老夫能吃辣,不过嘛,你这个小村庄,能有什么美酒?比得过我这坛十两金子的烧刀子吗?不就是吃辣比赛嘛,算我一个,谁要是能赢了我,这坛烧刀子算作奖励!” “好!大叔痛快!”薛礼忍住笑意,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酒坛,心说瞧不起谁呢,烧刀子就是我们村子酿的酒,你手里的是勾兑三年陈,我们奖励的可是十年陈。 本以为对方没脑子,可下一秒,程咬金的举动让薛礼刮目相看。 答应了参赛之后,程咬金扯住薛礼的袖子小声说道:“不过我要加上一条,如果我赢了,不要奖励,你把萧锐的行踪告诉我。” “嗯?大叔,您此话何意?我们庄子真的没有……” “小子,跟老夫玩心眼儿?我是经人介绍过来的,萧家庄没有姓萧的?让你的人放下敌意,老夫是友非敌。” 薛礼上下打量了一番,知道对方有备而来,点头应下:“可以,只要您赢了吃辣椒大赛,我告诉你萧锐的消息。” “一言为定!”程咬金没想过对方会不会使诈,谁敢跟老子使诈? “我们的辣椒从低到高分为五个等级,微辣,普通辣,特辣,最辣,变态辣!只是……” “不用啰嗦了,直接给老子来那个什么变态辣的,吓唬谁呢?当年刀头舔血都没怕过,还怕区区吃辣?”程咬金很自信。 薛礼捂住了眼睛,“抱歉,这五种辣椒被我们弄混了,不知道哪个是变态辣,所以需要参赛者挨个尝过。我们会根据您各位的评价,分辨出品种。最后,吃最多的获胜。” “这样啊,没问题,别啰嗦了,开始吧。” 老程自来熟一样,直接走向了最左边的烧烤摊子,烧烤师傅递上来一串烤好的竹签羊肉串。 也不嫌烫,老程一撸到底。 围观的村民纷纷竖起大拇指,心说是个狠人。 可下一秒…… 嘶嘶……咳、咳……辣、辣、辣……水,快拿水…… 薛礼捂住了眼睛,不会吧,这表现,难不成上来就吃到了变态辣? 后面参赛的村民依次走上前拿起一串试吃,然后,再看程咬金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从惊叹变成了鄙视,“这人看着五大三粗一脸豪横的样子,闹了半天,是个银样镴枪头,连个普通辣都顶不住,还以为吃了变态辣呢。” 啥玩意儿?普通辣?程魔头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十二章 输钱不可怕 首战失利,程咬金哪还有脸留下来,灰溜溜要走。可薛礼拉住了他,还没套出身份来意呢,想走? 辣椒比赛结束,薛礼安排酒宴招待,老魔头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来意,薛礼惊呼道:“您是宿国公?程大将军?怎么不早说!” “怎么,小子你知道我?你也没问呀!” “家兄萧锐,几天前他回来的时候介绍过您。”薛礼解释了萧锐躲藏的缘由,程咬金嘴角抽抽,这么说,怪自己倒霉?来的不是时候? 长叹一声,“唉!可惜了,萧贤侄不在家,看来我这场赌约要输给那尉迟老黑了,输钱倒不算什么,关键是丢脸啊……” “赌约?什么赌约?” 程咬金详细说了一遍,大致就是双方各执几支马队比赛,怎样才能稳胜不输? “嗨!这不就是田忌赛马的典故吗?”薛礼拍着大腿说简单,还仔细的讲了一遍典故。 程咬金一听,恍然大悟,抚掌大赞,“妙,妙妙!好主意,哈哈哈哈,太好了……” 得了妙计的程咬金兴奋的离去,当晚喝了个酩酊大醉。次日兵部,再次化身足智多谋运筹帷幄的大将,轻松击败了尉迟恭,赢得十坛烧刀子。气得尉迟恭抄起双鞭,就要一决雌雄。 老李靖笑而不语,迈步走向了太极殿小书房,找到皇帝李二。 李二最近因为女儿的事,有些心烦,听到这样的怪事,很是感兴趣,于是亲自来到了兵部,再出一题做赌,然后给老李靖使了个眼色。 老李靖派人跟上了程咬金,找到了萧家庄所在。 第二天,果然程咬金再次技压群雄,老李靖没再试探,而是告假出城,亲自去往了萧家庄。 萧家庄内,萧锐回来了,铸剑坊待了十天,帮助铸剑师完成了神兵的锻造,一柄重达六百斤的霸王戟,威风凛凛的立在薛礼面前,看得薛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二弟,擦擦口水,为兄陪你试试兵刃。”萧锐取过一把普通的八卦宣花斧。 薛礼连忙去擦拭嘴角,哪里有口水,尴尬的握住霸王戟,当先朝着萧锐攻了过去。 一时间萧家庄村口的广场上,飞沙走石,金铁交鸣,杀气四溢。围观百姓越来越多,不停叫好,全都站在三十米开外,不敢近前。 老李靖停车准备下马,可站在马车上,刚好看到场中央比斗的两人,惊呼道:“高手对决?这小小的庄子,竟有两名万夫不当之猛将?那是……天罡三十六斧?没错了,看来程知节的秘密就是此人。” 咔嚓! 萧锐手中的宣花斧柄断了,毕竟是凡铁兵刃,哪里及得上薛礼的神兵利器。 “好小子,你赢了!” “大哥,这哪里能算,我占了兵刃的便宜。” 围观的百姓齐声欢呼叫好,两位公子都是高人。 “为了庆祝二弟神兵初成,今晚开席百鸡宴,大家一定都来啊。”萧锐大手一挥,很是财大气粗,村民欢呼再上一层。 众人散去,老李靖抚掌上前,“二位公子武艺高强,老朽看得心驰神往,不知可否聊一聊,讨杯茶喝?” 萧锐打量了一下,拱手问道:“老丈是?” “老夫李药师,乃是宿国公之友。”他以为萧锐是程咬金的后辈,否则不可能得传天罡三十六斧。 可惜啊,他猜错了。 李药师?萧锐当然听过大名,“原来是兵部尚书大驾光临,晚辈萧锐,这是舍弟薛礼。您屋里请。” “哦?你认得老夫?是宿国公提过吗?” “不是,家父是宋国公,故而对朝中名宿略知一二。” 什么?你是宋国公之子? 此刻,李靖突然想起了朝中一个传言,说陛下想要赐婚给宋国公之子,可宋国公不愿,千方百计藏着儿子不露面,弄得陛下很不开心,正在找宋国公的麻烦。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真的,儿子就藏在长安城外三十里,这么明显,当陛下是傻子吗? 本以为能给朝廷觅得良才,没想到对方身份这么古怪,这下老李靖犯难了,若是举荐萧锐,这么尴尬的关系,陛下未必会用他。可若是不举荐,岂不是让朝廷错失两员猛将? 思忖再三,老李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太极殿内,李二脸色阴沉,暗骂好你个萧瑀,你来求着朕赐婚,转头却把儿子藏起来,什么意思?出尔反尔,好玩吗? 于是,挥退了李靖,皇帝秘密安排了两名言官,准备第二天发难。 李二却不知道,萧瑀完全是被儿子坑爹了。他也想赶快带儿子入宫面圣,奈何萧锐滑不留手,根本不露面。 说来也巧,次日朝会,不等言官发难,光禄大夫陈叔达,就跟宰相萧瑀争吵起来,朝堂上闹得一团糟。 好了,李二一看,笑了。当即下旨,二人全都罢免官职,回家闭门思过。 萧瑀脾气刚直不阿,回到家中越想越气,我一片公心,怎么能这么处罚呢?竟然就此病倒了。 萧夫人慌了,马上派人去萧家庄通知儿子萧锐回家给老爹看病。 萧家庄里,萧锐听着报信之人的话,根本不信,“你回去跟我爹说,只要不催婚,怎么都好说,这样的把戏哄我回去,根本不可能。” 任凭来人怎么哭诉,萧锐愣是不信。回到宋国公府,萧瑀差点被气死,大骂逆子! 萧夫人不住的抹眼泪,还是二儿子萧钺出的主意,反正父亲被罢官赋闲在家,不如咱们直接拉着父亲去找哥哥,听说哥哥那里好吃好玩,比住城里都热闹呢。 于是,第二天一早,萧瑀就被强迫送上了马车,一家人悄悄出了城。 “哥,哥你快出来呀,咱爹真的病倒了……” 萧锐看到病倒老爹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傻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这谁干的?谁、谁……” 萧瑀脸色苍白,伸手指着萧锐,不住的咳嗽,愣是说不出话来。 萧锐一把握住老爹的手,“爹,你放心,不管是谁,我一定给你报仇。哪怕是天王老子,我也饶不了他。” 萧瑀是无力说话,不是老年痴呆,心中已经在大骂了,没有别人,就是你小子气得我! 旁边萧钺解释说:“哥,前天朝会,爹爹跟陈叔达政见不合吵了起来,陛下将他们二人同时罢官回家,爹爹一气之下病倒了。” “陈叔达对吗?行,我记住了,虎叔,安排人,三天之内,我要他陈家滚出长安城!萧钺,扶着母亲进屋。薛礼,去药房抓药。”萧锐安排的井井有条,亲自把老爹背进卧室,萧夫人欣慰的看着一切。 “爹,不就是一个破宰相嘛,不让咱当,咱乐得清闲,不去给他当牛做马了,就留在儿子这里享福多好,这诗酒田园的日子,莫说宰相,就是给个皇、咳咳,给再大的官职都换不来。” 萧锐差点把皇帝两个字说出来,萧瑀已经无力吐槽了,明知道这是个管不了的逆子,随他去吧。 皇宫内苑,内侍老高悄悄汇报萧家的动静,李二嘴角微弯,“我就不信,治罪萧瑀,那小子还能无动于衷?朕等着他来服软。” 这一切,全都被一旁玩耍的长乐公主听了去,眼珠一转,小跑着去找姐姐襄城了。 第十三章 我就是你说的萧锐 “大哥哥,我来找你玩啦……” 坐着萧锐送的四轮马车,小长乐被人护送着来到了萧家庄,自来熟一样下车就往院子里跑。 萧锐手拿蒲扇,正在院子里亲自给老爹熬药,抬头一看,惊讶的起身问道:“呀,长乐小妹妹,你怎么来了?” 小长乐直接扑到萧锐怀里,“好久都没吃到土豆炖鸡了,人家想大哥哥了嘛。” 想我?你分明是馋嘴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吗?你姐姐呢?”萧锐不解,这么小的孩子,敢放她自己出门? 小长乐摇头说道:“我姐姐被爹爹关起来了,不让出门。” “哦?这是为什么?” “爹爹想把姐姐嫁给什么宋国公的儿子,可人家好像不愿意,于是爹爹就让宋国公回家了。姐姐去求情,爹爹生气,就把姐姐关了起来。”小长乐很是为姐姐抱屈。 “大哥哥,姐姐好可怜,都没人要的,要不让她嫁给你吧?” 噗……这什么逻辑?皇帝的女儿没人要? 等等……刚才长乐说什么?皇帝要把襄城许配给谁?宋国公之子?那不就是我? 然后,宋国公不同意?这才被皇帝罢官回家……我这、这皇帝是公报私仇呀。不对呀,老爹傻了吗?皇帝赐婚给我,你干嘛不同意?那襄城公主我见过两次,不光人长得极美,而且性格温柔识大体,典型的贤妻良母型啊。 “大哥哥,你在熬药吗?是谁病了呀?”小长乐好奇问道。 这时,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小长乐悄悄走到门口,偷偷观察。 “大郎,在跟谁说话呢?是有客人吗?”萧瑀虚弱的问道。 萧锐倒出汤药,拉着小长乐走进了屋子,“这是我爹爹。” “长乐见过伯伯。”小女娃很有礼貌。 萧瑀很好奇,“哪家的小女娃?好生乖巧可爱。” 萧锐将汤药递到父亲手里,解释说道:“她叫长乐。” 哦……长乐呀,好名字,嗯?哪个长乐?萧瑀手中的汤药差点洒了。 长乐看着眼前有些憔悴的老人,小声问道:“大哥哥,你爹爹我好像见过呀?”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他就是你口中说的宋国公。” “什么?他、他就是宋国公?那你、你不就是那个叫萧锐的大坏蛋?”小长乐吓得直接捂住了嘴巴。 萧锐满头黑线,“没错,我就是那个叫萧锐的大坏蛋!” 萧瑀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莫非,是长乐公主?” 说着,就要起身行礼,被萧锐一把拉住,“您就安心吃药吧老爹,长乐妹妹是偷跑出来游玩的。” “混账,礼不可废!”萧瑀就要当堂教子。 萧锐却不接茬,直接拉着小丫头就往外走,“您吃了药可以去湖边看书钓鱼,娘亲和萧钺薛礼他们一起去田里了,新下来的水果蔬菜最是水嫩,要多摘些。另外我给您酿了最好的三勒浆,饭口的时候您尝尝。” 小长乐忐忑的问答:“大哥哥,你不会要把我丢湖里吧?” 萧锐不解,“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为什么要把你丢湖里?” 小长乐回头看了一眼萧瑀,意思很明显,我爹爹整了你爹爹,你不记仇吗?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人小鬼大,大人的事和小孩子没关系,我会跟你爹爹算账的。” 出了院子,萧锐直接抱起长乐往村子中心走,“你不是喜欢那黑白大猫吗?走,哥哥带你去跟他玩,让他带你去爬树摘果子。” 哇……不要啊,我不想被吃掉……呜呜,大哥哥你放了我好不好,坏事都是我爹爹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小长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脸都吓白了。 萧锐懵了,这什么情况?我什么时候说要吃掉你了? “你们家的黑白大猫专门吃人,你就是想骗我过去被吃掉,呜呜……”小长乐抽泣着辩解分析。 我这…… 萧锐也不解释,很快来到了两只异兽所在的院子,这里是整个萧家庄最保密的基地,平常人连接近都不可能。 “好啦,别哭了啊。大猫最烦小孩子哭闹的,你再哭他真的发火要吃人了。来,学着我的样子,摸摸他的脑袋。” 连哄带吓唬,小长乐不敢大声哭,只能哽咽着、试探性的伸出了手。 下一秒,嗯?哇,毛茸茸的,很舒服呢! 这就?这就不哭了?果然,女孩子对这种毛茸茸的宠物,抵抗力为零。 萧锐表示无语,这孩子变脸也太快了吧。直接将小家伙放在了大熊猫背上,拍了拍大猫的脑瓜,“二花,小长乐是自己人,你们一起好好玩耍。去,带着小长乐到果园摘点果子回来。” 熊猫二花似乎能听懂人言,竟然人性化的点了点头,然后四肢着地慢慢的朝着果园走去。 “喂,大哥哥,你别丢下我呀,他会不会半路吃掉我?我好害怕……” “你害怕个屁!两只手死死的搂着二花的脖子,那不舍的表情,有半点害怕的样子吗?” 放心的看着小姑娘跟大熊猫玩到一起,萧锐转身回家,在河边找到了正在钓鱼的老爹萧瑀。 对于这个叛逆的儿子,萧瑀表示没脾气,手拿钓竿,目不暇视,看都不看儿子一眼。 “爹,搞清楚您被罢相的原因了。不是什么跟陈叔达争吵,其实是皇帝故意想整你。” “混账,休要胡说!” “刚才长乐公主亲口说的。说皇帝想赐婚襄城公主给我,您不同意,皇帝说你不识抬举,所以就有了这次公报私仇,给您穿小鞋。”萧锐耐心解释。 萧瑀愣住了,“竟是如此?” 萧锐感慨道:“老爹,那襄城公主我见过两次,人长得美丽大方,又知书达理,这么好的亲事,您怎么帮我拒绝了呢?好歹问问我呀。” 萧瑀点头,“那是,我早打听过了,襄城公主才貌双全,配你小子绰绰有余,还不是……等等,你刚说什么?我帮你拒绝了?我什么时候帮你拒绝了?” “小长乐刚才说的呀!” 噗……老萧瑀真想吐血。 指着儿子半天说不出话来,“还不是你这逆子!我说给你安排一桩婚事,你却百般推诿逃脱。陛下让我带你入宫看一眼,你躲了一个多月,我怎么交差?” 萧锐愣住了,闹了半天,阴差阳错的,怪我了? “我是说不喜欢包办婚姻,可没说襄城公主不行啊……”萧锐不由得回忆起襄城公主的美貌。 萧瑀丢了鱼竿,起身一脚踹倒儿子,“没出息的东西!明日就跟我入宫解释误会,因为你一个人的胡闹,耽误老夫多少大事。” 萧锐一听,连连摇头,“那可不行。爹,皇帝公报私仇,罢相于你。您如果现在带我去求娶襄城公主,岂不是让人笑话,说我们萧家是攀亲家,搞裙带关系才上位的?绝对不行。” 嘶……萧瑀沉默了,确实有这个嫌疑。 “哼,那你说如何?为父官至宰相,朝中多少大事等着我去办,难道一直在你这里赋闲钓鱼?” 萧锐自信道:“您如果相信我,那就交给我来办。要不了多久,我让陛下礼贤下士,亲自来请您出山。” 萧瑀打量了一下这个夸下海口的儿子,缓缓回头捡起鱼竿,重新开始钓鱼,“呵,就你?能调动陛下?为父还是安心钓鱼的好。” 第十四章 那小子的礼物 玩了一整天的长乐公主被送了回去,临走的时候,萧锐交给她一个盒子,里面装了好几件礼物。为此,小家伙才改口,不再叫大坏蛋哥哥。 薛礼等人看着远去的车队,还有萧锐那自信的微笑,“兄长,你确定要把那东西交出去?长乐公主还小,能靠得住吗?” 萧锐笑了,“傻弟弟,皇帝禁足了襄城公主,六岁的长乐独自出宫?没有皇帝或者皇后的故意纵容,别说宫门了,家门她都出不来。既然这夫妇两个那么喜欢算计,我岂能不奉陪呢?敢欺负我老爹,逼我就范?皇帝也不行。” 跟在身边的李君羡欲言又止,萧锐注意到了,转头打趣说:“五叔,这段话就别跟陛下说了,太大逆不道了。” 我、你……你还知道大逆不道啊?李君羡无力摆手,“公子说笑了,我是萧家的人。” 皇宫内苑,傍晚时分小长乐终于回来,长孙皇后一直在翘首期盼。 整个皇宫里,只有这么一位贤后是明白人,皇帝为了闺女的事,给宰相穿小鞋,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萧瑀又不是普通人,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呢?所以小长乐此行,看似是玩耍,实则是皇后做的努力。 “母后我回来啦,嘿嘿,我带了礼物回来,快看快看。”小长乐让侍女抱着盒子送上。 亲手打开,小家伙如数家珍的介绍。皇后拿起一面精致的镜子,惊叹道:“这是、是镜子?世间竟有如此精致的铜镜?了不起,原来往日里我照镜子看到的,是那么的模糊。” 小长乐却伸手夺过了那面直径三十厘米的梳妆镜,“母后,这镜子是大哥哥送给襄城姐姐的,不是给您的。” 哦?不是给我,给襄城? 皇后可是见过世面的,饶是如此,也有那么一秒钟的失神失落,不舍的多看了一眼,随即反应过来,“快,来人,去请襄城过来。” 此刻,皇后明白了,萧锐送礼物给女儿,这是答应了呀。如此,跟陛下的僵持,也就可以解开了。 “既然镜子不是给我的,那这几串红彤彤的东西呢?”皇后这次没有冒失。 小长乐咯咯笑道:“这个叫做糖葫芦,是我跟二花摘的果子,大哥哥亲手给我做的,酸酸甜甜的,可好吃啦。嘿嘿,这个是属于我的礼物,也不是给母后的哟。不过,我可以给您尝一颗。” 嗯……嘶……牙齿酸倒了。 长孙皇后表情纠结,可慢慢的咀嚼,感受到了那甜甜的糖果味,忍不住赞道:“这是糖?山里红果,外面裹了一层糖。那小子真是别出心裁。不过,却合你的胃口。” 往下打开一层盒子,里面是一份未曾烹饪的土豆炖鸡,“娘亲,大哥哥说,上次去玩,就你没吃好,所以送了一份土豆炖鸡。说是让人放锅里加水,炖半个时辰就可以吃了,调料都在这个布袋子里。” 皇后额头垂下黑线,这小子拿我当吃货吗?送我一盘菜?那镜子…… 想到镜子,皇后恍然大悟,也对,这等稀世珍宝的镜子,一定绝无仅有,他能舍得给襄城,正说明了他的心意。嗨,我跟两个孩子争什么?有心就好。 “还有这个,这个是给父皇的。大哥哥说,要我亲手交给父皇。”小长乐一副认真的模样,显得很重视手里的小布袋。 皇后很好奇,是什么东西?拿过来一看,这不就是一袋盐嘛!不对,这盐的成色,似乎比宫中用度更好,细腻如沙,洁白如雪……嗯?这是什么? 伸手抓一把查看成色的时候,竟然从盐袋里抓出了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毒盐矿盐精制无毒雪盐之法……” 这是…… 能够把毒盐矿提炼成无毒的雪盐?世间竟有如此绝技?如果真的能成,那以后世间将再不缺盐。 隋唐时期,科技水平不足,人类还未掌握海水取盐之法。都是从天然的盐井或者盐矿取盐。但世间盐井稀少,盐矿开采的多数是混有无数杂质的毒盐。这就导致了供需严重不足,整个国家极度缺盐。 食盐是贵族或者中产以上才吃得起,普通百姓很多都是用带着咸味的布条涮一涮,名曰‘醋布’,可见民生之艰难。 “来人,速请陛下过来。”长孙皇后的手略微有些颤抖了。 不多时,襄城公主先到,皇后耐心的解释一遍,并且借着那镜子,将萧锐一通夸赞。小长乐很聪明,帮忙解释说道:“姐姐,我在村子里悄悄打听过了,大哥哥前几天一直不在家的。” 襄城公主忍不住笑了,揉了揉妹妹的小脑瓜,眼角滑过一滴泪水,“人小鬼大。” “哎呀,你们怎么都这么说人家,大哥哥也喜欢揉我头发。”小长乐不耐烦的躲在了母亲怀里。 “襄城,既然都是误会,那这件事就交给我们了,你最近都瘦了,好生回去将养身体。过两天如果想出去玩了,随时出去就行,你父皇不会再禁足了。带着长乐去梳洗一下,等会儿一起吃饭,母后跟你们父皇还有事情商量。” 挥退了两个女儿,皇后轻咳一声:“行了二郎,别躲了。你也知道禁足襄城不对吗?女儿像你,尽公不顾私,劝谏你放过宋国公,你该欣慰才是。” 李二尴尬的从门口走了进来,“那是,襄城跟你一样。谁家要娶了她,肯定是福分,那萧瑀一家不识抬举,我给女儿出出气怎么了?观音婢,着急叫朕过来,到底什么事?” 皇后递上了那个食盐布袋,“萧家的事都是误会,稍后再说,你先看看这个,萧锐那孩子,让长乐给你带的礼物。” 什么东西?盐? “不止是盐,我想,他想告诉的是,他有把毒盐矿祛毒,精制成这等品质雪盐的本事。”皇后拿出那个木牌解释说。 嘶、这怎么可能? 皇帝愣神三秒,根本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历朝历代多少人为了这件事,前赴后继的研究,谁成功了?萧锐一个黄口小儿…… “真的假的,您找人验一验这袋盐的品质不就知道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袋盐,就是宫中御用都不及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出自萧锐之手。” “来人,立刻把这东西送去御膳房和太医院。让他们弄清楚此物的成色,再验明是否安全。” 第十五章 坐地起价? 次日一早,由皇帝最信任的贴身内侍老高带队,一行快马出城,直奔萧家庄传旨。 “近日国事繁多,朕圣体违和,特解除宋国公萧瑀闭门思过,召回朝堂,领尚书左仆射……” 正在钓鱼的萧瑀还没反应过来,怔怔的躬身听旨,直到内侍老高的催促:“萧相,陛下隆恩,赶快领旨谢恩呀,朝堂上急等您统领百官,为国分忧呢。” “哦哦,这……高内侍,萧瑀戴罪之身,怎么就……”萧瑀不解。 “嗨,前几日那陈叔达不识大体,与您朝堂上争吵,陛下无奈各自罚了您二位。可事后想想,您一片公心,何罪之有?这不,昨日那陈叔达老母病逝,请辞回乡为母丁忧。陛下气消了,就立刻来召,朝堂可离不开您。” 什么???陈叔达老母病故? 萧瑀惊呼道,随即看向了儿子的小院,暗骂不会是这小子干的吧?他怎么敢?我跟陈叔达不过是政见不合,你为了报复,就害了人家的老母? 正说着呢,萧锐端着一碗汤药跑了出来:“爹,药煎好了,快点趁热喝,凉了药效就打折扣了。” 萧瑀一巴掌拍掉药碗,“混账,你老实交代,陈叔达那件事,是你做的?” “啊?这、这什么情况啊,突然发什么火气?”萧锐抬头一看,嘿,一群陌生人? “是你们饶了家父钓鱼的雅趣吗?”萧锐语气不善的质问。 内侍老高也是有身份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傲的说:“世子哪里话?我等是奉陛下之命,特来宣旨,请宋国公回朝的。” 萧瑀拧着儿子的耳朵喝问道:“逆子,还不招认?陈叔达的事,你敢说不知道?” “陈叔达?陈叔达怎么了?爹,您胡说什么呢?虎叔,虎叔……我都让虎叔安排的,您有话好好说行吗?这么多人看着呢……” 萧瑀虽然生气,但到底还是跟儿子亲近,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拧着萧锐的耳朵,走进了院子。 书房内,父子两人,还有管家萧虎侍奉在侧,萧瑀怒声问道:“刚高内侍说,陈叔达老母病故,回乡丁忧。你曾说要让陈家三天之内滚出长安,就是这般狠辣手段吗?” 萧锐惊讶的看向萧虎,“不是吧虎叔,咱们是正经人家,你怎么去杀人越货了?老人家都下得了手?” 管家萧虎也一脸懵逼,“不是呀公子,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让人在打压陈家,收购他们的地皮商铺买卖之类的,他老母谁害死的,我真的不知道呀。” 呼……这样啊。 萧锐长舒了口气,双手一摊:“老爹您看,查清楚了,不是我们干的。” 萧瑀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盯着管家萧虎逼问道:“只是如此?” “老爷,奴才不敢有半句假话。”萧虎扑通一声跪倒。 萧瑀踢了一脚,冷哼道:“起来吧。老夫跟陈叔达朝堂上争吵,为的是公事,岂可私下报复?停了对陈家的一切行动。让你跟着少爷是看护好他,别让他走岔道的,不是让你给他为虎作伥当鹰犬的。带坏了少爷,我饶不了你!” 说完,大步迈出,走向客厅。高内侍众人,已经在喝茶等待了。 可不等萧瑀答应呢,萧锐追了出来,“等等,这位内侍,家父病体未愈,所以不能现在就回长安就任。” “嗯?宋国公,您看……”内侍老高不解。 萧瑀扯过儿子,“胡闹,你懂什么?” 萧锐却笑着朝高内侍问道:“敢问先生,除了这道圣旨,陛下可还有话带给家父?” 高内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么说,那东西真的是出自公子之手,宋国公全然不知?” 萧锐点头。 内侍老高笑了:“好,既然如此,公子开条件吧。陛下交代了,一事归一事,宋国公回京赴任的事,于此无涉。” 萧瑀一头雾水,看着二人打哑谜,自己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 内侍老高很精明,夸赞说道:“恭喜宋国公,您生得麒麟儿,大公子研究出了改进毒盐之法,可以将有毒的矿盐制成无毒的好盐……” 嗯?萧瑀听得一愣一愣。 萧锐无语的盯着内侍老高,冷笑着嘲讽说:“不愧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您这是要捧杀?” “不敢,大公子误会了,只是公子您做到了几百年来,无数人想做儿做不到的事情,此法功在千秋,老奴心中敬仰备至,一时间忍不住心中激动而已。” 萧锐摆手拦住了这个马屁精,“行了,不用解释。无论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既然敢给我使心眼儿,那行,别怪我坐地起价。” 看着眼前这位,虽然年轻到稚嫩的脸庞,可那眼神,那语气,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一样,内侍老高心中大汗,此刻,他有种感觉,刚才自己好像搞砸了。 本想让宋国公萧瑀劝劝儿子,见好就收,不要狮子大开口,毕竟这事情太大,你萧家呀拿不住。 可谁能想到,才十几岁的萧锐,竟然如此老道? 萧瑀惊呼道:“锐儿,高内侍所言,是真的?” “不错!” “混账,若真有此法,那是利国利民,千秋万代之事,该立刻献出给朝廷,你……” 萧锐按住老爹:“为什么?道德绑架吗?在我这里不行。本来吧,我也没想怎样,只要陛下给您复职,或者将来当做娶媳妇的聘礼,意思一下就行了。可他这个态度,呵呵……高内侍对吧?烦请您回禀陛下,依我三个条件,秘方我就可以奉上。” 嘶……高内侍冷汗直流,“大公子您说说看?什么条件?” 萧锐笑了,“什么事暂时我没想好。我说的要求,就是陛下承诺我三个条件,将来我用时,陛下不可推脱。如此,我就可以贡献出秘方。” 这、这什么……这不就是三道免死金牌?这太重了! “大公子,您的条件太过于……” “打住!你只是个传话的,不用你来评说。只管照实回复陛下:允我三个不违伦常,不违国法,陛下可以做到的条件!仅此而已。” 萧瑀训斥道:“混账!为国事计,你岂能如此要求陛下?” 萧锐指着脑袋说道:“老爹,秘方就在我这里,您如果要抢也行,脑袋拿去。” 说完抬腿走了,一副纨绔不讲理的模样。 “逆子……这个混账……我萧瑀怎么生出这么一个混不吝来?气煞我也!” 内侍老高心中苦涩,拱手告辞:“宋国公息怒,不怪大公子,是老奴一时心急办砸了事,我自会向陛下请罪。至于大公子的话,我会转达陛下。不过,为国事计,您私下里劝劝大公子也是好的,对他以后的仕途有益。” 回去的路上,内侍老高已经在盘算,自己该领那种刑罚了?没想到啊,我内侍老高伴君多年,竟然被一个小娃娃拿捏的死死的?萧锐?了不起! 第十六章 谁敢给我当老师? 皇宫太极殿,秉烛批阅奏折的李二听完老高的汇报,放下朱批御笔,皱眉问道:“那小子真是这么说的?” “奴婢有罪!不该自作聪明办砸了事情,请主子责罚!”老高连连磕头。 “行啦,也让你长个记性,不要小瞧任何人。自己下去领鞭刑二十。” 李二摆手挥退了手下,想起萧锐那狡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小子看似年轻,实则心眼多着呢,当初自己也栽了一回,莫说你个奴才了。 不过嘛,萧锐你这小子敢坐地起价,要朕三个免死金牌?当朕的金口玉言是什么?市井买卖吗? 长孙皇后忍不住笑了:“陛下,您应该庆幸他要的是承诺,而不是实物。想想上次冲儿的事,人家开口就是一万两银子,这次的东西,该值多少?真要是跟您要财物,国库不一定有。” 李二哈哈大笑:“他这是知道我没钱,所以避实就虚,吃定我了?好好好!萧瑀生了个好儿子。不就是三个承诺吗?给他,他不是给襄城送来了定情信物吗?等他成了朕的女婿,看他还好意思开口?” “对了,他那片庄园属于永丰县地界吧,封他个永丰县子。同时给他赐婚,看他好意思再还嘴?对了,就让程知节去传旨,听说程知节在他的指点下,都快成兵部智囊了。” 谁?程将军是智囊?皇后差点没笑岔气。 次日,程知节奉旨前去立约。但他也不忘夹带私活,跟他同去的还有一人,号称大唐双黑的尉迟恭。 “老程,你可说好的,带我一块儿吃美食,品美酒。怎么陛下派你宣旨,你拉上我作甚?” 一路上,尉迟恭问个不停,程老魔头不耐烦的说:“你去不去,去不去?不去现在就回去,不要后悔!就这点事,你问了八遍,嘴跟老娘们一样碎呢?” “你、你说老娘们……来来来,咱们现在就见个高下,谁输了,谁是老娘们!”尉迟恭不干了,拉开架势就要干仗。 程咬金理都不理,继续带着车队赶路。 我这……闹了个没趣,尉迟敬德闷气的回到了车队,坠在后面一言不发,心说,今天你要是耍我,回去跟你没完。 萧家庄院子里,萧锐不解的看着在练养生五禽戏的老爹,“老爹,您不是得了诏令,要回去任职尚书左仆射的吗?旷工是要被弹劾的。” 萧瑀拳法不停,语气平和的说道:“为父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劝你献出制盐的方子,朝中还有什么公务,能比让天下人都吃上盐,更要紧的吗?” 萧锐无语:“您这是帮着皇帝对付我呀,您到底是不是我亲爹?” “混账!”萧瑀脱口骂了一句,就这一下,行功出了岔子,闪到了老腰。 萧锐赶忙上前一把扶住,“您看,关键时刻,还得是我这个儿子吧?我就跟皇帝要几个条件,又不是多么了不得的,也不伤及民生,他如果不答应,那他就是心中没有百姓。这样的君王并非仁君,您趁早辞职的好。” 你……你……逆子啊! “行了吧老爹,一天骂我八百遍逆子。我这表字没起呢,要不就叫逆子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么不孝顺呢。” 在屋里的萧夫人听了,忍不住笑着说道:“大郎,你这张嘴呀,早晚要把你爹气个好歹来。跟别人家的孩子比,你确实是不孝的。” 萧锐却不同意,一边给老爹推拿顺气,一边申辩说:“我最瞧不起那种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唯唯诺诺的人了。我认为:人类的进步,就是从下一代不听话开始的。试想一下,如果这世上历来都是子承父业,子唯父命,那我们现在岂会是大唐?应该还是三皇五帝,或者西周时期。” “歪理……尽是歪理!悔不该让你出去游历几年,学的什么歪理邪说。明日,明日我就回长安,给你请最好的先生过来,好好教教你道理。”萧瑀似乎意识到了问题。 萧锐笑了:“长安城哪个夫子敢来教我?您就不怕我把人家气坏吗?最好请个年轻些的。对了,才学不如我的,我不要。二弟,去书房,拿一张我练字的随笔过来。” “好的大哥,哪一张?”薛礼问道。 “随便哪一张。” 薛礼转身去书房,挑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张。 萧锐还在得意的自夸着:“老爹,我这里有首诗,您拿去张贴在咱家门口。长安城谁若是能写出一首,超越我的,我甘愿拜他为师。否则的话,呵呵,他们不配当我的夫子。” “大言不惭!长安城随便找出一位,都足矣教你,国子监的孔颖达、颜……” “大哥,这首侠客行怎么样?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首,字好,诗更好!”薛礼拿着一张练字的宣纸跑了出来。 看到字帖的一瞬间,萧瑀愣住了,这是什么字体?四面八方锋芒毕露,仿佛扑面而来一种锐金之气,晃眼!让人不忍直视。 “义父,大哥这字是专门配这首诗而创的。最珍贵的还是这首诗,据说大哥能将武学化入诗句之中,可惜我资质有限,只能看到其中的侠客浩然气,读不出武学。”薛礼崇拜的解释着。 “什么?二哥,你说的是深度?这诗篇里还有武学?那一定十分高深,我能不能学?”年纪最小的萧钺满满的好奇。 萧锐一把按住了傻弟弟的脑袋:“一边玩去,我早给你检查过根骨了,你不适合习武,习文还差不多。” 不舍得看着这副侠客行长卷,萧锐叹息道:“这是我酒后一时技痒,偶得的一副。少有的精气神合一作品,再写出来就难了。我没想到你小子真大方,这要是张贴出去,不怕被人偷走吗?” “啊?那我换一张!”薛礼连忙收起。 “不用,既然拿出来了,就是缘分。再说了,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有谁敢到宋国公府偷东西?老爹,这首诗怎么样?点评一下?”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萧瑀一句句的念了出来,念着念着,竟不自觉从胡床上起身,声音也越来越大,传遍整个院子,一股豪迈之气,从一名文臣的口里传来出来。 走到大门口的大唐双黑,听着那诗句,同时定住了脚,不通诗文的他们,此刻竟然显得有些出神。 第十七章 胆大的尉迟敬德 咣当!砰! 萧家的大门被撞开了,两个大汉滚地葫芦一样,灰头土脸的‘破门而入’。 “好诗,好诗!这副字我要了,谁都不许跟我抢!”老程人还没起来,就开始大喊。 “凭什么是你的,分明是我先看上的,你敢跟我抢……”尉迟恭毫不相让。 很快,两人就这么在地上扭打作一团。萧家众人全都傻眼,这什么情况? 听到二人为了争夺手里的字帖,萧瑀回过神来,连忙小心的卷起来,朝着萧锐说道:“大郎,这副太贵重了,换一副。你太年轻,不知道轻重,这副爹爹先替你收着。” 嗯???义父,您确定不是为了贪墨大哥的墨宝?薛礼眼神古怪。 萧锐却执拗道:“不换了,都一样,全都是我练字的废纸。您喜欢就拿去,不过嘛,如果要给我请先生,条件不便,否则,别怪我不懂尊师重道,把人打出去!” 萧瑀没好气道:“说的甚胡话?为父给你请先生,能害你不成?快点把两位将军劝开?成什么样子?” 萧锐点头,走到地上打架两人身边,一手一个,分别抓住二人的后衣领,一招太极元转,两个大汉就被扔飞起来,随即轻飘飘的落地,被萧锐稳稳接住。 程咬金老脸一红,扭头走向了萧瑀。 尉迟恭纳闷的盯着萧锐:“你这小娃娃,好大的力气?来来来,咱俩过两招?” 萧瑀开口了,“程将军、尉迟将军,不知二位登门有何见教?那是犬子萧锐,如有冒犯,还请见谅,不要跟小辈一般见识。” 这就完了?萧锐却不依,指着程咬金说道:“程叔叔,大门得赔啊,五十两银子。” 嘿、你小子……尉迟恭刚想发作,却被程知节一把拉住,陪着笑脸连连点头:“赔、赔!当然算我们的。” 萧瑀也纳闷,程将军可是号称大唐第一滚刀肉的存在,什么时候这么温顺了? “你拉我做什么?这小子好没规矩,他爹还没敢说话呢,他算……” “你别说了行不行,五十两全算我的,不让你出钱!”程咬金真想实话实说,咱们打不过人家,可他没脸说,只能劝道:“咱们是来办正事的,别节外生枝。谁敢不给宋国公面子?” 尉迟恭闷气的朝着萧瑀拱了拱手:“对不住了宋国公,一时不慎,撞坏了你家大门。” 程知节连忙拿出圣旨说道:“奉陛下之命,我们是来宣旨的,宋国公之子萧锐接旨!今有宋国公之子萧锐,少年才俊,立志报国,未出茅庐就为国立下大功,特赐封永丰县子爵位,望萧锐再接再厉,继续为国效力。” 嗯?程将军,陛下这是? 程知节没理会萧瑀,而是亲手将圣旨递给了萧锐,拍了拍他的手叮嘱道:“贤侄,你的条件陛下答应了,圣旨内有密旨一封,是陛下手书。我跟尉迟将军是证人,你不可再刁难了。” 尉迟恭慌了,“老程,你没说带我来是做证人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陛下的旨意,你敢违背?” 尉迟恭不敢说话了。 萧锐笑了,竖起大拇指:“好,陛下爽快!” 然后,就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亲手交给老程,“程叔叔,这是秘方,请转交陛下。从此,这东西跟我萧锐再无关系,一且都是朝廷研制的,最好是说陛下亲手调配……” 嗯??听到这话,程咬金愣住了,萧瑀也愣住了。这么大方? 虽然交易已经达成,但大家默认的就是,只要你萧锐交出秘方,能够利国利民,惠及百姓就行。不会抹了你发明人的功绩。可你竟然,连名声都不要? 要知道,这个年代,名声可了不得,那就是声望。像这种活人无数的大功绩,走到哪里都会被人高看一眼的。 萧锐点头认真道:“我不是贪图虚名之人。要不然,怎么值得陛下三个条件呢?” 程咬金竖起大拇指,“贤侄,你了不起,老程越发佩服了。宋国公,恭喜!我家那混小子,若是能有贤侄三分智慧,我老程烧香祷告感谢天地。” 老萧瑀抚着胡须,摆手说道:“哪里哪里,犬子愚钝,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罢了。老夫正准备给他寻个先生呢。” 萧锐转身回屋,收起了圣旨。 闲聊之时,程咬金跟尉迟恭同时看到了萧瑀手中的字帖,对视一眼,竟然齐齐出手。 好在在萧瑀背后的薛礼见机的快,闪身挡在前面,一人拦下了两位名将,三人竟然就此角力起来。 “嗯?这个小娃娃,同样好大的力气!”尉迟恭惊呼。 程咬金也愣住了,上次来,只知道薛礼跟萧锐的关系,不知道这小子也一身本事呀。 两人联手,薛礼竟然显得有些吃力,有些面红耳赤,青筋暴起,“两位,义父手无缚鸡之力,岂能经得起你们的偷袭?莫不是来我萧家庄寻事的?” 管家萧虎惊呼道:“公子,公子快救命,来人,来人,保护老爷!” 萧锐、李君羡等人纷纷冲了出来,看到了滑稽的一幕:两大一小,三个青筋暴起的身影,在这烈日炎炎之下,显得格外耀眼,关键是,两大名将,竟然拿不下一个孩童? “老程,你你没吃饭吗?再加把力呀,头一次联手,连个娃娃都拿不下,咱俩丢不起这个人!” “呸!别嚎嚎,老子已经出全力了,肯定是你小子使诈,想等我两败俱伤,趁机夺字帖!” 围观众人捂住了眼睛,萧瑀连忙将那字帖收进怀里。 李君羡笑道:“两位大将军,收手吧。二公子天生神力,你们拿不下的。” 啥?天生神力? 呼……两人同时撤手,气喘吁吁的坐上旁边的石凳,大骂怪物! 萧瑀关切道:“礼儿,你没事吧?两个匹夫,你们什么意思?欺负我们一家老小吗?” 薛礼劝住萧瑀,“没事的义父,两位将军很客气,若是再多一点点力气,孩儿就顶不住了。” 哦?真的?两人同时抬头,可看到人家气息平稳,瞬间又垂头丧气下来,屁话!这小子分明没出全力。 打也打不过,同时还有求于人,程知节起身行礼,“对不住对不住,刚才在门外听到您念诗,我们两个都喜欢,所以……” 萧瑀板着脸,萧锐笑着说道:“嗨,原来是这样啊。那也不用抢嘛,简单,打赢了我或者二弟,我每人送你们一副。” “好,一言为定,就你们两个小娃娃?别看那小子天生神力,力气大不一定武艺强。”尉迟恭满脸自信。 “老黑你……咳咳,行吧,先吃饭,吃饱了有力气比试。”程咬金暗骂老黑草率?可输人不能输阵,总不能说怕了两个小辈吧? 萧瑀说道:“行了,老夫还要奉命回去复职,锐儿,你好好招待客人。两位,萧瑀失陪。” 第十八章 骂声一片 “冲远兄,冒昧登门,是有一事相求!” 长安城里,刚回来的萧瑀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国子博士孔颖达家里拜访。 虽然儿子萧锐很优秀,但他那歪理邪说很危险,所以请个好先生教导,刻不容缓。而孔颖达不仅仅是国子博士,更是秦王府十八学士,孔子的三十二代孙,盛名在外。 “哎呀,时文兄?(萧瑀字时文),恭喜时文兄重回朝堂,昨日陛下就传下了消息,官阶更进一步,可喜可贺。”孔颖达也是刚下朝回来不久。 双方分宾主落座,萧瑀谈起了来意,并且小心的从怀里拿出诗文,“冲远兄请看,这就是犬子的拙作。” 刚开始,孔颖达还认真的以为,时文兄为儿子真是操碎了心。他那儿子大家都有所耳闻,颇为与众不同,早年间因不愿闷在家里读书,竟然独自离家游学,一去几年不见人,很显然是个跳脱的孩子。 可当萧瑀掏字帖的时候,孔颖达愣住了。什么情况?不就是你儿子的信手涂鸦吗?这么珍重?视若珍宝一样贴身藏着?你至于吗? 心中颇有不以为然,觉得这萧瑀宠溺儿子没边了。放在我们孔家?那不可能,哪个小子敢不孝顺,敢忤逆?打断……嗯?这是? 随着字帖的展开,孔颖达的眼神凝滞了,死死的盯着那副锋芒毕露的字,一刻可不能移开。 萧瑀很满意老友这个表情,笑着说道:“见笑见笑,犬子籍籍无名,才学未几,却敢放此狂言,我本不该放任的。但奈何孩子太执拗……所以,只能来求冲远兄,你就随便作一首,让那小子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就行。以后成了你的门生,好好调教他。” “冲远兄、冲远兄……”萧瑀拍了拍孔颖达。 咳咳…… 回过神来,孔颖达赞道:“时文兄,令郎写的一手好字,从未见过如此新颖的字体,四面八方锋芒毕露,洒脱之致,带着一股江湖侠客风气,妙不可言!” “咳咳,那小子不愿临帖效法古人,自己自创的无名书法,不值一提。您看看这诗文,点评一下。”萧瑀太凡尔赛了。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嗯,开篇两句,一个燕赵侠客形象跃然纸上,中规中矩。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好!好一句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 从第三句开始,孔颖达就不再边念边评论了,不是不屑,而是来不及。太好了,没忍住,一口气念诵完毕,老头儿一句呼吸急促,面红耳赤起来。 “了不起,了不起!简直是个天才……时文兄,令郎贵庚?” “刚刚十七岁,冲远兄,我知道您收学生喜欢从小开始,犬子的年龄大是大了点……”萧瑀还在说好话。 额…… 想起之前萧瑀说的条件,要做一首超远这首的,才有资格坐萧锐的老师,孔颖达脸色的表情一滞,老脸通红,“时文兄,实在是抱歉,不是年龄的事。令郎这篇诗文,冠绝古今,堪比曹子建再世了。老夫做不出比他好的诗,没资格做这孩子的老师。” “这、这怎么会?冲远兄莫要谦虚,小孩子而已,您可是国子博士,随便……” “这什么话?不及就是不及,君子坦荡荡,若是仗着年长就去做人家的老师,孩子也不会心服。”孔颖达是大儒,行君子之道。 看对方推辞,萧瑀叹息一声,继而告辞要走。 孔颖达却说:“不过嘛,既然是贤侄的事,我理当帮忙,时文兄,不如把诗文留下,我保证帮您寻一位合格的先生给贤侄。” “哦?真的?那我就……”萧瑀刚想答应,可看到孔颖达那炙热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字帖,哪里不明白,差点上了这老小子的当,分明就是贪图字帖。 “咳咳,连冲远兄您都不行,此事不提也罢。多谢冲远兄好意,告辞了,改日再来叨扰。” 看着萧瑀离去的背影,还有那重新被贴身收起的字帖,孔颖达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嘴里忍不住叹息:“萧锐?十七岁?唉,我家大郎今年十八了,也做不出三两佳句来……哼,来人,把三位少爷叫来!” ……得,孔家三兄弟,无妄之灾啊! 出了孔颖达府上,萧瑀又去了颜师古家,这位是儒家圣人颜回之后,同样的一门三代杰出大儒,贤明在外。 跟孔颖达的反应差不多,不过,颜师古点评吹捧一阵诗文,只是感叹无能为力,却并未有强留字帖的意思。 随即是姚思廉、虞世南……几乎是挨个拜访十八学士,无一人敢应对一首。 萧瑀显得失望而回,可被他拜访过的人,事后反应过来,骂声一片:“我呸!什么用诗文选老师?老东西你是在给儿子选老师的吗?分明就是拿着儿子的诗文,满长安城的炫耀呢!有个文采好的儿子了不起吗?我们家……咳咳,惹怒了大家,我们再生一个!” 萧家庄里,萧锐还不知道,老爹萧瑀着急回去不是就职,而是帮他扬名。他接了皇帝的圣旨,然后打发了两个吃货,刚把客人送走。 回去的路上,青眼眶的程咬金吐槽道:“我说什么来着?不让你动手,不让你动手!你非是不听,咱们是粗人,懂个什么诗文字画?这下好了吧?全都败给了一个无名小将,说出去都丢人。” 同样青眼眶的尉迟恭撮着牙花子吐槽,“你不喜欢字画儿?要不是你跟我争,他家的大门怎么碎的?我哪里知道那两个小子这么厉害?你认识他们,早知道如此,为何不早说?都怪你!要不然,我也不会被打成这样,你看看这眼睛?” “怪我?行,把你怀里的字画给我!”程咬金伸手要夺。 “凭什么?这是我的,萧锐说好了一人一份,新写好的,有落款呢。”尉迟恭死死护住。 “呸!要不是我设计让薛礼一人给咱俩打一青眼眶,你以为那萧锐会这么好说话?这是他给的赔礼……” 二人争吵了一路,萧锐正在家里调教薛礼,怎么今天出手没轻重呢?还把人给打伤了? “大哥,不是我收不住手,我、我怎么感觉,好像是,是他们故意往我拳头上撞的一样?可是,这怎么会?” 什么???哎呀!上当了上当了,这个混世魔王,外表粗犷,实则奸诈着呢!萧锐猛拍大腿! 次日一早,太极殿上,武将们都在对着大唐二黑指指点点。文臣们全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皇帝进来一看,呵,这么热闹?出了什么事? 第十九章 诗才遍长安 “知节,敬德,你二人缘何如此狼狈?” 所有人都看向了大唐二黑,尉迟敬德嗓子哑了,说不出话,程知节也差不多,指着自己的青眼眶,连说带比划,呜呜啦啦没人听得懂。 李二连猜带蒙的问道:“朕不是问的眼睛,你们的嘴巴怎么了?” 众人哄堂大笑,太怪异了,青眼眶,红嘴唇,简直就是地狱里青面獠牙的形象嘛。特别是程知节大将军,那两个嘴唇往外翻,肿的像是挂了两条香肠。每说一个字都如同上刑般痛苦。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二人干脆朝着萧瑀一指,全是他搞的,你问他吧。 萧瑀:……???关我什么事? 这时兵部尚书老李靖笑着解围说道:“陛下,二位将军大致的意思是,眼睛是不小心磕的,嘴巴嘛,是在萧相家吃辣吃多了,是这样吗知节?” 嗯嗯嗯!程咬金连连点头,一点没错。 众人笑的更大声,连李二也没绷住,笑骂道:“吃个辣都能成这样?这点出息?行了,今日给你们告假一天,回去休息吧。” 二人在众人的嬉笑中,高兴退场。没出息怎么了?我们昨天吃的可是相当痛快,这辈子都没这么痛快过! 程咬金用肩膀碰了一下好友,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喝酒去呀? 尉迟恭疼得龇牙咧嘴,摇了摇头,朝着皇宫太医院方向努了努嘴。 懂了!同去同去!我也一样,撒尿都火烧一样,让那王老头给开点药吃吃。 朝堂上,国子博士孔颖达率先站出来,“恭喜陛下,我大唐出了一位诗才无双的俊杰。” “哦?孔爱卿,是哪位俊杰?” 所有人都看向了萧瑀,孔颖达笑着说道:“萧相,这次,您不能再说不知道了,快把那首大作拿出来吧?” 我……我没带呀! “没带?不可能!你分明贴身放着,恨不得睡觉都搂在怀里,不可能没带!”姚思廉大声反驳。 一众文臣闹作一团,甚至还有胆大的,直接上来撕吧。 皇帝李二看懵了,拍着御案叫停了众人,“像个什么样子?孔爱卿,你挑的头,把事情说一遍。” 孔颖达清了清嗓子,恭敬行礼说道:“那我就简单诵读一遍:侠客行: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一首诗念完,大殿上鸦雀无声,全都沉浸在这绝美的诗文气氛中,甚至一众武将也听得津津有味。 皇帝李二抚掌赞道:“妙哉妙哉!好一首侠客行!孔爱卿,这是你的佳作?” “啊?我?不敢不敢,回禀陛下,臣不敢冒领。这是萧相之子萧锐的佳作,真迹就在萧相怀里藏着。诗文是其一,那一首前无古人的书法更是一绝!” 所有人齐刷刷,再次看向了萧瑀,这次不一样了,甚至有些个武将也都燃起兴趣,想要动手。 萧瑀连忙解释:“没有,真没有。不过是小儿平日练字的拙作。我今天让人挂在府门外,向全长安征文,看谁能写一首诗文,盖过犬子。昨日请教诸多先生,想让大家教导犬子,可大家都不愿,我只能出此下策。这也是犬子的要求。” 什么???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众人大为哗然! 皇帝直接笑出声来,“萧爱卿,你是招先生呢,还是炫耀儿子呢?这样的诗文,堪比曹子建再生,你让谁短时间内能作出一首超过的?” 这时,孔颖达站出来说道:“陛下,微臣告罪,家中出了些事需要回去处理……” “哦?孔爱卿,可有需要朕帮忙的?无须客气!” “不用不用,微臣一人就可。多谢陛下关心,臣告退。” 很快,姚思廉、虞世南、许敬宗……等等,许多人纷纷借故退朝,李二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颜师古抚须笑着问萧瑀:“时文兄,你还不回去看看吗?晚了,恐怕你那‘招贤’告示,就要被人揭走啦!”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帮人不是家中有事,是冲着萧瑀那份诗文去的? 萧瑀老神在在的抚须笑道:“不妨事,我派了一队人带刀看护,丢不了。而且应征者不需要揭榜,只用写下相应诗篇,留下我审核即可。”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还是你这老东西精到,那这帮提前退场的人,岂不是扑了个空? “来来来,各位有事报上来议一议,早点议完了,咱们也去观赏一下。”皇帝也来了兴趣。 长安城朱雀门外的开化坊,往常门可罗雀的街道,今日却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了,还在不断涌入,时不时的还能听到有人念诗和叫好! 朱雀大街上,一辆牛车缓缓驶过,车夫费了好大劲才同行。牛车内的白发老者很好奇,询问出了什么事。 随从下去打听,片刻拿着一份诗文回来,“先生,是一份诗文。宋国公之子招募私塾先生,却挂了一副诗文出了,声称,要做首诗,超过这一首才有资格。要我说呀,口气太大了些,自古以来都是师父择徒弟,哪有这样不讲礼数的?” 车内的白发夫子呵呵笑道:“那是庸才!对于贤才,师择徒,徒亦择师!” 说着,看向了手中诗文。 “先生,先生?” 车内传来一阵爽朗大笑:“好!好好,妙哉!好一句白首太玄经!此子已参透治学真意,了不起!” “先生曾两任帝师,那宋国公也是权贵,陛下请您入宫,兴办弘文馆,给皇子和权贵之后教学,宋国公之子也会是您的学生吧?他们何必再张榜?” 老夫子抚须说道:“童儿,为学不可自满,更不可自恃身份,把天下人都看扁了。我李纲虽然两任帝师,但也只是朝廷委任,并非只有权贵才可教得,其实,我更愿意到平民深处,做个普通的先生。唉……” 说着放下了那篇诗文,摆了摆手,示意牛车继续走,一直走进了皇宫。 原来车内竟然是有名的太子杀手,海内大儒李纲李文纪先生,前隋文帝时候教过太子杨勇,然后杨勇被废;大唐时候又教过前太子建成,然后建成被杀……这位老人属实不太走运。 一天时间,萧锐的大名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成为了无数年轻人追捧的对象。 皇宫内苑,在看过萧锐的手书之后,李二也心动了,生平最喜书法的他,见了这等锋芒毕露的全新书法,不可能不眼馋,可也不能跟臣子抢字帖吧? 于是,李二悄悄找到了自己的小女儿,长乐公主,父女两人耳语一阵。 第二十章 一天一首? 次日上午,长乐公主被人护送着来到萧家庄。萧锐正和村民一起收获土豆,小公主直接来到了地头。 “大哥哥,我来找你玩啦……” “你站那里别动,等我忙完就过去!”萧锐大喊着。 “啊?好,我过去给你帮忙!快点快点,全都下去帮忙……” 小长乐很懂事,催促自己的一帮护卫,全都下地干活,自己也脱了鞋袜,光着小脚丫在松软的泥土上跑开了。 萧锐一拍额头,苦笑起来:“我是这么说的吗?” 很快,小家伙就跑到了萧锐身边,好奇的问道:“大哥哥,你这是忙什么呀?我要怎么开始干呢?” 薛礼笑着说道:“我们在收土豆呢,你帮助我们把土里的一颗颗土豆,全都捡进箩筐里。” “土豆?是土豆炖鸡那种土豆吗?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吃土豆了。”小家伙热情很高,很快投入了捡土豆大军。 帮忙的一众护卫也在村民的指挥下忙碌起来,可奇怪的是,当大家询问这是什么的时候,村民们众口一词,只说这是一种好吃的蔬菜,并不过多透露。 “小长乐,怎么没几天你又来了?又馋嘴了?”萧锐打趣着问道。 “嗯,大哥哥家的土豆炖鸡,我天天都想吃。可母后不让天天往外跑。” 小孩子说话纯真,毫不避讳自己的馋嘴。 “你一个人出来毕竟不安全,父母不放心也正常,你姐姐呢?上次送的礼物她喜欢吗?” 小家伙连连点头:“嗯嗯,姐姐很喜欢,每天都拿着那镜子照来照去。对了大哥哥,听说你写了首诗很厉害对吗?全长安都在传唱呢。” “哦?什么诗?” “就那首侠客行呀!嘿嘿,姐姐让人抄下来天天看,我都跟她学会背前面几句了。” 噗……萧锐没想到老爹行动这么快? “大哥哥,姐姐说,让你也给她写一首诗,要跟这个一样好。” 噗……啥玩意?合着你今天来,是带着任务的?萧锐纳闷,襄城公主没病吧?好端端跟我要诗文做甚?我送你个镜子,你没啥表示不算,张嘴就要东西?看来二弟说的没错,女人呀,就不能惯! 萧锐板着脸说道:“回去跟你姐姐说,我很忙,没空作诗。” 啊? 小长乐没想到会这样,如果拿不到诗文回去……怎么跟父皇交差呢? “呜呜……这怎么办呀?姐姐说让我带一篇你的诗文回去,要不然就不让我回家的……” 好嘛,小家伙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闹起来。 薛礼劝解道:“大哥,你那么多练字的帖子,随便拿出来一张哄哄她嘛,欺负一个小女孩做什么?” 无奈,萧锐只好投降,小长乐得了许诺,眉开眼笑的起身接着干活,再去看那眼角,哪里有半滴眼泪?真是个小机灵鬼。 晚上,皇宫立政殿,李二念诗的声音深情而有力,“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哟!二郎诗兴大发,也得一佳作!”长孙皇后不明就里,夸赞起来。 李二老脸一红,“这不是朕作的诗。是萧锐那小子写给襄城的,哼,这小子好好的才干,不用在为国出力上,却喜欢舞文弄墨,将来不知道要祸害多少良家妇女……” “质儿,你明天去告诉萧锐,每天给你襄城姐姐写一首诗。今天没见到那种侠客体,这诗文所用的字体太过秀气,不好。” 什么???你让质儿去…… 长孙皇后完全弄明白了,哪里是萧锐做诗?分明是你用大女儿的名义,从萧锐那里骗来的诗文。 小长乐哭了,一下坐在了地上,“呜呜,一天一首?大哥哥怎么可能给我嘛!父皇我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长孙皇后连忙抱起女儿安慰,这边劝解说道:“二郎,你喜欢萧锐的诗文,偶尔让他做一首也就是了。何必为难孩子?” “那小子你也见过,一副滑不留手的样子,诗文算什么,朕要想办法让他出仕。”李二显得十分不满。 “那就派人定下他跟襄城的婚事,当了你的女婿,能不为你驱使?” 李二冷哼道:“朕让萧瑀带孩子入宫一趟,他到现在也没办成。难不成,让朕领着女儿登门求他?” 皇后笑了,“萧锐身负大才,值得您纡尊降贵。其实,值得他中意襄城即可,派一个两边都相熟的,做个媒就行。” 嗯?做媒?李二眼前一亮。 第二天一早,大将军程知节就来到了宋国公府上,连声道喜。 说明来意之后,萧瑀一拍即合,马上应承下来,于是当日朝会,皇帝就命人宣旨:赐婚襄城公主与宋国公长子萧锐,并封萧锐为驸马都尉,从五品。 满朝堂都是道喜之声,大臣们私下议论说,还是皇帝见机的快,萧锐诗才遍长安,未来不可限量,这绝对是做女婿的第一人选。 回到家中,萧瑀命人叫回在农庄休假的夫人,然后开始紧张安排六礼。 这时,宋国公府管家来报,“老爷,不好了,这两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邪乎的事,咱们的生意店铺,全都被人使手段挤兑,好几间旺铺眼睁睁看着就没了生意。” “嗯?怎么回事?陛下刚赐婚锐儿,正是用钱的时候,偏偏这档口出岔子?是谁在针对我们萧家?”萧瑀眉毛一挑。 管家小声道:“对方做的很谨慎,没有抓到实质把柄。但我派人跟踪发现,对付我们的,都来自长孙家的铺子,十有八九是国舅府。” 国舅府?长孙无忌?我萧瑀跟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凭什么来坏我的事? 管家压低了声音说道:“老爷,小道消息,说国舅府大公子不久前在外面吃了大亏,被人打的不成样子。而且、而且民间都在传言说,是咱家大公子动的手。” 什么???竟有此事? “就是上次咱们庄子遇到山匪,现在看来,如果当时不是山匪,很有可能是国舅府的人……” “来人,把萧半山叫来,他当时去支援的,应该清楚。” 问清楚了始末,萧瑀拍案而起,“他长孙无忌好大的胆子,纵子行凶,事后还敢报复?真当我萧瑀是泥捏的?来人,叫兰陵萧氏大掌柜来,我倒要看看他长孙家多么财大气粗?不就是经营着盐铁生意吗?我兰陵萧氏未必怕了你。” 萧瑀绝对想不到,生意上打压他的,不是长孙无忌,而是萧瑀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个扬言要给亲爹发工资、脑后张反骨的萧锐! 第二十一章 劝劝你爹 几天之后,国舅府内,长孙无忌暴跳如雷,“萧瑀那老东西疯了吗?无缘无故的,竟然发动整个兰陵萧氏,对我一家开战?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管家小声说道:“老奴私下找人打听过,好像是因为上次公子的事。” 什么???上次?上次的事我们已经赔过钱的,他还揪着不放?当我长孙无忌好欺负吗? 怒火过后,长孙无忌坐着马车入宫了。 中午,襄城公主带着妹妹出宫,来到了萧家庄。正赶上萧锐一家子在吃饭,小长乐自来熟一样直扑饭桌。 襄城却十分为难的约萧锐湖边走走。萧锐还纳闷,已经订婚的两人,按规矩是不能提前见面的,怎么饭口来了?肯定是有事呀。 “萧、咳咳,锐哥,你能不能劝劝令尊,别再跟长孙家过不去了?” 噗……锐哥?这声音,好甜呀。 萧锐差点被顶住,定了定神,这才反应过来,“跟长孙家?出了什么事吗?” 襄城把事情说了一遍,萧锐也一头雾水,“我爹跟长孙家全面开战?没听说呀,因为什么呢?” “好像,还是因为上次长孙冲偷袭你的事。” 不会吧?人家都赔过钱了,老爹还揪着不放?萧锐难以置信,不过,冷静下来才想起,自己好像没跟老爹说过,那一万两被他瞒着偷偷花了。 完了完了,这该不会闹误会吧? 萧锐丢下公主一人在湖边,火急火燎的冲回家中,叫出来了管家萧虎。 “什么?他长孙家好大的胆子,敢跟老爷放对?少爷您放心,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安排下去对老爷出手了。这个时候,一定不能让长孙家出来分走战果,我派人加加温,保证赶在长孙家得利前,拿下咱家的全部产业!”萧虎拍胸脯保证。 我特么…… 萧锐气得一脚将萧虎踹翻,扑上去就是一通老拳。 废物!废物,要你何用?都什么时候了,老爷子在前面跟人拼命,为我出头,你不帮忙?还特么背后捅刀?我打死你个二五仔! “别打了,别打了少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一幕打傻了萧虎,也看傻了湖边的襄城公主。听着萧锐的话语,公主懵了,父皇叫我过来劝架的,听这语气,好像萧锐要参战?帮忙去对付长孙家? 等到萧虎狼狈逃窜,襄城才壮着胆子,试探着走到萧锐身边,小声劝解道:“锐哥,能不能别跟长孙家过不去了?你们两家都是朝廷栋梁,父皇夹在中间很难做的。” “哦……没事没事,你放心,我下午跟你一起回长安。等我问清楚老爹是怎么回事,如果能调解的话,一定会劝他的。” 萧锐没把话说死,而是暂时哄住了襄城,心中把管家萧虎恨上了,这个废物,让你掌管着庄子的商号,家里出了这么大事,你一丁点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下午,萧锐回到宋国公府,萧瑀正老神在在的听着属下念战绩,今日长孙家关了多少店铺之类…… “不错,就这么整!别看他长孙无忌管着朝廷的盐铁买卖,可那毕竟是官办的东西,不是他的私产,论真正实力,他长孙家不行!”萧瑀十分满意。 “老爹,我回来了。” “哦?大郎回来了?行了,你先下去吧,我跟少爷有事要谈。”挥退了账房,萧瑀示意儿子不要拘谨,一旁坐下。然后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战绩。 等老爹炫的差不多,停下喝水的工夫,萧锐开口了,“爹,我刚听说这件大事,究竟是因为什么,您要对长孙家开战?如果是因为上次长孙冲的事,大可不必,孩儿已经狠狠教训过那小子了。” 萧瑀冷笑道:“那只是其一!大郎你不知道,前几日,长孙家无礼,竟然暗中打压挤兑我们萧家的产业。哼!自家儿子没教育好,不思反省,怎么?暗地里使手段,帮他儿子报仇吗?当我萧家泥捏的?他长孙家先出手,就莫怪我以牙还牙了。” 什么???他们竟然敢事后报复?果有此事?萧锐火冒三丈,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萧瑀示意儿子淡定,坐下稍安勿躁,有为父在呢,不怕他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这厮,玩阴谋诡计的好手,自然没让我们抓住明证。但我们的人跟踪得知,背后使坏的,就是他西市那几间铺子的人,特别是最近非常火的那家酒楼,哼,那是长孙家的产业,人尽皆知!错不了。” 哦……这样的话,那就实锤……等等,哪里?西市的几间铺子?最火的那家酒楼? 萧锐愣了一下,回想到当初,长孙家账房去交割时候说的,长孙家在西市仅有的几间铺面,全给你们了…… 最火的酒楼,那不就是我接手后重新开起来的那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最先点火的,不是长孙家,而是……是、是我?不,是萧虎那魂淡! “咳咳,老爹,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劝劝你,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两家这么斗下去,陛下很难做的……” 萧瑀正色道:“哼!他长孙无忌仗着自己国舅的身份,平时自诩从龙第一功臣,嚣张跋扈,这次被我抓住把柄,岂能不让他长个教训?” 这个……萧锐吞吞吐吐的小声说道:“其实您误会了,西市长孙家那几间铺子,早已不是长孙家产业了,而是被我收购……” “别胡说了,就凭你小子?我早问过萧虎,你萧家庄上上下下不过几百两的存银。” “真的,您看,这是房契……”萧锐伸手入怀,从戒指内取出了那几间店面的房契。 萧瑀盯着看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喃喃道:“这么说,真是你的店面?可是,可为什么?我调查错了?你没道理对咱们宋国公府的产业出手吧?” 萧锐怎么解释?没法解释,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句:“误会,都是误会,是萧虎这货搞错了,我这就把他抓来……”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萧瑀呆立当场,想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指着萧锐离去的方向大骂起来:“好哇,原来是你这混账搞的鬼,什么萧虎?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私自出手。分明就是你想吞了老子的产业……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孝的白眼狼……” 第二十二章 有人断我财路? 长安城国舅府内,皇帝找人中间说和,长孙无忌拍着桌子愤怒喊道:“他萧瑀想战就战,想和就和?当我们长孙家是泥捏的吗?” “国舅,根据可靠消息,朝廷研究出了制盐秘方,可以把毒盐改进成好盐,此法若成,天下将不再缺盐。未来盐铁一项的利益巨大,您不宜继续跟兰陵萧氏硬拼了。” 嘶……长孙无忌冷静了下来,作为皇帝的第一心腹,他知道的更多,甚至知道这制盐的方子,就是萧瑀那儿子献上的。 于是,双方这场大战,在互相心照不宣之间,就这么平息了下来。 点火的萧锐在哪里?这货没心没肺的带着未婚妻游湖呢。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公主抚掌称赞:“长安城里,锐哥的诗作一字难求,都夸您是长安诗才第一,可只有一首侠客行传世。今日再现一首,同样妙极!” “一首?不对呀,前几天不是给你作了一首诗,让小长乐带回去了吗?怎么?”萧锐表示狐疑。 “前几天?没有呀!” “不是你说的,让我做首诗给你……哦……我明白了,难怪当日小长乐怪怪的,原来是有人假借你之名,从我这里骗诗呢。”萧锐恍然大悟,可随即想到自己写的那首,会向瑶台月下逢……没被襄城读到,让一个抠脚大汉品读?呕…… “小妹,小妹!我去跟她问清楚!”襄城起身,让萧锐把船靠岸,小长乐正在骑着大熊猫过瘾呢。 “算了吧,等你回去时候再问她,难得玩的这么开心。我念给你听好了。” 浪漫的二人世界,萧锐妙语连珠,把襄城逗得,俏脸比那荷花还红润。 湖边钓鱼的薛礼吐槽说道:“难怪大哥不让我们上船……” “二公子,二公子,出事了。”管家萧虎拿着一份情报匆匆而来。 情报上说,萧家庄商队在北行途中,遭遇劫匪,一批十几车的茶叶全被劫了。这对萧家庄来说,绝对是巨大的损失。 “二公子,咱们的茶叶刚在长安打出名气,现在是文人雅士的必备之选。趁着这个机会,大公子吩咐,要开拓草原市场,北方草原整天吃羊肉喝油茶,少不了茶叶解腻。可是没想到,这商路不好打通,刚走到朔方就被人劫了。这批茶叶,若是放在长安城售卖,至少几千两银子呢。” 朔方?为什么到朔方被劫了?是草原马匪吗? 萧虎沉声道:“在大唐境内,没人敢劫我萧家的车队。草原马匪一般也不劫大唐商队,因为要依赖大唐供给食盐和茶叶,他们不敢断了商路。只有一种可能,朔方本地的马匪。” 薛礼点了点头:“明白了,朔方不是大唐治下,现在是梁师都那个叛臣的地盘。呵呵,什么本地马匪,十有八九就是他梁师都下的手。” “梁师都?唉……什么时候朝廷如果能除了这一害该多好?” “呵呵,等着朝廷出兵?怕是两年内没可能,梁师都左右逢源,实则背后是颉利撑腰护着他,没那么好收拾。”薛礼经常对着地图推演形势,这些都是烂熟于心的。 “那咱这商队还往北去吗?”萧虎表示为难。 “去!为什么不去?朝廷忌惮梁师都,我们不怕。等我跟大哥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北上朔方,除了这一害。”薛礼霸气至极。 当晚,兄弟二人一拍即合,对着地图密谋许久,然后次日一早,薛礼就孤身一人北上出发了。 萧虎担忧的为之送行,萧锐却自信说道:“放心吧,这是二弟的结业考试,如果连一个小小的梁师都都对付不了,那就别提将来建功立业了。” “可是,少爷,就二公子一人能行吗?好歹派些人手帮忙……” “帮忙?又不是强攻,咱们才多少人?只能智取,人多了容易暴露。对了,把朔方范围内的商铺、斥候全都撤回来,一群废物,别再暴露了二弟的身份。” 长安城皇宫,今日皇帝没有上朝,而是专心搞起了子女教育,在皇宫内苑开设弘文馆,请了名师李纲授课,前来就学的,都是权贵子弟。 “先生,您会作诗吗?”小长乐看着须发皆白的老李纲,站起来问道。 九岁的太子李承乾站起来呵斥道:“小妹坐下,不准对夫子无礼。” 小长乐才不管,跟哥哥吐了吐舌头,继续追问道:“您能不能作一首诗,我拿给姐夫看,然后让姐夫也来这里念书呀?” 老李纲似乎没听明白,太子李承乾解释道:“夫子勿怪,长乐胡说的。她说的姐夫就是宋国公之子萧锐,那个扬言写诗超越自己才配教学的狂徒。” “哦?萧锐?就是那个写出《侠客行》的萧锐?呵呵,此子确实才华横溢,老夫作诗也比之不过,当不得他的老师。” 皇帝打着圆场笑道:“文纪先生谦虚了,您乃是天下有名的大师,谁能做您的学生,是三生有幸。萧锐虽然有才,但也不过是诗才,您能教他的太多了。宋国公萧瑀正有意把他送来弘文馆呢,想必明天您就能见到他。” “哦?甚好,这般良才,老夫也很想见一见。” 就这样三言两语,萧锐就被未来老丈人卖了。亲爹萧瑀正愁没人治得了这个逆子呢,听说弘文馆的文纪先生想见儿子,求之不得,连夜赶去萧家庄,亲手抓住萧锐,带回来家中。 次日亲自带着礼物,给送到了弘文馆。 “文纪先生,这就是小犬。顽劣了些,您日后多费心。”萧瑀姿态很低,像极了后世跟班主任说好话的学生家长。 咣一脚,踢在萧锐腿弯,“混账,还不给先生行礼?” 老李纲睁开浑浊的双眼,似乎在认真欣赏这个面容倔强的年轻人。 萧锐表示无语,我都从校门出来多少年了?有把我塞回学校?跟一帮十来岁的小娃娃同窗?杀了我行不行? 打量着眼前须发皆白、面容慈祥的枯瘦老先生,萧锐脑子一抽,冷不丁问了句:“老先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您最多还有两年寿命了……” 什么???我打死你个混账,说什么疯话呢?敢咒文纪先生?萧瑀差点被气晕过去。整个弘文馆的学生也傻眼了,一个个暗道牛批,敢这么顶撞老夫子? 第二十三章 吃香的萧神医 “老爹,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质疑我的医术!”萧锐一本正经的反驳说。 当事人李纲夫子却不见怒容,反而抚须按下宋国公,笑着对萧锐说道:“人过七十古来稀,老夫今年八十啦,早已看淡了生死。倒是小公子你不凡,一身气质卓尔不群,长安传着你诗才无双,没想到你还会医术?我很好奇,是哪位大贤教出你这样的弟子?” 萧锐很佩服眼前老者的镇定自若,看人家这气度,难怪能在皇宫当老师。 “诗文小道,不值一提。医术是我在外游历的时候,遇到了神医孙思邈道长,他教了我一段时间。老先生精神矍铄,但毕竟年事已高,不可过于劳累,于身体不利。” 萧瑀连忙道歉:“文纪先生,小儿无状,您千万别听他胡言乱语。” “我作证,姐夫不是胡言乱语,姐夫医术可厉害了,我那次落水就是姐夫救活的。”小长乐绝对是萧锐的第一铁粉。 自己亲爹不断拆台?萧锐忍不住翻白眼,凑近了萧瑀耳边,小声嘀咕两句:“老爹,您再诋毁我的医术,我就把您肝火旺盛、肾水不济的事抖搂出去……” “你小子……”萧瑀瞬间泄气,语调都变了,胡子不停抖动,脸色大变。 “老爹,您不是送我入学的吗?我已经拜见先生了,您就放心去忙政务吧,我会跟夫子好好相处的。”萧锐笑着送走萧瑀。 李纲看着与众不同的父子两人,觉得十分有趣,长安城贵族无数,自己见过的父子数不胜数,可唯独眼前的两人,没有其他父子那种毕恭毕敬的拘谨,反倒像是两个嬉笑怒骂的好友,虽然不合礼数,但那股亲近之意,却是旁人没有的。 “听说你曾有言在先,若不能做一首超过侠客行的诗作,就不足以为你的老师?老夫虽然作诗无数,可自忖没有一首及得上你。请你来一趟只是想见见你,你莫要拘谨。就当陪我这个老朽,聊聊天吧。” “先生过谦了,学生头都磕了,您不能不认我吧?” “啊?哈哈哈哈,你确实与众不同。” 师徒两人携手走进学堂,教室里面的孩子们全都围着小长乐,津津有味的在听她讲故事,“我姐夫可厉害了,只看一眼就能知道你生了什么病?那次我母后生病昏倒,姐夫拿出金针,一刻钟时间就治好了母后的病,父皇说,姐夫的医术和神仙一样呢……” “哇……一刻钟就能治好病?太厉害了,上次我感风寒,咳嗽了半个月呢。” “你半个月算什么?我喝了半个月汤药,最后大夫说,症状不对,给我换一个方子再喝半个月看看……如果不是生病起不来,我真想上去揍那大夫一顿!” “还有我、我……” …… 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孩子们,全都在吐槽自己的生病经历,就连小正太承乾太子,也忍不住参与吐槽。 “来了来了,我姐夫来了,快快快,四哥,你不是牙疼吗?让姐夫给你看看。”小长乐拉着一个小胖子,兴奋的冲向萧锐。 小胖子捂着半边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姐乎,你给我看看牙疼的厉害……” 老李纲皱眉道:“青雀,你生病了该告假休息的。” “母后说牙疼是小疾,不碍四……” 萧锐哈哈大笑着,一把抱起了这个可爱的小胖子,“这么乖巧听话吗?行,叫我一声姐夫,那姐夫就给你瞧瞧。走,跟我出去看,别影响夫子上课。” “喂喂,放我下来呀,不准把我扛在肩上……” 全班学生纷纷大笑,这个四皇子李泰,平时一本正经严肃的样子,现在好了,终于有人能治一治他,小小年纪装什么大人呀? 萧锐找人问了路,直接抱着李泰来到太医院,看病得有药材,太医院就是最合适的地方。正好还可以趁机逃课。 “这里是太医院重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你是哪里来的小子?” 萧锐把李泰放到了地上,“喂,这是你家吧?带我进去。” 李泰整理了一下衣衫,摆着皇子的谱,“放肆,让开,本皇子和姐夫要进去,谁敢拦着?” 守门的护卫连忙道歉,谁也不敢得罪四皇子。 萧锐找来纸笔,快速的写了一张药方,交给李泰去让人抓药,他自己却闲来逛起了这个皇家医馆,三三两两的太医聚在一起讨论问题,有人在品茗看书,如果说皇宫里最好的闲差,绝对属太医院莫属。 “天花的病因是一种瞧不见有毒病菌,现有的药石无用,不可能通过用药治愈的。唯有一种途径,那就是防病。种痘可防。” 看到一名老太医正在研究天花医案,眉头紧锁,似乎在推究病情,萧锐忍不住插言解释。 老太医头也没抬,似乎深陷疑团,“既然药石无用,那如何防病?” “很简单,让新生儿全都接种牛痘,如此就不会再感染天花,如此只要坚持两代人,天花将会彻底绝迹。” “牛痘?什么是牛痘?牛痘和天花什么关系?” “牛痘就是牛身上的天花……” 萧锐滔滔不绝的来了一堂生动的免疫教学课,渐渐的围过来的太医越来越多,谁都没关心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全都被他讲述的新奇知识所吸引,似乎给大家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姐夫,姐夫,药我已经喝下了,一刻钟会好吗?”胖嘟嘟的李泰兴奋的过来找人,看到萧锐被围,大喊道:“你们干什么?他是我姐夫,不许你们欺负人!” “咳咳,青雀,他们没有要伤害我。我们是在探讨医术。对了,喝了药你就回去弘文馆上课吧,我再聊一会儿。” 萧锐支走了李泰,继续跟一群太医关于根除天花,展开了周密的讨论。 一个时辰后,太医院张王两位院长,急匆匆赶到太极殿求见皇帝,“陛下,太医院来了一位异人,竟然寻到了根治天花之法,这是我们研究出的施行方案,请陛下过目!” “哦?天花?不治之症天花,竟然可以根治?” 第二十四章 选一个吧 半个时辰后,萧锐被人带进了太极殿小书房。 “你就是那个攻克天花的神医?”李二埋头批阅奏折,头都没有抬。 我、你…… 萧锐暗骂完蛋,怎么被一群太医院的家伙卖了呢?来皇宫一趟,最不想遇到的就是皇帝,现在倒好,自投罗网。 看着萧锐满脸的惊诧和错愕,李二很满意这个表情,放下朱批,笑着问道:“怎么?还认得我吗?” “咳咳,没来过皇宫,不知道规矩,我是不是应该磕一个?” 噗……这下轮到李二失态了,这小子,胆子真大,从来猜不到他会干些什么。 “你想跪吗?” 萧锐摇头,“不想,我不喜欢下跪,膝盖太软没骨气。” “哦?难怪宋国公着急给你寻个老师,确实得有人教教你礼数了。这么说,你挺有骨气?父母师长也不跪吗?”李二饶有兴致的考校说。 萧锐挠头,表示您这不是抬杠嘛,谁不跪父母? “你跟襄城有了婚约,将来成婚之后,要叫我什么?”李二追问道。 “当然是叫您岳……父!” 得,萧锐无言以对,撩起衣袍利索的磕了一个。 李二哈哈大笑,“你这倔小子,听说让你爹头疼得无法,马上就要成家了,该收收心啦。不能太过肆无忌惮,会让别人笑话宋国公没有家教的。你一身的本事,还窝在小山村里钓鱼算什么?玩物丧志。给你个官职,出来做点事吧。” “啊?我不喜欢做官!”萧锐当即拒绝。 “怎么?做官委屈你了?难道你要一辈子飞鹰走犬,做个纨绔?”李二训斥说。 萧锐解释道:“并非不愿为国出力。而是受不了官场上那一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谁跟你说,官场上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了?你父亲就是宰相,他没教过你吗?大唐初立,百废待兴,大家都在实心任职谋事,哪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这个…… 萧锐哑口无言,确实没人教过我,可是官场上那一套,亘古不变吧。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我天生脾气不好,如果出来做官,恐怕会把长安城的人得罪光,您还是饶了我吧。” 李二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倒是狂的可以,还没有谁敢放豪言,说敢于得罪全长安的官员,你是头一个。该送你去御史台任职的。你放心,只要你有理,朕就是你的后台,没人敢欺负你。” “不当官行不行?”萧锐还要做最后的挣扎。 “行啊,你小子挣钱是一把好手,如今国库空虚,帮国库挣十万两银子来,就许你自由。二选一,自己选。”李二完全拿捏。 萧锐苦着脸说道:“挣钱啊?前不久我的一批货还被劫了呢,北面的梁师都掐断商路,想挣钱都不行,要不您出兵收拾了他?” “哈哈哈哈,你以为问你要十万两是做什么的?十万两军费,正好够收拾梁师都的。” 我这…… “太医院任职行不行?” “不行!御史台侍御史,从六品,魏征麾下,明天就去任职吧。”李二打定主意,要好好磨砺磨砺这个偷懒的女婿。 “驸马爷,大唐开国以来,还没有谁十七岁,就能做从六品的,陛下对您的恩宠,前所未有,您不可辜负陛下的厚爱呀。”内侍老高开口劝谏。 萧锐白了一眼:“从六品?好大的官职,要不你来?” 我这……内侍老高差点吐血,心说我好心好意的,您属老虎的吗?冲我干嘛? 李二摆手说道:“没事下去准备吧。对了,你送驸马出宫,路上跟他讲讲常用的礼数,明天就要去任职了,别让人笑话。” 言外之意就是,往常别人笑话,只笑话宋国公萧瑀,现在不同了,你是我女婿,会连我这个岳父一起笑话的。 出了太极殿,萧锐看着滔滔不绝的内侍老高,戏谑的问道:“你不会公报私仇,故意整我吧?” 我……奴婢不敢,奴婢跟驸马爷没有私仇,只有敬佩。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老高的肩膀称赞道:“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难怪大家背地里都称呼你为内相。” “喂,驸马爷,我还没讲完呢……” “不用啦,我不懂礼数冲撞上官,要不了三天就得被弹劾罢官,不用麻烦了。”萧锐扬长而去,老高目瞪口呆,这、这……你不想做官刚才怎么不说?这不是故意坑我吗? 满脸无辜的回去复命,李二哈哈大笑起来:“朕早知道这个倔驴不会那么乖巧的听使唤,去给魏征送个信儿,好好调教这小子,无论如何不准他辞官。” 回到宋国公府的萧锐不住的吐槽,老娘萧夫人却大喜,我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刚入朝为官就是六品实职,满长安的权贵子弟,这是头一份。 朝廷送来官服,萧夫人忙前忙后的准备,萧瑀则是把儿子叫到书房,一件件的叮嘱做官谨要。 看着萧锐低眉顺耳的听完离开,萧瑀满意的抚须笑道:“成家立业,果然不错,锐儿到底是长进了。” 长进?沉默才是最大的抗争,这小子憋着坏呢。 早上六点,御史台衙门开始点卯,御史大夫魏征下属两名正五品的御史中丞,再下设就是六名从六品的侍御史,分管不同的职能。 “殿中侍御史萧锐,萧锐……”点卯之人连续念了好几遍,不见人回应。 就在这时,角落里鼾声渐起,所有人都转头看去,一个身着六品黄色官袍的年轻人,大剌剌坐在胡床上,斜靠着熟睡呢。 “岂有此理?御史台点卯,竟敢当堂酣睡?何人如此狂悖?给我轰出去!”当值的御史中丞呵斥说。 有人小声说了句:“不认识,好像是新来的。” “新来的?莫不是他?他就是陛下钦点,新来的驸马侍御史萧锐?宋国公长子?” “哼!宋国公堂堂相国,怎会有如此顽劣的子嗣?” 这时,御史大夫魏征开口了,“各位,继续吧。年轻人贪玩,不像我们早起习惯了,他第一天来,且容他一次。” 嗯?什么???魏大夫亲自帮他说话?这怎么可能?往日里,魏大夫可是以严厉著称,绝不容许御史台内,有白吃干饭不做事的人,今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魏大夫也惹不起一个驸马? “点卯的声音小些,莫要吵了萧御史。” 什么???魏大夫,您今日怎么了?为何如此纵容一个新来的? 魏征打着哈哈,安慰下属说道,一个小孩子,大家慢慢带他,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一直到日上三竿,供应午饭的时候,萧锐被魏征叫醒,“萧御史,醒醒,到了午饭时分,我领你去食堂吃饭。” “喔……这么快就下班了吗?”萧锐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起身要走,却被魏征一把拉住。早着呢,下午还有半天。 第二十五章 没安好心的老魏 一连五天,萧锐都是照常上班当值,却从未处理过任何一件事务,只是呼呼大睡,偶尔在御史台散布闲逛。 刚开始的时候,一众同僚还提醒、甚至出言讥讽,但因为御史大夫魏征的庇护,所有人都对这位驸马爷视而不见,连弹劾都懒得弹劾了,人家是皇帝的女婿,来御史台可能就是走个过场,没几天就走了,弹劾他作甚? 再说了,他只是当值睡觉,又没影响别人,没有争权夺利,算得上一股清流了。 可这种摆烂的姿态,很快传到了老爹萧瑀耳边,气得萧瑀三尸跳神,差点被背过气去。御史台没有非议,可朝堂上各部门传开了,虎父犬子,萧相国的儿子虽然诗才无双,可也仅限于此,一件政务处理不来,整天只在衙门睡觉。 “陛下,萧相今日告假,没来上朝。” 皇帝嘴角微弯,“他那是没脸上朝,生了这么一个儿子,造孽啊!跟萧锐比起来,承乾他们几个,算是比较省心了。” 内侍老高好奇问道:“陛下,如果驸马爷依旧如此呢?时间久了,对公主名声可不好。” 皇帝摆手说道:“相信魏征会有办法的。” 办法?魏征能有什么办法?到目前为止,他做的唯一一件,就是在御史台罩着萧锐,一切的流言蜚语、政务公事,全都被他包揽下来,总之一件事,别打扰了萧驸马与世长眠。 至于规劝?那不是他的事,而是回了家,宋国公萧瑀该发愁的问题。 可显然萧瑀也很无力,否则也不至于称病在家,不敢上朝了。 御史台衙门,萧锐直属的一名从七品主簿,带着下属几名吏员,共同找上了御史大夫魏征。 “魏大夫,我等前来请辞。萧御史是我等上官,却如此做派,累及我们一众同僚下属,被人集体嘲笑,请魏大夫准我等告老。” 魏征劝解道:“诸位,何至于此?萧御史的公务,本官一力接下,你们做的也很好嘛,怎么突然就要请辞了?外面的流言蜚语而已,谣言止于智者,无须理会!” 主簿朗声道:“我等任职御史台,无不怀着拳拳报国之心,可与这等无所事事的上官同一屋檐,朝廷却视而不见,此乃我等御史台官员的耻辱。朝堂上都在传言,说你御史台自己都不干净,有什么资格风闻奏事,弹劾他人?” 这……诸位暂且稍安勿躁,我跟萧御史聊聊,且容我两日如何? 好说歹说,魏征劝回了辞职众人。一回头,嘿!萧锐竟然睡醒起来了,不知何时,站在了魏征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 “萧御史,你这是?” “魏大夫,这是下官的辞呈。感谢这些天来,您的照顾。” “不行不行,我已经打发了他们,你无需如此……” 魏征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萧锐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都说你魏征铁面无私,正直无二。在我看来,你魏黑脸也没安什么好心。今天这一场,是你亲手安排的吧?这些天,表面上罩着我,背地里让人传出去我的作风,想逼我就范?对吗?” 看到被揭穿了,魏征索性不再表演,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宋国公的儿子不可能是废柴,要不然陛下也不会把你放我手下。你来之前陛下叮嘱过,无论用何手段,就是不能让你走。” “我猜到了,所以你就用这种手段?坏我名声?”萧锐冷哼道。 魏征戏谑的问道:“坏你名声?你萧大公子在乎名声吗?能把老父亲气的称病在家,你还有什么好名声?” 萧锐没理他,自来熟一样,走到魏征的座位上,倒了一杯茶,坐下喝了起来。 魏征一看,好,递了辞呈,却没有走的意思,看来这小子终于想通了。 “这世上的人,只要身在红尘,就要守规矩。有的人被律法教条所约束,有的人被礼法道德所约束,有的人为利益钱权所约束,有的人为声名所累。你小子是个怪人,年纪轻轻却一副少年老成的处世态度,身在红尘俗世,却一副出尘心态,似乎没有任何一种可以约束到你。” “过奖!”萧锐漫无目的的看了一眼。 魏征笑道:“我观察了你许多天,原以为拿你没办法,正要跟陛下请辞,可今天却不然。呵呵,你终究是放不下萧相的,算你小子有良心,还知道孝道。我老魏没白替你干这些天的工作。” 萧锐没有反驳,丢下茶杯吐槽道:“你堂堂三品大员,御史大夫,就喝这破茶?忒寒酸了,回头我送你二斤好茶叶。” “好,我破次例,收下了。当你小子给的补偿。现在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等我回家给老爹治好了心病。明天开始工作。魏大夫,都说你是大唐胆子最大的人,这长安城,有你不敢惹的吗?真的用我办事,会得罪许多人的。”萧锐出了一个难题。 魏征却哈哈大笑,自信的说道:“只要你有理有据,依法办差,放手去做,我老魏就是你的后台!” 行,但愿你不会后悔。萧锐潇洒的走了。 果然,第二天点卯的时候,萧锐就像换了一个人,这让御史台所有同僚都耳目一新,甚至有点不适应。 御史台设置为首的御史大夫一名,下属御史中丞两名,再下属六名侍御史,各领一批人,分管一章。总的负责就是风闻奏事,纠察百官。类似于后世的检察院。 萧锐召集自己下属的主簿、所有吏员、御史等等,宣布第一条,也是唯一的一条规矩:“以后风闻奏事讲究证据,掌握了实际证据,再往上报,我们御史台不放空炮,不跟别人打嘴仗。” 另外就是不再管百官私德是否有亏,比如衣着礼仪、续弦纳妾、去花店留宿等等,这些人家自愿的消遣,与国家利益无涉,你举报人家干嘛? 这一条,很多人反对,可萧锐却蛮横的压下。并且宣布以后的第一要务,那就是监察百官是否贪腐。相比于逛窑子,贪腐显然是危害国家和百姓的大恶,这种不查?你盯着人家的私事?叫什么御史台? 手下吏员哑口无言,被萧锐说服。紧接着就有人站出来说道:“长安城官员几千,大大小小的势力盘根错节,几乎全都有靠山和关系,就算有确凿证据,我们也未必搬得动。” 萧锐冷笑道:“搬不动?说一个我听听,你们搬不动,未必我搬不动,我搬不动,未必魏大夫搬不动,魏大夫不行,我就不信整个御史台搬不动?诸位曾说过,都是怀着拳拳报国之心来的,就是这般欺软怕硬?” 被萧锐这么一激,一名从八品监察御史站出来说道:“前任宰相封德彝之子欺男霸女,为祸乡里,我们有确凿证据,但没一人敢办他。” 为何?封德彝有三头六臂?萧锐不解。 主簿提醒说道:“封德彝是太上皇的心腹老臣,陛下也不敢轻易得罪,闹不好……” 萧锐拍案而起,“好,就这件事,把事件经过,一切证据收集好给我。封德彝?冢中枯骨!” 第二十六章 我们拦不住他 看着萧锐报上来的弹劾材料,御史大夫魏征眉头紧皱,叹息说道:“换个人吧,封德彝此人,动不得。” “老魏,你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萧锐毫不客气,就差指着魏征鼻子开骂了。 魏征倒不生气,而是耐心解释道:“封德彝盘踞朝堂多年,党羽密布,武德九年我就弹劾过几次,可全被驳回。陛下即位,我又弹劾过两次,还是一样,陛下以封德彝有从龙之功,三言两语训诫了事。很显然,是想以封德彝寿终,树立个善待忠臣的典型。” “忠臣?这老东西也算忠臣?他也许忠于皇帝,但却纵容子嗣祸乱百姓,这是在挖动朝廷的根基,你告诉我,这种是什么狗屁忠臣?首鼠两端,一准的奸佞!”萧锐破口大骂。 “算了吧,要不你换个人,封德彝身体多病,没多久活头了。我们没必要让陛下难堪。”魏征虽然不怕皇帝,但也懂得为臣之道,还是好言相劝。 萧锐冷哼一声,抓过那一堆材料,“行,你老魏懂得为君分忧,明哲保身,我求不来这样的靠山。既然你们非要我做这个六品侍御史,那就别怪我铁面无私,我同样有上殿朝会的资格,明日,我自己去弹劾。” 魏征劝道:“那封德彝爵封密国公,任职尚书右仆射,跟你父亲素来政见不合,你若出头,会被人家说公报私仇的,你办不了。” 萧锐没有理会对方的好言相劝,拿着一推证据,拂袖而去。 次日朝会,一身黄色官袍的年轻人,第一个站出来言事,这画面很新奇,连李二都有些诧异,这不是萧锐吗?这小子终于不再摆烂了? 可听着萧锐的弹劾举证,渐渐的,包括皇帝在内的不少人,全都皱眉沉默了。 封德彝没来,但他的党羽却不少,吏部侍郎反驳说道:“萧御史,封相之子封言道,那是长公主淮南的驸马爷,您弹劾他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岂不是在说淮南长公主有问题?” “封言道有没有问题,这里证据确凿,各位不妨亲自来看看?” “看证据是刑部和大理寺的职责,但是,萧御史身为御史台侍御史,虽然有风闻奏事的职责,但也不可公报私仇呀,谁都知道,令尊宋国公跟密国公不合久矣,你一上来就弹劾他的儿子……”礼部尚书王硅也帮腔。 不少人纷纷站出来声援封德彝。 萧锐看了个分明,难怪说封德彝树大根深,果不其然。 抬头看向了准岳父皇帝李二,萧锐想知道他什么态度?真像魏征所说的袒护封德彝? 李二深深的看了一眼魏征,然后开口说道:“既然御史台弹劾封言道,那就应该依法调查取证。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你们负责查清楚此事,萧御史手上的证据,你们要好好落实真伪。” 二人站出来领旨,同时接过了萧锐手里的证据材料。 萧锐退回了队伍,对着老魏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看,皇帝并未袒护吧? 老魏却笑而不语,意思是你小子还太年轻了。 果然,三天过去了,此事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萧锐才知道,自己太年轻了,被一帮人打了太极,搪塞过去了。 “唉,原以为他是宋国公长子,又是陛下的女婿,身份不同,能办点实事的,现在看来,跟我们一样。咱们御史台呀,就是啃软骨头的命。” “行了吧,咱们御史台只有风闻奏事的权利,却无一兵一卒,甚至调查取证的权利都没有,就像人家嘲讽咱们说的,咱们就是一群卖嘴的。” “办实事办不了,还得罪人。为了保住饭碗,咱们呀,只能挑点无关痛痒的说说了,要不然咱们御史台早被裁撤了。” “老徐,你等着被秋后算账吧。” “唉,我这个八品小吏,做不做的倒不算什么,可惜了那些个被封德彝父子祸害的百姓了,长此以往,谁还相信朝廷?” …… 御史台萧锐的下属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全是对这次的唱衰。 萧锐在门外听了个真切,切实感觉得到,这是一群怀揣理想,却无力扭转乾坤的有志之士。 而朝堂做官这种局面,也正是萧锐讨厌做官的原因,官场?呵呵!就是一个名利场。 “诸位,有谁知道,哪里能找到这个叫封言道的人?”萧锐大步走进了自己的衙门。 众人一通慌乱,七品主簿谨慎的问道:“大人,您找他做什么?” “没什么,跟他聊聊,好言相劝,让他主动投案。”萧锐云淡风轻的说。 什么???别开玩笑了,刑部大理寺都没办法的人,您去劝…… 众人哄笑过后,看着萧锐一脸的严肃,瞬间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主簿劝道:“大人,莫不是您要私设公堂?万万不可!御史台没有执法权。” “懒得跟你们废话。老徐,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封言道?你们守好衙门,跟你们无关。” 八品御史老徐咬咬牙,小声说道:“大人,封言道喜欢去西市醉花坊,那是他私底下经营的产业,专门供他私人享乐销赃。” 明白了,鱼肉乡里,欺男霸女,玩够之后,直接把这些受害的良家女子,送到自己开的窑子里去?好狠毒的绝户计! 萧锐得了消息,一身官袍,大步走出了御史台,看呆了一众下属。 有人小声问道:“主簿,萧御史怕是要私自去找封言道,咱们要不要去上报魏大夫?” 这时,八品御史老徐跺脚恨声道:“好一个血气方刚为民除害的汉子,我老徐豁出这条命不要了,你们谁愿意去上报就去,我跟萧御史站一起!” 说完,追了出去。 老徐这么一带头,很快有几个人同样涨红了脸,跺脚追了出去。 七品主簿愣神片刻,朝着手下一众吏员骂道:“都看着我作甚?还不快追上去,萧御史一个人能打过封言道一群家奴吗?我去报了魏大夫就来。” 魏征正在处理案牍,静静的听完主簿的汇报,放下毛笔笑着说道:“放心吧,萧御史连国舅家的公子都打过,区区封言道,不算什么。” “什么??魏大夫,难道您不拦着点?毕竟,御史台没有执法权。” 魏征沉吟道:“说的不错,你赶快追上去,让手下人把封言道的罪责坐实了,这样的话,将来帮萧御史脱罪的时候,我也好说话。” 啊?脱罪? 主簿惊讶片刻,随后才反应过来,魏大夫是自己人。一拍额头,恍然大悟,“是,属下明白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保护好萧御史。” “不是保护,是拦着他点。” “明白,我们拼命阻拦,实在拦不住……” 魏征:…… 第二十七章 谁说我私设公堂了? 西市醉花坊,因为就跟萧锐的新酒楼隔一条街,所以最近封言道常驻这边,美食美酒美人,凑齐了,不用伺候公主的时候,就这里是天堂。 “公子,咱们捧上去的花魁,一年多了,许多顾客都看腻味了。可是新的花魁年纪差了一岁,诗词歌赋还没学全,有点青黄不接,眼瞅着咱们醉花坊的生意开始走下坡路了……”酒楼管事的小声汇报着。 封言道怀里的美人一个走神,打翻了酒杯,连忙跪下磕头认错。 封言道挑起对方的下巴安慰道:“美人,别怕嘛。我也舍不得让你现在就出去接客,但咱们的酒楼还得开下去,挣不了钱,我怎么养活你们呢?这样吧,再让你陪我三天,三天之后,你就是新花魁。” 说完,给那管事的使了一个眼色,对方识趣的退下,楼上传来一阵靡靡之音,也不知是痛苦的哀嚎,还是无力的挣扎。 “喂,这位官爷,一身官袍来我们这里,是饮酒作乐呢?还是来拜见我家公子?”看门的小厮,看着萧锐一身六品官袍,带着奚落的问道。 萧锐看了一眼,开口问道:“封公子可在?我来拜访。” “我家公子正在楼上忙着正事,若要拜访,留下拜帖名号,等公子闲暇之时……”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锐一巴掌抽飞过去,“行,他在就好,没白跑一趟。” “你干什么?敢来我们醉花坊撒野?不想……” 咔嚓!小厮指着萧锐的胳膊被折断,立时躺在地上哀嚎起来。 “来人呐,有人来闹事……” 很快,萧锐就被十几名壮硕的打手围了起来。 管事的走出来,打量了一下萧锐,冷笑道:“区区六品官?也敢来这里撒野?打断四肢丢出去。大唐律,杀官员死罪,冲他这身袍子,留他一口气。” 就在这时,门口一声厉喝传来,几名八品官员鱼贯而入,跟萧锐站在了一起,“你们放肆,敢动我御史台六品侍御史?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哟,御史台?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你们御史台前几天朝会,参奏我家老爷和公子?我们没找你们算账呢,你们却送上门来,行,给我一起打出去!”管事的极为嚣张。 萧锐皱眉:“不是说了,让你们留下看家的吗?来这里碍手碍脚的,站一边去,别伤着了。” 说完,率先出手,一身刚猛无铸的八极拳,凡是被他近身的打手,无一例外,不是断手就是断脚,几个呼吸的功夫,全都被放倒在地。 可看傻了酒楼管事,和一众御史台同僚。 八品徐御史不禁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道:“萧御史书香门第出身,怎么感觉像是一员武将呢?” 说话的工夫,萧锐已经掐住了管事的脖子,“走吧,带我去找封言道,敢耍花样,立时掐死。” 管事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指着楼上。 萧锐回头对着一群发呆的下属说道:“你们别发呆了,召集所有楼中女子,盘问清楚出身来历,我要知道里面都有多少是被荼毒的。” “得令!”众人回过神来,效仿着军中礼仪接令,一股畅快和敬仰,油然而生。 咣! 踹开门的时候,封言道正在辛苦耕耘,这一下直接让他缴枪,死猪一样软倒在床上,愤怒的朝门口喊道:“谁呀?没长眼睛吗?” 萧锐随手丢开管事,看了一眼光溜溜的场景,嫌弃的说道:“你就是封言道?真是又菜又爱玩,就你这两下子,还欺男霸女?如果我是你,绝不出来丢人现眼。” “你是谁?混账,来人,来人,有刺客!” 咔嚓咔嚓,萧锐直接打断了对方两条腿,疼得封言道杀猪一般哀嚎。 “你,把衣服穿好去楼下登记。至于封言道嘛,呵呵,不用穿衣服了,这样光着挺好,让长安百姓好好欣赏欣赏。” 醉花坊一楼大厅,御史台众人挨个盘问登记着,行动很快,确实是一批干吏。 当封言道光溜溜的被丢在场中的时候,大家都懵了,这画面太辣眼睛了。 “大人,这是我们初步盘问的受害者名单,里面一大半都是被封言道坑蒙拐骗来的,有几人甚至跟他有灭门大仇,敢怒不敢言,报仇无门,只能忍气吞声的活着。” 萧锐细细看那记录名册,越看心中怒火越旺盛,拳头攥的咯吱响。 “来人,把那管事的拖过来,他这个狗腿子,想必知道的更多吧?” 管事的被押了过来,死狗一样求饶,萧锐可没客气,“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除了醉花坊,封言道可还有其他销赃产业?” “我、我不……啊!” 仅仅一个不字,萧锐直接踩断管事一条腿:“小爷杀人不眨眼,别浪费我的耐心。” 管事的痛的撕心裂肺,甚至御史台众人都有些不忍,是不是太狠了点? 不过嘛,立竿见影的有效果,管事的竹筒倒豆子一样,飞快的把自己知道的全撂出来,徐御史记录的笔都差点没跟上。 萧锐抓着封言道丢出了醉花坊大门,直接就这么光着扔大街上,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证物证俱在,此人可以说是罪大恶极,万死难赎其罪。今日我萧锐就来个替天……” “大人,差不多就行了,您不能真的杀人,会被人说是私设公堂的。”主簿劝解说道。 萧锐白了一眼,训斥说道:“废话,我堂堂六品侍御史,能知法犯法吗?来人,立刻去知会刑部和大理寺,让他们分别派干吏过来,参与会审定罪,御史台、刑部、大理寺,我们三司会审,就不算私设公堂了吧?” 什么???这、这什么三司会审?三司会审是要陛下旨意,不是你找两个人就行的…… 可迫于无奈,不知道这位上官什么路子,主簿还是派人去了。不过人没请来,刑部、大理寺衙门,谁会理会七品八品小官的请示?又没有协查公文。 萧锐笑了,早知道会是这样。几天前的朝堂上,我就看透了。你们以为装作不知道就没事了? 第二十八章 没人做主我做主 只见萧锐走到门口,对着围观的百姓拱手致意,“诸位长安的父老,本人御史台六品侍御史萧锐,今日查到密国公之子,驸马封言道鱼肉乡里,逼良为娼,欺男霸女,荼毒我大唐百姓久矣。故此前来捉拿此獠,为民除害。” “好,萧御史好样的,封言道这厮不是个东西,仗着他那掌权的老子,为所欲为,早该死!”众百姓拍手叫好。 萧锐为难道:“可我御史台只有谏言的职责,没有问案定罪之权。所以请大家帮个忙,跟我一起把此獠押送刑部,等刑部审过证人证物,定了罪责,咱们好除了此獠,为民除害。否则,人家会说我御史台越权行事的。” 百姓们相当踊跃热情,纷纷愿意帮忙,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抬着光溜溜的封言道,走向了刑部衙门。 “干什么干什么?朗朗乾坤之下,你们私自对大唐百姓用刑,萧御史,你可知罪?”刑部衙门口,当值的刑部侍郎出来,想要制止萧锐。 萧锐再次当着百姓的面,亮明证词证物,“王侍郎,人证物证具在,以大唐律,封言道这种十恶不赦之罪,该定什么刑罚?” 王侍郎愤怒道:“萧御史,调查取证量刑,都是我刑部的事,你御史台越权了!把封言道和证人证物交给我,你们退去,如何?”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转身朗声问道:“安主簿,听说你能把大唐律倒背如流,你来告诉大家,封言道之罪,该定何刑?” 萧锐手下的主簿站出来力挺主官,朗声说道:“依我大唐律,只谋财害命一条,就是死罪,该秋后问斩。封言道害命三十八条,逼良为娼、拐卖人口、荼毒百姓……罪责无数,属下愚钝,不知数罪并罚该如何量刑?莫不是要多杀几次?” 转过身来,萧锐正色对那王侍郎说道:“不用谢我们御史台,查清楚证据,帮忙捉拿犯人,都是我们分内之事。余下这动手的事,您来还是我来?” 你、你……大胆的萧御史,私设公堂屈打成招,你如此行径,越权拿人,可知我大唐律法?我要去御史台找魏大夫问清楚。 “找魏黑脸?”萧锐戏谑的看着对方,伸手抓过安主簿,“你来告诉他,老魏什么态度?” 这、这个……主簿傻眼了,心说萧御史怎么知道我见过魏大夫? 迫于无奈,安主簿硬着头皮大声喊道:“魏大夫说了,御史台全力支持萧御史办案,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罪大恶极之人。” 好!御史台好样的! 百姓们纷纷叫好,一个个群情激愤,刑部侍郎怎么摆手都不管用,急得满脸通红。 “你、你们……好,你们御史台这么大本事,此案全交给你们了。我去找陛下说理。”王侍郎转身走了。 萧锐猖狂大笑道:“去吧去吧,陛下是我岳父,他不会帮你的。” 俨然一副纨绔做派,可这一刻,在百姓看来,纨绔的有理,过瘾! 转过头来,萧锐眼神不善的看着地上死狗一样的封言道,“你们封家果然够硬,把你丢在刑部衙门口,他们都不敢办你?” 封言道眼神凶狠道:“你最好放了我,刑部都不敢管,你一个六品御史?别忘了,我也是驸马。” 啪!萧锐狠狠一巴掌抽过去,“呸!你也有脸说自己是驸马?不在公主府的时候,你就泡在窑子里?你把公主当什么人了?” 封言道冷哼一声:“你以为公主不知道?” 哟,还真是牛气的可以,连公主都能拿捏? 安主簿拉着萧锐劝道:“差不多了,咱们先把此人抓回去关着,等陛下判决下来,事情就成了。” 萧锐冷笑道:“等?你问问这些百姓等得了吗?封言道?你们封家一手遮天,没人敢管?好得很!没人做主我做主,天不收你我收你,今天我萧锐越权一次,大不了杀了你,这御史我不做了。来人,拿刀来!” 什么??你、萧锐,你怎么敢……看着萧锐满脸的杀气,封言道有些慌了。 这时,其中一名受害女子扑上来,一把抱住了萧锐的腿:“大人不可!您是好官,能为我们申冤做主,小女子万死难报。为这样一个恶人,坏了您的前程不值得。” “对!恩公您让开,让我来手刃仇敌!封言道,你杀我父母和弟弟,我和你同归于尽”又一名女子冲了出来,直接要掐死封言道。 “我来……” “我来……” 一瞬间,七八名受害女子全都疯魔一样扑上来。 快快、快拉开,拉开……萧锐大喊。 一众御史台的吏员一拥而上,纷纷去拉那女子。 萧锐气得啊,“一群蠢货,拉我脚下这个作甚?去拉开封言道那边的几人……别让封言道被她们掐死了。” 一帮人手忙脚乱的,废了好大工夫,终于把封言道给救了下来。 萧锐苦笑着劝开脚下的女子:“行了姑娘,放开我吧。脚脖子给我掐生疼。” 围观百姓哄笑起来,心说这年轻的萧御史,一点也不见官架子,太亲民了。 萧锐看了一眼封言道,伸着舌头大口喘息,差点被掐死,吓得这货脸色惨白,鬼门关回来一样。 “各位,我要申明一点。今日捉拿此人,不是为你们谁的私仇,是国法!我们御史台惩奸除恶,保护的是整个大唐的百姓。若是让此人死在你们手上,那说不过去,岂不是说我们御史台帮你们报私仇?” 这个道理,不单百姓们认可,就连御史台一帮吏员也放下心来。原以为萧御史性格鲁莽,没想到粗中有细,刚才是瞎担心了。 萧锐说完,走到封言道身边蹲下来,小声说道:“看到了吗?你做过多少孽?这么多人今日要找你索命!如果不是我,你已经死八遍了。劝你一句,说点有用的,好买你自己的小命。” “你、我……我那三家花楼,十间店面,一千亩田产全都给……” 萧锐一巴掌抽过去,“啪!老子缺钱吗?这是公事,当我讹你呢?还干过什么坏事,最好老实招来,痛快点,要不然这帮受害者掐死你,我可不管。” “别别别,我说我说,我爹故意跟你爹作对,朝会上同意宋国公的政见,背地里就找皇帝反驳,坏了宋国公许多好事……” 嚯!还有意外收获?不光是萧锐,所有百姓和官吏都睁大了眼睛,刑部衙门围观的人,也冷静下来,一副看戏的姿态。 第二十九章 坑爹的封言道 啪!又是一个耳光,封言道两边嘴角都开始淌血,看上去相当凄惨。 萧锐正色道:“朝堂上政见不合常有,说这些人尽皆知没屁用的作甚?让你招供自己的烂事,你拿你爹出来顶缸?小爷好骗吗?” “不敢不敢,我、我干的事吴三儿全知道,早就被你查清楚了……” “吴三儿是谁?” 徐御史站出来说道:“回禀大人,吴三儿就是刚才窑子那管事的。” “这儿呢,他现在是证人!”有吏员把吴三推了出来。 “证人?什么证人?跟封言道一起坏事做尽,那叫帮凶,绑了!”当着百姓的面,萧锐给手下吏员留着面子,差点骂他们一群废物,这么好糊弄吗? 俯下身来,揪住封言道的衣领,萧锐再次逼问:“小子,看到了吗?刑部的人都看好戏呢,再不说点有用的,你看看这帮百姓,你的这帮仇人,等不到你爹过来了。” “别别别,我说我说,我爹支持过隐太子,后来玄武门之后,他改投的秦王府……” 嗯??? 全场鸦雀无声!刑部、御史台,所有人吏员,全都傻眼了。围观的百姓也静悄悄的。 “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封言道估计是被吓糊涂了,竟然往大了招供。 连萧锐都没想到,这货嘴里,还有这么猛的料?这是坑爹呀!原本还在考虑,杀了这货,会不会把他爹封德彝气死呢?现在倒好,不用担心了,封德彝可能要先被他儿子坑死。 “各位,都听到了吧?你们,全都记下来了?”萧锐转头,朝着刑部的人、御史台自己手下,全都示意一遍,大家都在点头。 “好!封言道,在我替天行道之前,你还有什么临终遗言吗?” “什么???姓萧的,你不讲信用,你不能杀我,我爹是宰相,我……” 萧锐看都没看一眼,丢下这货,转身随手抽出了刑部衙门口,护卫腰间的短刀。下一秒,封言道胸口就多了一把利刃,穿胸而过。 “鱼肉百姓,犯我大唐律法者,杀无赦!”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萧锐仿佛化身铁面包青天一样,瞬间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就树立起来了。 “好!杀得好!萧御史,萧青天……”不知道谁起了个头,百姓齐声高呼,声音一浪接一浪,整个刑部衙门的人,全都低下了头。御史台众人激动的面上红润,无不用佩服的眼光看着萧锐。 安主簿小声嘀咕道:“得,还是交给魏大夫吧,我们真的拦不住萧大人。”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哭喊,扒开了人群,一个花白头发的紫袍老者,冲上来,抱住了封言道。 “言道,我的儿……萧锐,你敢杀我儿子,我要你的命!”封德彝满目仇恨,眼神如果能杀人,萧锐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御史台众人连忙上前,齐齐把萧锐护在身后。 有那么一瞬间,萧锐还真的有点心软,当着人家老爹的面,杀他儿子,确实有点狠辣。 可下一秒,封德彝的表现,让萧锐笑了。 “来人,在场所有人,给我杀无赦!”好家伙,这老头儿得了消息,竟然带着百多名私兵护卫来的。 义愤填膺的百姓纷纷大喊:“不能让他们伤害萧大人,大唐男儿……” “保护萧大人!”安主簿惊呼。 萧锐直接推开,“一边躲好了,谁保护谁呀?” 说完,不等封家的人动手,萧锐已经躲过刑部护卫的长刀,杀入了敌阵。刚冲出来的百姓们懵了,这、这还用我们保护吗?俨然一副杀神呀,一把长刀杀入,眼前无一合之敌,这是万人敌的猛将啊!萧御史不是文官吗? 没把一帮私兵杀干净呢,街上又出现两彪人马,一支是淮南公主带队,另一支是魏征带的御史台众人。 “魏征,你好大的胆子,御史台的人敢动我的驸马?” 魏征挡在公主面前,一人独挡千军,示意身后的下属快去救萧锐。 “长公主,封言道封驸马犯了大唐律,我们是秉公办案。” “秉公办案?你御史台有拿人的权力吗?让开,今日谁敢动我的驸马,本公主格杀勿论!” 魏征连皇帝都不怕,能怕一个公主? “长公主,我们御史台没有拿人的权力,所以给扭送刑部衙门了,您如果想见驸马,可以等刑部问案羁押之后,现在不能干扰刑部办案。” “我的儿啊,天杀的萧锐,今日你必死无疑!还我儿性命来……”封德彝凄厉的惨叫,传到了街头。 什么?? 魏征手里的奏折也有点发抖了,心说不会吧,萧锐这么彪?当街杀人?不,是当着封德彝的面,杀人家儿子? 淮南长公主一听,可了不得了,我的驸马被杀了? “魏征,让开!” 眼看就要剑拔弩张,一彪人马呼啸而至,将刑部衙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全都住手,本将来也!” “尉迟将军……”魏征大喊。 尉迟恭一副黑脸,谁也不认,“奉陛下口谕,将今日相关所有人,全都拿了送太极殿。” “尉迟恭无礼,本公主你也敢……” “对不起了长公主,长安城不准动私兵,您也不行。来人,护送长公主进宫。” 太极殿内,刑部侍郎滔滔不绝的讲述萧锐多么猖狂……皇帝李二双眉低垂,看不出喜怒,只是静静的在听,两边几名心腹谋臣,全都在皱眉分析。 “陛下,那御史台萧锐无视国法,动用私刑,扬言要替天行道,将那封言道打死在人前……” 李二耐心问道:“王爱卿,你是刑部侍郎,那封言道是否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证据确凿?” “这个……卑职不曾查明,暂且不知,但无论如何,也不该由他萧锐动用私刑。” “四周百姓是什么反响?”李二问道。 这个……百姓们、他们……确实对封言道颇有微词! 砰!李二一巴掌拍在面前桌案上,怒喝道:“颇有微词?是民愤满地吧?百姓恨那封言道如斯,在你刑部衙门口,你刑部侍郎还能视而不见?来告萧锐滥用私刑无视国法?朕想问问你这位刑部侍郎,此时此刻宣布封言道罪大恶极的,为什么不是你?” 什么?我…… 旁边的杜如晦心中冷笑,这位的刑部侍郎干到头了,面对民愤,竟然还敢袒护凶徒?你这不是在砸朝廷的锅吗?让老百姓谁还相信刑部? 这时暗卫急报:“报,刑部衙门口,御史台萧御史宣布封言道十大罪状,已经当众斩杀了封言道。此刻密国公、淮南长公主各自带着私兵,直奔刑部衙门而去!” 李二冷哼一声:“来人,责令尉迟敬德,带一千骑兵马队,把刑部衙门口相关人等,全部带来太极殿。” 第三十章 你们确定要为他说情? 太极殿上,封德彝抱着儿子的尸首嚎啕大哭,闻讯赶来的还有封家一系的官员,吏部、礼部的居多,刑部的却不见一人,只有那位当值的刑部侍郎,尴尬的站在一旁。 “陛下,老臣为国尽忠一生,临了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儿纵有千般不是,上有国法,下有家规,也不该被他萧锐小儿,当街虐杀,这般赤条条的被人嘲笑侮辱。老臣求陛下做主!” 嗯……李二眉眼低垂,沉默片刻,看向萧锐问道:“萧锐,你怎么说?” 萧锐双手一摊,转头扫过文武百官,朗声说道:“没错,人是我杀的!你们确定要为他说情?” 你…… 狂妄的小子,大殿上瞬间喧闹起来,无数人对着萧锐指指点点。 李二依旧平心静气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他该死!”萧锐冷哼一声,毫不掩饰心中的鄙夷,看向了封家父子。 礼部尚书王硅站出来怒喝道:“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你以为自己是谁?当街杀人,想杀就杀?你身上穿着的,可是大唐的官袍,我大唐没有王法吗?” 萧锐看都不看一眼对方,冷笑道:“杀该杀之人,救该救之人,这是我认为的王法。至于大唐的王法?呵呵,几天前我代表御史台参奏封家父子,摆上了确凿证据,可结果呢?石沉大海。敢问,彼时彼刻,大唐王法何在?” “狂妄竖子,照你所说,整个朝廷都是昏聩之辈,没有天理吗?陛下,臣弹劾御史台萧御史,狂悖无礼,大逆不道,妄议朝廷!”礼部尚书大声喊道。 魏征轻咳道:“萧御史,言重了。就事论事即可,殊不知大唐查案定罪,都是要一定时间的。” 李二看着倔强的萧锐,心中叫苦,这个女婿当真脾气古怪,你一上来就把整个朝堂得罪光了,我帮你擦屁股都来不及。 这时,淮南长公主哭诉了起来:“皇兄,求皇兄为我做主啊,我那驸马被这么一个狂悖小儿当街杀死……” 女人家的哭哭啼啼,萧锐最是心烦,打断对方说道:“行啦,那封言道什么货色,我是替你除了一害,你应该高兴才对。” “混账!萧锐,你跟襄城已经有了婚约,那淮南也算是你的姑母,岂可如此无礼?”李二训斥道。 “姑母?臣妹没有这个福气,只请皇兄严查凶手,还我驸马一个公道!”淮南长公主当场跪倒。 李二叹息道:“萧锐,你初入朝堂不懂规矩,大家不会跟你计较,但当街杀人,如果你说不出个因果,朕只能依国法公事公办了,不会因为你年幼就宽宥于你。” 这边魏征眼珠急转,正想出头,让人亮明证据,坐实了封言道的罪责,可萧锐比他还快,“让我解释?我只不过是替天行道,杀了个该死之人而已。真要解释的话,陛下,不如请相关百姓来说?” “也好。”皇帝点头同意,所有大臣都看明白了,皇帝这是公然偏袒女婿呀,今日没有帮着老臣封德彝。 萧锐走出大殿,招呼一众苦主和人证进来。 “介绍一下,这些,都是长安城西市醉花坊的人,醉花坊是封言道开的产业,经查明是销赃之所。而这群姑娘,原本都是良家妇女,只因……” “岂有此理!”吏部一名五品官员站出来呵斥道:“大唐律,罪人、婢女、奴隶,无有作证资格,一群低贱之人,所言皆不可信!萧御史,你准备用他们的证词?岂不知,他们或许是怀恨在心,故意报复主人呢?” “喂!本御史还没说完呢,打断别人说话礼貌吗?”萧锐不满的吐槽。 对方被噎得不轻,不屑于争辩,退了回去。但效果已经达到,所有人都抓住这一点,议论开了。 萧锐戏谑的朝淮南长公主说道:“长公主殿下,您的好驸马封言道,私自开窑子养这些奴婢,您知道这个情况吗?” 嗯?你、我…… 淮南长公主气的不轻,这萧锐太无耻了,我说知道的话,岂不是纵容驸马?说不知道,岂不是自己打脸?驸马在外面鬼混,终究是丢公主的脸。 “哼,驸马是个闲职,偶尔经营个店面酒肆,不足为奇。”长公主强自辩解了一句。 萧锐哈哈大笑,一把抓出了醉花坊管事,“你,告诉大家,我抓住封言道的时候,他在干嘛?” “我、我……” 嗯?敢不说?萧锐狠狠的瞪了一眼。 “我说我说,他正在跟坊中下一任花魁花仙儿、在、在……床笫之欢!” 呵,还是个文雅之徒?知道用个床笫之欢,萧锐嘲讽的笑了。 “密国公封德彝?听清楚了吧,你儿子的衣服不是我扒的,是他自己根本就没穿。” 你、你……封德彝差点被气晕过去。 “长公主殿下,不知道大唐律,准不准驸马纳妾?蓄养娼妓呢?这样的驸马?您要吗?我帮您清理门户不好吗?” 你、你……皇兄,你就任由这小儿横行肆虐吗?长公主求助皇帝。 李二轻咳道:“萧锐,问案呢,不可胡言乱语。” 萧锐点了点头,指着地上跪着的一众女子,“别管什么身份不身份,在天子面前,你们只要生在大唐,吃的是大唐的饭,那就是我大唐子民,把你们的经历挨个说给各位官老爷们听听。” 看着萧锐的眼神鼓励,终于有胆大的女子开口了,“小女子原名徐红英,家住万年县……” “小女子本名魏小芳,家住长安县,经营胭脂水粉铺子,那日被封言道掳走……” …… 七八个女子挨个诉苦,整个太极殿鸦雀无声,皇帝的脸越发的阴沉。听着封言道做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惨案,谁也不敢再说什么证人不行,证词无效之类的。 等到所有人都说完了,萧锐踢了那管事的一脚,“这货是封言道手下第一狗腿子,跟着他坏事做尽。你来告诉大家,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管事早就被吓得三魂去了两魂,磕头如捣蒜一样大喊道:“都是真的,我知道错了,真不是我要干的,都是我家驸马爷的主意……” 狗奴!封德彝听到这个,当场吐血昏迷过去。 萧锐冷笑上前,掐着老家伙的人中,几个呼吸的工夫救醒对方。 “封德彝,别着急装死呀,听完再说,你生出这么一个好儿子,足以告慰祖宗,光耀万年了吧?” ……太特么狠了,杀人诛心!这小子真是萧瑀的儿子?他才多大?这手段,比封言道也不差了。 “你、你……犬子已经被你杀了,你还要怎地污他清白?”封德彝已经不提喊冤,心虚到了极点。 萧锐笑了,猖狂大笑,笑声穿透了整个太极殿,挥袖朝着地上跪着的几名女子一指,大声喝问道:“你们来告诉大家,封言道该不该杀?” 叫魏小芳的女子大喊道:“该杀,他害我全家,毁了我的一切,我恨不得生食他的血肉!” “他该死,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杀他千百遍都不解恨……” …… 好家伙,一句一句的,声音里带着透骨的恨意,满朝堂的官员,全都沉默了,或者说,头一次这么直面百姓的怒火。淮南长公主也面如死灰,突然感觉,自己今天似乎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第三十一章 功过相抵 萧锐按下七嘴八舌的苦主,扫视整个朝堂,朗声问道:“诸位,现在可还有要帮封言道说话求情的?” 文武百官纷纷暗骂小人,得意忘形,如此猖狂吗? 皇帝李二轻咳道:“好了,封言道罪大恶极,当杀!刑部侍郎王远,失职失察,免去刑部侍郎官职处理!至于御史台萧锐,还有这些被封言道祸害的百姓,该当如何安处?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萧锐大声说道:“陛下,臣有罪,御史台没有问案拿人的权利,请陛下公平治罪,臣愿意和王侍郎一起告老还乡。” 嗯???所有人都不解,这货今天出尽了风头,很显然要立功封赏的,你告老什么意思?你爹还没告老呢,你告什么老? 御史台魏征力挺萧锐,站出来求情道:“陛下,萧御史为民伸冤,我御史台全力支持,若有任何罪责,老臣作为御史台主官,愿意一力承担!” 老魏,你别坏我好事……萧锐小声喊道。 魏征看都不看,躬身站在中间,等候发落。 这时民部尚书杜如晦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御史台上下,虽有越权,但念及是为百姓伸冤,为民除害,不该论罪,当论功行赏。” 什么?我儿子被杀了,你们还要给凶手请功? 噗…… 封德彝这次真的吐血昏迷了。 李二冷哼一声,“来人,送密国公回府静养,封言道的尸首……本应挂城门示众的,罢了,人死灯灭,送密国公府,他们自行收敛安葬吧。淮南公主禁足公主府三月。” “皇兄……”淮南长公主不甘的被人请了下去。 “萧锐,你为民除害乃是有功,但你先斩后奏,确实有越权之过。告老还乡的话就不要提了,朕并未昏聩到是非不分。给你功过相抵,不予追究,安心在御史台为国效力。”李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萧锐。 转而看向了地上跪着的一众女子,“杜爱卿,知会长安令,给这些被封言道迫害的百姓除去奴籍,恢复民籍。让封德彝挨家挨户的赔偿。” 杜如晦躬身接旨,“不知赔金如何计算?” 沉吟片刻,看到萧锐满脸的不情愿,李二笑了,“让萧锐去找封德彝谈,相信他能谈出个双方都满意的赔偿。” 地上的百姓全都感激磕头,封德彝的一些好友老臣却心中拔凉,皇帝如此辣手对待老臣,真的只是宠幸新女婿吗?怎么感觉是在借女婿的手,清除朝中老臣呢? 事情处理完毕,没人敢为封德彝求情,于是大家都缓缓告退。皇帝让萧锐留下了。 萧锐命御史台下属,把这些受苦的女子全都接走,免得遭了封家的打击报复。 小书房内,翁婿二人,内侍老高斟茶伺候。 萧锐率先开口抱怨:“我把朝堂上得罪个遍,您就准了我辞官多好?” 李二笑了,“就你这种小伎俩,惹两个祸事,然后拍拍屁股就走?哪有那么容易?封德彝还等着你处理。” “处理他?满朝都是他的党羽,若非如此,几天前我参奏他,会没人过问?当初我入职的时候,您告诉我,朝堂不是我想的那样。呵呵,我不想被骗第二次。”萧锐是唯一一个,敢跟皇帝对座喝茶,而且悠哉悠哉什么都敢说的人。看得旁边的内侍老高手心汗都下来了。 李二白了这个便宜女婿一眼:“你嫌朝堂上官官相护,其实朕也嫌弃他们结党营私。所以你的行动还得继续呀,朕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有理,朕就是你的后台。” 丢给萧锐一份奏折,萧锐打开一看,好家伙,是封言道的供词,重点是那句,封德彝之前支持过隐太子。 “现在,你再去查封德彝,没人敢不长眼,为他出头了。”李二提醒说。 “可这是封言道的个人之词,并未掌握实证。封德彝毕竟是老臣。”萧锐不解。 李二冷笑:“所以让你去跟他谈价格,谈不拢的话,百姓哪里没法交代。你细心一些。” 明白了,这是要我借谈赔偿之由,去抄封德彝家呀,这货的儿子为所欲为,他密国公府经得住查?到时候什么证据找不出来?萧锐暗骂老岳父阴险,对自己臣子表面和善,背地里这么狠辣,人家刚死了儿子呀。 萧锐起身告辞,临出门的时候问道:“御史台无兵无权,我若是继续得罪人,还得越权,刑部大理寺他们……” 李二摆手道:“刑部侍郎已经被换掉了,从今往后,刑部会配合你的行动。” 妥了,那我就放心大胆的去反腐了。哎呀,历史上这种人,似乎都没有好下场,我这是不是在作死? 萧锐甩了甩头,高兴的走向御史台。 刚进衙门,萧锐就感觉到气氛不对了,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似乎都带着一种莫名的意思。 不知是哪位同僚带头喊了一嗓子,“恭迎萧御史得胜回来!” 所有官员同僚,还有御史台的亲兵护卫,全都齐声高呼,整个御史台陷入了狂欢。 大堂台阶下,魏征亲自带队迎接萧锐,毫不掩饰的赞赏,拉着萧锐的手说道:“好小子,干得漂亮!御史台成立这些年,终于在今日扬眉吐气一次。” 萧锐纳闷的朝其他同僚御史问道:“既然你们都这么想,为何要等我呢?早干嘛去了?整天弹劾一些不疼不痒的狗屁礼法,于国何益?还被人嘲笑咱们御史台是没用的冷衙门。” 众人苦笑着低下了头,魏征感慨道:“我御史台无兵无权,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没有你的身手,徒之奈何。” 萧锐白了这老狐狸一眼,“魏大夫,我说要辞官,你第一个反对。如果我继续留在御史台,你顶得住压力吗?” “老夫说过,御史台自我以下,全是你的坚强后盾。”魏征大声说道,一众同僚也带着敬佩的眼光点头。 “好,安主簿,御史台门口挂个牌子,从今天开始,我御史台六处替天行道,接收民告官案件,只要证据确凿,有无辜百姓被官员、贵族欺压的,我御史台六处都接了。” 萧锐的话,让所有人吸了口凉气,安主簿脑子懵了,挠着头小声问道:“大人,咱们、咱们刚拿下个封德彝,是不是应该缓一缓?” 言外之意是,能拿下封德彝是侥幸,你以为你搬得动全长安的贵族? 萧锐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御史台大门外:“我们能缓,受难的百姓呢?每多耽搁一日,他们就要多受一日的苦难。” 好!萧御史看着年纪轻轻,没想到却是一副忧国忧民的大情怀,我等佩服!不愧是宋国公的长子。御史台众人为萧锐的气质所感染。 殊不知,萧锐哪有什么忧国忧民?全是跟皇帝商量好的。 “行了,今日大家养精蓄锐各自准备,明日随我去找封德彝要钱。” 啥玩意?要钱?你杀了人家儿子,还要打上门去要钱? 第三十二章 杀人诛心 次日,长安城密国公府门口。 因为封言道的事情,封家现在名声臭了,原本门庭若市,现在门可罗雀,没有人来人往的会客拜访,甚至门口的护卫都撤了。 “抱歉,国公府今日有家事,不会客。”看着眼前的一群人,老管家没有开门的意思。 “我们来找密国公。”一身官袍的萧锐平淡道。 “我家老爷身体不适,请改日再来。”说完关门就走。 萧锐却伸手挡住了要关上的大门,“给你们脸了是吗?本官是来执行公务的,谁敢阻拦,打死勿论!” 嗯? “你们、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密国公府,我家老爷乃是当朝宰相,你们……” 啪! 萧锐直接一巴掌拍晕了老管家,踹开大门,横冲直撞闯了进去。 “干什么?干什么?来人,拦住他们,有歹人擅闯……”有下人呼喊着,不多时府中几十名下人护卫,蜂拥而至。 萧锐也不废话,示意跟来的官员下属等人,全都往后站站,别碍事。 然后撩起官袍,虎入羊群一般,挨个放翻。 没费多大工夫,封府再无人阻挡,萧锐拍了拍手,整理好衣衫,嫌弃的啐了一口:“娘的,这帮人嚣张惯了吗?看不见小爷身上的官袍?封德彝在哪里?带我过去。” 抓了一个腿软吓尿的小厮带路,一行几十人,浩浩荡荡涌入了密国公府,不知道是谁十分懂事,竟然顺手把那大门关上了。 来到封家正厅,好家伙,灵堂高设,哀嚎一片,封德彝正在给儿子办丧事。 御史台的下属拽了拽萧锐,小声劝解道:“萧大人,要不咱们等他们发送了封言道再来吧,人家正在办白事,咱们这样似乎有点、有点……” “有点什么?不通情理?还是残忍?没人性?”萧锐反问。 对方讪讪笑了一下,没有解释,但意思很明显,确实有点狠辣了。 萧锐叹息道:“若是寻常之人,祸不及家人的道理,我何尝不懂?但封德彝?呵呵,坏事做尽,他不配!落井下石踩他几脚,我毫无心理负担。” 得……您是没有心理负担,可我们有呀! 众人知道劝不住,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萧锐闯进了灵堂。 “可惜了封驸马年纪轻轻就这等下场,封相,若是你的家教严些,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悲剧了?”萧锐笑面虎一样,奚落着走了进去。 封家已经没有护卫家丁出头了,封德彝独子,此时看到仇人,气得咬牙切齿,但奈何老无力,无法手刃仇敌。 “怎么?杀了我儿还不够,你还想要了我这条老命?哼!拿去吧,老朽就不信,天理昭昭,你萧家父子将来,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萧锐冷笑一声,没有跟他斗嘴,而是稳稳的走到棺材前面,给封言道上了三炷香。 “封相误会了,人死灯灭,本官不是来寻仇的。奉旨,前来跟你商量赔偿事宜。” “赔偿?我儿的性命,你赔不起,以后走路小心即可,不要你假惺惺!”封德彝恨声威胁。 啥玩意?我赔你儿子的性命?想屁吃呢。 “咳咳!你家儿子封言道祸害百姓三十余户,共计百余人受灾,虽然他身死,但孽未消。那些被他祸害的百姓,你们得出钱赔偿。” “萧锐小儿,你欺人太甚!”封德彝暴起,就要上来撕吧萧锐。, 萧锐后撤一步,嘲笑道:“都说父债子偿,但你儿子没有子嗣。今日来个子债父偿,也是无奈之举。封相,你不亏,子不教父之过,有你的责任。君子动口不动手,过来咱们商量一下赔金如何?安主簿,你来介绍一下赔偿依据。” 御史台众人暗暗竖起大拇指,从头到尾都是彬彬有礼,萧御史好一招先礼后兵,以德服人,佩服! 噗……神特么的先礼后兵以德服人?萧锐恐怕要吐槽了,不这样怎么着?让我动手打架?对一个快死的老头子?老子要脸不要了? 安主簿站了出来,像是念条文一样,“根据大唐律,凶手无力赔偿的无辜受难者,官府给予十两文银安家补偿。若凶手有能力赔偿,则损失的财物双倍赔偿,人命另算,依据受害人的年龄等情况,分为……” “竖子,滚出封府,我儿已经死,人死恩怨消,一群贱民而已,他们该给我儿偿命……”封德彝破口大骂。 “这么说,您老是仗着身份,要赖账?本官可是奉旨前来,你封家要抗旨?”挥手示意安主簿停下,萧锐眉毛一挑,语气已经没有了伪善。 “老夫一把老骨头,还顾忌些什么?请转告陛下,封德彝年迈,不能再侍奉君前了。” 萧锐啐了一口:“呸!本官是来执行公务的,不是给你跑腿的。来人,既然此人抗旨不尊,给我搜。他封德彝做不做官我们不管,但拒不赔偿百姓,本官不答应!” “你们、你们……你们这群狂徒……来人、来人,拦住他们……老夫要去找陛下、找太上皇告你们……” 封德彝激动的心脏病都快犯了,可有反抗之力的下人,都被放翻了,就剩下一群妇孺女眷,谁来阻止? 萧锐冷哼道:“都愣着干嘛?还不去干活?记住,一定要搜仔细些,听说封相一生清廉节俭,如果搜出来的财物不够赔偿,那就难办了,国库也没多少家底了。” 众人早就被交代好了,听到仔细二字,哪敢怠慢?不再犹豫,三两成群的分头行动起来。 封德彝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直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萧锐一看,好家伙,心脏病犯了呀?这怎么行?我来找你谈买卖,你给我装死?出了门,人家还不谣传说我谋财害命?你可不能死。娘的,还得浪费小爷一颗宝药。 亲手给对方喂下一颗自制的急救保命丹丸,看着封德彝脸色好转,恢复了气息,萧锐才放下心来,坐在一旁喝茶等结果。 约莫半个时辰,御史台的人把活干完了,“回禀大人,已经搜到相应赔偿的资财,只是、只是我们该取用多少做赔金呢?请大人示下。” 看着属下为难的表情,萧锐还以为出了岔子呢,安主簿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得手了,很顺利。 很顺利?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徐御史小声道:“大人,搜到的资财有点多……” 多?他能有多少钱?撑死了一万两,难道还能有长孙无忌有钱?萧锐心中暗骂一帮下属蠢货,没见过世面吗? 长孙无忌:老夫不是富豪的计量单位。 第三十三章 一掷千金 安主簿没说话,默默的递上了自己的记账本。 萧锐接过来一看,眼睛睁的老大,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再看那封德彝的目光就有点不一样了。 “哼!我早知道这老家伙不对劲,原以为你也就是不会教儿子,哪怕是你站错队,支持过隐太子,也不算什么,最多是个眼光问题。可看到你这雄厚的家财,呵呵,我才知道,还是低估了你的底线。” “来人,封了密国公府,你们几个亲自看守所有出入的大小门,不要放跑一只苍蝇。我入宫面圣。娘的,十几万两现钱?这够打一场大仗了,还不带房契地契物品之类的。” 萧锐骂骂咧咧的走了,余下御史台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再同情封德彝了。你就是做八辈子宰相,靠俸禄和赏赐,也绝对没有这么多钱。 朝廷的赏赐多是绢帛药材之类,直接赏赐金银每次也就千八百的。最多是些田亩爵位,让你有一块地方去收田租和赋税。可要说现钱?呵呵,这是贞观元年,刚赔付过突厥颉利的国库,都没你家钱多。 单此一项,封德彝你就没跑了,不是民脂民膏,还能是什么?你如果能解释清楚这些钱的来历,萧锐跟你姓! 太极殿小书房,听着萧锐的叙述,看着手中的清单和证据,李二面沉似水,一直咬牙,却没有开口表态。 萧锐汇报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记得前不久,您给过我两个选择。现在好了,抄了封德彝的家,单单现钱就有十几万,呵呵,业绩达标了吧?微臣……” 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子跟我说这个? 李二气得狠拍桌案,“混账!封德彝、封德彝……枉我昔年还信任他,改元之后还让他统领百官,朕瞎了眼!去年颉利兵临城下,朕斩杀白马,跟全城开口才凑了十万两。呵呵,蛀虫,贪婪的蛀虫!” 内侍老高躬身劝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呀……” 此时,最为忠心的内侍老高也恨上了封德彝,别人不记得,他可是记得清楚,去年赔款的时候,数国舅长孙出力最大,几乎是散尽家财,封德彝一直哭穷,最后勉强凑了一千两。朝中都赞封相清廉,现在看来,清廉?这就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啊! 发泄完怒火,李二说道:“萧锐,朕即刻让刑部派人配合你,给我彻查封德彝!” “我这……陛下,微臣不是请辞……” “混账,你再提这个,朕给你发配岭南!让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襄城。”李二是真的生气了,心说你小子闹腾就闹腾吧,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关键时刻,你是朕的女婿好不好,朕这是器重你,你还胡闹? 萧锐脖子一缩,显然也被这位的龙威震慑,连忙改口:“陛下息怒,微臣一定不辱使命!” 说完,快步灰溜溜的跑出了太极殿。 不多时内侍老高跟了出来,“萧御史,等等老奴,同去刑部传旨。” 萧锐直接抢过了对方手里的圣旨,“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去请皇后娘娘来一趟,熬一碗清心下火茶给陛下,别气坏了身体。” 啊?这…… “怎么,信不过我?听我的没错,不会害你。” 内侍老高真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这是皇宫,您当家吗?我只听陛下一人的支使。莫说你还未娶公主,就算是已经成婚,当了驸马,您在皇宫也做不了……算了,听你一次,陛下龙体要紧。 “记得放一味药材红花,陛下的头风快复发了。”看着老高离去,萧锐叮嘱道。 刑部,萧锐还真没传过旨,进了刑部一看,好家伙,刑部尚书不是别人,自己的冤家对头——国舅长孙无忌? “哟,萧御史大驾光临我刑部,有何贵干?”长孙无忌身材微胖,但言语和气,丝毫没有怠慢和记恨的表情。 萧锐打开圣旨,看了一眼,算了,合上直接递了过去:“您自己看吧,我也不宣了。封德彝这老小子事发了,陛下让刑部派人跟我去抄家。” 长孙无忌接过来快速看完,严肃的点了点头,“好,我派刑部司门司主事,领手下二十七名属官随你同去,兵丁三百,一切人等,全部听你指挥。” “多谢!”萧锐雷厉风行,办完事即可返回封家,生怕出什么变故。 长孙无忌看着对方的背影,感叹道:“萧瑀生了个好儿子,年纪轻轻粗中有细、有勇有谋,终究是要成势了。封德彝?呵呵,一个宰相,却当了人家的第一块试金石,看来陛下对这个女婿,也是极为器重。” 此时也不管什么封家办不办丧事了,按照萧锐的指挥,你封德彝该埋人埋人,我们只抄家办事,你别打扰就行。只要你们封府的人不跑,我们可以暂时不抓,让你办完丧事。 封德彝:啥意思?老夫还得谢谢你? 一直忙碌到天色渐黑,御史台、刑部才把抄家事宜理顺清楚,回到各自衙门,全都累得腰酸背痛气喘吁吁。 但御史台众人却一副大获全胜的心情,众人没有提出下班回家,而是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讲述今天的过瘾。 萧锐已经通知御史台厨房,晚上加餐,今天搜出来那么多财产,犒劳一下大家是应该的。 魏征却制止了,“今日一切,全都已经整理计算入了国库,御史台岂可挪用?别犯错。加餐而已,御史台还有些公款。” 萧锐白了一眼,撇嘴道:“老魏,大家心情正好,偏你来泼冷水,那么多钱,吃一顿怎么了?御史台那点钱,你舍得给我们吃几个菜?” 安主簿站出来说和:“公事办完,我们也该回家了,加餐就算了,为国出力,岂能……” “坐下,我跟老魏开个玩笑而已,你却当真了?今日功劳有魏大夫一份,若非他鼎力支持,我们拿不下封德彝。这样,各位一起,西市醉仙楼,我个人掏钱请客,搞团建!敞开了庆祝一番。” 团建?什么鬼?什么是团建?众人集体懵逼。 “萧大人,西市醉仙楼是长安最火的酒楼,那里一桌菜至少五两银子,一壶酒十两,还是别破费了,御史台食堂挺好的,大家吃点东西早点回家吧。”徐御史开口劝解。 老魏也说道:“小子,这样不好,你带人杀人抄家,现在又私自请客,会被人诟病说你结党营私,公报私仇的。” 萧锐偏不服气,“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为民除害,光明正大。谁若是不服,尽管来查,然后拿着证据参我。大家一起吃顿饭而已,辛苦一天,为朝廷除了这颗毒瘤,该庆祝。” “咳咳,你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别啰嗦,去不去?老魏,你可是御史台主官,平时总说你是大家的后盾,现在吃顿饭都不敢?以后谁还敢跟你一起拼命?” “我没钱!”老魏双手一摊。 萧锐哈哈大笑起来:“不用你掏钱,我请客。实不相瞒,西市醉仙楼是我的独家产业,今天大家敞开了,有想回家带妻儿家小的,给你们半个时辰,到时候醉仙楼碰头。” 这么一说,众人立马哄闹起来,了不起,那醉仙楼听说日进斗金,竟然,竟然是萧大人的产业? “我要带我儿子见见世面,平时可吃不起醉仙楼……” “我带我闺女……” “我刚娶的媳妇……” 这晚上醉仙楼的声势,连巡街的武侯听着都直咂嘴羡慕,看看人家御史台这福利待遇?谁不眼红? 第三十四章 萧锐挨打? 次日一早,萧锐坐着马车来到魏征府上。 “在下御史台萧锐,昨日和魏大夫约好,今早来接他一同。。。” 话还未说完,门房惊呼道:“你就是那萧锐?好哇!小姐,小姐,那个萧锐上门了。。。” 忘了关门,这门房直接大喊着冲进了院子。 萧锐摸了摸鼻子,心说什么情况?我刚通个名而已,你就叫小姐?还说我上门?这画风怎么不太对呀?你这可是宰相府邸,难不成老魏有灰色产业? 不多时,魏府大门里出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位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带有几分英气的妙龄女子。 萧锐正想通明,没想到对方率先开口询问:“你就是萧锐?” 额。。。这态度,不像是接客的,倒像是要动手? 萧锐点了点头:“嗯,在下萧锐,是自己。。。” 刚想说是自己人,没想到对方瞬间翻脸:“好哇,就是你教唆我爹爹饮酒的,你还敢找上门来?来人,给我打!” 身后一群人鱼贯而出,瞬间将萧锐围起来,不由分说就动手。 “喂,你们干什么?我是自己人呀,别动手。。。我的官袍,喂,谁呀,撕我裤子。。。” 这什么情况?打遍长安无人敌的萧锐,竟然高喊救命? 是看在老魏面子上吗? 不,是因为,动手的是一群女子,魏府的女眷。 旁边指挥的小姐还愤怒的说着:“好好修理他,我爹爹生平滴酒不沾,昨夜却宿醉的一塌糊涂,形象毁尽,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喂,那谁?你是老魏的闺女吗?你讲不讲理?昨天是我请老魏吃饭的,没人灌他喝酒,是他自己跟大家拼的。。。”萧锐一边弓着身子躲避,一边辩解。 女子啐骂道:“牙尖嘴利的小贼,我爹爹为官清廉,从不与人私下请吃相聚,你莫言造谣抹黑!继续打,打到他认错为止。” 认错???我特么有什么错?萧锐差点吐血,老子不打女人,你们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真的认错就不打了吗?嗨,早说呀! “我认错,认错,以后再也不跟你爹喝酒了。。。” 这就怂了?萧锐,你脸呢? 萧锐:“今天出门走得急,落家里了。都特么什么时候了,还脸?裤子都没了,再等会儿裤衩子都保不住。” 就在这时,老管家跑了出来:“住手,全都住手!不能打,别打了。” “三叔,你别管。”魏小姐还在气头上。 “大小姐,老爷醒了,特意吩咐,萧锐公子他是客人,不可怠慢。” 魏小姐眉头一皱,想了想父亲,银牙微咬,挥手叫停。 狼狈的萧锐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成条的官袍,气恼的喊道:“你们魏家人都是土匪吗?见面就打?” 老管家赶忙上前赔罪:“萧公子息怒,都是误会,误会呀!小姐不是有意的,我老奴在这里代她赔罪了。老爷宿醉刚醒,您请。” 萧锐十分无语,看着旁边的冷面女子,没好气道:“你是老魏的闺女?” “家父御史大夫魏玄成,请你放尊重些。” 尊重?你还好意思跟我提尊重?我萧锐在大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我那老爹都舍不得打一下,今天你,你,,,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懒得和你一般见识。你真不像你爹。” 魏小姐似乎很骄傲:“家父一身傲骨,我一个女子,自然是不敢相比的。” “我说的是长相,老魏那么黑,你却白白净净的,我都怀疑是不是亲。。咳咳。” 算了,在别人家里,说这个,那不是找揍吗? “你。。。”魏小姐被噎的不轻,谁能想到,你说的是长相?有说父亲和女儿长相的吗? 老管家打着圆场:“公子误会了,小姐随我家夫人。” 因为把客人打成这样,知道人家有怨气,所以老管家很理解萧锐,哪怕是一直叫老魏,此刻也不过分。 几人一同进门,魏小姐狠狠的瞪了萧锐一眼,“家父未曾出仕,在家念书之时,也是皮肤白净的文弱书生谦谦君子。这些年历经战乱,入朝为官,随军作战,饱经风霜。 天下安定后,家父一日不曾懈怠,经常风雨无阻的微服体察民情,以至于被晒的皮肤黝黑,再不似从前。 朝中无知之辈,常以此取笑家父,却不知家父为国为民的辛劳,朝中又有几人能做到?何其可悲。” 额。。。竟然是这样? 萧锐惊讶不已,没想到啊,魏黑脸背后是这么一个故事,难得。这么说来,大家拿这个取笑人家,确实不该! 不对呀,刚才她说什么? “什么朝中无知之辈?你直接说我不就得了。别人都叫他魏相,就我叫他魏黑脸。” 魏小姐冷哼道:“不止你一人,许多人当面叫魏相,背后都在揶揄家父。不过,你却是第一个,敢当面叫他的,也是第一个,敢当我面这么叫的。刚才打你,不冤枉。” 我这。。。你还有理了? 哼,好男不跟女斗,说不过你,我不说话还不行吗? 于是,直到见到了披着衣服刚起来的魏征,萧锐都未再说一句话。 “萧锐来了?失礼失礼,昨日不慎喝多了,今天竟然没起来。” “我能不知道你喝多?昨天我一直拦着不让你喝,你却说那果酒不醉人,挨个跟人家碰杯。最后怎样?我辛辛苦苦给你背回来的。你恐怕都不记得了。”萧锐没好气的抱怨。 老魏尴尬道歉:“咳咳,确实不胜酒力,真不记得了。不过也不能怪我,平时我滴酒不沾,怪你那酒楼,弄的什么果酒,老夫以为跟寻常果酒一样的饮品呢,谁知道是真的酒水?” “嗯?还怪我?你确定不是因为知道我那果酒五两银子一壶,才故意趁机宰我的?” “哈哈哈,不过实话实话,你酿的那个酒,真是一绝,让我这个不懂酒的人都没忍住,多贪了两杯。” 旁边的魏小姐听明白了,有点尴尬的看了一眼萧锐,自己好像打错了。 “嗨,只顾说话,忘了给你介绍。这是小女嫣然,与你同岁。女儿,这就是我不久前跟你提过的御史台萧锐。” 第三十五章 嘴太碎容易得罪人 萧锐语气不阴不阳的说道:“见识过了,魏相之女,果然有乃父之风。” 魏小姐俏脸微红,知道是怪自己,看着萧锐那一身布条,撇了撇嘴,没好意思再还嘴。 嗯?这情况?魏征不解。老管家小声解释了一下,魏征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喂,老魏,你什么意思?你闺女无缘无故揍了我一顿,你不说道歉也就罢了,还好意思笑?你们父女俩都不讲理吗?” 魏小姐秀眉微皱,心中暗骂,哪个不讲理了? 魏征笑的肚子疼,还是老管家扶着他,才没背过气去,“哈哈哈,哎呀,不行,让我歇一会儿,喘口气。你萧锐是什么人?那可是一人杀得封家二百私兵尸横遍野的杀神,竟然,竟然被小女。。。我,不行了,让我再笑一会儿。” “老魏,你够了啊!今天这事儿如果传出去,我跟你没完!”萧锐真想吐血,老魏也忒不是东西了。 听着父亲的话,魏小姐心中升起了无限好奇,怎么怎么他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吗?哪里看出来是个杀神了? 他如果会武艺,还能被一群侍女围起来打?为什么不还手? “喂,你真的会武艺?” 魏征帮忙确认道:“前日,我亲眼见他一人敌百,尉迟大将军亲口承认,这小子有万人敌猛将的实力。” “那你为什么不还手?”魏小姐语气里竟然带有一丝委屈,似乎是被人戏耍了一样。 萧锐没好气道:“还手?打女人?那还要脸吗?我萧锐堂堂男子汉,从不打女人。” 魏征点头说道:“这小子虽然放荡不羁,但却是一个正人君子,德行没的说。” 就他?还德行?魏小姐表示质疑。 萧锐:“把我捧得这么高,是害怕我跟你要赔偿吧?” “哪儿的话?你萧锐怎么会跟小女一般见识?来人,送萧公子去客厅奉茶,我穿个衣服稍后就来。”魏征打着哈哈。 萧锐摆手道:“别麻烦了,昨日说好的,我来接你,咱们一块儿入宫找陛下要钱的。刑部那帮货色,让他们过来帮忙抄家,一切听我指挥。原以为都挺配合,没想到全是蔫坏,竟然偷偷把钱财抬走了。” 魏征一拍额头,“哎呀,忘了忘了,饮酒当真误事,快走快走。” 在丫鬟的服侍下,魏征快速穿好官袍,领着萧锐往外走。 萧锐勾肩搭背的边走边聊,“老魏,对不住啊,以后不叫你魏黑脸了,以前不懂事。” 魏小姐听到这话,忍不住多看了萧锐一眼,心说不错,这人虽然无礼,但心眼不坏。 “嗨,无妨,一个称呼而已。”魏征这是宰相肚子能撑船,可萧锐却不能泰然处之。 “那不行,以后还是叫你老魏吧。” “你小子,别拍拍搭搭的,没大没小,老夫跟你父亲宋国公平辈论交。” 魏征拍掉了萧锐的胳膊,抱怨说。 “这有什么?现在咱俩也是同僚,我们各论各的,叫老魏不是显得亲切嘛。” 。。。这小子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呢?刚来御史台的时候,我当你是故意找事,随便你怎么叫。可现在熟悉了,你就有点过分了吧?你这么叫,我在御史台还有威严吗?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萧锐这小子,现在威望暴涨,整个御史台无人不服。 “老魏,不是我多嘴,你真该抽空管管你那闺女了,起个嫣然这么柔弱的名字,做事却莽撞不讲理,今天也就是遇到了我,换做别人,能让你赔的倾家荡产。。。” 两人渐渐走远,听不到后面是什么话,可就这几句,背后的魏小姐,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咬牙看着远去的萧锐,忍不住啐骂道:“萧锐是吗?下次别让我碰到你。” 太极殿小书房内,李二听着二人的奏报,略微沉吟就同意了萧锐的请求,无非就是给这些被害人额外开恩的赔偿。这次光现钱就十几万两,别说带上房契地契了,还在乎这几千两的小钱?准奏。 “你也别埋怨刑部的人,抄家所有归国库,这是规矩,他们是照章办事。给你批个条子,你去国库支取就好了。”李二解释说。 萧锐抱怨道:“我倒不是说他们不行,只是两个部门,调配起来还是有隔阂。能不能给我们御史台也配一小部分的执法兵丁?这样以后办事方便许多。” 御史台配兵丁?李二眉头微皱,倒不是不同意,只是以前没想过,御史台只管谏言参奏即可,查案有大理寺,办案执行有刑部,你们要兵丁作甚? “御史台以前风闻奏事,多有虚报者,或者公报私仇者,又或者是查无实据的,不疼不痒的,这些事情纯属浪费时间。朝廷养御史台不是吃白饭的,而是要利国利民办实事的。 微臣和魏大夫商议过,以后御史台参奏,以掌握实据为准,无论是查实贪腐,或者为民申冤,无凭无据不再奏报。” 李二点头赞道:“言之有理,御史台本就是办实事的衙门。” 魏征接茬说道:“可无论是查实证据,还是偶有防止贼人脱逃便宜行事的时候,都需要人手,我们一群文官做不了什么实事。” 沉吟片刻,李二点了点头,“倘若如此,确实需要一支执法兵丁。两位爱卿暂且去办事,容朕召集几个相关人员商议一下。” 出了皇宫,萧锐去国库领钱,魏征去御史台坐镇。 刑部这边听说了昨夜御史台的狂欢,跟着萧锐出任务的刑部官员,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 “查了这么大个案子,那么多钱,给他御史台借调办事,我们也出了大力,他们倒好,庆功的时候忘了我们。以后谁再帮他们,谁就是孙子!” “对,御史台?让他们自己玩去吧。” 不少人都有意见。 这时正好刑部尚书长孙无忌走过来,听了个正着。 长孙胖子板着脸斥责道:“贪功而做,汝等忘了自己身份吗?查抄贪官,取证问案,是刑部的本分。若是因为这次查抄的钱财多,就要开宴庆功?那日后刑部问案,是不是专挑有钱的?而不是先问罪?” 一众下属纷纷低下了头,脸红不已。 长孙无忌冷哼道:“刑部执掌大唐刑狱,当公正严明,各位是为国执法,尽好本分,朝廷自有论功行赏的程式。” “至于御史台昨日的庆功宴,已经问清楚了,不是御史台的,是萧锐个人以私人名义,宴请自己的下属同僚。” 有人小声说道:“上司公然宴请下属?莫不是在收买人心?” 长孙无忌白了对方一眼:“若是你觉得不妥,可以朝会参奏。” 那人苦笑低头,现在的萧锐明显是陛下的红人,谁会去触那个霉头?不过,听说昨夜是在醉仙楼,长安最贵的酒楼,那小子真特么有钱。 如果让萧锐知道了这事,恐怕会骂刑部这帮魂淡,你们把老子的十几万抬走了,还想让老子请你们吃饭?美的你们。 话又说回来了,萧锐请自己下属还好说,如果请了刑部的人,那真的有结党营私的嫌疑。 拿了钱回到御史台,派人挨个分发赔偿金,萧锐悠哉悠哉的喝起了茶。 不多时,手下安主簿过来禀报:“大人,赔偿金发完了,可这些受害的女子不愿走,想让我们给留下来。” 萧锐不解道:“留下来?我们御史台都是大老爷们儿,用不到女眷呀,怎么留下来?” 第三十六章 崛起的御史台 安主簿解释道:“这次每人补偿的钱财基本在一百两到五百两之间,这点钱虽然相比其他案子赔偿已经高了许多,但用于安家的话,还是有一定问题的。” “怎么说?” “长安大,居不易。这些人基本上嗯是长安本地人,原本家境贫富不一,但至少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可经过封言道这么一闹,他们的家没了,需要从新开始。 若是拿钱去乡下过活,倒不是不行,可当惯了长安人,谁也不太想去外地。” 萧锐皱眉:“仅仅是因为钱的问题吗?如果是这个,我要重新评估一下赔偿方案,毕竟这次不是朝廷赔付,而是封德彝个人赔付。他们坏了百姓的安宁,那就应该给百姓恢复家园,且额外赔付补偿。” 安主簿连忙摆手,“不是的,大人误会了。您定的赔付方案,十分合理。封言道欺负的百姓,多为贫寒的穷苦人家,只有一个落魄贵族,另有一个富商家庭,那是看上人家的家财了。 包括这两位在内,所有人的赔偿都超过了她们原有的家产,且家里每条人命的死亡补偿另算。足够她们重建家园的。” 萧锐笑了,“既然如此,各自回去重建家园即可,还有什么矛盾?” 安主簿苦笑道:“唉,主要还是安全。大家都害怕封家的事后报复。拿办封言道的时候,是凭借仇恨的血气之勇,悍不畏死。也有墙倒众人推的意思。 虽说大家不怕死,但好死不如赖活着,特别是现在封言道已经死了,大仇得报,大家都是家里的独苗,谁也不愿再死了。” 萧锐笑了,“封家都倒了,封德彝也没几天活头了,那还有什么报复?多虑啦。” 安主簿却说道:“不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封家门生故吏不少,万一有一个要帮封家报仇的。。。” “谁敢报仇?应该来找我吧,我双手欢迎。”萧锐不屑道。 安主簿苦笑起来:“大人您别逗了,谁敢找您?那不是找死嘛。他们只敢欺负弱者,背地里对这些无依无靠的普通百姓下手。” 萧锐入行浅,还真不太了解这种事情,沉声问道:“你认为呢?果真有这么大的隐患?” 沉思片刻,安主簿还是选择遵从自己的操守,点头说道:“唉,这种事故以前也有发生。在大唐,之所以民不敢告官,就是因为,大多数官员都是贵族出身,而贵族背后都是盘根错节,想要欺负百姓,呵呵,和碾死个蚂蚁无异。 民告官,与找死无异。运气好的话同归于尽,运气不好,鸡蛋碰石头。且后者居多。” 闻言,萧锐沉默了,自己也是贵族出身,论个人实力,确实如此。 你萧锐的个人实力?拉倒吧,根本不用拿你做比较,你属于大唐顶尖的贵族,父亲是宰相开国公,家族是兰陵萧氏,几百年的豪门世家,大唐有几人能跟你比? 安主簿说的意思,哪怕一个七品小官的力量,对于那些普通人来说,也无从反抗。 “哼,民告官就是找死?那是以前,以后的大唐,不会了。我萧锐力主扭正这一局面,只要我在御史台一天,就会敞开大门,为民请命。 天下百姓被欺压久矣,无不翘首期盼世间的公平公正为他们做主。可朝廷初立,百废待兴,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门阀掣肘,就是陛下也无暇为百姓做主。 既然如此,没人做主我做主,我萧锐最见不得恃强凌弱的行径。” 安主簿小声提醒道:“大人,您也是贵族出身,不可过于刚强。且您一人,无法对抗天下所有豪强的。” 听出来对方话语中的担忧,知道他是好言相劝,所以萧锐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偷着一股极强的自信与傲气。引来许多下属同僚围了过来。 只听萧锐说道:“昔年大秦始皇帝,筑长城以护卫天下百姓。今我大唐,兵部将帅到兵勇,以刀兵热血为城砖,戍卫边疆保家卫国,筑起一座血肉长城。” “刑部大理寺,以刑狱律法为砖石,筑起一座公平公正的国法长城。” “而我御史台,职责督察天下,就是要以民心为砖石,为大唐筑起一座牢不可破的民心长城!” “若天下无人为百姓申冤做主,百姓谁还信任朝廷?一旦有事,全都是墙头草,是大唐还是大隋当家,百姓似乎并不在乎,谁赢他们跟谁。” “可这不是我们想要的君民关系。陛下曾言:君着水也,民者舟也,水可载舟,水可覆舟!说的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萧锐深以为然,极为佩服。” “而今我们御史台当的是大唐朝廷的差,端的是陛下赏的饭碗,岂能不尽心竭力,为陛下守好这座民心所筑的信任长城?” “无论是士族豪强,还是根深蒂固的朝廷大员,又或者是下面鱼肉百姓的芝麻官吏,但凡有敢损伤这座信任长城者,皆是我们的敌人。” “别人怕得罪人,我萧锐不怕。别的衙门如何我管不了,但在御史台,在我萧锐执掌的六处,谁若是不敢为民出头,贪生怕死?哼,给我滚出这里。 想去其他各处图个安稳的,我批条子放人。想去其他衙门混日子的,我找魏大夫帮忙协调。 总之一句话,我御史台六处,只要志同道合,敢为民请命的汉子!” 一番话,说的一众下属振聋发聩,热血沸腾,不约而同的齐齐单膝跪地,大声吼道:“愿意誓死追随大人,与天下恃强凌弱者,战斗到底!” “好!”萧锐很满意,自己没有浪费口舌。 这时三处的一位六品御史不满的喊道:“萧大人,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凭什么你们六处如果有了贪生怕死的,你就批条子送别的地方?难我们就是收贪生怕死废物的地方?我三处不要啊!” “对,王大人说的对,我们五处也不要!” “我们四处没有孬种!” 。。。 魏征静静的听完,看到这一幕,脚步沉稳的走了过来,所有人都看着他。 只见这位御史台主官,对着众人,缓缓的鼓掌,一下一下越来越快,眼里全是欣慰和赞赏。 此时无声胜有声,众人感动的湿了眼眶,御史台掌声雷动。 第三十七章 惊喜交加的李二 皇帝李二看着手下人那份奏报,里面是萧锐在御史台的言论。朝廷各个衙门可都是皇帝的眼线,御史台出了这么大事,皇帝怎能不知道? 而且牵扯到女婿萧锐,李二本就在暗暗观察。 此时此刻,读起这份奏报,看到萧锐点评兵部血肉长城的时候,李二眼中满是赞赏,心说女婿不错,有见地。 而当他读到民心长城的时候,已经忍不住要抚掌夸赞了,大才,胸怀天下的大才,朕捡到宝了! 再往下看,读到那句水可载舟,亦能覆舟!李二拍案而起,“好,好好!知我心者,唯萧锐也!” 内侍老高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还是躬身行礼,“恭喜陛下!” “不对呀,这小子说,这话是朕说的?朕什么时候说过?怎么不记得了?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没有说过吧?你过来看看,朕是否说过这话?” 老高接过快速看了一遍,然后努力回忆起来,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老奴愚钝,也不记得了。陛下,要不要召起居郎,查查起居注?” 李二摆手:“罢了,想来这小子是有意拍朕的马屁,呵呵,算他懂事。到底是朕的好女婿呀。你去知会皇后一声,襄城的陪嫁翻一倍。” “啊?陛下,若是翻一倍的话,就超越了长公主的礼制,而且,现在宫里库存吃紧。。。”老高倒不是在给萧锐使绊子,确实是好心劝谏。 李二沉吟道:“罢了,加五成吧,感谢萧瑀给朕送了个好女婿。” “是陛下您慧眼识才。” “哈哈,去吧,快去快回。” 李二打发了老高去传话,自己再次低头看起了那份奏报,越看越是喜欢,于是一连看了好几遍。 心中对萧锐这个女婿越发的喜爱了,好小子,竟然凭一个小小的六品御史,就能撼动整个御史台上下拧成一股绳,都赶上魏征的御史大夫了。 嗯。。。不行,还是太年轻了,再看看,御史大夫的位置给你留着,等你做出些业绩。若是真的能让御史台脱胎换骨,那给你破例又何妨? “陛下,底下人送来了魏大夫的折子。”老高回来了,顺路捎来一份奏折。 哦? 李二好奇接过,魏征身负看护教导萧锐的职责,当然要把今日萧锐的表现详细汇报,内容李二手里的那份密报差不多。只不过话里话外,魏征毫不吝惜为萧锐的夸赞和看好,同时也拍马屁说陛下慧眼识才。 李二很满意,这个魏征素来冷面对人,少见他夸人,更别提拍马屁了,多次直言劝谏,好几次让朕这个皇帝都下不来台。今天倒好,终于改口了? “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勿入此门?好!好一副对子,萧锐这小子,总是给朕惊喜。” 原来,魏征奏折最后说,请陛下恩准,要在御史台门口挂一副对子。本来是萧锐请命挂在御史台六处的,可其他几处不服,于是魏征提议,直接挂在御史台门口,意思是我整个御史台上下一心,不要孬种。 “好!朕准了。” 李二一手好的飞白,于是让人准备笔墨纸砚,准备提笔亲自给御史台题字。 可落笔前一刻,李二忽然记起,萧锐这小子的书法可是长安一绝,比自己的飞白更妙。既然这次又是他的主意,何不给他个露脸的机会?也算对他的鼓励,以后再接再厉为国出力。 于是,李二快速在奏折上批复,把这一荣耀,让给了萧锐。内侍老高亲自去御史台传旨道喜。 回来之后,老高却面色纠结,有些心虚的走进了太极殿小书房。 “陛下,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关于萧御史的,有点,有点。。。” 李二心血来潮,正在练字,“哦?呵呵,什么事?那小子又有什么主意吗?” “不是。封言道害过的那些女子,萧御史让给送他家里了。” 嗯?咳咳。。。 李二一个没拿稳,笔下的字写错了。 似乎是没听清楚,追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萧锐怎么了?” “萧御史收编了封言道害过的那些,那些花楼女子。全都送家去了。” 噗。。。 李二差点吐血,脸色精彩极了。 这个混账东西,刚还夸他的,转眼就给朕来个出其不意。他想干什么?开花楼?还是开后宫?蓄养姬妾?他已经跟襄城订婚,马上就是驸马了,他,他。。。 李二没想到,看好的女婿,竟然是个好色之徒? 老高小声说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不,要不老奴去请宋国公来一趟?” 哼!萧瑀教的好儿子,他当然得来一趟。 李二似乎忘了,刚才还在夸人家,生了个好儿子,自己便宜得了个好女婿呢。 老高转身去请人,还没走到门口呢,李二叫住了他,“这件事不要让襄城知道。” 是!嗯?怎么。。。 老高愣了一下,不让公主知道?意思是陛下还在护着女婿?即便是这个女婿蓄养姬妾?这什么情况?老高脑子有点不够用了,难道陛下不疼女儿? 怎么可能?李二十足一个女儿控,怎么会不疼女儿? 看到老高的表情,李二瞪了一眼,啐骂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办事?” 看着老高的背影,李二小声呢喃道:“年轻人嘛,血气方刚,谁没有点个人爱好?只是没想到这小子不但贪财,而且好色?胆子这么大,忘了自己是驸马吗? 哼,一定得敲打敲打! 唉,可怜了襄城,朕最懂事的女儿,给了这么一个混账。” 萧瑀不明就里的被请进皇宫,没来由的替儿子挨了一顿批,然后黑着脸提前下班回家。 萧锐却全然不知的回到了家里,迎面而来的,是老爹劈头盖脸的怒火和棍棒。 “好你个混账,做下的什么丢人现眼之事?让我萧家颜面扫尽,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你可是马上要成家的人了,怎么可以如此浪荡?我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萧锐一脸懵逼,一边躲避着老爹的家法,一边呼救求告:“别打了老爹,我干什么了你发这么大脾气?封家的事你不是顺该杀吗?娘,救命啊,老爹要打死我。。。” 第三十八章 坑爹的萧锐 “封家?什么封家?这是我们家的事儿!” 萧锐都快哭了,看到二弟萧钺躲在一边偷笑看戏,气的大喊道:“老二你个魂淡,还不快点过来拉住咱爹,他年纪大了能这么跑吗?” 萧瑀怒到:“今天,不打死你个逆子,老子也要被气死,谁都不许拦着我,谁拦着一块儿打!” “老爹,你要打也行,可你得告诉我因为啥呀,总不能是下雨天打儿子,闲着也是闲着吧?”萧锐看到老爹气喘吁吁,故意放慢了脚步,时不时的假装挨两下。 “你还有脸说?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啥玩意?伤风败俗?我最近兢兢业业忙上忙下,哪里伤风败俗了?就算有这个心,也没时间呀。 “哥,你别跑了,跟爹认个错就好了。”萧钺劝道。 萧锐:“滚犊子!我都不知道哪里错了,认什么错?老二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钺:“哥,你这次确实有点,有点过分了,你想养小妾可以去外面置办外宅嘛,全送到咱家里算怎么回事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爹的呢,娘亲都气得去了庄子里。” 什么小妾外宅的,你在说什么? 正在追大儿子的萧瑀,听到小儿子的话愣住了,停下追赶,转头朝萧钺问道:“二郎,你知道的不少嘛,连养外宅都懂?” 啊?我。。。 萧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大意,说吐噜嘴了,被老爹听到,完了。 “咳咳,爹,您听我解释,我也是出去逛街道听途说的,我真的不是。。。” “又一个混账,过来,一起受罚!” “爹,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您别生气,我去看看娘亲,明天就回来。”萧钺一溜烟逃了出去。 萧锐小声问道:“要不,我,我也去看看娘亲?” 萧瑀把手里的家法往旁边的柱子上狠狠的抽了一下,“今日你敢踏出这个门,就别认我这个爹了。” 萧锐不是逃不了,只是担心老爹身体。 “那您先别打了,告诉我因为什么。” 萧瑀气的看了一圈围观的下人丫鬟,冷哼道:“全都滚出去,你,跟我到书房。” 萧锐低眉顺耳的跟着老爹来到了书房。 萧瑀谨慎的关上门,还不忘透过窗户观察四周。 “别看了老爹,方圆百米没人,你发那么大火气,谁敢过来不长眼?到底怎么了?”萧锐感知了一下,诚心的问道。 萧瑀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儿子的脑袋,“你呀你,让为父怎么说的好?平时行事放荡不羁,张狂些都不算什么,为父知道你只是不拘礼法,本心是好的。 可这次的事,你,你。。。为父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萧锐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我被老魏他女儿打了,毁了一身官袍?不至于呀,已经让老魏下了封口令,给陛下糊弄过去了。” 嗯?毁坏官袍?老魏的闺女?怎么又有一档子事?你到底惹了多少祸?萧瑀无力瘫坐在地上。萧锐想拉,却拉不起来,得,干脆,挨着老爹,一起坐在了地上。 萧瑀到底是向着儿子的,语重心长的叹气道:“大郎,为父知道,让你一个长子赐婚公主,去当驸马,确实委屈了你。可你不要想岔了,将来这宋国公爵位,还是你来承袭。” “爹,你说什么呀?我从没想过这个,你知道的,我不在意功名富贵的。”萧锐更迷糊了。 萧瑀继续说道:“娶公主就有一般不好,那就是不能纳妾。唉,为父也理解。你小子,真要是觉得一个不够,或者跟公主太委屈,可以跟我们说嘛,大不了,我让你娘亲帮你挑两个姿色好的,以丫鬟的名义送给你,那公主也不会说什么。 可你,你这么明目张胆的,你让我,让陛下的脸面往哪里搁?” 萧锐都快哭了,“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我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 “混账!还跟我装糊涂?你都把那几十个风尘女子送到家里了,现在胡搅蛮缠有用吗?陛下已经知道了,我下午已经挨了一顿骂。唉,咱俩理亏,为父是大气不敢出一声。上次这么被人劈头盖脸的骂,还是你爷爷在世的时候。” 我什么时候把谁送咱家了? “要不,我让管家,把人带来你认认?长安城小道消息已经在传,说你萧锐以为民除害为由,行公报私仇之事。实则是看上了封言道的几家花楼。 现在封言道被你杀了,封德彝倒台,你正好把封言道蓄养的那些美貌姬妾收归己有。一个驸马,还未正式娶亲,就敢这么大胆,你比那封言道胆子大!” 噗。。。这都什么呀,哪里来的谣言?全是谣?等会儿,老爹,你刚说什么,我把封言道蓄养的那些?你是说,那些被害的女子?我全都收归己有,送到了咱家里?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是让御史台的下属,全都送到我那庄子里,她们害怕封家报复,我就安置在咱们的地盘,给她们一个安稳的生。。。等等,难不成,御史台那帮蠢货,没有送到庄子里,而是。。。 噗!萧锐想吐血。 安主簿:我等冤枉,奉大人之命,将全部受害女子,都送到大人家里,任务已完成,期待领导夸奖。 萧锐解释了半天,萧瑀终于相信了是场误会,放下了家法,长舒了口气。就说嘛,知子莫若父,我儿子应该随我才对,对感情专一,怎么会色胆包天呢? “老爹,您刚才说,等我娶了公主,再悄悄帮我物色两个貌美的女子,真的假的?好操作吗?”萧锐压低了声音问道,眼神里是男人都懂那种。 萧瑀:我这。。。逆子!我就知道不随我。 罢了,随他去吧。早晚要被他气死。 看着老爹整理衣衫,迈步出门,萧锐好奇问道:“爹你干嘛去?接我娘亲吗?我去吧,万一娘亲的气没消,您。。。” “混账,为父是入宫跟陛下解释清楚。别让襄城公主误会了你。” “哦哦,多谢父亲。”萧锐躬身行礼。 萧瑀板着脸说道:“家里那群女子你赶紧想办法安置了,别让人说闲话,都是苦命人,你要善待她们。” “知道了,我这就把他们送到咱家农庄。” “记得把你娘亲接回来。哼,都是你小子干的好事!”萧瑀骂完转身走了。 萧锐挠了挠头,心说我也委屈着呢。娘的,御史台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酒囊饭袋的猪脑子吗?等着,老子无缘无故挨顿打,明天饶不了你们这帮坑爹的魂淡! 第三十九章 有人要整萧锐 皇宫太极殿的东北方向,是一片堪比太极殿的巨大建筑群。这里是皇家之地,但平素却少有人来,或者说,少有人敢来。因为这里居住的,乃是大唐的开国皇帝,去年退位给儿子的太上皇李渊。 说是退位,其实谁都知道,这位太上皇是被迫退位的。玄武门事变,太子建成、齐王元吉被灭,皇位只能是余下来的秦王。现在好了,所有朝臣都不用纠结站队,从玄武门分出胜负那一刻开始,全都是秦王的人。 李渊内心五味杂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看着几个儿子兄弟相残时的愁苦,作为一个开国皇帝,被迫下台的抑郁甚至愤懑,可一切的情绪,似乎都改变不了结局。于是,主动退位,是他唯一的选择。 皇帝李二毕竟是李渊的儿子,对自己的老爹不见得多好,但称不上不孝顺。当然,这里面逼宫夺权不算。除此之外,李二还算不错。 将老爹安置在最豪华的大明宫,一应所需之物,应有尽有,甚至选秀姬妾、玩伴什么都不缺。哪怕是皇宫内库都节衣缩食的花销度日,大明宫对老爷子的孝敬,也不曾有缺。 唯独一样,为了防止老爷子有什么其他想法,李二对大明宫的守卫略微严了些,看着就像软禁一样。 谁也不敢考验人性,哪怕李渊已经六十岁,没几年的活头了,谁能保证,他不想重新做皇帝?这一点,做了皇帝的李二更加清楚,这个位子,别说六十,就是八十岁,即便只坐一天,也不愿再下去,都想多坐一天。 李二这种行径,的确有小人之心的嫌疑。因为李渊作为开国皇帝,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功业也建立了,理应不会有什么放不下的心结,现在权利既然教给了儿子,那为了大唐江山的稳固,若是再折腾一次,说不定有江山倾覆的危险。 老李渊应该有这个觉悟的,不会乱来。可天下皇帝的通病就是疑心病,小心无大错,哪怕被人骂不孝呢? 眼下,随着萧锐的声名鹊起,加上办了封德彝一件大案,接着又改革御史台等举措,朝中谁都看得出来,皇帝要用这个初出茅庐的准女婿,来清洗太上皇旧部老臣。封德彝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下一个是谁呢?不管是谁,拿下一个少一个。 而太上皇老臣里面,为首之人当属尚书右仆射裴寂,武德一朝的第一宠臣,人尽皆知的大唐第一宰相,李渊对他信任有加。哪怕到了贞观朝,裴寂也是名义上的统领百官的文臣之首。 可是现在,裴寂敏锐的感觉到了危险,于是,封德彝倒台后,他匆忙来到了大明宫,觐见太上皇。 为什么是封德彝倒台后?他为什么没救封德彝? 不是他不想救,而是事发突然,萧锐这货不讲规矩,突然发难,利用百姓半天就落实了封言道的罪责。本来封德彝还能坚持一下,可谁曾想,儿子封言道坑爹,爆了亲爹猛料,隔天封家就被抄了,裴寂想活动都来不及。 也正因如此,看到皇帝跟萧锐的雷霆手段,哪怕是历经三朝,久经风霜的裴寂,也慌了神。 找到太上皇李渊的时候,裴寂声泪俱下,“太上皇,德彝太惨了。(封德彝原名封伦,字德彝),为大唐呕心沥血一生,临了临了,不得善终。儿子被人戗杀当街,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葬礼之时,紧接着被一个小儿狂暴抄家。接二连三的不公和打击,任谁也受不了,他、他呕血而去!” 哦?德彝去了?玄真,此言当真?(裴寂字玄真) 李渊微微惊讶,但脸上并未见多少喜怒,只是象征性的关切。 “千真万确,他家被抄了个干净,又没有一个后人。所以德彝的后事,还是我们几位老友凑钱给他草办的。太上皇,您要为德彝做主啊……陛下一时糊涂,任用一个黄口小儿胡闹,上来就害死了一位宰相,这、这……我等老臣心寒,看着德彝的尸首,大家一时都有兔死狐悲之感。” 说着说着,裴寂又开始流泪,止不住的老泪纵横,场面颇为感人。 他不敢说皇帝打压老臣,只敢说陛下一时糊涂,用错了萧锐。 可跟老李渊君臣多年,这些行话大家都明白,老李渊哪里不懂,裴寂是来求救的。 挥手召来心腹内侍老王,老王躬身送来一份情报,李渊缓缓看完,叹息说道:“原来如此。玄真,你多虑了,封言道残害百姓,罪大恶极,死不足惜。至于德彝,唉……他左右摇摆,确有其事。” “太上皇,您、……” 李渊摆手按下裴寂,“我相信二郎的为人,即位之时,他答应过的,继续重用老臣,不会残害忠良。你忠心体国,放心去做,不必害怕。至于封德彝,福祸无门,唯有自招而已。” 这…… 裴寂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得到的竟然是这个结果?太上皇的意思,是不管我等了? 什么放心去做?我们这帮人,谁没有点不堪回首的黑料?哪个经得住查?如果没人罩着,那就等着被陛下清洗吧,封德彝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太上皇…… 裴寂哭诉求告。 老李渊看着地上哭拜的裴寂,心中似乎略有不忍,毕竟是跟随自己一辈子的老臣,当年晋阳起兵的功劳,首推刘文静和裴寂,如今刘文静已死,只余下裴寂了。 哎,罢了,自己垂垂老矣,身边能说说话的,越来越少。 “二郎任用一个娃娃办事,确实草率了些,我会和他好好谈谈的。萧锐?听说襄城要嫁给他。年轻气盛,刚做官就杀人,哼,来人,把这个小子领来我看看。” 内侍老王躬身去办事,裴寂再拜,此时眼角的泪珠还在,嘴角却已经弯了起来,心中已经在暗骂,萧锐?一名老成谋国的宰相,是那么好杀的吗? “多谢太上皇洪恩,老臣告退,他日再来探望。”裴寂心满意足的告退。 老李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嘴里呢喃着,这天下,终究是我李家的,莫要自误了。 太极殿的李二接到奏报,太上皇召见萧锐?怎么回事?裴寂?哼!老狗,你这是找死啊! 萧锐迷迷糊糊的跟着内侍老王入宫,他甚至都以为是李二要悄悄见他。 殊不知,后宫立政殿,皇后焦心的让人紧急通知襄城公主。 第四十章 胆大的萧锐 大明宫的门口,襄城公主焦急的等待着,紧赶慢赶,终于在萧锐入宫前,赶到这里截住萧锐。老爷子冷不丁的召见萧锐,谁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加上封德彝刚死,十有八九没好事。 襄城公主惴惴不安,很少见自己的爷爷,自幼就害怕,可今日已经顾不得害怕了。 “锐哥哥,你入宫了怎么不去看我?”看着内侍老王带着萧锐走过来,襄城主动迎上去开口。 老王皱眉道:“见过襄城公主,太上皇召见萧御史,老奴正要带他去拜见。” “啊?爷爷要见他?太好了,我正好要去看望爷爷,咱们一起吧。”襄城公主不由分说,直接拉起萧锐,当先往里走。 内侍老王看了一眼,哪里不明白,肯定是陛下出手了。于是不再多说,叮嘱一句,自己先去禀报。 萧锐一直处于懵逼状态,太上皇?哪个太上皇?不是皇帝秘密召见我? “锐哥哥,你怎么冒冒失失的就入宫了?”襄城走的很慢,小声询问。 “不知道啊,我以为是陛下找我,就跟着那个老内侍走了,谁知道是掉坑里了?襄城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白了一眼这个呆呆的未婚夫,襄城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父皇和母后听说了,皇爷爷要见你,害怕你出事,让我过来陪你一起。怎么说你也是皇爷爷的孙女婿,跟我一起,想来他不会太过难为你。” 说到这里,襄城难免有些害羞,俏脸微红,瞟了一眼萧锐。没想到这家伙不上道,浑然不觉的说道:“嗨,太上皇嘛,我好端端的没招他没惹他,他老人家干嘛要为难我?” “你……笨死了,你整治那个封德彝,是皇爷爷重用的老臣。听说今天裴寂找皇爷爷告你的状了。” 萧锐:???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杀封德彝,我是为国除害好不好?不是私人恩怨。 “他老人家可是当过皇帝的大人物,我为民除害,一片公心,不至于吧?” “总之小心的没错的,到时候你少说话,我会帮你的,皇爷爷虽然严厉,但待我还是不错的。”襄城说这个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心虚。 萧锐笑了,“嗨,怕什么,不就是陪老爷子聊聊天嘛。” 殊不知,他们一路上的对话,全都被送到了大明宫李渊那边。 “皇爷爷,襄城带着锐哥哥来看望你啦!”一进门,襄城公主跟小时候一样,乳燕投林一般,朝着老李渊跑了过去。 老李渊无奈摇头,伸手指点了一下襄城的脑门,笑骂道:“你这丫头,我不过是想看看着小子,配不配当我的孙女婿,你就紧着来护着他?是你父亲的主意吧?” 襄城摇晃着老李渊的手臂,撒娇说道:“哎呀,襄城真的想皇爷爷了嘛。锐哥哥,快点,这就是我皇爷爷,快点给皇爷爷磕头。” 啊?哦哦…… 萧锐撩起衣袍,准备拜倒,“萧锐见过皇爷……” “且慢!” “怎么啦皇爷爷,锐哥哥我们已经订了婚约,他……”襄城慌了。 “丫头,你且站在一旁。” 看着老李渊严肃的眼神,襄城也不敢违逆,只好担忧的站在一旁。 萧锐抬头看了一眼,索性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御史台萧锐,拜见太上皇。” 嗯?锐哥你……襄城慌了,你这礼数,是臣子的礼数,我让你跟我一起叫皇爷爷,拉进了关系,他自然不会为难你。你怎么敢?万一…… 老李渊也愣了一下,心中暗道,这小子好的大傲气,好大的胆子。 砰! 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老李渊冷声道:“大胆萧锐,你一个小小的六品御史,却敢公报私仇,迫害得宰相封德彝家破人亡,你可知罪?” 萧锐摇头,“不知!封德彝结党营私,借宰相身份大肆敛财。其子封言道为虎作伥,欺压百姓,逼良为娼,残害百姓无数,其罪罄竹难书,百姓苦封家父子久矣。萧锐为民除害,为国除奸,一片公心,不曾公报私仇。” “好一副伶牙俐齿的狡辩,来人,给我拿了!” “皇爷爷息怒,锐哥哥他第一次做官,不懂事,您看在孙女面上,饶过他一次吧!”襄城扑通一下跪倒恳求。 萧锐却凛然不惧,上前拉起哭诉的襄城,朗声说道:“太上皇息怒,您说萧锐有罪,萧锐认罪就是,稍后就去刑部投案。此事跟襄城无关,不如先让她去休息?” 老李渊从萧锐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个桀骜不驯的眼神,里面充满了自信。不见一丝一毫的谦卑、敬畏,这是从未见过的,这天下,还没有见过哪个人不敬畏皇权的。这一刻,老李渊越发感兴趣了。 挥了挥手,召来老王,“去,送襄城去偏殿休息,小心伺候。” 挥退了别人,就剩下老李渊和萧锐二人,老爷子走下台阶,打量片刻,点了点头说道:“萧时文生了个好儿子,你小子胆子倒大。襄城好意来救你,你却要支开她?说吧,老夫倒要看看,你想跟我一个无用的老头子聊些什么。” 额……这话,萧锐立刻明白,之前在外面的话,被人家知道了,这大明宫里,遍地密探。 整理了一下思绪,萧锐镇定说道:“现如今,大唐百废待兴,内忧外患。不久前罗艺造反被拿下,大唐北境只余下朔方的梁师都一个跳梁小丑,因此外患不足为虑。倒是内忧严重,太上皇留下的老臣不愿交出手中权柄,陛下手下新贵想要上位掌权,新旧之争愈演愈烈。” “哼!好大的胆子,敢当着老夫的面前谈论朝纲?非议帝王?”李渊佯怒。 萧锐拉住了老李渊的胳膊,嘴角微弯,压低了声音说道:“封德彝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就是裴寂、傅奕、王硅……打一批拉一批,这些人最终要么归顺,要么被灭,留下的,只能是自己人。” “你这是在找死,就凭你一个小娃娃?”老李渊恨声道。 从老李渊的眼神和语气里,萧锐感觉到了无边的恨意。 第四十一章 老李渊的条件 壮着胆子,萧锐凑近了,在老李渊的耳边小声说了句:“攘外必先安内,若不尽早把朝堂拧成一股绳,如何早日灭了突厥颉利,洗刷去年的渭水之耻?是吧,皇爷爷?” 嗯??? 听到这句话,老李渊重新打量萧锐,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自信眼神,老爷子知道,好小子,怕是早已经看透了一切。 特别是最后那句皇爷爷,意思很明显,我是自己人,您的孙女婿,能有什么坏心眼? “哈哈哈哈……”老李渊的笑声穿透整个大明宫,好久都没有这么爽快的笑声了,大唐何时出了这么一个青年才俊? “你小子,初生牛犊吗?难道就不怕我一时恼怒,杀了你?虽然我跟你爹萧瑀关系不错,你娘是我的亲表妹,但你小子太狂了。” 萧锐愣了一下:“啊?您不说我都忘了,从我娘这里论,我该叫您表舅?那我跟襄城岂不是……差辈了?” 李渊的母亲独孤氏,娘家侄女嫁给了萧瑀,所以萧瑀的夫人、也就是萧锐的母亲,是李渊的舅家表妹。 啪!老李渊没好气的一巴掌拍过去,混账! 这个年代不讲究这些,反倒是更倾向于亲上加亲,别说这种辈分的差距,哪怕是将自己女儿嫁给好兄弟之类的,在这种年代,都能被传为美谈。其实也反映了古时候女子的社会地位,确实比较低。 被萧锐这么一捣乱,老李渊差点忘了要说什么,再想严肃,也严肃不起来了,于是示意萧锐旁边坐下。 看到老爷子消气,萧锐大方说道:“我自幼习武,能感觉到,刚才您虽然生气,却没有杀气,所以不怕的。而且军国大事,不是儿女情长可以左右,襄城不懂,但我相信,为了大唐的强大,您一定不是叫我来受罚,不过是给裴寂等人吃个定心丸,做做样子。” “好小子,长了一颗七巧玲珑心,你真的只有十七岁?”老李渊点头赞道,此时再看萧锐,越发的顺眼了,心道二郎有福,得遇良才。 萧锐笑了笑没说话。 老李渊感叹道:“什么旧臣新锐?从我退位那时起,他们就应该清楚,这天下,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 玄武门的事,老李渊是怪李二的,但更多是是怪他心狠手辣兄弟相残,甚至连建成和元吉的家小都屠灭了,这是一个老父亲最难以接受的。至于皇位更迭,虽然当时难以接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老李渊渐渐的放下,也就看开了。 特别是去年渭水河畔,被颉利打到长安城外,大唐被迫结下了城下之盟,那种耻辱,一国之君的感受,比臣民更加清楚,奇耻大辱! 追忆了一下玄武门之事,老李渊没有多跟这个后辈说闲话,转而考问道:“二郎赞你文武全才,你小子的那首诗我看了,确实不错。可今日你小子,却让我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也能记得渭水之耻?那依你看,大唐何时能洗刷耻辱?” 萧锐沉吟道:“如今是贞观元年下半年,今年整合内部,明年打掉梁师都,再用两年时间厉兵秣马。大唐初立,有的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兵将,只差一场大战的国力开支,如无意外,贞观四年就能雪耻。” 贞观四年?精准到某年? 你小子还真敢说。老李渊现在相信了,这小子是真的不会做官,这种军国大事,谁敢说个精确的数字?都是含糊过去说个大概。 “如无意外?你是指什么意外?” 萧锐狡黠道:“比如说,旱灾、蝗灾、洪涝啦,您袒护老臣之类的。” 嗯? “恐怕最后一个才是你的真话。回去跟二郎说,大唐既然已经交给了他,放手去做。如果不能为大唐雪耻,我死不瞑目。”老李渊隔空看向了太极殿方向。 沉默片刻,进而说道:“裴寂跟随我多年,于大唐立国有功,若是可以,留他一个善终吧,总不能让人说我李氏滥杀忠臣。人老了,能说上话的越来越少咯。” 萧锐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老李渊笑着问道:“听说你小子有着一手绝顶医术,能一眼断人生死寿限?那你看看,我这个老头子,还有几年活头儿?” 啊?这个…… 萧锐看了一下,有些为难。 “杀头都不怕,找你看病却吞吞吐吐?” 萧锐仔细打量,然后小心翼翼的转头观察四周,李渊笑道:“放心吧,四周没人。放心说吧,老夫已经六十啦,什么没见过?没什么忌讳。不会怪罪你的。” “真的?”萧锐不确定,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您戎马一生,身体本来是不错的,但经历过大喜大悲,有伤本源。特别是最近一年来,过度沉迷酒色,身体被掏空,长此以往,恐怕……” 噗…… 什么叫沉迷酒色,身体被掏空?混账小子,你胡说些什么?老李渊恼羞成怒,气得拧住了萧锐的耳朵大声训斥。 萧锐:…… 不是您说的,没什么忌讳,不会怪我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被萧锐揭穿了老底,老李渊老脸一红,没想到这小子眼光这么毒,连这都能看得出来? 确实这一年来,有些纵情声色了,因为丧子之痛,还有被囚禁的抑郁,老李渊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到了放纵之上,所以这一年来,皇帝又多了好几个兄弟姐妹,这种事,谁敢这么大肆宣扬? “疼疼疼,别拧了。这大明宫采光不好,于健康不利。您如果不嫌弃,可以去我那农庄住上一段时间,美食美酒应有尽有。约上三五老友,钓鱼下棋,修身养性,保证延年益寿。”萧锐是一片好心,对于这个胸怀宽广的老人家,感官很好,所以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老李渊松开了手,似笑非笑的看着萧锐,“哦?换个地方被囚?” “被囚?怎么敢?大唐是您建立的,整个天下都是您的,您走到哪里都是光芒万丈,谁敢囚禁您?太上皇,萧锐虽然年幼无知,但也知陛下孝心,您避居大明宫不出,非是被囚,而是心结未去的——自囚。” 哈哈哈哈,自囚?你一个黄口小儿,懂得个什么帝王心术?老李渊以笑声掩盖了自己的情绪,眼角不知何时却多了一丝泪花。 “来人,请襄城过来,把这狂妄无知的小子领走。” “喂,怎么聊着聊着生气了?我那里真的不错的。” “小子,想让老夫走出去,你说了不算的。回去吧,自己想一个被罚的理由,免得人家说我不体恤老臣。”老李渊笑着赶出了萧锐二人。 当日,宫里传出消息,太上皇不满萧锐狂妄,因此推迟他跟襄城的婚期,搁置再议。 此消息一出,裴寂为首的老臣们,弹冠相庆,总算有人为我们撑腰了。 他们却不知道,此时此刻,萧锐已经在太极殿小书房内,跟皇帝再次计划,下一位倒霉鬼是谁了。 第四十二章 裴寂的对策 短短几天的时间,又一批官员落马,自三品到七品不等,一时间整个官场风声鹤唳。不少人看到萧锐这个煞星,都是绕着走的。 这天,御史台里,萧锐正在跟老魏喝茶,手下徐御史送来一份状子,脸色十分的为难。 “怎么,看你这脸色,是又有难啃的硬骨头了?拿来我瞧瞧。” 人家六处自己人处理问题,魏征这个御史台主官不便插手,所以看都没看,自顾自的喝茶。 “嗯?河间郡王、现任礼部尚书李孝恭?”萧锐微微惊讶,听到这话,魏征喝茶的手也颤抖了一下,心说你可想好,别像个二愣子一样谁都整。 徐御史小声提醒道:“大人,河间郡王是皇室宗亲,而且并非是……” 他想说并非是太上皇旧臣,但看到旁边魏征在,不敢说出口,因为魏征以前是太子建成的首席谋臣。 萧锐没有理会,静静的看完那张状纸,抬头白了徐御史一眼:“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们御史台大张旗鼓是为了什么?专门针对守旧的老臣?清洗朝堂吗?御史台不是党争的棋子!” 不是党争?那您最近下令整的人,为什么那么有倾向性?说出去谁信啊? “有人递状纸,我们就要按规矩去认真的摸排查勘,无论是皇室宗亲,还是朝堂贵胄,唐律面前,人人平等。状纸所言,可查清了?” 徐御史摇头:“没有,河间郡王身份特殊,我们不敢轻易去查。” 萧锐气得拍案而起,“糊涂!御史台正告天下,不畏强权,要为天下百姓申冤做主。而你倒好,接状纸却要看人下菜碟?如此做派如何服众?还有何颜出门面对百姓?” 徐御史大气不敢出,萧锐懒得再教育,丢回状纸,冷声说道:“三天之内,查清楚一切,办不好的话,离开六处。” 徐御史走后,魏征沉声道:“萧锐,是不是考虑一下?李孝恭不是一般人,皇室宗亲不说,大唐立国,拥护陛下,他是立下大功的。” 萧锐冷静下来默默的喝了口茶,叹息说道:“河间郡王的功绩、忠心,我素来敬佩。但功是功过是过,无论是谁欺压百姓,都是在挖大唐的墙角。” “行了,别生这么大的气,个人德行不一,谁都有糊涂犯错的时候。”魏征劝道。 萧锐吐槽说:“我不是为河间郡王生气,那是陛下的事。我是生气六处的一帮魂淡,别人认为我萧锐是党争的棋子也就罢了,他们也这么认为?御史台只能像你冷面老魏一样,是大唐铁面无私的御史台,是朝廷的一面镜子。” “这帮货色却自甘堕落,功勋就不查了吗?行了老魏,改日再喝茶,我得回六处去整整这帮笨蛋。” 萧锐气冲冲的走了,魏征却略显担忧,李孝恭可不是随意能动的。萧锐现在已经得罪死了旧臣,若是动了李孝恭,那就连新锐勋贵也得罪了,以后怎么在大唐官场立足? 想到这里,魏征召来手下,密切关注李孝恭的案子,他隐隐察觉到,似乎有阴谋的气息。 老魏不愧是大唐顶级谋臣,做过太子建成的智囊,就是不一样。此时此刻,宰相裴寂府上,听着心腹的汇报,裴寂阴鸷笑道:“萧锐?我倒要看看,这个案子你敢不敢接?查我们有陛下给你撑腰,查李孝恭呢?” 管家来报:“老爷,洪州都督刘政会、豫州都督武士彟分别来信询问情况,并且声称,年底要回长安述职。” 裴寂摇头说道:“告诉他们,暂时不用焦虑,这股风现在还只是刮在长安城内,他们在外面反倒安全,不要露头,年底若能不回来最好。” 这些人,实打实的太上皇旧臣,当初的太原元谋重臣之列。 没用三天,两天时间就查清楚了,萧锐看着手中的情报陷入了沉思。 河间郡王府邸,管家快步跑进了书房,“阿郎,御史台六处御史萧锐递过来名帖,说明日要来拜会。” “萧锐?宋国公的儿子,最近炙手可热,搅动得长安城不得安宁的那个小子?无缘无故的,他来拜会我做什么?”李孝恭正在把玩一方精美砚台。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这两日,有人在暗中调查咱们买卖田亩的事情,我以为没人敢跟咱们王府过不去,所以就压着没有理会,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可能是御史台在查咱们。” “哦?你是说,萧锐他查案,查到了我的头上?”李孝恭略微有些诧异,对这个萧锐提起来兴趣。 老管家答道:“不是说,萧锐是在帮陛下清洗朝堂上的旧臣吗?为什么会跟我们王府过不去呢?” 李孝恭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好,不愧是宋国公的儿子,虎父无犬子。朝堂上都知道萧瑀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现在看来,他这个儿子怕是更甚乃父。只会对方,他要来就来吧,我河间郡王府不是封德彝家,不怕他查。” “对了,这个砚台拿去高价卖了,我一个武将,写字不过是附庸风雅,用不到这等东西。” 老管家想解释,但心有顾忌,只能保持沉默,回去办事。 次日,萧锐依约孤身前来,李孝恭令十五岁的长子李崇义,亲自迎接萧锐入府,这让萧锐有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御史台六处,听着徐御史的汇报,安主簿来回踱步,十分的忐忑,“你确定大人孤身一人去找河间郡王了?” “没错,属下要跟他同去,大人不让,说什么有理不在声高,一人足矣。下面的人看着大人进门的。”徐御史有些后悔,应该早点上报的。 安主簿喃喃道:“坏了坏了,河间郡王可不是封德彝,那是实打实的军功封王,陛下堂兄,宗室第一名将!大人若是惹到了他,能有好结果吗?不行,我现在就去找魏大夫。” “安主簿,大人孤身犯险,咱们是不是应该组织人手同去,就算办不成事情,至少能够保护大人安全吧?”徐御史着急道。 “保护大人安全?就凭咱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货色?到时候是谁保护谁?河间郡王是名将,府中全是战场下来的好手,你们谁打的过?挨打我们都不够资格。但愿大人能够以理服人吧,真动起手来,大人虽然神勇,但……唉!” 长叹一声,安主簿快步去找魏征。 第四十三章 以理服人 “时文兄生了个好儿子啊!文武全才,年纪轻轻就做下许多大事,不像我家这个傻小子,到现在还整天飞鹰走犬,没个正形。”李孝恭毫不吝啬的夸赞,领着萧锐来到客厅。 双方分宾主落座,与萧锐平辈的李崇义站在父亲身侧侍奉,不敢陪坐。 “崇义,你且下去读书吧,我跟你萧家兄长有公事要谈。”李孝恭支开了儿子,赶走了管家和下人。 回过头来再看萧锐,“你小子最近一人压得整个长安官场喘不过气来,今日不会无端来我这王府。说吧,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这…… 萧锐尴尬至极,李孝恭对自己如此亲近,而自己却是来兴师问罪的,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你萧锐当初舌战朝堂,不是个吞吞吐吐的人。你跟襄城有了婚约,按照辈分,应该叫我一声老叔的。有什么困难需要老叔出手的,不用客气。” “唉……”叹了口气,萧锐硬着头皮递上了那张状纸。 李孝恭不解的接过,细细看起。 片刻过后,面沉似水,再不复刚才那种如沐春风、提携后辈的风采。 萧锐躬身行礼道:“王爷一生戎马,于国有大功,萧锐素来敬仰。蒙您抬爱,让晚辈叫您一声老叔。但公是公、私是私。晚辈得罪了。” 李孝恭沉声问道:“听说,这两天许多人在查我河间郡王府,是你小子的人吧?如何,这状纸上的事情,可是事实?” 看着对方的脸色,萧锐硬着头皮点头道:“晚辈亲自督办查证,再三查验,确有其事。” “那你准备如何查办本王呢?”李孝恭戏谑的看着萧锐。 萧锐抬头,毫不畏惧的与之对视,“自然是秉公办案。” “哦?既然如此,大可如查办封德彝父子一般,直接带人拿本王即可,为何孤身前来,多此一举呢?害怕本王反抗?你们拿不下?听说,你能跟尉迟敬德打个平手,本王自问武艺不如敬德。” 啥玩意?尉迟敬德跟我打个平手?谁传的?萧锐一头雾水。 谁?当然是尉迟敬德本人,他好意思说出真相吗?败给一个娃娃,老脸都没处放的,说出平手已经够丢人的。 摇了摇头,抛开这些杂念,恭敬的再次躬身行礼,萧锐诚恳的说道:“河间郡王府侵占百姓土地,致使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是既定事实,且证据确凿。今日晚辈孤身前来,非是兴师问罪,而是有一事不明,请教老叔。” 李孝恭不禁高看了这小子一眼,不卑不亢,临危不乱,单这份气质,就远超所有同龄人。 索性转身,重新落座,指了指萧锐身边的胡凳,“既然不是兴师问罪,你递了拜帖,以私人身份拜访,那就坐下说吧。” “我从家父这边了解到,您是宗室名将,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这些年您兢兢业业赤胆忠心,无论在哪部任职,从无纰漏。陛下即位,改元之后,您主动卸下兵权,任职礼部尚书,这份胸怀,满朝文武,可说无人能及。” 李孝恭摆手打断道:“本王还不需要你一个小辈当面阿谀奉承。” 萧锐索性直白问道:“咳咳!晚辈多方了解,熟悉您的人都说,您不是个贪财之人,生活上虽然不能算节俭,但绝不奢靡。可这两年为何坊间传闻,说河间郡王十分爱财,甚至不择手段多方敛财。莫不是您为了避嫌,而自侮的手段?” 李孝恭狂放大笑了起来,“本王连兵权都交出去了,何须再行自侮?” 萧锐不解道:“今日进府所见,您这王府除了宅子大些之外,装饰点缀都十分的平常,完全和坊间传闻不符。唯一称得上贵气的,就只有您身上的衣袍了。可据晚辈所知,且不说这次涉案的钱财,就是这几年您受到的赏赐,也不该让家里显得寒酸吧?” 到了此时,萧锐越发猜测,李孝恭有问题,他的钱花哪里去了?身上的衣袍华贵,更加说明,他的贪财是为了显示给外人看的。这样一来,许多想要攀附他的人,全都知道了他的爱好,更便于敛财。可他的钱呢? 看着萧锐满满求知的眼神,李孝恭感慨道:“你当街殴杀封言道,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个无脑莽夫。可能写出侠客行那种锦绣大作之人,岂会是个莽夫?果然,你是个心细如发的小子。” “也罢,你总归是一片公心,看在侄女襄城面上,告诉你也无妨。” “来人,把河间封地这几年的账册拿来。” 老管家亲自抱着十几本账册跑了过来,眼神恨恨的看了一眼萧锐,不满的把账册放下了。 李孝恭呵斥道:“自己去领五十鞭刑。” “啊?老叔,何至于此?”萧锐连忙劝阻,心说不至于,我是来兴师问罪的,王府的人恼我不是应该的吗? 李孝恭没说话,那老管家躬身应诺,不问为什么,没有丝毫不满,很明显,这个王府的人,气质上都是军中的令行禁止。 管不了人家的家事,萧锐只好低头翻看起了账册。一目十行,不到半个小时,十几本厚厚账册全部看完,萧锐呆若木鸡的坐在那里,眼神里全是震惊。 回过神来,萧锐起身整理衣袍,重新对着李孝恭行了一个大礼,“晚辈无知,给老叔道歉。” 李孝恭笑道:“这么快就能理顺河间三年的账册,单就这一手,可顶那户部一半的酒囊饭袋,你小子,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唉……天下人都知道我李孝恭贪财,可我出身皇室,除了高官厚禄,还有皇室供奉,哪里缺过钱?前年偶然出游,遇到了一群乞讨的老兵,一群跟我出生入死,最后因伤残退役回乡的老兵。” “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些曾经的同袍兄弟,竟然会沦落到上街乞讨的地步?我一直以为,他们在家乡娶妻生子、安稳的养老,可谁成想……命运何其不公?” “自那以后,我这河间郡王府就开始缺钱,无论是官员还是商人,前来送礼送钱,本王再不曾拒绝过。” “有了钱财,慢慢的查访联系一些受苦的同袍老兵,妥善安置他们,渐渐的人数多了起来。到今年,已经快有三千人了,好在都是些年纪大的,或者身有残疾的,也不怕犯了忌讳。但人数多了,开支越来越大,建房子、置地、养牲畜、娶妻生子等等。” “本以为就安置在我的封地河间,方便照顾,没什么太大难度。五两银子就够一个普通人家过活一年,这对我一个王爷来说,碎碎的事。” “没想到,我一再约束,却还是出了纰漏。占地安置旧部的事,是交给管家的儿子去办的。若不是今日你来,本王还不知道,他竟然背着我强占百姓良田,导致普通百姓流离失所,实在可恶!” “打他五十鞭,是王府家法。至于案子,你该如何惩办,如何赔偿,依照章程即可,此事本王认了。” 看着眼前胸怀宽广,光明磊落的李孝恭,萧锐不禁肃然起敬,“王爷言行,萧锐佩服!” 就在这时,下人快步闯了进来,“不好了王爷,御史台魏大夫带着几十名官员找上门来,扬言朝我们要人。” 魏黑脸?他找本王要什么人?李孝恭不解。 萧锐一拍脑门,“误会了,肯定是老魏他们担心我出事,找了过来。” 第四十四章 杀鸡儆猴 皇宫太极殿小书房内,听完萧锐的汇报,李二沉默良久。 “自晋阳起兵至今,足足十年了。十年间,没有一年太平过,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战士们死伤无数。似孝恭这般做法的人,不在少数。朕也私下里庇护了千余伤残袍泽。” 萧锐惊讶道:“您知道?这么说,您早就知道这一切,包括我去查河间郡王的事?” 剩下的话他没敢说,意思是,您知道我误会了,干嘛让我去丢人? 看着女婿吃瘪,李二笑了:“你小子,不让你吃个亏,你以为谁都能查呢。朕知道孝恭照顾老兵的事,至于你查他的事,另有隐情,是魏玄成查出来的。” “另有隐情?怎么?河间郡王骗我了?”萧锐感觉自己草率了,单单一堆账册就下结论,确实不稳妥。 李二摆手:“那倒不是,孝恭光明磊落,胸怀宽广,你是自己人,他不可能骗你。而且在自己封地收养老兵近三千,不是小事,他不敢瞒着。” “小子,你就没怀疑过,为什么这么巧,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来告河间郡王的状?” 萧锐沉吟道:“起初我怀疑过,但懒得理会。因为御史台面对的不光是那些尸位素餐的旧臣,应该包括所有大唐的官员、贵族。只要查有实据,那我们御史台都接。哪怕是有人算计我,或者算计河间郡王,都无所谓。御史台不针对谁,我们只要还百姓一个公道。” 李二指着萧锐笑骂道:“你小子,就是一头没脑子的倔驴。” “根据魏玄成的查证,前来状告孝恭的人,是裴寂故意安排的。不过,裴寂很高明,准备的一切都是真的,那状告之人的冤情、证据、恼恨孝恭的私心等等,都是真的。裴寂在给你出题,看你敢不敢接?” 萧锐恍然大悟:“难怪,难怪当初我接案的时候,就感觉不对,这个平头老百姓,似乎很懂御史台的办案流程,我需要的一切手续证据,他都准备齐全了,原来是有老狐狸帮忙呀。” “陛下,一事归一事,河间郡王所为之事,我等敬佩。但他因为庇护老兵,确实伤害了普通百姓,依大唐律……” 李二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这是要杀鸡儆猴?胆子倒是大。孝恭可以说是新贵大臣里,顶尖的存在了,如果能治他的罪,想必其他官员,再不敢乱来,你御史台的威风,算是树立起来了。” “好算计,可是,你准备怎么定罪?朕都不敢轻易得罪孝恭。他可是朕的堂兄。” 萧锐淡定自若,稳坐钓鱼台,竟然敢悠哉悠哉的喝茶,李二白了一眼:“混账,跟朕卖关子?” 萧锐可不敢,媳妇还没娶到手呢,狗腿子一样谄媚的过来,提起茶壶亲自给准岳父添上了茶水,同时笑着解释道:“昨日我跟河间郡王达成了一个约定。他答应帮我这个忙,我答应帮他解决老兵的善后问题。” 李二恍然大悟,“难怪你小子这么泰然自若。也对,你小子鬼点子多,特别是挣钱的点子,整个大唐,也就你敢这么夸口,一下解决几千人的生计。” 几千人?您的意思是,我自己接手,出钱帮着李孝恭照顾老兵?想什么呢?我虽然有钱,可也不会往一个无底洞投钱吧? 萧锐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厚厚的奏折,“照顾伤残退役老兵,不是个人私事。这是微臣连夜想出的安置方案。或许可以永久解决问题。” 李二来了兴趣,“你是说,永久解决伤残退役士兵的善后安置?小子,你可知有多少人?养活这些人需要多大的财力?这些年来,兵部数次做过努力,可都没能找出一个合理的对策,你一个战场都没……” 说着话,李二翻开了萧锐的奏折,看着看着,他后面的话就憋了回去,整个人的心思,全部被那份奏折吸引了。 萧锐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喝茶。看得一旁侍奉的高内侍越发心惊,满朝文武,哪怕是最得宠的国舅长孙无忌,也不敢在陛下面前喝茶呀?这位小爷到底是什么来头?他长了多少颗胆子? 一连看了三遍,李二的震惊溢于言表,激动的问道:“小子,照你这个方案,真的能安置二十万伤残老兵?” 萧锐哈哈大笑:“二十万?二百万都没问题。他们退役之后就不是士兵,而是百姓。如果让他们闲着,朝廷出钱养活,那根本不可能,两万都养不起。但只要他们不是断了四肢,失去劳动力,那对我来说,就是提供二十万、二百万个工作岗位而已。” “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自己出力养活自己,这就简单多了。说不定,不单不用花钱,还可以为国家创收呢。” 李二有些持疑道:“我大唐百姓都是上马为兵,下马务农。这帮老兵如果伤残了,回去耕田都难,你说的这些作坊工厂,真的、真的能养活这么多人?” 萧锐拍胸脯道:“微臣可立军令状。大唐士农工商,工商一直被视为贱业。可百工如果兴起,国力至少翻一番。最近国库不是抄家挣来几十万吗?您批给我五万,不,十万。再批一块地,过年之前,就能见到效果。” 什么?十万?五万? 一听要花钱,李二立马警觉起来,朝廷攒点家底不容易,你小子倒是敢开口。 看到皇帝小气,萧锐站了起来,“得,您不愿掏钱没关系。我想办法个人凑凑,几万两银子,挤一挤还是可以的。只不过,到时候这二十万人创造的收益,呵呵,那就是微臣的私人收入了,您别反悔。” “且慢?”李二慌了,跟着站了起来,小声问道:“真的能挣钱?” 萧锐真想说,您是一国之君,大气点行吗?跟我这讨价还价呢? “当我没说,我去找河间郡王合作。” “站住!” 李二呵住萧锐,走过来踹了这货一脚,“混账,你是朕的女婿,朕不支持谁支持?不就是十万两吗?给你,给你五万两。你、你省着点花。国库攒点钱不容易。” 看到这一幕,萧锐真想拿相机拍下来,抠唆的样子。 萧锐拿着领钱的条子走,临走还跟皇帝要了五百人办事。 “这小子,如果真的能办好此事,是不是可以调任工部历练历练?”看着萧锐的背影,李二呢喃道。 次日,朝廷传出消息,河间郡王李孝恭因为欺压百姓,侵占良田,被陛下亲自问责。革除礼部尚书之职,改任宗正卿,同时罚俸一年。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新贵大臣们震惊的是,萧锐这货六亲不认啊,谁都敢整?礼部尚书是实权,宗正卿不过是负责皇室祭祀的闲职,李孝恭都认栽了,皇帝也太宠这个女婿了吧? 算计萧锐的裴寂听说之后,再不复之前的稳坐钓鱼台,惊骇过后,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次日,裴寂主动递上了一封奏折,决意告老还乡,辞官归隐。 第四十五章 你在勒索我? 裴寂的魏国公府门口,缓缓驶来一辆马车,驾车的是一位头发花白、佝偻身子的老者。 “魏国公府邸,闲杂人等速速远离!”门口卫士上前驱赶。 老者冷笑一声,“好一群嚣张的狗奴。裴尚书已经辞官归隐,你们的底气何来呢?” 马车里出来一位衣着华贵的俊秀青年,语气温和的笑道:“狗仗人势惯了,以为自己也是人上人呢。王老,何必与一群狗腿子废话呢。” “驸马爷所言极是,您且稍待,老奴去叫门。” 说完,老者走上前去,朗声说道:“去告诉魏国公,御史台萧大人来访。” 言语间自有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在。 可这似乎对于整日作威作福的护卫没用,有那没眼力的甚至大声嘲讽道:“老东西,想拜见我家老爷,得提前三天递上名帖。御史台萧大人?没听说过,纵然是御史台主官魏征来了,也得按照我们裴家的规矩。” ……萧锐心中好笑,这帮人太不知死活了,谁敢喊眼前这位爷作老东西? 老者怒喝道:“混账!让裴寂出来见我。” 说着,举起了一面明晃晃的金牌。 所有家丁愣神片刻,然后齐齐跪倒在地,被萧锐踢了一脚,才有人知道,连滚带爬的冲进家门去报信。 不多时,魏国公府中门大开,裴寂亲自出迎,看到老者之后,堆着笑脸迎了上来:“哟,王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一帮奴才有眼无珠,您莫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您里面请。” 老王冷笑一声:“裴相,您这群家奴,好大的官威呢。” “哪里的话?来人,给这群不长眼的撤下去,每人扣掉一个月的利钱。” 下完命令,裴寂小声说道:“王公公,可是太上皇有什么吩咐?您里面请。” 老王感慨,这裴寂久居高位,太不把别人当回事了,惩罚也是敷衍一番,还是没把我老王当一回事呀。 谁说不是呢?人家裴寂是宰相,领政的宰相。你就算是皇帝的贴身太监,也是个不得干政的宦官奴才,没人把你当人看的,敬的是你手上的牌子,还有上面的宠信。 老王摇了摇头,身体侧开,让出了萧锐,“今日老奴是奉太上皇之命,帮驸马爷引路的。” “驸马爷,这位就是魏国公裴寂,有什么事您跟他详谈,老奴在这里牵马等你。” 态度极其谦卑,让裴寂大跌眼镜,心说这小子是谁呀?竟然能让太上皇的贴身内侍,牵马坠蹬的服侍? 萧锐笑着拱手道:“裴尚书,下官御史台六品主事御史萧锐。” “谁?萧锐?你……” 裴寂刚想发作,可看到旁边的老王,瞬间冷静下来。明白了,太上皇让王内侍带路来,分明就是在说:萧锐是我罩着的。 此时此刻,裴寂心中万分委屈,太上皇,您怎么能这样?萧锐是我们的仇敌呀! “怎么?裴尚书不欢迎?那行,王老,咱们回去吧,就跟皇爷爷说,我尽力了。”萧锐掉头就走。 什么、什么尽力了?你们来找我是干嘛的?裴寂一头雾水。 但有太上皇的面子在,他不敢不给萧锐面子,连忙上前拉住赔礼。 “失礼失礼,萧御史请,王公公请。” 老王语气不阴不阳道:“老奴就是个驾车的奴才,走不得正门,就留在这里看车了。” 萧锐大方的拉起老王的手:“走吧王老,听说裴尚书家里有好茶,咱们得尝尝。马车什么的,裴尚书不会让马儿饿着的。” 有萧锐的抬举,老王不再拿堂,就坡下驴,谦卑的跟在了萧锐身后,差一个身位。裴寂连忙挥手,招呼人看护马车,并拿精饲料喂养。 来到客厅,裴寂有些忐忑的看着喝茶的二人。 萧锐懒得跟他扯皮,直接递上了一沓文书,“且看看吧,都是找你的。您虽然称病多日不上朝,但看这些状子,您也一刻没闲着。” 裴寂不解的接过来翻看,不多时,脸色就变了,口有些干,语气虚浮道:“这是污蔑、污蔑……” “哦?封德彝之前也是这么说的。要不,照方抓药,让刑部会同御史台也搜一搜?”萧锐戏谑道。 裴寂砰的一拍桌案,“萧锐,你欺人太甚!逼死一个封德彝还不够,想连老夫一同戕害吗?就是你爹萧瑀也不敢同我这么说话。” “戕害?何出此言?逼死封德彝?笑话,封德彝是自知罪孽深重,畏罪自杀。至于说家父?呵呵,那是你们之间的同僚关系,跟我何干?我萧锐又不是看家父的命令行事。” 内侍老王轻咳一声,没说话。 裴寂略微冷静下来,他很想问问,不是说太上皇不满这个嚣张跋扈的孙女婿吗?为什么会为他撑腰?难道是太上皇跟陛下…… 嘶…… 裴寂忽然有了个不好的想法。 萧锐提醒说道:“裴尚书,这只是状纸,但我萧锐从不空言。证据确凿,没有一件冤枉你家的,你如果想看证据,我可以让御史台的人送过来。不过嘛,若是这般,呵呵。” 意思很明显,如果这样公事公办,那封德彝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裴寂也有些颤抖道:“老夫已经辞官了,陛下准我告老还乡,萧锐小儿,你……你……” 萧锐淡定的坐了下来,使了个眼色给裴寂,让他屏退左右。 “辞官归老,不代表你罪孽全消。不过嘛,太上皇替你求情了,念在你伴君多年,于大唐立国有功,所以才有我今日私下里走过这一遭。否则的话,你出门打听打听,我萧锐跟谁询过私情?” 李孝恭:真的吗?当时你跟我好像也这般说辞。 裴寂无力的瘫坐下来,沉默良久,开口问道:“说吧,你想怎么办我?” 他已经明白了,萧锐要办自己,但太上皇开恩了,既然开恩,那就不会杀人,至少不会灭门。 萧锐语气温和的说道:“简单,这些状纸不多,也就十几份。您的为人还是可以的,培养的儿子也比封言道强不少,除了嚣张跋扈点,祸害的百姓也不多。” “御史台已经统计出来所有受害人的清单,您得挨家挨户,照价赔偿,并且付出一定数量的精神补偿。不多……” 话没说完呢,裴寂就抢答道:“没问题,该赔多少钱,我们认赔。” “好!裴尚书大气,这格局,不愧是领政宰相。不像那封德彝,鱼肉百姓死不悔改,最后闹得个晚节不保。您这次要出的不多,五万两银子。”萧锐抚掌称赞。 等会儿……多少?五万两?你、你…… “萧锐,你在勒索我?” “哪里的话,这怎么能叫勒索呢?这分明是威胁!” 第四十六章 大方的裴寂 听到萧锐的话,裴寂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你不是说带着太上皇的旨意,给我留有余地吗?可我怎么感觉,你就是来敲诈我的? 太上皇老糊涂了吗?为什么如此偏袒一个黄口小儿? 想到这里,裴寂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内侍老王,眼神里满是惊讶和不解。 老王想了想,开口说道:“裴尚书,须知有舍才有得。太上皇不日将走出大明宫,去城外驸马爷的庄子避暑。” 什么??? 裴寂脑瓜子一下嗡鸣起来。 什么避暑之类的他不关心,去哪里也可以忽略,裴寂抓住了一个最重要的信号,太上皇要出宫? 一年了,整整一年,所有人都知道,默契的没人敢提起,太上皇出不来,被当今陛下,自己的亲儿子软禁在大明宫。 说是软禁,其实就是囚禁。史书上记载过,这类事件比比皆是,比如春秋战国时期,提出‘胡服骑射’的著名国君——赵武灵王,早年雄姿英发的时候,盖压当代,可晚年竟然被囚禁冷宫活活饿死。 现如今大唐新旧政权刚刚更替,玄武门时,秦王杀了太子和齐王,再无敌手,这皇位已然稳稳是秦王的了。 大家心里都清楚,大唐以仁孝立国,陛下不可能永远囚禁着太上皇,但是,最快也得等到两三年后,彻底掌控朝廷才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陛下放下戒备,敢把太上皇放出来? 裴寂百思不得其解,转头看向了萧锐,想来,最近一段时间所有的风云,都跟这年轻人有关,这一件?怕是逃不过吧。 拱了拱手,裴寂叹服道:“后生可畏。五万两银子,我裴寂出了。” “明智的选择,钱财乃身外之物,这笔钱,将是您此生最有价值的一笔支出。”萧锐赞道。 裴寂心中暗骂,如果不是你逼着敲诈,谁愿意出血? “哼,只希望萧驸马能言出必践,将钱花到该花的地方。我裴寂不是家财十几万的封德彝,这五万两银子,怕是要卖光裴家的所有田亩、宅院。” 萧锐转头指着老王说道:“王老作证,这笔钱花过之后,您跟这些百姓的恩怨全消,御史台和刑部明日销案,再不追究。” “哼!”裴寂心有不甘,他并不关心那些低贱百姓的死活。如果不是被你萧锐扯虎皮做大旗,威胁着我,这帮贱民敢非议一个宰相? 萧锐当然明白,想让一个从小高高在上的人,俯视众生、甚至深入百姓去看看,不会这么简单。 所以,从一开始,萧锐就没想过要改变他们的观念,只要你们服软,知道害怕,以后懂得收敛就行,至于你们心里怎么想?呵呵,我们御史台论迹不论心。 “听说,贵公子裴律师……” 裴寂怒喝道:“萧锐!你要出尔反尔?老夫已经答应凑钱给你,你如果敢动犬子,老夫拼了老命,也要跟死命一搏。” “误会了,令郎娶了临海长公主,我岂能对他不利?” 裴寂能信? “哼,封言道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萧锐笑了:“封言道做下的恶事天怒人怨,怎么能跟他比呢?裴尚书当年主编《武德律》,乃是现今《大唐律》的前身,能用律法约束一国之人,家教当然不用质疑。令郎裴律师素有才名,听说是在工部任职?” 裴寂冷笑道:“不错,犬子年长你几岁,在工部任职员外郎。怎么?要不要犬子也递上一份辞官文书?” 萧锐知道,这老儿大出血,肯定恼死了,不会有什么客气话,也不在意。 耐心的说起正事:“在下跟陛下那里,领了个差事,需要在长安城北,临河之处,营建几个大型村落。但现在手下紧缺人才,所以想请令郎过来帮帮忙。” “公事你可去工部洽谈,犬子已经成家,老夫不干涉。” 不干?行,不强求。 “最后一件事,常听太上皇说,人老了,能说上话的人越来越少,当年那些老友,一个个的离世,现在聊天的人都没了。” “过几天皇爷爷要去我那庄园避暑,如今陛下已经准了您的告老。若是有闲暇,可否抽空去陪皇爷爷说说话?” 嗯??这事儿? 裴寂真没想到,跟他闲扯这么久,终于有点好消息了。 感激的说道:“老臣多谢太上皇的厚爱,等安排好家里,就去陪太上皇避暑。” “行,事已经办完,在下告辞。王老,咱们回去复命吧。” 萧锐行礼告辞,转身缓步离去。 老王起身跟上,犹豫了一下,开口对裴寂提醒道:“裴尚书,驸马爷不是个贪财之人。陛下决定出十万两营建一批作坊,驸马爷说做好了可以生财有道。你这笔钱,赔偿百姓还有剩余。多出来的,一并投入作坊里面,将来作为太上皇日常养老的资金。” “其实您这笔钱,是给太上皇花的。驸马爷要找令郎帮忙,也是看中令郎的才华,有意提携,唉……可惜啊。” 说完,老王快步追了出去。 什么???五万两是给太上皇开作坊,挣钱养老的? 裴寂一拍脑门,“等等,萧驸马,王公公,等一下……” 一直追到门口,裴寂终于拽住了萧锐,此时已经换了一副脸色,满脸的堆笑,“萧驸马,原来是误会了,且不着急走,有商量,有商量。” “商量?咱们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完了吗?还商量什么?”萧锐装糊涂。 裴寂将人拉进院子,小声说道:“您不早说这钱是帮太上皇花的,如果是这样,我愿意再出五万。” “啊?再出五万?”萧锐惊诧的看着裴寂,“裴尚书,刚才您可说了,五万两您已经是卖房子卖地,拼尽老本才拼凑出来的。” 裴寂笑道:“我裴寂出身河东裴氏,祖上小有薄资,为了太上皇,再卖掉祖产也无妨。” “这不太好吧……” “裴寂老朽一个,能以残躯为太上皇出点力,是裴寂的荣幸,望萧驸马一定成全。” 萧锐为难的许久,“这,唉……那好吧,难怪皇爷爷常说,裴寂是他老人家自幼的至交,今日才知道,您二位的交情,如此珍贵!让人羡慕。” “哪里哪里,太上皇谬赞了。那么犬子的事……”这才是他花钱的真正目的,散财是为了给儿子买个未来。 第四十七章 暂别 除了少数的几个人,整个长安城没人知道,为什么萧锐年纪轻轻就如此得宠。所有人对萧锐的认识,还停留在这位离家出走几年不回的,宋国公长子。更多的人猜测,并且认同的是,萧锐得宠,是因为赐婚襄城公主。 而被萧锐收拾过的人,几乎一致认为,萧锐只是陛下的一把刀,是一名彻头彻尾的酷吏,就如同汉朝的晁错、主父偃之流,将来鸟尽弓藏,下场不会太好。 唯独萧锐知道,自己不会死,而且很安全。 起初萧锐大闹御史台,只是想逃避做官。但白吃了好几天的饭,通过暗暗观察,感觉御史台多是些怀才不遇、忧国忧民的悲愤之人,临时起意,决定帮他们一把,改一改御史台的格局。 空谈误国,不如从言官转型,专司反腐?封德彝一家的事,只是一个试探,没想到跟皇帝一拍即合,就有了后来,越发做大。 期间御史台魏征屡屡暗示,说不可锋芒过盛。老爹萧瑀多次家中训诫,说小心得罪的人太多,将来被牺牲掉,别以为你当了驸马,就平安无事了。皇帝连亲兄弟都能杀,会在乎你一个准女婿? 被劝诫的时候,萧锐满口答应,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但转天上任,依旧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所以整个长安城,除了百姓,没人念萧锐的好。 一场历时两个月的御史台犁庭反腐,终于在尚书左仆射裴寂辞官归隐之后,告一段落,萧锐也安静下来。 不,与其说萧锐安静,不如说是整个朝堂安静。连裴寂、李孝恭都认栽了,谁还敢不开眼,这时候去找死?萧锐、整个御史台现在如日中天,谁不敢整? 当所有人都盼着萧锐出事的时候,皇宫传出一个消息,打灭了大家的期待。 太上皇因心情烦闷,决定出宫避暑游玩,暂住城外萧锐的萧家庄。 什么情况?太上皇出宫?他能出宫?而且还是下榻萧锐的乡下农庄?陛下昏头了吗? 不,不是陛下昏头了,而是陛下和太上皇,都信任恩宠萧锐。 可凭什么?萧锐小儿,他凭什么? 若是换成他父亲宋国公,还说的过去,毕竟宋国公早年间就是太上皇的好友,二人还是亲戚关系,可萧锐初出茅庐,寸功未立,以前就是个纨绔,怎么会…… 有那聪明的,已经自觉远遁,不再想着报复了。因为从太上皇出宫一事就能看出,这个萧锐不得了,他竟然能说动陛下,放下对太上皇的戒心,让他出宫游玩。这样本事,满朝文武谁有? 他们不知道的是,拿下了裴寂之后,李二入大明宫和太上皇李渊谈了一个时辰,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带着一个令牌,那是太上皇的隐卫。交出了这支力量,李二终于放心了,变回了那个孝心满满的好儿子。 御史台官衙,魏征与萧锐喝茶闲聊。 “陛下承诺的执法卫士已经就位了,接下来御史台就交给你了老魏,我得去城外负责营建工厂。不调动职司,你帮我看好六处的一帮魂淡,可以蠢一点,但决不能贪生怕死,谁若是敢有冤不查,有状不接,记得通知我。” 魏征点了点头,“放心吧,不光是六处,现在整个御史台都焕然一新。所有人都被你点燃了一腔热血,御史台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坐冷板凳的闲置衙门了。有门口那块为民请命的石碑在,现在御史台可比长安县衙都忙。” 萧锐却笑不出来,“比长安县都忙?唉!路漫漫其修远兮。说明天下冤屈事件太多了,哪日如果没人来告状了,才是真正的盛世。” 老魏满饮一杯,“不错,此生若能见到那天,不枉人世走一遭。” 交代完正事,萧锐起身告辞,老魏却叫住了他。 起身走到萧锐身边,拍着萧锐的肩膀,老魏头一遭如同一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的压低声音道:“小子,起初陛下将你交给我,是要我教你官场规矩、生存之道的。可你小子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官场上一切规矩,似乎都不适合你。” “当初你自侮己身,本意是逃避官场吧?” 萧锐笑了笑,明知故问,“当初御史台里,逼我现身做事,不是你老魏安排谋划的吗?” 老魏感慨道:“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你小子,真的不适合做官。短短两个月,把官场得罪了个遍,唉……本想让你学习官场的,没想到,你却想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官场。” “放心吧老魏,我行得正坐得端,又是陛下的女婿……”萧锐猜到了老魏的意思,安慰说。 老魏拍了拍萧锐的肩膀:“小心为上。虽然不知道你小子的保命底牌是什么,但、但……别跟太上皇走太近。” 嗯??? 萧锐不解的看着老魏,但对方却言尽于此,再不敢解释或者多说。别说是御史台官衙,哪怕是在家里,恐怕陛下的暗桩也无孔不入。谁敢乱说?能告诫提醒这一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知道了,魏老师!”感觉到魏征的诚挚,是真心实意的关爱,萧锐不再玩世不恭,恭敬的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老魏笑骂道:“你小子,还是叫我老魏听着顺耳。去忙吧,听说你要解决伤残老兵的善后问题,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别客气,御史台永远是你的后盾。” 萧锐重重点头,摆手作别。 看着一个放浪形骸的贵公子,经历两个月的历练,终于变得沉稳,步履坚实,心中装上了大唐和百姓,魏征满意的笑了。 等等,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直到老魏回家才想起来,女儿跟萧锐还有一段恩怨,萧锐眼看就要离开御史台,女儿想跟萧锐当面道个歉的。经历过这段时间的了解,魏嫣然已经知道当初因为误会,毁了萧锐的官袍。所以拜托她爹魏征,请萧锐过府见个面。 谁成想,魏征给忘了个干净。 萧锐第二天带着裴寂的儿子裴律师,手下五百营建工匠,直奔长安城西北的灞河边,那是朝廷给的建厂选址,萧锐要利用灞河的水力资源。 一连几个月,萧锐都扑在工地上。眼看年关将近,已经十二月了。 这天,工地上来了一辆马车,手下慌张来报:“萧大人,公主来啦,您别忙了,快点出来……” “公主?哪个公主?”萧锐走出了总工帐篷,映入眼帘的是一高一矮两个女子,襄城拉着小长乐的手,笑着站在门口。 第四十八章 御膳房和食堂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好一副雪中相遇的画卷,看着眼前那身披红色斗篷的佳人,萧锐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诗经·小雅》的这句。 微笑着上前,直接握住了襄城的双手,萧锐温情道:“大冷的天气,你们怎么来了?” 襄城俏脸微红,这么多人在呢,你上来就拉手?一时间愣在原地,忘了回答。 旁边小长乐撇了撇嘴,不满的说道:“大哥哥好偏心,只拉姐姐的手,不管我,哼!亏得人家还惦记给你带了好吃的。” 转身看到小家伙的表情,萧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把将小长乐抱了起来,亲昵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你这小丫头,才多大呀就学会了争风吃醋?” “哎呀,快点放我下来,不要你抱我!姐姐给你抱。”小长乐还在生气,意思是你没有先抱我,现在已经晚了,哄不好那种。 “你姐姐太沉了,我可抱不动。走,咱们进帐篷说话,让我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萧锐一手抱着小长乐,一手拉着襄城走进了帐篷,里面忙活的人早已识趣的行礼逃离。 襄城公主故作嗔怪道:“你是在说我太胖了吗?” “啊?嗨!我这哄孩子呢,你就别添乱了。你哪里有胖?大唐不是崇尚以胖为美吗?”萧锐竟然上下打量了起来。 “呸!登徒子。谁跟你说的大唐以胖为美?” 公主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放肆的看过?忍不住啐骂一声,转身招呼下人提着东西进来。 萧锐摸了摸鼻子,“难道不是吗?我记错了?” 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身边的女子,还有见过那些贵族夫人,皇宫妃嫔,还真是,没有一个胖的,足以证明,现在大唐不是以胖为美。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杨贵妃出了名的胖吧?难道是百年后的天宝年间? 看着一个个食盒被提了进来,萧锐一脸懵逼,“你们这是用马车拉来一个厨房吗?” 襄城公主说道:“听父皇说,你整天在工地跟工匠们同吃同住,几个月来,一刻也不曾休息。工地上的伙食都是粗糙的残羹冷炙,你肯定吃不好也睡不好。今日大雪,我带小妹来看看你,顺便给你改善一下伙食。你看,这些全都是御膳房的食材,连厨子都是御膳房带来的。” 改善伙食?御膳房带来的? 萧锐脸色相当古怪,此刻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襄城很是不解,怎么,我做错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工地吃不饱睡不好?”萧锐强忍住笑意,开口问道。 小长乐咯咯笑了,指着萧锐说道:“大哥哥,你扯谎都不会。自己照个镜子看看,你都被晒得又黑又瘦了,谁都能看出来。来的路上我还跟姐姐打赌,说你那么聪明的人,肯定有好吃的好玩的,才不会有事。” “姐姐不信,偏说你受苦了几个月。还说,见了面,如果你变黑了,那我就认输。哼,害我输了五两银子,大哥哥你得赔我。” 萧锐揉了揉小长乐的脑瓜,“行,你先把你的礼物拿来。” 小长乐找出最小的那个食盒,打开盖子,郑重其事的拿出一个木匣子,“这是岭南进贡来的糖果,我舍不得吃,攒了好久才有这么一盒,全都给你拿来了。” 糖果? 萧锐好奇打开,这是糖果?连个包装都没有,这不就是眼色微黄,质地不纯的冰糖颗粒吗? 想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年代科技不发达,制糖制盐都有技术关卡,能吃得起盐的都不是穷人。而能吃得起糖的,那必须是贵族,能吃得起这种上等糖果的,一定是顶级贵族。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什么是糖。 感动的一把抱起小长乐,吧唧亲了一口,“好,算哥哥没有白疼你。” “哎呀,姐姐你看他,他、他又亲我……父皇不是说了,不能让人亲的吗?”小长乐还不懂事,只知道大人要求不准,挣扎着逃离了萧锐的魔爪,拽住襄城不依。 襄城嗔怪道:“你别逗小妹了,男女授受不亲,母后已经在让人叫她礼节了。” “礼节?好好的小女孩,学什么礼节?”萧锐很讨厌那一套,放在后世,那就叫扼杀童真。 “行了,你看看你一身污垢,快点收拾收拾,换身衣服,准备吃饭了。”襄城嫌弃的说。 这个、这个……要不?咱们去城里吃吧?萧锐提议说。 襄城不解,“嗯?为何?宫里御厨手艺很不错的,虽然没你家吴妈做的好,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襄城带来的人不停的忙碌,萧锐不敢说实话,转而拉着小长乐说道:“小妹,你送哥哥糖果,哥哥带你尝尝我们食堂的伙食怎么样?你还没吃过大锅菜吧?” “啊?大哥哥,你不会是想坑我吧?人家请你吃那么好吃的糖果,你却带我吃、吃难吃的?”小长乐一副苦瓜脸,眼中满是怀疑。 萧锐忍不住笑道:“谁跟你说我这食堂的饭菜难吃了?哥哥能坑你吗?” “真的吗?”小长乐回忆了一下,好像大哥哥确实没骗过人。 “小丫头,你生来锦衣玉食,没吃过大锅饭吧?应该锻炼一下,接接地气。”萧锐忽悠道。 襄城白了一眼,拧着萧锐腰间的软肉,幽怨道:“你是在教育长乐呢?还是在说给我听的?人家好心好意带了御膳房的美食给你,你却这样?今天不说出个理由来,别怪本公主生气。” 正在忙碌的众人,听到这个,连忙低下头,躬着身子悄悄退了出去。 看到没人了,萧锐小声说道:“我工地用的厨子,是萧家庄过来的,手艺一绝,虽然大锅菜卖相不太好,但绝对比御厨做的好吃。” 啊???你…… 襄城惊讶的看着未婚夫,这、这也行? 萧锐得意的说道:“你瞧瞧我这工地,三四个月的时间,做出了六个月的工程,这管饱的美食占一半功劳。” 小长乐双眼放光,“哇!那这么说,姐姐,咱们打赌是我赢了呀!嘿嘿,我就知道,大哥哥不会亏待自己。他走到哪里,都有好吃的。” 襄城伸出手指点了宠溺的点了一下妹妹的脑门,“你呀,贪嘴的时候最机灵。” 说着,掏出五两银子,小长乐拿着原地转起了圈圈,五两银子,可以买好多好吃的。 “那我已经让人准备了这么多御膳怎么办?”襄城可惜的问道。 简单。 萧锐走出帐篷,朝着附近的下属招呼道:“来来来,你们几个都过来,公主代表陛下看望大家了,专门给你们准备了御膳房的御膳,一般人可没这个福气。” 哗!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一帮人都蜂拥而来,萧锐安排好一切,拉着襄城跟长乐,悄悄的来到了工地大食堂。 “哇……好香呀,真的比御膳房里面还香,大哥哥,这里面在做什么好吃、吃的呀?” 正说着呢,几人走进了后厨,小长乐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哇,这么、这么大的锅?比姐姐的澡盆都大好多……” 襄城一把拉住妹妹,捂住了小家伙的嘴巴,胡扯什么?什么澡盆? 第四十九章 狡猾的萧锐 “哎呀,好撑好撑,不行,我不要坐马车,弯不下腰去……”小长乐捂着圆滚滚的肚子,幸福中带着痛苦,表情极度纠结。 襄城公主没好气道:“你呀,一下子吃那么多干嘛?顶得上平时你一天的饭量还多。锐哥哥,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帮帮小妹吧。” 萧锐忍不住笑弯了腰,“本想带你们体验一下生活,现在倒好,谁敢相信你们是公主呢?哪有公主没吃过饱饭一样?现在倒好,马车都上不去。要不,咱们慢慢走一走,消消食吧。” “啊?大哥哥,有没有快一点的办法?我感觉,我的小肚肚都要被撑破了。”小长乐被吓哭了。 萧锐摩挲着下巴,摇了摇头:“有个最快的办法,那就是把你丢水里,比如当初你落水的那个小湖。你游一圈就好了。这旁边就是灞河,要不……” “锐哥,现在可是冬天,河面都结冰的,把小妹丢湖里,还有命吗?”襄城吓得一把拉住了小妹。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能真的把她丢河里吗?吓唬她的,下次别吃那么多了。肚子不会撑破的,咱们慢慢走一走,一会儿就好了。” “这样啊。那我带小妹回去就行了,锐哥你工地上忙,别耽误到你。”襄城公主劝萧锐回去。 萧锐一手拉着长乐,一手去拉住了襄城的手,“傻瓜,今天下雪,大部分都停工了。我送你们回去吧,好久没回去了,顺便回家看看。” “真的吗?你跟我们一起回去?”襄城惊喜的,手上攥的更紧了。 “大哥哥,我这小肚肚多久才能好呀?”小长乐苦着脸问道。 “别着急,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你跟着我慢慢走。”萧锐拉着长乐,走得很慢很慢。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小长乐眼前一亮,挣开了大手,就要自己走,萧锐一把拉住,“就知道,没我看着你就要出事。饭后散步一定不能快,否则,你的肚肚是真会撑破的。下辈子再九十九吧。” “啊?这么走,比御花园养的小乌龟还慢。得走到什么时候呀?”小长乐很担心,时间过得真慢呀。 襄城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给你长个记性,以后别吃那么多了。” “姐姐,你也怪我?还不是大哥哥,他那个大锅菜做的太好吃了。知道吃饱了,可嘴上就是忍不住嘛。”长乐辩解说。 “哈哈哈哈,那你以后常来,这里天天都有好吃的。”萧锐打趣道。 襄城不满的说:“你就别添乱了。小妹这样,一半是被你带坏了。” 说到天天吃,小长乐似乎忘记了腹胀的痛苦,眯着眼睛憧憬道:“等回去了,我让父皇也照着做一口那么那么大的锅,用那么那么大的铁铲当勺子,想想都好玩。” 好玩??? “不对不对,是好吃!嘿嘿,让父皇也尝尝。原来御膳房做饭不好吃,是因为用的锅太小了。嘿嘿,还是我聪明,一下就想到了。” 萧锐夫妻两个同时拍着额头,心说完了,小妹这是要把皇宫的御膳房,改成大锅菜呀! 大约散布了半个小时,小长乐终于缓了过来,三人乘坐马车,缓缓向着长安城而去。 灞河工地距离长安不算远,但冬季大雪,路上不好走,公主一行人是早上就出发,临近中午才到。下午返程却走了更久,到长安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色渐暗。 “哎呀……怎么这么快又饿了呢?”城门口,车上睡醒的小长乐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肚,怎么睡一觉就瘦下去了呢? 襄城训斥道:“中午吃那么多,晚上还能饿这么快,你呀!不准再吃了。” “姐姐,不吃饭会被饿死的。”小长乐假装委屈。 萧锐笑着揉了揉小长乐的脑瓜,“走,今晚上带你去西市饭馆吃美食。” “真的吗?太好了,父皇带我去过一次大哥哥的酒楼,可好吃了。就是之后父皇一直很忙,没有再去。姐姐又没钱,吃不起……”小长乐两眼放光。 襄城着急道:“锐哥你……” “没事的襄城,饭馆都是一盘盘的,量很少,咱俩看着,不会吃撑的。” 萧锐让其余下属和御膳房众人,自己先行回宫,他亲自驾马车带着两女来到西市。 怪哉,几个月没入长安,怎么感觉长安人口变多了呢?连西市都显得拥挤起来,现在已经傍晚还这么多人?萧锐忽然想到,对了,应该是马上过年了,许多外地讨生活的,都回来过年。 “不是去旁边那家醉仙楼吗?为什么来这个什么仙客来呀?大哥哥,你是不是没带钱呀?”下车看到牌匾,小长乐十分不解。 萧锐夸赞道:“行啊小丫头,认的字不少嘛,两家的牌匾都认得。醉仙楼那边人太多,连街道都堵了,这家挺好,人不多,吃饭不用排队。” 小长乐不满的噘着小嘴,“说好的带我去吃好吃的,大家都是长安城醉仙楼最好吃,大哥哥你骗人。” 萧锐将马车交给店小二停后院,他转身一把抱起嘟囔的小长乐,拉着襄城就走进了仙客来二楼。 二楼是用一米高木板隔开的一个个雅座,雅座中间是矮几,两边放了坐垫,每个雅座最多可以坐六个人。对弈、喝茶、饮酒、吃饭都可。背后是一米高的厚木板格挡,相对环境清幽一些。 店小二过来报菜名,还不忘介绍:“几位贵客,别看咱们小店不出名,但饭菜那是没得说。咱们的大厨就是跟旁边醉仙楼学的手艺,跟那边一个味道呢。” “骗人,醉仙楼可是长安唯一的一家。” “行啊小二,你们这买卖做的精明,靠着醉仙楼,模仿他们的菜式,不愁生意不红火。这里我来过,照单上菜吧,多的做赏钱。”萧锐丢过一锭银子,小二欣喜接过,快步去传菜。 襄城担忧道:“锐哥,这家酒楼,分明就是故意的,他们在跟你抢生意,你不管?他们的菜价比醉仙楼便宜,万一以后客人都来这里吃饭的话……” 第五十章 吃饭偶遇 听到襄城的担忧,萧锐忍不住笑了起来。 勾了勾手指,三人的脑袋聚在一起,萧锐压低了声音:“这是我的主意,这家馆子也是我悄悄开的。醉仙楼太显眼了,人太多坐不下,我自己开家山寨馆子,好过将来被别人抢了先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馆子是我仇家开的呢。” 什么???你…… 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全都傻了,看着萧锐自信的笑容,突然感觉,这主意太坏了吧。 旁边雅座三个贵公子聚在一起推杯换盏,些许喧闹打断了这边的悄悄话,萧锐伸出手指,示意两女,千万保密,别喊。 “刘兄,听说这长安城出了一个厉害人物?吓得大家都不敢出来玩了?我看着不像呀,路上还碰到了几个家伙,吵着去醉仙楼喝酒。” “义安兄,你刚回来不了解情况。确实有这么一位煞星。就是宋国公萧瑀家的萧锐,咱们儿时还见过,后来听说离家出走,好几年没见了。今年倒好,横空出世,做了驸马,还当了个六品御史。极得圣人恩宠,一个六品御史,光宰相家都抄了三个。”旁边的长孙康帮忙解释。 姓刘的这位公子无力的点头叹道:“这不是最近几个月,听说那煞星被派去城北灞河边修工地,要不然啊,咱们出来聚聚都得小心翼翼。” 李义安惊讶道:“真的假的?说的那么玄乎?不就是萧瑀的儿子萧锐吗?哼,咱们还能怕了他?要我说,你们就是太胆小,既然长安城醉仙楼的美食美酒最好,咱们就应该直接约那里。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地方,平白被人家笑话。” 旁边的萧锐心说,这三个家伙是谁呀?听起来像是长安的纨绔。 襄城小声道:“我知道了,是义安郡王的次子李义安。义安郡王出任利州都督,年底了,各地的都督进京朝见,他应该是刚跟着从利州回来。” “那其他两人呢?” 襄城摇头,不知道名字,哪里知道是谁?大家又不认识。 正说着呢,旁边又说话了。 “义安兄,不是说咱们的身份怕他。其实只要咱们没做什么欺负百姓的事,萧锐那煞星也不管,咱们也不用害怕。”长孙康解释道,“我见过堂弟长孙冲,他被萧锐打过一次,差点被打残废了,在家躺了几个月,到现在都深居简出,吓得不敢出门呢。” 李义安冷哼道:“长孙冲?他一个十岁的小家伙,胆子也忒小了。再说了,那萧锐好没出息,连小孩子都欺负。” 这话,直接惹得小长乐不满,跟着站起来就要去理论,萧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伸手捂住了小家伙的嘴巴,“嘘,悄悄听他们说什么,是不是很有趣呢?等吃完饭了再跟他们算账。” 那姓刘的公子声音压的极低,以至于除了一身武艺耳聪目明的萧锐,襄城和长乐都听不到。 “那醉仙楼就是煞星萧锐的买卖,里面从厨子到跑堂小二,全都是萧锐的人。咱们要是约在他那里吃饭,还怎么聊正事儿?再说了,这家店虽然不出名,但如那跑堂的所说,他们的菜肴是跟醉仙楼的厨子学的,虽稍有不如,但也有八分滋味。比长安城其他地方强很多。” 正事儿? 一提到正事儿,对面两人也放下了傲慢和玩世不恭。看了一眼周围,没人注意,三人凑在一起,开始小声交头接耳。 “只要这次成功,再也不用防着那个煞星了,这几个月快把小爷憋坏了,我家老爹就差把我软禁在家里,天天叮嘱我,别学封言道一样儿子坑爹。”姓刘的公子恨声道。 李义安压低声音说道:“我父王让我问问,你们两家准备的怎么样了?到时候可指着你们打通道路呢。” 刘姓公子点头道:“家父已经联络好了几名右武卫的亲信,最近是我们负责长安的宿卫,宿卫统领就是我的表哥,晚上整个长安城的防务都是我们说了算。” 李义安点了点头,看向了长孙康,长孙康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我爹已经安排好了,等你们一到,约定号令,宫门大开。嘿嘿……” 三人对视一眼,仿佛看见了成功之后的美好,不约而同的举起酒杯,碰在一起。 嘶…… 萧锐心头一惊,这帮小子够胆大的,竟然明目张胆的出来,在西市酒馆聊谋反计划? 转念一想,灯下黑?好高明的设计。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纨绔,推杯换盏间就完成了联络,恐怕陛下的暗卫都想不到,这么大的事,几位大将敢交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 “大哥哥,快说说,我怎么听……” 萧锐再次捂住了小长乐的嘴巴,郑重其事的拉着两女,声音压的极低,“有问题。赶紧吃饭,吃完饭我们回去说。” “怎么……” “嘘……” 小长乐满脸的好奇,强忍着吃完一顿饭,这顿饭,因为好奇心吃的三心二意,襄城放下心来,还以为是中午没消化,晚上吃不下呢。 幸亏萧锐在工地忙活几个月,晒得干瘦黝黑,要不然这样出门很可能被认出来。 他亲自驾车把襄城送进皇宫,“锐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别多问,这段时间看好长乐,年前你们别再出宫,一定好好呆在宫里。我去找陛下,不管什么风雨,有我们处理。” “嗯,那你小心点。”襄城感动的重重点头,心里半是担忧半是甜蜜。 萧锐想起一事,掏出一个小木牌,“这个给你,以后再去醉仙楼吃饭,亮出牌子,有专门的老板间。” “老板间?” “老板就是东家的意思,就是专门给我准备的贵宾间。吃饭不用花钱的,我是醉仙楼的老板,你当然是老板娘了,在自己家吃饭,哪里还用花钱呢?”萧锐把木牌放在襄城手里。 襄城一下子就红了眼眶,没想到,小妹一句玩笑的话,他却留心了。在深宫里面,纵然是个公主,没出阁之前,花钱都是按月的例钱,其实就是个零花钱,根本没多少。 更何况,她只是个宫女所生,生母早已不在,虽说是皇后亲自抚养长大,但终归是有些不同的。 “傻瓜,别发呆了。天黑更冷,快点带着小长乐回去休息,别着凉了。” 在萧锐的催促下,襄城不舍的抱着妹妹消失在走廊处。 萧锐看着亮着灯光的太极殿,大步朝着光亮处走了过去。 第五十一章 冤家路窄 太极殿小书房内,皇帝李二、萧锐翁婿二人,还有内侍老高在旁边伺候茶水。 “你小子一心扑在工地上,朕心甚慰。但一连几个月不回来一趟不妥。朕给你定个规矩,工程结束前,以后每月至少回长安一趟,看看父母,再入宫看看襄城,毕竟你们两个明年就成婚了。” 萧锐心说,恐怕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还别说,李二虽然心狠手辣,但对女儿着实不错。 “还行,你小子不算太傻,知道亲自把襄城送回来。这么晚了,有心过来看看朕就行了,快些回家吧,听说令尊已经睡一个月书房了。”李二强忍住没笑出声来。 萧锐到嘴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没听人说呀? 不过,皇帝的情报绝对不会有误,哪个大臣家里没有皇帝埋的暗桩? 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环境,萧锐小声说道:“陛下,有大事。” 嗯???大事? 李二给内侍老高使了一个眼色,老高很快出去,片刻后回来,点了点头,意思是周围已经安排好了。 “说吧,什么大事,能让你如此小心,深夜前来?” 萧锐缓缓将今日在酒楼的遭遇说了一遍,“根据襄城的猜测,那叫李义安的,是义安郡王李孝常的儿子。至于另外两人,其中一人姓长孙,是长孙冲的堂兄。还有一人姓刘,不知是谁。” “但可以知道的是,姓刘之人的父亲,负责长安城的宿卫。姓长孙的能控制宫门。” 李二面沉似水,转头看了一眼内侍老高,老高躬身说道:“应该是右武卫将军刘德裕,这个两个月的长安城宿卫是他负责。至于长孙……应该是右监门将军长孙安业。” 长孙安业? “那不是皇后娘娘的兄长吗?他怎么会……”萧锐不解。 李二点了点头,“这个长孙安业是皇后同父异母的兄长,排行第三。早年间长孙家不合,长孙安业为了独霸家产,将辅机跟皇后兄妹赶出家门。二人无奈只能投靠舅舅高士廉。这些年三人关系渐渐有了缓和,朕重用长孙安业守卫宫门,就是一个态度。没想到……哼!狼心狗肺的乱臣贼子。” 原来是这样啊,可惜了,长孙皇后多么一个仁爱宽厚的贤惠女子,摊上这么一个哥哥。 “你小子真是朕的福将,出去吃个饭,还能遇到这种事,算你一功。等事成之后,给你换身衣服。” 换身衣服?当然不是去买件衣服的意思,言外之意是换身官袍。现在萧锐是正六品的御史,黄色袍服。再往上四品五品,就是红色官袍。大唐三品及以上,是华贵紫袍。唐律规定,寻常百姓穿衣服色有严格规定,这些服色绝对不能乱穿,否则是要蹲大狱的。 因此,在大唐行走,平时看穿衣就能知道对方的身份高低,先敬罗衣后敬人,正是此理。 好处就是可以避免不长眼,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当然了,像萧锐这种,平常喜欢穿便装,扮猪吃老虎的家伙不算。 “李孝常?枉我们两代人那么信任他,同为宗室子弟,武德年间就封王,朕又让他出任利州都督,镇守重地,没想到,却培养出一个白眼狼来。”骂着人,李二看向了老高。 老高冷汗直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失职,那新开的仙客来,底细还没摸清楚,对方用人很严格,埋入暗桩需要时间,所以有了疏漏……” 老高也冤枉着呢,谁能想到这帮家伙好大胆,敢让自己儿子,吃吃喝喝明目张胆的传情报? 萧锐的茶再次喷了出来,“往仙客来埋暗桩的事,是你做的?” “嗯?小子,你这是?”李二不解。 老高也纳闷,这是我们暗卫的事情,驸马爷也知道?您是神仙吗? 萧锐放下茶杯,起身解释道:“嗨!早知道是自己人,我就让人下手轻点了。那仙客来是我让人秘密开设的,伪装成我的仇敌,利用和醉仙楼打擂的噱头,多捞一笔的买卖。害怕被人识破,所以用人方面下了死命令……” 自己开家仙客来,跟自己的醉仙楼打擂?你小子这……亏你想得出来!李二表示无语。 萧锐笑着解释道:“醉仙楼地方有限,每天客满还得排队。那条街上早晚要有人跟风开酒楼跟我抢生意。与其把那白花花的银子让给外人挣了,不如我再开一家。” “那您干脆开一家醉仙楼分店好了,为什么叫仙客来呢?”老高不解的问道。 萧锐得意道:“这不是最近在长安得罪的人太多嘛,我倒是想把醉仙楼开遍长安城,可那样的话,遍地仇敌看我不顺眼,早晚要出事。” “索性,我伪装成仇敌开一家对立的酒楼仙客来。明眼人一看名字,就知道是醉仙楼的对头。醉仙楼招待自己人和普通人。仙客来嘛,招待恨我的。” 李二没好气道:“这么损的招数,也就你小子能做的出来。如果让那些恨你的知道,他们故意不去醉仙楼,去仙客来也是给你送钱,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行了,仙客来既然是这小子开的,暗桩就别放了。” “你小子够可以的,朕的人都摸不清仙客来的底细,其他人恐怕就更难了。” 萧锐暗暗得意,有皇帝的暗卫帮我们检验防火墙,这波太赚了,回头给仙客来的人涨薪。不过嘛,可不能相信他,他说不放就真的不放暗桩了吗?不信,打死也不相信。回去得叮嘱手下,下次再有人往仙客来放暗桩,下手再狠点,往死里打。 聊完了正事,萧锐起身告辞,步行悄悄出了皇宫。反正他家住在朱雀门外不远的开化坊。 皇帝叮嘱他,年前别露面,现在他萧锐就是长安城煞星,万一你回了长安城,打草惊蛇怎么办? 萧锐答应说,今晚回去看看家人,明天悄悄的回工地。 从西市出来一辆马车飞,驰着朝东城而去,一路上擦住好几个卖花灯的摊子,可那些小商贩却敢怒不敢言,一看那马车就知道是贵族的公子。 说来也巧,当马车行到正中朱雀大街的时候,遇上了一个行人,车夫豪横的喊道:“闪开闪开,撞死不赔啊……” 本来想侧身让一下的萧锐,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当即站在了原地。 车夫傻了,还有不怕死的?敢站在路当间?不怕被马车撞死?行,不怕死那就试试。 “公子,前面有个贱民挡路。”车夫朝马车内询问。 马车内,喝的八分醉的李义安嚣张道:“撞过去,在这长安,谁敢拦本公子的路?一个贱民而已,撞死勿论。” 车夫眼神发狠,双手猛甩缰绳,骏马再快一分。 萧锐心中含怒,转过身来,正对着那奔驰的骏马,不屑的看了一眼那车夫。 昏暗的月光下,车夫看不清对方的眼神,但一瞬间,感觉脊背发凉,仿佛被死神盯上了一般,身体微微发颤,双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手里的缰绳。 第五十二章 当街杀人 眼看着那骏马还有一米的距离就要撞上了,萧锐甚至都能感觉到那马儿的杀气,没错,这肯定是一匹上过战场的军马。用军马拉车?看来车上人的身份不简单啊。 萧锐嘴角微弯,冷笑一声:“深夜纵马当街杀人?不知道又是哪家的纨绔。” “小心呐,快躲开!”远处打更人看到了这一幕,可惜,距离的远,等他的声音传到,人早就被撞飞了。 吓得打更人不忍看,直接闭上了眼,等他再睁眼,却呆立当场,嘴巴张的老大。 想象中的行人被撞飞没出现,反而是那马车,连人带马,散乱了一地。 萧锐这边,当那骏马迎面撞上来的时候,左脚上前半步,右手握拳,从后向前画了个圆弧,猛的一拳砸下,正中那全速冲来的马头。 电光火石之间,在车夫惊诧的眼神中,那骏马之间被打翻在地,高速冲上来的马车,因为惯性,撞上了倒地的马儿,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惊呼,萧锐拍了拍双手,看向了地上的死马、碎车、两个伤残。 马车里喝醉的李义安直接被撞晕了过去,车夫撞在马肚子上,又弹飞到地上,所以没有死,只是断了一条胳膊,受了很重的内伤,神志还算清醒。 看到萧锐微笑着走来,车夫吓坏了,那不是微笑,那是死神的微笑。 “你、你别过来,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车里是我家公子,我们是义安郡王的,那是我们王爷的二公子,你敢伤害我家公子,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萧锐冷笑道:“好一个狗仗人势。你一个小小的车夫,就如此狠辣,既然你要杀我,那就做好被杀的准备,杀人者,人恒杀之!放心,黄泉路上,你家少爷会陪着的。” 你、你……救…… 车夫没来得及呼救,就被萧锐一脚踢断了脖子。 掀开那马车碎片,找到了里面的李义安,看着身上插着碎木片的醉公子,萧锐摇头唏嘘道:“还真是冤家路窄,本来不想跟你计较,你自己撞上来,阎王难救找死的鬼,啧啧……” 说完,同样的手法,踢断了李义安的脖子。 嘎……远处的打更人吓的,嗓子抽抽,竟然发出了一丝声音。 萧锐扭头一看,嘿,还有一位目击观众呢。 “什么人?敢在长安城闹事?”巡街武侯听到动静,匆匆赶来。 萧锐不屑的看了一眼,快步消失在旁边黑暗的巷子里,等武侯赶到的时候,哪里还有半点人影?于是,打更人被带到了武侯衙门询问。 可当有人认出被杀的是义安郡王的公子,这位唯一的目击证人就倒霉了,足足被审问了一整夜,最后竟然直接被关进了大牢,也不知是为何。 当值的武侯将军亲自勘察现场,看着那被当头轰杀的马儿,这位上过战场的将军被吓到了。能一拳轰杀战马的将军不是没有,但大唐能有几位?屈指可数,无一不是万人敌的猛将。 可那等猛将,谁会跟义安郡王家的一个娃娃过不去? 照着打更人所说,是义安郡王家儿子,让人用马车冲撞路人,然后被路人反杀?如此说来,这货死的不冤,可这个说法,义安郡王不依吧? 越想越心烦,武侯将军犯难了,最终只能上报上司,当值的近卫将军——右武卫将军刘德裕。 刘德裕心头一惊,心说不会吧,今日才派儿子去跟这个李义安接头,当晚这李义安就被人当街打死,难道是杀人灭口?那我们谋划的事情……嘶! 借着通知传唤义安郡王李孝常的工夫,刘德裕私下里跟对方通了个气。 李孝常本来还悲痛儿子,但听到刘德裕的担忧,立时顾不上担忧,跟着吓出了一身冷汗。 “让你儿子避避风头,最近别出门,另外想办法通知长孙家。倘若是杀人灭口,那就不会只冲着二郎一个。等几天看看形势,咱们的事做的很隐蔽,如果是上面知道了,只会暗中调查,怎么会当街杀人呢?咱们要稳住,沉住气,静观其变。” 刘德裕重重点头,“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管是谁,当街杀一个王爷的儿子,都是重罪。我们不擅长查案,明日可以去长安县报案。我一定督促他们,派几个断案高手。” 李孝常摆手拦住了对方,“唉,听那证人所说,是二郎纵马行凶,被人反杀。错在犬子,他……唉!还是别闹大了,都是自作孽。” “现场就一个证人,已经被我的人控制起来了,直接让他消失,然后这个案子,就成了有人当街刺杀义安郡王世子……”刘德裕出主意说。 李孝常沉吟良久,依旧摇头,“算了,把人放了。特殊时期,不能节外生枝,别让陛下抓到了把柄。” 刘德裕没有再劝,心说谁能忍住丧子之痛呢?这位义安郡王还真不是常人,能忍常人所不能,看来跟他合作,准没错。 萧锐一人飞檐走壁,隐身潜行,回自己家竟然还是翻墙的,悄悄来到老爹书房窗口偷看,还别说,真的是睡书房?这大冬天的,书房能住人? 翻窗户进了书房,叫醒熟睡的老爹,把萧瑀吓了一跳。 “大郎?你这是?” “别声张,我翻墙翻窗悄悄回来的。” “什么???翻墙翻窗?偷偷回来?你、你小子……出了什么事?”萧瑀心头一惊,该不会是儿子犯了杀头的大罪,准备跑路,深夜偷偷回来告别吧? 借着灯光,萧锐看到老爹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岔了。 “老爹,您想哪里去了?” 萧锐快速把事情说了一遍,连带刚才杀了李义安的事。 萧瑀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等等,你说慢一些,刚说什么?那几个货色要谋反?然后你顺路杀了个人?大郎,这不会是你编的故事吧?” 萧锐额头垂下三条黑线,深更半夜的,我翻墙进来,有心思跟您编故事吗? “军国大事谁敢开玩笑?为了保密,我这次回家,不能声张。” “你送公主回宫,瞒不住的,也不用翻墙回家吧?”萧瑀点破道。 “这不是刚顺手杀了个纨绔嘛。虽然没人知道是我干的,但现在所有人都说我是长安煞星,保不齐有人会赖我。偷偷回来过一晚,看过您和娘亲,我明日一早悄悄出城,返回工地。”萧锐解释说。 “至于真假,明日您可以去问陛下。对了,我杀了那李义安,您记得注意义安郡王李孝常的反应,如果他大闹长安,说明没问题。如果他不敢闹大,虚应故事,证明他心虚有鬼。” 萧瑀摇头道:“儿子被当街杀死,李孝常还不发疯吗?不可能虚应故事。” 萧锐没争执,心说那可不一定。 当晚,父子二人一起在书房凑合了一夜,萧锐终于知道了,父亲的书房为什么要设置个软榻。以前不懂,现在看来,太明智了。 第五十三章 实力派萧夫人 “夫人,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 “不是什么?一大早跑过来跟我说,睡书房太冷?想回来睡?休想,儿子一天不回来,你一天别想回房睡。来人,给老爷书房加两床被子。”萧夫人披着衣服走到门口,看样子怒气未曾消。 萧瑀连忙摆手,给夫人打着眼色,“夫人,我的腰疼又犯了,要不你帮我看看吧?回头让人送信给儿子,他爹病了他能不回来吗?” “你……”萧夫人看到丈夫的眼色,改口说道:“哼,那就进来吧。” “别,夫人刚不是说,儿子不回来,不让回房吗?还是去书房吧。”萧瑀拉着夫人就走。 屋里两个丫鬟眼神古怪的对视一眼,强忍住笑意,小声说道:“老爷准是想夫人了,跟管家说,老爷和夫人忙着呢,别让人打扰。” 来到书房门口,萧夫人甩开丈夫的手,“老不正经,都多大岁数了?也不知道收敛一下,让下人看到像什么话?” 啥??? 萧瑀老脸一红,你以为我拉你过来是开会的吗? 小心翼翼的拽着夫人进屋,萧锐已经整理好衣衫,随时准备出门了。 “啊?锐儿!” “嘘,儿子这次是悄悄回来的,不能声张。”萧瑀赶忙提醒。 萧锐的一声娘,让萧夫人瞬间红了眼眶,看着儿子干瘦黝黑,可把她心疼的。 “我苦命的儿啊,才几个月,你就成了这样,娘差点认不出你来。不就是帮朝廷盖几间房子吗?朝廷有的是人,你……” “娘,不就是晒黑了点嘛,之前出去游学比这还黑呢。不碍事,等忙完了休息几天就白了。孩儿长大了,总要出来做几件大事。”萧锐安慰说。 萧瑀点头赞道:“不错,大郎长大了。男儿志在八方,当建功立业,岂能整日留在府里,跟在爹娘身边?” 萧夫人回头白了一眼,萧瑀的声音立刻低了下来,小声说道:“大郎,爹支持你。时间不多了,你赶快跟你娘亲聊两句,我去帮你们把风。” 噗……把风?这是在自己家里,您整得跟做贼一样。 “娘,我回不来是抽不开身,忙的。不是我爹不让我回来,您不能一直让他睡书房呀,寒冬腊月的,冻着了怎么办?” 萧夫人啐骂道:“活该他个老东西,堂堂宰相,我让他派个人去把你替回来两天,他都跟我敷衍推脱,要他何用?书房里有你设计的地下火道,虽不如家里卧室的火炕,但也足够暖和,冻不着他。” 门口的萧瑀嘴角直抽抽,心说这败家老娘们,你当朝廷是自己家吗?我是宰相就能随便干涉政务? “大概再有三个月,工地就能建成。以后我每月回来一趟,您就放过我爹吧,他虽然是宰相,但为人正直,从不以权谋私,您应该支持他才对。” 萧瑀连忙说道:“对对,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要不了多久儿子就会回来过年……” 萧锐打着眼色,意思是我都快劝住了,您千万别开口。 “老娘还不知道啥时候过年吗?用你提醒?”萧夫人没好气的说。 我这…… 萧锐强忍住不笑,心说往常家里大事,是听父亲的,本以为他里里外外一把手,朝堂上是宰相,回来了是一家之主,颇有成功男人的水准。 没想到,当初看走了眼,老爹已经沦为房乔之流了。长安城都知道,大唐惧内第一人,是宰相房乔房玄龄,只娶了一个妇人,连个妾室都不敢纳。 现在看来,难道宰相惧内,是大唐的时代特征吗? 大概聊了二十分钟,萧锐再次翻墙悄悄离去。 书房里,萧瑀递上手绢帮夫人擦拭眼泪,舔着笑脸说道:“夫人,你看,儿子还是有孝心的,百忙之中还不忘回来看咱们。你看儿子都这么说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去……” “回去?行啊,再住十天书房就让你回去。”说完,萧夫人飘然而去。 “哎!夫人果然通情达理,那我这就让人收拾……等等,夫人刚说什么?再过十天?再过十天就是小年,那时工地放工,儿子就要回来过年了。我这……闹了半天,不还是不让我回去睡嘛。” 走到门口的萧夫人瞪了一眼:“儿子回来就你我知道,府上人都不知道,现在让你回去,儿子不就露馅了吗?” 啊???对对,可不是嘛。 “夫人,等会儿,你眼睛还红着呢……” 当天早上,宋国公府多了一件趣闻:多日睡书房的老爷,一大早寻夫人想说点悄悄话,不成想因为夫人思念儿子萧锐,夫妇二人言语不和起了争执,导致功亏一篑。萧夫人最后抹泪逃离,并再次放出狠话,再见不到儿子萧锐,她就亲自去宫里求见陛下。 后来她还真的去了,不过,明面上是去求见陛下,实则是去拜访皇后,并看望了未来儿媳妇襄城。可这件事被外人传开,可见众说纷纭了。 知道这件事的萧锐,不由得感叹,老娘深藏不露啊。这演技,甩老爹几条街,妥妥他实力派,难怪能被封为诰命夫人。 长安县衙内,县令刘仁轨接人告状,有人声称自己的家人昨夜被人当街杀害,前来鸣冤击鼓。 刘仁轨派人去询问武侯衙门,武侯将军皱眉,昨日事主义安郡王李孝常在呀,他不是说不追究的吗?怎么今早改主意了? 也没多想,让人去如实跟长安县回话。 刘仁轨经过核实才知道,来报案的,不是义安郡王,也不是为李义安伸冤。是那车夫的家人。 原来车夫的尸首一大早被送回家,义安郡王府给了一笔还算公道的银子抚恤了事。车夫妻子想让儿子去子承父业,继续给王府赶车,可被人拒绝了。那车夫是二公子的人,现在二公子不在了,人走茶凉,谁还用你? 见义安郡王府的人不讲情面,车夫的妻子儿子出于贪心和怨恨,想要追到元凶获得更多的赔偿,于是就来报案。 昨夜那个打更人再次被传唤,长安县衙派人去义安郡王府问询,同时索要此案相关证物,就是那车马。另外还把车夫的尸首抬到了县衙仵作间验尸。 义安郡王李孝常怒声道:“怎么办事的?不是让人叮嘱车夫家人,不要节外生枝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四章 长安七品县令 “按照现场的痕迹来看,对方能以血肉之躯,硬抗一辆奔驰的马车,却一拳打死飞奔的马匹,绝非普通人可为。”说话的是七品县令刘仁轨,他看向了长安县首席捕头邢育森。 长安县令刘仁轨是皇帝新任命的,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干练七品官员。 现在刘县令在大唐几乎算是籍籍无名,但史书上记载,高宗时期刘仁轨官至宰相,死后获赠开府仪同三司的顶级大员。 中年时期的刘仁轨,在半岛任职,镇守百济,因救援新罗,在白江口之战大败倭国,乃是名副其实的抗倭第一人。 能在二十五岁就被皇帝提拔成长安城县令,足见其能力不凡。 刑捕头是位老兵出身,为人精明圆滑,三十多岁主动从行伍转作了县衙捕头,就是为了离开朝不保夕的战场,有个安稳日子。 虽然有些略微的贪生怕死,但断案的真本事还是有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历任县令留下。 看着那战马尸首,刑捕头眉头紧皱,摩挲着下巴,犹豫了一下,凑近了小声提醒县令刘仁轨:“大人,根据我多年战场经验,能有这样本事的,长安城找不出十个来。而且个个都是成名的猛将。此事,不简单。” 刘仁轨笑了:“让你分析案情呢,没让你冲锋陷阵,怕成这样?无论是什么人干的,我们的职责就是搞清楚经过,毕竟在长安城朱雀大街上,当街杀人,扬长而去,影响太大。如果不搞清楚,那我们如何跟陛下交代?” 刑捕头这些年只是在捕头的位置上打转,缺的就是一种大局观和眼光,比如此时,遇到问题,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先是自保。但对于县令的提点,他是佩服的。 “大人,听说还有一位死者,是义安郡王的儿子李义安。刚才属下去武侯衙门调阅案牍材料的时候,隐约听旧友说了句,好像义安郡王不打算追查。” 刘仁轨不解道:“亲生儿子被害当街,一个堂堂亲王,不追究?长安城,还有谁是一位王爷也得罪不起的吗?” 他想说,难道是陛下?但谁都知道绝不可能。 刑捕头摇头表示不知,“只是小道消息,未曾证实。但为何死了主仆二人,车夫来喊冤,不见王爷呢?” 嘶……刘仁轨点了点头,看向了县衙休息室,那里坐着原告母子。难怪今早听他们报案的时候,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不尽不实。 “行了,且不管背后有什么牵扯,咱们得知道,这事故的来龙去脉。你号称长安城断案第三人,今天给手下一群新招来的小子露一手。看看里面是否有可堪造就的人才,你收个徒弟带一带,咱们衙门最缺人手,特别是像你这样,有真本事的好手。” 老邢老脸一红,“您快别夸我了大人,我老邢这点手艺,整天被一帮同行笑话,臊的我都没脸去刑部。” 旁边一个毛头小子窜出来喊道:“师父,等我学会了你的本事,我一定去刑部,帮您找回场子。我燕小六的师父,谁敢不服?” 老邢回头一个大逼斗拍对方脑袋上,“大人在呢,轮得到你插嘴?没规矩。你小子毛愣愣的,先把武艺练好再说吧,整天吹牛。” “哟,老邢,这是你徒弟?”刘仁轨好奇问道。 “咳咳,不是,这小子天赋一般,就是脸皮厚,死皮赖脸的要跟我。”刑捕头嫌弃道。 刘仁轨打量了一番,“这小子虎头虎脑的,看着不错呀,老邢,既然他愿意虚心学习,你就带一带嘛。行了,你们赶紧去查案,等下去王府的人就该回来了。” 燕小六凑到老邢身边嘿嘿陪笑,“师父,知县大人都发话了,这次您不能再不认我这个徒弟了吧?” 老邢白了一眼这个无赖弟子,“半月之内,练不好我教你的那套刀法,我让县令大人把你赶出衙门。” 小六:…… “大人,义安郡王亲自来了。” 刘仁轨心头一惊,“哪儿呢?我就说嘛,出了这么大事,他不应该毫无动静。” “已经到门口了。” “走,随我去迎一迎。”刘仁轨冷静的走出证物间。 碰面的时候,义安郡王李孝常已经大步走进县衙院子了。 “王爷,冒昧打扰,下官失礼。听说昨夜令郎出事,您请节哀,我们一定查清问题抓住凶手,还令郎一个公道。”刘仁轨一副痛心的样子。 李孝常一直在外放做官,不认得这位长安新任知县,可对方的态度,很显然是想拍自己的马屁,倒还算懂事。 如果放在平常,李孝常是满意长安县令这个态度的,可问题是,现在李孝常不想闹大,不愿告状呀。 不得不说,能做到这个位子的,都是好演员,李孝常一副追悔莫及的痛心表情,“唉,什么也别说了。昨夜在武侯衙门,本王已经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有目击证人看到了全经过。” “本王教子无方,犬子太过嚣张跋扈了些,晚上出去饮酒胡闹不说,喝得烂醉,竟然敢在朱雀大街上纵马杀人,冲撞百姓,放在唐律也是死罪。” “现在倒好,那畜生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被人反杀,也是活该。本王也省得去跟陛下请罪了。长安县,多谢你的好意,这件事,就算了吧。” 刘仁轨惊讶道:“什么?王爷,您这是?” 李孝常再次叹息,“唉!犬子虽然是个纨绔,死也是罪有应得,但毕竟人都死了,本王念及亲子之情,不愿把这事闹将起来,传出去,又是一个恶名。人死灯灭,何苦再让他受罪呢?你说是吧?” 刘仁轨皱眉道:“可是王爷,暂且不论令郎有没有过失罪责,哪怕是有,也不该由个人动手惩处,应该由官府,依大唐律来定罪论刑。否则,唐律意义何在?长安城的治安何在?下官身负皇恩,忝为长安县令,不能看着有人当街杀了人,还能扬长而去逍遥法外。” 李孝恭心说,怎么遇到一个愣头青知县呢?本王的话不好使? “你、你叫什么来着?长安县,本王作为苦主都不追究了,自古以来,民不告,官不究,你何苦来哉?你是陛下钦点的长安县令,难道要本王找陛下出面跟你理论?本王只是想保全儿子身后名声。” “至于你说的什么歹徒,能够轻松一拳打死疾驰骏马的,除了当年的神人西府赵王,本王未曾见过有谁。而且对方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没有任何痕迹。想来,是举头三尺有神明,那孽子得罪了上天,天来收他了。” 刘仁轨十分纳闷,这是亲爹吗?儿子被人打死了,不查?要息事宁人?难道真的是陛下…… 第五十五章 吃瘪的李孝常 拱手行礼,刘仁轨不卑不亢的说道:“下官刘仁轨。平心而论,王爷您说的有道理,下官应该照办。” 义安郡王李孝常松了口气,拍了拍刘仁轨的肩膀:“好,刘县令,本王记你一个人情。” “人情?啊?王爷,令郎被害,真凶未知,您、您怎么?莫非是悲伤过度?伤了心神?”这当然是刘仁轨隐晦的提醒,他甚至猜测,莫不是那李义安不是亲生的? 王爷被绿,白白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儿子。知道真相后,王爷恼羞成怒,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好戏,目的就是除掉心头之患? ……如果让李孝常知道刘仁轨的脑洞,恐怕要忍不住当场一巴掌拍死这货。 不过,被刘仁轨提醒的李孝常连忙收敛了情绪,面带悲伤道:“记的是你刘县令给面子,免了犬子声名尽丧的耻辱。” 原来如此,吓我一跳,还以为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刘仁轨转念一想:“不对呀王爷。下官还没说完。如果被害的只有令郎一人,那么民不告、官不究,下官自然照办。可现如今,来报案的不是您,是那名被害车夫的家人。我们查案找您,也只是了解情况,您是证人,似乎、似乎不能要求取消别人的案子。” 嗯??? 李孝常已经要抬腿告辞了,可听到这个,一时间愣住了,脸色唰的一下,黢黑黢黑的,难看至极。刘仁轨的师爷都吓得冷汗直流,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县令的袖子。 看到刘仁轨一副为难的样子,李孝常心中怒极,狗才,你一个长安县令,不会是不懂规矩的愣头青吧?本王连这个面子都没有?跟我装什么公事公办呢? “刘县令,你确定不给本王这个面子?”李孝常语气威胁道。 刘仁轨故作不懂道:“王爷明鉴,下官职责所在,今日若帮您揭过了这对平民百姓的冤案,怕是明日就要人头落地。就算陛下开恩不杀,怕是那车夫家人也好以徇私枉法,将下官告到御史台,左右都是个死。王爷,要不您给我一个痛快算了。” 哟……好小子,看你年纪不大,说话办事却足够老道,拿皇帝和御史台来压我? 李孝常心中冷笑,面上缓和了些,沉吟片刻,还是不敢对这个不知底细的长安县令撕破脸,万一他真的是陛下亲信呢? “刘县令,那车夫是本王府上签了卖身契的家奴,大唐律可是写的明明白白,签了卖身契的家奴,不是百姓,一切都归主家所有。因此,本王说不追究,不来报案,他人私自击鼓鸣冤,能算数吗?随便一个人都能干涉本王的家事吗?” 刘仁轨惊讶道:“什么???那车夫竟然是签了卖身契的家奴?好哇!那对母子竟敢骗我说,车夫是您手下普通退役老兵出身,正儿八经的大唐普通平民百姓?我这就找他们算账。” 李孝常眼睁睁看着怒气冲冲的刘仁轨跑进了旁边休息室,伸手想拦都没来得及,别提心中多么郁闷了,暗骂陛下怎么安排了这么一个愣货知县?懂不懂点人情世故? 片刻,刘仁轨满面愁苦的说道:“王爷,您确定车夫是签了卖身契的?会不会记错了?刚查的,人家是在长安县登记在册的百姓呀。” 如果不是干系重大,李孝常真懒得再跟这货废话,装什么孙子呢?等本王大事一成,第一个办你。 “本王已经让人给出了足够的抚恤,毕竟是出自我那王府。可惜啊,御下不严,叮嘱他们,不要给朝廷添麻烦的。如果要鸣冤寻仇,那就是想追究凶手负责,我王府只吊唁,不抚恤。可现在看来,人总是贪婪的。怪本王,许是下人怠慢了。本王亲自去摆平。” 李孝常就要往休息室去,刘仁轨赶忙拦住:“王爷,依照规矩,原告前来告状,我们需要保证他们的安全,您进去不合适的……而且追凶平冤,是县府职责,怎能让您私人花钱摆平?” 李孝常的眼神,已经冷的可以杀人了,“长安县,本王堂堂郡王,会对下属遗孀不利?连见见他们的资格都不够?” 刘仁轨纠结至极,站在原地似乎在犹豫思考。 李孝常耐心彻底被磨光,推开了他,大步走进了休息室。刘仁轨跟师爷对视一眼,赶忙小跑追上。 看到义安郡王的一瞬间,车夫的老婆差点被吓死。心说自己贪财,拿了王府的好处,又背弃王府的训诫,想来多赚一份,现在完了,王爷找来了。 “王爷,民妇有罪,不该瞒着您偷偷来报案的,您放心,我们这就走,从此离开长安城,永远不再回来。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李孝常还没开口呢,就被对方这番话给整的呆立当场,直搓牙花子。这特么什么蠢货贱民,本王是好意,你这番话说的,就好像人是我杀的一般? 果然,转头看向了刘仁轨,发现这位县令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低调陪衬,转而挺直胸膛,迈步挡在了原告母子身前。 一副坚韧不拔的姿态,公事公办的大声道:“王爷,为了原告的安全,请您回避。” “你什么意思?刘县令,你一个小小七品县令,真的敢如此对本王?就凭这刁妇一句话,你又能知道些……” 不等气急败坏的李孝常说完,刘仁轨已经召来了县衙的衙役,“王爷,下官得罪了,是非曲直我们一定会查清楚,还报案人一个清白。至于您叮嘱的事情,下官尽量办。来人,请王爷回避。” “你……我看谁敢?本王……” 李孝常失误就在,今日没带亲卫来,只有两个下人侍从。长安县令刘仁轨又是个胆大包天的主,所以最终在原告母子目瞪口呆之中,他被一众衙役的拖拽下,抬出了县衙。 车夫的妻子长吁了口气,“还好这位县令厉害,要不然今日咱们娘俩非被王爷杀了不可。” 她儿子哭丧着脸说道:“娘,刚才您没听那县令说吗?王爷叮嘱的事,他尽量办,恐怕他也是王爷的手下人,咱们逃不过去了。早知道就不该来……” 嘎!妇人真的吓昏了。 不多时,负责调查案件线索的刑捕头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不好了大人,有情况!” 第五十六章 刑捕头的真本事 看着慌里慌张的刑捕头,面上全是惊骇之色,刘仁轨知道事情不小,带着对方来到了后堂,只有刑捕头和师爷他们三人。 “怎么回事?查出来什么了?”刘仁轨镇定的问道。 刑捕头小声说道:“下手的人身份、身份很不凡。因为是冬季有积雪,尽管对方隐蔽身形很高明,但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人是朝东城去了。” “住东城的多是贵族功勋官员,这么说,对方不是个普通的百姓?也好,既然是贵族官员,总比江湖游侠要好的多。”刘仁轨是县令,破案之余,更多的考虑长安城的治安。 刑捕头继续说道:“对方反侦察能力很好,所以我们只知道他去了开化坊,然后就追不到了。” “开化坊?莫非要阖坊搜查?不行,只知道对方身手,不知道对方容貌长相,形体特征,是否受伤,无法阖坊搜查。”刘仁轨皱眉思考。 刑捕头接茬道:“大人,您忘了?对方能徒手打死飞驰的战马,不是一般的身手不凡,分明就是一名神力猛将。而且,朱雀大街现场,被他踩碎的地砖有脚印,初步判断,此人年纪不大。” 刘仁轨笑了:“果然不愧是长安城断案第三人的神捕,这么短时间,就能查到这么多线索。现在就好找多了:对方是个长安少有的年轻高手,且身份是贵族,住在开化坊。” “刑捕头,你是战场上下来的,根据你的所知,长安城内,有这号人物吗?” 刑捕头摇头道:“没有,能一拳打死一匹战马的猛将,无一不是朝中排得上号的人物,比如秦将军、尉迟将军、程将军等人,可他们这群人里面,最年轻的数薛家二猛,这两兄弟,也三十好几了。” 薛家兄弟,说的是薛万均、薛万彻兄弟二人。 “再说了,这些都是成名的人物,谁也不会跟义安郡王李孝常的儿子过不去,传出去,岂不是以大欺小的恶名?” 刘仁轨点了点头,“不错,基本可以排除老一辈名将。唉,只有兵部走一趟了。可兵部的大人,谁会卖我一个小小长安县令的面子呢?” 刑捕头欲言又止,被师爷瞧见,连忙催促道:“刑捕头,您是不是有什么具体发现?别不敢说呀,咱们都是在帮县令大人办事,有大人撑腰的。刚才义安郡王来弹压,大人也给顶回去了,你还怕什么?隐瞒不报才是大忌。” 刘仁轨这才发现刑捕头情绪不对,笑着说道:“是啊,老邢,咱们相处也几个月了,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谁来?咱们深受皇恩,只要把事情做好,有陛下撑腰,什么都不用怕。” 刑捕头听明白了,县令是陛下亲信。 壮着胆子小声说道:“大人,属下有个猜测,但不敢说出来。” 不敢说出来?莫非真的让我猜中了,是义安郡王被绿,自己亲手杀了儿子?刘仁轨冷不丁的想到。 “此时就师爷我们三人,且说来听听,不用担心泄密。” 犹豫了一下,刑捕头小声说道:“大人,朝中新老权贵,多住在城东的东市周围,开化坊内,顶级勋贵不多,唯有一人。” 一人?开化坊内? 刘仁轨是长安县令,对治下的所有地方和人情,绝对是烂熟于心,瞬间就想到了:“是宋国公府?不对呀,宋国公是书香门第的文官,难道,是他雇佣江湖人士刺杀?可没听说他跟义安郡王李孝常有什么恩怨的,你没搞错?” 刑捕头苦着脸道:“大人,您不是说,您敬佩的是敢于为民请命的萧御史吗?将来如果升迁,一定要去御史台。那您是不是忘了,萧御史就是宋国公长子。而且他当街公审封言道之日,曾一人徒手剿灭封德彝上百私兵,这般身手,尉迟将军曾坦言,二人能打个平手。” 嘶……你是说,杀人的,是、是萧御史? 刘仁轨惊呼道,师爷连连给刑捕头使眼色,心说你这厮,让你分析案情,你也别胡说呀,萧御史是什么人?咱们长安县不单惹不起,而且还是大人心中的偶像,你没事提他干嘛?找死吗? 刘仁轨没有因为自己对萧锐的佩服,就责怪刑捕头,反而认真推理着可能性,从身份地位,恩怨情仇,到作案手法、行事风格,还有现场的证据线索等等,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师爷连忙劝解道:“大人,不可能的,萧御史领了陛下的君令,听说在灞水边上营造巨型工坊呢。谁都知道萧御史敬业,已经几个月没回家了,怎么会突然出现了朱雀大街上,杀个纨绔呢?” 刑捕头连忙附和:“是啊是啊,坊间传闻说,因为这件事,宋国公到现在还睡书房呢。” 回过神的刘仁轨瞪了刑捕头一眼:“宋国公也是咱们能议论的吗?行了,老邢,你跟师爷把证据和证词之类的归置归置,照章办事,不用有所顾忌。我去入宫求见陛下。” 刑捕头担忧道:“大人,您真的相信是萧御史?” 刘仁轨笑道:“为何不信?现在本官才知道,为何刚才义安郡王极力反对追查下去,原来是他已经知道了仇家,要说现在长安城里谁最不能惹,呵呵,萧御史算一位。” 师爷颤抖的问道:“那如果真的是他,咱们、咱们敢去传唤吗?” 刘仁轨沉吟道:“萧御史为人,应该不会滥杀无辜,我相信他。等我面圣回来再说,对了,老邢,记得暗中寻访一下,看萧御史昨日回过长安没有。” 皇宫太极殿小书房,李二召见了刘仁轨,这是自己亲手提拔看好的人,上任几个月来,做的很好,且从未借助过皇帝的力量,这是首次求见,想必是遇到了难题。 听完刘仁轨的汇报,李二眉头微皱,不用询问内侍老高就知道,肯定是萧锐干的了。 朱雀大街上,昨日夜间,那个时间段,不正是萧锐从宫里回家的时间吗?这小子,都说了不要打草惊蛇,怎么把李孝常的儿子打死了? 回头给内侍老高使了个眼色,对方不动声色的退下,让人去探查,李孝常是否有异动。 “这件事,不是萧锐做的。昨日他确实回过长安城,不过是从工地送襄城回宫,因为回来的迟了,所以朕将他留宿宫中一晚,他当时就在跟朕汇报工地事宜。” 呼……原来是这样,刘仁轨松了口气。 如果让萧锐知道,老岳父亲自帮他遮掩,做不在场证明,怕是得抚掌大笑,这门亲事果然不错,这老岳父能处,将来找机会,一定得安排一把998足疗套餐回报一下。 “陛下,有件是很奇怪,义安郡王的儿子被杀,他竟然想息事宁人,不让微臣查下去,甚至对那车夫一家也下了封口令。微臣不知原由,只是奇怪,官小位卑,不敢多问。” 李二心中冷笑,李孝常,若不是做贼心虚,至于这般谨慎?儿子死了,你大闹长安都不过分,现在呢?此地无银三百两!蠢货。 “此事你不用管他,民不告,官不究,你用心办车夫的案子即可。朕会派人协助你。” 第五十七章 奇怪的小长乐 听说长安县令入宫一趟,出来就不再过问义安郡王府的事,义安郡王李孝常笑了,看来陛下还是信任自己的。 果然,没过多久,宫里来旨,慰问义安郡王丧子之事。于是乎,李孝常更加放心,联络其他几人,计划继续。 自从在工地吃了一顿食堂大锅菜之后,回了宫的小长乐似乎对这道简单好吃的美食,产生了异乎寻常的执念,整天缠着御膳房的人,要在宫里做一次大锅菜。 御膳房的人怎么可能答应?我们可是御厨,做那种百姓吃的粗糙菜品?那不是自甘堕落吗? 这帮人看小长乐是个孩子,就敷衍的说,御膳房设备不足,做不了大锅菜,首先要有超级大锅,还有大铁铲之类的。 小长乐信以为真,转而去找老爹李二帮忙,跟工部打造了一口大锅,还有一个大尺寸铁铲。 只不过,两样东西都是按照小姑娘比划的尺寸,怪异的是,铁铲对比大锅,有点点大,大概有大锅的三分之一直径。 不怪小长乐给的尺寸不准,她给出的是她自己能比划的最大直径,张开双臂,这么这么大的一口锅。 铁铲倒是说明白了,将作监直接给了一把新的大铁铲。 交接清楚之后,将作监的人听到了长乐公主的碎碎念:这下,应该足够做一顿好吃的大锅菜吧? 啥玩意?打造这么大的东西,是当作做菜的锅???小公主是要宴请多少个人呀,用这么大的锅?那铁铲该不会是……炒菜的? 将作监的人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次日,御膳房的人看到对应的器具,全都傻眼了,真、真的打造出来了? “什么???你们不会做大锅菜?那你们为什么早先不说?还骗我去打了这么大一口锅,你们知不知道,为了这口锅,我花光了这个月所有的零用钱。” 小长乐哇的一下大哭起来,气不过的她,直接抄起比她脑袋还大的铁铲,追着御膳房众人拍打起来。 后宫立政殿:“娘娘,不好了,长乐公主在御膳房跟人打起来了,说是要拆了御膳房!” 什么??? 长孙皇后颇为惊讶,长乐?她是几个孩子里面,最乖巧的一个,怎么会跟人打架?而且,拆了御膳房?她才几岁,根本不可能。 当皇后带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御膳房一片狼藉,小长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已经成了小花猫。那铁铲也被她丢在一边。 这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受了多大的委屈呢,皇后哪里还有心思责怪女儿。 问明了事情因果,长孙皇后脸色相当难看,冲着御膳房众人训斥道:“尔等好大的胆子!欺负公主年幼,就敢戏耍于她?来人,全部杖责五十,赶出宫去。” “我等不敢,娘娘开恩啊!那道什么大锅菜,我们真的不会做呀。”御膳房的人吓得匍匐在地。 襄城公主站出来呵斥道:“不会做为何不早说?若是实话实说,小妹何至于欺负尔等?哼,咎由自取。堂堂御厨,连个大锅菜都不会做?” 长孙皇后为女儿出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杀鸡儆猴,整肃御膳房也是目的。所以这次手腕很硬,将此次涉及的御厨,全都打一顿轰了出去。 御膳房主官被降职一级,留职听用。 “娘娘,御膳房如今人手不足,一下裁撤这么多人,今日公主和皇子们的菜品供应……” 也幸亏长乐找的是专门负责公主们膳食的御厨,若是整个御膳房被她找上,怕是今日皇宫得吃不上饭了。 小长乐噘嘴道:“母后,他们太笨了,大锅菜都不会做。咱们去外面吃吧,大哥哥给了姐姐一个牌子,说是在醉仙楼吃饭不要钱的。那里做饭比咱家的御厨好太多了。” 御膳房主官满头黑线,可这是事实,那醉仙楼是萧驸马开的馆子,御膳房也惹不起,唉,人家骂的合理,我们就是笨蛋废物。 襄城公主笑道:“小妹,你想出去吃饭,改日我带你去就是了。但是今日,因为你的任性,裁撤了御膳房太多的人,皇宫的饭食就供应不上了。咱们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小长乐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道:“又不是我要欺负他们,是他们要骗我。” 皇后点了一下女儿的脑门笑骂道:“你呀,这么大了还任性,该找个礼仪先生教教你了。襄城,你可有什么主意?” 襄城公主皱眉深思,眼角余光瞥见了地上的大铁锅和大铁铲,眼前一亮,“母后,不如,让人尝试真的做一顿大锅菜?如小妹所说,我们一起在锐哥的工地食堂吃过,做法简单,还非常好吃。” 长孙皇后点了点头,板着脸对御膳房主官说道:“听到了吗?今日给皇子公主他们,就用这口大锅,做一顿大锅菜。” 啊?可是我们…… 御膳房主官刚想辩解,看到皇后的眼神,立马缩回了脖子,不敢说话了。 长孙皇后什么没见过?你们堂堂御厨,百姓家的大锅菜都不会做?蒙骗小孩子还行,若是当着本宫的面糊弄,本宫不介意换一个御膳房。 襄城笑着说道:“母后,我跟锐哥参观过他的工地食堂,大概知道制作流程,不如让女儿留在这里指点他们,也让弟弟妹妹们换换口味。” 长孙皇后欣然答应,“来人,去通知宫里的所有皇子公主,今日立政殿摆宴。都到立政殿吃饭。包括太子。” 皇帝李二闻讯,也在饭点赶到了立政殿,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宠女狂魔李二又派人问责了一遍御膳房,御膳房主官差点被吓死。 立政殿内,吃着八分像的大锅菜,听着子女们赞不绝口,一个个不用人伺候,全都抢着吃的喷香,一家人其乐融融,皇帝李二很是欣慰,心说萧锐这小子,倒是有些奇思妙想。这样方式的家人聚餐,以后得多搞。 次日,皇后果然给长乐公主安排了个礼仪先生,从个人教养,讲到宫廷礼仪,再讲到女子道德…… 小长乐迷迷糊糊的听了好几天,只记住了一句话,“男女授受不亲,女孩子的身体,是绝对不能让男孩子触碰的。” “那如果被人亲亲了呢?” 这个问题,差点把讲课老师呛死,这公主才多大呀,知道这么多?不过没有多想,随意回答了下:“要么问责打死对方,要么嫁给他。” 小长乐皱眉想到:“打死大哥哥?呜呜呜……绝对不行,大哥哥人很好,我也打不过他。所以,我将来也要嫁给他?” 画外音:萧锐:小长乐啊,哥哥我还没活够呢,你别乱说啊! 第五十八章 谁来协助? 长安县衙内,面对县太爷刘仁轨给到的压力,邢捕头都快哭了,“大人,您就饶了属下吧。我就这点微末本事,查到开化坊已经是极限了,现在真的找不到任何其他线索。要不,您下个协调公函,请其他两位试试?” 这两天,邢捕头快被逼疯了,好不容易抽丝剥茧,查到了开化坊,并且推断出萧御史的重大嫌疑,现在县令却说,萧御史的嫌疑可以排除了?必须换个思路,重新推理。 重新推理?还怎么重新推理?无论从哪里推理,证据确凿的是,人消失在开化坊了。我们对开化坊里面,每一个百姓,能有多少了解?里面大大小小,基本住的非富即贵,谁敢明目张胆的查? 所以,邢捕头开始叫屈,他说的其他两位,分别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两位断案高手,单论推理查案,邢捕头排长安第三,另外两人占据榜首。 虽然嘴上是这么叫苦,但邢捕头心里却不服,心说就算那两位来了,也得跟我一样折戟沉沙,能查到的不会比我强多少。 他不敢说的真话是:大人前后言行差的太远了。具体怎么排除的萧御史嫌疑,他缄口不言,只是去了一趟宫里,回来就让重新查?十有八九是受了圣人的嘱托,故意帮萧御史脱罪。我老邢职业许多年,少有纰漏,这次应该错不了。 刘仁轨眉头紧锁,相处多日,他能猜不到邢捕头什么意思?看对方的眼神就知道,他是坚持怀疑萧锐的。可不行啊,圣人亲自作证,萧锐有不在场证明的。那就说明,在开化坊里面,有一位其他的大高手。 问题是,长安县衙级别不够,不敢大肆搜索,而且时隔许久,谁知道凶手走了没有?一时间,刘仁轨也发起了愁。 “老邢,别嚷嚷了,你甭想撂挑子不干。上面确实派下了人协助,不日就来,到时候别打了你的脸。” 啥?真、真的让那两个家伙来顶替我?邢捕头慌了,说归说,闹归闹,如刘县令所言,如果真的让其他同行查出了真凶,邢捕头可就打脸了。 “御史台主官,御史大夫魏相到!”师爷小跑着进来报号。 里面争执的两人,同时愣神的往外看,师爷慌慌张张冲进来打着手势:“大人,快、魏大夫到了,他还不让通报,您快出去迎……” “不用迎接了,同为朝廷同僚,魏征不曾高人一等。”老魏一脸和煦的走了进来。 刘仁轨连忙拱手行礼,“下官长安县令刘仁轨,见过魏大夫。” 而师爷跟邢捕头连报号的资格都没有,恭恭敬敬的跟着行礼。 亲自上去扶起刘仁轨,“刘县令不必多礼。本官此来,是奉皇命,协助你查办朱雀大街杀人案的。所以,未来几天,听你调派。” 魏征素来冷面,这突然的温和起来,面部肌肉还有点不适应,所以看起来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滑稽感。 “啊?您、您亲自来、来协助?”刘仁轨脑子僵硬,怎么也不敢相信。 邢捕头跟师爷已经开始悄悄往后撤步了,大佬不仅降临县衙,而且这意思是要待几天,大家一起共事? 谁都知道魏黑脸的大名,平日里,背着人家议论两句可以,但真的当面时,谁敢说自己不紧张?就连皇帝李二,面对魏征时候,也得注意分寸。 史料记载,一次皇帝在御花园石桌旁休息,手中把玩着一只他人进贡的鸟儿,恰逢魏征来汇报正事,皇帝知道不好,连忙将小鸟藏在桌下。可魏征还是看到了皇帝玩鸟,于是当场劝谏一番,搞得李二十分苦恼。 “魏大夫,您就别戏耍下官了,查一件小案子而已,怎么用您亲自出马?”刘仁轨苦着脸说。 魏征认真道:“小案子?人命关天既是大案,这是长安城,是朱雀大街,有人被当街打死,长安的治安何在?百姓的安全何在?刘县令,人命关天无小事!” “是是是,下官失言。”刘仁轨冷汗直流,人家魏大夫说陛下的时候,叫劝谏。说我们这帮小趴菜的时候,那叫训斥,搞不好乌纱帽的都保不住,压力山大。 魏征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不闲聊,说明来意,然后就开始询问案情,几人一起推理。 听着师爷跟邢捕头的汇报,魏征沉吟道:“这么说,长安城内,身手能徒手打死一匹马之人,都有嫌疑。” 刘仁轨点头道:“确实,但如此人物,几乎全都是当世猛将,义安郡王之子是个晚辈,下官想,谁会跟一个小辈动手?而且,李义安也不敢对这帮猛将冲撞下手吧。” 魏征训斥道:“糊涂!办案勘察,要讲证据,岂可主观臆断?好几天了,你可曾询问过这些人当夜的去处?” 啊?询问去处?我?一个小小的七品长安县?您还是杀了我得了,那可都是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下来的将军,公侯一流,而且这样的人,有几个脾气好的?我敢去问吗? 看刘仁轨脸色,魏征就知道:“怎么?害怕官小,不敢去过问?哼!本官来时,陛下还夸你精明强干,是个好苗子。没想到,也是一个没骨气的。如此,你就别管了,去查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吧。此案本官全权负责。” 训斥完,魏征转身大步离开,马不停蹄的直奔兵部,找李靖咨询过后,就开始挨个猛将的去走访。 刘仁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魏大夫的话,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连义安郡王李孝常都敢怼,去询问几个将军就不敢了?如果这么胆小,还提什么实现大志? “师爷,随我去拜访义安郡王,他肯定隐瞒了些什么。邢捕头,你去查查被杀的李义安,最近接触过什么人,得罪过谁?一个郡王世子,在晚上回家途中,被一名高手无缘无故的击杀?呵呵,此案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未必没有仇杀的可能。” 刘仁轨被老魏刺激的支棱起来,不仅堵上了自己的前程,甚至是身家性命。可他却不知道,老魏是故意这么言语刁难的,目的就是接过此案的办案权,然后借查案之名,办皇帝交代的事。 谁都以为御史大夫亲自出面,是皇帝安抚义安郡王李孝常的特批,可没人知道,魏征查案是假,趁机串联各路将军是真,等李孝常等人动手的时候就会知道,自己不过是一只可怜的小丑。 第五十九章 宿卫作乱 贞观元年腊月二十三小年夜,长安城因为年节临近,所以暂停宵禁,所以入夜时分,长安城各个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的繁华。 可这天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天,午夜三更时分,负责长安城内夜间巡逻的武侯、卫兵,竟然渐渐的朝着皇宫朱雀门聚集而去。 朱雀门外,四名身穿盔甲之人为首,身后跟着五百精锐亲兵,后方还有陆续聚集赶来的武侯兵马。 这四人有义安郡王李孝常,滑州都督杜干才,右武卫将军刘德裕、及其下属统军元弘善。 朱雀门今日值守的将军,乃是右监门将军长孙安业,此时他正站在城头,笑眯眯的看着下方越聚越多的兵马。身边和宫门内外,全是长孙安业的心腹,所以今日里应外合反叛,万无一失。 “舅舅,这是我们长安县的暗桩传回来的情报。”统军元弘善送上一份情报,同时朝着李孝常看了一眼。 刘德裕打开略略看过,转而递给了旁边的李孝常,语气悲痛道:“王爷,令郎被害一事有眉目了,长安县查出了凶手,却不敢上报,我们的人冒死传回了消息。” 哦?李孝常说不关心是假的,只是为了大事,一直隐忍。 伸手接过了情报。 “没想到,竟然是萧锐那个煞星!好、好、好得很!听说他号称长安纨绔克星,但我儿常年跟我在利州,才回长安几日,根本不认识他,与他无冤无仇。他竟然如此辣手。二郎,过了今日,父王一定手刃仇人,亲手为你报仇。”李孝常将那情报攥在手里,怒火使得他紧握的拳头咯吱响。 刘德裕趁机说道:“王爷,那萧锐一个黄口小儿,仗着昏君的宠信,竟然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长安城大小官员,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等我们做成大事,杀了他给大家泄愤,想必,朝局不稳的隐患,就可以消弭了。” 李孝常惊喜道:“哦?竟然还有此等美事?如此说来,无论如何,那萧锐都该死了。” 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聚拢了约莫三千兵马,李孝常自信的朝城头朗声喊道:“安业兄,此时不开宫门,更待何时?” 城头上长孙安业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开门,过了今日,尔等加官进爵,封侯有望!” 一群心腹瞬间红了眼,宫门开的更快了。谁不盼着能封公封侯?光耀祖宗? “昏君无道,滥用奸佞,我们杀进去,铲除无道,匡扶天下!随我冲!” 马蹄声起,李孝常、刘德裕、杜干才等人,率先策马冲进了朱雀门,统军元弘善招呼下属步兵武侯,全部跟上。 于是,喊杀声起,夜色下逐渐肃静的长安城,瞬间热闹起来,无数百姓闻声而动,点点烛火渐渐点亮,不一会儿,整个长安城就亮起了万家灯火,许多百姓都走出家门,疑惑的看向宫城方向。 一路横冲直撞,不多时跑过了三省六部的衙门,眼瞅着太极宫就在眼前,李孝常等人眼中喜色渐露,距离成功更进一步了,拿下太极殿,就能改朝换代,掌握天下! “杀入太极殿,活捉李世民!” 几千兵马如同见了血的鲨鱼一样,很快陷入了狂躁,一股煞气弥漫,看起来相当唬人。 就在这时,太极宫内的烛火竟然依次被点亮,同时被照亮的,还有太极宫的三道宫门——永安门、承天门、长乐门。 直到此时,李孝常等人才逐渐看清,整个太极宫门前宽阔的道路上,全都站满了刀甲如林的禁军。 只一眼,整个几千人的宿卫叛军的气势,瞬间就矮了一半。 “长孙安业……”李孝常大喊,他以为是长孙安业背叛了大家。 “喊什么喊,这几天我一直在盯着,宫中没有增添兵马,那一定是李世民虚张声势,让宫中太监伪装的。你别忘了,他最擅长玩这个,去年长安城外,颉利就被他骗了。”跟着策马冲杀的长孙安业,给了一个蹩脚的解释,勉强提振一下信心。 “好!事已至此,杀过去就知道了,随我冲!” 冲?拿什么冲? 原本一片黑暗死寂的三省六部衙门区域,竟然同时亮起了灯火,这一下,瞬间把叛军吓了一跳,几千人乱作一团,再不复刚才冲锋的气势,反而像受惊的兔子般,拥挤踩踏起来。 一员大将持刀驱马出现在左侧,“李孝常、刘德裕,尔等事发了,张士贵在此恭候多时。” 右侧,一群暗青色衣甲的兵马缓缓出现,为首一员大将镔铁长戟、一身威武虎头甲胄,“玄甲军翟长孙在此,叛军听着,传陛下口谕,投降免死!” 唰! 所有叛军,不约而同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了右侧,玄甲军?是闻名天下的玄甲军,号称三千破十万的玄甲军? 都不用动手,单单听那名头,看到那玄青色的铠甲,这几千叛军就吓得腿软。人的名树的影,即便是在夜间,不容易分辨真假,可谁也不敢赌自己的小命。 “大家不要慌,长孙安业将军证明,他们全都是假的,虚张声势,是太监宫女临时装扮出来的,太极宫里根本没有这么多兵马……”刘德裕、李孝常等人,纷纷出言安抚下属。 长孙安业的脸色像死了亲妈一样难看,谁说我要证明了?我怎么证明? 一种叛军下属也不是傻子,宫女太监装扮的?且不说那浑身杀气,还有那整齐的队伍,如林的刀枪,单单人数就不对,四面合围,得有上万人吧?宫里有这么多宫女太监? 禁军首领张士贵举起长刀怒喝道:“给尔等三息,手持军械者,死!” 咣当! 不知是谁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仿佛是拧开了泄洪的闸门一样,只听咣当、咣当……兵器落地,砸在青石的声音不绝于耳,足足响了一分钟,几千人的叛军,蹲在地上抱头的,足有九成。甚至还有二百多人是几名将军的亲卫、心腹。 气得李孝常等人脸色铁青,脾气暴躁的长孙安业,直接抽刀砍死了身边两个投降的心腹。但有什么用?显然大势已去,人家有防备的。 太极宫承天门缓缓打开,一身金甲、腰悬天子剑的李二,龙行虎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好几员看好戏的大将。 刘德裕的外甥,统军元弘善吓得,一个不慎,跌落马下,瘫软在地上如同一摊烂泥。 两军对垒,胜负已分,李孝常不甘的朝皇帝李二问道:“胜者为王败者寇,陛下,能告诉臣,我们什么地方出的纰漏吗?” 李二哈哈大笑道:“就凭你们几个废物?也敢野心问鼎?半个月前就知道你们的计划,知道为什么等到现在吗?”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全都充斥着不信任,你们特娘的谁办事不牢被发现了? 第六十章 宫中夜宴 李孝常一帮叛军相互攀咬之时,皇帝李二开口了,“果然是一群蠢货。之所以等到今日让你们自投罗网,不过是为了永除后患罢了。现如今,大将军程知节、尉迟敬德,已经分别赶到了利州和滑州,你们的退路已断,投降或者自裁,选一条吧。” 众人心如死灰,没想到,后路也被堵死了。特别是义安郡王李孝常,他任职利州都督,在利州经营多年,本想着若是此次不敌,或者出了岔子,自己可以逃往利州老巢,或许可以苟延残喘活下来。 又或者就算被下狱,可以用利州威胁朝廷释放自己等等。 他想到的计划都很合理,偏偏没想到,他的退路也早就被洞悉,只剩下死路一条。 宿卫统军元弘善伏地哭求道:“圣人,末将一时糊涂,受了刘德裕的蛊惑,求圣人免我一死,我愿战死北境沙场……” “我呸!元弘善,你好不要脸,你可是刘德裕的亲外甥,关键时候却如此这般?北境沙场若是有你这种东西,怕是第一个带头反水投了颉利。”张士贵破口大骂。 刘德裕脸色黢黑,真想吐血,自己的亲外甥,素来对他最为器重,没想到却是个软骨头?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刘德裕绝对会一剑斩杀了元弘善。 李孝常也算硬气,朗声说道:“胜者为王败者寇,要杀便杀,敢做下今日之事,就没想过害怕。” 皇帝李二冷笑道:“好,好气魄。倒是小瞧了你李孝常。来人,将他们全都押进天牢候审,张士贵,派人连夜抄家。一个别放过。” 刘德裕看着围上来的兵士,不堪受辱,抽出腰间宝剑,大笑三声,横剑自刎。哭求的元弘善神色略显悲痛。 李孝常、杜干才等人,一副兔死狐悲的戚戚感。 太极殿小书房内,长孙安业被绑着跪在地上,皇帝李二眼神阴鸷,为自己的发妻感觉到不值。 “当年你将年幼的辅机和观音婢赶出家门,独霸家产。按理说现如今他们二人富贵了,应该跟你记仇才对。可二人心胸宽广,念在同胞手足之情,不跟你计较,甚至观音婢亲自劝我帮帮你,所以才让你身居高位,得到重用。可你是如何做的?” 长孙安业深埋着脑袋,似乎是怕死,可其实他心里依旧不服气,心说你们这叫重用?让我给你们看大门,这叫重用?我呸!长孙无忌都能入住朝堂当宰相,我长孙安业就配看门? 看到对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李二也不想多说,挥了挥手,示意内侍老高带下去吧,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李二以为,这次仁至义尽,杀了这个白眼狼长孙安业,也是替发妻长孙皇后出出气。 就连长孙安业自己都知道死定了,李孝常可是皇帝的四服族兄,如此都要被杀头,何况自己一个外戚? 可当晚心烦的皇帝回到立政殿,等待他的却是皇后的求情。 于是最后这场叛乱的结果让大家好一通吃瓜,李孝常、刘德裕等人全都被杀,唯独长孙安业免死,被贬为庶民,流放千里。至于一众叛军,有缴械不杀的承诺在,最后全都有所处罚。 百姓们议论纷纷,皇帝派人引导了舆论,赞扬长孙皇后仗义救兄的度量,一时间百官纷纷上表赞扬,长孙皇后顺势博得贤后的美名。 平定了叛乱,紧接着就是过年,长安城仿佛根本没受影响,甚至还乐得多了一项谈资。 按照旧例,除夕夜,皇宫要开宴招待百官,皇帝设宴款待庆祝年节,贞观元年也不例外。 值得一提的是,终于从工地放假回来的萧锐,也在皇帝的邀请之列。 文武百官听到萧锐也来,大多数人的面上都古怪起来,像是吃了个死苍蝇一样难受。这个煞星来什么来?饭都没法吃了。 皇帝似乎早有所料,萧锐在朝堂上人缘不太好,所以干脆把他安排到后宫的家宴,让他跟一群皇子、皇亲世子列席,毕竟萧锐一个准驸马的资格还是够用的。 得到内侍老高的传旨,萧锐十分不情愿:“你确定没搞错?让我参加后宫的家宴?” “老奴传旨多次,不会错的,陛下还说,明年正式成了亲,您就是各位皇子的大姐夫,不必拘束。”内侍老高对萧锐的表现看在眼里,越发佩服这位年轻的驸马爷了,所以不敢开玩笑。 萧锐:“拘束?这不是拘束的问题。我好歹也是御史台实权的六品御史。该参加太极殿大宴才对,陛下让我去跟孩子一桌?怎么?嫌弃我酒量不行吗?” 酒量? 程知节如果听到,一定第一个站出来现身说法:谁敢说萧锐酒量不行,我老程第一个抽他大耳刮子,娘的,新酿的最烈烧刀子,我老程半斤就脚下打转,人家一斤下去没事人一样,这酒量,一人喝趴整个兵部都不碍事吧? 内侍老高笑了笑,没敢回答,连忙找了个理由告辞而去。 萧夫人看到儿子闷气的模样,笑着安慰道:“不就是在哪里吃个饭吗?朝廷都是些老头子,你一个小年轻去了还不被他们欺负?跟后宫皇子们吃饭,才是陛下为你考虑,这是拿你当自己人了。” 萧夫人娘家是独孤世家,前隋文帝杨坚的独孤皇后,就是这位的姑母。大唐开国皇帝李渊的生母,也是她的姑母。独孤世家出了两位开国皇后,足见其身份地位。所以哪怕是现如今的长孙皇后,平日里跟萧夫人相聚的时候,也是礼遇有加的看重。 萧锐看到老娘担心,连忙改口笑道:“就是,娘亲说的对,我也懒得看见那群虚伪的文武百官酒桌上逢场作戏。不就是去吃顿饭嘛,看我好好吃他一顿。” “哎呀,不行,御膳房做的饭我吃过,味道寡淡,翻来复去就那几种,还不如我做的大锅菜呢。我怕我去了吃不饱,能不能不去啊?” 萧夫人瞪了一眼儿子,“胡说什么?御膳房的伙食,你还挑剔?不想去也行,刚才那人传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整理好礼服的老爹萧瑀走了出来,训斥儿子道:“陛下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为什么不让你去大殿上桌?你在朝堂的人缘怎样,自己心里没数吗?” 第六十一章 谁说了算? 皇宫立政殿,皇后招待各个大臣勋贵的夫人,家属孩子也在立政殿偏殿,由太子李承乾为首招待。 可是太子李承乾不过才九岁,其他家的孩子也不大,最大的是程咬金家的程怀默二十岁,已经被父亲派入军中历练,本是不愿来的,今年是最好一次参加,目的是带带第一次来的二弟程怀亮。 除去程怀默,年龄最大的,还真是萧锐。即便是没有襄城准驸马的身份,凭借宋国公世子的名头,萧锐也有资格参加。 可问题是,这次参加的不仅仅是勋贵子弟,更多的是皇室宗亲。 萧锐本就不想跟一群小屁孩厮混在一起,更别提这么乱的场子。 果然,刚进偏殿的门,就看到了戏剧化的一幕,太子李承乾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周围全都是拍马屁的跟屁虫。 萧锐一个头两个大,太子才九岁,能听懂你们的马屁吗?不对,你们这帮小家伙,大的十五六,小的十一二,全都这么积极?年纪轻轻的学会了阿谀奉承? “大哥哥,你来啦?快进来进来,听父皇说你会跟我们一起吃饭,我等你好久呢。”萧锐刚进门,小长乐就跑了出来,拉着他的手往人群里走。 “让一让,让一让,太子哥哥,姐夫来啦,姐夫来啦……”小长乐大喊着朝太子李承乾大喊。 众人全都循声回头,大家把六岁的小长乐当个小娃娃,不当回事,虽然没人敢得罪,但也没人在意。心说谁呀,还给太子介绍? 可人群中有一个人,看到萧锐之后,小脸瞬间就白了——被萧锐修理出心理阴影的长孙冲。 太子李承乾眼神微变,但却很快装作若无其事,笑着走下座位,朝着萧锐走了过来。 “是萧御史吗?孤王早就想认识一下。” 嗯?萧御史?孤王? 萧锐看着眼前小大人一样老气横秋的李承乾,直接笑出了声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你才九岁吧?不要学着大人一本正经,当一个正太可不好玩。放松点,今晚就是吃喝玩乐。” “放肆!你是何人?敢如此跟太子殿下说话?太子殿下的头发是你能碰的吗?”左骁卫大将军、薛国公长孙顺德长子,长孙嘉兴站出来大声呵斥。 一帮小子纷纷跟着对萧锐怒目而视,唯独程怀默看着萧锐满脸疑惑,带着弟弟站在不显眼的地方,而那长孙冲却伸手拉了拉长孙嘉兴,小声说道:“小叔,别说了……” 长孙顺德是长孙无忌的叔叔,所以长孙嘉兴也比长孙冲高一辈。 看到长孙冲的表现,长孙嘉兴甩开他的手,不满的说道:“小冲,你可是齐国公世子,是太子的亲表兄,这个时候,你应该站出来给太子出头才对。” 出头?长孙冲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萧锐,对方似笑非笑,可看着长孙冲眼里,那就是可以杀人的眼神,大恐怖!可怕! “喂,你们想干嘛?想欺负大哥哥吗?这可是我未来姐夫。谁也不准欺负他。”小长乐生气的将萧锐护在身后。 此时襄城公主因为年龄的原因,跟着母亲在拜访各位王府王妃、国公夫人,所以萧锐的熟人只有小长乐一人。 萧锐岂能被一个孩子护着? 伸手将小长乐拉一边,转头看着长孙顺德笑着说道:“你让长孙冲替太子出头?呵呵,你问问他敢吗?长孙冲,在场大家似乎都不认识我,不如,你帮忙介绍一下,告诉他们,我叫什么名字。” 嗯?我…… “怎么?不听话?”萧锐眉毛一挑,长孙冲差点吓得坐地上。 长孙冲连忙说道:“他是宋国公萧瑀长子萧锐。” 说完逃也似的躲在最远处的一桌,意思是一切跟我没关系,你们别攀扯我。 谁?萧锐?萧锐是谁? 很多人不认得,因为他们都是孩子,平时被家里管着,哪里知道长安城官场的事。 可还是有三分之一的孩子听过萧锐的大名,不约而同的退出了对峙,缓缓朝着长孙冲那一桌移步。 程怀亮不解的小声问大哥程怀默,“大哥,萧锐是谁呀?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怕他?他连太子都敢……” 程怀默一把捂住了弟弟的嘴,小声说道:“他就是爹爹口中的萧贤侄。” 啥? 程怀亮惊呼一声,打断了短暂的宁静,所有人都看着二人,程怀默连忙出来圆场,拱手陪笑说道:“大家别误会,弟弟吃东西噎着了。太子殿下,我带他去喝点浆子顺顺。萧大哥,我是怀默,这是弟弟怀亮,家父宿国公常常提起您,大哥若是得空,常去我家玩。” 宿国公? 萧锐一听,哈哈,那不是程咬金家的孩子?不错,两个小子不错,还知道是自己人。 伸手揉了揉两人的脑瓜,浑然忘了他不如程怀默年纪大,温和的笑道:“好,快带着怀亮去喝点酸浆子顺顺吧,等会儿过来跟哥哥一块吃饭。” 二人在太子李承乾带着愠怒的眼神中,匆忙离去。 程怀亮小声说道:“大哥,他怎么那么喜欢揉人的脑袋?” “别说了,萧大哥连太子的脑袋都随便揉,你的脑袋算什么?小心等下挨打。”程怀默还是懂事的。 萧锐转头看到了李承乾眼中的怒意,心中唏嘘,好嘛,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就这点心胸? “不是说今夜是年节宴会吗?怎么还不开宴呢?你们不饿吗?”萧锐开口问道。 李承乾这边,大大小小所有孩子都扭头看向了他,李承乾不满的说道:“萧御史,见了孤王,莫非连礼数都忘了?” 萧锐拉过小长乐,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小长乐飞快的跑了出去。 没了小长乐护着,李承乾这帮小跟班的气焰,再盛了几分。 萧锐笑着一步步走上前去,俨然一副笑面虎的模样,李承乾心虚的呵斥道:“放肆,你想做什么?来人……” 门外护卫听到喊叫,慌忙冲了进来。 萧锐回头冷呵一声:“退下!我等在和太子饮宴,要尔等多事?” 众护卫一看是萧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的站住了。 李承乾得意的笑道:“萧御史,你虽然诺大名气,但这里是皇宫,他们是皇宫侍卫,可不会听你的。” 萧锐笑了,回头反问道:“真的吗?不如太子问问他们,今日这里谁说了算。” 李承乾不解,看向了一帮侍卫。 只见护卫朝着太子告罪一声,全都低头退了出去。 李承乾气得脸色涨红,一帮小狗腿也十分纳闷,怎么太子指挥不了宫内护卫呢? 第六十二章 你叫我什么? 看着萧锐逼近,太子越发危险,终于有人站了出来,挡住李承乾。 “萧锐,不要冲动,这是年节宴会,你是襄城的准驸马,他是太子,说起来都是自己人……” 萧锐笑着说道:“崇义,我也没有要怎样吧?似乎是太子殿下挑的事。” 原来,这位是认识萧锐的,河间郡王李孝恭长子李崇义。 谁曾想,此时长孙嘉兴再次跳了出来,“宴席之间,你不敬太子,该当何罪?” “你是何人?我们在谈论家事,轮得到狗吠?”萧锐不屑的骂道。 你……萧锐,家父长孙顺德,你虽然是宋国公长子,可我长孙嘉兴也不怕你,你敢骂我?我跟你拼了…… 萧锐之间伸出一只手,眨眼间掐住了长孙嘉兴的脖子,轻轻一提,对方双脚已经离地了。 随手甩出去,然后指着众人嘲讽道:“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你想找茬给我下马威,不用扯这些没用的。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看我萧锐不服,站出来,你们一起上吧。打倒我,给你们随便踩。” 嗯?这般直白了当,还真把九岁的李承乾给整懵了,不禁踟躇起来,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一帮人,权衡一下,能不能打过? 这时,角落里的程怀默赶忙大喊:“萧大哥,怀亮还没好,我们就不参与了,你下手轻点,别伤了和气。” 萧锐摆了摆手,“消停的喝酸浆子吧,没你们的事。” 这话听在李承乾等人的耳边,可就扎耳朵了,什么叫萧锐下手轻点?难不成我们这么多人打不过他?我们是上去找揍的吗? 哼!因为这个,李承乾把程怀默兄弟记恨上了,心中暗道,把萧锐拿下了,再好好跟你们兄弟两个算账。没有你们两个废物也好,剩下的都是自己人,而且多半都是武将出身,拳脚功夫不错,能拿不下一个萧锐? 就在这时,角落里再次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你们、你们慢慢玩,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嗯?谁?未战先怯,当逃兵? 大家转头一看,好家伙,长孙冲?你可是太子的亲表哥,这时候不站出来?反而转身逃跑?你到底是不是长孙无忌的儿子?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站出来,直面萧锐,冷哼道:“哼,好狂妄的宋国公世子。太子可是储君,你轻慢不算,现在还想用小孩子的办法,打太子吗?欺我李氏皇族无人吗?” 萧锐眉毛一挑,这小子谁呀?看着倒是硬气,说话也够狂。 李孝恭的长子李崇义打着圆场:“大家别冲动,景恒族弟,萧锐已经跟襄城订婚,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别……” “崇义哥,你认识这萧锐,我们不为难你,你站一边,两不相帮即可。今日,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太子。”李景恒喝止住了李崇义,对上了萧锐。 李景恒?萧锐思考许久,恍然大悟,原来是宗室名将李道宗的儿子,不错不错,一身英气,像个将门虎子。 萧锐懒得跟一群娃娃废话,再次重申:“今日众目睽睽,是非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还是那句话,想挑事,站出来一起上,打到服为止。谁赢了谁说了算。喂,李承乾,你不是太子吗?不是储君吗?身边这么多人帮你摇旗呐喊,你呢?屁都不敢放?” 奇耻大辱啊…… 李承乾一个九岁娃娃,素来众星捧月,能受得了这个? 脸色紫红,愤怒大喊道:“愿意跟我玩的,全都一起上,谁能拿下这厮,孤王奖励一百两现银!” 此时李承乾早已将对萧锐的不满,转化成了仇恨:好你个萧锐,别人说你横行长安,一手遮天,孤王还不信,看在襄城姐姐的面上,没想跟你计较,可今日看来,太嚣张了! 没有在意朝着自己挥拳冲上来的一帮小子,萧锐差点被李承乾的话整笑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是太子,储君!身边一群打手,全都是国公或者王爷世子,激将的筹码,竟然是区区一百两银子?丢不丢脸?你们一群二代,没见过钱? 萧锐是自己大手大脚习惯了,忘了圈子规矩,这帮人还未分出来单过,都是孩子待遇,贵族的家教可不开玩笑,每月零花都是有数的。一百两银子,对这帮十几岁的小娃娃来说,已经够分量了。 从躲在门外的长孙冲,那目不转睛的视角看去,萧锐被淹没在了人海,埋了里三层外三层。李承乾嘴角已经弯了起来,仿佛看到了萧锐满头包的结果。 角落的程怀默兄弟两个,偷看之中,老二程怀亮还在小声询问:“大哥,萧大哥完了,要吃亏。” 啪! 程怀默捂住弟弟的嘴小声说道:“别胡说,如果爹爹没吹牛骗人的话,萧大哥可是一位高手,不会轻易落败。” 程怀亮眼神质疑,小声嘀咕道:爹爹不吹牛骗人?不可能!爹爹从未停止过吹牛。 可转眼间,战局突变,就如同一颗地雷中心开花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小子们,全都被一股巨力推开,一个个连退好几步,跌坐在地上,拥挤成了一团。 萧锐眼神冷漠,语气不善道:“好,既然是你们先动的手,那就别怪我,敢打人,就要有被打的准备,等会儿别哭。” 说完,从身边最近的一个开始,分筋错骨手。 不敢使出全套,每个人只是卸掉一条胳膊,然后随意的丢在地上。 几分钟的功夫,几十名孩子瘫了一地,个个哀嚎叫惨。 李承乾吓得小脸惨白,看着萧锐的眼神,竟然不自觉的脚步在后退。 “你、你……你别过来,我是太子,我是储君,我东宫六卫……” 东宫六卫?呵呵,你虽然是太子,但却因为年幼未曾开府,所以东宫六卫还只是摆设,不会听你命令。 “我将来的皇帝,你……” 李承乾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萧锐微微一笑,“别说你还没做皇帝,就是以后做了皇帝,见了我,你也得叫声姐夫!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过年期间,什么最重要?和谐!” 给我下马威?太子?呵呵! 说完,萧锐伸手拧住了太子李承乾的耳朵,“小子,你刚刚叫我什么?我没听清,敢不敢再叫一遍?” “萧御史……” “换一个,我不喜欢。” “萧爱卿……” “再换!” 一连换了五个称呼,萧锐手上越发加重,李承乾都快哭了,你想让我叫什么只说行吗?总不能让我跟你差辈,叫你伯父吧? 第六十三章 奠定地位 就在这时,偏殿门口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承乾,萧锐马上要和你襄城姐姐成婚了,你难道不该叫一声姐夫吗?莫非是坐了一年太子,让你远离了人间?”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皇后长孙拉着小长乐的手,迈步走进了偏殿,旁边跟着襄城公主。 李承乾听到母亲的声音,一肚子委屈仿佛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母后,此人仗着武艺高强,想要对孩儿不利……” 嗯???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就连小长乐都捂住了嘴巴,她不明白,太子大哥这是做什么? 襄城公主快步上前,劝解萧锐说道:“锐哥,太子年幼,你怎么能动手呢?快些撒开手。” 萧锐松开拧着李承乾耳朵的手,给了襄城一个放心的眼神,对着皇后微微躬身行礼。 长孙皇后善意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自己倔强卖惨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抽过去一巴掌,“混账!今日年节宴会,让你过来招待大唐的青年才俊,你在干什么?” 啊??母后…… 李承乾整个人都懵了,从小到大,母后都没打过自己,今天怎么、怎么会因为一个外人? 小长乐吓得躲在姐姐身后偷看,大气不敢出。 襄城扑通一下跪到地上,“母后息怒。” 同时伸手拽萧锐的衣服,示意他赶紧认错。 萧锐会动吗?根本不可能,他相信皇后的为人。 果然,在众人意想不到的目光中,皇后和善的拉起女儿:“痴儿,母后岂是是非不分之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弟弟的错,不用替他遮掩。莫不是因为他是太子,大家都得哄着他?那就是害了他。萧锐是在帮他。” 这话,头半句是警告一群溜须拍马的小子们,后半句是在夸赞,甚至感激萧锐,同时也在提点傻儿子李承乾。至于太子能听进去多少,就难说了。 李承乾委屈的噙着眼泪哽咽道:“母后,孩儿无错。本想借着今夜宴会,跟姐夫交好,可萧锐太过无礼,丝毫不把我当太子……” 不等他说完,长孙皇后就伸手拧住了他的耳朵,可不比萧锐知道轻重,皇后是忍着心疼,实实在在的教育儿子。 “蠢货!太子怎么了?太子就忘了本分?很了不起吗?萧锐是你姐夫,对他你应该像对你姐姐一样有礼。” “哪怕他不是,凭他尽心为国的功绩,你也该对他恭谨有加。而不是跟他摆太子的架子。” “即便以上两点都没有,你也不能让人围攻他。因为在不久前,他救过你长乐妹妹的命,还救过你母后我的命,我们家欠着萧锐两条人命,你李承乾当了太子,就要恩将仇报?” 嘶…… 一番话,有理有据,说得四周一群小子们心服口服,对萧锐的敬佩再升三分,就连地上的哀嚎声都小了。 李承乾虽然心有不服,毕竟自己是储君,萧锐是臣子。可这小子还算是个孝子,第三条他无法反驳,终究是沉默着低下了头。 长孙皇后拧着儿子的耳朵,踢了一脚,直接让李承乾跪在了萧锐面前。 萧锐愣了一下,“皇后娘娘,您这是?” 长孙皇后笑着解释说道:“萧锐,你救了本宫和长乐的性命,承乾理应代我给你道谢。今日他一时糊涂,做下混账事,我会严加管教。这一礼,是道谢,也是道歉。” “混账,还不快叫姐夫?” 李承乾有些不情愿的叫了声姐夫。 萧锐跟襄城赶忙一起将李承乾拉了起来,说归说闹归闹,这么大礼可不是开玩笑。 “娘娘,都叫姐夫了,那就是一家人,何必见外。今夜宴会,也是晚辈不懂事,累得您过来操劳。萧锐惭愧。” 长孙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好孩子,承乾要是有你一半,本宫就省心了。来人,告诉在场所有人,陛下是如何安排今夜萧锐在宴会的?” 一直躲在门外的内侍老高躬身进来,朗声说道:“陛下有旨,太子年幼尚需多多学习。今夜功勋子弟宴席,由驸马萧锐代为招待,太子以及各位皇子公主,应该多多像姐夫萧锐学习,一切听萧锐的。” 说完,递上一枚金牌,“驸马爷,这是陛下给您的金牌,以此管束皇子公主,另外凭此金牌,以后可以直接入宫,不用通报。” “高内侍,陛下这是?”萧锐不解。 长孙皇后笑着说道:“我跟陛下商量,想让你代为教导一下这帮孩子。你娶了襄城,就跟承乾他们同辈,所以给你一个太子教习的官职不合适,给你块牌子吧。以后哪个小子胡作非为,不听话了,你随便收拾!” “啊?我?收拾太子、皇子?”萧锐惊掉了下巴。 长孙皇后古怪一笑,“你不是号称长安纨绔克星吗?太子可是储君,他若是受人蛊惑成了纨绔,岂非更加不妙?所以,你责任重大。本宫和陛下都信任你,承乾交给你管了。” 揉了揉萧锐的脑袋,皇后满意的笑着飘然而去。 呆若木鸡的萧锐,回过神来,很快就想明白了,手里这块牌子看似风光无限,实则烫手无比呀!皇帝的儿子好管教吗? 根据历史记载,大唐贞观年间,皇帝第五子李佑,性格骄横,一生中换过好几任老师都不得善终,甚至最后一位老师,还被李佑亲手弑杀。 皇帝第六子李愔,嚣张跋扈,难以管教,被气得无法的皇帝李二怒骂说:愔,禽兽不如! 皇太子李承乾,私德有亏,喜欢胡人胡礼,甚至好男风等等……最后也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二十三岁谋反失败,被贬为庶民,流放黔州。 这么多历史记录,萧锐不禁咂舌,难道皇帝李二就没生过几个好人? 就在他拿着牌子愣神的工夫,一声姐夫,叫醒了萧锐。 “姐夫,我叫李泰,在家排行第四。” “姐夫,我叫李恪,在家排行第三。这是我六弟李愔,他刚刚会说话,还说不清楚,姐夫别生气……” 李恪和李愔是一母同胞,现在的李愔才牙牙学语,被八岁的小李恪拉着,怯生生的叫了声姐乎。 有这几人带头,众多皇子公主,甚至皇族众人都排着队挨个叫姐夫,服服帖帖。有了长孙皇后这番安排,彻底奠定了萧锐在年轻一辈的社会地位。 “姐夫……” “嗯?长孙嘉兴?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这是我们的家事,我可不想有你这样的小舅子。一边玩去,不听话见一次揍一次。”萧锐作势扬起了拳头,吓得长孙嘉兴仓皇逃窜到了长孙冲身边。 长孙冲小声说道:“小叔,你真胆大,你高我们一辈,跟萧锐叫姐夫?就算萧锐不打你,太子也要记住你。” 啊?长孙嘉兴一个激灵,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可不是嘛!马屁没拍成,还把太子得罪了。 第六十四章 萧锐惹祸 年三十祭祖守岁,年初一就是拜年。 萧锐虽然当了几个月的官,但在长安城没有几家熟络的,或者说关系好的。那句他得罪了整个官场,不是夸张。 别的地方不去,可有授业之恩的秦琼秦叔宝家,他是必去的。 拜见了秦叔宝夫妇,萧锐在秦怀道的带领下,约着跟几个年轻人一块游玩,其中就有程家兄弟二人、尉迟家的尉迟宝林、宝庆兄弟俩。 “怀道,不是说切磋武艺比武吗?怎么还带着一个女孩子?没听说你有个妹妹呀。”萧锐不解的看向队伍里那个肤色白皙,一身劲装的英气女子。 秦怀道连忙介绍:“萧大哥别误会,这不是我妹妹。是卫国公的孙女,李胜男。” “胜男?这名字……”萧锐忍不住好奇。 秦怀道连忙拉住,“萧大哥,初次见面,你这么叫人家,会唐突的。” 李胜男看了一眼萧锐,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名字是我祖母起的,寓意,谁说女子不如男!你有意见?” 额……这姑娘吃枪药了吗? “我知道你,萧锐。就是他们说的那什么纨绔克星。克星不克星我不管,听说你曾在刑部门口,一人独战百名家奴?可有此事?” 额…… 萧锐没猜到对方什么意思,略微谦虚道:“夸张了,没有的事,不过是为了自保。” “哼,我就知道是谣传。看你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个习武之人。”李胜男有些轻蔑。 秦怀道连忙打岔:“胜男,萧大哥我们是出来游玩的,都是自己人,千万别动手。” 动手???萧锐有点迷,怎么就聊到了动手?不至于吧,她是个女孩子耶。 秦怀道小声解释:“卫国公夫人红侠前辈,出身江湖绿林,卫国公夫妇曾经跟家父在江湖上有过一段缘分,结下友谊。” “而红侠前辈武艺高强,不在家父之下,最疼爱唯一的孙女,取名胜男,一身本事倾囊相授,足见宠爱。胜男性格外向,天赋上佳,喜好习武,所以我们常带她一起出来玩耍。” 旁边的程怀默凑过来,有些贱贱的提醒道:“胜男武艺高强,喜好找年轻一辈比武。萧大哥,她很有可能是想跟你比一比,若是打赢了她,可是有惊喜哟……” “滚滚滚,添什么乱!”秦怀道推开了贱贱的程怀默,“金日出来玩,谁都不许动手。” 可正主李胜男却不依,“不行!虽然我也对这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没兴趣,但还有一事却不能算了。” 秦怀道哀求道:“行啦,我的小姑奶奶,按辈分,萧大哥可是你的长辈,你别胡闹了。” 李胜男盯着萧锐的眼睛问道:“喂,你还记得被你欺负的魏嫣然吗?” 噗……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尔康,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乾隆:???尔康和夏雨荷?那紫薇是谁?朕在哪儿?来人,把尔康拉下去突突了!大明湖给朕填平了! 萧锐晕头晕脑的点了点头:“不错,魏相之女我认识。怎么?你也认识魏嫣然?” 李胜男笑了,“好,认得就好。魏嫣然是我闺中密友,” 哦……难怪呢,难怪魏相书香门第,女儿怎么有种莽撞人的感觉,看到你,我似乎不奇怪了。萧锐心中明了。 “你个负心汉,看打!” 不由分说,李胜男以掌为刀,迈着诡异的步伐,朝萧锐抢先出手了。 “喂,这什么情况啊?我跟魏嫣然就见过一面,什么负心汉?你深井病吧?我不跟女人动手,你最好别惹我。”萧锐一边闪躲,一边大喊。 “哼,因为你,让她出了大丑,还让她被父亲罚一月闭门思过。魏嫣然被你欺负的找我哭诉,你还不承认?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天天念叨你,分明就是喜欢上你了,你个负心人,一次都不去见她,让她终日以泪洗面……” 噗……萧锐真想吐血。 “李胜男是吧?你不要胡说啊,我已经是订了婚的人,还有不久就要跟襄城公主成亲了。” 秦怀道也劝道:“是啊胜男,这种事不能乱说的,你快住手,一定是误会!” 而程怀默等人,全都闪到了一旁在看戏,当然,也是不敢凑上前,怕被殃及池鱼。因为李胜男全是杀招,被刮剌到就不妙了。 “疯女子,招招阴狠毒辣,这是要我命啊,再不停手,我不客气了啊!”萧锐不知道的是,卫国夫人红拂女出身杀手,在江湖上的名头极其响亮,号称杀手之王。所以手下功夫九成都是刺杀的狠招。 亲生孙女李胜男学了个十成十,只是功力尚浅,且不曾行走江湖,不太懂江湖规矩罢了。 秦怀道闪身挡在二人中间,李胜男一样不停手,甚至差点打断秦怀道的胳膊。见此情况,萧锐忍无可忍,拉开秦怀道,欺身上前,分筋错骨手用出,三下五除二,李胜男的两条胳膊就被卸了下来。 虽然红拂女的功夫确实顶尖,但李胜男毕竟不是红拂女本人,缺乏积累沉淀,没有祖母的功力。她不知道,跟他交手的,是号称世界杀手之王的萧锐!恐怕红拂女本人亲自来了,拼杀人的本领,也未必就能拿下萧锐。 所有人目瞪口呆,惊叹萧锐功夫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惊叹李胜男终于败了。第一次败给了同龄人,那岂不是…… 世界集体沉默三秒,然后: “呜呜,负心汉,坏男人,你等着,我回去告诉祖母,让她狠狠教训你……” 萧锐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果然,为女子和小人难养也!难道我不能还手,应该站着不动,让你打吗?唉,头疼,怀道,她这样跑回家,没事吧?卫国夫人问起来,你们可要给我作证啊。” 一帮小子机械性的点头,小鸡啄米一般齐刷刷。 程怀默眼神古怪的竖起了大拇指,秦怀道脸色尴尬道:“完了,萧大哥,你好像惹祸了。” 萧锐不解,“惹祸?不至于吧。你们刚才不是说了,跟李胜男经常一起玩耍切磋。怎么?你们能切磋得,我就不能?我是想给她个教训,然后再把她胳膊接上的,谁想到会是这样,她跑太快了……” 第六十五章 卫国夫人 “不是胳膊的事。忘了跟你说,李胜男有个、有个说法。”秦怀道吞吞吐吐。 萧锐不解:“说法,什么说法?秋菊打官司吗?” 几个吃瓜小子不知道什么秋菊打官司,就知道马上萧锐就要倒霉了。 程怀默小声说道:“李家曾放出话来,比武招亲,年轻一辈,谁打赢了李胜男,就许配给他。” 啥??? 萧锐石化当场! 卫国公府,李靖正招待老家来的亲戚。红拂女在后院招待女眷,两个儿子李德骞李德奖分别出去拜年。 “夫人,了不得了,胜男小姐被人卸了两条胳膊回来。”下人慌张来报。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敢动我的孙女? 红拂女张出尘一怒之下,不小心拍断了面前茶几,一身杀气,让燃着炉子的客厅都冷了几度。一众女眷宾客吓得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心说这还是那个平时和气的红拂嫂嫂吗? 红拂嫂嫂?也就你们自己家人这么叫,江湖上的人,谁人不称呼一声红侠? 不多时,耷拉着两条手臂的李胜男,满脸泪水的跑了回来,“呜呜,祖母,有人欺负我,您一定要帮我报仇呀!” 呼……还好还好,原来是双臂脱臼,不是被人砍掉了。 红拂女长舒了口气,刚才还以为是被人砍掉了双臂呢。 咔、咔,简单的两声,就接上了李胜男的双臂,红拂女耐心的问起了事情经过。 听着孙女的描述,想起了之前那个规矩,众人眼神古怪,红拂女脸上的怒气渐消,转而换上了古怪的笑意。 “好好好,跟人比武两年了,终于有人胜过你。好事!” 当初,因为红拂女的宠爱,任性的放出话,为孙女比武招亲。卫国公李靖本就不同意孙女习武,现在倒好,越来越离谱,竟然还比武招亲? 奈何夫人红拂在家只手遮天,无奈李靖只能撒手不管。至于两个儿子李德骞李德奖?你问问他们敢跟母亲多啰嗦两句话吗? 原以为孙女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过是学了点花拳绣腿,比武招亲也好,长安武将二代遍地,随便一个人都能拿下孙女。将来胜男嫁给个性格直率的武将,两人也算对脾气。 可谁成想,胜男这孩子竟然天资不凡,小小年纪就习得一身好本领,长安有身份的猛将二代,竟然全都无一是对手,全都折戟沉沙,败给了一个女子? 祖母红拂女很欣慰,还跟丈夫自夸:老娘亲自教出来的孙女,可给我们家大大的涨了脸面。早知如此,两个儿子当初就不该给你带,也该归我管。 让夫人得意三秒,李靖眼神怪怪的来了句:“夫人,胜男武艺高强是好。但你别忘了,比武招亲怎么办?没人胜过,孙女以后怎么嫁出去?” 嗯??? 红拂女差点被晃岔气,有些嗔怪的说道:“哼,我的孙女怎么会嫁不出去?天下青年才俊那么多,我就不信找不出一个武艺高强的。” 李靖没再多说,他也期待有这么一个人快点出现。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年转眼而过,就连表面硬气的红拂女张出尘,都开始心慌了。这不,逢年过节还会主动走动一下交好的勋贵夫人们,问问有没有优秀的青年才俊。 今日倒好,孙女出去拜个年回来,给了大家一个大大的惊喜。 看着红拂嫂嫂的笑容,一群妯娌亲戚等等,不约而同的起身恭贺:“恭喜嫂嫂,胜男觅得良缘,好事将近了。” “好好好,确实是好事,了了我的一大心病,各位妹妹,你们可都是胜男的娘家人,到时候都来啊。” “一定一定,我们得帮忙给胜男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 李胜男:…… “祖母,你们在说什么呢?我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们、你们……呜呜,我去找祖父。” 众人哈哈大笑,都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才俊,才能降服胜男这样的脾气? 红拂女拽住了孙女,“你祖父在前院招待,别胡闹了。快跟我说说,那个叫萧锐的,是谁家的孩子,多大年纪,什么出身,比武竟然能胜过你?” 李胜男反应过来,羞红了脸嗔怪道:“哎呀祖母,人家是认真的,你不想着帮我打赢他,怎么、怎么像是帮我相亲一样?” 红拂女安慰说道:“你祖父常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得告诉我他的情况,我才好帮你出头呀。” 李胜男没听出言外之意,老实说道:“萧锐是宋国公萧瑀的儿子,年纪嘛……我不知道,但秦怀道都叫他大哥,应该十九或者二十岁。” 红拂女惊喜道:“十九二十岁?不错不错,你十七岁,正是良配!宋国公萧瑀的儿子,这么说也是世家贵族,不错……嗯?不对呀,记得宋国公萧瑀是文官,他的儿子怎么会习武呢?而且年纪轻轻武艺高强?” 这时,人群里有人惊呼道:“萧锐,是他?” 红拂女追问道:“六妹,你知道这孩子?” 对方点头,有些为难的说道:“嫂子,如果是萧锐的话,这件事可能有点麻烦。” “嗨,到底怎么了,不要吞吞吐吐的,爽利些。” “嫂嫂,您没听过萧锐吗?兄长也没提过?” 红拂女不解的点了点点头:“没有。家里的规矩你懂的,他从不把公事带回家议论。” 这时另外一人点头附和道:“这就难怪了。红拂嫂嫂不常出门,所以不知道萧锐这个新冒头的才俊。要说此人才华,那是肯定的,但他最出名的却不是才华,而是狠辣,被人称为长安煞星。” 红拂女来了兴致,好奇的笑了:“哦?一个二十左右的小子,竟敢号称长安煞星?有意思,说来听听。” 很快,几个知情的夫人,就开始七拼八凑的讲述自己知道的东西。红拂女听得津津有味,就连李胜男也入了迷,原来萧锐这么有名呀。 “……就这么着,他几乎得罪了全部官场,所以被人传为长安煞星。不过在民间倒是口碑不错,许多百姓都叫他萧铁面、萧青天呢。” 红拂女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干得漂亮,对我脾气。官场上那套尔虞我诈,我早瞧不惯了。” 这时有人打断了红拂女的快意感叹:“嫂嫂,萧锐的为人、才华等等且不论。您不知道,他可是已经被陛下赐婚,要娶襄城公主的准驸马了。所以胜男这事……” 啊??? 红拂女、李胜男,祖孙两人同时傻眼。 第六十六章 风流满长安 一天之内,整个长安城都盛传起了萧锐的英雄(风流)事迹,大过年的,年味儿都快被这股八卦之风吹淡了。 “听说了吗?最近风头无两炽手可热的驸马萧锐,竟然脚踩两条船,跟襄城公主订了婚约,六礼都走了一半,现在又霸占了卫国公的孙女。” “谁?驸马萧锐?哪个萧锐?” “还能有哪个萧锐,就是那位写下侠客行的、铁面无私的萧御史。” “萧御史呀!嗨,那是好事呀,萧御史敢杀贪官污吏,能够为民做主,别说能娶二房,就算娶两房公主都不多。” “呸!老胡头儿你就知道瞎说,皇帝的公主是菘菜吗?那金贵着呢,能娶一个公主,当上驸马,就是恩宠,还想娶两个?别说两个,就算是纳妾都不行!萧御史药丸。” “什么药丸?不就是娶个二房吗?那什么封德彝的儿子封言道,不一样是驸马,听说他养了三家青楼的姬妾,也不见皇室说什么。萧御史才两房,算什么事儿嘛。” “那我问你,封言道现在如何?” “废话,谁都知道,他被萧御史当街砍死……额……这个……” 如此这般,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萧锐,褒贬不一。 “驸马萧锐真乃我辈楷模,娶了公主,还能再添二房,而且还不是俗女,卫国公的孙女,虽不如公主,但也差不多了。” “什么呀,二房?你们消息不灵通吧?分明是三房好不好?” “三房?还有哪个?” “哪个?说出来吓死你们,御史台首席,御史大夫魏征之女!据说这魏小姐,跟卫国公的孙女李小姐,乃是闺中密友,二人相约嫁给萧驸马,嘿嘿,以后有好戏看咯,两位小姐联手,能斗得过一位公主吗?” …… 萧锐:…… 听着市井流言,萧锐都快傻了,是被吓傻的,心说完了,我要不要出去躲一躲,这次黄泥巴掉裤裆,洗不干净了。魏嫣然的是子虚乌有,但李胜男比武招亲可是捂不住的。 满世界的流言,别说传入宫里,就算是老魏、卫国公李靖知道了,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 生平第一次,萧锐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 宋国公府里,萧瑀听着下人的汇报,脸上肌肉抽抽,使了个眼色,屏退了下人,单独留下萧锐。 萧锐摩挲着衣角,紧张的不敢看,“老爹,你听我解释,谣言、全是谣言……” “唉,大郎。我可以听你解释,但魏征呢?李靖呢?他们会不会听你解释?陛下呢?”萧瑀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老爹,跟魏嫣然是子虚乌有,别让我查出来是谁造谣,我软蛋给他挤出来!”萧锐咬牙发誓。 宿国公府的程怀默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怎么感觉后背凉凉的。 “跟魏征之女是子虚乌有,那这么说,跟李靖孙女是确有其事了?”萧瑀眉毛一挑。 不等萧锐解释,萧瑀没好气的啐骂道:“你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风流气?早跟你说过,即便是娶了公主,想纳妾也不是不行,我们要徐徐图之。可你就是按耐不住,闹得满城风雨,” “怎么?害怕我们给你安排妾室出身卑微?找卫国公李靖孙女够身份?哼,我们兰陵萧氏虽不在五姓七望之中,但地位不在他们之下,就是给你寻个五姓女也不在话下。” “卫国公李靖出身陇西李氏,他的孙女是不错,你看上了可以回来悄悄跟爹说嘛。现在可好,陛下先我们知道,你让为父怎么帮你圆谎?” 圆谎? 萧锐惊呆了,心说这是亲爹啊! 可想到皇帝、李靖二人可能的反应,萧锐打了个哆嗦,弱弱的问道:“爹,要不我出去躲躲?口水也能杀死人,万一陛下或者卫国公发怒,打上门来,我、我……” 萧瑀跺脚厉声道:“混账!这是宋国公府,我萧瑀怕过谁来?大年初一,连自己儿子都保不住吗?” 老爹威武!萧锐忍不住给萧瑀竖起了大拇指。 “罢了,毕竟是你惹祸在先,我们理亏,大郎,你还是出去躲躲吧。农庄是去不成了,去你秦伯伯家,别让人发现。”萧瑀出了个主意,然后背过身去,一副痛心的模样。 啊???说好的大年初一,保护儿子呢?老爹你变得好快。 立政殿内,皇帝李二踢翻了一只胡凳,吹胡子瞪眼的骂道:“这个混账!上次收养姬妾的事情朕还没跟他算账,现在倒好,明目张胆的挑衅皇家威严?来人,把萧锐给朕拿来!” 长孙皇后不明所以,连忙发问,李二描述过后,皇后的脸也拉了下来。 心说看不出来,萧锐竟然这么胆大?平时白疼他了。 转念一想,顿时有了主意,“二郎,先别去抓萧锐。我们假装不知,毕竟闹大了,我们皇室面上也无光。既然萧锐胆大包天,敢招惹我那红姐姐的孙女,呵呵,那就让他吃点苦头。” “我们襄城订婚在先,他比武招亲在后,襄城的婚事是不能变的。可以试着让人问问红侠姐姐的口风,堂堂卫国公嫡孙女,愿意给人做妾氏填房吗?如果愿意,我们可以没意见。” 李二眼前一亮,跟夫人对了一个眼神,嘴角弯了起来:“观音婢,真乃朕的女诸葛。哈哈,卫国夫人能让药师都头疼,怎么可能让孙女做小?萧锐这小子不是无法无天吗?就让他知道卫国夫人的厉害,朕很期待看到他吃瘪的样子。”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哪怕是贤后长孙也不例外,玩起心眼儿来,嘶……真毒辣呀!萧锐,能被皇后出马算计,你有福气了。 果不其然,卫国夫人红拂女是个火爆脾气,听到有人来当说客,说愿意从中说和,让萧驸马再娶卫国公孙女为妾氏。 呸!妾氏?老娘的孙女,给人做小?我活剥了萧锐的皮,不就是一个色胆包天的驸马吗?杀了他,也是给襄城除害,皇后不会怪罪。 于是红拂女亲自出马,找到了宋国公府兴师问罪。 第六十七章 着急的魏征 同一时间,御史大夫魏征府中,后宅哭声一片,乱作一团。在这喜庆的大年初一,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 魏夫人跟女儿魏嫣然抱头痛哭,旁边魏征已经出仕的长子魏叔玉愤愤不平,嘴里小声骂着萧锐,饶不了你云云…… 魏征不住的劝解,却不见作用,只能一旁叹息。 “爹,那萧锐已经是驸马了,为什么还要招惹小妹?他以为他是谁?”魏叔玉恨声道。 魏征瞪了一眼,“住口,此事定然是误会。以我对萧锐的了解,坊间传闻都是谣言。” “谣言?坊间都传着说,萧锐对小妹始乱终弃了,您怎么……” 一旁趴在母亲怀里委屈哭泣的魏嫣然,闻声愤怒而起,“萧锐,我跟你拼了……” “女儿,你冷静、冷静一下……”魏征有点头疼,自己女儿书香门第长大,是不是跟卫国公家的李胜男厮混太久,这性格好像跟温柔不沾边呀!女孩子家家的,跟萧锐拼了? 魏叔玉:“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有问题。” 大郎你给我你闭嘴! 魏征虽然在朝堂能够舌战群儒纵横捭阖,但清官难断家务事,此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魏嫣然满脸泪水委屈道:“哥,你胡说什么?谁跟那登徒子有问题了?” “啊?小妹,不是我说的,是坊间传闻……” “坊间传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不是,坊间传闻,你们因为一次酒宴认识,继而因为打闹结缘,后来萧锐有了李胜男,对你始乱终弃……” 看着傻儿子绘声绘色的描述,魏征无力的捂住了眼睛,这货是我生的儿子吗?看不出眉眼高低吗?你妹妹现在沾火就着,你还讲的这么细干嘛?嫌家里好过是吗? 噗……魏嫣然急火攻心,竟然吐血昏迷过去。 魏夫人吓得六神无主,抱住女儿不住的呼喊,魏叔玉赶忙去请大夫。 “看看你干的好事!”魏夫人对丈夫不满的埋怨。 魏征不解:我怎么了?萧锐树敌无数,坊间传言肯定是有人故意造谣,别让我抓住造谣生事者…… “什么造谣生事?空穴不来风!萧锐是御史台的人吧?是在你手下做事吧?你好歹也是御史台主官,御史大夫手下,竟然出了这种贪花好色的无耻败类,你、你……闺女若是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看着昏迷的女儿,魏征灵光一闪,“夫人,萧锐就是长安城最好的大夫,我这就把他找来救女儿。” “站住!你说什么?你糊涂了吗?女儿被萧锐害成这样,你还要把那个恶人请来救治女儿?老东西,你休想……”魏夫人一生柔弱,生平头一次这么刚强,敢这么吼丈夫。 魏征一拍脑门,苦笑道:“夫人别误会,口误。既然是萧锐害得女儿遭如此灾祸,那我现在就去把他找来,当着女儿的面惩治了他,说不定女儿出出气就好了呢。” 说完,连忙往外走去,心里暗暗念叨,萧锐,这件事最好跟你没关系,否则的话,嫣然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爹萧瑀拼了! 萧瑀:我儿子惹的祸,你魏黑脸跟我拼什么?萧锐,坑爹啊! 宋国公府门口,萧瑀亲自出迎卫国夫人张出尘。 “萧瑀,少废话,交出你儿子萧锐。否则的话,让你整个宋国公府过不去年初一。” 嗯?这么强势的女子?生平仅见,昔日坊间传闻卫国夫人如何如何,今日一见,传言不虚。 “不知犬子何事惹到了夫人?” 红拂女嘲讽道:“不用装聋做哑,长安城都传遍了,老娘就不信你萧瑀不知道?若是不交人,老娘自己进去找,一座宋国公府,拦不住我。坏了我孙女名节,萧锐跑不了!” 萧瑀毕竟是宰相,岂能没点城府? 面上如常道:“在下以为,坊间传闻皆不足信,夫人莫要动怒。今日犬子去城外给亲戚长辈拜年了,所以不曾归家。等他回来,我带他登门拜访,解释误会。” “不在家?莫不是畏罪出逃了吧?” “犬子无罪,何来出逃之说?” 红拂女冷笑道:“萧瑀,那萧锐明知我孙女有誓约在身,他一个有婚约之人,还来应约比武,胜了如何?想让我孙女做小吗?哼!无礼纨绔,欺我卫国公府无人吗?” “这个……不会吧。肯定是误会,我这就派人寻回犬子问问清楚。” 红拂女拂袖打断:“不用麻烦。既然萧锐逃了,我不跟你废话。长安城里,想找个人还不简单,你最好盼着萧锐藏好了,否则,你宋国公的爵位就传给次子吧。” 你…… “卫国夫人,你在威胁我?”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别说萧瑀是手掌大权的宰相,被一介女流指着鼻子威胁? “是又如何?兰陵萧氏名头虽大,但我却不惧,不信你去打听一下,早年间行走江湖的时候,老娘是做什么的。” 干什么的?上点年纪,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你是开隋九老之一杨素,豢养在府中的舞女杀手,顶尖的那种。怎么?你敢刺杀我家儿子?萧瑀想起了秦叔宝对萧锐武艺的评价,心中不屑的想到,想动我儿子,你恐怕没那个本事。 眼看二人要发生冲突,魏征骑马赶来,“误会,全是误会,大家暂且消消火气,萧锐何在?” 张出尘眼神想起道:“魏征魏黑脸?呸!我孙女是替你女儿魏嫣然出气,才惹来今日之祸。你女儿也被萧锐那小子轻薄了,你不思为女儿撑腰,却来劝解?保护不了女儿,你何必生她?” 我这……卫国夫人,话不能这么说。 魏征被怼得哑口无言,萧瑀连忙说道:“魏大夫,你也是来寻犬子的吗?犬子外出未归,没在家,抱歉,等他回来,我带他登门解释误会。” 红拂女不屑道:“等你寻儿子?不用了,要人,老娘自己会去找。” 说完,拂袖而去。 萧瑀看着魏征,意思是:我儿子真不在家,你不会要进去等吧? 魏征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拉住萧瑀,凑近了小声说道:“快告诉我萧锐在哪里?我女儿出事了,急火攻心昏死过去,快让萧锐随我回家救命。” 额……救命? 萧瑀眼神古怪的打量了一番魏征,良久,竟然说了句:“魏大夫,人家卫国夫人要人是直爽的,你就不一样了,太阴险了些。为了逼出犬子,竟然这样的损招都有,大年初一的,也不怕咒坏自己女儿吗?” 什、什么损招儿?我…… 魏征恍然大悟,心说老子没心思跟你开玩笑,你当老子是咋呼呢?有拿自己女儿性命咋呼的吗? 可无论魏征怎么解释,萧瑀咬死了不信,就一句话,萧锐不在家,不知道哪里去了。 魏征府上,儿子魏叔玉已经请回了一位太医,看到父亲还没回来,愁苦的直摇头,小妹若是等父亲请人来救治,怕早凉透了。 第六十八章 我不打女人 “我算看出来了,魏黑脸,你不是来找我家大郎的,你是专程来闹事的吧?坊间造谣生事,你找散播谣言之人去,堵着我宋国公府大门作甚?寒风冽冽,萧瑀没空陪你挨冻。”萧瑀已经被纠缠烦了。 魏征也有了火气,“萧愣子,老夫今天是来找女儿的……呸!是来找萧锐的,你让开,我自己进去找。” “魏黑子,你刚叫我什么?再说一遍?”萧瑀火冒三丈,本就笃定魏征阴险的他,现在怕是要加上一条罪状了。 “萧愣子!再叫一遍怎样?我闺女有个三长两短……” 俩人就这么吵吵了起来,萧夫人跟萧钺一边焦急的劝解,大年初一的,两位都是朝廷有头有脸的大员,这样门口骂战,是不是不妥? 不妥?那是太不妥了。 不过嘛,只是日子不妥。骂战是小事,寻常时期,太极殿朝会上,这帮人可没少脸红脖子粗的对骂。 就在这时,萧府的一名下人飞速跑了过来,“不好了,老爷,大公子在秦将军府上被卫国夫人堵上了。” “什么?她怎么知道大郎躲在秦将军府上?”萧瑀惊呼道。 魏征哈哈大笑:“好哇,露马脚了吧?还说你不知道?原来把萧锐藏在了秦将军府上,呸!萧愣子,咱俩没完,回头再跟你算账。” “没完就没完,你别走,休想欺负我儿子!”萧瑀命人牵马,朝着魏征追了上去。心说我整不过卫国夫人一介女流,还能怕了你魏黑子? 秦琼府上,卫国夫人张出尘刚进门就撞见了院里堆雪人的萧锐和秦怀道。打量着一身武士劲装的萧锐,张出尘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就是萧锐?倒是生得一副好面皮。难怪能胜了我家孙女,好高的修为。” 寒冬腊月里,一个身形瘦削的年轻后生,仅靠一身薄薄的武士劲装,却能面不改色呼吸均匀,显然是个高手,这个年纪能达到寒暑不侵,了不起。 嗯? 萧锐微微诧异,眼前这位一身红袍,风韵犹存的贵妇人是谁?好厉害的眼力,竟然能够一眼看破自己修为。要知道,就连当世一流猛将秦叔宝,都要搭搭手才能知道。 秦怀道小声提醒道:“萧大哥,这位是卫国夫人,李胜男的祖母。” “小坏蛋,咬耳朵说什么呢?”红拂女啐骂道。 一句小坏蛋,叫得秦怀道尴尬不已,不是骂人的话,而是红拂女给秦怀道专属的外号。当初秦怀道出生,秦叔宝取名字叫秦怀道,可能是嘴瓢了,或者是张出尘听岔了:叫什么?秦坏蛋?噗……这什么破名字? 秦怀道脸色一红,连忙上前恭敬见礼:“怀道见过红侠伯母。伯母,萧大哥真不是故意的,我可以作证,都是误会。” “站一边去,没你的事。无论是不是误会,我孙女的名声都被他搅和了,小子,你得给个交代。” 这时秦叔宝闻声赶来,陪笑说道:“哟,红侠大姐来了?失礼失礼,该是小弟登门给你拜年的,快里面请,里面请。怀道,快去叫你母亲出来。” 张出尘拱了拱手,站在原地没动,直率的说道:“叔宝,今日来是专程寻这小子的。你不会也跟萧瑀一样,跟我打马虎眼,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额…… 秦叔宝被问住,心下暗暗叫苦,自己打架还行,动脑筋不在行啊。 “嗨,这件事我听孩子们说了,一场误会,我正说要带萧锐过去赔礼的。大姐可能不知道,萧锐这几年一直在外游学,刚回来不到一年,所以不知道胜男的规矩……” 红拂女摆手打断道:“行了叔宝,扯谎你不擅长。小子,都是习武之人,知道规矩吗?” “规矩?什么规矩?”萧锐没有行走过大唐的江湖,所以不知道规矩。 秦怀道小声提醒道:“萧大哥,挨打要站好。” 秦叔宝踢了儿子一脚,一把萧锐拽到了身后,护着说道:“红侠大姐,小辈之间的误会,您消消气,总不能跟后辈动手吧?” 张出尘笑了:“按照辈分,胜男也是萧锐的晚辈,这怎么说?” 萧锐大概听明白了,皱眉思考了一下,这毕竟是秦府,让秦伯伯挡在前面,耽误人家过年,总是不对的。 于是萧锐站了出来,以晚辈之礼说道:“不知李胜男的规矩,因此闹出了误会。您说的对,无论如何,大错已经铸成,萧锐难辞其咎。如何解决,前辈划下道儿来,萧锐一力承担。” “萧锐,别说话……”秦叔宝还想再劝。 红拂女却笑了,“好小子,敢作敢当,倒是有你父亲几分骨气。行,你去跟圣人辞退了公主的婚约,我把孙女嫁你。” 啊???秦怀道都惊呆了,不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怎么是送老婆的? 萧锐当即摇头道:“不可能。跟襄城有婚约在先,且我们两情相悦,前辈还是换个条件吧。” “两情相悦?那你招惹我家孙女作甚?” “怀道可以作证,事先我并不知道李胜男的规矩。是令孙女拉我比武的,我步步相让,不愿交手,最后迫于无奈出手反击。” 红拂女眉毛一挑,含怒问道:“这么说,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女,上赶着要嫁你?你重情重义,全是我那孙女蛮不讲理惹的祸?好好好,年轻人果然有性格。萧锐,听说你被人夸为年轻一辈第一才俊,少年心性,想两女共侍一夫也不是不可以。打赢了我,孙女嫁你!我卫国公府说到做到,谁赢了胜男,胜男就嫁给谁。” “什么???伯母,萧锐可是驸马,驸马是不能……”秦怀道着急提醒说。 秦叔宝再次踢了儿子一脚,主动站出来打圆场:“若能不伤和气最好。红侠大姐放心,小弟亲自入宫面圣,从中说和。萧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绝不敢对胜男有半点亏待。” 啊???不光是秦怀道,就连萧锐都懵了,怎么、秦伯伯疯了吗?跟卫国夫人一样,你们不是冤枉我吗?我什么时候想两女共事一夫了?我对李胜男那个暴力男人婆根本没兴趣好不好? 秦怀道小声提醒都爱:“爹,你说什么呢?萧大哥跟襄城公主有婚约在先,胜男再嫁他,岂不是做小?” “混账,你给我闭嘴!” 秦叔宝都快被气死了,这个傻儿子,怎么还没看清楚形势? 此时此刻,传遍长安,卫国公府骑虎难下,嫁孙女会折了面子。可不嫁呢,会被人说言而无信! 除此之外,还有一节隐情是外人不知道的,秦叔宝心里清楚,这位红侠姐姐越发焦急孙女的婚事,几乎到了担心孙女嫁不出去的份上,萧锐的出现,虽然略有瑕疵,但总算有个下台的机会。 以今日双方见面的气氛看,红侠大姐表面上发怒,事实上对萧锐大概还有着欣赏呢。 之所以提出打败她自己,就嫁孙女,不过是给个台阶罢了。说不定比武中,红侠大姐会故意放水。 秦琼心中好笑,就算不放水,萧锐也不一定会输。别人不知道萧锐的实力,我秦叔宝可是最清楚的。 就在秦叔宝为自己的猜测暗暗得意的时候,萧锐竟然说了一句:“抱歉,我从不打女人。” 噗……秦琼差点吐血,这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啊! 果然听闻此话,红拂女的怒气值瞬间打满,眼神已经带上了杀气。 第六十九章 狂的没边 “放肆!萧锐,卫国夫人是你的长辈,不得无礼。”秦叔宝呵斥住了萧锐。 这边萧锐还没道歉呢,卫国夫人张出尘却笑了,笑声里充满了寒意,“好、好好好!好一个年少轻狂的少年郎。你说的是你不打女人,却不是说不跟女人打?意思是,你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 秦怀道扯着萧锐的袖子提醒道:“萧大哥,红侠伯母可不是李胜男,你功夫确实厉害,但跟伯母比起来……你快点道歉吧。” 萧锐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秦怀道,心说你小子,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大哥我的功夫你不是没见识过,怎么?难道眼前这个杀手出身的卫国夫人,能强到比大唐战神秦琼都强? 萧锐自幼习武,也是一名真正的武者,来到大唐之后,已经跟好几位历史名将交过手,虽然酣畅,但没有一位能胜过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萧锐都有种独孤求败的感觉。 今日赶上了,眼前也是一位历史名人,大唐杀手之王红拂女张出尘,算起来跟萧锐是同行。 那么,跟这位一战,哪里是劫难,分明就是机缘。萧锐表示很期待。 秦怀道没法解释,他知道萧锐的实力,也听过红拂女的战绩,不是说萧锐功夫不行,而是红拂女的功夫,全是杀人技,跟她比武,一个不慎就是要命的。大年初一的搏命之斗?谁伤了都不妙。 想明白了一切,萧锐微微一笑,淡定的走到张出尘面前,换了一个同辈武者之礼:“萧锐不才,自幼习武至今,未逢敌手。如果今日之事,唯有一战方能解决,那就战吧。” 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种,来自对手之间的战意和兴奋,红拂女心中是欣赏的。双目逼视着萧锐,语气认真道:“小子,你想清楚了,你有可能会死。” 秦叔宝赶忙上前挡在中间劝解:“何至于此?红侠大姐,你何必跟晚辈一般见识?今日可是大年初一,你们两人伤了谁都不是好事。不就是萧锐不懂事惹了祸嘛,这样,我去跟陛下求情,让陛下一样赐婚胜男和萧锐,跟公主一样,做个平妻。萧锐这孩子的才华和人品那是……” 才华人品?红拂女被气笑了。 打断了秦叔宝的劝解,直接朝着萧锐问道:“小子,有人拦着不让打,你怎么说?” 萧锐自信笑道:“这里是秦伯伯家,大年初一打坏了人家的东西不吉利。我们出去打。” “什么???萧锐,胡说什么,快点回去……” 秦叔宝的呵斥已经没用了。 红拂女张出尘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有种!走,我们出去一战。多年不与人动手了,今日若你小子能在我手中不死,我就把孙女嫁你。” 说完,率先大步走向门外。 萧锐同样兴奋的追了上去,“若我赢了前辈呢?今日之事可否揭过?” 张出尘很不解,这小子哪里来的自信? “你若胜了老娘,不用叔宝入宫求情,老娘亲自去,孙女嫁你做妾都行。” 说完,不等萧锐站稳,愤怒的张出尘率先出招抢攻上来,身形飘忽如鬼魅,不知何时手中已经捻了一根钢针发簪。 若不是萧锐身法有独到之处,还真不一定能躲得过去。 随手在裤腿上一抹,一柄黑铁短匕出现,感受到那熟悉的味道,萧锐似乎再次回到了前世丛林搏杀的场景,“来的好!” 秦府门口,一场激烈的厮杀无声展开。虽不见刀光剑影、金铁交鸣,但其凶险程度,却远远高于战场厮杀的硬碰硬。 地上的积雪被二人的打斗吹开,原地十步方圆,再不见半片雪花,清晰可见的青石板。 看着两个身如鬼魅般闪现的两人,秦怀道惊出了一身冷汗:“爹,原来萧大哥平时跟我们交手,保存了实力呀。单这看都不到影子的身法,想杀我的话,怕是我躲不开一招。” 秦叔宝同样惊讶道:“只知道萧锐身法步法精妙无双,却没想到这小子藏的好深,竟然同你红侠伯母一样,也有一身专为杀人而练就的功夫。可是、他一个宋国公世子,什么时候干过杀手的活计?” “爹,如果是您对上他们二人,能打过吗?”秦怀道好奇,问出了心中的好奇。 沉吟半晌,秦叔宝摇了摇头道:“为父全盛时期,正面交手,他们都不是对手。但若无防备,暗处偷袭,为父也活不下来。” 嘶…… “爹,您也这么厉害吗?可您之前不是说,全盛时期也只能跟萧大哥打平吗?” 秦叔宝瞪了儿子一眼,“那是你萧大哥用霸王枪的时候。此时他用一把轻灵匕首,一身偷袭暗杀的功夫虽然精妙,但我们家传的秦家锏,势大力沉,讲究一力降十会。正面对敌,有着天然优势。” 原来如此,秦怀道懵懂的点了点头,心中对父亲的佩服再上一层。 “爹,孩儿什么时候能练到这般武艺?” 秦叔宝苦笑道:“下辈子吧。” “啊?您不是说我们家传的秦家锏,不属于他们吗?”秦怀道不解。 秦叔宝解释道:“傻孩子,有种东西叫天赋。比如为父的天生神力,敏捷反应等等,全都远超常人。虽然没有他们那种精妙步法,但靠着自己敏锐的反应,可以弥补速度的劣势,然后靠着秦家锏交手取胜。可你天赋平平,根骨一般,此生能练就一个百人敌的功夫,就是极限了。” 噗……秦怀道深受打击,面带疾苦,心说你是我亲爹,你直说我练不成就完了,解释那么清楚干嘛?怕我受伤不深吗? “快分出胜负了。”没有理会儿子的碎碎念,秦叔宝看着战场沉声说道。他不想二人搏命,但此时也插不上手。 红拂女的声音响起:“小子,接我一招暴雨梨花。” 说完,鬼魅身影仿佛包围了萧锐整个人,四面八方都是各种细微暗器,围观的秦怀道这种水平的,连暗器的影子都看不到。 秦叔宝看到了,忍不住直搓牙花子,心中不由得为萧锐捏了把汗。同时有些心虚和尴尬的想,刚才跟儿子好像吹的大了点。什么一力降十会?这样的招数下,自己最多以命换命。 第七十章 我萧家不差事儿 场中的萧锐突然停下脚步,竟然没有躲闪那漫天的暗器,狂放大笑,大喊一声:“来的好,看我金钟伏魔。” 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在对方暗器发出的时候,萧锐手中扒下了自己的外袍,原地旋转舞动得密不透风,远处看去,俨然一口黑色大钟罩得严丝合缝。 前世萧锐出身名门,通百家所长,少林绝技金钟罩,此时被他配合袈裟伏魔功,活学活用了起来。 纤薄的衣袍,竟然全数将所有暗器挡住,听得地上叮叮叮叮的声响,秦家父子都看呆了。 就在围观者都以为萧锐获胜的时候,放完暗器的张出尘突然停下幻影脚步,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并指为剑猛地祭出杀招。刺啦一声,切开了那‘坚固’的衣袍金钟罩。 “手下留情!”眼看着张出尘的指尖直奔萧锐咽喉,秦叔宝惊慌大喊。 可谁都没想到,衣袍下的萧锐同样留有后手,一柄黑黝黝泛着乌金光泽的匕首,率先一步指向了张出尘的咽喉。 一寸长一寸强,胜负已分。 看着原地站定对立的两人,秦怀道不禁咽了口唾沫,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全是冷汗。 双方对峙三秒,萧锐率先收刀,拱手说道:“前辈,承让!” 张出尘不愧女中豪杰,比武输给一个后辈,竟然不怒反喜,哈哈大笑了起来。多少年了,能在自己全盛时期,遇到一个真正的对手,老天待自己不薄。 上前拍了拍萧锐的肩膀:“小子,不错。以后不可欺负胜男。” 没人看到,她不着痕迹的,收起了两指中间夹着的一根寸长细针。 萧锐点了点头,承诺道:“前辈放心,虽说是误会,但毕竟不能坏了胜男的名节。我萧锐堂堂男子汉敢作敢当,认下这门亲事,回去就让家父准备聘礼。” 想起聘礼,不由得想起自己已经跟公主订婚,萧锐叫苦不迭:“不好,这下对襄城怎么交代呢?” 张出尘笑骂道:“没出息!不用担心,我会亲自去跟皇后解释,好男儿娶个三妻四妾没什么。” 秦家父子围了上来,连声道喜,“萧锐,还不多谢你红侠伯母手下留情?” 啊?好像是我赢了吧?萧锐挠头。 张出尘轻咳道:“叔宝,你可是见证人,他叫我伯母不行,差辈了。” 啊?哦哦,对对,以后娶了胜男,该叫祖母的。 这时魏征、萧瑀,两人骑着马一前一后飞奔而至,“怎么,发生了什么事?这地上怎么如此大一个圆圈?” 张出尘对着魏征打趣道:“魏相,你来晚了,若你女儿也要嫁给萧锐,得往后排,只能做个妾室。” 说完,对着亲家宋国公萧瑀礼貌的点了点头,飘然而去。 啊?什么?什么嫁给萧锐?什么妾室?魏征一头雾水。 萧瑀关切的冲上前去,拉着儿子左看右看,“大郎,你没事吧?那个疯婆子有没有伤害你?爹来晚了,都是这魏黑子碍事……” “老爹,人家还没走远呢,你别乱说。”萧锐连忙捂住了老爹的嘴,小心的看了一眼红拂女远去的背影。 秦叔宝拱手说道:“萧兄,恭喜啊。” “恭喜?何喜之有?秦兄,你不是不知道,锐儿惹了麻烦,现在闹得满城风雨,能在你这里避一避就不错了,还道喜?我都快愁死了。”萧瑀苦着脸诉说,还不忘回头瞪了一眼魏征,意思是你看,魏黑脸就是追着讨债的。 秦叔宝拉着萧瑀的手安慰道:“萧兄勿慌。李尚书孙女的事已经解决了,刚才李夫人亲口答应,同意将孙女李胜男嫁给萧锐做妾室,还说亲自帮萧锐去跟皇后求情。” 啊?真的假的?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不兴说瞎话的。萧瑀表示不信,魏征也满脸质疑。 秦怀道得意夸赞道:“千真万确,我和爹爹亲眼见证。萧大哥打赢了……” “怀道,不要胡说。”秦叔宝喝止住傻儿子,笑着解释道:“萧锐误打误撞赢了李胜男,是二人的缘分。李夫人最宠爱孙女,表面上看似兴师问罪,其实是为了考验萧锐人品。这不,经过一番波折,认可了萧锐,所以答应下这门婚事。” 秦叔宝很会说话,一方面是为红拂女保全名声。另一方面,也是为萧锐隐藏实力,毕竟这么年轻,而且在朝廷树敌不少,太过锋芒毕露不是好事。 呼……原来如此?这么说,坏事变好事?萧瑀长出了口气。 转念一想,不对,“听说那李尚书的孙女不爱红装爱武装,一身武艺承袭自尚书夫人,会不会……” 秦叔宝连忙打断:“不会的,胜男那孩子常来玩,虽然喜欢习武,但也是大家闺秀。萧锐文武双全,有个这样的媳妇是好事。我可是给人家打了包票,替胜男丫头保媒的。” 萧瑀心中感激秦叔宝从中调和之谊,哪里会不给面子,连忙笑着说道:“有秦兄做媒,我当然放心。锐儿这小子傻人有傻福,惹了个祸,却白得一房妾室……等等,妾室?李尚书好像就一个孙女吧?” “不行不行,人家大度嫁女,我们萧家岂能不识好歹?让人家来做妾室?” “这样,我们是男方,三媒六聘,该有的礼节不能省。虽然不能跟襄城公主平等地位,也要有个平妻身份。好让药师知道,我们萧家不差事儿。对了,还要给皇室一个交代,我这就入宫请罪。” 看着二人侃侃而谈,旁边的魏征忍不住提醒道:“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你?萧瑀瞪了一眼这货,“你不是说找我家锐儿救命吗?怎么,人就在你面前,不着急了?还是谎言编不下去了?” 你……面对阴阳怪气的萧瑀,魏征真想化身滚刀肉程知节,暴打这货一次。 知道魏征不开玩笑的,萧锐好奇问道:“老魏,出了什么事?” “走走走,快跟我走。不知是长安城哪个魂淡散播的谣言,说我家嫣然跟你……咳咳,总之嫣然急火攻心昏倒了,我来找你就是救人的。你爹这个老糊涂,也不知道耽误了多少工夫。”魏征拉着萧锐就上马。 两个大男人怎能共乘一骑?萧锐果断飞身骑上自己老爹的马匹,两人呼啸而去。 “喂,你把马骑走了,我骑什么?你小心点,魏黑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萧瑀大声喊道,萧锐摆了摆手没回头。 秦叔宝好言劝道:“根据以往的经验,魏征是不开玩笑的。唉,也不知道这股谣言是哪里散开的,真是邪乎。现在李胜男这丫头的事情解决了,但愿魏家女儿平安无事吧。” “秦兄,借我匹马,我这就入宫请罪。”萧瑀说道。 秦叔宝笑了:“我们一起去吧,毕竟今日萧锐是跟怀道他们一起出门惹来的事,我也是见证人。另外吃了这么大的暗亏,闹得满城风雨,得弄清楚是谁在造谣,想必圣人能查出来。” 第七十一章 懂事的襄城 太极殿小书房内,本应该放假过年的李二,被迫加班。两位重臣联袂而来,岂能不见?虽然他心如明镜,早知道二人的来意。 萧瑀跪地请罪,态度很是诚恳。秦叔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说的很详细,着重强调萧锐的不知情。 李二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似乎在不断积压着怒火。 一文一武两位大臣看着皇帝的脸色,对视一眼,心中暗暗叫苦。萧瑀给了一个歉意的眼神,意思是对不住,犬子惹得祸,连累秦兄跟我一起受过。 沉默良久,就在两人以为,皇帝要发火的时候,李二开口了,“叔宝,萧锐真的不知情?” 嗯? 嗯!千真万确,萧锐常年在外,不认得李胜男,也不知道她的规矩。秦叔宝再次解释。 听这语气,似乎有门儿? “此事,药师怎么说?他们知道萧锐有婚约吗?”李二沉声问道。(李靖,字药师。) 秦叔宝连忙答道:“药师夫妇听说是萧锐胜了孙女,本是不愿的,毕竟萧锐有婚约了。可比武招亲的规矩立下两年多了,现如今被人夺下彩头,若毁约,岂不是让人说药师言而无信?” 李二惊讶道:“哦?这么说,药师同意嫁孙女做妾?” 秦叔宝笑了:“陛下您也知道,药师夫人乃是一名江湖出身的奇女子,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唯一担心的就是孙女的幸福。所以药师夫人刚才亲自去试了试萧锐的功夫和人品。” 看着秦叔宝的表情,李二心里就像吃了个死苍蝇一样,冷哼一声,“不用说,萧锐通过了考验?这么说,药师夫妇同意了?” 秦叔宝苦笑道:“是的,微臣是见证人,药师夫人亲口答应的。” 哼!萧锐可是朕的准驸马!李二不满的强调。 宋国公萧瑀连忙告罪,“陛下恕罪,臣教子无方,惹下了这等祸端。请陛下念在犬子是无心之失,饶过他这次,一切罪责,老臣一人承担,请陛下责罚。” 李二冷笑道:“萧爱卿,历朝历代,你可听说过驸马能另娶的?” 萧瑀摇头不言,只等着皇帝出气。他心里清楚,此事可大可小,但绝不要命,全在圣意。 秦叔宝帮忙劝道:“陛下圣明,驸马另娶确实不合规矩。但萧锐这孩子文武双全,未来定然是国之栋梁……” “哦?国之栋梁?昔年大汉骠骑大将军卫青也是驸马,萧锐比卫骠骑如何?”李二反问道。 我…… 秦叔宝是个武将,本来就不擅长辩论,此时理亏,更显嘴拙。 还是萧瑀老奸巨猾,长叹一声,满脸悔恨道:“罢了,一切都是犬子的错。秦将军莫说了,陛下也是苦主,莫让陛下为难。” 哦?你这是? 李二和秦叔宝不解的看向了萧瑀。 萧瑀接着说道:“陛下明鉴,犬子和襄城公主有婚约在先,两情相悦在后,您和皇后也一直拿萧锐当自己孩子看。既然做了驸马,就要守驸马的规矩,不能恃宠而骄。祸事是他惹的,老臣这就带着犬子给药师负荆请罪。” “人家孙女的清白名节重要,就算是让萧锐跪死在药师的府门前,也要给人家洗干净清白。” 说完,萧瑀直接起身告辞。 啊?这是……萧相,你消消气,不是说……秦叔宝懵了,这唱的哪一出啊?人家都答应嫁女了,你这是?再去跟药师毁约,萧锐怕不是会被打死。 伸手想要劝解,可萧瑀头也不回,大步出门。 眼看萧瑀一只脚已经跨出了书房的门槛,这时门外冲出来一个身影,挡住了萧瑀的去路,“父皇,求你不要责怪锐哥哥,女儿相信他是无心的。既然事已至此,就让锐哥哥娶了胜男吧。” 嗯???襄城,你…… 看着出面哭诉求情的襄城公主,萧瑀大受感动。 秦叔宝也心生佩服,没想到襄城公主年纪不大,却是非分明很识大体,没有丝毫的公主架子,萧锐这小子真有福气。 “陛下,既然襄城公主都这么说了,何不成人之美,准了这桩姻缘?今日是大年初一,丝毫是上天注定的机缘。臣敢保证,咳咳,是臣替萧相保证,萧锐就算多娶一位,也不敢对公主有丝毫怠慢!”秦叔宝连忙开口。 李二瞪了一眼这货,心说不是你女儿,你当然不心疼。早就在等一个台阶了,你嘴太笨,愣是半天也说不到点子上。你以为萧瑀刚才真的是出门认错吗?他等着朕松口呢。 其实李二早就想好了结果,毕竟之前跟皇后商量过,假如药师夫妇愿意嫁孙女,那让萧锐娶个二房也没什么。这不,萧家的态度还行,给个台阶也就下了。没想到找来的说客头脑不行,真费劲,还得女儿亲自出马。 萧瑀赶忙拍胸脯保证:“老臣保证,以后锐儿若是对公主有半点亏待,老臣打断他的腿!” 李二看着眼圈微红的女儿,心疼的说道:“傻孩子,朕就是担心你性格软弱,日后容易被人欺负了。” “不会的,锐哥哥对我很好,她不会欺负女儿的。”襄城是大度的。这个年代,有本事的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 襄城觉得,自己的心上人文武双全,本事大极了,多娶一个有什么呢?如果就守着我一个,传出去,人家还不骂我是妒妇吗? 长叹一声,李二开口道:“罢了,朕不想看着女儿伤心。看襄城面上,这次就饶过萧锐。萧卿,你回去告诉萧锐,跟襄城还未成婚呢,惹来的这场祸事,可对得起襄城?让他想个办法,补偿一下朕的女儿。否则的话,决不轻饶。” 意思就是,若是跟襄城已经成婚,那么驸马纳妾什么的,得公主同意。现在倒好,不等人家公主点头给你安排,你搞事情,不是脚踩两条船吗? “对了,药师就那一个孙女,听说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一身好武艺多少男儿也不及。比武招亲两年未逢敌手,今年的大年初一有了结果,也是缘分。让人家做妾似乎说不过去,叔宝你做个媒人,朕呢下道旨意赐婚二人,给她平妻身份,免得被人说闲话。” 秦叔宝:“陛下圣明!” “萧卿,回去好好管管儿子,这一身风流气哪里来的?” 萧瑀惭愧的陪笑两声。 秦叔宝问出了另一个问题,这次的谣言有点奇怪,似乎是有人故意放风针对萧锐。 李二点了点头,意思是已经让人去查了,等查清楚会让萧锐去处理的。两人这才告辞离去。 出了皇宫,萧瑀长舒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秦叔宝恭喜道:“恭喜萧兄,古往今来,驸马能再蒙赐婚平妻,如此隆恩,萧锐可是有福了,未来不可限量。” 萧瑀满脸的自豪,但话语还是谦虚道:“秦兄,萧锐也算你半个弟子,莫要见外了。外人这么说可以,你不是不知道,锐儿就是个惹祸的主儿,他呀,能给我少惹点事就不错了。” “这是碰到襄城公主明事理,若是遇上那种不讲理的公主,我真不知道今日怎么收场?” 秦叔宝笑道:“嗨,萧兄多虑啦。锐儿的本事,什么样的女子征服不了?对了,传言说他跟魏征的女儿……” “啊?再有一个?噗……你让那小子直接杀了我吧,我有几颗脑袋给陛下砍的?”萧瑀是真的不放心。 “这可不好说,你最好有个思想准备,毕竟萧锐号称长安第一才俊,哪个女子不喜欢?现在他可就在魏征府上。”秦叔宝提醒说。 什么?不行,绝对不行,我这就让人叫他回来! 回来?恐怕没那么容易吧,萧锐正在魏征府上救人呢。 第七十二章 谁是庸医? “不就是个急火攻心吗?听说只要救治及时,很快就能醒来吧?宋太医,您还愣着干嘛?赶紧下药呀。”魏征的儿子魏叔玉,看着犯难的宋太医,紧张催促起来。 眼前的宋太医是新来的,较为年轻,魏夫人本就不喜,心里埋怨儿子办事不牢,请人救命怎么找个年轻的?能行吗? 可病急乱投医,时间不等人,只能试试看了,但愿这位宋太医能行。 谁成想,观察、把脉等等,步骤都做完了,病人没反应不说,大夫却眉头紧皱,呆愣在原地犯了难。 被家属催促的回过神来,宋太医也知道时间不等人,咬咬牙,掏出银针包,按照急火攻心下针急救。 “动了,动了,有效果。”魏叔玉惊喜道。 病床上的魏嫣然嘤咛一声,却没有苏醒。 宋太医安慰说道:“应该无事了,急火攻心的救治,不一定是当场苏醒,视病人的身体状况,因人而异。依成例,最多半个时辰就能苏醒。现在她需要睡眠休息恢复。” 众人稍稍安心。 可没过多久,丫鬟惊呼一声,大家再看床上的魏嫣然,这才发现,她的脸色由苍白,缓缓转红,充血那种红。 正在开方子的宋太医连忙把脉查看,却不住摇头,嘴里喃喃道,不应该呀! 不应该?什么不应该?魏家的人一头雾水,满是着急。 眼睁睁看着魏嫣然的脸色,在半个小时内,从浅红到深红,又过了一会,甚至出现了微微的紫色。可那年轻的宋太医却束手无策,满是惊慌失措。 这一幕,可吓坏了四周众人。 魏夫人哭喊道:“你这庸医,让你救人,你看看把我女儿害成什么样了?大郎,都怪你,请来的什么大夫?这不是害你妹妹吗?” 魏叔玉怒火上头,直接揪住了宋太医的衣领,愤怒的质问:“我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饶不了你!” 这时,一声冷哼从门口传来:“庸医害人,此时你就算杀了他也是无用。让开!” 众人回头看去,原来是魏征带着萧锐回来。 魏征看到的是屋内的乱糟糟,萧锐却一眼看到了病床上的危急病人。 推开了正在撕扯的魏叔玉二人,萧锐来到病床前,微微把脉就知病因。快速的从怀里取出随身带着的针灸包,选取了其中一枚三棱针,拉着魏嫣然充血的手,就要给她针刺放血。 魏夫人大惊:“又来一个年轻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放开我女儿……” 魏征一把拉住了夫人,“够了!夫人你看清楚,这是萧锐,孙神仙的弟子,全长安医术最好之人。” 什么???萧锐?魏夫人、魏叔玉、甚至宋太医都愣住了,各人表情不一。 “你疯了吗?女儿就是被他害得,你还敢请他过来瞧病……”魏夫人先入为主的认为,萧锐不是什么好人,态度很激烈。 就连魏叔玉也满脸愤愤不平,只是他不敢反抗父亲的权威。 这时,萧锐微怒的呵斥了一声:“全都闭嘴出去。想让你女儿活命,就别影响我施针。想让你女儿死很容易,继续喊,一炷香后就可以给她准备后事了。” 你…… 果然,有理不在声高,萧锐直接抓住了对方要害,所有人噤若寒蝉,整个病房落针可闻。 萧锐手中三棱针连点魏嫣然十个指尖,暗红色的血像是被针管推出来一样,竟然喷出半米远。 好在时间不长,没一会儿就从喷,变成了缓缓滴落。 病床上的魏嫣然脸色也恢复浅红,萧锐长舒了口气,取出银针,封住了病人的心脉、头上也有几针,看着对方手指不再流血,萧锐才缓缓起身。 “行了,幸亏来的及时,晚一步真的就要命了。我用针护住了她的心脉,谁都不用动她,让她休息半个时辰就没事了。” 魏征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握住萧锐的手感谢,回头呵斥儿子问道:“大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庸医是你请来的?” 魏叔玉冤枉道:“父亲,我也不知道啊,我快马去太医院请人,这不过年嘛,太医们也都放假了,就遇到他一个值班的。他说急火攻心好治的。” “哼,等下再跟你算账!”魏征踹了儿子一脚,转身看向了那宋太医。 这时萧锐站了出来,“老、魏大夫,既然他是太医院的人,还是我来处理吧。” “哦?行,确实该你来处理。你可是太医院挂名的副院长呢,他算是你的人。”魏征让出位子。 原本,见到萧锐当面,宋太医是崇拜加激动的,毕竟这可是传说中的萧神医,能见他亲自出手救人,十分难得。 可现在倒好,萧神医救的,是自己失手差点没害了的病人,宋太医心中叫苦,暗道药丸。 萧锐沉声问道:“太医院值班的?新来的吧?谁招收的你?” 宋太医战战兢兢答道,“回禀萧院副,下官是新来的,两个月前由太医院统一招进来培训的,不算是太医院的太医,是准备推广治疗天花的。” “哦?治疗天花?那你为何成了太医院过年值守?”萧锐没想到,这位的出现,还跟自己有关。当初是自己献上了天花的根除计划,也是那时候建议朝廷,专门招收一批大夫,全国推广天花的防治。 听到这个问题,宋太医扑通一声跪下了,连连磕头,“下官该死,说是值守其实是骗人的。值守的是刘太医,刚才恰巧被贵妃宫里召去了。小人年节没回家,自愿留在太医院读书学习,院长怜我好学,留我在太医院食宿。” “什么???你不是太医,那为什么要骗我?我妹妹的命差点被你……”魏叔玉愤怒的再次抓住了宋太医。 宋太医懊悔道:“我原想着救人要紧,而且书上说急火攻心不难治,所以一片好意前来救人。可、可我把脉的时候就有察觉,脉象跟急火攻心略有出入,所以不敢下手。你们催的急了,我才勉强一试……” “呸!这么说,还怪我们吗?你自己学艺不精,就早点告诉我们,我们好去请他人来,谁要你滥竽充数的?” 眼看着二人要吵起来,萧锐拦下呵斥道:“够了,不要吵到病人。全都出去说。魏夫人,您留下照顾令嫒,千万注意不可挪动,也不要动她身上的银针。有什么情况记得叫我。” 说完,跟魏征一起,带人走向了客厅。病房里魏夫人谨慎到连丫鬟都没留,就自己死死盯着女儿,大气不敢出一声。 第七十三章 怎么判罚? 魏府客厅内,气氛紧张,宋太医冷汗连连。 虽然是一片好心,但差点酿成大祸,害了人家魏小姐性命。魏大夫父子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眼下只能盼着萧神医能帮忙说句话了,毕竟他是太医院副院长,又同为医者。 想到此处,宋太医带着祈求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萧锐一眼。 萧锐哪里不明白这货在想什么,好心救人是功,但学艺不精差点害人是过,功过要分明。 “刚来之时,你诊断病人是何脉象?” 嗯??? 在场其余三人全都愣了一下,魏氏父子心想,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宋太医不解其意,但不敢怠慢,连忙答道:“初见时,病人左手关脉数急且洪,来盛去衰,若波涛汹涌。又现长脉,首尾端直,超过本位。” 萧锐点了点头:“病人肝阳暴张,化热化火、气机逆乱、上冲于头、清窍被扰、窍闭神匿,因此出现突然昏倒、不省人事,确实是急火攻心的典型脉象。” 魏征不解:“既然确实是急火攻心,他也说用了急救法子,为何会出事?” 看着宋太医欲言又止的样子,萧锐淡淡一笑:“恐怕不止于此吧,听他继续说下去。” 宋太医抹了一把冷汗:“萧院副明鉴,除了上述脉象之外,下官还有其他发现。病人右手关脉滑数有力,应指如豆粒动摇,据医书记载,应是动脉,一般主惊恐或者疼痛。可病人昏厥之中,如何会出现这些症状?” “下官学艺不精,未曾明断病因,故而犹豫不决,不敢轻易下针施救。若不是魏公子催促,我是断然不会下针的。” 还没说完呢,魏叔玉就怒了:“我呸!不能治你早说啊,我们也不会怪你学艺不精。可你滥竽充数怎么算?你最好祈祷舍妹平安,否则你今天走不出这个大门。” 魏征呵斥住儿子,“住口,还没吵够吗?” 听完宋太医的讲述,萧锐点了点头,转头朝魏征问道:“老、咳咳,魏大夫。令嫒可有什么旧疾?” 魏叔玉连忙抢答:“我妹妹很健康,没有什么旧疾。” 魏征瞪了儿子一眼,如实说道:“小女幼年生过一次大病,因服药过度落下了脾胃虚弱、食欲不振常常胃疼的病根儿。这些年没少寻医问药。来了长安后,认识了一些玩伴,跟着兵部尚书家的孙女一起习武强身,这几年恢复的不错,我还以为她病根没了,不成想……” 难怪魏嫣然能跟李胜男成闺中密友,原来二人还在一起习武,也怪不得老魏一个文官,女儿却并不文静,反而有些英气。 儿子魏叔玉的反应也不奇怪了,这个年代的大家闺秀,连名字都不常示人,更别说身体的毛病了,泄露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 萧锐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就对了。” 魏征担忧女儿,追问道:“怎么样?嫣儿有没有事?” 萧锐安慰道:“放心,已经没了危险。急火攻心很好医治,等她醒来就好了。我再开点安神滋补的汤药。” “小妹不能吃药,她的胃就是吃药吃坏的。”魏叔玉小声提醒说。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那我就先把她的胃病治好。至于这次的伤害,多睡觉休息,不出半月,也可以恢复。” 魏征惊喜道:“萧锐,你真的能治好嫣儿的胃病?这些天我们看了无数的大夫,全都……” “老魏,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却不能怀疑我的医术。”萧锐故作嗔怪的说。 噗……突如其来的玩笑,宋太医是真的没想到,竟然没崩住,笑场了。还有,刚才萧神医叫魏大夫什么?老魏?二人如此亲密? 看着风趣的萧锐,这位传说中的长安冷面煞星,竟然是这样一个有趣的人,魏叔玉也想笑,却被这货抢了先,啐了一口:“你这个招摇撞骗的家货,还能笑的出来?” 听说女儿的病有治了,魏征心情大好,摆手拦下了儿子,“大郎,宋大夫也是一片好心,为救人而来。现在既然你妹妹无事,就算了吧,少说两句。” 魏叔玉听懂了,老爹的意思是,萧锐的面子要给。行,看着他刚才救了妹妹的份上,给他面子,哪怕他无礼的叫您老魏,我也当没听见。 人家老魏给面子,萧锐也不能真的装糊涂。 转过头来冲着宋太医训斥道:“家师孙神医曾说过: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你好心救人不错,但学艺不精差点害人也不假。今日魏大夫大度不追究你,我也不好喧宾夺主。希望你以今日之事为戒,牢记教训,回去精研医术,日后能尽心治病救人,方不负今日魏大夫宽恕之义。” 这番话,老魏听得嘴角直抽抽,暗骂萧锐狡猾,你不好意思开口说情,竟然全推给我?让我充好人,说成是我主动原谅?等我女儿醒来,我怎么解释? 宋太医感激的朝着魏征行礼,魏征也只能礼貌的点头认下。 到了这里,萧锐表情严肃的沉声道:“今日你学艺不精,差点酿成大祸,我以太医院副院长身份,罚你在太医院潜心学习医术三年,三年之内不得出手给人治病。” 三年不能行医?这对一个大夫来说,无异于判了监牢之刑。连跟宋太医不对付的魏叔玉都搓牙花子,果然,煞星还是煞星,刚才是错觉。 宋太医苦着脸道:“下官学艺不精,甘愿受罚。可三年不行医的话,将来天花防治的时候……萧院副可否换一个处罚,怎样下官都认。” 萧锐却摇头道:“我会只会王院长,从今天开始,你天花防治的培训中止了。你老老实实在太医院读书学习,三年后,我会亲自考校,判断你是否够行医的资格。如此判罚,你是否心服?” 没想到,听到这个判罚,宋太医却激动的扑通一声跪下了,恭恭敬敬的对着萧锐磕头行了个大礼,“下官心服,多谢院副栽培。能在太医院学习,是下官自幼的心愿,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下官也愿意。” 萧锐哈哈大笑道:“三十年?学以致用。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不是让你皓首穷经死读书的。三年时间,太医院的各位你尽可去请教学习。若钻研三年你还是医术平平,那只能证明你资质有限,不适合医道,到时莫怪我无情。” “学生谨记,一定用心学习,不负院副栽培。”对着萧锐执弟子之礼,宋太医怀着激动的心情,告辞离去。 此后好几天他都激动的睡不着觉,他是长安周边贫寒出身,自幼在长安一家小药铺当学徒,努力学习了十几年,终于在这次太医院的特殊招生选拔中,被选中,有了出仕的资格。 萧锐一鸣惊人,横空出世,年纪轻轻被长安城尊为神医,这样的人物,一直是宋太医的偶像,进了太医院,能远远的见上萧锐一面,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倒好,不仅能近距离接触,还观摩了偶像出手,最后还得到偶像点拨,甚至批准自己在太医院常驻学习,简直是天大的馅饼,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等三年学成出师,萧神医亲自考校?岂不是说,自己以后是萧神医的学生?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慌,宋太医快乐晕过去了。 “老爷、老爷,小姐醒了,醒了……”魏府丫鬟慌忙来报,萧锐几人连忙走向了后宅。 第七十四章 丈母娘看女婿 病床上,醒来的魏嫣然要起身,却被母亲按住了,“别动,大夫说你需要休息,身上的银针还未取下,不能乱动。” 银针?魏嫣然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真的还插着好几根银针。 “母亲,我睡多久了?” 魏夫人怜惜道:“傻孩子,可吓死为娘了。你整整睡了一个多时辰。差一点娘就见不到你了。” 魏嫣然开朗的安慰说:“怎么会呢母亲,女儿只是一时着急罢了,睡一觉就好了。” 魏夫人摇了摇头,有些埋怨的说道:“你睡的这一个时辰,发生了好多事呢。都怪你那粗心大意的兄长,差点把你害了。” 说着,详细的把事情始末讲述了一遍,最后说起萧锐的时候,魏夫人笑了,“还好你爹老成持重,请来了号称长安医术第一的萧锐。真是名不虚传,人家简单几针,就把你的小命救了回来。” “虽然这个年轻人脾气差了点,连我都敢吼,我怎么也算他的长辈吧。不过嘛,有才华之人大多恃才傲物,也没什么。” “可惜了,他如果不是跟公主有婚约的话,倒算的一位良配。关键是他跟你父亲很合得来,你也知道,你爹的脾气,又倔又硬,得罪了不少人。难得有个年轻人入了他的眼,还跟他对脾气。唉……” 魏嫣然一头雾水,萧锐?哪个萧锐? “娘亲,你在说什么呀?到底是谁救了我?” “哦?呵呵,说起萧锐你怎么还害羞呢?不会是你真的对他……”魏夫人惊讶的问道。 魏嫣然都快急哭了,“母亲,您怎么也跟哥哥一样,道听途说,市井传言能信吗?您还嫌女儿不够委屈吗?” 魏夫人连忙给女儿擦拭眼泪,哄着说道:“错了错了,不说,不说。市井流言确实不足信。那萧锐并不像传言中的那么风流不堪,今日见他行为举止,但在救人和处事的时候,有板有眼,井井有条,没有一点纨绔做派。” “人家今天可是救了你一命,等会儿见了面,你莫要再耍性子了。坊间传言既然是假的,那人家也是受害者之一,跟你一样,委屈着呢。” “这孩子也是,受了委屈却能忍得,还敢登门给你看病,着实不错……” 魏嫣然听着母亲的嘀咕,简直要被刷新三观了,什么情况?我睡了一觉醒来,母亲的态度呢?之前不是跟我一起痛斥萧锐吗?现在怎么、怎么全是夸赞? “母亲,你们明知道我讨厌萧锐,干嘛还要请他来救我?” 魏夫人眉头一皱,板着脸训斥道:“嫣儿,你怎能如此?刚才那骗子庸医差点害了你的命,若不是萧锐,你早就没命了。” 随后,将后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魏嫣然傻眼了,脸上的埋怨瞬间化为了复杂,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双目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闻讯赶来的几人涌入了卧室。 一番关切的寒暄之后,魏夫人提醒道:“好了,嫣儿平安就好,你们爷俩儿待会儿再叙旧,她身上的银针还未取下呢。萧大人,劳烦了。” 说着,竟然礼貌的朝着萧锐施了一礼。目光仔细打量起了。 萧锐连忙还礼,“夫人客气了。不说我跟魏大夫的关系,其实跟魏小姐我们也认识的,算是朋友,救她是应该的。” 魏夫人感激的点了点头,催促魏征父子说道:“走走走,咱们都先出去,莫要影响萧大夫治病。” 不由分说,拉着丈夫和儿子就退了出去。丫鬟们自是有眼色的,纷纷跟着离场。 萧锐一头雾水,我没说清场呀?刚才是不是有种错觉,怎么感觉魏夫人的眼神怪怪的?记得不久前,她不是对我很有意见,怒目而视吗? “魏小姐,我要给你取针了,注意别乱动。”走到床边,萧锐温和的说道,以为对方双目失神只是累得发呆而已。 身上一拂,魏嫣然身上的几根银针,巧妙的留在了萧锐的指尖,这一手绝技,如果让宋太医见到,不知道得多吃惊。 就在萧锐伸手去拔对方眉心印堂的针时,魏嫣然竟然开口了,“你为什么要救我?” 啊? 萧锐感觉自己的手心,被一股热气灼了一下,取针的手竟然不稳了。 魏嫣然痛得轻轻嘶了一声,再次开口嗔怪道:“小气的男人,睚眦必报,说你一句就这么报复我。” 萧锐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对方开口呼出的热气,正好对着自己的手心。 “喂,我怎么报复了?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不想疼痛受苦的话,就乖乖听话别乱动,否则取一根你疼一次。” 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完全都是呵斥,魏嫣然轻哼一声,赌气一样不再开口。 取完了银针,萧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是你爹骑马飞奔找到我救你的,要谢你应该谢你爹。任务完成,你若是因为谣言的事情讨厌我,那行,我不碍你眼就是了。” 魏嫣然惊讶道:“我爹请你的?” 不见惊喜,反而有些伤心和委屈道:“哼,我宁愿你别救我。” 萧锐白了一眼,语气冷冷道:“什么毛病?我救人还救出不是来了?那谣言你也信?” “我没信。” 萧锐纳闷道:“那你这是为什么?为上次的事?那就更说不过去了,上次我挨了你一顿打,身上的官袍都被扯成了布条,差点被圣人治罪。我都没找你赔偿,你这算什么?大唐版农夫与蛇吗?” 说着,将银针包收入怀中,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这样蛮不讲理的大家闺秀,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小爷不伺候。 “喂!你刚才跟我娘说,我们是朋友,真的吗?”看到萧锐要走,魏嫣然终于败退,情不自禁的追问,竟然把心里话脱口而出。 萧锐很想说我不认识你,但回头看了一眼对方苍白的脸色,不忍跟一个弱女子一般见识。莞尔一笑说道:“只要你以后见了我,别再喊打喊杀,或者怒目而视,我可以当以前是不打不相识,那就是朋友。” “你身体虚弱,我开个药方,你每天按时服药,多睡觉休息,半个月就差不多好了。至于谣言之事,我会查出散播谣言的真凶,到时候给你一个交代。走了!” 说完,开门走了出去,魏征父子相送,魏夫人失礼进屋,小声追问着女儿什么。 留下药方,骑马走出魏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灰暗了,萧锐苦笑道:“这都什么事嘛,好好的大年初一,我累得狗一样。这一天似乎比我几个月都精彩。” 驱马回家,刚走到街上,一名宫中内侍寻了过来,送上一份密函转身离去。 萧锐还以为是老丈人李二的怒吼,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份情报,关于谁散播谣言的情报。 第七十五章 谁散播的谣言? 看着简略的情报,萧锐笑了,笑容里却充满了阴冷。 “好,好得很。素不相识,无仇无怨,竟然敢对我出手,真行!如果这份情报不是假的,那我倒要当面问问,是谁指使的?莫不是以为小爷长安纨绔克星的名头,是吹出来的吗?” “你们两个我不认得,可你程家老大我认得呀。” 小声嘀咕着,萧锐驱马回家,然后派下人去传信,晚上在醉仙楼摆宴,请一请好朋友们,算是见证今日的双喜临门。 本来初一晚上,大家都是在家里陪父母吃饭的,但听到是这个理由,而且是在醉仙楼吃饭,简直太有诱惑力了,家里的饭瞬间就感觉不香了。 秦怀道、程怀默、程怀亮、尉迟兄弟几人,全都跟父母告假,欣然赶往醉仙楼。 长安醉仙楼,是长安城首家推出年夜饭的酒楼,在以往过年的时候,长安城大部分店家都关门的,除了少部分店就是家的那种,为了挣钱,招待一部分胡人。否则的话,大家都在家里过年,没人在外面吃饭。 所以,当萧锐提出年夜饭计划的时候,大家都不看好,心说难道我们要专门做胡人的买卖? 果然,萧锐的好计划,也抵不过当地风土人情,年夜饭计划遇冷,醉仙楼迎来了开业以来最惨淡的一天,只有两桌胡人。而且吃饭十分粗鲁,看得掌柜直摇头,这般粗犷的吃法,牛嚼牡丹,浪费了这两桌美食。 这年初一晚上,掌柜的建议歇业回家过年,可萧锐心说,别浪费资源,年尾了怎么也得有个公司团建吧? 所以大张旗鼓的在醉仙楼开宴,专门宴请在醉仙楼工作的员工,所有人全都带上家属。为顾客服务一年了,今天是年节,也为家人服务一次。一切花销全都算柜上的。 酒楼全体人员举手欢迎,后厨的厨师忙活起来,也更加卖力。大家可都是打工人,平时谁舍得带家人来这里吃顿豪华宴席,根本吃不起。今日可好,老板请客,敞开了吃。 外人看到醉仙楼今夜关了门,内里却灯火通明,心说是不是萧锐受不了昨日生意失败的打击,专门在今晚让自己人充数,找一找面子? 他们哪里知道,这是人家醉仙楼的员工福利。 醉仙楼顶级二楼包房里,程怀默看着楼下热闹的场景,赞叹道:“萧大哥真有本事,年节期间还能让酒楼座无虚席,难怪坊间有传闻说,他是长安首富呢。看这买卖,我要是有一桩,想不赚钱都难。” “凭我们的关系,把这酒楼送给你又何妨?”萧锐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几个小子纷纷迎了上去。 程怀默尴尬的陪笑:“怎么敢,我就是随口一说,萧大哥几个月就能把这醉仙楼,经营成长安第一楼,我可没这个本事。” 萧锐白了一眼,笑骂道:“人各有长处,你小子吹牛倒是有一套。来吧,大家就坐,今夜敞开了吃喝,喝醉了也不怕责罚。” 众人哄乱着抢座位,萧锐吩咐上菜,很快一群小子就推杯换盏起来。 等到酒意三分的时候,萧锐手持酒杯,犯愁道:“今天差一点就栽了。” “栽?萧大哥,今天不是双喜临门吗?难道还发生了什么事?”秦怀道不解。其他人也纷纷停下了哄闹,投来好奇的目光。 萧锐提醒道:“你们可都是见证人,遇上李胜男的时候,可就咱们几个。我打赢了她的事,没多久就传得满城皆知,甚至还添油加醋,说我跟魏大夫的闺女怎样怎样……长安城虽然是消息海,可也没有说大年初一,大家不过年,都在关注我吧?” 众人纷纷点头,程怀默拍着桌案骂道:“这特娘的分明就是有人恶意造谣,有意散播的。萧大哥,知道是谁干的吗?不能就这么算了。” ……萧锐心说,这货演技真好。 配合着给了个满脸纠结的表情:“我倒是有些人脉,查了个大概,可惜啊,对方身份太特殊……” “呸!特殊?谁呀?这长安城还有我们几个惹不起的?”程怀默骂了起来。 “对方是勋贵国公的儿子。” “国公的儿子?我们都是国公的儿子,怕过谁来?萧大哥你就说是哪个王八蛋?不用你出手,我、大黑、怀道哥,我们三个就够了,保证打得他满地找牙!” 程家老二怀亮,尉迟家老二宝庆,也吵嚷着要一起上。 萧锐咂摸了一杯果酒,“唉,这货好像叫什么程怀默的大嘴巴。” “好,知道这王八蛋的名字就够!”程怀默豁然起身,刚迈出两步,随即反应过来,“等会儿,萧大哥,您刚才说谁?程怀默?那不就是我吗?这是哪个狗日的造谣污蔑?我没有,我怎么可能背后捅刀子呢萧大哥?我一整天都跟怀亮在一起,他可以作证。” 这货急得满脸通红,拍胸脯,发毒誓证明自己。浑然忘了自己骂了自己好久。 秦怀道等人也纷纷出言担保。 萧锐微微一笑,拿出了那份情报:“自己看吧。” 几人哪还有心思喝酒,一堆脑袋挤在一起,抢着看那情报。 看完之后集体沉默了。 “萧大哥,我……” 萧锐看向了程家老二,“你刚不是说,怀亮是人证吗?” 程怀亮弱弱的点了点头,埋怨大哥说道:“哥,今天你跟房二杜荷吹牛的时候,我就想提醒你,李胜男的事别乱说,人家虽然跟我们经常一起习武切磋,可毕竟是个女孩子呢。” “我、我没有想到……萧大哥,你跟魏小姐的事,真不是我添油加醋说的,是李胜男……” 嗯?? 妥了,坐实了,自己承认了。 秦怀道、尉迟兄弟,甚至程怀亮也跟着,全都往后退,跟这个大嘴巴的程怀默拉开距离。 “怀道哥,大黑二黑,你们……你们也不相信我?” 秦怀道叹息道:“怀默,你的嘴呀,喝了酒,就跟裤腰带一样松。我早就提醒过你少说话,你啥时候听过?这次肯定又喝酒了吧?” 尉迟宝林忍不住笑了:“大程,你平时最爱吹牛瞎扯,不用这个情报,我都能相信是你在外面胡说的。萧大哥,这情报哪里来的?真准!” 萧锐微微一笑:“宫里出来的。刚才好像有人骂了人家,说人家造谣?” 我……程怀默冷汗唰的一下就出来了。 “萧大哥,你可别乱说啊,我没有,我不知……都是房二杜荷那两个魂淡,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把他们抓回来,敢造谣抹黑萧大哥,我扒了他们的皮!”说完,程怀默愤然下楼。 “哥,今天大年初一,你要做什么?不能无礼上门呀!”程怀亮喊道。 “放心,他们两个魂淡就在这条街厮混,我去去就回。” 第七十六章 到底是谁? 果然,不到一刻钟,程怀默一手提着一个回来了。 二楼包房内,一高一矮,高的结实矮的瘦小,两名二代瑟瑟发抖的蹲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环境。 “你们谁是杜荷?谁是房二?” 二人对视一眼,没有答话,程怀默立马过去一人踢上一脚,“魂淡,萧大哥问你们呢,敢不老实回答,老子剥了你们的皮!” 萧大哥?他就是萧锐?传说中的长安煞星?那位暴揍长孙冲、打过太子爷的萧锐? 杜荷哆哆嗦嗦的说道:“我是杜荷,他是房二。” 大个子房二似乎抢答的慢了,只能跟着点头:“没错,俺也一样。” 噗……萧锐忍不住笑了,这货呆头呆脑的,沾上胡子的话,几乎跟张飞一个模样了,很难想象,他是位文臣的儿子。就这形象?还背后使坏坑人吗? “找人散播我的谣言,添油加醋抹黑的事,是你们干的吧?” 啊??? 杜荷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这小子才十五六岁,哪有什么城府,这不等于招认了吗? 反倒是房二一头雾水的挠头道:“没有啊,我也是听程大哥喝酒的时候才知道的,就回家的时候跟我娘亲说过。” 围观众人纷纷捂住了眼睛,这傻大个,这么大了还围着娘亲转?你回家跟你娘一汇报,府里马上传开,虽说不是恶意散播,但也影响不小。毕竟你爹位高权重,府中耳目众多,这件事又太容易做文章了。 萧锐没有再管这个傻大个,量他也没那个脑袋算计人。 转头看向了杜荷,这位是民部尚书杜如晦的次子,跟房二同岁,因父辈的关系,二人自幼在一起玩耍,几乎形影不离。 看他的形象就知道,才十五六啊,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啧啧,好一个纨绔。 “小子,我跟你无冤无仇,更不认识,你怎么就想着背后使坏呢?你有长孙冲家钱多?还是觉得自己比太子实力强?前日宫中夜宴的时候,你好像在场吧?没挨打,想补上?”萧锐蹲下来,凑近了盯着杜荷问道。 杜荷嘴唇发白,已经不敢抬头看了,只一个劲的摇头喊:“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干……” 萧锐两手一摊,朝着程怀默戏谑道:“怀默,不是他呀。那我还得找你,你说说看,你这张大嘴巴,还给谁说过?” 程怀默愤怒的一把抓起杜荷,揪住衣领就是两个大嘴巴子,“你有种做,没种认吗?老子平时没少护着你,你为什么要坑我?” 秦怀道赶紧拦住:“大过年的,他毕竟是杜相之子,你这样打坏了他,年还过不过了?” “呸!他设计坑我,我打废了他也活该,就算是他爹来了,又怎样?不讲理的话,父子俩一块打!”程怀默气愤吼道。 程怀默捂住了眼睛,心说完了,大哥又喝多了。 萧锐开口道:“行了怀默,放下他吧。逗你玩的,想问出真相,不一定非得严刑逼供。” 程怀默疑惑的将杜荷放下,只见萧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药包,一个银针包。摆放在杜荷面前介绍道:“这包,名叫极乐合欢。” 杜荷吓得一个哆嗦,萧锐连忙解释:“放下吧,无毒。吃了这个,夜御十女不在话下。” 啊???众人纷纷张大了嘴巴,心说那不就是春……萧大哥什么意思?给杜荷用这个?那不是糟蹋东西嘛! 萧锐又介绍起了银针:“这是一袋普通银针。我是个大夫,普通大夫。学艺不精,总是给病人扎错穴位,每扎错一针,病人都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我极少用这个。里面有一百零八根。” 嘶…… 包括围观群众在内,一帮二代全都打了个哆嗦,杜荷更不用说了,直接昏死过去。 萧锐可不惯着他,转手拿过餐桌上凉了的茶水泼上去,想装死?不可能! “给你三个选择,吃药?银针?还是让程大嘴巴打到服?”萧锐指着杜荷冷声道。 程怀默尴尬的挠了挠头,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外号?程大嘴巴?太难听了。 “萧大哥,让我来吧,一定揍得这货连他娘都认不出来。”程怀默摩拳擦掌。 萧锐笑骂道:“你这呆货,我请他来是打架的吗?他杜荷是杜相之子,不是傻瓜,跟我无冤无仇,为何会出阴招害我?” “对呀!这货疯了吧?”程怀默挠头。 旁边的秦怀道已经无语了,大程平时也不傻呀,怎么喝了酒,就跟个白痴一样? “秦大哥的意思是,这货肯定是受了别人的支使,否则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跟萧大哥过不去。” 程怀默恍然大悟:“哦……怀道哥说的对,别说是他了,就是他爹都不敢欺负萧大哥。” (画外音:杜如晦:关我什么事?你小子说话为什么非要刮拉着我?) 杜荷闭口不言,萧锐却竖起了手指,“我数到三,你若不选,那就是都要了。” 啊??? 念头急转,在萧锐数到二的时候,杜荷着急大喊:“我吃药!” 萧锐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选。你一个娇生惯养的纨绔,怎么会吃痛呢?是我喂你,还是你自己来?” “吃完之后,你会放我走吗?”杜荷小心的问道。 “走?明天放你走,今晚别回去了。” 什么、什么意思? “这个药啊,吃完之后,两个时辰内,若不能阴阳调和,夜御十女,过时即死!症状跟那马上风一样,看不出来的。” 什么??? 众人全都傻眼了,看着意思,萧大哥要给他吃药,然后活活急死杜荷呀。 秦怀道小声劝道:“萧大哥,他毕竟是杜相之子……” 程怀默好像酒醒了一样,指着房二提醒道:“萧大哥,不能出人命呀,房二这货是他同伙,还在旁边看着呢。” “哦……对了对了,还有个同伙,那得杀人灭口啊。房二就交给你了,弄死他,到时候跟杜荷埋在一起。” 啊??? 程怀默弱弱的说道:“不是吧萧大哥,我、我,我没杀过人……” 噗……其他人被他的话再次惊到了,意思是,如果你杀过,你还真的要动手弄死房二灭口吗? 第七十七章 纨绔克星 就在大家以为,这就是尽头的时候,萧锐对着杜荷再爆猛料:“放心,我没那么狠辣,怎么会杀人呢?就算是造谣生事,也罪不至死。不过夜御十女你是别想了,我会把你丢进猪圈里,跟老母猪切磋一下如何?啧啧,不喜欢猪的话,可以换成牛、羊,许你自己挑。” 嘶……这、这什么手段?太、太辣眼睛了!萧大哥看起来温润君子一样,怎么、怎么懂这么多酷刑?比天牢还凶残吧?围观的秦怀道、尉迟兄弟,程家兄弟全都下意识的后退起来,太可怕了。 “对了,房二你俩可是形影不离的好友,分他一半药。到时候猪圈里就放一头老母猪,你俩可以商量一下先后,千万别抢啊!” 完了……杀人诛心啊!几个观众吓得已经快退到楼梯口了。 呕……杜荷再也顶不住恐吓,直接现场呕吐起来。 房二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大声哭嚎道:“不关我的事啊……是丽春楼的头牌牡丹唆使的,说如果杜荷能证明比萧锐还厉害,那就让他免费吃了牡丹的红丸,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娘说男人一生只能跟一个女人睡觉,所以我跟着杜荷去那里,就只吃饭喝酒,从没跟女人睡过觉的。” 嚯……惊现大瓜!萧锐心说,感情我们之前都误会房二了,这不是个纨绔,而是个坐怀不乱的真男人,牛批! 而其他人想的是,房夫人不愧是长安有名的第一妒妇。房家妻管严的家教是真的严,原来从娃娃这里就开始抓起的。看房二就知道,进青楼一年多了,却能保持童子身,啧啧……你不该当宰相儿子,你应该来上班,应征做个龟奴什么的。 看着地上不堪的两人,萧锐也不再吓唬杜荷了。 起身看向围观几人,“你们站那么远做什么?我给他们吃药,又不是给你们用,你们怕什么?” 想起刚才萧锐描述的画面,几位公子哪见过这种场面,集体感到一阵恶寒,不由自主的摇头,没什么,我们就是有点热,站在这里吹吹风,凉快一些。 “怀默,听到了吗?丽春楼头牌牡丹,你去还是我去?” 哦哦……啊? “萧大哥,您是说,要我去那窑子抓人?把他们的头牌抓过来?”程怀默惊讶道。 “怎么?难道要我亲自去?你小子怕了?刚才不是说,国公府都敢闯吗?”萧锐白了一眼。 “不是啊萧大哥,抓这两个货色不算什么,可要是抢了人家的头牌出来是……咳咳,是要惊动武侯的,咱们……”程怀默叫苦不迭。 萧锐笑骂道:“你小子,酒醒了就如此奸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堂堂宿国公长子,会害怕区区一个窑子?武侯衙门也不敢对你怎样。你是害怕给自己留下恶名,让人传出说你贪花好色,大年初一暴力抢了一个头牌姑娘。” 程怀默讪讪一笑,心说可不是嘛,传出去我逛窑子,我回家要被娘亲打死。 萧锐搓了搓手唏嘘道:“怀默,人啊,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你小子大嘴巴给我散播的谣言,原本该跟这两个货色一起吃药的。” 啊?程怀默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萧锐继续说道:“令尊和我关系不错,我拿你当弟弟看的,所以饶你这次。怎么?嫌我今天被你坑的不够惨,让我再去劫丽春楼,那到时候宫里、兵部尚书府怪罪下来,你替我扛?” “萧大哥,别、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吗?都怪我嘴欠,今天别说是抢一个丽春楼,就是你让我拆了歌舞一条街,我也豁出去了!”程怀默霸气说完,蹬蹬蹬下楼而去。 大家都以为他是真汉子呢,却听到下面传来一声:“掌柜的,给我来半斤烧刀子,壮壮胆!” 噗……萧锐直接就笑喷了,这货,似乎没有遗传他爹滚刀肉的属性,又菜又爱玩。 “他抢人回来还得一会儿,来来来,咱们该吃吃该喝喝。” 吃喝?没一个人动。 尉迟宝林指着杜荷弱弱的说道:“萧大哥,这货吐了一地,咱们换个地方吧,太臭了。” 闻了闻空间里的酸臭味,萧锐也皱眉,气得对杜荷踹了两脚:“真是个废物!原以为你是受了哪位大能的指使,没想到啊,区区一个窑子野鸡就能让你当枪使。堂堂蔡国公之子,如此不堪。白瞎了杜公的名声。” 杜荷本来就在家不受待见,现在被人当面揭了疮疤,自己还不敢反驳不敢反抗,屈辱之下,竟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哼,废物!走吧,我们换个房间,后厨食材怕是不多了,我让人再随便上几个菜,咱们几个小酌几杯,多聊聊。可惜啊,浪费了这桌美食。” 萧锐带着众人转到对面包房,同时吩咐人,看好这边,别让两个魂淡跑掉。 直到再也听不到萧锐的声音,房二的紧张才减少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凑到杜荷身边劝解道:“放心吧,他们走了,不会再给我们吃药了,别哭了。” 正说着呢,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两声,房二往门口瞧了一眼,没人把守,转而看向了那桌吃了一半的大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吐了那么多,你肯定也饿了。这桌菜他们不吃了,这醉仙楼的吃喝可是长安第一,咱们尝尝吧?别浪费。” 我……噗…… 杜荷的哭声再大几分,心说我杜荷这么不堪吗?连交朋友都只能交到这么傻的! 听着下人的汇报,萧锐笑了,“这房二真有趣,傻傻的很可爱。不用管他,看他父亲面上,我管他顿饭也不算个事。对了,告诉杜荷,哭声打扰到大家吃饭了,不行就让他换到猪圈去哭。” 这句话果然管用,很快那边的哭声就停了。房二也被吓得不敢再吃,下人笑着提醒说道:“吃吧,我们少爷说了,一顿饭还管的起。” “怎么这么长时间,那丽春楼不算远啊,大程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喝醉了,栽沟里吧?”尉迟宝林嘀咕说。 就在这时,醉仙楼一楼传来一通喧闹,“掌柜的,快点快点,腾出几间上房,把这几个姑娘安置进去。今晚萧大哥我们一人一个,小爷我在丽春楼,把他那狗屁六大花魁一锅端。来来来,全都自觉进来,小爷我不打女人。” “啊?程公子,我们这纯粹是吃饭的地方,没有住宿的客房。”掌柜的连忙解释。 “废什么话,这么大地方怎么会没房间?楼上包厢的家具腾空了也行,快去快去!” 噗……什么情况?听这声音,大哥刚醒的酒,这是又喝醉了。程怀亮直接捂住了眼睛。 第七十八章 自食其果 不多时,程怀默蹬蹬蹬上楼,找到了萧锐几人。 “萧大哥,人给您抢回来了。狗日的,那丽春楼的老鸨子不想放人,还敢跟我动粗,嘿,我可不惯着她。三下五除二就放翻了那几个龟奴护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她不是号称六大花魁吗?给她来个一锅端,正好咱们六兄弟今晚一人一个。” 大家看着程怀默红扑扑的脸色,集体捂住了双眼,这货,太虎了,不,简直就是彪啊! 我让你去抓个人回来审问的,你干嘛去了?没喝酒的时候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半斤酒下肚,整的好像是我们让你安排服务去了? 程怀亮清醒呀,抓住哥哥劝说道:“哥你这是作甚?萧大哥让你抓花魁牡丹,是来审问的。你抓人家那么多人做什么?” 审问?就是审问呀! “你小子不懂,审问女人,嘿嘿,什么方法都没有睡她有用!咱们老舅教的家传秘方,说想要女人上面的嘴张开,首先得让她下面的……” 话还没说完,程怀默就被二弟死死的捂住了嘴巴。 哗……再爆大瓜!程家也是家学渊源啊,程怀默的老舅是谁?如果没记错的话,程夫人姓崔,似乎还是清河崔氏的名门之女,那岂不是说,某位清河崔氏的公子,私下里教外甥这种偏门学问?果然秘传! “你小子手拿开!别抢,大家都有份。咱们一人一个,都帮萧大哥好好审问审问。” 秦怀道真想上去踹死这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原本让你去帮忙拿个人回来审问,那牡丹若是不怀好意,受了谁的指使,你抓人无罪,而且立功。也不怕什么流言蜚语,说你纨绔之类的。 现在倒好,你砸了人家的窑子,还公开抢了一群姑娘回来作乐,啧啧,想清白都白不了。就不说武侯衙门管不管,你家老娘那里都过不去。 萧锐摆手制止了这场闹剧,“好了,那牡丹在哪里?带上来赶快问。” 程怀默去隔壁,把那叫牡丹的花魁带了过来,对方吓得花容失色,大气不敢出。 看那容貌倒是端正,眉目含秋,面容姣好,确实算是个美人,难怪杜荷这等纨绔会被迷的五迷三道。 “走哇,咱们外面询问别人去,别打扰萧大哥审问。”程怀默还热心的帮忙清场。 萧锐一脚踹过去,“怀亮,拉你哥去醒醒酒。” 程怀亮连拖带拽的拉走程怀默,秦怀道几人也想走,萧锐喝止住:“你们走什么?去把杜荷带来,全都站着看我审问。” 啊?…… 别误会,萧锐说的,就是正常审问。 本以为能挖到什么隐秘或大鱼,没想到啊,人家牡丹就是随口一说,用来打发杜荷的,否则这位贵公子每天仗着身份,总是骚扰,想要白吃白占一个花魁。 听到牡丹的招供,杜荷像是吃了个死苍蝇一样,更受挫败!眼中充满了对牡丹的恨意,该死的表子,竟敢戏耍小爷…… 萧锐啐了一口:“真无趣,哼,你们两个的狗屁倒灶,让小爷差点栽了个大跟头,真行!老子这是躺着也中枪,无妄之灾。” 说完,让人分别将杜荷跟那牡丹分开带下去。 然后叫回了醒酒的程家兄弟,这么短时间,哪里够醒酒?程怀默还跃跃欲试一脸的期待呢。 秦怀道连忙开口:“萧大哥,既然事情也弄清楚了,咱们也吃的酒足饭饱了,小弟就先告辞回去,今天毕竟是大年初一,还是回家的好。” 萧锐点了点头。 紧跟着尉迟兄弟连忙跟上,同样告辞。 “喂、喂,别走啊怀道哥,大黑二黑,我姑娘都抢来了,你们好歹给个面子……” “哥,少说两句吧,回去看爹怎么罚你。”程怀亮已经无力劝说了。 程怀默有点上头,贱贱的对萧锐说道:“萧大哥,他们三个走了,剩下咱们三个。嘿嘿,正好一人分两个,萧大哥你先挑。那什么,你那个神要分我一丢丢,助助兴!” “嘿嘿,好主意!” 噗……程怀亮撒开大哥,转身就跑。 程怀默是真的醉了,看着二弟下楼,还嘲笑道:“这小子,胆子也忒小了。不管他,萧大哥,剩下咱俩,那我们一人分三个。” 萧锐都快笑得肚子疼了,这货,醉是醉了,可算术真是不错。 拍了拍程怀默的肩膀,萧锐嘴角一弯,鼓励的说道:“好小子,我没看错你,是个成大事的人。走走走,带你去个好地方,什么你的我的,六个花魁呢,那是咱大家的,分什么彼此?” 说完,把迷迷糊糊的程怀默带到了酒楼后面,那是伙计和厨子的住处。 然后又抓来废物杜荷,还有吃得肚圆的房二,三人放在一个屋子里。把那包药粉和在水里,分成三份,每人给灌下一份。 程怀默喝得美滋滋,杜荷满是恨意,房二满是惊恐,心说太歹毒了,把我们三个男的关在一起,灌了药。这是要我们身败名裂呀…… 好在萧锐还没那么丧心病狂,吩咐下人,把那六个花魁带了进来,和几人关在一起,虽然略显拥挤,但办事也够用了。 临出门的时候,萧锐笑着回头说道:“小惩大诫,可别说我以大欺小。祝你们玩的开心,怎么分配,或者是大家共享,你们自己商量,明天见。” 出门,上锁,房二还想挣扎,可徒劳无功。杜荷干脆放弃了挣扎。 程怀默还醉着呢,眼睛花到以为萧锐也没走,大家在一起玩呢,嘴里还嘟囔着:“大哥先挑……” 一炷香后,药劲上头,活色生香,满园春意……今夜的醉仙楼,才是真的醉生梦死! 程家老二慌里慌张的逃回家,爹娘问起来,他哪敢说实话,只能扯谎说,哥哥喝醉了,被萧大哥留宿。 可第二天,丽春楼事件爆发,武侯衙门介入,查证到宿国公府的时候,醉仙楼门口停了三辆马车,把三名烂泥一样的公子分别抬上马车,各自送回了家。 不出半日,三人一夜不停的消息传遍长安,无数同龄纨绔纷纷竖起大拇指,会玩!够猛!无数长安闺中美妇从此失眠,不曾想还有这般天赋异禀的才俊…… 而三位的家长询问了经过,先是把自己儿子暴揍一顿。然后,杜如晦、程咬金二人,亲自登门给萧锐道歉。 倒是房二这边,房夫人觉得儿子冤枉,被杜荷连累,萧锐不分青红皂白就坏了儿子的名声,想让房玄龄过来讨要说法。可房玄龄难得态度强硬一次,制止了夫人的冲动,认为儿子交友不慎,长个教训也好。 萧锐是什么人?手上染了多少纨绔的血?这次几个笨蛋差点害了人家,人家小惩大诫就是给面子了,换了别人,怕是早就被杀了。 一番话吓得房夫人花容失色,再不敢提找后账的事。 皇宫内苑,襄城公主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雪花,心里想着,锐哥什么时候进宫呢?会不会有了胜男,就忘了我?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是在想我吗?” 第七十九章 还有没有了? 萧锐在安抚正牌未婚妻的时候,皇帝却在拿着情报津津有味的看着,时不时点评两句。 “这个混小子,平时看着像个文弱书生,朕以为他会是个儒将。没想到啊,竟然连邢狱都懂?不过……这招数有点损了,如此一来,可是把房杜、还有程家给得罪了。” 内侍老高解释道:“房杜两家毕竟理亏在先,按萧驸马往日的风格,如此惩罚,已经算手下留情了。倒是程家……” 李二哈哈大笑道:“放心吧,知节不会那么小气的。他那大儿子饮酒误事不是第一次了,这次萧锐帮他教育儿子,说不定啊,知节还得感谢人家。” “啊?按照宿国公的性格,应该是打上门才对吧。毕竟这次程怀默的名声可就坏了。”内侍老高不解。 李二笑骂道:“他倒是想打上门,可他也得打得过才行。” 打得过?怎么可能打得过?他的天罡三十六斧,还是前不久萧锐帮忙补全的。 此时的宿国公府,程氏夫妇看着瘫软成烂泥的大儿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脸色。程夫人到底心疼儿子,委屈的恨声道:“那萧锐下手也忒狠了些,怎么说我们两家也算交好,就因为大郎一句话……” 程咬金一言不发,看向了旁边欲言又止的二儿子程怀亮,“二郎,这件事你怎么看?” 程怀亮弱弱的说道:“爹,咱们好像怪不着萧大哥。” 程夫人训斥道:“二郎,就吃了人家一顿酒席,你就帮他说话,这可是你亲大哥,你要胳膊肘往外拐?昨夜你回来的时候,为何不把你兄长一起带回来?” 程怀亮委屈道:“爹,娘,我就说实话吧。昨夜兄长确实喝醉了,但却不是宿醉不起,而是借着酒劲抢了那丽春楼,一下把人家的六个花魁一锅端了。回来还说,让我们聚会的六人一人一个。” 啥??? 程咬金夫妇目瞪口呆,诧异的看了一眼趴着昏睡的大儿子。 程怀亮继续说道:“怀道大哥、尉迟兄弟,他们全都被吓走了。我如果不是跑得快,肯定也被兄长抓住,拉去一块儿……” 程咬金气得朝死猪一样的儿子踢了一脚,“这个逆子,不能喝酒就别喝,出去净丢人现眼。” 程夫人嫌弃丈夫踢的重了,嘲讽道:“儿子嗜酒的做派,是随了谁的?” 老程尴尬的扭过头,追问道:“二郎,后来呢?” “后来我就跑了呀。对了,跑之前兄长提议,说我、萧大哥,兄长,我们三人,六个花魁,一人可以分到两名。我谨记爹娘教诲,不敢乱来,想来是剩下他们两个,一人可以分到三个吧。” 程咬金咂嘴道:“一夜御三女,难怪会如此。” 程怀亮附和道:“是啊,爹,所以这事怪不得人家萧大哥,兄长坑了人家,人家没有追究已经是给面子了。睡花魁的事,是兄长自己提议的,就更怪不着人家了。” 他们还不知道,昨夜不是程怀默和萧锐平分了六个花魁,人家萧锐可是未来驸马,今日刚又定下一门亲事,怎么可能干这种出格的事? 正说着呢,长安县来人查问,宿国公家大公子被告了,昨夜丽春楼遭劫,人证物证全都指向是程怀默干的。 程咬金气得真想将大儿子丢出去不要了。这下倒好,程家一次就在长安出了名。 不就是抢了六个花魁的小事吗?程家有权有势还有钱,所以捏着鼻子,程咬金让管家去给了赔付,了结了官司。回去教育儿子那是后话。 萧锐正在跟襄城道谢补偿,二人培养感情呢,被人传唤到了立政殿。 昨日大年初一,萧锐出尽了风头,今日就是转出入宫给个交代的,所以不用传唤,他也会来拜访。 老岳父李二眉眼不善,冷言冷语没个好脸色,萧锐全都忍了。正是那句,错了就是错了,挨打要站好。 数落了好久,李二终于说出了真实意图,“襄城心善,性子软弱,不喜看人为难。可朕这个做父亲的,要为女儿讨回公道。小子,三言两语哄一哄就完了?” 萧锐故作不解:“陛下,臣保证婚后一定好好对襄城,绝不辜负。您是知道的,我跟襄城是有真感情的,跟李胜男那是巧合,就见过一面。哪比得上襄城?” 李二回头示意内侍老高:“都记下了?他日若是这小子首鼠两端,把这份说辞送给药师夫妇。” 萧锐嘴角直抽抽,苦笑道:“陛下,您到底想如何,就别戏耍我了,要杀要剐我全认还不行吗?” 李二笑了,孺子可教也。 “杀你?不不不,朕作为父亲,只是想要看到你的诚意,嫁妆得翻倍吧?” 内侍老高轻咳道:“驸马爷,国库有点空虚,马上就要春耕了……” 啊?要钱? 萧锐的头摇得不浪鼓一样,“我所有钱都投入到工地了,真的没钱。而且我跟襄城的感情,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 嗯?小子,明摆欺我?李二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其实萧锐真正的想法是,现在一人娶两个,名义上李胜男是平妻,如果给了公主双份嫁妆,虽然李胜男不一定会争竞,但确实大大的折了兵部尚书李靖的面子,万万不能答应。 思考了片刻,萧锐说道:“陛下,您深明大义,准了我多娶一房平妻。是恩宠微臣,当然了,也是照顾李尚书的脸面。萧锐自知亏欠襄城,也深思熟虑想要补偿万一。可明面上给钱,添嫁妆都不行。” “因此微臣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案,眼看就要春耕了。百姓因为缺乏耕牛等大牲口,年年春耕都要被耽误,最后严重影响粮食产量。臣有一策,可解决关中、河南两地的春耕问题。以此补偿如何?” “哦?是何良策,说来听听。”李二也不绕弯子了。 萧锐却坚定摇头:“事关重大,事成之前绝不透露。三月春耕前就知晓。微臣愿意立下军令状。” 李二看到萧锐信誓旦旦的样子,知道他不是个说空话之人,沉吟片刻,还是放过了他。不耐烦的让他退下了。 还没走到门口呢,内侍老高快步追上,“驸马爷,小人有一事相求。听闻昨日您审案所用有一良药,不知可还有吗?” 嗯?良药?什么良药? “就是那个惩治杜荷的极乐……” 萧锐不解道:“老高,那是纯药,你似乎用不上吧……” 说到这里,萧锐恍然大悟,眼神古怪的偷瞄了一下老岳父,果然,李二也在用余光偷瞄,二人竟然对上了眼神。 李二尴尬的训斥道:“还不走等着留下吃饭吗?你们有什么交易滚出去说,别在这碍眼。” 两人赶忙告罪退下,内侍老高讪讪一笑,催促道:“驸马爷您是知道的,奴婢也经常审问一些他国暗桩什么的,可总是效率低下。昨日见识了您的刑狱手段,奴婢佩服的五体投地,所以想讨一些,给他国暗桩用上。” 萧锐没好气的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药瓶,塞给老高,没好气的叮嘱道:“大家都懂,解释那么多干嘛?这是无害正品。吃一次管一夜,不可连续服药,十天一颗不伤身体。” 说完飘然而去,老高还没来得及感谢呢,突然想起,不对呀,我拿来审案子的,管他伤不伤身……唉,就知道瞒不过人家。 片刻之后,李二志得意满的拿着药瓶,“不错,找个人试试药,看看效果。那小子没看出什么吧?” 内侍老高连忙摇头:“应该没有,驸马爷叮嘱不可连续服药,十天一颗不伤身体。” 嗯? 李二脸色黑了下来:“蠢货,到底没瞒过那小子。罢了,知道就知道吧,朕后宫人多,他可是太医院副院长,该为朕分忧。” “嗯?不对呀,这小子尚未成婚,而且就算连上李胜男,也只有两房妻子,你说他随身带着这种药作甚?” 想到这里,李二刚缓和的脸色再次黑了下来,心中暗骂,刚才就不该饶了这个混账! 第八十章 长乐的担忧 魏征府上,魏嫣然的病已经好了,但需要休息半个月。 魏征夫妇原本十分担心,女儿是个外向性格,关在阁楼里休息半个月之久,会不会闷出病来? 可现实却是,魏嫣然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仅不觉得闷,而且甘之如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倚着窗子远眺,时不时的发呆,仿佛陷入了回忆一样。 魏征扶着胡须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大病一场,女儿长进了。能够收敛一下性格,变得安静起来,好事。多少年了,我一直担心她随了那李胜男,现在看来,到底是我们的女儿,窈窕淑女,像夫人你当年。” 可魏夫人却不见丝毫喜色,眉头紧锁,听完丈夫的话,长叹一声:“老爷,难道您没看出女儿的问题吗?” “嗯?什么问题?这两天的恢复,效果不错呀。萧锐的医术果然精湛。”魏征没明白。 魏夫人白了一眼:“你没看出来,女儿的心,怕是已经被那萧锐给勾走啦。” “啊?这、这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魏征不解,“传闻不是假的吗?这个已经证实是谣言的。” 好歹也是宰相,怎么在感情方面,笨的跟猪一样呢? 回忆了一下,魏夫人推测说:“女儿自幼养在深闺,少见男子。怕是从你那次喝醉,萧锐登门拜访,他们两人不打不相识就开始了。” “不会吧,你是说二人一见钟情?不对不对,萧锐是有婚约的准驸马。夫人是说,女儿相中了萧锐?因爱生恨才打了人家?”魏征自己都不信。 魏夫人摇头,“一见钟情未必,但那时候心生好感却有可能。萧锐毕竟是长安少有的年轻才俊,允文允武,哪个女子见了不心喜?” 魏征忽然想起:“对了,夫人说的有可能。记得当初,女儿还让我邀请萧锐来家做客,为弄坏人家官袍的事道歉来着。只是后来萧锐太忙,我给忘记了,最后搪塞了过去。现在看来,该不会那时女儿就……” 魏夫人提醒说:“还记得之前坊间的传言吗?李胜男为何要找萧锐比武?起因是为闺中密友出头。说萧锐对嫣儿始乱终弃,嫣儿日日以泪洗面,跟李胜男诉说委屈……” 嘶……是了,有可能。嫣儿平时少有跟你我谈心的,可跟李胜男却不会。 魏征着急道:“那现在怎么办?要不你去问问女儿?” 魏夫人叹息道:“唉……冤孽啊。为何那萧锐身为宋国公长子,未来要继承国公尊位的,会做了驸马?若是没有这个,咱们嫣儿嫁给他,也是一桩良缘。” 沉吟片刻,魏征小声说道:“听到消息说,萧锐比武赢了李胜男,兵部李尚书要履行诺言,将李胜男嫁给萧锐。” “啊?这、这怎么会?那可是李尚书唯一的孙女,他们舍得嫁过去做妾?”魏夫人惊呆了。 魏征摇头道:“不是做妾。说是因为萧锐不知而胜,大年初一夺了彩头,都是天意,所以陛下出面开恩,赐婚李胜男为萧锐平妻身份。” 平妻…… 魏夫人嘀咕了一句,看了一眼女儿的阁楼,咬牙说道:“老爷,妾身跟女儿谈过心了,虽然她不承认,但妾身是过来人,看得出来,女儿已经对萧锐情根深种了。” 听这话茬,魏征惊讶道:“怎么?夫人的意思是,把咱们的女儿也嫁给萧锐做妾?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魏夫人却埋怨道:“是,你一个御史大夫,官职确实比不得兵部尚书。而且以前你是跟随隐太子的,现在追随陛下,论出身也比不得李尚书。可论关系,你整天夸那萧锐,看他比看我们儿子玉儿还心喜。怎么?这么好的关系,你主动嫁女给他,他能让我们的女儿做妾?” “不做妾,那……” “三妻四妾,一正二平,难道不能也做个平妻?”魏夫人提醒说。其实说是提醒,不如说是激将,人家李尚书的孙女都能做个平妻,你女儿就只能做个妾室? 魏征也犯了难,不是舍不得女儿,而是他知道萧锐的情况,一个驸马能被恩准再娶一个,就是了不得的恩宠了。再娶两个?还都是当朝大臣的女儿,可能吗?这还是驸马?太子、亲王恐怕都没这资格。 而且别人不知道,魏征能不清楚,萧家不是一般人家,他们的联姻可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没有皇帝点头,莫说什么比武招亲,就算是娃娃亲,你萧锐也甭想娶那李胜男。 沉思良久,魏征最终摇头一叹:“夫人,等女儿身体好些,你开导一下吧。萧锐不适合她。” 你…… 虽然有时候能争辩两句,但在府中,到底是夫为妻纲的,一切大事还得听丈夫的,魏夫人都替女儿委屈,我们都愿意三女共事一夫了,这都办不到? 这也就是女子思维,你魏府很了不起吗?你愿意三女共事一夫,可其他两个呢?未必愿意。一位公主、一位尚书的孙女,人家的家世门第,可都超过你们这种寒门的。 皇宫里面,宫女们纷纷传着八卦,大多数都在议论说,那位萧锐驸马真厉害,区区六品官,能当驸马不说,竟然可以再娶一房平妻?还是尚书的孙女,这也太了不起了吧? 什么了不起,是陛下的恩宠才对。 什么恩宠,恩宠是其一,还得是人家有本事,让公主,还有尚书孙女倾心。 不止如此呢,听说连御史大夫的嫡女都芳心暗许,传言说非他不嫁呢,以后萧驸马会不会再娶一位? 什么一位?分明就是好几位,别的驸马都是尚公主,唯独人家,号称长安城第一才俊的萧驸马,文武全才,凭借自己的本事,能娶到三妻四妾也不奇怪…… 路过的长乐小公主傻眼了,三妻四妾?一正妻,二平妻,四房妾室……完了完了,父皇赐婚姐夫和李胜男,就剩下一个平妻名额了,要是再让那御史大夫家的女儿抢了先,我可怎么办呀……呜呜呜。 对了,听说能娶李胜男,是襄城姐姐帮忙求情。我要去找姐姐,姐姐那么宠我,还比不过一个御史大夫的女儿吗? 襄城看到小脸皱成一团,满是担忧的妹妹,听到小长乐的诉说,笑得直不起腰,捏着妹妹可爱的小鼻子说道:“傻妹妹,你想什么呢?别胡说,那是你姐夫,你以为孩子过家家呢。你呀,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吗?回头姐姐把醉仙楼的令牌给你,随你去吃行吗?你这么乱说,让父皇母后听去了,是要挨板子的。” “啊?姐姐,那姐夫到底会不会再娶御史大夫的女儿呀?”小长乐换了个角度。 襄城摇头笑道:“你小小年纪,关心的还不少。姐姐知道你是为我好。放心吧,不会的,你姐夫是驸马,不能随意娶亲的,能娶李胜男已经是父皇格外开恩了。”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要不我们出宫去找姐夫玩吧?宫里好闷的。再过几天,休沐过去,姐夫又忙得见不到人。”长乐提议出宫。 襄城哪里不知道,“你肯定是馋了,好吧,带你出去一趟,直接去醉仙楼好了。” 因为跟萧锐的婚约,六礼已经走了一半,不便明着相见,所以不能去男方家里,去酒楼私下会面合适。 可萧锐在干嘛?此时正在家里挨训呢,他对房二杜荷、还有程怀默的手段,到底是有点不妥的。 第八十一章 萧锐三舅 “老爷,醉仙楼有消息给大公子。” 萧锐接过下人的送信,马上笑了起来,心有灵犀呀襄城,知道我在挨训,来的真及时。 “爹,襄城和小长乐在醉仙楼等我,大概是有事找我,要不……” 老萧瑀瞪了一眼:“那还不快去?襄城是我和你娘相中的好儿媳,这次如果不是襄城通情理,帮你求情,你以为你能过去?好好待人家。” “放心吧。那我去了啊,等我回来再领骂。”萧锐快步逃出。 萧瑀笑骂起来,这个混账…… 刚准备去书房喝茶看书,下人来报说,舅爷独孤开明到了。 “内兄,正说过两天带孩子们去看你的,没想到你却来了,失礼失礼。” 独孤开明排行老三,比萧瑀大十岁。因为家里的关系,独孤家在隋唐两朝都极受荣宠,因此他也被封了个敦煌郡公的爵位,如今在朝中任了个闲职,就等着过几年孩子成长起来,就专心辞官养老。 此时刚过完年,依礼萧瑀该带着老婆孩子回去省亲,看望大舅哥独孤开明的,不成想人家却主动登门。 独孤开明并不跟这个妹夫见外,摆了摆手说道:“妹夫,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啊?内兄,什么事你让人过来知会一声即可,还劳动您亲自跑一趟?”萧瑀略微惊讶,心说别是什么大的公事吧。 只见独孤开明叹息一声:“唉,是件难言之隐的私事。对了,锐儿在吗?” “锐儿刚出门,襄城公主在醉仙楼等他,想是二人私下会面去了。怎么?你是找锐儿?私事……内兄,该不会是寻锐儿瞧病的吧?出了什么事?”萧瑀闻弦音知雅意,很快猜到了七成。 既然是私事,而且是找萧锐的,想必除了那过人的医术之外,应该没有其他的事需要大舅哥亲自来。 就在这时,下人去通知了萧夫人,萧夫人快步从后宅迎了出来,正巧听到了这话,担忧的走了进来,“兄长,可是身体有恙?来人,速去寻大公子回来。” 独孤开明连忙叫住:“不用不用,不是我的事。锐儿有事就先不寻他了,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 “呼……吓死小妹了,那是家嫂?还是侄儿?”萧夫人关心道。 独孤开明一脸的为难,萧瑀看出了端倪,帮忙解围道:“夫人,兄长刚到,我陪着喝会茶。你去吩咐厨房,准备几个拿手菜,一会儿我陪兄长喝几杯。” 萧夫人会意,叮嘱了两句,这才告退。 萧瑀带着独孤开明来到了书房,吩咐下人不得靠近。 转过身来,一脸古怪的打量起了这位大舅哥,打趣说道:“内兄,想不到你五十了,却人老心不老,什么难言之隐,还不是男人都有的毛病?放心,我这里有锐儿给的方子,确有助益。” 噗……什么男人的通病?妹夫你想哪里去了? 独孤开明老脸一红:“妹夫,为兄已经知天命了,纵然是有那心,也没那力了。你误会啦,不是我,是你那侄儿独孤行。” 啊???独孤行? 萧瑀闹了个大红脸,不解的追问道:“不对呀,行儿才三十岁,年纪轻轻的……不会是你管教不严,出去太多花天酒地,伤了元气吧?” 长叹一声,独孤开明尴尬的说道:“妹夫,你是孩子姑父,也不怕你笑话,实话跟你说了吧,不是行儿身体不行,是他的性格。唉……成亲十多年了,却如同房相一样,在家里夫纲不振,连带着小孙儿性格都显得娘气,可愁坏了我。咱们独孤家,什么时候有这种风气了?” 啊?没听说行儿媳妇如何呀?萧瑀甩了甩头,也是,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儿你要不说,恐怕没人知道。 “那你平时没教育吗?” “教育,怎么能不教育?可今日说完,明日就忘,这小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萧瑀强忍着笑意,心说随谁?事出必有因,有儿子不随爹的吗? 独孤开明继续说道:“我跟你嫂子两人做公婆的,又不能去说儿媳。再说孙儿都十岁了,行儿成家立业分出去过,我们总不能天天指点人家的日子。” 萧瑀不解,那你今天做什么来了?锐儿是神医不假,可也医治不了人的性格问题呀。 只见独孤开明压低了声音说道…… “内兄,书房就我们两个人,下人我也驱离了,你放心说。”萧瑀提醒。 独孤开明老脸一红,这不是因为难以启齿嘛。 “妹夫,听说前几天锐儿整治了几个造谣的小子?” 萧瑀点头道:“不错,我刚还训斥他呢,手段有些狠辣了,揍一顿也不为过,可却用了这种下作的手段……” 独孤开明却帮外甥说话,“哼,几个小子为了一个风尘女子的一句戏言,差点给锐儿惹来大麻烦,没杀了他们就是给面子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锐儿做的很好,再以后,谁还敢不长眼?” 到底的亲舅如父子,如果萧锐在此,一定会给三舅点赞。 “妹夫,你可知锐儿那药,有无药毒?或者吃了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药?什么药?萧瑀不解。 “哎呀,就是喂那几个小子吃的,一晚上不停歇的药。” 噗……萧瑀是真的没想到,大舅哥专门跑来是为纯药?五十的人了,也这么不着调? “内兄,那药是没毒的,也没什么后遗症。锐儿行事是有分寸的,小惩大诫,如果给几人留下后遗症,那就真的结仇了。” 呼……那就好,甚好啊!独孤开明抚须笑了起来。 萧瑀不解,“内兄,那是给人用刑的药,跟行儿什么关系?总不能让他给……这药似乎不是男女皆宜的。” 脑海中闪过一丝少儿不宜的画面,萧瑀竟然恶趣味的想到,该不会是让独孤行给媳妇吃吧? 噗…… “妹夫,你想到哪里去了?”独孤开明嘴里的茶水被喷了出来,“我是想啊,弄点给行儿吃。男人嘛,性格软弱点也有,但在女人面前要把头抬起来。床上拿下了,还愁夫纲不振?外面不听话吗?” 嘶……原来是这样!萧瑀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对大舅哥竖起了大拇指,一个纯药能被你用到如此心机,也是了不起! 这哪里是药?这是家庭幸福的润滑剂、夫妻和谐的调和油啊。 “内兄所言有理,我这就打发人去跟锐儿要些送回来。走走走,去后宅喝点。夫人整天念叨着想回娘家看看你们,一直也不得闲……” “妹夫,千万保密啊。” “放心,人是我的心腹,绝对保密。” 第八十二章 宝药风靡长安 两天之后,萧瑀带着夫人、萧锐萧钺两个儿子,带了一大马车的礼物,去独孤家省亲。 萧锐的大舅独孤纂已经年迈故去,子女也回了族地安家。二舅独孤武都年迈,也在老家养老。所以这归省就直接去三舅独孤开明家里。 听说妹妹、妹夫一家子来走动,独孤开明的正妻独孤杨氏,连忙组织人出迎,可组织了半天,唯有杨夫人,带着次子独孤达、幼子独孤运,十岁的长孙独孤同出门迎接。 “三嫂,兄长呢?”萧夫人不解道。 独孤夫人脸色尴尬的说道:“你兄长身体偶感不适,失礼之处小妹莫要见怪。来,二郎、三郎,快给你们姑母、姑父见礼。” “免礼免礼,三嫂,一家人就不要见外了。三哥到底怎么了?我们快去瞧瞧,生病了派人告诉我们一声,咱家锐儿可就是太医。” 萧夫人关心则乱,拉着独孤夫人就往里走,谁成想,独孤夫人并未配合,反而有些为难的放满了脚本,“小妹,无甚大碍,不着忙。二郎三郎,领着你们姑父、还有两个表哥,去客厅奉茶。我跟你们姑母说会儿话。” “三嫂……”萧夫人还要再问。 萧瑀却看出了端倪,“夫人,就听嫂夫人的,到家了还怕出什么事吗?” 入府之后,几人分开,男宾去了客厅,女眷去了后宅。 萧锐不解的问道:“二表弟,大表哥呢?虽然他分出去了,但过年也该回来吧?” 独孤达摇了摇头道:“锐表哥,我也不知道,前两天大哥还带着一家人回来呢。可前天忽然带着大嫂回去了,父亲似乎吩咐了什么事情去办。把同儿留下过年了。” 萧瑀不动声色,心中暗笑,什么事情?你们小孩子是不能知道的。 几人就座喝茶,没一会儿,三舅独孤开明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脸色有些发白,双眼微红。这哪里是身体微恙,简直就是大病一场啊。 众人关切的站了起来,萧锐一把上前搀扶住,“三舅,这是怎么回事?” 独孤开明挤出一丝笑容,“不碍事,休息两天就好了。唉,老咯,不中用啦。” 咔嚓,正在抚须的萧瑀,手下一抖,竟然拽下来几根胡须。心中立马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萧锐是什么人?名震长安的神医,望闻问切什么不懂?一眼看出问题,眼神古怪的朝老爹萧瑀问道:“爹,您不是说那东西是给大表哥的吗?怎么现在……” 独孤开明一把捂住了外甥的嘴,连连打眼色,“咳咳,二郎三郎,你们带着钺儿、同儿玩会儿吧,一群小孩子陪我们说话,总是拘谨的。钺儿,在三舅家就跟自己家一样,莫要拘束。” 萧钺躬身行礼告退,几个孩子出了名就哄乱起来,大家早就想撤了。 独孤开明挥退了侍女仆役,老脸一红,道出了实情:“前日一时好奇,给行儿药的时候,留了一颗。” 啊?? “三舅,您这个年纪了……传说中的人老心不老吗?就算您可以,那舅母……” “咳咳!锐儿,胡说什么呢?”萧瑀喝止住儿子,小声提醒道:“你并不只一位舅母,不要胡说。内兄,这药是年轻人助兴用的,但说到底却是虎狼之药,您这个年纪,注意节制啊!” 噗……萧锐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独孤开明脸色幽怨至极,心说你们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萧瑀你不是劝锐儿的吗?闹了半天你还不如锐儿,分明是在嘲笑我。 萧锐扶着老舅坐下,笑着说道:“三舅,这事儿偶尔一次还行,可您这个年纪,是不能吃这个药的。也是怪我大意了,只以为是大表哥用的,忘了叮嘱年纪大的不能吃……嘶、嘶,疼疼疼,三舅放手。” “放手?你个混小子,大过年的,跑来嘲笑三舅的吗?小时候白疼你了!”独孤开明熟练的拧住了萧锐的耳朵。 萧瑀淡定喝茶,看着舅甥俩的打闹,乐在其中。 打闹过后,萧锐认真的说道:“我去给三舅配一副八珍汤补一补元气。另外再留个日常的药膳方子,温和一点的,您日常吃着。那个药,千万不可再用了。” “滚滚滚,全都给了你大表哥,用什么用?”独孤开明笑骂道。 萧锐逃也似的离去,然后骑马回家取药。一路笑个不停,真看不出来,三舅多么正派温和的一个人,也有这个爱好?这就是越老越花…… 客厅里,独孤开明看着孝顺的大外甥,欣慰的说道:“一转眼,锐儿也长大了。这孩子,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年还发愁他固执的游历作甚?现在看来,三年游历,脱胎换骨一样。” 萧瑀自豪道:“这孩子,好是好,可惹祸的本事也不小。这才多大,刚入长安不到一年,惹了多少祸事?曾经有位游方道人给他算过一卦,少年成名,命犯桃花。唉……这一点随了谁呢?” 说话的时候,眼神多次看向独孤开明,都说外甥随舅,这眼神什么意思? 独孤开明啐了一口:“怎么?你的儿子,不随你能随谁?再说了,我那大外甥文武全才,哪个女子不喜欢?要我说,你就不该让他做驸马,做了驸马,娶亲都得看人脸色。” 萧瑀叹息道:“内兄,咱们这样的身份,就算不做驸马,难道就可以随意联姻娶妻了?好在襄城公主知书达理,会是锐儿的贤内助。” 独孤开明关切道:“对了,听说你应下了兵部李尚书家的亲事,这一下两份彩礼,吃得消吗?我是孩子舅舅,帮着拿点吧。” “哪里的话,区区两份彩礼罢了。多谢内兄好意,咱家锐儿有本事,连萧家的资财都不用,人家自己挣的都花不完,这一点,倒是让我省心不少。”萧瑀推辞说。 “如此,好吧。将来锐儿大婚的时候,我给他补一份大礼。” ……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谁成想,年还没过去呢,主动来拜访萧家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东拉西扯的最终目的,竟然都是求药?甚至不惜重金求购。 萧瑀本想训斥儿子又惹祸的,当我宋国公府是什么地方?纯药铺子吗? 可萧锐却不这么看,“爹,这是个机会呀,我们可以就着这个机会,开一家成药铺子,专门卖一些人们常用的、必须的成药……哪怕只是一个神油店也稳赚不赔呀。” 什么是神油店,萧瑀不懂,但意思他听懂了。 嗯?对呀!这样一来,一箭双雕,既解决了天天有人登门求药的恶心事,又能多一项挣钱手段。 儿子这个长安神医的名头,不用宣传就可以预见,药铺绝对会火! 第八十三章 佳人有约 醉仙楼里,萧锐一边上楼梯,一边小声嘀咕着,这程怀默也是的,在家被教训的不够吗?怎么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还敢来这醉仙楼?还是约在上次的地方?该不会也是为了上次那药吧? 正说着呢,来到包厢门口推门进去了:“怀默,我说你小子够……啊?对不起走错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打扮清秀的美丽女子,萧锐连忙道歉退了出去,抬头去看那门牌,“不对呀,我没走错呀。姑娘你……” 里面的美丽女子以手帕掩面,忍不住羞涩的笑道:“叫我姑娘?怎么,真的认不出我吗?是我让程怀默约的你,他胆子小,提前逃走了。” 啊??你、你是……是李胜男? 看着萧锐紧张的门都不敢进,说话都结巴,李胜男啐了一口,“换个女装就吓到你了吗?还不快进来。” 啊?哦哦。 回过神来的萧锐连忙陪笑,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未婚妻,总不能掉头就跑吧?在自己的地盘见一面共处一室……呸!别说见一面、共处一室,就算是提前办事又怎样?我怕什么? 想到这里,萧锐不禁胆大了起来,甚至进了屋之后,主动打量起了这位女装未婚妻。 这么冒昧大胆的举动,反倒让李胜男胆怯起来,忍不住害羞的别过头去,嘴里埋怨道:“看够了没有?哪有你这么看人家女孩子的?” 萧锐笑着说道:“没有,怎么会看够呢?再说了,看自己的未婚妻,又不是别人,似乎不犯法吧?上次你是女扮男装没看仔细,这次不一样,得好好看看。这不穿女装挺好看的嘛,为什么要穿男装呢?还起名字胜男?好像你家唾沫缺男丁一样?” 李胜男解释说道:“名字是祖母起的,意思是谁说女子不如男。我很少穿女装,因为习武方便、跟人切磋方便。这次、这次是专门换的衣服……” 最后一句话说完,俏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就差把头埋到胸前了。 “行啦,再低头就埋进……咳咳,埋进披风里啦。我这酒楼装修设计的时候,有取暖火道,所以室内温暖如春,你不用披着这么厚的披风的。”说着,萧锐自来熟一样上手,帮对方脱下红色狐裘披风。 李胜男虽然羞涩,但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嫁给他了,于是就没有拒绝。第一次跟一个男子这般私密的相处,有些胆怯和不习惯。 萧锐大方的坐在了佳人旁边,好奇的问道:“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李胜男反问。 额…… 女孩子都这样吗? “怎么会?”萧锐笑着说道:“那干嘛用程怀默的名义,你直接让人告诉我就行了,让程怀默那小子请我,我可不一定有空。” 噗……李胜男忍不住笑了,白了一眼,心说你萧锐也会拍马屁呀。 “我一个女孩子家,总是不太方便。” 萧锐笑得肚子疼,“胜男,那你就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家,让别的男孩子去给未婚夫传话,岂不是更不方便?” 啊??我…… 李胜男这才想起来不妥,连忙解释道:“我没想那么多,平时习武多一些,跟他们也相处惯了,不太会……下次不会了,下次我让弟弟去。” 看着羞涩的李胜男,那娇俏的面容,此时红苹果一样,局促的直搓衣角,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萧锐忍不住哈哈大笑。拉住李胜男的手安慰道:“别想那么多,我理解的。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谁敢用这个说闲话,我撕烂他的嘴。” “哎呀……你、你……” 李胜男触电一样缩回了手,“你怎么能这样……虽然、虽然我们已经有了婚约,但、但是……” 萧锐看明白了,这丫头今天找自己没事,大概就是想见个面,于是站起身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好啦,别但是了。想吃什么?随便点菜,这是咱们自己家的产业。” “啊?只要你别动手动脚的,吃什么都行。”李胜男小声说道。 萧锐白了一眼,把我当什么人了? “那行,我就点几个招牌菜,你挨个尝一尝,这里你来过吗?” 李胜男摇了摇头:“没有,爷爷为官清廉,我们家教很严,父亲、叔叔也一样。听说这醉仙楼日进斗金,是长安城吃饭最贵的酒楼,吃一顿至少几十两银子,我没来过。” 萧锐唏嘘道:“你爷爷可是兵部尚书,至于那么清贫吗?太严苛了。吃顿饭而已……呵呵,不过也好,我开酒楼就是为了杀富济贫,赚有钱人的钱,不是赚清官们的钱。” “啊?杀富济贫?你、你这酒楼是黑店吗?”李胜男惊呼道。 萧锐解释道:“只是打个比方罢了,那些大贵族、大户人家,不在乎这一顿饭钱,所以经常来。而他们的钱多是民脂民膏,所以让他们自愿在这里豪掷千金的花费,可不就是杀富?酒楼挣了钱之后,除去本身经营的费用,其他钱多数送去了国库,最后花在了民用上面,这是济贫。” “哦……原来是这个杀富济贫呀,还以为你这是黑店呢。这么说,外面传言都是假的,说你是长安煞星,是长安首富,为富不仁……原来你是一个好人呀。”李胜男重新打量起了萧锐。 萧锐拍胸脯自信道:“当然是好人,如果我是恶人,凭我传遍长安心狠手辣,陛下不早就拿下我了?我整治的都是恶人,在恶人眼中,我当然是煞星。不说那些了,我去安排吃大餐。” 等萧锐安排好回来,李胜男却看着他发呆,小声说道:“我、我想了解一下你,能给我讲讲你的事吗?家里那些亲戚七嘴八舌的,有人说你好,有人说你凶,听起来好像不是一个人。” 萧锐打趣道:“你不怕我编造一个大好人的形象,故意哄骗你?” 李胜男也笑了,“不怕,那你就是一个大骗子。对我来说,一样是了解你。”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想要了解他,就不能听他自己说,不如让我来给你讲如何?” 两人转头看去,包厢的门开了,走进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萧锐瞬间捂住了脸,心说怎么这么寸呢,襄城和长乐怎么今天来吃饭? 第八十四章 送命题,快跑 李胜男一看,连忙站了起来,十分拘谨的行礼道:“襄城公主,长乐公主。” 啊?萧锐迟钝一秒,连忙笑着迎了上去,“襄城,长乐,你们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快来快来,正好刚点了菜,还没上呢。” 襄城白了一眼说道:“不是你给我的令牌,让我随时来吃饭的吗?我凑巧带着妹妹来一趟,没打扰你的好事吧?” 说着,还亮了亮手里雕花精美的木牌。 老天……这分明就是在宣示主权呀!你可是公主,至于这样吗?萧锐真想捂住眼睛。 看到萧锐吓得不敢说话,襄城嘴角微微一弯,心说你懂事就好,上前主动拉起李胜男的手,亲切的说道:“胜男,咱们又不是不认识,怎么突然见外起来?” “没,礼不可废。祖母和皇后娘娘姐妹相称,胜男不敢僭越。”李胜男有些后悔,早知道会碰上公主,我干嘛要今天找他?公主手里的木牌是什么?他给的吗? 襄城公主大方道:“那是以前啦。现在因为这家伙的关系,咱们以后大概都要围着他转了,你比我大两岁,我叫你一声姐姐可好?” 啊??? 李胜男是真的没想到,襄城公主这么大方,叫自己姐姐? 襄城公主看出了对方的心事,安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你跟他的事,还是我主动求的父皇恩准。咱们两个本来就是闺中密友,以后要更加亲近了。” 看对方眼神清澈真挚,李胜男颇为感动,心头的顾虑不在,主动握住了襄城的手说道:“你和他婚约在先,我是后来的,该我叫你姐姐才对,襄城姐姐,谢谢你的大度。” 双方因为名分问题互相推辞了两下,见李胜男坚持,襄城也就认下了,自己本将长李胜男一辈,现在当姐姐又是礼法,不推辞了。 “唉,我们两个在这里争什么?平白便宜了他这个坏人!”看到萧锐拉着长乐在一旁看好戏,襄城嗔怪道。 “啊?没有,萧、萧锐哥他是好人。” 襄城笑道:“你太好骗了。喂,锐哥哥,一下能娶两个妻子,开不开心啊?” 萧锐:我……我该开心,还是不该开心呢?这好像是个送命题。所以,别说话就对了。 襄城捂嘴笑道:“别傻愣着了,我跟胜男妹妹讲讲你的故事,你要不要去厨房表现一下?” 萧锐如蒙大赦,“遵命!小长乐,你可帮姐夫看着点你姐姐,别让她说我坏话。” 小长乐狡黠一笑:“那姐夫你要给我单独做份好吃的。” “成交!”萧锐如蒙大赦,快步下楼。 李胜男一头雾水,“襄城姐姐,他去厨房做什么?” 襄城小声说道:“这是咱们自己家的隐秘。外人只知道醉仙楼是我们的产业,里面的厨子全是我们培养出来的,连御厨都有所不如。可没人知道,这醉仙楼的厨师,手艺全是锐哥一个人教的。” 什么???他、他还会下厨? “不、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李胜男惊呆了。 小长乐咯咯笑道:“姐夫常说,自己不是君子,是个坏人!” 襄城打趣道:“谁都想不到,这位闻名长安的神医,竟然还是一位手艺绝巅的厨神,传出去,怕是会被人嘲笑得官都没得做。” 听到这个,李胜男更加好奇了,“姐姐,要不我们还是别为难他了。” 襄城安慰说道:“唉,傻妹妹,我以前跟你一样,被他骗过好多次。他那张嘴最擅长哄人了,长乐,他以前怎么说的?” 小长乐回忆了一下说道:“姐夫说过,他此生只给自己的家人做饭,为家人下厨房不丢人。” 他、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看李胜男的表情就知道,已经被这话深深感动到了。 襄城继续追问道:“长乐,那他是怎么做的呢?” 小长乐又回忆了一下,这次开始掰手指头了,“我见过他给姐姐和我做饭,在宋国公府给父母做饭,在农庄给薛二哥、给吴妈……哎呀,这些都是姐夫的家人。呜呜,好像只有我一个是外人……” 噗……怎么算着算着,还把自己算出去了? 襄城忍不住笑得肚子疼,连忙拉过妹妹安慰,“你是姐姐的亲妹妹,当然也是家人啦。” “不是,哼,太子哥哥说过,跟姐夫是君臣关系,不是家人。”小长乐单纯的辩解。 襄城脸色一变,没想到那个太子弟弟会这样想……唉,以后如果他们不和,那可怎么办? “不行,我要去问问姐夫,到底我是不是?”小长乐慌慌张张的下楼冲向厨房。 李胜男羡慕的笑道:“小孩子都这么逗吗?我家里那个弟弟怎么就显得特别呆。” 襄城回过神来,笑着说道:“长乐出来跑惯了,就是这样贪玩。别管她,一会儿吃到东西就好。我跟你说说锐哥都干过什么……” 两个未婚妻在楼上聊萧锐的八卦,聊的什么,是好是坏,萧锐是不管了,只要自己不在场,你们打起来都行,我在场的话,你们就该为难我了。现在他只想好好做几道菜,如果能用美食稳住后院,出把汗是值得的。 在答应了小长乐两道菜的筹码之后,终于哄住了这个贪嘴磨人的小家伙。 四个人八道菜,其中四道是萧锐亲手炒的,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李胜男眼睛发亮,闻着那扑鼻香味,饶是自己见过世面,也忍不住想流口水。 “喂,胜男,口水擦一擦。”萧锐打趣道。 “啊?哦哦,失礼失礼……没有……哎呀,你怎么这么坏!让我在襄城姐姐面前出丑。”李胜男羞红了脸,想要追打萧锐。 场面立刻哄乱了起来,为了帮李胜男解围,襄城笑骂道:“他呀,当初也是这么骗我的。果然,我就知道,他最会骗女孩子了。” “来来来,吃饭吃饭,尝尝我的手艺。胜男头一次来,不知道你喝什么酒,就跟我们一样喝果酒吧,烈酒对女孩子来说太烈了。我们的果酒自己酿的,比三勒浆好喝。” 小长乐眼珠一转,朝萧锐问了一个问题:“姐夫,现在你有两个未婚妻了,那我问问你,是姐姐好看呢?还是胜男姐姐好看?” 啊???萧锐手里的酒壶差点掉在地上,嘴角直抽抽,今天小长乐这是怎么了?话似乎有点多呀,这不是给我出送命题吗? 抬头看了一下两位佳人的脸色,果然,都是一脸的好奇和玩味…… “那什么,还有道菜没上来,我去催一下!”萧锐想要开溜。 “站住!”*2 两女齐声叫住了他。小长乐在一旁捂嘴偷笑,一副计谋得逞看好戏的样子。 第八十五章 定情信物吗? 萧锐无奈,冲着幸灾乐祸的小长乐瞪了一眼,转过头来笑着说道:“这个问题我答不上来,襄城和胜男,一个如同空谷幽兰,一个好比傲雪寒梅,各有千秋却从不相见,让你们两个比一比谁更好看?只要不是瞎子,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看到萧锐局促的表现,二女相视一笑,不再为难,襄城轻哼道:“算你聪明,放过你一次。快点吃饭吧。” “等一等,我还有一个问题……”小长乐举手大喊。 萧锐:小姑奶奶,你今天是怎么了?非坑死我是吗? “姐夫,那你说,是我好看,还是两位姐姐好看?” 伸手点了一下小家伙的额头,“你好看,你好看行了吧?” 嘻嘻……我也觉得我最好看。 小长乐满意的眯起了眼睛。 众人却不知道,小长乐的问题,只有她自己知道什么目的。别人都没看出来,还以为是小孩子的胡闹呢。 “还有、还有……呜呜!” 萧锐直接抓过小家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再问问题的话,今天的东西你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果然,美食才是长乐的软肋,吓得她连忙摆手求饶。 被放开之后,跑到姐姐襄城身边,转身朝着萧锐做了一个鬼脸。 原以为是一场要命饭局,没想到想象中的暗潮汹涌并未出现,反倒像是真的一家人那般,谈笑晏晏十分亲切。恍惚中,萧锐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怎么像是在做梦一样? 这就是时代,在这个时代,三妻四妾是成功男人的标配!(应该是在任何时代。) 而女人们也从小就认同这个观点,妻妾不合的事有,但也分人。萧锐命好,襄城大度,且跟李胜男本就认识交好。李胜男是习武之人,心胸也颇为宽广,所以二人很是相处的来。 在家吃饭,都是分席而坐,李胜男头一次见到这种,几个人围着一张圆桌吃饭。 且从小到大吃饭,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家教,在这个醉仙楼似乎完全没有,大家边吃边聊似乎很是平常。 一切的一切,都让李胜男既新奇,又欣喜。虽然是第一次,但却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如果以后成婚了,每天都是这样的日子,应该会很幸福吧。 吃完饭,襄城主动提出先走,拉着长乐的手说道:“我们不能出宫太久,我先带着长乐回宫了。你记得把胜男妹妹送回去。” “不用了襄城姐姐,我自己坐轿子来的,让锐哥送你吧。” “听姐姐的没错。”襄城给了萧锐一个眼神,拉着长乐微笑离开。 二楼包厢,留下私会的两人,萧锐似乎长舒了口气,李胜男捂嘴笑道:“你似乎很害怕襄城姐姐?” 萧锐摇头叹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啊!咱俩的事是缘分,可我总觉得对不住襄城,她越是大度,我越觉得愧疚。” 李胜男试探道:“那要不,我回去跟祖父说,退了我们的婚约?” 萧锐眉毛一挑,“你把我萧锐当什么人了?” 看着李胜男狡黠的模样,萧锐伸手捏住了佳人娇俏的鼻子,“你可是我萧锐堂堂正正比武招亲赢来的妻子,想跑?这辈子别想了。” 这次,李胜男没有躲开,反而心底有些甜蜜。 拍开萧锐的手,再次看了一眼楼下方向,李胜男认真的说道:“襄城姐姐我们本就是认识的,她自幼吃过不少苦,在宫里的日子过得清苦,这些我都是知道的。你放心吧,我与她不会有不愉快的。” “祖父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是做大事的人,我和襄城姐姐不会拖累你的,你安心去做大事,我可以在家保护好襄城姐姐。” 萧锐感动的一把抱住了李胜男,“傻瓜,是我保护好你们才对。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我萧锐没什么大志气,只想保护好家人就够。” 呀…… 这么亲昵的动作,李胜男想也不敢想,下意识的想要推开,可不知为何,浑身酥软,再无一丝力气,以往学的一身本领,半点也用不上。 只能羞红了脸,眼神幽怨的轻声啐了一口:“登徒子,我们才见第二面,你就如此轻薄于我,以后还不知道要被你怎样欺负。” “别动,让我抱一抱。”萧锐不容置疑的说,然后感叹道:“其实我是反感被赐婚的,我娶什么人,想要自己去寻找。遇上你们两位以前,我是不相信天意和缘分的。” “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我感谢老天爷,对我太优待了。” 李胜男停止了挣扎,温声道:“刚才襄城姐姐说了,像你这样的人,外柔内刚,注定了不会被一个女子独有,没人配得上你。所以呀……” “啊?襄城真的这么说?所以什么?”萧锐惊讶道。 “所以让我跟她一起看好你,别再让你招惹其他女孩子了。”李胜男打趣说。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抱着李胜男转了两圈,“不会啦,有你们两个,知足的。” 真的吗?你也就偏偏李胜男这种单纯的小女孩,换个人你看信不信?你爹萧瑀都不信的。 “喂,快点放我下来,你还要抱多久?喘不过气啦……” “哦哦……忘了忘了……” 幽怨的整理过衣衫,李胜男提出回家。 萧锐取出了一张别样的木牌:“拿着,这是醉仙楼的木牌,持此木牌就是东家,来吃饭不花钱,直接可以进入专属的房间吃饭。还可以调用一部分酒楼的资金。想吃饭了,或者需要用钱,随时过来,这里就是我们自己的店。” “啊?不行不行,我不能要,我们还没……” 萧锐硬塞给对方,“你家教严我管不着,但既然跟了我,我就不允许你再过得清贫。等下我跟你一起去拜访李尚书,当面跟他们解释。以后你想吃饭了,或者想带朋友来,别见外。” 李胜男推辞不过,只能点头收下,小声的问道:“这算是定情信物吗?我看襄城姐姐也有一枚。” 萧锐哈哈笑道:“定情信物?哪里用这个破木牌?就是个身份牌,就我们三个有。我爹娘都没有的。” 只有我们三个?李胜男再次被萧锐的习性和偏爱感动到了,轻轻点了点头,小心的把牌子收在香囊里。 然后取出了身上的一枚别样香囊,“这、这个是我亲手学着绣的,送给你。我不太会绣花,所以绣了一把剑。” 萧锐惊喜道:“这是定情信物吗?” 李胜男害羞的点了点头,萧锐闻了闻,“好香呀。我很喜欢。” 说着,就大方的把香囊挂在了腰间,主动拉着李胜男的手说道:“你喜欢习武,我准备亲手去铸两把剑,一把君子,一把淑女。正好我这里有一套双人合璧的剑法,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习练。” 已经被抱过了,所以拉手什么的,李胜男索性放弃抵抗了,惊讶问道:“锐哥,你还会铸剑?” 萧锐得意道:“当然,不过这也不是定情信物。这天下能让我们双剑合璧对付的敌人,恐怕还没有呢。我见过你祖母曾用过一根头簪,内含暴雨梨花暗器一式,十分精巧。我准备给你照着做一支,算作定情信物。” 李胜男捂住嘴巴难以置信道:“锐哥,你见过了那式暴雨梨花?祖母说过,这世上恐怕没人值得她的发簪出手,你怎么可能见过?那是她门派传承最高暗器,世上唯有一支。祖母说,纵然是有图纸,用到的材料也稀有难寻,再也做不出了。你想要仿制,恐怕……” 萧锐捂住了她的嘴巴:“哈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正好,一会儿顺便去问红侠前辈讨个图纸,不知道她会不会舍得?走,我送你回家。” 走到楼下,萧锐拿了店里两坛最好的酒,还有精致的茶叶两盒(只供应老板间的那种),第一次登门拜访,总得有个拿得出手的礼物才对,岂能空手? 第八十六章 可知兵事? 兵部尚书府内,老李靖一家人全都堆在客厅,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的看向萧锐。纵然是萧锐见识过大场面,可面对这样的全家审视,也感觉有点坐立不安。 娶的是老李靖的孙女,李靖家又是大人口,两个儿子都年近四十,三个孙儿,一个孙女。 大家像是好奇宝宝看吉祥物一样,不住的打量萧锐,终于有人能打败胜男了!原来还担心会是个勇武莽汉,没想到却是个文弱书生,真的是他吗?该不会,是胜男看上了人家俊俏,故意相让吧? 于是大家的目光转向了李胜男,从来没被这么看过,李胜男羞红了脸,跺脚羞愤道:“喂,你们看什么看?这是什么眼神嘛!” 众人笑而不语,李胜男的弟弟胜武性格直率,小声问道:“姐姐,真的是他赢了你吗?你不会是故意输给他的吧?” “小子,瞎说什么?小心姐姐我……”李胜男作势要拧弟弟的耳朵,可转头一看,所有人都深以为然的表情,“你们、你们不会都这么想吧?” 众人不约而同的齐齐点头。 唰!这丫头的脸更红了,气得直跺脚,“你们、你们……锐哥,我们再打一场,让他们看看真打假打!” 萧锐:…… 胜男父亲李德謇连忙拉住女儿,心说怎么这么虎呢?当着未来夫婿的面,换了女装还喊打喊杀?像个什么样子? “别动手别动手,信了,我们信了……” 好几个人都上来拉李胜男,全都喊着信了。萧锐真想捂住眼睛,心说这个未婚妻这么有趣吗? “真的信了?” “信,绝对信!” “那你们不准再这么看我,对了,也不准再盯着锐哥看了。” “不看了,不看了!” 老李靖一直没说话,而是在观察萧锐的表现,哪怕是孙女差点出丑,他也稳如泰山。孙女这样的性格,大家闺秀里也少有,萧锐毕竟是名门望族出身,会不会嫌弃?这是老李靖担忧的。 现在,看到萧锐的眼神,他放心了,看得出来,萧锐没有嫌弃孙女,而且眼神里是带着感情的。 “好了,萧锐头一次来,大郎去安排一下晚宴。二郎去寻你母亲回来。胜男、胜文胜武你们几个去后宅帮忙。” 老李靖一开口就是不怒自威的语气,无一人敢放肆,全都低眉顺耳的答应着。 “萧锐,莫要拘束,随我到书房来吧。” “是,李尚书。” 嗯??? “你叫我什么??”老李靖眉毛一挑,气氛登时紧张起来。 萧锐都有些紧张,这位可是身经百战,大唐威望最高的老帅,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老李靖笑骂道:“依着你父亲的关系,你应该叫我一声伯父。你现在和胜男有了婚约,从这里论,你小子叫我一声祖父,不过分吧?” 萧锐尴尬的低下了头,“是晚辈失礼,全听祖父安排。” 老李靖的书房藏书很多,甚至许多还是线装竹简,看得出来这位儒将很喜爱读书。 “上次在你那萧家庄匆匆见过一面,老夫就很好奇,你一身武艺哪里来的?” “曾经外出游学几年,山林中得遇一位隐士高人传授。” 老李靖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世间隐士高人无数,你小子好福缘。不过,习武不光要福缘,看来你的根骨天赋也是绝顶的。” 萧锐笑了笑没说话。 老李靖走到书架前,随意的取下一册书来,“我大唐重军功,你一身万人敌的猛将实力,做个文官实属荒废了。上次你替程知节谋划截杀罗艺一事,料敌先机,相当出彩……” “等等。不是我……” 老李靖抚须笑道:“别装了,陛下和我早就关注着你呢。” 将手里的书册递给萧锐,老李靖考问道:“可知兵事?” “孙子兵法?在恩师处读过一些兵书,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之类的,都有涉猎。”萧锐低头看向了书册的封面,顺嘴说出了实话。 哦?三十六计?何为三十六计?也是一册兵书吗?未曾听过呀。老李靖来了兴趣。 萧锐暗道不好,三十六计是后人总结的,大唐时候还没有成书呢,说漏嘴了。 你扯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好在萧锐游历过几年,可以把一切都推给那个莫须有的隐士老师。 “恩师收藏兵书之一,前辈总结所著,作者已经失传不可考。” “哦?果真有这么一本书册?老夫原以为,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收藏的兵书多了,没想到,到底小觑了天下人。可否将那三十六计说来听听?当然,如果是秘传……” 萧锐摆手熬:“不是什么秘传,恩师说过,学问就是为了传承,故步自封是不对的。兵法事关重大,需谨慎传之,但也不可敝帚自珍。” 老李靖深以为然,暗道高人!自己幼年师承舅舅韩擒虎,开隋九老之一。后来舅舅故去,一身传家的本领,连带兵书收藏,全都留给了自己这个外甥,也是一样想法。 萧锐试着将三十六计娓娓道来,老李靖听得津津有味,时而拍手称赞。 “不错不错,当得一部实用的好兵书。令师高人!” 萧锐却摇头说道:“依晚辈看,此书差孙子兵法远矣。只可当兵法入门之用,如果生搬硬套,就落了下乘,早晚要吃大亏。兵者诡道也,讲究的就是个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人而异的活学活用。用在计中,成败却在计外。” 老李靖大笑点头,“好!好一句成败却在计外,你小子果真是个天才,读书而不执于书,如你这般年纪,我不如你。别去那什么工地了,我跟陛下请命,调你来兵部吧。” 啊?我这…… 萧锐挠了挠头,“您就不怕我是纸上谈兵?” “那你是吗?”老李靖戏谑反问。 完了,被拿捏的死死的,萧锐实在顶不住,只能告饶:“工地还有几个月就完工了,您容我几个月。” 缓兵之计!小家伙,你以为是我的意思吗?是陛下的意思,我只不过是个来探底的,陛下负责探你的忠心程度,我来探你的本事深浅。 李靖没有点破,二人就在书房热烈的讨论兵法案例,一问一答貌似考校,实则却是在讨论,许多萧锐的看法和见解,能让老李靖都眼前一亮。 这边尚书夫人红拂女也访友回来了,李胜男提出了头簪图纸的事。 “好狂的小家伙,既然他这么有心,那这份图纸就当做你的嫁妆,送他了。”红拂女很好奇,萧锐是唯一见过暴雨梨花的人,见过之后还有信心仿制,他哪里来的自信? 第八十七章 提前开工? 两天后,李孝恭的王府内,萧锐说明了来意。 李孝恭惊讶道:“提前开工?为什么?好不容易有个年节休息几天,你小子又算是个闲差,等到过来元宵节灯会再开工多好?别人求都求不来呢。人家当官都逃清闲,你倒好,一个六品官整天忙的跟打仗一样。” 萧锐有苦难言,你以为我愿意早走吗?长安不能呆了,三天两头的被几个女子抓住陪玩,哪怕是一个个轮着来,我也愿意的。可你们一块来寻我,天天要面对送命题,你们是商量好的吗?整得我心力憔悴。 现在我明白了,后世的一夫一妻制,真的是在保护男人。 唐代虽然是三妻四妾,可想象中的丈夫当大爷的场景并不多见。因为结亲讲究个门当户对,你想让人家伺候你?可凭什么?人家也是在娘家的娇滴滴千金大小姐,双方身份地位相仿,除非那些性格柔和的,否则哪个大小姐,嫁了人就唯唯诺诺的?如果有,大概是宋代程朱理学之后吧。 如果三妻四妾制度,真的是每个男人兴奋的终极追求,那鼎鼎大名的宰相房玄龄就不会怕老婆了。 这番话,萧锐却是不能跟李孝恭说实话的,只能勉强说了个理由:“前不久答应了陛下一个条件。年节已过,等到开春就要春耕。天下久经战乱,百姓困苦,多数没有大牲口,所以春耕十分艰难。” “你不会答应陛下,要帮忙解决春耕问题吧?”李孝恭笑了,“小子,耕牛大牲口什么的,可不是你加班几天就能弄出来的。” 萧锐小心的看了一下周围,李孝恭会意,挥退了侍女下人。 萧锐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改进了耕犁,能极大省力,而且加快耕种效率。即便是没有大牲口,两个壮劳拉犁,一人扶犁,三人为一组。一天下来也能犁出二亩地。” (ps:经老人们介绍说,早些年没有机械化的时候,是黄牛耕地,一个人一头牛,效率很低,一天下来耕牛累的不轻,能犁出二亩地已经是好牛了。但也取决于地块土质,沙土地较为省力,就不止二亩。硬质黄土地最费力。加上滥用化肥土壤板结问题等等,所以效率不高。但古代基本不存在土壤板结问题,因此推断两人拉犁,一天两亩的效率,毕竟古代不用太过深耕。) 嘶……当真???李孝恭是下过地的,知道轻重,惊呼起身。 萧锐自信点头:“保守估计。我跟陛下保证的是关中、河南道两地的百姓。这两地百姓多是依水定居,黄河两岸的河滩地居多,人代替耕牛拉犁,甚至一天三亩也说不定。” 李孝恭兴奋的拍着萧锐的肩膀:“好小子,真有你的。说吧,想要老叔我做什么?要人还是要钱,你一句话,只要我有。” “不用钱,我那河边工地已经建成了框架,能简单住人开工了。我想请老叔帮忙,从您的几千退役老兵里,遴选一批手脚健全的,身体有力的,先行驻扎进工地,立刻开始生产新型曲辕犁,距离春耕还有两个月,流水线生产,应该能生产几万把新犁。” 李孝恭沉吟道:“这有点难度,手脚健全的大约有三分之一。而且生产新犁需要的是工匠,木匠、铁匠,我哪里都是大头兵,很多人不会呀。” 萧锐哈哈大笑了起来:“不担心,我有一种办法,叫做生产流水线,每个人只负责生产一个零件,只要有统一的尺寸就错不了,最后我们给拼装起来就行,很简单。” 李孝恭听的似懂非懂,看到萧锐这么有信心,点头说道:“行,你有安排就好。要不把那三千人都调给你吧,遴选走一部分手脚健全的,剩下的人可能会有不安。其他人你也带上,有用没用的,哪怕当个搬运推车的也行。伙食费不用你出,我王府供给,另外我再调配一批帐篷。” 萧锐感动的说道:“行,那就全来吧,伙食费算我的,您管帐篷就行,暂时让他们委屈一下。等工地彻底完工了,他们就可以正常安家,从此摆脱耕地生存,转行常年当工匠了。等咱们的新犁名头打响了,工厂就要扩大生产,实现盈利。三千工匠怕是远远不够,三万我也不嫌多。” 李孝恭不解道:“盈利?怎么?你生产出来的新犁,是要卖给百姓吗?不是朝廷免费发放?如此一来,怕是许多百姓舍不得掏钱买咯。” 萧锐嘴角微弯,有些狡猾道:“王叔,朝廷想要免费发放,那是朝廷的事。我可以把新犁以‘成本价’提供给朝廷。毕竟我们的材料和人吃马嚼的,投入不小。如果我们免费赠送,工厂几千人就要饿死啦。往后还怎么继续生产?” 成本价??? 看到萧锐的表情,李孝恭哪里不知道,这个奸诈的小子,什么成本价?他分明就是想挣朝廷的钱,来养活工厂。 不过也好,养活了工厂,就是养活了那些退役老兵。难怪他之前那么有信心说解决二十万老兵的问题,如果是这种办法,没准还真行,就是不知道朝廷愿不愿意出钱收购。 当天下午,萧锐就带着裴寂的儿子裴律师,重新回到了工地。 什么首次朝会、什么元宵花灯游园会等等,萧锐全都缺席。长安想要见萧大才子一面的百姓们大为失望。相反的,那些因为萧锐不敢出门的纨绔们,却松了口气,无不拍手叫好,这个煞星总算走了,有他在长安,年都过不好。 几天后,李孝恭的人就位了。国舅长孙无忌入宫求见皇帝,“陛下,工部来信说,萧御史的工地想要购买大量的生铁,我们不知其用途,因用量太大,不敢批复。” 生铁? 李二想起了萧锐的军令状,大手一挥:“只要他出得起价格,给他。” “可是,他要的量有点大,如果全给了,会影响我们一部分的武器装备生产。”长孙无忌跟皇帝不同,他不会完全信任一个小娃娃。 盐铁一直是朝廷严管的,上次他搞了食盐生产。这没过一年呢,就把手伸向了生铁?有古怪,不得不防! 沉吟片刻,李二笑道:“这个困难,你可以告诉萧锐。如果他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有的谈。对了,生铁的价格要公道,不能因为朕的原因就给他折扣,这小子有钱。” 长孙无忌笑了,好哇,终于有一次机会,萧锐你落到我的手里,这可怪不得我公报私仇,是陛下暗示我勒索你的。 第八十八章 对赌协议 次日上午,长孙无忌的马车缓缓驶向了灞河边的工地。 一路走一路看,天寒地冻的,官道上人烟稀少,此时在这条道上走动的人,基本都和工地有关。 “来来往往这么多车马,似乎是在运输、运输木头?萧锐是在建作坊吗?用的了这么多木头?记得去年工部批复的时候,已经给足了建筑用料的。” 带着疑惑,长孙无忌的马车停在了工地外面,下车走进了工地。没让人通报,他想实地看看,到底这个工地在做什么。 未完成的这一半工地,确实在建筑房屋,不过用人手不多,这样的进度,别说半年,估计得一年吧? 边走边看,长孙无忌来到了另一半,已经建好房屋的场地,里面热火朝天,人来人往。工匠的嬉闹声、密集的锯木头声、劈削刨锛声、打铁叮咣声……几十亩的场地,似乎比这几天曲江池的元宵灯会都热闹呢。 凑到了其中一名工匠旁边,长孙无忌虚心请教道:“老师傅,您这是做什么物件呢?看着不像是建房子的梁柱呀。” 对方年约五十,头发花白满脸沧桑,全身上下尽显凌乱潦草,这样的一位老人,原本在河北那边是风烛残年潦草度日,可现在到了这工地,似乎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一样,双眼透出的全是兴奋和激情的干劲儿。 若不是因为年迈,干一会儿身体酸痛得歇口气,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位老人家。 这个工地赶制的物件,是要保密的,老工匠一看是生人,十分警惕,“先生是外面来的?如果有事,请去那边总工楼寻总工。” 感觉到对方的戒心,长孙无忌温和道:“我是朝廷派来接洽生铁的,萧大人上书要生铁,我来接洽。您老也知道,生铁是朝廷严管,所以我们需要知道用途是否合规?若不合规,对萧大人可不好。” 一听到对萧锐不利,老工匠紧张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乱了方寸,连忙给解释道:“合规的。朝廷规定生铁民间买卖,只能是农具或者炊具,我们打造的是农具,萧大人说加把劲,一定要赶上春耕。” “农具?”长孙无忌也是知道民间疾苦的,可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出这个弯腰的木头,是什么农具? “老师傅,敢问这是件什么农具?在下学识浅薄,竟不认得。” 听到这个,老工匠丢下了手里的活计,冷下脸说道:“想知道是什么,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寻总工。” 嘶……好警惕的老兵。长孙无忌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该找个年轻点的忽悠。 可是抬眼望去,全是老弱病残,又有几人年纪轻轻就退役的? 老工匠执意带着长孙无忌和随从走,二人只能跟上,看那架势,若是不配合,马上就会被认为是刺探情报的奸细。 “哟,国舅爷?您怎么有空过来了?有失远迎,快请快请。”萧锐正好走出总工楼,迎面撞上。 “萧大人,这两人上来就问东问西,我还以为他们是心怀不轨的奸细……” 萧锐笑道:“误会了王师傅,这两位不是奸细,是国舅爷和工部的大人,都是我们的大金主,是自己人。不过您做的没错,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万一混进来别国奸细就坏了。” “行,那老汉继续去做活了。” 工部的随行官员心说,好傲气的老汉,知道国舅爷的身份,招呼都不打一个吗? 他却不知道,这个工地的男女老少,全都靠着萧锐厚道赏饭吃,所以这里全部萧锐说了算,大家都只信他一个的,其他人官再大,呵呵,跟我们什么关系? 长孙无忌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萧锐苦笑道:“唉,早知道这事瞒不住,不如当初就汇报给陛下的好。其实也没什么,下官发明了一种新式耕犁,名叫曲辕犁,可以大大加快耕种效率。哪怕是不用大牲口,三个壮劳配合,一天也可犁地两亩。” 嘶……一天两亩? 两人如同李孝恭一样,被惊到了,这可比以往的耕作效率提高了一倍呢。 “当真?” 萧锐认真道:“当真,军中无戏言!” “好,既如此,那生铁给你无妨。”长孙无忌放弃了勒索萧锐的想法,他是跟萧锐有过节,但大是大非是不差的。 萧锐遗憾道:“唉,原想给陛下个惊喜的,现在看来,不说出实情,您也不可能把生铁给我。” 长孙无忌笑了,“朝廷管控生铁,这是必要的问询。你也别怪陛下,陛下有意帮你的。我们现在生铁产量不足,你要了这么大份额,就要影响今年的军械制造修复。来之前陛下还说,如果你能解决这个问题,不问为什么,也可把生铁批给你。” “哦?当真?如果是这样,那还真的不难。国舅爷可否帮个忙?”萧锐笑了。 长孙无忌不过是那么一提,帮陛下说点场面话,没想到萧锐真敢接茬。怎么,你小子还懂炼铁不成? 看懂了萧锐的眼神,长孙无忌留下了工部之人,叮嘱他保密。然后就随着萧锐走了出来,二人一直走到了灞河岸边。 萧锐指着那结冰的河面说道:“当初将这作坊建在灞河边上,目的就是将来用到这条河。国舅爷有没有兴趣跟我来个对赌游戏?” 长孙无忌来了兴趣,“有趣,说来听听。” “生铁您先供应给我生产,算我借的朝廷的。待得雪山冰融洪水至,最多今年六月时分,只要您的矿石跟得上,我还您两倍的生铁。”萧锐看着那宽阔的河面,眼中似乎看到了数十架水车在玩命的工作了。 思考片刻,长孙无忌惊呼道:“古籍记载,汉灵帝时期巧匠毕岚发明了从河中汲水灌溉的工具,后经三国的诸葛孔明改造,成为现行水车,广泛用于蜀地。几百年来,只听说水车用于农田灌溉,或者用于大船水轮。” “没想到,你竟然可以改进用于工匠冶铁?难道你除了会医术,还是个神匠不成?” 这次轮到萧锐惊讶了,忍不住给长孙无忌竖起了大拇指,“国舅爷学识渊博,晚辈佩服。区区小伎俩,没想到被您看破了。如此,所谓对赌就当我没提过。” 长孙无忌哈哈笑道:“不,要赌!陛下原想跟你加一成的生铁材料费用,充盈一下国库。现在看来,加一倍的生铁产量,似乎更加划算。老夫做主跟你赌了。你放心生产,耕犁的事我会帮你保密的。” 萧锐没想到这胖子如此可爱,躬身行礼致谢,“多谢国舅。” 回去的路上,工部官员不解的问道:“国舅爷,您为何要帮那萧锐?” 长孙无忌看来此人一眼,语气感慨道:“我虽然不喜欢这个年轻人嚣张跋扈的作风,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人才。他一心为朝廷办事,生产耕犁兴农,营建作坊兴工,还解决了那么多退役老兵的生计。如果这些大是大非上,我为了私人恩怨扯他的后腿,那还有何脸面做这个大唐宰相?” “大唐初立,我们主要的敌人是北面的突厥,渭水之耻不洗,谁敢不顾国仇,挑起内斗,就是整个朝廷的敌人!” 工部官员显然是长孙无忌的心腹,听完这番话,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大公子……” 长孙无忌遥望长安方向,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语气无奈道:“知耻而后勇,吃点亏不是坏事。冲儿如果能有萧锐一半的本事,想来也就不会再记得那些不愉快了。” 第八十九章 春耕忙,新装备大放光芒 依照礼制,每年春耕之初,朝廷是有一场大典的,皇帝在贡田主持开犁,为天下春耕开一个好头。 时间过得很快,春耕大典前十五天,灞河边上的工地交付出五万把新犁。没有运抵长安,而是秘密请皇帝过去验收,清一色的造型,整整齐齐的码放在车上,远远看去,仿佛一辆车化身万千一般。 疑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李二揉了揉眼睛,这、这是萧锐两个月的成果?虽说农具比兵器容易打造的多,但萧锐才多少人?区区三千老弱病残,两个能有这么大的产量? 萧锐站在皇帝身边介绍道:“五万把新犁,虽然无法分配到关中道、河南道每一家一户身上,但配合原有老式耕犁,足够了。甚至还能分出一部分耕犁给其他地方。” 李二更关心的是新式耕犁的实力,好不好用?真的比老式耕犁优越许多? 萧锐自信的带着参观众人走向了一旁。就在这灞河的一处河滩地上,早已经准备好的耕牛、新犁、熟手耕作人员。 朝着河滩的十组人员挥手,一声鞭子响,耕牛哞的一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那河滩土地上。 吃土、开沟、分土……嘶!这速度、这速度…… 萧锐笑了,肉眼可见的效果,耕牛仿佛不曾负重一般,后面扶犁之人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甚至还有一组人员,因为耕牛跑的太快,不慎跌倒,摔了个大马趴。 可即便啃了满嘴沙土,那人对疼痛和出丑毫无所觉,反而蹲坐在地上,狂笑了起来。 旁边村长过去踢了一脚骂道:“老七,傻乐什么?那边圣人看着呢,连个犁都扶不好?” 老七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着村长大笑道:“谁不知道我老七是村里第一耕种能手,今天这一跤,摔的值!摔得我心甘情愿。有了这新式神犁,我让其他几人一垄地的时间。今天您家里那炖肉,我吃定了。” 村长笑骂道:“你小子别胡吹大气,以前是耕牛不足、土地难耕,你操犁技术好,因此却是比别人犁地快。今天你仔细看看,耕牛是管家提供的,沙土地一马平川,谁的神犁不是哗哗的吃土?这种土地,要什么技术?” 啊?? 老七一看,顿时慌了,连忙冲过去扶起耕犁,猛甩鞭子抽打耕牛! 河边的皇帝和官员看着这一幕,纷纷哄笑了起来。 国舅长孙无忌带头恭喜:“恭喜陛下,有此新式耕犁,今年的春耕,不愁了。” 李二谨慎问道:“照这个速度,一天何止二亩?其他土质的地块儿呢?可有实际测量?” 萧锐指着河岸上的五人,“河岸上的土质是关中常见土质,我专门设置了几组做对比。” 众人仔细观察,这才发现,十组人耕作的田地,虽然距离的近,但脚下的土地确实略有差异,大家纷纷佩服萧御史的周密安排。 大司农苏亶兴奋的冲进地头,近距离观察的更加仔细:“比常用耕犁吃土更深,而且还带有能调节吃土深度的机关,这、这个设计,直接可以根据土质和需要,调整耕作计划,巧夺天工、巧夺天工!” 转过身来小跑着回来,老头子五十多了,兴奋的像个孩子,“陛下,陛下!有此新式耕犁,不仅能加快春耕速度,如果吃土深一点,对粮食产量都有所提升,大喜啊!老臣请为萧御史请功。” 花花轿子众人抬,一同参观的官员纷纷出言恭贺,都喊着为萧锐请功。其中包括不喜欢萧锐的长孙无忌。 李二看向了萧锐,“小子,你觉得呢?” 萧锐心中暗骂,问我?你分明就是想抹了我的功劳,白嫖啊,要不要脸? 可想了想,算了,这耕犁说好的,算作补偿给襄城的嫁妆,虽然不能明言,但属于君子之约,什么升官不升官的,无所谓,小爷不稀罕。 “陛下,臣当的是大唐的官,为国出力是职责,不敢贪功。” “你小子……朕岂是赏罚不明之人?”李二笑骂道。 萧锐认真道:“距离春耕大典还有半个月,当务之急是速速将这批耕犁运送到关中道、河南道,将之全部分发到百姓手中。” 李二很满意萧锐的态度,在所有人都只看到论功行赏的时候,这小子还能记得正事,不错。看来他真的不是个官场之人,只为实心办事。 “大家都议一议,如何有效的分发给百姓?”皇帝朝着带来的官员问道。他着重强调百姓,意思很明确,给到百姓手中,将来打下粮食才有税收交给国库,而给了贵族,那人家收上来粮食,并不是全部纳税给朝廷的。 国舅长孙无忌第一个开口:“首先一定不能要钱,免费发放才行,否则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 皇帝点了点头,沉吟道:“从司农寺出人吧,跟随监察分发,各地县府统一发放。”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献言献策,萧锐终于看到了这群朝廷精英的本事,用到实处的时候,果然是人多力量大,点子还真不少。 一直盯着河滩地的大司农苏亶开口了,“陛下,老臣以为,或许可以根据土质分发。” 众人安静了下来,全部听这位经验丰富大司农的想法,“五万口耕犁,平均分发,也不过是每天两亩的平均效率。可若是全部分给沿河的沙土地呢?按照一把耕犁至少三亩的效率,那么一天下来,就能多耕出五万亩地来。河滩地耕完,还有余力支援其他地块。” 萧锐惊讶的看着这位大司农,心说了不起。这个切入点是自己没想到的,或者说,萧锐想过,他的想法恰恰相反,全给普通用地,河滩地用旧的耕犁也不耽误。 可专业的事有专业的人,此时此刻,萧锐选择支持大司农。 在这位老人身上,他没有感觉到官气,反而感觉对方就像是个普普通通一心种田的老农那般质朴。 经过一番计议,李二拍板决定,从大司农的建议分发,当然了,司农寺监察人员也要跟随到位。不怕下面的人弄虚作假胡乱分发,只怕下面的人办事不力,把这批新犁放在仓库吃灰。 长孙无忌提议道:“陛下,请为这款新式耕犁赐名!” 赐名? “萧锐,此耕犁何名?” 萧锐解释道:“依据他的形状,有别于旧款的直辕,我叫他曲辕犁。制作的工匠们,还有参与试验耕种的这些百姓们,叫他神犁,也有叫宝犁的……” 众人哈哈大笑,名字俗归俗,却很贴切,可不就是神赐的宝贝吗? 李二点头道:“如此,那就叫天赐犁!上天赐予我大唐的宝犁。” 众人齐声恭贺,“恭喜陛下得天赐宝犁,我大唐万年!” 在所有人的恭贺声中,李二看向了萧锐,对这个没有官气的女婿,越发喜欢了。当皇帝的人,会帝王心术,喜欢弄权,却并不喜欢只会弄权的臣子,反而对实心办事的人才高看一眼。特别是大唐初立,百废俱兴,皇帝李二也是一个实心任事的,更加不喜弄权。 “萧锐,发明天赐宝犁,居功至伟。为解决退役老兵的生计,实心在工地不眠不休建成灞河工坊,你虽然不居功,但朕却要论功行赏,以期我大唐有更多如你这般实心办事的人才。” “朕意:萧锐升任司农寺司农少卿,从四品上,既然你精通农工两事,接下来的春耕,好好辅佐大司农。” 嘶……他好像才十八九岁吧?从四品上?红袍?大唐最年轻的红袍吧? 不过看着人家的功绩,还有那晒得黝黑的皮肤,所有人都要竖起大拇指,道一声:服! 第九十章 春耕大典生变故 十五天后,皇家贡田里,一头披红挂彩的壮硕耕牛,身后拉着同样披红挂彩的新犁,皇帝李二扶犁,大司农亲自牵牛,四周都是参与启耕大典的官吏们。甚至远处,在禁军围成的圈子外,长安城的百姓们也纷纷前来观礼喝彩。 随着司礼官念完了文书,一声鞭子响,春耕大典正式开始。耕牛在大司农苏亶的牵动下,稳健行进,皇帝李二扶犁的把式,一看就不是新手,周围叫好声一片。 萧锐咂舌道:“看不出来,陛下贵族出身,半生行伍,竟然也有一手娴熟的庄稼把式?” “姐夫、姐夫,看不到看不到,人太多了,你快抱我,我要在高处看。”旁边小长乐着急的不停摇晃萧锐的手臂。 萧锐宠溺的一把抱起小长乐,直接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宠溺的说道:“你这丫头,好端端的公主坐席不去,偏要跑到我这边。我这边可没有皇室那种前排待遇,还得站着看。” 小长乐却心满意足的咯咯笑个不停,甚至还朝着不远处襄城公主等人挥手打招呼,快看快看,我长高啦,全场最高…… “小姑奶奶,别晃啦,我的帽子、喂,别抓我头发呀……”两人闹作一团,周围的官员却没在意,大家都谈笑晏晏的在观礼皇帝起耕。 看着那快速被翻开的泥土,那如利刃切肉般毫无阻碍的耕犁,还有那耕牛如小跑般的速度,百姓们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太好了,新式耕犁如此速度,今年的春耕不发愁了。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一声微不可查的脆响,只见原本步伐稳健的耕牛,一条前腿突然跪倒,然后一头栽到了地上,带得大司农苏亶一个趔趄,直接倒在了牛身上。 现场所有的欢呼和声音戛然而止,一瞬间,仿佛世界静止了一般。 这…… 萧锐心下一惊,连忙将小长乐交给身边的人,随后飞身几步冲进了贡田,俯身一把抓住了大司农。 看到对方脸色苍白,萧锐扣住苏亶脉门,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受伤了?” 苏亶却死死的抓住萧锐的手,强撑着一口气说道:“不碍事。别管我,春耕大典不能出事,这是大唐一年的好兆头,快扶我起来。” 许多大臣护卫纷纷冲了上来,关切的围住了皇帝。 大司农检查了耕牛之后,脸色十分难看,躬身对皇帝请罪,“陛下,一条牛腿不知何故断了,老臣请罪。” 李二也知道此时出事,不是好兆头,可怎么也得把事情做完,牛腿断了又不是人能控制的,怪不着谁。 亲自扶起大司农苏亶,李二安慰道:“爱卿哪里的话,耕牛断腿世间常有,来人,再牵一头牛来。这么好的耕犁,许是这头牛太过蠢笨,没资格受用这天赐宝犁。” 萧锐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百姓的反应,发现大家普遍情绪低落,满是担忧,可见这个时代的人对运气之说多么在乎。 思考了一下,萧锐行礼说道:“陛下,换人来拉犁如何?春耕大典本就是为全国的启耕开个头,可我大唐如今刚刚起步,民间百姓许多人家并没有大牲口,不得已用人来拉犁。陛下启耕为天下表率,同样用人拉犁,也更能体会民间农事艰辛。” 大司农连忙附和道:“不错,萧少卿所言有理,臣附议。用人拉犁,也能让周围百姓看看天赐犁的成果,即便是用人,也不比大牲口慢。” 李二会意,大笑道:“好,此言深合朕意!诸卿,谁愿下场拉犁?” 嗯??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说我们是来观礼的,真的下场拉犁,岂不是当着许多百姓的面,当牛做马?文官惜身爱脸面,武将也有些意见,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迟疑了几秒。 程咬金的胳膊轻轻推了推旁边的尉迟敬德,“老黑,你体壮如牛,你去最合适。” 尉迟敬德不知道这是开玩笑,摇着脑袋大喊道:“我不去!要去你去,老子今天穿的是新袍服,别再给弄破了。天这么冷,总不能光膀子吧?” 噗……许多人哄笑了起来,李二脸色漆黑如墨,心说这个敬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不拉就不拉,喊什么喊?衣服重要还是大事重要? 内侍老高站出来躬身道:“陛下,奴婢请命!” 好在还有一位贴身内侍照顾一下脸面,李二脸色好看了些,冷哼一声就要说话。 却被大司农苏亶抢了先:“陛下,老臣身为大司农,司天下农事,今日是启耕大典,理应由老臣陪陛下开犁,所以这拉犁的荣幸,谁都不能跟老臣抢!” 萧锐连忙小声劝道:“大司农三思,你的身体……” 苏亶死死按住萧锐,“启耕不能出事,民心得安,纵然累死也值。老夫一生奔波农事,若能身死在田里,何尝不是荣光?” 说着,主动取下耕牛身上的缰绳套索,毫不犹豫的套在自己身上。 萧锐着实被这位老人感动了,一把夺过缰绳,不屑的扫了一眼围观的诸多大臣,然后大笑着说道:“陛下,民间寻常百姓家耕种,一般都是老少齐上阵。年老者扶犁,两名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拉犁。不如今日你我拉犁,大司农扶犁如何?让天下百姓看看,普通人家用这天赐犁的效率。” 苏亶大惊,连忙喝止。 李二全都看在眼里,他也深深为苏亶的精神感动。原以为萧锐要跟苏亶一起拉犁。可没想到这小子如此胆大,敢让自己一国之君当耕牛? 果然,萧锐的话音刚落,礼部的官员纷纷出言责骂:“放肆,陛下是一国之君,萧锐,你敢让陛下当牛做马?” 萧锐没说话,李二也没说话,周围百姓从刚才耕牛断腿的失落中还未走出,现在又要看一出好戏,到底朝廷和陛下是怎么看待农事的?所以他们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就在这时,小长乐蹬蹬蹬跑了进来,看到那么多人言语谴责萧锐,小家伙哪里肯? 伸出小手拽住了那粗粗的缰绳,因为手太小,甚至不能完全握住。 然后涨红了小脸冲着那些大臣吼道:“喂,你们干什么欺负人?你们一个个胆小鬼不愿拉,还不让父皇拉?哼,姐夫,我跟你一起拉。” 唰! 孩子的话语虽然声音柔弱,但却啪啪打脸,在场之人的脸瞬间羞得满脸通红,这特么比荆条抽的还狠,抽得我们的老脸火辣辣的疼。再无一人敢出声。 皇帝李二同样扫了一眼文武百官,冷哼一声,暗骂全是废物。 转头看向了女婿和小女儿,李二满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萧爱卿所言甚合吾意,朕是代天巡狩的天子,可不就是为天下百姓拉犁的吗?苏爱卿,扶犁!” 哎! 苏亶感动的老泪纵横,没有多说什么恭维的话,仅仅是应了一声,赶紧走过去接过了新犁。有此明君,天下百姓之幸。 这时,百官才回过神来,一个个抢着上来拉犁。呵呵?现在才想起来哭坟?是不是晚了点?萧锐冷笑。 果然,李二毫不客气的挥退了所有人。 萧锐俯身拉住小长乐耳语两句,只见小家伙转身小跑到了皇室子弟围观之处,“太子哥哥,姐夫让我喊你一起过去。” 第九十一章 萧锐的损招儿 啊??喊我?喊我作甚?李承乾有点迷糊。他被萧锐整治过一次,所以见了萧锐就想躲。 长孙皇后看懂了,感动于萧锐的大局观,看到儿子的表现,蹙眉训斥道:“承乾,听你妹妹的,你姐夫喊你,你就过去听命配合即可。” 哦…… “高内侍,取两条长点的红丝绸来,绑在耕犁头里,太子和公主走最前面,你看护好二人。” 内侍老高欣喜领命,自己一个不全之人,本是没资格参与的,现在驸马爷这是给机会呀。 看着女婿的安排,李二越发满意,跟萧锐两人,一人一根缰绳,笑着小声说道:“小子,你力气大,别跑太快犁偏了。” 萧锐小声说道:“就是怕您跟不上,所以我让长乐和太子走头里,放慢一下速度。” 哦?狡猾的小子……不对呀,你小子是说朕老迈,跟不上你的脚步吗? 李二狠狠的瞪了萧锐一眼,老子才三十岁,征战多年,虽说没你的武艺,可也没那么不堪吧。 一群禁军齐上阵,抬走了那头断腿牛。 一声鞭子响,启耕大典再次开始。两个小孩引路,两个大人拉犁,一位老人扶犁。远远看去,可不就是一副普通百姓耕田之相嘛。 短暂的惊诧过后,不知谁带头叫了一声好。 围观百姓回过神来,纷纷跟着大声喝彩!圣人万岁!大唐万年! 大家来参加启耕大典,是见证,也是讨个彩头沾沾喜气。耕牛断腿,似乎寓意不详。但大司农和萧大人的解释也有道理,民间一半以上都是人来拉犁的。陛下、朝廷百官、贵族老爷们,他们肯吃民间疾苦吗? 见到百官的退缩,百姓们是失望的。可看到圣人站了出来,大家又燃起了希望。 现在,皇帝带着儿女一起上阵拉犁,还有什么比这一幕,更能证明这位圣人爱民之心的?有此皇帝,大唐何愁不兴? 听着那山呼海啸的喝彩声,李二神色一振,感慨民心可用,身上的缰绳都觉得轻了不少。文武百官许多人不禁叹气,好一招化险为夷收买人心,萧锐这小子真厉害。 老萧瑀笑骂道:“这小子,就是爱出风头。” 旁边的老友傅奕打趣道:“时文,你是嫉妒陪圣人拉犁的不是你吧?今日之事,可载入史册的。” 皇帝兴致很高,一口气拉了好几个来回,足足有半亩地都不觉得累。 萧锐:废话,你绳子长走前门,我绳子最短,全程我在出力,你当然不觉得累! 百姓们欢呼之余,这才注意到,原来人力拉犁也如此高效,果然天赐宝犁! 休息换气的工夫,大家才注意到,皇帝已经满脸汗珠,就连太子和小公主也气喘吁吁的,唯独萧大人面色如常,不见气喘。莫不是这货出工不出力?全让陛下把活计干了? (萧锐:冤死,你们上来试试?谁出力谁知道啊!皇帝出汗就是出力吗?没准是肾虚呢?) 有擅阿谀者过来捧场:“陛下,休息片刻吧,注意龙体。普通人家也没有一口气犁半亩地的,都是一垄一歇。” “不,春耕大典的礼制,至少犁出一亩地来,朕要做好。” 看着虚情假意的众人,萧锐眼珠一转,突然有了一个恶趣味的主意,“陛下,既然大家心疼您的龙体,何不让诸位大人也体验一下民生之艰?” “哦?”李二转头看到萧锐在打眼色,很快明白过来。心说还是你小子鬼点子多,真特么坏!不过,老子喜欢,正愁不知道怎么治一治这帮脑满肠肥的懒货呢。 李二放下缰绳,大手一挥,“来人,取一百口新犁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朕要与百官一起耕作,体验民生之艰难。诸位爱卿,年老者扶犁,身强力壮年轻者拉犁,三人一组,自由组合分配。今日我们君臣一百口新犁,一日犁出他二百亩来,史书上该有一笔吧?” 啊?真的要我们拉犁?看着挺轻松,我们能拉动吗? 负责记录史书的官员立时站了出来,“君臣同耕,日耕二百亩,古来未曾有过之盛事,当记!” 此言一出,百官全都像是打了针一样,哄闹着自由组合起来。 “喂,老王,你才三十八岁,哪里就老年了?你分明就该是拉犁的。” “国舅,你也才三十多岁,你好意思扶犁?” 长孙无忌:你看看我这大肚子,让我拉犁?我猫不下腰去。 “凭什么你文官就该扶犁,我们武将就该拉犁?我们也想享受享受……” “什么什么?你们文官没力气?我呸!朝堂上吵架的时候,你们比谁都好斗……” “我们不跟你们组合,我们武将三人一组,还能换个班休息一下。” 一帮人七嘴八舌争论起来。 随着一百口新犁和缰绳的就位,争吵的众人也分出了自由组合,看似有些另类,但却代表了各人的交好关系。 宋国公萧瑀看着手里的缰绳,有些抱怨的说道:“傅兄,咱俩同岁,为何是你来扶犁?” 傅奕抚须笑道:“时文兄,这主意是你那好儿子出的,你好意思让我拉犁?武将还好,可把咱们文官这群人害苦了,红袍以上的哪个不是一把老骨头?经得起折腾?” 萧瑀无言以对,只能感叹,坑爹啊! 至于青史留名?有点脑子的就知道,屁!一个两个上场是青史留名,这么集体上场,大家合起来就一句话:某年某月某日,春耕大典,皇帝携文武百官共同参与春耕,以人代牛,老者扶犁,壮者拉犁,日耕二百亩,盛况空前! 最先耕完的李二组合下场喝茶休息,萧锐给累脱离的大司农诊治开药,命人送回去好生休养,李二跟上一通赏赐。 看着地里忙碌的众人,李二戏谑道:“小子,你这毒计,可是把他们得罪惨了,等着挨骂吧。” 萧锐双手一摊,“反正他们背地里都喊我煞星,骂吧,债多了不愁。陛下,臣可是替您背了锅,可有赏赐?” 李二笑骂道:“朕女儿都给了你,还帮你许了二房,背几天黑锅怎么了?还要赏赐?” 萧锐认真说道:“臣也不要什么财物,不如您放我半月假期如何?从过完年到现在,可是一天没休息过。” 听到是这个,李二点了点头:“春耕刚开始,大司农累倒了,你是司农寺少卿,要负起责任来。等今年春耕过去吧,过去了放你一个月的假期,你好好休息休息。” 萧锐撇了撇嘴,心说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使唤的,我这女婿当的…… “喂,小子你干什么去?今日还有庆功晚宴呢。” 萧锐大步离开,头也不回,摆了摆手道:“太累了我要回去睡觉,晚宴就不参加了。” 走到那头断腿的耕牛旁边,萧锐眼前一亮,朝着一队禁军说道:“帮个忙,把这货送我家去,关键时刻掉链子,不能轻饶。” 禁军统领公孙武达不解道:“啊?驸马爷,它一个畜生,难道还要刑治吗?” 萧锐笑了,凑近了小声道:“大唐杀牛是罪,难得有个机会,我有炖牛肉秘方,等炖好了送你二斤尝尝。” 公孙武达神色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哈哈,来来来,多上几个人,弄辆大车来,把这断腿牛送驸马爷府上。” 李二远远的看到,笑骂道:“这混小子,一点亏都不吃,不就是让你拉一天的犁吗?你就黑走朕一头牛,那是朕的牛!” 随即唤来小长乐,耳语一阵,小家伙眼睛一亮,于是后面两天,小长乐就成了萧锐的跟屁虫,形影不离。直到成功通知皇帝老爹一起,全家人混了一顿全牛宴方才作罢。 春耕当日的庆功晚宴推迟了三天,因为所有参与犁地的大臣都累瘫了,全都是养尊处优之人,啥时候干过农活儿?还是当牛做马一口气犁二亩地!手上肩膀上全是血泡,萧锐太特么损了。 别说参加晚宴了,第二天朝会都没法参加,大家只想躺床上睡觉,不得已李二只能宣布停朝一日。 第九十二章 终于放假了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荫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萧家庄荷花池旁的树荫下,萧锐躺在摇椅上,身旁岸边架着一根鱼竿,看着那才露头的荷花苞,不禁想起了这首孩童时期学过的七绝。春耕圆满结束,各地传来捷报,皇帝答应的假期总算是到位了,萧锐美美的回到农庄开始度假。 旁边的钓台处,有人大笑着夸赞:“好诗!简单几句却勾勒出一副悠闲自得的画面,你小子这诗才,应该去国子监的。” 萧锐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带着埋怨道:“太上皇,这边钓鱼呢,您可否小声些,鱼儿都被你吓跑了。” “屁的话!你天天钓、天天钓,这一连十天,鱼鳞都不见你钓上来一片儿,老夫能惊走你的鱼?瘾大技术差,还怪坑里鱼不行?脸呢?天天蹭我钓上来的鱼吃,还有脸说话?”老李渊毫不吝啬的嘲讽起来。 “太上皇,您讲理吗?没有我炖鱼的手艺,您钓上来的鱼呀,呵呵,大白都不吃。”萧锐也不客气。 老李渊被噎得不轻,自知理亏,于是转换话题道:“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是什么太上皇,叫我三爷!全村人都这么叫,就你小子记不住!哟,咬钩了,哈哈,玄真,快、快拿抄网。” 旁边裴寂慌忙从躺椅上起身,两个老头配合十分默契,一条十几斤重的大花鲢被捞起。 “哈哈,今天的午餐有着落啦……”老李渊挑衅的冲萧锐说笑起来。 萧锐撇了撇嘴,“吃了好几天的鱼,够够的了,今天中午吃香辣鸡。” “小子,你成心的吧?”老李渊当时就不干了。 “要不分开做,您想吃鱼自己做,我提供厨房佐料,甚至食谱。”萧锐得意的说。 你…… 裴寂连忙打着圆场,“三爷,您消消气,驸马爷跟您开玩笑呢。这鱼也钓上来了,吃饭还早,今日天色很好,要不咱们下棋吧?我去拿棋盘,驸马爷的棋艺也就您是对手。” 裴寂虽然被萧锐整下来了,但那是大势所趋,加上萧锐办事公道,带着儿子裴律师立下大功,现在儿子已经升任工部侍郎,未来绝对的大员。所以裴寂对萧锐还是有一丝欣赏和服气的。 萧锐笑了,“裴公您别吹捧他了,我那是让他的,认真起来,他一盘也赢不了。” 老李渊胡子都要气炸了,“来来来,小子,过来大战三百个回合!今天让你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三百回合?您是瞧不起我,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一百手内赢不了你,算我输!” 两小时过去了,老李渊一脚踹翻了棋盘,躺在躺椅上无语望苍天,一句话不想说。 萧锐得意的捞起木桶里的大花鲢,吹着口哨往回走,还不忘补刀:“三爷,中午这鱼您想吃辣的还是不辣的?” “滚!中午老子不吃饭!气饱了!玄真,拿毯子来,困了。” 许是这次真的气到了老爷子,午饭他真的没吃。 正当萧锐想对策的时候,下人来报,襄城公主带着长乐公主到了。 萧锐大喜,想什么来什么,孙女送饭也不吃吗?谁承想,一刻钟后两女提着饭盒败退而回,爷爷说他没胃口。 萧锐撇了撇嘴,当真是老小孩老小孩,给个台阶就下呗,几局棋输不起咋滴? “襄城,你以前吃不下饭的时候,怎样才能哄好?”萧锐问道。 啊? 襄城差点没反应过来,红着脸回忆了一下,摇头说道:“我好像没有吃不下饭的时候。” 噗……哈哈,原来姐姐就是姐夫常说的那种:没心没肺就知道吃吗? 萧锐敲了一下长乐的小脑瓜,“别胡说,谁是吃货还用我说吗?” 小长乐连忙捂住了嘴巴,不住摇头否认,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襄城笑着护住了妹妹:“除了生病的时候吃不下,那都是让御医开药吃的,病好就没事了。” 萧锐犯难道:“老爷子这病……啧啧,是心病?呸!什么心病,纯粹的毛病。饭都不吃了,还吃药?不行,换个办法。小长乐,你呢?你吃不下饭的时候怎样?” 小长乐吐了吐舌头,弱弱的说了一句:“我不敢不吃饭,不吃饭母后会打屁屁的。父皇是舍不得下手,可母后是真打。” 哈???这个办法……哈哈哈,还别说,对小孩子绝对好用。萧锐和襄城笑得肚子疼。 就在这时,小长乐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对了,我生病吃不下的时候,母后不打,是父皇在旁边给我讲故事,我想听故事就得先吃饭才行。” 故事? 萧锐眼睛一亮,好主意啊! 虽然是哄小孩的,但老小孩也是小孩儿嘛!自己这里可不缺好故事,哪怕是成年人也顶不住诱惑吧? “走走走,一人带个小马扎,准备好听故事。大唐故事会开讲了。” 依旧是萧锐那个钓台,惊堂木、长条桌什么的,全套设备很正式,啪的一声,萧锐清了清嗓子,讲起了西游的故事。 正在昏睡的老李渊也被惊醒,气得就要骂人,可睁眼看到萧锐摆的一场家伙事儿,压住火气忍了下来,想看看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混沌初开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欲知造化混元功,须看西游释厄转!当时天下分为四大部洲,曰东胜神洲、曰西牛贺洲、曰南赡部洲、曰北俱芦洲……” 一口气讲到了猴王远渡重洋寻仙学艺,萧锐无耻的断章了。 襄城好奇问道:“锐哥,怎么不讲了?然后呢?” 小长乐更显着急,担忧的问道:“姐夫,是不是那猴王掉水里死掉了?你不会就讲这个吧?我以后不玩水了还不行嘛,你能不能别让猴王落水呀!那群猴子听起来好可怜的,开着宴会饭还没吃完就死掉了。” 噗……差点被这孩子给逗的绷不住,这什么逻辑呀?小孩子的脑回路都这么奇怪吗? 萧锐笑得捂住了肚子:“讲半天我有点饿了,肚子都咕咕叫起来。” “啊?肚子叫?有吗?没听到呀,姐姐你有听到吗?”长乐疑惑的看向了襄城。 看到萧锐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襄城好像明白了,但她没点破,“我也没听到。” 好巧不巧,此时真的响了一声,大家齐齐回头看向了不远处偷听的老李渊,李渊老脸一红,狠狠的瞪了一眼众人:“看什么看,爷爷我中午水米未进,还不快去拿吃的来,一点都不知道孝敬老人!” 襄城和长乐大喜,连忙起身就要抢着拿饭食。心说爷爷终于消气了。 可萧锐却叫住了二人,“等一下,这会儿饭早就凉了,没法吃的。再有一个时辰就天黑了,等会儿晚饭一块儿吃吧,来回生火怪麻烦的。” 什么?? 小子,你…… 老李渊差点被气吐血。裴寂也急了,不住的给萧锐打眼色。 萧锐却装作没看见一样,起身收拾东西要走,“太阳下去了,天还是有点凉的,咱们屋里讲吧。以后再闹饭口的人呀,不光没饭吃,连故事都没得听。” 老李渊再也忍不住,起身鞋都顾不上传,直接朝萧锐冲了过来,“魂淡,老夫跟你这个孽障拼了……” “干嘛?讲不过道理就来这套?碰瓷是吗?大家都看着呢,我没动手……” “别跑……” 爷孙两个追逐打闹起来,众人纷纷大笑,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没有什么太上皇和大臣,只有一对儿寻常爱玩的有趣爷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