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法师》 第一章 北境风雪夜 凛冬，风雪夜。 北境，微光森林。 星月无光，天地如浸泡在一团浓墨之中，寒风凄厉的呼啸着，仿如地狱魔鬼的嚎叫声。 林深之处，有座原木搭建的简陋山寨，叫野狼寨，寨内一角，建有一座低矮的羊圈，圈内关了几十头山羊。 是北境特有的厚绒卷角羊，毛多肉厚，极是耐寒。 饶是如此，羊群也紧紧窝成一团，以抵御那不断从木板缝隙扎进来的刺骨寒风。 忽然，羊群中传出一个少年尖细的声音。 “乔，你能消停下吗？” 过了几秒，又响起一个粗哑的公鸭嗓门：“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尖嗓门马上大叫：“有数个屁！你上次就这么说！上上次也这么说！却没一次做准的！” 公鸭嗓的声音也大起来：“怎么这么多废话？你就不能学学罗森，好好地闭嘴吗？” “你成天干这种肮脏事，难道还有理了？！” “怎么，想打架？就你那地精都不如的个头，我一只手就能把你的屎揍出来！” “来啊！怕你？！” 羊群中央突兀地站起两个少年。 借着寨里驱兽火把的微弱火光，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少年很瘦弱，单薄的麻布衣撂到了腰间，露出一双瘦骨嶙峋的腿。另一个更加瘦弱，且特别矮，活像一根细麻杆。 两人摆出阵仗，准备干架。 这时，羊群中又传出个一个少年的声音：“两位都消消气吧，惊了羊群，吵闹起来，谁都讨不到好。” 是一直沉默的罗森。 公鸭嗓一脸不在乎：“哼，无非挨几鞭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尖嗓门也不示弱，梗着脖子哼道：“我也不怕！” 罗森淡笑一声，声音平静：“我可提醒你们，头昨天刚死了儿子，正不爽快呢，你们难道想触这个霉头？” 这话一出，俩瘦弱少年都下意识缩了下脖子，胆气全消，但少年人要脸面，谁也不想先退让。 罗森的声音再次响起。 “寒冬腊月，都饿着肚子，就省省力气吧。乔，你动作也小点。” 有了台阶，俩少年也就泄了气。 互瞪对方一眼，冷哼一声，便再次缩回羊群取暖。 羊群另一处，劝架的少年蜷缩在几头温顺母羊中间，稚嫩的脸蛋上忍不住流露出一丝苦笑。 穿越至今已经一个月了，竟给一群山贼当羊倌，天天都和羊群睡在一块，吃不饱穿不暖，满身还都是跳蚤臭虫。 本以为自己会坚持不住，没想到日子过着过着，竟然还适应了，不仅不难受，还莫名地觉得有些惬意。 为啥呢？ 前世人到中年，身体渐衰，肩上的负担却与日俱增。 父母年迈要关怀，儿女读书要关心，开了个厂子，数百号工人每月都要发工资，而这些年经济形势也不好，用尽浑身解数才勉强撑住，但也是身心俱疲。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巨手，将他身体紧紧攥住，再一点一点地收紧，一点一点地榨干体内的生命力，直到完全榨干为止！ 而现在，他是山贼窝里的放羊倌，山贼父亲在三年前死于出山抢劫，母亲当晚就投入另一个山贼的怀抱，结果二年前死于难产。 作为一个年仅15岁的小光棍，罗森就如鸟入山林，鱼回大海一般，说不出的爽快。 但也有不少烦恼。 综合起就一句话，日子没有盼头！ 他可不想一辈子和山贼混在一块。 ‘可惜，穿越一番，没得到啥好处。’ 一想起这事，罗森脸上苦笑更甚。 凝神，心中默念：‘桌面。’ 眼前随即微微一亮，视界中多了一个深蓝色背景的电脑桌面，长宽16比9，24寸，办公电脑屏幕的经典规格。 桌面空荡荡，没有任务栏，没有开始键，更没有工具软件，就只有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名：《朕的后宫》。 打开文件夹，里面有大量子文件夹，随机打开其中一个，里面就储存着海量的、娱乐性质的、正常男人都喜欢的图片和影音。 没错！ 别人穿越都是逆天天赋加身，他罗森穿越了，却只带上了多年收藏的小姐姐们。 那到底有多少小姐姐呢？ 倒也不是特别多，收藏20年，电脑换了七八台，一路积累下来，也就五个t。 这福利也不是完全无用，一个月摸索下来，也找到了一个用法。 选择一张小姐姐的图片，凝神盯住2秒，就会跳出一个‘是否打印’的选项。 只要选择‘是’，同时拿起可以画画的工具，再放空心神，就能将小姐姐精准地‘打印’出来。 如果这个世界也有‘画家’这个职业，那他应该能凭这门手艺赚口饭吃。 可惜，野狼寨的山贼们都是大老粗，不懂艺术！ 罗森曾试着用木炭在木板上画过几张美女图，这些山贼看了，就只会说一句‘画得好’，再一把抢走木板，躲到角落，对着木板温习祖传手艺。 偶尔也会有光棍山贼来找他要美女木板，但奖励就不要想了，要敢说不画，下一秒就会挨揍。 穿越一个月，一个身携5t宝藏的‘大富豪’，也只能每天帮山贼放羊，混几口残羹冷炙填肚子。 平素聊天时，罗森也从旁人嘴里知道了一些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 他现在知道，脚下这片土地被称为黄金之地，由各个黄金神子统治，而野狼寨在黄金之地的最北面，领主被称为寒冰公爵。 野狼寨这个山贼窝，首领外号‘铁爪狼’。 据说，铁爪狼年轻的时候，曾在一个男爵手下当过兵。 他这外号不白叫，战斗时，一双手颜色会变得青黑如铁，一爪下去，开膛破肚、开碑裂石都是等闲。 半个月前，有头成吨重的大灰熊袭击野狼寨，罗森就亲眼看到，铁爪狼一个箭步过去，一爪插下，直接将坚硬的熊头插个对穿。 比九阴白骨爪都厉害！ 二天前，寨子里又出了件吓人的事。 山贼们出去抢劫，途中遇到了一个恐怖的诅咒法师，虽然逃得快，但首领的儿子还是中了对方一记诅咒。 刚回来的时候，没啥异常，就脸色有点白，但过了不到二天，就七窍流黑血、浑身皮肤寸寸龟裂而死，极其凄惨。 罗森忍不住就想：‘这么厉害的铁爪狼，却只能当个小兵。这么厉害的山贼出去抢劫，遇到个诅咒法师，竟然毫无斗志地跑路，被弄死了儿子也不敢说报仇。这世界真是可怕。’ 他对未来的期待是一降再降。 刚穿越那会儿，他想的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现在，他的想法就很现实：‘好好活着，有机会的话，就逃离贼窝，到大城市去，靠给小姐姐们写生混口饭吃。’ 尖嗓门马上出现：“乔，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倒是想啊，谁叫寨子里的女人都是有主的呢？” 公鸭嗓叹口气，又道：“要是我会魔法就好了。 尖嗓门奇问：“魔法和女人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公鸭嗓语带鄙视：“我要是会魔法，到了晚上，就把这些山羊全变成女人，天天陪我睡觉。” ‘噗~~’ 罗森听得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 公鸭嗓哼道：“罗森你笑什么？难道你不想女人吗？” 罗森轻轻一笑：“我当然也想。” 男人都有欲望，其中又数青春期的男人欲望最强！ 少年的身体仿佛火药桶，见不得一点儿火星，只要一看到白胳膊，几秒后就能跳到儿孙满堂上去。 但终归前世经历过，也深刻领略过隐藏在火热荷尔蒙背后冰冷的生活真相，便比懵懂少年少了放纵，多了忍耐。 他轻声道：“魔法师非常强大，连首领见了都害怕。你要是成了魔法师，还愁找不到真正的女人？” ‘哈哈~~’尖嗓门大笑起来。 “说得也是哦。”公鸭嗓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也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对乔的行为，罗森表示理解，但他懒得管。 青春期男孩俗称‘鬼见愁’，最是叛逆难驯，而三人中罗森年纪最小，身体最弱，一言不合，他就得挨揍。 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他向来谨言慎行。 翻了个身，将冻得发麻的手脚放进温暖的羊绒里面捂着，罗森继续闭目养神。 忽然后背发痒，伸手一摸，却是一只吸血的臭虫。 虫儿已经吸饱了血，肚子涨得红豆似的。直接扔进嘴里，牙齿一咬，‘嘎嘣’一下，就和吃炒豆似的，然后也不吐掉，直接咽下肚子。 生活艰难，半点营养都不能浪费呀。 羊圈外，寒风呼啸，雪花不知疲倦地飞舞着，夜渐渐深了，罗森打了个哈欠，精神逐渐恍惚。 朦胧之中，脑子依旧念头纷飞。 ‘意念里的电脑能不能安装新软件呢？’ ‘在这世界当个春宫画家，应该能养家糊口，娶妻生子的吧？还是说，干脆就打一辈子光棍，逍遥自在？’ ‘诅咒法师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我能学魔法吗？’ “咩！”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羊叫，声音不重，但充满警觉。 下一刻，整个羊圈里的羊‘哗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 罗森瞬间惊醒，借着缝隙里透进的火光，他细细打量羊群。 羊群有些焦躁，头羊更是多次用羊角顶撞羊圈的木围栏，发出‘梆梆梆’的声音。 另外两个少年也被惊醒了，已经爬起身，正站在羊群中面面相觑。 “发生什么事了？”尖嗓门问。 “可能是寨子外有猛兽，上次灰熊过来也这样。”公鸭嗓猜测道。 罗森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没有彻底弄清情况前，不会轻易下结论。 下一刻，异变又生！ 羊群中，俩少年突然神情大变！ 两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嘴巴、鼻子、眼睛里不断有鲜血流淌出来，一双瘦如鸡爪的手在胸口胡乱抓着，口中发出‘呃~~呃~~~’的窒息声。 持续不到5秒，俩少年就停止挣扎，软绵绵倒在地上。 他们的脸皮变成了黑色，脑袋异常肿胀，就像是一个吹胀的、发亮的黑气球，死状极其惨烈！ 无法解释的恐怖一幕发生在罗森眼前，带给他剧烈的精神冲击。 他惊得双眼圆睁，紧紧盯住眼前的尸体，只觉心脏跳动如雷，似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叮！’ 隐约间，脑海微微一震，有道信息流划过罗森的意识。 ‘软件《罗森的冒险日志》已安装，本软件将全角度记录使用者的冒险经历，使用者可随时进行回放和截屏。’ 罗森一怔：‘装新软件啦？可有什么用？’ 来不及多想，更多的异常出现了。 焦躁的羊群似乎受到了某种安抚，竟逐渐平静下来。 头羊不撞墙了，母羊们也重新躺在地上，而不知什么时候，外墙上插着的几根驱兽火把竟全部熄灭。 整个山寨陷入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汁当中，伸手不见五指，彷如黑暗地狱降临人间。 第二章 先生，您需要学徒吗？ ‘哼！’ ‘呃！’ ‘啊！’ 雪夜之中，或闷哼，或惨叫，或呻吟，可怕的声音如箭矢一般，不断穿透浓郁的黑暗，钉进小小的羊圈之中。 罗森躲在羊圈最里面的角落，紧紧蜷缩着身体，又用厚厚的干草盖住自己瘦弱的身躯，只希望噩梦早点结束。 他无法理解两个少年因何而死，只知道山寨遭遇了偷袭。 他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要被这个恐怖无情的偷袭者盯上。 突然，黑暗中传来震耳的咆哮声。 “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是山寨首领铁爪狼的声音。 “出来！你给我出来！” “有本事别躲！有本事出来和我堂堂一战！” 声音中满是怒火，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呵呵呵呵~~~也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黑暗中传来冰冷的笑声，这声音竟在羊圈附近出现，惊得罗森头皮发炸！ “铁爪狼沃尔德，通缉犯，莫雷男爵悬赏10枚金克朗要你的脑袋，现在你明白了吧？” “是你！你是那个诅咒魔法师？！”铁爪狼声音中满是惊讶。 “哈~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声音。” “哼~高高在上的诅咒魔法师，竟然干起了赏金猎人的勾当，看来你也没什么大名堂。” 惊讶之余，山贼首领的声音却冷静下来。 “有没有名堂，很快你就知道了。” 羊圈外就安静下来，除了风雪呼啸声外，听不到任何动静。 令人窒息的安静持续了足足有十分钟，在罗森感觉中，这十分钟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哼！” 一声痛苦的闷哼，竟然直接在羊圈附近响了起来。 罗森心中一悸，身体蜷缩地更紧，心里忍不住大骂：“要打去寨子外打啊，跑羊圈这边来干嘛？” “死吧！” 羊圈附近突兀炸开一声雷鸣般的爆喝，紧跟着，一声凄厉的风啸由远及近，直朝羊圈冲来。 ‘哗啦~’ 羊圈木板墙壁被砸碎了，木屑纷飞。 ‘噗！’ 下一瞬，罗森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插在后背泥地上，溅起的泥土打在他背上，竟钻心地痛。 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触感冰凉，竟是一把厚重的铁制砍刀。 电光火石间，罗森想明白了许多事。 ‘这一刀是冲我来的！大概率是把我错认成了偷袭的诅咒魔法师！’ ‘那魔法师躲在羊圈附近，却没有杀我，恐怕不是因为没有发现我，而是把我当做迷惑对手感知的诱饵！’ 也就是说，他刚刚一直在鬼门关转悠呢！ 这么一想，他心中顿时拔凉拔凉的。 紧跟着，羊圈旁的偏僻角落里飞出一个黯淡的暗红色光球，撞向羊圈外的人影上。 不，不止一个光球，是2个，不，是3个！ ‘滴！滴！滴！’ 伴随着类似哨子的奇异声响，3个光球在夜中划过流畅的曲线，先后撞在那个人影上。 ‘砰砰砰！’ 如大号爆竹般的炸响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啊~~~~” 羊圈外传来痛苦的惨叫声。 而随着惨叫，之前熄灭的火把又一次亮起，摇曳的火光稍稍驱散了雪夜的黑暗。 罗森微微抬头，目光透过木板破洞朝外看。 他看见，山贼首领铁爪狼正趴在距离羊圈不到10米的雪地上，痛苦地呻吟，蠕动。 他的双臂齐根而断，左腿膝盖以下也是空荡荡的，身周雪地上黑漆漆一大片，全是伤口中喷洒出的鲜血。 而就在羊圈的另一边，距离罗森不到5米的偏僻角落里，走出来一个中等个头的男人。 这男人戴着半旧的尖顶宽檐大圆帽，披着落满雪花的厚灰布斗篷，手上拄着一根长木杖。 这和罗森想象中的魔法师形象几乎一模一样。 男人走前几步，在距离山贼首领身前5米外停了下来，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罗森眯眼细瞧，发现魔法师大概四十出头的模样，人很瘦，两边脸颊微微凹进去，额头上满是细细的纹路，显得十分沧桑。 但这人的一双眼睛却是灰蒙蒙的，在黑夜中闪烁着渗人的幽光，只看一眼，罗森就觉得心中发冷，有种被猛兽盯上的心悸感。 他心里快速闪过好几个念头。 ‘这个魔法师，绝对是个视人命为草芥的主。’ ‘魔法真的好强，单枪匹马就灭了一个寨子我如果想活出人样，大概率也要当个魔法师！’ 这时，魔法师开口了。 “沃尔德，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告诉我寨子的藏宝地，我让你痛快地死。第二，我花三天时间，一点一点地撬开你的嘴。” “卑鄙！无耻！混蛋！”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别想从我这拿走一枚铜子！” 铁爪狼沃尔德尽全力怒吼，但太过虚弱，声音毫无威慑力。 魔法师耸了耸肩：“那可真是遗憾。我听说你的儿子昨天刚死，就埋在那边墓地里，对吧？” 说话间，他转头看向寨子一角的墓地。 安静数秒后，他身旁空气中凭空浮现一个碧绿色的光球，就如一团鬼火一般，晃晃悠悠地飘向墓地，没入潮湿的泥土。 令人窒息的安静又持续了大概10秒。 ‘噗！’ 湿软的泥地中，一只苍白的，沾满黑泥的手伸了出来，然后是两只，然后，这双手用力地左右划拉，将泥土刨出一个坑。 紧跟着，一个年轻人从泥坑里坐了起来。 年轻人身上穿着一件被泥水浸透的兽皮衣，皮肤发青，瞳孔泛白，脑袋上顶着烂泥和积雪，其外观就是尸体，但动作却和活人无异。 他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脖子，痛苦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挤出来。 “父亲~父亲~我好痛苦~我好痛苦~救救我~~救救我~~” 声音空洞缥缈，彷如地狱里飘荡出的回声。 罗森看着这一切，只觉浑身汗毛发炸。 虽然前世在各种媒体上看过类似的‘活尸’，但那都是想象，当这一切真实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他感到一股强烈的心理冲击。 这实在是实在是太刺激了！ 下意识地，他精神高度集中，眼睛瞪圆，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一切。 就在这时，罗森听到脑海中传来‘咔嚓’一声响，类似拍照的快门声，同时脑海中闪过信息流。 ‘冒险日志截屏成功，截屏画面自动存储在桌面。’ 他心中一动，立即召唤桌面。 果然，桌面上多了一张新图片，图片内容正好就是活尸从泥土里爬出的一幕，图片质量异常的高，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 罗森心中微喜：“竟然还能截图，那我至少能当个出色的写实派画家了。” 来不及多看，魔法师的声音又传过来。 “沃尔德，你的儿子虽然死了，但灵魂还没散尽，我能让他爬起来，再受一遍世间所有酷刑！” “不！不~~~~~” 沃尔德瞬间崩溃，大喊道：“我说！我说！你放过他，让他走！让他安息吧！我求求你啦！” 魔法师轻叹口气，脸上浮出淡淡地失望：“这么快就屈服了吗？还以为是个硬骨头呢。” 随着他的话，墓地里的‘尸体’便失去生机，重新躺回了墓地。 他走到铁爪狼身边：“说吧。” 铁爪狼低语了几句，说出了藏宝的位置。 听完后，魔法师转头看了一眼羊圈，羊圈内插着的铁制砍刀竟‘刷’地飞起，飞过十几米距离后，一刀斩在铁爪狼的脖子上。 ‘噗~’ 铁爪狼沃尔德身首分离。 魔法师捡起沃尔德的脑袋，拿布包好后，转头朝羊圈看了一眼，淡淡一笑，转身朝山寨深处走去。 罗森目送魔法师离去，知道对方大概率是去找宝箱去了。 他心里在激烈斗争。 “这是个魔法师，手段相当厉害。我要不要出去搏一搏，拜个师什么的？” “但他是个狠人，动辄就会杀人。看面相，也不是宽容之辈。要是不愿收徒，我硬凑上去，恐怕” “山寨的山贼好像已经死光了，森林里猛兽毒虫这么多，我又不知道出山的路，一个人呆在这，恐怕也活不下去。” “不管了，早死晚死，反正都是死，不如搏一把！” 一番剧烈的心理斗争后，罗森一咬牙，从草堆里钻出来，几步跨出羊圈，冲着魔法师背影喊道：“先生，您需要学徒吗？” 那魔法师脚步不停，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对罗森动手，就当他不存在。 这样的反应，反而让罗森生出一丝希望。 谈生意时，只要客户没有直接拒绝你，那你就还有机会，因为对方大概率是等你亮出核心筹码。 他现在的筹码是什么？ 对，他会绘画而且画技‘惊人’。 他立即喊道：“先生，我吃苦耐劳，什么事都愿意干，而且我还会绘画，画得非常好。” 魔法师似乎被打动了，脚步停了下来，半转过头看着罗森：“我杀了你的两个同伴，你不恨我吗？” “那不是我同伴，我是被迫和他们呆一起的。” “我能操纵尸体，释放诅咒，还能控制毒虫，是个十足的邪恶法师，你不害怕吗？” “但您没有杀我，不是吗？” “呵~~~有点意思行吧，我正好缺个拎包的助手。” 说完，他将装着脑袋的布包扔到罗森身边：“这肮脏玩意可以换钱，你替我拿着。” 罗森暗松口气，立即朝布包跑过去，双手捧起布包的刹那，指尖清晰感受到了人头那又软又暖的触感。 一想到里面就是一颗真实的头颅，而这头颅的主人还是个熟人，他心脏就控制不住地猛跳了一下。 ‘真没想到，我竟然会亲手抱起一个死人脑袋。’ 这事对他心理冲击力挺大，脑海中传来‘咔嚓’一下，桌面上又多了一张截图，正是他双手抱头的画面。 好在罗森阅历丰富，心智远比普通少年强大，稍稍缓了会，也就恢复了正常。 手一用力，将布袋甩到背上，大踏步跟上了魔法师的脚步。 第三章 法术是通天之路 清晨。 风雪停了，太阳露出虚弱的笑脸，将苍白无力的阳光撒向白茫茫的森林。 树林中，罗森头戴一顶兔皮帽，上身套一件散发着浓郁汗味的大号兽皮袄，脚踏一双大上好几号的牛皮靴，看着就像是个没加够馅料的粽子。 他背着一个大号的行李柜，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在积雪覆盖的崎岖山路上，努力地跟在灰袍魔法师的身后。 行李柜很大，约莫有40多斤，对一个15岁的瘦弱少年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固定用的皮带深深地陷在肩膀肉里，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肩关节咯吱咯吱地呻吟，似乎下一刻就会折断一般。 魔法师却走的飞快，丝毫没有停步等待的意思。 眼看双方距离逐渐拉大，冰冷的话语随风飘到罗森耳朵里：“小子，走快点，别让我等你。” “是，导师。” 罗森努力加快脚步。 魔法师立即止步，转身盯住罗森的眼睛，一脸冷意。 “不，我不是你的导师。记住，你只是我的拎包伙计，你要是拎不动，那就趁早滚。” “嗯，我记住了。那我该称呼您什么？” “我叫塞勒斯。” “是，塞勒斯先生。” 罗森十分干脆地改口，态度十分恭敬，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误。 行李柜的确有点重，肩膀也被皮带勒得很疼，但对拥有成年人灵魂的罗森来说，这些都能轻易忍受。 最关键是肚子吃饱，身上也穿暖和了，这可比前一个月的饥寒交迫好太多了。 就这么走了半天，太阳转到头顶的时候，塞勒斯也有些累了，在一处树下空地停下了脚步。 “在这里休息下，吃点东西吧。” 罗森立即加快脚步上前，轻轻放下行李柜，左右看了下，找到一块略干燥的地面，先铺上厚熊皮垫，然后恭敬说道：“先生，你先坐，我去捡些柴火回来，升堆篝火。” 塞勒斯满意地坐在熊皮垫上：“别走太远，微光森林里不太平，要被毒虫咬了，我可救不了你。” “是，塞勒斯先生。” 罗森在附近快速逛了一圈，搜罗了一大把枯树枝回来，又拿起打火石，在塞勒斯身前半米外点起了一小堆篝火。 “先生，需要给您煮罐开水吧？” 塞勒斯无可无不可地耸了下肩：“那就煮吧。” 罗森便拿下挂在行李架上的小陶罐，又从树枝上捧了一大团干净积雪，动作麻利地开始烧起来开水。 他忙碌这段时间，塞勒斯就坐在熊皮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水烧开了，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罗森舀了一大杯，恭敬捧给塞勒斯，等对方接过后，又拿起小刀，快速切了一碗熏肉，连着几个烤热的土豆一起递过去：“先生，请用餐。” 一切都无可挑剔，塞勒斯口头没说，心底却很满意，有个机灵小伙伺候生活起居，的确相当不错。 他暗暗想道，如果这小子不拖后腿的话，倒是可以让他跟着自己。 另一边，等塞勒斯开始进食后，罗森才拿起两个烤土豆，躲到一旁角落，默默吃起来。 至于更加美味的熏肉，他丝毫没动。 塞勒斯一一看在眼里，眉毛微挑：‘倒挺知道分寸。’ 吃到半饱的时候，塞勒斯忽然开口问：“昨天晚上，你说你会绘画？” 罗森迅速强咽下嘴里还没嚼烂的食物，恭敬道：“是的，先生。” 话音刚落，行李架上就自动飘出一张空白的羊皮卷，一支灌满墨水的羽毛笔，飘悠悠落在罗森跟前。 “画一个给我看看。” 这事罗森可不虚，不过，他现在对魔法十分感兴趣，自然抓住一切机会增加自己对魔法的了解。 他‘震惊’地看着飞在空中的纸笔：“塞勒斯先生，这就是魔法吗？” 塞勒斯轻蔑一笑：“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不过是个小小的戏法罢了。” 见罗森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他还是解释了一句：“这是法师之手，没什么大用，只能用来拿拿小物件。” 对‘法师之手’这个名字，罗森并不陌生，地球的奇幻小说里多的是，让他真正好奇的是魔法的原理。 但塞勒斯耐心很有限，他脸上已经显出了明显的厌烦之色。 罗森见好就收，立即接过纸笔，开画之前，又咕哝式地问了句：“那是不是能拿来开锁呢？” 塞勒斯听清楚了，脸上再度浮现轻蔑之色：“果真是贼窝里出来的鼠辈，血液里天然流淌着坏心思。” 话虽如此，却也没否认罗森的说法。 罗森不敢过多试探，他端起羽毛笔和羊皮卷，摆好姿势后，凝声召唤桌面，点选了昨夜截屏下来的尸体复活图，然后开始打印。 ‘刷刷刷~~刷刷刷~~~’ 洁白的羽毛笔在羊皮卷上轻盈地跳跃着，笔尖仿佛拥有自具生命的灵性一般。 塞勒斯看了一眼，眉毛微挑：“有点意思。” 见罗森画完还需要一些功夫，他便继续吃起了熏肉。 大约一刻钟后，尸体复活图就栩栩如生地展现在了羊皮卷上，除了颜色没法还原外，其余一切都和照片一样逼真。 “先生，画好了。” 罗森恭敬地将画递到塞勒斯身前。 塞勒斯转头看了下，眼神顿时一凝，随意的神态瞬间收敛不少，伸手接过卷轴，仔细打量着，忍不住啧啧惊叹：“不错~~非常地不错，有画师专门教过你？” “没有。” 塞勒斯脸色一冷：“你最好和我说真话！” 罗森一脸‘恳切’地解释：“先生，真的没有。我从小喜欢画画，每当我看到心动的画面，就会拿木炭去临摹。每一次，我会尽力地保证还原真实，这有点难，一开始办不到，但画得时间久了，就越来越好了。”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以成年人的水平来看，罗森的演技很一般，但谁又会去过多怀疑一个年仅15岁的少年呢？ 塞勒斯信了大半。 他再次低头打量卷轴，看了一会儿，又抬头打量罗森，连声道：“有趣~真是有趣~” 说着说着，他就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想什么东西，过了好一会儿，忽然抬头看向罗森：“小子，见过漂亮女人没？” “啊？”罗森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前世当然是阅美无数，这辈子却还是个处男，而山寨中的那些个女子，各个被艰辛生活摧残，就算底子好的，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所以最合理的答案，应该是没看过。 见他一脸茫然，塞勒斯自动选择了最合理的答案，淡笑道：“是我想多了，你一个住在深山老林里的小羊倌，怎么可能见过漂亮女人。” 罗森脑子急转。 他跟着塞勒斯，最低预期是跟着他活着离开森林，最高预期是能拜这家伙为师，跟着他学魔法。 可这家伙明显看不上他，而现在绘画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他就决定再加码试试看。 “呃~先生，其实我见过。头就是被您杀的铁爪狼沃尔德，几年前曾抓回来一个很漂亮的姑娘，那张脸就和鲜花一样漂亮，迷得大家都挪不开眼睛。” 反正是几年前的事，死无对证，任意瞎编也不用担心被人拆穿。 塞勒斯信了，饶有兴趣地问：“那后来呢？” “后来死了。” “怎么死的。” “难产死的，死得可惨了，喊了一天一夜都生不出来，然后就死了。沃尔德很伤心，发了快一个月的脾气，好多人莫名其妙挨了鞭子，我也挨了一鞭，可疼了，大半个月才好透呢。” 这年头妇人生产是鬼门关，难产而死再正常不过，记忆中野狼寨就死了好几个呢，所以这理由十分合乎情理。 ‘哦~~’ 塞勒斯缓缓点头，他并不在意女子的命运：“那你还记得她的模样吗？” “当然记得。”罗森用力点头。 同时，他打开了《朕的后宫》，定位到《奇幻风格写真集》子文件夹。 打开，又出现《尚可一观》、《颇有韵味》、《罕见极品》、《倾国绝色》四个子文件夹。 见微知著，罗森料定这世界生活水准很一般。 他估计，哪怕是地球的普通姑娘，放在这就已经非常亮眼了。若是长相在六分以上的漂亮姑娘，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仙女了。 稍稍考虑了下，罗森打开了子文件夹《尚可一观》，找到一个5分出头，6分未满的少女写真集，挑出一张风格保守的照片准备着。 果然，塞勒斯又递过来一张羊皮纸：“画给我看。” 罗森早有准备，‘刷刷刷’就开始输出，半刻钟后，一个身穿淡绿长裙，五官精致的女子跃然纸上。 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波光粼粼、又柔又媚，极是撩人心弦。 当然，本人是远没这么好看的，但挡不住地球姑娘会化妆，妆完还要开美颜。5分的姑娘被这么一整，那就是亮眼大美女了。 塞勒斯看了一眼，神情就是一震，立马将画拿到眼前细瞧，瞧着瞧着，他的呼吸明显加粗。 突然，他一把抓过行李架上挂着的脑袋，往上面狠狠捣了几拳，满脸愤愤不平：“真是珍珠掉粪池啊！这死鬼占了好大便宜！” 他又不舍地看了几眼画纸，这才抬头看向罗森，脸上多了一丝期待：“画得很好，但还不够好，这姑娘身上的衣服穿太多了，能不能画没穿衣服的。” “啊？！” 罗森再次吃惊，这次是发自内心，他震惊于塞勒斯的直截了当。 他当然能画，但却不能画，凭他这年纪和阅历，不可能画得出来，因为人不可能凭空画出自己完全没见过的东西。 不等罗森回答，塞勒斯自顾自摇头：“嗨~是我想多了，你这小子毛都没长齐，怎么可能见过光身子的漂亮姑娘。” 但他并不觉得失望，看向罗森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火热：“你的画技非常出色，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沉吟一会儿，塞勒斯站起身，抬脚踢了些积雪盖灭篝火，又主动背起了沉重的行李柜：“走，继续赶路，走快一点，就能在天黑之前出山了。” 说着，他就大步往前走去。 罗森小跑着跟上去：“先生，还是我来背吧？” “不用，上午是我对你的考验。你这个娃娃很诚实，很能吃苦，我非常满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法术学徒了，我会教你法术，但作为报酬，你要替我工作。” 不等罗森回答，他又停下脚步，盯着罗森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起来。 “记住，魔法是无知蠢货对法术的称呼。” “法术，就是法术！和地狱里的魔鬼没有任何关系！法术，是我等凡人的通天之路！” ‘凡人的通天之路吗？’ 罗森心中微微一震，对法术越发向往，他马上就改口：“我记住了，塞勒斯导师。” 至于塞勒斯给的收徒理由，他一个字都不信。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地好处，所有的关系本质都是利益交换。 他估计，质量上乘的春宫画应该能卖不少钱，而从塞勒斯之前表现看，他肯定相当缺钱，所以对他的态度才会一百八十度大拐弯。 对此，罗森暗暗庆幸：‘看来，朕的后宫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嘛。’ 第四章 漂亮女人都有毒 黄昏的时候，一师一徒来到了微光森林的边缘。 即将走出微光森林时，塞勒斯突然停下脚步。 罗森一惊，以为出现了危险，忙问：“怎么了，导师？” 等来的却是塞勒斯的冰冷警告。 “小子，给我仔细听好了。等出了林子，诅咒、毒虫和亡者操控的事，半个字不许提！” “倘若有人找你打听我的身份，你就说我是低阶正式法师塞勒斯高戈里尔，毕业于南方白沙城的金色黎明术法学院，记住没有？！” 说话时，这位中年法师紧紧盯着罗森的脸，灰蒙蒙的眼珠里闪烁着凶光，似乎只要一言不合，就会动手杀了罗森。 罗森不敢大意，用力点头：“我记住了，导师。” “你给我复述一遍！” 罗森立即照做。 听完后，塞勒斯这才收敛凶相。 “林子外不远就是白马镇，是莫雷男爵的封地。进了镇子，我会在镇中心的绿莺旅店开好房间，然后出去办事。”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就在房间里耐心等我。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许出房间，更不许和陌生人说话，记住没有？！” “记住了，导师。” “很好。” 两人继续沿着林中小径前行，很快走上大道，沿着大道一直往西走了大半个小时，果然见到了一个镇子。 镇子沿河而建，镇中房屋大多是木制的，密集聚拢在不到方圆三里地的范围，就如大地的一块灰黑色疤痕。 镇子边缘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农田之间，分布着不少简陋的茅草屋，东一块、西一块聚在一起，看着就像一朵朵长在平原上的灰色野蘑菇。 在镇子最西面，有一片岩石高地，建有一座高大的白色城堡。城堡外围建有高墙，高地底部还有一圈护城河，构建出了一个易守难攻的战争要塞。 但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城堡，而是城堡右侧坡地上的一块白色方尖碑。 碑体朴素，也不高，和华美城堡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奇异的是，明明是多云天气，明明城堡上空被厚厚的云层笼罩，但云层却有一个破口，有一缕金色的阳光穿过破口，正好照耀在碑体上。 一开始，罗森以为是巧合，但一直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发现无论云层如何变换形状，破口始终存在，阳光也始终闪耀。 这就很神奇了。 见罗森频频张望，塞勒斯难得主动介绍：“那就是莫雷男爵的白石城堡。” “那块石碑呢？” “那是神赐石，得到了神的黄金祝福。只要光芒不灭，莫雷家族就永远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说着，他脸上竟浮现出一丝不屑：“黄金祝福呵呵~~~真是名副其实啊。” 罗森一怔，不明白塞勒斯会什么会如此表现，忍不住问：“导师，黄金祝福有什么问题吗？” 塞勒斯面容微微一沉：“好奇是美德，但过于好奇却会招来灾祸。现在，闭嘴吧！” 罗森只能住口。 又继续走了段路，距离小镇越来越近，路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人们似乎很忌惮法师，每个人都自动远离塞勒斯5米之外，就仿佛他身上有一圈拒人千里的无形气场。 “导师，为什么人们怕您？”罗森忍不住问。 塞勒斯冷哼一声：“不过是一群无知的乡间蠢物罢了，没必要关心他们的态度。” 罗森便不再多问，只是东张西望地，观察着这个异世界的一切。 看了一会儿，他的感觉就一个字，就是‘脏’，比野狼寨脏多了，越靠近小镇，就越脏。 道路脏。满是黑色的泥泞，到处可见人畜粪便和生活垃圾。随处可见有人在大小便，且不论男女都是如此。 空气脏。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臭气，食物腐败、屎尿骚臭、阴沟霉味等等，令人作呕。 人更脏。 他们的头发又乱又油腻，身上散发出一股又腥又馊的体味。说话时，一张嘴，能看见满是牙垢的的大黄牙，同时还喷出一股股呛人的口气。 耳边经常能听见咳嗽声和吐痰声，吵架声不绝于耳，似乎每一个人都对生活十分不满，唯有大声嚷嚷才能发泄这股怨气。 一路走过去，遇到数百个人，罗森竟没有找到一个能够入目的姑娘，不管老幼，不管男女，都被生活摧残地没了人样。 他忍不住想：‘难怪我随便挑个画出来，就让塞勒斯看直了眼。也难怪他会将普通人形容为乡间蠢物。’ 再看塞勒斯，却好像已经见惯了这一切，完全无视，只专注赶路。 很快，两人到了镇中心，这里有片广场，广场中央有个大水井，井边挤满了前来取水人。 这里就更加热闹了，人来人往，道路边全都是商铺，空地里也见缝插针似的摆满了许多小摊。 罗森仔细打量，发现有卖水果面包的，卖衣服的，卖日常生活用具，卖武器护甲的，甚至还有卖书卖画的，各种各样的商品，竟有琳琅满目的感觉。 走在街道上，耳中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商人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熟人寒暄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市井烟火气。 塞勒斯无视路边商贩自来熟似的搭讪，径直走进一家叫‘古色古香’的店铺。 到了柜台前，他拿出了罗森画的美人图递过去：“荷拉斯~卖画，你估个价。” 荷拉斯是店铺老板，他认识塞勒斯，一边戴老花镜，一边打趣：“呦~法师先生怎么改卖画啦？” 说着又转眼看了下罗森：“唔~还收了个小助手。” 塞勒斯拿手指点了点柜台，不耐道：“别啰嗦~我赶时间。” 荷拉斯戴好眼睛，拿起画纸仔细看起来。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摇头叹息：“画得非常好，极有神韵，可惜是墨水画，颜色太过单调了些最多给你1克雷。” 塞勒斯怔了下：“这画能值1枚银币？那我要是用上好的颜料和画布，能值多少？” 荷拉斯想了下，抬手比了个数值：“如果是正经的油画，同样品质，我能给你1克朗一张。” 一旁的罗森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塞勒斯呼吸都便粗重许多。 他看到，灰袍法师抬手往下压了压帽檐，遮住了脸上的表情，并刻意压低声音：“很好，那就给我拿一套专业的油画工具品质要最好的。” “你确定要最好的？可不便宜呢，一套要3克朗。” 话音未落，塞勒斯已经将3枚黄澄澄的金币一字摆开在柜台上。 店主荷拉斯很是惊讶，但显然知道塞勒斯的性格，也没多问：“如您所愿，塞勒斯先生。” 拿上工具后，塞勒斯牵着罗森的手臂走出了店铺。 罗森清楚感觉到，塞勒斯抓的很紧，甚至让人他感觉到了疼痛，似乎生怕他跑掉似的。 从‘古色古香’出来，塞勒斯熟练地往右边走去，走了百多米路后，就到了一家旅店门前。 旅店门牌上画着一只飞鸟，透过门边类似玻璃材质的透明橱窗，能看到一层的旅店大厅是一个酒馆，里面人影绰绰，似乎相当热闹。 推门进去，罗森顿时就听到巨大的喧哗声。 同时，一股由酒精、体味、食物、香水等等混合在一起后产生的古怪气息朝他扑了过来，暖烘烘的，酸馊香臭皆有，呛得他连打了三个大喷嚏。 紧跟着，他就看到一个穿着紫色裙子的少女聘聘婷婷地走过来，到了近前后，用撩人的语调问：“法师先生，要找些乐子吗？” 这个少女大约十六七岁，长得很好看，放在地球也在6分以上，尤其是身材，在低胸高开腿的衣裙衬托下，显得尤其妩媚。 和之前在镇子里看到的普通女子一比，少女就如人间仙子一样美丽。 塞勒斯显然也被吸引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下少女，眉毛一挑：“新来的？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少女掩嘴一笑：“先生真是好记性，我叫莉莉丝，刚入行呢。” “莉莉丝” 塞勒斯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又仔细打量少女，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有些迷醉的眼神瞬间清明。 “莉莉丝小姐，非常感谢你的美意，代我向佩茜夫人问好。噢，对了，这是给你的小小礼物。” 说着，他掏出1枚金克朗，不动声色地放进了少女手中。 少女脸上挑逗之色马上收敛了九分：“噢，法师先生，您真是慷慨。祝您在白马镇生活愉快。” 说完，她便转身走开了。 罗森发现，塞勒斯似乎暗松一口气。 法师走到柜台，在旅店二层开了个房间，便一刻也不停留地上了楼，又在二层走廊以近乎小跑的速度躲进了房间。 进屋后，他立即将门关上，但没关死，特意留了一条细细门缝，然后他就静静地站在门后等着。 一直等了一刻钟，始终没有出现异常。 ‘呼～～’ 塞勒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 关上门后，他转身紧盯着罗森眼睛，一字一字地告诫。 “小子，你要记住，白马镇的漂亮女人都有毒！她们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否则你就等着曝尸荒野吧！” 第五章 罗森的法术书 ‘噗通~噗通~’ 伴随着三颗烤土豆在桌上的滚动声，塞勒斯淡漠的嗓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 “我要出去办点事。你老实呆着，安心等我回来，饿了，就吃烤土豆。记住了吗？” 罗森沉默地点了下头。 塞勒斯转身将行李柜放在墙角，拎起装脑袋的布袋朝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他再次叮嘱：“记住，别动我的东西！别出房间！别和陌生人说话！如果被我发现你不听话，有你好看的！” 罗森心中暗哂：‘这是打算圈养我呐。’ 当然，形势比人强，他目前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只能恭敬点头：“我记住了，导师。” ‘哐当~咔嚓~’ 塞勒斯关门而去，还在外面将房门给反锁上了。 等他走远了，罗森也悄悄松口气，整天和一个心狠手辣又心胸狭窄的法师待在一起，心理压力也是很大的。 他转头开始打量旅店的房间。 窗户很小，用的是透光性不佳的绿玻璃，现在更是黄昏时分，所以房间内光线相当昏暗。 房间也不大，内部各种摆设都是木制的。 身边是一张桌子，桌上除了土豆外，还放了一盏小小的油灯。灯架黑黝黝的，带着一丝铜绿，似乎是黄铜打造。 再看灯盏，里面装着的油液黑漆漆的，带着一股香气，应该是榨取的植物油。 房间角落里有个三角木架，架子上放着木盆。盆子边还放着一个类似牙刷一样的东西，大约是旅店提供的洗漱用具。 还有一个木柜。柜子上摆着一个陶制茶壶，打开看了下，里面装满了水，倒出来尝了尝，水挺干净，应该是煮开过的，但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不怎么好喝。 然后就剩下一张木床，床垫用的是切割整齐的干草，坐上去‘滋啦滋啦’响。被子看着挺厚实，用手摸了摸，里面填充的却不是棉花，而是芦花。 顺便看了看床底，发现有个带盖的木桶，好奇地拉出来，刚打开盖子，就有一股浓重的屎尿味冲鼻而来。 好嘛，竟是马桶。 看完一圈，罗森轻叹口气：“感觉像是穿回了旧社会咦~这墙上好像有条缝。” 一个人呆在密闭房间里，本就是件无聊至极的事，见到墙缝，罗森便凑上去观察。 ‘唔~能看到隔壁房间，房间里没人，也没行李，应该还没人住。’ ‘这房间真大，窗户也大，还有扇漂亮的屏风，屏风后面有镜子好像是个小浴室。’ ‘床也好大，还是大圆床，看被子的光泽，很像丝绸明白了，我这房间之所以简陋，主要是钱没给够。’ 这么看来，塞勒斯是真的很缺钱呐。 百无聊赖之际，罗森几乎是将房间里能看能摸的都观察了一遍，连墙角的老鼠洞也没漏下。 但房间就这么大，很快就看完了，他依旧是觉得无聊。 忽然心中一动：‘唔~桌面不是装了新程序嘛，正好研究下。’ 凝声召唤桌面，就发现蓝色背景下，多了一个新图标，是个背着行囊的小人，名字就叫《罗森的冒险日志》。 试着打开，就出现一个视频播放窗口，窗口右侧是一根时间轴，时间轴旁用文字简略标注了重要时间节点。 相当傻瓜的操作。 罗森查看时间轴旁的文字注视，发现中间有个节点，节点注释是‘穿越’。 穿越上方叫‘前世’，下方叫‘今生’。 试着拉动到前世，就发现上辈子的经历分毫不差地记录在案。 出生、学步、丫丫学语，启蒙读书，再到大学上课，大学毕业后考研、读博，最后步入社会，成家立业。 整个过程中，他听到的，看到的，闻到的，总之只要是五感感觉到的信息，分毫不差，全都记录在案。 罗森啧啧惊叹：“嚯~~简直是人生的全息记录仪啊！” 粗略看完前世，又看今生。 随便看了下后，就将时间选定在刚进绿莺旅店，遇见美丽少女莉莉丝的时刻，然后在心中试着默念：‘播放’。 下一刻，窗口一亮，开始播放三维立体的影像。 影像中，那个叫莉莉丝的美丽少女迎面走了过来，语气挑逗：“法师先生，要找个乐子吗？” 这感觉，有点像是在玩第一视角的网络游戏。 罗森回想之前收到的信息流：‘全角度观看这是什么意思？’ 反正无聊，他就认真研究。 很快，他就明白了这话的含义。 正常情况下，人眼只有一个焦点，只能看清楚焦点内的事物。 但是，眼睛是有余光的，所以，人眼的真实视野范围比焦点范围大上很多。 通过冒险日志的回放，只要目标是在视野内，他就能再次调焦，仔细观察原本只出现在余光中的事物。 罗森兴奋一拍大腿，喜道：“这不就是普拉斯版的过目不忘嘛！” 这功能强的离谱，大大超出他的预期。 但很快，他又发现，功能是很强，但短时间内，依旧无法改变自己的尴尬处境。 ‘哎~慢慢来吧，不急在一时。’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紧跟着，房门外传来开锁声。 塞勒斯回来了。 一进门，第一时间去检查墙角的行李箱，确认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后，满意地点了下头。 “不错，你是个实诚的孩子。” 罗森仔细看他，只见他眉眼舒展，微有喜色，手里的强盗脑袋也不见了，知道他已经成功领取了赏金。 趁对方心情好，他便大着胆子问：“导师，您什么时候教我法术啊？” 塞勒斯面容一滞，喜色顿消。 他沉默地走到行李架，打开顶层抽屉，拿出之前买的一整套油画工具，‘哐当’一下，重重放在桌子上。 “学习法术十分耗费金钱，可你也看到了，我并不富裕。” “想早点学的话，就先好好画画赚钱，等赚够了，我自然会教你。” 说完，见罗森满脸失望，他沉吟了下，又补充道：“当然，你已经为我赚了1克雷的钱，作为回报，我今天会教你法师的基础课。” 罗森心中大喜，忙道：“导师，非常感谢您的慷慨和仁慈。” 塞勒斯冷哼一声：“别急着感谢我。我只负责教，至于能不能学会，那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导师，我一定全力以赴。” “很好，现在到床上去，找一个最舒适的睡姿躺好。” 罗森立即照办。 “闭上眼睛。” 罗森有些忐忑地合上眼。 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塞勒斯有些缥缈的声音。 “一个法师，最最基础，也最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法力。而想要获得法力，唯一途径就是冥想。” “冥想有很多种，效果越好的冥想，入门也越难，危险性也越高。 “考虑到你毫无基础，我今天便教你最安全，最容易掌握的冥想：静息冥想。” “下面，仔细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做。” 罗森立即屏息静气，生怕漏掉半个字。 塞勒斯声音继续从身侧传来。 “沉下心思，缓慢呼吸，仔细感受你的身体。” “感受心脏的律动，感受鲜血在体内的流淌，感受每一块血肉中蕴含的生机，体察造物主遗留在你体内的那一丝奥义。” 对一个从小生活在山贼窝里的少年来说，这些话应当是晦涩难解的。 但对一个来自地球，接受过信息狂潮洗礼的老油条来说，却一点都没有理解障碍。 他心无旁骛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脑子里微微一震，闪过两个信息流。 “新程序《罗森的法术书》安装完成。” “新技能：静息冥想已习得。” 罗森心中微动，立即凝神桌面，果然就多了一个书籍模样的新图标，名字就叫‘罗森的法术书’。 他试着激活图标。 那书籍迅速变大，占据整个桌面，封面上写着《罗森的法术书》六个金色大字。 罗森期待地想：‘能翻开吗’ 下一瞬，书页就打开了，翻到第一页，里面就一个图标‘法师基础课：静息冥想’。 看着这个图标，罗森心中微微一动，想到一个可能。 他心中一动，试着聚集精神，盯紧图标。 果然如他所料，两秒之后，图标上跳出一个选项：‘是否运行该技能？’ 当然选是！ 一瞬间，罗森就感觉整个世界为之一静，塞勒斯的声音消失无踪，旅店一楼传来的嘈杂也全都不见。 下一瞬，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听到了血管内血液的流淌声，听到了肠子蠕动的嗡鸣，以及关节骨骼轻微碰撞的‘哒哒’声。 再过一瞬，罗森又隐隐感觉到，体内出现了一股极微弱的暖意。 它是运动的，但和血液循环流动不一样，更像是在呼吸。 不是身体呼吸，是灵魂在呼吸。 因为这‘呼吸’的枢纽不在胸膛，而在大脑。 ‘呼’的时候，一股暖意出脑，就如漫天星辰散落四肢百骸。 ‘吸’的时候，暖意就重回大脑时，便如百川归海。 罗森依稀感觉到，每‘呼吸’一次，这股奇异的暖意似乎就比之前变强了一丝丝。 他心中闪过浓烈的喜悦：‘哈，我这就拥有法力了吗？！’ 但这股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突然感到一阵阵心悸，就好像是被猛兽给盯住了。 他心中一惊：“房间里怎么会有猛兽？” 心惊之下，静息冥想自动中断。 罗森立即睁眼看去，就发现塞勒斯正站在床边。 他低着头，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其中透着一股浓烈的阴郁，就如欲择人而噬的毒蛇。 第六章 第三黄金律 绿莺旅店。 昏暗的房间中，罗森明显感觉到了塞勒斯的敌意，心中虽然不解，但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急忙从床上跳下来，小心翼翼问：“导师，是我做的不好吗？” 塞勒斯似乎正沉浸在某种情绪中，罗森的声音惊醒了他。 他眼中的冷光迅速消退，但脸上依旧残留着未褪尽的冷意，就像浮在冰水里的冰棱，触目惊心。 “不，你没做错，你做得很好，非常好，大大出乎了我的想象！” 说话时，塞勒斯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嫉妒之色。 他没想到，一个山窝里出来的羊倌，明明毫无法术基础，却在第一次学习的时候，就进入了深度的静息冥想。 当年他在金色黎明学院，花了足足半年才办到这点，而哪怕到了现在，足足二十年过去了，他也不能保证能随时进入深度冥想状态。 心思烦乱的时候，甚至连浅层冥想都难以做到。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嫉妒如毒蛇一般啃噬着塞勒斯的心脏，让他心中无比烦闷。 每多看一眼罗森，这种烦闷就多增添一分，几乎恨不得当场给这家伙来一记毒心诅咒，让他心脏暴裂而亡。 但理智硬生生压住了冲动。 “罗森，你已经完美掌握了静息冥想。但想要进一步学习法术知识，就必须赚取更多的钱。” “是，导师。” 罗森的神态一如既往的恭敬，但内心深处却是一阵阵发寒。 前世年过不惑，阅历眼光自然远远超过14岁少年，他一眼就看透了塞勒斯的想法。 ‘明明已经是个低阶法师，却会嫉妒我这个初学者，甚至几乎要动手杀了我。这心眼简直比针尖还小。’ 跟这种人打交道，尤其自己还处于绝对弱势时，就必须打起十二分小心，半点都不能刺激对方的自尊心。 他暗暗想道：‘那就守拙吧。’ 另一边，塞勒斯自然不知道罗森的想法，他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来。 “这本《油画技巧》你拿去，还有这些颜料、画布，也都给你。你仔细研究，尽快掌握油画的绘制技巧。” 说完，见罗森沉默不语，心中顿时不悦：“怎么不说话了？” “导师，我不认字。”少年的声音如同蚊呐，脸涨得通红，似乎觉得十分羞愧。 塞勒斯眉头一皱，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噢~像你这样山窝里长大的野孩子，的确不可能认字。” 他脸上露出五分懊恼，五分不耐，沉吟片刻后，十分不情愿地道：“这样吧，这本书我读给你听。哪里没听懂，你就问我，明白了吗？” 罗森心中一喜，急忙点头：“是，导师。” 这时已经夜里7点，天色已经黑透，塞勒斯点起桌上的油灯，将《油画技巧》平放在桌上，一句一句地读起来。 罗森认真听着，眼睛也紧紧盯着书页上的字。 读了几句，塞勒斯便问：“能听懂吗？” 罗森本想说能懂，但话到嘴边就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便改为茫然摇头：“导师，第三句里的‘均匀搅拌’这个词，我不大懂。” 塞勒斯不屑地骂了句：“真是个蠢物！” 骂完了，又耐下性子，仔细解释起来。毕竟，这关系到他未来的收入。 接下来时间，塞勒斯边读边解释，罗森则扮演一个笨小孩，笨拙地学习着，一直到了后半夜，才将《油画技巧》这本书给读完。 ‘呼~~’ 塞勒斯长出口气，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今天就到这里，油画的入门技巧我都讲给你听了。从明天开始，你开始拿实物练习，争取早日掌握这门手艺。” “是，我记住了。” 塞勒斯一下躺到木床上，又抬手指了指屋子角落：“我要休息了，你就睡那边地板。睡觉不许出声，明白没有？！” “是，导师。” ‘噗~’ 塞勒斯熄了油灯，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罗森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间角落，合衣躺在地板上。 木地板很脏，很硬，但好在这是在二楼，而楼下正是旅店大厅，大厅里的炉火熏烤着天花板，顺便也将木板也稍稍加热了。 依旧很冷，但勉强能忍受。 紧了紧身上的兽皮衣，罗森闭眼，凝神，召唤出桌面，打开《罗森的冒险日志》，开始回放前半夜的读书过程。 视频中，罗森一边听着语音，一边对照书上的异界文字，开始学起了这个世界的文字。 一个文盲，可当不了法师。 正学得专注，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一股非常巨大的气流声，窗户也被气流拍得‘乓乓’直响。紧跟着，小镇子里的狗就开始疯狂吠叫。 罗森吓一跳，睁眼看向窗户，透过劣质的绿玻璃，就看到窗外有灰白色光芒透进来，就好像天亮了一样。 可他记得很清楚，之前塞勒斯拿出怀表看过时间，才夜里一点一刻呀。 塞勒斯也被惊醒，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弯腰走到窗边，只将眼睛露在窗台上，小心翼翼地朝外看着。 ‘咤~~~~’ 又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撞进来，直接将玻璃震得粉碎，也将屋内两人耳朵震得嗡嗡直响，几乎失聪。 整个旅店，乃至整个小镇的人都被惊醒了，屋子外面不断有惊呼声传进来。 好一会儿，罗森才感觉耳朵能听到东西了，骇然问：“导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塞勒斯没有回应，窗外苍白色的光映照在他瘦削脸庞上，将他脸上的惊骇之色完全暴露了出来。 显然，这事也大大超出了他的能力极限。 就在这时，罗森看到，在窗外的天空上，那低垂浓郁的灰白色云层中，隐约出现一个如墨般的巨大黑影。 这黑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灰白色云层中一划而过，前一刻，黑影还在接近白马镇上空，下一刻，就已经往西北方狂飙而去。 就像是一架低空飞掠的超音速战斗机！ 这副场景，也好像一副以天空为画板的巨幅水墨画，充满黑白色的写意。 而随着黑影的远去，云层中的灰白色光芒也快速黯淡，直至重新恢复成了黑夜。 寒冷冬夜再一次寂静下来，之前发生的异相，就好像是一场噩梦。 但窗台上的碎玻璃，窗外不断传来的说话声，都在不断证明噩梦的真实存在。 许久许久，罗森才回过神，小心翼翼问：“导师，那是什么？” 塞勒斯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瘦削脸颊依旧残留着惊骇之色。 “灰烬鸟，梦魇之王，不死神鸟的堕落子孙。幸好，它只是路过。要不然，它的堕落之火顷刻间就能将白马镇烧成灰烬，而被堕落之火烧死的生灵，将重生为不眠死灵。” 罗森越发骇然：“如果它一心行凶，有人能阻止它吗？” 塞勒斯嗤笑一声：“没人能阻止，能阻止它的只有神。但也不用过于担心，千年前，黄金神与超凡生灵们定下了互不侵扰的契约，也就是第三黄金律。” “该契约规定，黄金之地将永远不受超凡生灵的侵扰，违律者必受神罚。所以，除非那只灰烬鸟疯了，否则不会攻击白马镇。” “噢~” 这个答案给了罗森莫大的心理安慰，毕竟，谁也不喜欢生活在一个混乱动荡，朝不保夕的鬼地方。 塞勒斯指了指破碎的窗户：“拿熊皮把窗户挡好，碎玻璃清理干净，然后继续睡觉。” “是，导师。” 一阵忙碌后，罗森重新躺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心思却久久无法平复，一个个念头此起彼伏。 ‘人类是神圈养的宠物吗？’ ‘如果没有神的庇护，凡人又如何面对真实的世界？’ ‘定下黄金律法的黄金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没有答案，想必塞勒斯不会，也不敢回答这种不敬神明的问题，所以，答案只能依靠自己去寻求。 罗森努力定下心神，再一次开始学习异界文字。 第七章 深刻血脉的本能 油画，是一种使用快干性的植物油调和颜料，在画板上进行制作的一个画种，也是这世界最主流的作画方式。 油画使用的颜料有较强的硬度，画面干燥后，能长期保持光泽。凭借颜料的遮盖力和透明性能，描绘的对象色彩丰富，立体质感很强。 在黄金之地，只有油画才能登入大雅之堂展览，自然，也只有油画才能卖上高价。 这就是塞勒斯让罗森学习油画的最主要原因。 第二天清晨。 塞勒斯一把将睡得迷迷糊糊的罗森从地板上拽起来。 “起来~赶紧起来！记住，我最讨厌懒惰的学徒！” 罗森一个激灵，马上清醒，立马站直身体：“导师，我记住了！” 塞勒斯指了指桌上全套油画工具：“作画的基础知识我都教给你了，我相信，只要摸清这些颜料的使用窍门。凭你的绘画天赋，很快就能画出不错的作品，是吧？” “是的，导师。” “那么，吃完早餐后，马上开始！”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竟然挺丰盛，有面包，青菜汤，以及一小片腌肉。 吃之前，罗森有些不确定：“导师，这都是给我的吗？” “废话怎么这么多？赶紧给我吃！” 罗森立即照办。 风卷残云一般吃完早餐，他便拿起工具，对照着昨晚学的知识，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就这么专注研究了半小时，他大致弄清楚了工具的用法，正要准备上手练习时，脑海中就闪过一个信息流。 ‘发现全新打印工具，是否加载？’ 罗森一怔：‘还能这样？’ 当然选择加载。 耐心等了十几秒后，又接到信息流：‘新工具加载完成，并列入打印备用选项。’ 罗森心中喜悦，正要尝试打印时，耳边又传来塞勒斯不满的呵斥声。 “站在那发什么呆？！” “我警告你，要是半个月内画不出一副能卖钱的画，你就别想从我这学习任何法术！听明白没有？” “明白，导师！” 罗森被吼地一个激灵，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塞勒斯这人，好像只在乎法术，所以也只嫉妒我在法术上展现的能力。对绘画，他好像完全不在乎。’ 那这么一来，他在绘画上展现天赋，应该不会招来杀身之祸，反而会因此被塞勒斯更加看重。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罗森便立即调整了自己策略。 他一脸‘欣喜’地说道：“导师，我好像弄明白这些东西的用法了。” 塞勒斯半信半疑：“小娃娃，我可不喜欢说大话的学徒。” 罗森一脸‘自信’：“导师，我没说大话。您看，这些颜料其实就是一种特殊的画笔，和我以前用木炭画画，其实是没多大区别。” 这话塞勒斯是相信的，他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想了下，便指了指自己：“那你就照我现在的样子，试着画一张。” “是，导师。” 罗森摆好画板，然后仔细观察塞勒斯。 仔细选好角度后，开始用冒险日志截屏，一连截了上百张，然后选择最能展现法师神秘气质的一张，开始打印。 下一刻，他的双手就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制着，熟练调制颜料，拿起画笔和画刀，‘刷刷刷’地画起来。 截屏图像中，塞勒斯坐在小方桌边上，手上捧着一本厚厚的羊皮书，书页上写着《塞勒斯的法术笔记》几个字。 如果是昨晚，罗森就算看见了这几个字，也不认识，但现在，他却能认出来了。 心中猛地一动：‘法术笔记，也就是法术书，那上面岂不是记载着塞勒斯的法术知识？’ 以塞勒斯那如针眼般的气量，想让他主动教法术，那简直就是在刀锋上跳舞，一不小心就得完蛋。 虽然也可以一点一点地磨，但势必会耗费大量时间，而且也未必能学全。 所以，不如偷学！ 这念头一出，就如燎原野火一般，迅速占据了罗森的整片脑海。 他不得不深吸口气，努力压住心中念头，保持专注，继续绘画。 塞勒斯自然不知道罗森心思，他依旧坐在椅子上，大方地翻看着自己的法术书。 他毫不在意罗森的目光，丝毫不担心被这个‘文盲’学徒给偷学了去。 油画作画难度比画笔高不少，颜料干得也快，中途必须多次停下来调配颜料，所以，这一幅画，足足用了2个多小时才‘打印’完成。 画完后，罗森退后一步，满脸‘求赞美’的表情：“导师，画好啦~~” 塞勒斯抬头看了他一眼，淡笑道：“看你的样子，是画的不错喽？年轻人，过于自信就是骄傲了，油画涉及许多高深的技巧，不是那么容易学的。” 要是人人能画好，这油画就不会卖出高价了。 他年轻时也曾想过以画家当副业，以画养法，结果画出来的东西压根没人要，还倒赔了不少钱，从此就断了这念头。 一边说着，一边合上法术书，起身走到画板面前。 看到画板的一瞬间，塞勒斯的身形就顿住，一动不动，眼皮都不眨一下，仿佛被人下了定身术。 只见画板上，赫然坐着一个戴尖顶圆帽，披灰布斗篷的中年人。 他一手捧着法术书，一手随意扶着椅背，眼神中有对法术的痴迷，眉头却又显露出一缕愁绪，而那额头上刀刻一般的皱纹，则是艰辛的法术之路上留下的印痕。 塞勒斯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是在照镜子，但又和平常照镜子不大一样。 眼前的画中人不是简单的复制，而是一种‘浓缩的精神’，以至于透出一种强烈的精神感染力，就好像自具灵魂一般。 他下意识地捻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不由自主地赞美：“唔~~~不错！真的很不错！小家伙，你在绘画上的天赋真是出类拔萃！” 这一次，是纯粹的赞美，其中有浓浓的喜悦，但不掺杂一丁点儿嫉妒，甚至连羡慕都没有。 罗森猜对了，塞勒斯看重的，只有法术。 欣赏良久，这个满脸沧桑的中年法师转头看向罗森，目光中满是火热，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取之不尽的聚宝盆。 “罗森，这幅画非常的好，但却不赚钱，因为没人会对一个陌生法师产生兴趣。” 罗森明知故问：“那怎么办呢，导师？” 中年法师脸上浮现出一丝男人都懂的猥琐笑意：“只有美丽的女人，才是真正的硬通货！会有无数色欲熏心的男人，愿意为之一掷千金！” 不等罗森开口，他用力一拍手，越说越快。 “男人的爱好是非常专一的，从小到老，最感兴趣的都是美丽少女。” “那纯真懵懂的清澈眼神，那光滑水嫩的肌肤，还有那青涩中又天然带着妩媚的诱人身段，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抵御的无上诱惑。” 对这些话，罗森表示一百个赞同。 前世地球，但凡有个漂亮小姑娘路过烧烤摊，烧烤摊上坐着的大老爷们，无论老少，无论已婚未婚，无论道德水平高低，必定会齐刷刷地行注目礼。 就算身体不转过去，脖子也会转，就算强行控制不转脖子，眼珠子也转过去。 就算有狠人能做到眼珠子都不动，眼睛余光也会悄悄挪过去。 那种深刻在血脉深处的雄性本能，后天的理智根本就挡不住！ “所以，你知道该画什么了吧？” 罗森立马点头：“导师，我能画昨天在楼下遇到的那个叫莉莉丝的美丽姑娘吗？” ‘噗~~’ 塞勒斯被口水给呛了一下，连忙摇头：“那姑娘是漂亮，但却是一朵带毒刺的玫瑰，不能画！” 罗森一脸‘失望’：“可我看过的最漂亮的姑娘就是她啊。没见过的东西，我可画不出来。” 塞勒斯对这话无法反驳，他也清楚知道，如果真将莉莉丝画出来，必定能卖出高价的，只是后患无穷就是了。 但他也的确太缺钱了，去法师行会购买一个低级标准法术，就需要30克朗，而他绞尽脑汁，冒巨大风险进深山老林剿匪，赏金也才10克朗罢了。 想了想去，他便问：“你可以画，但你要稍稍改一下容貌，比如眼睛画大一点，嘴巴变大，总之让人认不出来是莉莉丝。” 罗森立即将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行，我办不到！” “我画画时，脑子里有一种奇妙的灵感。如果擅自修改，灵感就会消失，然后画出来就会特别难看！唔~是特别特别难看！” 这话塞勒斯也相信，因为他知道很多出名的画家都有怪癖，尤其追求完美，差一点就不行。 所以，他努力思索解决办法，想着想着，忽然一咬牙，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把那姑娘给你找过来，咱们有钱一起赚！” 第八章 既是危险，也是机遇 见塞勒斯就要出门，罗森忙道：“导师，您不是说镇里的漂亮姑娘都有毒吗？” 他拿乔作势，强调作画的困难，是为了增加筹码份量，好让塞勒斯教他更多法术知识。 而从之前塞勒斯对莉莉丝的忌惮态度看，那女人非常不简单，一个弄不好就会是曝尸荒野的下场。 和塞勒斯一个人周旋已经够累了，他可不想再多一头母老虎。 塞勒斯本已经走到门口，手都碰到门把手了，但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没有把门拉开。 他也不想惹麻烦。 沉默了会儿，他说道：“要不，昨天用羽毛笔画的姑娘，你改用油画再画一张？” 刚说完，没等罗森开口，他却自顾自摇起头。 “不，不好，那姑娘穿的太保守了。那些虚伪的道德学家或许会很欢迎，但那些家伙大多是穷鬼。” 思来想去，塞勒斯还是决定冒险：“这事我心中有数，不会有危险的。” 说完，他开门走了出去。 听着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罗森细细思索这事的得失。 一番权衡之后，他发现，这事对自己并不一定全是害处，或许还有好处。 从塞勒斯之前的话语推测，莉莉丝应该属于白马镇本地的某个组织，组织头目应该叫佩茜夫人。 而塞勒斯这个流浪法师很忌惮这个组织。 现在，他们和莉莉丝合作，让她当人体模特，画油画赚钱。 塞勒斯的确得了利益，但在同时，罗森的地位也随之升高，他和他的画技也因此得到了宣传。 就算莉莉丝和塞勒斯一致隐瞒他的存在，但这两者之间本身就存在利益上的博弈。 一旦油画能赚大钱，莉莉丝及其背后的组织完全可以踹开塞勒斯，拉自己单干。 而塞勒斯肯定也会想尽办法避免这种状况，但他力量单薄，又如何防止被踹呢？ 想来想去，罗森就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将他的性命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一旦发现莉莉丝打算翻脸，那塞勒斯十有八九会以罗森的性命作为威胁。 如果罗森处于塞勒斯的处境，那么，他会悄悄用毒素，或诅咒来控制罗森这个赚钱的机器。 ‘在白马镇，诅咒见不得光，所以大概率是给我下毒！’ 再想到塞勒斯和莉莉丝的合作是临时起意，肯定还没来得及布置，所以他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 那接下来如何继续安全下去，或许就要寄托在莉莉丝身上了。 想明白了这些，罗森彻底沉静下心神，仔细整理着油画工具，迎接那充满危险，但也隐藏机遇的未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大约一刻钟后，门外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一个脚步声很熟悉，是塞勒斯。 另一个脚步声频率稍快，声音偏清脆，是女式木高跟鞋踩在木板上的声音，大概率就是莉莉丝了。 过了一会儿，房门就被推开，塞勒斯当先走了进来，随后拉开房门，伸手摆出邀请的姿势。 数秒后，一个戴着女士轻纱羽帽，穿着深紫色纱质及膝短裙，套着黑色渔网吊带袜的妩媚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正是莉莉丝。 ‘咔哒~’ 塞勒斯轻轻关上木门，指着罗森介绍道：“莉莉丝小姐，这就是我的法术学徒。绘画的工作，由他负责。” 莉莉丝轻轻抬手，修长的手指将遮脸轻纱挑开一半，琥珀色的明眸仔细打量了下罗森，便掩嘴轻笑：“这还是一个孩子呐，塞勒斯先生，您确定他能画好？” 塞勒斯淡淡一笑：“莉莉丝小姐，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只要你配合，那么按照先前说好的，每次给你2克雷的辛苦费。同时，卖画的收入给你三成。” 莉莉丝不置可否。 她如猫儿一般摇曳身姿，绕着罗森和他的画架走了半圈后，在罗森背后站定。 弯下腰，鲜艳的嘴唇凑到罗森后脖颈边上，戏谑道：“小伙子，见过女人的身体吗？” 罗森觉得脖子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中暗道：‘异界姑娘真是早熟，明明只比我这身体大两三岁而已，却仿佛是两个辈份的人了。’ 柔和温暖的香水味就如调皮的小精灵，欢快地绕过脸颊，钻入罗森鼻间，让他心中生气一股危险和兴奋并存的奇妙感觉。 就好像是在撸一只母豹子的背毛，好看是真好看，危险也是真危险。 这感觉真的刺激。 罗森发现自己心跳加快，身体有轻微颤抖的趋势，想了下，干脆没有压制，反而尽可能放大身体的自然反应。 莉莉丝发现了，嘻嘻笑起来：“塞勒斯先生，您的小学徒还是个雏儿呢。” 塞勒斯见怪不怪：“谁都有第一次，不是吗？莉莉丝小姐第一次经历的时候，也未必从容吧？” “你说得没错。” 莉莉丝大方承认，她歪头想了下，说道：“反正我空闲得很，与其整天呆在大厅里闻着一群酒鬼身上的臭气，不如来这里干点有趣的事。” “那么，现在开始吧？” 莉莉丝一脸好奇：“没问题，可要怎么开始呢？” 塞勒斯指了下木床：“躺上去，摆出你认为最能诱惑男人的姿态，然后让我的学徒画下来。” 莉莉丝一个旋身就侧躺在了木床上，笑道：“有意思，那要脱衣服吗？” “我说的是最能诱惑男人的姿态，至于怎么做，这是你的看家本事。我这个门外汉就不多嘴了。” “嘻嘻~真是有趣。” 莉莉丝歪头想了会儿，说道：“塞勒斯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我们夜莺会有个规矩，那就是不能同时让两个男人看到身体，所以” 塞勒斯耸了耸肩，识趣地走向房门：“我去一楼喝酒去。” 走到门口，他意味深长地道：“噢，对了，最好不要碰我的私人物品，因为我在上面设了一些不怎么友好的小机关。” “放心吧，流浪法师，佩茜夫人已经认定您是她的朋友了，我们不会对朋友下手的。” “但愿吧。” 塞勒斯关门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罗森和莉莉丝。 莉莉丝笑眯眯地道：“小家伙，我很怀疑你的水平，不过反正无聊，咱们不妨试试。” 她重新摆了个姿势，又稍稍拉扯了下身上的衣物，弄出欲露不露的风情，同时，眼眸只睁开一半，眸光似聚不聚，慵懒之中，带有一丝茫然，一丝火热的挑逗。 罗森没有急着画。 他先绕着木床走了半圈，上下左右地看了一遍，然后走回画架后面，闭目凝神，召唤桌面后，开始截图选取角度。 莉莉丝见他这幅专注的模样，眼眸深处透出一丝惊讶，她发现自己好像低估这瘦弱少年。 很快，罗森选择了一副最诱人的截图，然后开始打印。 在莉莉丝看来，就见闭眼沉思的少年忽然睁开眼睛，然后一双手就如马车轮一样快速转动起来。 各种各样的颜料不断朝画板上抹去，画刀和画笔彷如如雕塑家的斧凿一般，在画板上轻盈跳跃着。 而少年神态专注，目光却显得有些空洞和茫然，似乎深深陷在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完全忽视了她这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真是有趣~” 莉莉丝已经收起了先前的轻视，她有些期待最终的作品了。 话说回来，小地方出身的她，还是第一次给一个真正的画家当模特呢。 这种感觉很是新奇，还有一点点荣幸。 要知道，能让画家面对面临摹的，往往是那些有钱有势的贵妇人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上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当食物的香气从窗户里飘进旅店房间时，罗森完成了画作的最后一笔。 他停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轻声道：“莉莉丝小姐，好了。” “我看看。” 或许是觉得罗森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莉莉丝没有继续装腔作势，显出了普通少女随性纯真的一面。 快步走到画布前，看了一眼，莉莉丝就控制不住地发出‘啊’地一声惊呼。 “蛛母在上，这真的是我吗？” ‘蛛母？’ 罗森心中一动，但面不改色。 莉莉丝似乎没有察觉自己的失言，她紧紧盯着画板，眸中闪烁着异彩。 “小家伙，你的画技真是让人惊讶。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画，这画一定能卖出大价钱的！” 罗森抿了抿嘴，‘强挤’出一丝笑容：“噢~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莉莉丝察觉到了：“咦~你不会是被迫的吧？” 罗森连连摇头，又抬手擦了下额头的汗珠，同时垂下眼眸：“不不不~我只是有些累了，想休息下。” “噢~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莉莉丝似乎并没多想，很干脆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又过了一会儿，塞勒斯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个餐盘，盆子里装着丰盛的食物。 罗森看着食盘里焦黄油亮的烤鸡，还有一大罐羊奶，心中微微一动：“怕是来投毒了！” 第九章 夺人所爱 “吃吧，尽情吃吧，都是你的，这是对你的奖赏。” 房间里，塞勒斯笑眯眯地看着画板，非常的满意。 看了一会儿，他又转头看向罗森，却见他正在专心地啃着烤鸡，对一旁的羊奶则是一动不动。 他眉头微微一跳，笑道：“怎么光吃鸡肉不喝羊奶？” 罗森心中暗骂：‘鬼知道你在里面放了啥东西？’ 按照常识，要悄悄下毒的话，大概率是放在液体食物里，因为下毒简单，且不易被察觉。 烤鸡这种用火焰直接烹烤的食物，一般都不会有问题。 所有，他就只吃烤鸡，不喝羊奶。 原本只是猜测，现在见塞勒斯的表现，就基本能确定羊奶有问题了。 当然，他自然不会表现出来，而是急忙解释。 “导师，鲜羊奶味道实在太腥了。以前在寨子里，我每次一喝就吐，强喝下去还会拉肚子。” “是这样吗？”塞勒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罗森。 “导师，我喝！” 罗森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拿起奶罐，小心将羊奶往嘴里送。 刚送到一半，就见他脸色一下涨红，‘当啷’一声放下奶罐，飞快拉出床底的马桶，打开了盖子。 马桶里面还有没倒干净的腌臜污物，一股浓烈臭气直冲出来。 这下，就算罗森不想吐也不行了。 ‘呕~~~’ 他对着马桶狂吐，就连刚刚吃进去的鸡肉也都吐了个一干二净。 吐了几口，又忍不住道歉：“导师，对不起呕~我实在忍不住呕~~~” 因为嘴巴被捂着，呕吐物就从罗森鼻子里冒出来。 塞勒斯看的直犯恶心，用力挥手驱赶：“滚去外面吐~快滚！滚出去！” 罗森立即捂着嘴巴，快步冲向房门。 门后是二层走廊，当然也不能吐在走廊里，于是冲向楼梯，‘噔噔噔~’跑下楼，到了一层大厅。 大厅里，莉莉丝依旧坐在角落座位上，正和几个女伴聊着悄悄话，忽然见到罗森急匆匆跑下楼，眼中顿起好奇。 罗森自然也看到了莉莉丝，正要和她打招呼，就猛地捂住嘴巴，只能冲她拼命挥手道歉。 他快步跑出旅店，冲到旅店旁的偏僻巷子里，蹲在地上剧烈呕吐。 正吐得痛快，耳边忽然传来莉莉丝好奇的声音：“罗森，你这是怎么啦？” 两人在房间相处一上午，也算是认识了，罗森一边吐一边冲身后摆手：“别过来呕~呕~~这里很脏！” 莉莉丝当然看到了，她捂着鼻子站在3米外的巷子口。 “你这是怎么了，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吐得这么厉害，你别是有了身子吧？” ‘你才有身子呢！’ 罗森暗骂一声，又吐了几口，将刚吃下肚的鸡肉全吐干净了，这才转过身，一脸虚弱地开始解释。 “导师要我喝羊奶，但那奶可能是放太久了，味道特别冲，我实在受不了。呕~” “不会吧？绿莺旅店不至于用变质羊奶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呕~~~” 罗森转身又开始吐，但肚中食物已经吐干净了，只吐出几口清水。 他身后的莉莉丝一直没走开，等罗森吐干净了，转身走回旅店时，莉莉丝竟迎了上来，笑眯眯地问：“怎么样？还有胃口吗？” 罗森一脸苦笑地摸了摸肚子：“我很饿，但胃口也很差，肚子也很不舒服。” “饿就对了，走吧，看在上午你那么辛苦帮我赚钱的份上，我请你吃一顿好的。” “这这不好吧？导师还在等我回去呢。” “放心，你就在大厅放心吃，我会去和你导师解释的。” “那那好吧。” 进了旅店大厅，莉莉丝朝柜台示意了下：“乔森~一根粗面包棍，一碗腌肉灌肠片，再加一份胡萝卜蔬菜汤。” “没问题，莉莉丝小姐。” 莉莉丝又笑道：“好啦~你就在等着。我去和你导师说下。” “谢谢你，莉莉丝小姐。” “不用客气，小家伙。” 莉莉丝轻轻拍了下罗森的脑袋，嘻嘻笑着跑上了二楼。 当她走到二楼走廊的时候，脸上的轻松笑意完全收敛，妩媚的面具也彻底消失不见，变得冰冷无比。 ‘笃笃笃~~’ 轻轻敲了下房门。 “门没锁，进来吧。”门内传来塞勒斯的声音。 莉莉丝单手推门走了进去，另一只手却隐藏在身后，进门后，就见塞勒斯正在用木框装裱画布。 他抬头看了眼莉莉丝，顿时感到了一丝威胁，立即停下手头动作，面色一沉：“莉莉丝小姐，我并没有邀请你。” 莉莉丝目光定在桌上的羊奶罐子上，鼻子用力嗅了下，便已经知道了结果。 “双倍致死剂量的裂肠草，外加延迟毒效的炉甘草。” “塞勒斯先生，您对自己的学徒可真够狠心的啊。” 见诡计被拆穿，塞勒斯不再掩饰，他咧嘴冷笑了声，继续开始装裱画布。 “既然是我的学徒，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就算杀了，也是我的私事，就算是佩茜夫人也无话可说。” 莉莉丝伸出了一只藏在背后的手。 这竟不是人手，而是青黑色的，覆盖着坚硬甲壳，带着尖锐倒刺的蛛爪，每一根倒刺上，都闪烁着诡异的碧绿微光。 “咱们合作之前，我自然管不着。但既然已经合作，那我自然要维护我的利益。嘶嘶嘶~” 最后的笑声十分诡异，完全没有少女的清脆，而是类似气流经过狭窄腔道时发出的轻啸声。 塞勒斯脸色微变，紧盯着蛛爪：“你是蜘蛛使徒？” “眼力不差嘛，法师。” 说话间，莉莉丝身体的异状缓缓消失，脸上再次浮现出精致少女的妩媚。 “法师，你或许想着，要趁我们不注意，悄悄带罗森离开，但我要告诉你，迟啦！” 莉莉丝缓步退到木门边，声音越显低沉。 “从现在开始，罗森不再是你的学徒，他属于我了。当然，你肯定心有不甘，而我也不是蛮横无理的人，我给你20克朗的补偿。” 塞勒斯再无法淡定，他脸色沉地发黑：“小姐，威胁一个正式法师可不是个好主意，你就不怕我去神殿揭发你吗？” “嘻嘻～如果是个光明磊落的正式法师，我们夜莺会自然不敢威胁。可如果是像您这样，屁股下藏着坨臭屎的诅咒法师，我们却是不怕的。” 塞勒斯身体剧烈一震：“你怎么知道的？” “嘻嘻~夜莺会知道的东西，可比你想象的多得多呢。” “那些臭男人们为了得到床第间的短暂愉悦，可什么都愿意说呢。” 说完，莉莉丝从裙子内摆摸出个绸质的钱袋子，随手扔到地板上，发出‘啪’一声，就像是扇在流浪法师脸上的耳光。 “20克朗给你，多出的几克雷，就算我请你的住房费。” “滚吧，诅咒法师！” 不等塞勒斯回应，她便打开木门走了出去。 房间内，塞勒斯脸色数变，最终，只余下一片淡漠，但这并不意味着屈服。 因为在他那双灰蒙蒙的眼眸中，始终闪烁着晦暗幽郁的光芒。 “夜莺会~一群妓女的行会，也敢威胁我了吗？！” 第十章 左右逢源 绿莺旅店大厅。 ‘咕嘟~咕嘟~哈~~~’ 罗森喝完了盆中最后一口蔬菜浓汤，满足地叹了口气。 “好吃吗？” 莉莉丝坐在他身边，眯眼微笑着，就如一个照顾弟弟的暖心大姐姐。 罗森连连点头：“特别好吃！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午餐。” 他脸上又浮现出一丝担忧：“莉莉丝小姐，非常感谢您的款待。不过我出来已经够久了，得马上回去了。” 说完，他就起身离去。 “别急嘛，咱们再说说话。” 莉莉丝伸手将站起到一半的罗森按回到了座位上。 这个稍显蛮横的举动让罗森心中一凛。 “夜莺会也不是善茬，若没人制衡，别说学法术了，这辈子能不能得到自由都是两说。” “而就算我用尽方法得到自由，也肯定耽误了学习法术的大好时光。” 大好少年时光，正该奋发向上，怎能一直蹉跎在一群鬼蜮小人身上？ 于是，他立即启用风险更高的备选方案。 罗森顿时‘急’了，连连摆手：“不不不，咱们下次再说吧，不然导师会责怪我的。” 莉莉丝干脆直说：“小家伙，实话告诉你吧，他再也不是你的导师了，更不会责怪你。” 她原以为，说完这话后，少年应该会大松口气，却没想到，少年脸色瞬间大变，竟充满了失落。 少年失魂落魄，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呢？导师怎么会不要我呢？他明明说要我当他的法术学徒，还要教我法术的呀！” “小家伙，你可真是天真的可爱呀。” 莉莉丝嘻嘻笑起来，笑容中带着一丝辛辣的讥讽。 “那法师是个满口谎言的自私鬼，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骗你的。他说教你法术，不过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他画画罢了。” 却没想，少年连连摇头：“不不不，导师没有骗我，他一开始就和我明说了的。我为他画画，他教我法术，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 说着说着，少年眼角就湿润起来，似乎十分伤心。 见少年这么一副软弱愚蠢的模样，莉莉丝越发觉得不屑了。 要不是因为对方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画技，这时候她早就一巴掌扇过去，让这傻小子好好见识下真实世界的残酷了！ 看在金币的面子上，她忍了。 她耐着性子，温言安慰：“相信我，他肯定不会教你法术的。” 话音刚落，一个淡淡的声音从楼梯口飘了过来：“莉莉丝小姐，在背后诋毁一个正式法师的名誉，可不光彩。” 莉莉丝抬头一看，就见塞勒斯正缓步走下楼梯，朝他们所在的角落走过来。 少年罗森立即站起身，小跑到塞勒斯身边解释：“导师，我不是有意的，是她不让我回去，还骗我说您不要我了。” 塞勒斯抬手轻轻拍了下罗森的肩膀，脸上显出一种如父亲对待儿子一般的温和。 “导师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我唯一的学徒，我会的本事，终究是要全部教给你的。” 罗森顿时满脸‘激动’：“多谢导师！我一定不会辜负您，一定会全力学的。” 莉莉丝看不下去，忍不住嗤笑一声：“嘁~世上所有的悲剧中，都有一个傻瓜和一个骗子！” 塞勒斯又拍了拍罗森胳膊：“在楼梯口等我。” 随后，他走到大厅角落桌边坐了下来，正色说道：“我以金色黎明学院初代院长玻邱佳大法师的名义发誓，我会全力以赴地教导罗森，使他成长为一个正式法师。现在，你信了吗？” 莉莉丝眉头微皱，用近乎耳语的音量道：“法师，你执意要和我们夜莺会作对吗？” 塞勒斯摇了摇头，同样低声回复：“不，是你们夜莺会太过贪婪，本来有钱大家一起赚，大家都高兴，你们却想一口全吞下，这吃相可真够难看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 塞勒斯淡淡一笑：“你也看到了，罗森痴迷于法术，而我是白马镇唯一一个自由的正式法师，只有我能满足他的愿望。” 莉莉丝眉头拧在一起：“那又如何？难道他不学法术，就画不了画啦？” 塞勒斯已经闻到了胜利的气息，他抬手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就如发动总攻前擂响的战鼓。 “在绘画上，罗森是天才，但他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性格非常的执拗，认准什么，就会埋头去干。” “你当然可以阻止他学习法术，但这同时也会扼杀他在绘画上的热情。到时候，你们夜莺会什么都得不到。”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虽然这么说，但莉莉丝却已经相信了七八分，因为罗森之前的表现的确是惊人的傻气，一看就是那种有一头蛮劲的傻小子。 塞勒斯适时退让一步。 “绘画的收入，我只占四成。我保证，绝对不会对这孩子下毒、使用诅咒，并且时不时在法术上给他一些指点，满足他的对法术的好奇心，让他能一直保持高涨的绘画热情。” 莉莉丝陷入沉默。 她转头看了眼等在楼梯口的少年，只见他满脸局促不安，时不时朝这边张望，脸上带着非常明显的焦虑。 看得出来，这家伙很担心会被塞勒斯抛弃。 塞勒斯也看到了，还对罗森微微笑了下，以示安慰。 他低语道：“别忘了，是我发现了他的才能，我也是他最信任最尊敬的导师。我的每一句话，对他都有巨大的影响力。” 莉莉丝被说服了。 “卖画的收入你占四成，但我的条件是，他不能和你住在一起。除了教导法术外，你不能接触他。而就算是教导法术，我也必须在场，以免你暗中使坏！” 见塞勒斯沉默不语，她咬牙威胁：“白马镇的确只有你一个闲散的正式法师，但整个北境的正式法师却有千千万万！还有，我之前给你的20克朗，还给我！” 塞勒斯轻叹口气，同意了：“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但新住处的开销你出。” 莉莉丝耸了耸肩，眼泛鄙视：“我可不会像你这么抠门。明明是聚宝盆，却让人睡地板喝毒药。以后，他就住在绿莺酒店最大的客房，和我住一块！” “哈~那你可要小心，别被他发现你的真实模样。” 说完，他起身朝罗森走去，脸上挂满了微笑：“孩子，我打算给你安排个新画室，还在绿莺旅店，就住在我的隔壁。” 听到这句话，罗森心中大为喜悦。 他这一通盘算，最低预期是借莉莉丝摆脱塞勒斯，先画出名堂来，然后再找机会学习法术。 而现在看来，塞勒斯比他想象的要给力一些，于是，他左右逢源，达到了预期的最佳结果。 他也没有掩饰这份喜悦，高兴地差点当场蹦起来：“真的吗，导师？这可真是太好了！” 莉莉丝也跟着走了过来，温柔地笑。 “罗森，我和你导师说好了。以后你就和我住一起，我会照料你的衣食起居，你只管专心学习法术和绘画就好了。” 罗森脸上喜色更浓：“莉莉丝小姐，很高兴您能解除对我导师的误会，也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我一定会努力画画的，保证不会让学习法术耽误了画画。” 见他这幅憨傻模样，莉莉丝强忍住出言嘲讽的冲动，心中却是暗翻白眼。 “真是傻子快乐多，被骗得团团转，竟还在高兴地冒鼻涕泡呢。” 第十一章 山沟出来的呆瓜 精致的防风水晶灯组，暗红色的华丽绸布幕墙，柔软的羊绒地毯，还有空气中隐隐浮动的暗香，和散发着恶臭的肮脏小镇相比，这个宽敞的旅店客房就如天堂一样美好。 这就是罗森的新住处。 他对这里并不陌生，因为之前的客房就在隔壁，透过那道狭窄的墙缝，他早已窥探过这个世外桃源。 他心中也并没有多少欣喜。 如果说，昨天他被塞勒斯当做奴隶，那么现在，因为同行竞争的缘故，他被提升了待遇，成了一只笼养的金丝雀。 无论奴隶还是金丝雀，都没有真正的自由，想要好好活着，就必须继续演戏。 ‘咔哒~’ 身后的房门被关上了，莉莉丝笑眯眯地看着一脸‘震撼’的少年，略带得意地问：“怎么样，还满意吗？” 罗森一脸‘激动’，连连点头：“真不敢相信，我竟然能住在这样如天国一样的好地方，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说实话，这房间的布置的确相当不错，除了没有各种现代化电气外，舒适程度并不比现代人差上多少。 少年的模样让莉莉丝产生一种隐隐的优越感，她心中暗想：‘呵~果真是个山沟里出来的呆瓜。’ 当然，所有的鄙视都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因为夫人教导过，想要控制男人，最重要的就是满足对方那可笑的自尊心。 言语上的恭维和温柔甜美的神态，并不会导致任何实质上的损失，却能让男人为你神魂颠倒，从而轻易被你摆布。 于是，莉莉丝脸上浮现出甜美的笑意，小碎步上前，轻轻牵着罗森的手，朝房中的大圆床走去。 “从今以后，这就是你睡觉的地方。” 说话间，莉莉丝蜷腿坐在床上，手上轻轻用力，将罗森强拉到了身边坐着。 她用温柔地目光注视着少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每天都会陪你一起休息。” 罗森听得心砰砰跳，脸颊一下红了，讷讷说不出话来。 这是自然的身体反应，任何正常男人都会出现。 为了守拙，罗森顺其自然地表现出来，甚至暗暗推波助澜。 但他心里却非常清楚，忍不住哂笑：“恐怕是为了监视我吧？” 莉莉丝只看到了一个羞涩的少年，她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便侧躺到了床上，又稍稍一用力，便将少年拉到了身边躺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仅隔着不到20公分。 莉莉丝控制着让自己脸颊泛出红晕，琥珀色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少年的脸，逼得少年不敢和她对视，‘紧张羞涩’又‘恋恋不舍’地垂下目光。 “罗森，你的脸好红啊。” 莉莉丝轻轻笑着，声音甜美可人。 “知道吗，我原以为你只是普通小孩，但在我看到你作品的一刹那，我知道我大错特错了。” “你是个绝顶的天才，是个天生的绘画大师。无数人会为你的作品痴迷，甚至是癫狂。” 说话间，莉莉丝紧紧盯着少年的脸，虽然看不到对方的眼神，但从对方软化的面部线条可以看出来，少年十分的高兴和满足。 ‘嘻~真是个好骗的家伙。塞勒斯啊塞勒斯，他能被你骗得团团转，自然也能被我轻易玩弄。’ 等对方投入自己石榴裙下，就能一脚将那讨厌法师给踹开。 这么想着，莉莉丝挪了下身体，离少年身体更近了，乃至于部分身体都贴在了对方胸膛上。 “罗森，你知道吗？我从小就仰慕那些绘画大师，我觉得他们能画腐朽为神奇，就好像是创造世界的神一样伟大。” “现在能和你呆在一起，我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融化了呢。” 罗森‘窘迫’极了，但身体却是半分都不舍得挪开，甚至隐隐又向前靠的趋势：“莉莉丝小姐，我只是个普通人，没你说的这么神奇的。” “不不不，你怎么会普通呢？一定是神听到了我的心声，才会将你送到我的身边。我一看到你，就觉得欢喜，心就砰砰地跳。不信你摸！” 莉莉丝拉起少年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 少年仿佛触电一般，浑身剧烈一震，随后用力抽回自己手掌，拼命从床上爬起身，屁滚尿流地缩到房间一角。 有颤抖的声音从墙角传出来。 “莉莉丝小姐，你对我太好了，我会让你失望的。我我只是个放羊倌，我配不上您，配不上住这么好的房子！” 他一边喊着，一边朝房门方向一点点挪去，似乎准备逃跑。 莉莉丝吃了一惊，心中有些懊悔：“不好，调戏过头，把这雏儿给吓到了。” 她急忙从床上爬起来，疾走几步，一把抓住少年胳膊，一脸歉意地解释。 “对不起罗森，是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让你觉得唐突了。我保证，我再不会这样了，除非得到你的同意。” 少年喘着粗气，脸色通红，眼神躲躲闪闪地，不敢和莉莉丝直视。 “莉莉丝小姐，这里太好了，我呆不习惯，要不您让我回导师身边吧，我我不画画了，我就想学法术。” 说到后面，少年的声音已隐含哭腔。 莉莉丝暗暗翻白眼：‘你要是不画画，我不是白忙活啦？还想学法术，你以为人人都能成为正式法师啊？’ 法术要是这么好学的话，法师这个职业就不会这么尊贵了。 据她所知，一个有天赋的学徒进入法术学院学习，至少要花上5年完成基础学业，最后也只有10%的学徒能顺利毕业。 还有90%的学徒要继续熬，熬到30出头了，甚至50出头依旧是学徒的人，也毫不稀罕。 更不用说，在法术学院学习所需要的天价学费了。这笔费用是如此高昂，以至于像莫雷男爵这样的领主，都无法同时承受两个以上的学徒的费用。 据她所知，男爵有三个孩子，最终两个成了武士，小儿子去了凛冬城的拉法雷亚学院，如今已经学了10年，却还没正式毕业呢。 如罗森这样毫无背景的少年，想成为正式法师，那就是做梦！ 塞勒斯所谓的教学，无非就是教他一些法术基础知识，再教一些没什么大用的小戏法，好骗他画画罢了。 见罗森依旧执拗想走，莉莉丝也不好硬来，她努力压住心中嘲讽冲动，放软语气。 “罗森，我们不是说好了嘛，你的导师依旧会教你法术的。只不过他现在出去卖画了，等他回来，我就让他来教你，好不好？” “真的？” “真的。”莉莉丝微笑点头，又牵着罗森回到圆床边，但这一回却没再调戏。 “你忙了一上午，肯定也累了吧？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你导师也差不多回来了。” “那那好吧。”少年左右看了看，指着房间角落道：“我身上太脏了，这么好的床会被我弄坏的。我睡炉边的地毯上吧？” 说着，他不顾莉莉丝反对，执拗地走到火炉边，蜷缩在了房间角落阴影中。 莉莉丝看得无语，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默认：“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嗯。”角落里传出微弱的回应。 莉莉丝暗暗耸肩，暗道：“真是容易满足的小家伙。也好，这样更容易控制。” 她转身走出房间，重回到了旅店大厅角落。 作为夜莺会精心培养的核心成员，她并不亲自接客。呆在大厅里，主要是为了镇场面。 只有来了像塞勒斯这样的强人，她才会出动去打探对方的虚实。 但今天和往常不大一样，她刚坐定，一旁的姐妹就扭着腰走过来，悄悄递给她一个小小的蜡封卷纸：“夫人刚送来的新任务。” 莉莉丝点头表示了解，将卷纸紧紧握在手心，等蜡油软化后，张开卷纸看了起来。 上面字很小。 ‘灰烬鸟被神罚所伤，落羽三根，两根已被主人寻获，一根遗失。密切关注旅店来往住客，寻找落羽相关线索。’ 字迹娟秀，佩茜夫人的亲笔信。 看完后，莉莉丝用力一捏，卷纸就化作粉末消散在手掌间。 她一手撑头陷入沉思：‘小小白马镇里，竟有人敢私藏灰烬鸟落羽，这事可真有意思。’ 第十二章 死神的‘嘉奖’ 房间里，罗森当然没睡。 精力爆炸的年纪，又吃饱喝足穿暖，只画了几幅画而已，哪会疲惫？ 躺在地毯上，稍一凝神就召唤出桌面，打开《罗森的法术书》，翻到第一页静息冥想，点击运行。 下一瞬，耳边杂音消退，他再次进入深度冥思状态。 这一次，没人打扰，他得以全心全意地冥想。 一开始，感觉体内暖意一点一点地变得强，心情十分的愉悦。 但渐渐地，罗森心中冒出一个疑惑。 ‘按照常理，法力肯定是越深厚越好。那既然静息冥想能壮大法力，那岂不是冥想越久，法力就越深厚。’ ‘可是，塞勒斯好像并没这么做，反而整天东跑西跑的忙活呢。’ ‘难道说，静息冥想存在限制，并不是越久越好？’ 这么一想，罗森心神微微一震，从深度冥想状态退了出来。 刚退出来，他就感觉不大对劲。 脑子出乎寻常的兴奋，各种各样的念头此起彼伏，压都压不住。 感觉意识成了一锅沸腾的开水，疯狂地冒泡。 这可不是件好事情。 罗森感觉脑子隐隐发痛，心脏也‘噗通噗通~’地猛跳，呼吸变得十分急促。 他的身体在拼命为极度兴奋的大脑提供运转的能量，似乎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 他吓一跳，好在前世也有类似经历。 用脑过度时就可能出现，各种念头此起彼伏，脑子异常兴奋，以至于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应对方法就是，放空思绪，任由念头冒出，但绝不深入思索去加强念头，而是任由念头自然消逝。 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效果，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他努力地放空心神。 渐渐地，还真有了效果。 沸腾的开水一点一点地冷却，意识海中的动荡逐渐平息，为躁动大脑提供能量的五脏六腑也逐渐安静下来。 ‘呼~~~’ 罗森长吐一口气，心中暗道：“普通的冥想中，竟隐藏着这样的风险。” 他感觉，如果他不管不顾地继续冥想，那迎接他的可能就不是一锅‘沸腾的开水’，而是‘燃烧的火焰’了。 到时候，他的身体可能就会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而直接停工，而他也就猝死了。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罗森忍不住问。 没有答案，也没人会给他答案。 但不要紧，他可以自己寻找答案。 再次凝神召唤出桌面，打开《罗森的冒险日志》，定位到昨天下午为塞勒斯临摹画像的时刻。 那一刻，塞勒斯正翻阅自己的法术笔记，罗森就将视角聚焦在塞勒斯的法术笔记上。 很快，罗森看到了笔记中的内容。 “初级标准法术‘飞弹三连击’？应该就是那天晚上炸断沃尔德手脚的暗红色光球。” “法术结构、法力运转路线、法术要点怎么这么多古怪符号？完全看不懂哇！” 这一页正式法术的内容非常繁琐。 罗森的感觉就像，小学生看高等数学，汉字能认识七七八八，但却存在许多含义不明的专有名词，和根本不知道具体含义的特殊符号。 简直就和天书似的。 看了半晌，罗森不得不放弃读懂‘飞弹三连击’的内容。 一个飞弹就能炸断手脚，要是没弄明白就乱搞，恐怕断的就是自己的手脚了。 他可不想后半辈子当个残废。 好在，塞勒斯虽然一直在研究奥术飞弹，但在一开始翻页的时候，笔记前期内容快速地闪了一下。 如果不停顿地看，根本就看不到书页上的字，但冒险日志能停顿，还能自由转换角度，甚至能在一定程度缩放视角。 经过一番尝试，罗森终于看清楚前期书页的内容。 标题《冥想相关知识及要点》。 正是罗森目前最想要的知识，他激动地呼吸都加粗了，但心中还有点忧虑，忍不住暗暗祈祷。 “三清佛陀昊天上帝，所有地球的神明啊，保佑保佑穿越异界的浪子吧！这回千万要写直白一点，千万别搞乱七八糟的符号！” 一番祈祷后，才继续往下看。 看到第一句。 “冥想是法师基础课，是提升法力的唯一手段。一个强大的法师，必定拥有深厚的法力，也必定拥有扎实的冥想功底。” “唔，好，这我能看懂。” 接下来是第二句。 ‘法力有三个基本量。第一是总量。第二是强度。第三是极性。’ 对理科毕业的罗森来说，这句话简单直白，好懂的很。 接下来第三句。 ‘法术由法力驱动。一个既定的法术，其威力和消耗的法力息息相关，且其中存在非常严谨的定量关系。’ 看到这句，罗森头皮有点发麻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千万别来符号！” 再看下一句。 ‘就低阶法术而言，其威力基本符合以下计算公式。即法力威力=法力常数*消耗法力值*强度2*标准极性值3。’ 这一句存在大量怪异符号，罗森一开始看不懂，但仔细推敲研究后，竟然给他看明白了。 虽然表现形式和地球不同，但这应该是一个数学公式。 虽然看懂了，头皮却有些发麻了。 “又是平方又是立方，还存在法力常数。难怪塞勒斯会说法术是严谨的力量。” 这都和数学融合这么紧密了，能不严谨吗？ 看到这些信息后，罗森心中先是惊奇，而后却是喜悦。 为何？ 因为他前世也曾是个热血少年，一心想成为科学家。 为了这个梦想，他在大学读了数理基础科学这个冷门专业，成绩也挺好，差点就本硕博连读了。 可惜后来家中出现变故，为了赚钱，才不得不下海经商。 回想起大学里学各种知识，什么数学分析、高等代数，解析几何、实变函数，复变函数等等。 罗森感觉脑袋有些发麻，同时还有深深的侥幸。 经商二十多年，具体知识已经忘差不多了，万幸的是，冒险日志可以查看前世所有经历，让他能重温大学时光。 他继续往下看下一句。 ‘对于初入门的学徒，静息冥想是基础，但静息冥想只能提升法力的总量，对法力强度和极性的提升却微乎其微。’ 这句能懂，继续往下看。 ‘所以，先贤们在静息冥想的基础上，探索出了更高阶的冥想方式，即:观想。’ ‘观想，以具体意象作为冥想引导，可同时提升法力的三大基本量。但要注意两点。” ‘第一，观想可赋予法力特殊的极性，但不同法力极性之间可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冲突。所以，选择具体的观想意象时，要极其谨慎！’ ‘第二，观想意象越是强大，越接近世界本源，法力提升越快，但同时也越危险。为生命安全考虑，要谨慎选择观想意象。’ 这些也很好懂，罗森继续往下看。 “观想意象不同，法力极性也不同。理论上说，世上并不存在极性完全相同的法力。 ‘根据观想意象的区分方法，可将法力分为两大类。一类观物，一类观神。前者成为法师，后者便是神仆。” 这就说的十分详细了，罗森看的越发专注。 “太阳，火焰之源，便是我，塞勒斯高戈里尔的观想意象。 ‘多年修炼，令我拥有了火焰极性，在驱使火焰法术时，可获得最大的法术威力加成。可惜天赋不佳，资源不多，近年来法力增长已停滞，令我不得不另选哎~~~~” 写到这里，这一页笔记就完了。 罗森下意识往后翻，却发现后面好几页被连在一起被翻过去的，自然也看不到内容。等能看到内容的时候，却已经是天书了。 没办法，只能退出冒险日志。 他睁开眼，目光茫然地看着身边火炉中跳跃的火焰，扪心自问。 “那么，我的观想意象是什么呢？” 塞勒斯说，观想意象越强大，越接近本源，法力提升越快，但也越危险。 他不怕危险，因为本就处于危险中。 他需要力量！ 那什么东西最强大，最接近本源呢？ 太阳？ 对凡人来说，的确强的没边，也完全称得上是火焰之源。 但对罗森这个经历过科学洗礼的穿越客来说，太阳只是一颗很普通的黄矮星。 在银河系，乃至宇宙面前，说牛九一毛都是极大夸张，沧海一粟都是大大的抬举。 ‘那超新星爆发？’ ‘银河系中心黑洞？’ ‘本星系团？’ ‘不不不，这些都不够本源。要来就直接来个大的，我直接观想宇宙大爆炸的创世奇点吧！’ 一切意义都不存在的虚空中，有无限微小的一点，其中却蕴含着整个宇宙的能量。 因为受到了一些微小的扰动，这个奇点于极短极短的一瞬间爆发，创生出一整个宇宙！ 在那那创世一瞬后，时间、空间、能量、法则等等所有的一切才有了意义。 宇宙创生后的一瞬间，爆发出极致的高温，以至于原子都无法存在，整个宇宙就是一锅浓缩到极点的夸克浓汤。 而在大爆炸后过去百亿年，大爆炸的回响仍在宇宙每个角落回荡。 大爆炸创生的万物则化作了群星，在夜空中散发出近乎永恒的璀璨光华。 罗森能够想象的意象中，再没有比创世奇点更具体，更强大，更本源的存在了。 但这还不够！ 为了更加具体，更加精准，更加深入的辅助想象，罗森打开冒险日志，观看前世记忆，观看由数理逻辑描述的宇宙创生时刻。 就在他努力地在大脑中想象创世奇点这个意象时，一个信息流流过脑海。 ‘是否以：创世奇点为观想意象？’ “是！” ‘《罗森的法术书》已收入冥想：创世奇点。’ 罗森立即凝神召唤桌面，打开法术书中的对应页面，紧盯住页面2秒，跳出运行选项。 ‘是否运行？’ “是！” 一瞬之后，罗森就感到自己脑海中出现一个小到极点，但明亮到极点、灼热到极点、致密到极点的本源存在。 又过一瞬，他就感觉体内的那股微弱暖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壮大，并变得无比灼热，似乎要将他的身体烧为灰烬！ 只撑了不到1个呼吸，前后不到2秒时间，罗森就感觉熬不住，拼命从冥想状态退了出来。 短短时间，他气喘如牛，心跳如鼓、浑身滚烫、大汗淋漓，以至脑袋上都腾起了白色的水汽。 更恐怖的是，他的意识又一次成了滚烫的开水。 不，这一回是爆裂的岩浆！ 罗森头痛欲裂，每一个突起的念头，都如一把烈焰凝聚的尖刀，狠狠扎着他的脑仁。 他双手紧紧捂住脑袋，努力放空心神，平息心念。 这非常非常困难，比上一次困难许多倍。 在许多时刻，罗森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但最终，他还是熬了过来！ 当意念中的火山停止喷发，当一切恢复平静，罗森清晰感到自己体内涌现出了一股凝聚的暖意。 法力真的大进了。 比冥想前强大了好多倍！ 在生死边缘数度徘徊，他的勇气得到了死神的‘嘉奖’。 第十三章 想象的极限，是法术的边界 绿莺旅店大厅角落。 塞勒斯坐在莉莉丝对面，悄悄将一个钱袋递过去。 “按照约定，卖画收成，你六我四。里面是1克朗8克雷，你点点。” 莉莉丝轻轻掂了下钱袋的份量，就知道塞勒斯没有撒谎，她有些吃惊：“这么一幅画，能卖到3克朗？” 一个上午时间，她基本啥事没干，就躺在床上随便摆了个姿势，就能赚到近2枚金克朗，相当于普通小镇家庭好几个月的收入。 世上竟有这样的好事嘛。 这个罗森可真是棵摇钱树啊，她得好好看紧了才是。 塞勒斯也挺高兴的，额头上皱纹条条都舒展开，眼中常驻的阴霾也消散不少。 “画就在附近的古色古香铺子里卖的，老板荷拉斯和我说，这幅画在镇子里卖3克朗，不代表它只能卖这么多。如果能拿到大城市去卖，至少20克朗。” “等以后打响了名气，又运气好找到愿意捧场的大富商，那上百克朗一幅，也都是有可能的。” 莉莉丝感觉自己心脏猛跳了下，她立即发现，这份利益太大，凭她一个人，好像很难守住。 一旦罗森的事泄露出去，传到莫雷男爵耳里，一定会被那个贪婪的男爵占为己有的。 似乎看穿了莉莉丝的想法，塞勒斯嘴角微微一翘。 “我告诉荷拉斯，这是我画的，目的是为了赚钱深造法术。” “所以，绘画不是我的主业，我和他约定，以后我一个月只能画15幅，一幅给5克朗。而他一口答应了。” “你画的” 莉莉丝眉头紧皱，本能感觉塞勒斯似乎占了个大便宜，但一时又想不清楚对方怎么占的便宜。 塞勒斯拿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脸上笑意更浓。 “我知道你会认为我占了大便宜，但你我都清楚，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罗森的存在。” “只有我，金色黎明学院毕业的正式法师，才能正面对抗外界的贪婪，不是吗？” 这话没错。 莉莉丝以及她背后的夜莺会虽然抓着塞勒斯的把柄，甚至有莫雷男爵作为后台，但她们终究是一群卖身赚钱的妓女。 妓女的社会地位极低，平时也就算了，真要有事，男爵会毫不犹豫地牺牲她们的利益。 但塞勒斯就不一样了。 黄金帝国善待法师，每一个学院毕业的正式法师都有崇高的社会地位。 塞勒斯混的惨，但这是因为他自己性格缺陷，年轻时得罪了大人物。 这家伙其实出身贵族之家，虽然因为是次子的缘故，没法继承家业，但即使是莫雷男爵见了他，也要喊一声塞勒斯先生。 所以，由他出面当明面上的画家，其实再好不过。 但莉莉丝还是有些不甘心，因为这么一来，她就很难将这讨厌的法师从合作中踢出去了。 塞勒斯轻声道：“莉莉丝小姐，过度的贪婪会招致灾祸。我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想多赚点钱，好学习更多法术，我不会妨碍你做任何事。” ‘呼~~’ 莉莉丝轻吐口气，同意了塞勒斯的做法，但她是个要强的人，不甘心就就这么失去主动权。 她淡笑道：“法师先生，那您的承诺也该兑现了。要知道，罗森可一直想学习更多法术呢。” 塞勒斯打了个哈哈：“当然当然，我自然会不断地给出一点甜头，让小子一直保持对法术的热情。” 说着，他起身朝楼梯口走去：“我现在就去教他个戏法。” 莉莉丝立即跟了上去：“我会盯紧你。” “随你的便。” 很快，两人来到了房间。 刚进门，罗森就快步迎上来，高兴地道：“导师，您回来了。” 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塞勒斯满意点了下头，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罗森，我最近很忙，时间宝贵，咱们长话短说。” “是，导师。” “之前在微光森林，我看你对法师之手很感兴趣，我今天就教你法师之手。” 罗森大喜，一脸‘激动’：“非常感谢您，导师，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学习的。” 塞勒斯满意点头：“好了，你也坐下来，认真听我说。” 罗森‘激动’地嘴唇都哆嗦了，小心翼翼地在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却不敢坐满，只坐了半个屁股，一副随时准备起身的样子。 这卑微的模样让一旁的莉莉丝暗翻白眼。 “世道真是不公平，这么一个没见识的傻瓜，怎么就有这么杰出的绘画天赋呢？” 塞勒斯却十分满意，因为这意味着自己对小学徒心中拥有崇高的地位。 他神情越发温和了。 抬手指了下自己的额头，温声道：“在术法领域，最重要的能力就是想象。可以说，想象的极限，便是术法的边界。” 对这一点，罗森已经在观想中深有体会，但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在他脸上是‘懵懂茫然’的表情。 塞勒斯也不管他能否听懂，继续说道：“法师之手，顾名思义，便是由法力凝聚的一只手，一只仅存在于想象中的无形之手。” “唔~” 罗森‘似懂非懂’地应了声，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开始发呆。 塞勒斯抬手轻轻拍了拍罗森的手背，脸上显出长辈般的慈和微笑。 “想要掌握法师之手，其实非常简单。 “你只要盯着身边的东西，比如这个茶壶，想象自己伸出手去，握住把手，将它拎起来，就能发动法师之手。” 随着他的话，茶壶在桌子上飘了起来，往一旁茶杯倒了杯水，然后茶杯就飘到塞勒斯嘴边，将茶水喂到了他的嘴里。 罗森眼睛圆睁，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随后，他盯住桌上的茶壶，挤眉弄眼地折腾了半天，茶壶都没有丝毫动静。 几分钟后，他一脸沮丧地放弃了：“导师，我按您说的做了，可没用啊。” ‘哈哈哈~’ 塞勒斯开怀大笑，轻轻拍了拍罗森的脑袋。 “别着急，慢慢来。茶壶之所以不动，不是因为方法错了，而是因为你的法力太弱了。” “那怎么让法力变强？”罗森‘明知故问’。 塞勒斯再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微笑道：“忘了我教你的静息冥想吗？每天冥想半个小时，最多1个月，你就能挪动茶壶了。” 罗森听得心中一动：‘每天半小时？’ 他立即道：“那我每天冥想两小时，是不是会更快掌握？” 塞勒斯的脸一下便严肃起来：“记住，不想变成疯子的话，一天最多半小时！” “我记住了，导师！” 罗森知道，这次塞勒斯虽然教得不多，但的确是真东西。 “孩子，学习法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要有足够的耐心。今天的课就到这里，等你掌握了法师之手，我再教你更多的知识。” 说着，他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塞勒斯一走，莉莉丝便走过来，柔声安慰：“罗森，你导师说得没错，你不要急，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强大的法师。” “嗯~谢谢你，莉莉丝小姐，我记住你的话了。” 但在内心深处，罗森却是暗暗感慨：“这一男一女对我的态度好了一大截，看来我的画卖出了高价呢。” 他投桃报李，起身走到角落拿出绘画工具：“莉莉丝小姐，我说过，我不会耽误绘画的。来，咱们再画一张怎么样？” 莉莉丝当然没意见，不过她深谙男人的心理。 男人是猎奇的动物，对一成不变的事物，哪怕是漂亮女人，很快就会失去兴趣。 所以，女人们必须经常整出一些新花样，才能一直吸引男人的关注。 恰好，这正是莉莉丝的老本行。 “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走进衣帽间。 过了一刻多钟，她走了出来，身上只披了一层如雾气一般的薄纱，而她的身体姿态却挺得笔直，神情凛然，目光冷厉，一副端庄不可侵犯的姿态。 明明是荡妇的衣着，却有着淑女的神态，这矛盾的表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顿时迸发出奇异的美感。 罗森暗赞一声：“这娘们真会玩啊！” 他立即选取合适角度，开始绘画。 一下午的转眼而过，油画也如期完成，莉莉丝满意地拿着画走了，只留罗森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吃完丰盛晚餐后，罗森照旧蜷缩在火炉边上，但和之前不同的是，他没有冥想，也没有研究法师之手。 他一边看着房间对面的大镜子，一边转头去看身后墙壁上那个隐秘的小洞，随后又不断调整自己的位置。 十几分钟后，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在这个位置上，隔壁塞勒斯房间的光线，正好能通过镜子，打到他的眼睛里。 光线很微弱，也根本看不清东西，但不要紧。 罗森进入《罗森的冒险日志》，调整角度、放大视角。 渐渐地，他就看到了隔壁房间内的书桌，视野很清晰，甚至能看清桌面的木纹。 如果塞勒斯在书桌边看法术笔记的话，他应该能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偷窥到书中的一些内容。 对这效果，罗森很是满意：‘古有匡衡凿壁借光，今有我罗森借缝偷师，嘿嘿~~’ 不过，现在塞勒斯并不在房间，罗森也没必要偷窥，他凝聚心神，认真钻研起了法师之手。 第十四章 风雨欲来 一晃十多天就过去了。 这天中午，莉莉丝房间里，塞勒斯照旧教导罗森法术。 得益于这些天卖画的丰厚收入，这位中年法师的心情相当好，看向罗森的目光比最初时候柔和了许多。 莉莉丝时刻在旁关注，也大大增加了他对罗森的容忍程度。 毕竟，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金克朗过不去。 “导师，我有点领会法师之手的奥妙了，昨天晚上，我抓起了一根鸭绒呢。” 少年罗森满脸‘兴奋’，似乎完成了了不得的壮举。 ‘噗嗤~’ 一旁传来莉莉丝的笑声：“罗森，我打赌你肯定看错了，那根鸭绒应该是被你的鼻息吹起来的。” 罗森立即争辩：“不是，明明是我用法师之手抓起来的！” “要不你再抓一次看看？” “不行了，我法力耗尽了。” “看吧，你就是呼气吹起来的！” “你” “好了！”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塞勒斯及时出声喊停。 他暗叹口气：‘都快半个月了，竟连法师之手都没掌握。这小东西真够笨的！’ 想当初，对方一下就进入深入冥想，他一度以为是法术天才，还满心嫉妒。 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对方思想单纯，脑子里没有杂念的缘故。 见少年因为被人质疑而脸色通红的模样，他温言安慰道：“小家伙，别灰心，我能感觉到，你离掌握法师之手已经不远了。” “是的，导师，我一定会努力的！” 少年用力挥了下拳头，似乎在给自己打气。 说完，他又问：“导师，等我掌握了法师之手，我能用这个法术抓住石头扔出去砸人吗？” 塞勒斯一怔：“扔石块砸人？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罗森‘腼腆’一笑：“前几天，我看到窗外有卫兵一箭射中了窃贼的腿，我就想，我是不是也能用法师之手做同样的事呢。” 这事塞勒斯也知道，他不以为意，哈哈笑道：“很合理的想法。不过实际操作的时候，却不大可行。” 罗森一脸好奇：“为什么呢？” “这就涉及到更深刻的术法知识了，一时解释不清。” “我只能告诉你，法术虽然始于想象，但漫无目的，毫无边界的想象，只会带来混乱和灾难。” “一个安全稳定的法术，必定是建立在严谨周密的逻辑世界” 他正说着，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衣着利落的女子快步跑进来，附身在莉莉丝耳边低语了几句。 莉莉丝微微一变，对女子挥了下手：“去门外等我，我马上就来。” 说完，她转头对塞勒斯道：“法师先生，我有点急事要出门一趟，就不打扰你们了。” “去吧。” 塞勒斯似乎毫不在意，但坐在他对面的罗森，却发现这位中年法师的眼皮控制不住地连跳了好几下。 莉莉丝急匆匆走了，门关上后，罗森明显感觉塞勒斯有些神不守舍。 罗森心中一动，立马追问道：“导师，什么叫严谨周密的逻辑世界啊？” “唔~这涉及到一门叫‘几何’的学科，利用几何学，我们可以构建出精密的法术结构噢，我说这些干嘛？这些知识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前的学习进度。” 罗森完全不给塞勒斯思索时间，马上又问：“那导师，我该怎么办才能把石子远远扔出去呢？” “唔~这要求施法者拥有特殊极性的法力，比如火，再比如风，最好是两者复合。” “当然，复合法力是中高阶技巧，远不是现在的你能掌握的啊，罗森，今天说的已经够多了，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 说完，不等罗森回应，塞勒斯匆忙起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这很不寻常，无论是莉莉丝还是塞勒斯，今天的表现都很不符合常理。 隔壁传来开门声，说明塞勒斯已经进了房间。 罗森心中微微一动，立即蹑手蹑脚地走到偷窥点，眼睛注视着墙壁上的镜子。 他不断更换自己角度，利用冒险日志来悄悄观察隔壁房间的情况。 很快，他就看到对面屋子的情况。 塞勒斯进屋后，直奔房间角落的行李柜，快速打开第二层抽屉，从里面掏出1个水晶瓶来。 水晶瓶里装着深蓝色的液体，晶莹剔透，就像蓝宝石似的。 塞勒斯扒开软木塞，一口将液体喝光，紧跟着又打开第三个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件镶着很多银色纹路的灰白色连帽斗篷。 他将斗篷披到身上，稍等片刻，奇异的事发生了。 罗森看到，斗篷上的银色纹路发出微弱的白光，持续数秒后，斗篷周围的光线开始扭曲、变化，就如扭动的水波一般。 就在这空气涟漪之中，塞勒斯的身影竟然消失不见了。 不，并没有消失，而是隐形了。 罗森看到，隔壁的房门突然打开，又轻轻关上，显然是有人出门去了。 他立即小跑到房门边上，耳朵紧贴着房门，屏住呼吸倾听，果然就听到一个微弱的脚步声快速远去。 莉莉丝接到紧急消息突然离去，而塞勒斯似乎知道什么内幕，利用隐形斗篷悄悄离开旅店。 稍稍一想就能知道，他大概率是跟着莉莉丝出去了。 但他们出去干嘛？ 为什么这么急促？ 罗森一无所知，而且凭他现在的能力，也没有能力去探查。 思前想后，他发现，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老实呆在旅店房间里，静观其变。 既然如此，罗森也就收起杂念，开始研究起了法师之手。 和表现在外的不同，他早在当天夜里就已经用出了法师之手，并在第二天，就有了足够举起茶壶的法力。 如今快半个月过去了，每天都在生死极限间进行创世奇点冥想的罗森，体内的法力已经初具规模。 但是，他不知道这份法力比之塞勒斯有多大的差距，更不知道该如何利用这份奇异的力量，自然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他回想着塞勒斯之前的话：‘火或者风极性，利用几何学构建精密的逻辑结构。’ 他又回想三天前在法术笔记上偷看到的一句话。 ‘对于低阶及以下等级的法术，法力激发后产生的边际效应可以忽略不计。只需简单模拟客观世界的实体结构，便可实现类似的功能。’ 两者联系在一起，罗森忍不住就想。 “我的法力应该是火焰极性，那么，我如果在思维世界构建出一把想象中的现代火枪，那是不是应该能将石子快速投射出去？” 真能办到的话，那他就掌握了一个相当强力的战斗技能，但这个想法也极具冒险性，一旦出现失误，恐怕会让他丢掉小命。 如果没有出现今天的变故，罗森还会继续积累法术知识，稳妥前进。 可现在这种情况，让他有一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若再不行动起来，当危险再次降临时，他就还是待宰的羔羊，能否活下去，全在旁人一念之间。 他一咬牙:“既然冥想拼了一次，法术再拼一次又如何？” 下定决心后，脑中突然又生灵感。 “又不是真的火枪，没必要模仿真枪的所有机械结构。想象一个内部装满火药的单开口圆柱铁管，不就能射了吗？” 他马上开干！ 第十五章 屏风后的怪物 下午六点的时候，罗森感觉自己脑海出现熟悉的震颤，数道信息流快速闪过脑海。 “成功创造新法术：法师火枪。” “法术威力评级：低阶下等。” “该法术已经成功收录《罗森的法术书》，可随时激活运行。” ‘呼~~’ 罗森暗吐一口气，紧绷了一下午的心神一下松弛：“猜对了，真好！” 单单一个低阶法术，当然不足以彻底扭转笼中金丝雀的命运，但却让他在面对生命危险时，有了一搏之力。 以后，在装乖巧演傻瓜的时候，心中有这一分底气在，不用时刻都战战兢兢，能够从容一些。 有些疲惫，便躺在火炉边的地毯上休息。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声音不重，但显得有些拖沓无力。 ‘咔嚓~’ 房门被轻轻推开了，隔了几秒，罗森鼻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他心中微微一震。 ‘受伤了吗？’ 他躺在地上没有动，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咔哒~’ 门又关上了，门边传来莉莉丝轻轻的呼唤声：“罗森~罗森~” 罗森没有回应，身体一动不动，呼吸放轻，放缓，假装熟睡。 呼声没了，脚步声传来，从罗森脚边绕过，直朝屏风后的浴室走去。 空气中的血腥气越发浓郁了。 ‘哗啦~哗啦~~’ 屏风后传来勺子舀水的声音，莉莉丝似乎在清洗身体。 就在这时，罗森贴靠在地板上的耳朵又听到了脚步声，非常非常轻，要不是耳朵紧贴地板，压根就听不见。 ‘哒~哒~哒~咔哒！’ 最后一下是房门打开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同样轻不可闻。 罗森立即轻轻转头，睁开眼睛，看向墙壁对面的镜子，凝神召唤出《冒险日志》，细细观察对面房间的情况。 因为角度问题，开始的时候他看不到房间全貌，只看到了一些光影变化。 但很快，他看到塞勒斯拎着行李柜出现在木桌附近，将柜子放在了桌上。 罗森清晰看到，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扁平的，黑色金属盒，轻柔地抚摸着盒面上的繁复纹路，那动作温柔地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 罗森还看到，他那张瘦削的脸颊上显出浓浓的喜悦，灰蒙蒙的眼睛中，透出一股压抑不住的火热。 就这么摸了一会儿，他打开行李柜最底层的抽屉，先将里面的几本书拿出来，再将黑色金属盒塞进去，一直塞到抽屉的最里面。 然后将书又一一塞回去，只留下一本法术笔记在外面，最后锁上抽屉。 做完这一切，塞勒斯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拿着法术笔记，开始认真研读起来。 看他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就好像一下午都呆在房间里。 罗森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不敢多看，便闭上眼睛，继续躺在地板上假寐。 又过了一会儿，屏风后的水声消失了，房间内变得非常安静。 持续数秒后，屏风后忽然传出一个刻意压抑的呻吟声，似乎非常痛苦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 罗森心中更惊，但却不敢擅自探究。 呻吟声持续了好一会儿，忽然又停了，紧跟着，又传出‘咕咚’一声响，似乎有重物砸在木板上。 再之后，屏风后面就再也没有动静，但空气中的血腥味却变得越来越浓重。 “怎么搞的？” 罗森一咬牙，从地板上爬起来，先冲屏风喊两声：“莉莉丝小姐？莉莉丝小姐？是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屏风后一片死寂。 罗森咬了咬牙，继续朝前走，同时，他将一个涂抹颜料的画刀紧紧捏在手里。 一步、两步、三步终于绕过了屏风。 屏风后有个浴桶，浴桶装了大半桶水，不，应该是血和水的混合物，而在这血水当中，则躺着一个怪物！ 这怪物长着和莉莉丝一样的脑袋，但皮肤却是青黑色的，还覆盖着一些类似昆虫的角质鳞片。 其双臂异化成了两把锋利尖刀，刀身上还长满了倒刺，身体像人，但也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鳞片，再往下就看不到了，被血水遮盖住了。 虽说前世在电影中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怪物，但真正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罗森还是有些承受不住，有一种拔腿逃跑的强烈冲动。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跑，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该跑到哪里去。 他强压心中惊悸，拿起浴桶边的刷子，用刷柄拨了拨怪物的胳膊，轻点呼唤。 “莉莉丝小姐？莉莉丝小姐？是你吗？你还好吗？” 轻声呼唤了好一会儿，怪物身体动了动，耷拉的眼皮微微眨了下，然后睁开一条细微的缝隙。 缝隙里是一双人眼，眼神和莉莉丝一模一样，这让罗森心中稍感安慰。 “啊！” 莉莉丝看到了罗森，惊叫一声，立即往血水里缩下去，但似乎这么做触碰到了伤口，她又控制不住地痛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一阵颤抖。 看到对方这样的表现，罗森反倒镇定下来。 虽然外形是怪物，但至少没有失去人性，能讲道理。 他轻声问：“莉莉丝小姐，是你吗？” “你退出去！退到屏风后面去！” “啊，别看我！你别看我！我丑得很。” 莉莉丝口中急呼，无力地挥动着满倒钩的尖刺手臂。 这样的反应让罗森彻底放心了。 他不敢过度刺激对方，立即退到屏风后面：“莉莉丝小姐，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就老老实实呆着！” “好吧。” 罗森缓步退回火炉边的地毯上躺着。 屏风后又传出声音。 “你继续睡吧。如果肚子饿了，就去大厅找乔斯，他会给你准备晚餐的。但要记住，不要说任何和我相关的一切！” “我记住了，莉莉丝小姐。” 发生这样的事，罗森哪还有心思睡觉，不过肚子的确饿了，‘咕嘟咕嘟’地叫，提醒着他赶紧补充食物。 ‘和这样的怪物同处一室，实在让人不安心，我干脆去一楼吃饭去。’ 这么一想，罗森一骨碌爬起来：“莉莉丝小姐，我去一楼吃点东西。” “去吧，但一定不要和任何人说我的事，明白吗？！” 说到最后，语气已异常严厉。 罗森‘急切’道：“不会的不会的，打死我也不会说的。不管莉莉丝小姐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大好人，我绝不会害你的。” “好人吗？呵~傻瓜！”屏风后传来低声呢喃。 罗森不再久留，立即出了房间，又一路小跑到了一层大厅。 “乔斯，我要一份土豆炖肉，再加4个肉馅麦饼。” “没问题，随便找个空位坐吧，马上就好。” 这时已经是夜里近八点，大厅里客人不多，稀稀拉拉坐着，大部分都在喝酒，一个个眼神都十分迷离了。 反倒是角落里的三个夜莺，看起来都很精神，眼睛似乎都不带眨的。 罗森找了个不起眼角落坐了。 很快，乔斯就将食物端上来，罗森肚子饿得狠了，也不再多想，开始埋头用餐。 ‘哐当！’ 旅店大门被人推开，屋外的寒风裹挟着几片雪花冲了进来，惹得门边的几个酒客开始低声咒骂。 罗森正嚼着麦饼呢，听到动静后，下意识抬头查看。 他看到，门边站着一个身披黑熊皮斗篷的男人，大眼大鼻子大嘴，长一脸刺猬般的络腮胡子。 个头不算高，估摸也就一米六出头一些，但又肥又壮，尤其是那个大肚子，比怀胎六七月的女子都要硕大一些。 罗森暗叹：“好一头大黑熊哇~” 但他随后发现，角落里的三个夜莺忽然脸色大变，其中一个甚至控制不住要开口尖叫起来。 可她最终没能叫出来。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只见那头‘大黑熊’突兀地往前迈出几个大步，如瞬移一般跨越了五六米的距离，来到那个尖叫的夜莺身边，一只手已经搭在对方脖子上，硬生生将嘴边的尖叫声压回了喉咙。 这一连串动作，似慢实快，显出与肥壮身材完全不符的灵巧。 更奇异的是，动静非常的小，脚步声都听不到，以至于大厅里的酒客们毫无察觉，甚至是柜台后面专注算账的乔斯都没有被惊动。 除了罗森外，竟没人发现大厅角落的异常。 ‘是个高手！’ 罗森不敢直视，立即低下脑袋专注吃饼，只用眼角余光去观察。 他看到，那矮胖男人微微笑了下，随后双手如闪电般一动，分别在三个夜莺脖子一侧轻轻按了一下。 三个女子身体软绵绵地往后倒，但因为背后就是墙壁，再加上三人身体相互支撑，所以并没有倒下，只是靠墙坐着，好像睡着似的。 罗森大惊:‘这么凶残？把她们全杀了？’ ‘不，不对，没死，还有呼吸，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罗森的精神稍稍松弛，但心脏还残留着一缕悸动，依旧砰砰猛跳着。 ‘大黑熊’打晕三个夜莺后，便施施然走向柜台，笑道：“开个房间，我要住宿。” “没问题。”乔斯一脸微笑。 很快，矮胖男人就拿着房间钥匙，缓步走向了楼梯口，朝旅店二楼走去。 大厅里，罗森依旧埋头用餐，但他心中却起了惊涛骇浪。 一个念头占据了他的脑海：‘十有八九是塞勒斯偷拿人家东西，而现在苦主找上门了！’ 第十六章 无可救药的风流浪子 “那头大黑熊强不强？” 肯定强，大概率是他重伤了莉莉丝，也是他逼得塞勒斯这个法师选择隐藏暗中行偷窃之事。 “那他目的是什么？” 大概率是为了找回失物。 “那他怎么找过来的？” 可能是跟踪塞勒斯来的不，不对，跟踪的应该是莉莉丝。 因为三个夜莺一看到他就要报警，而他也在第一时间戒备着夜莺。 所以，这男人上楼后，第一个找的应该是莉莉丝。 至于莉莉丝能不能活着？塞勒斯又会不会暴露？他罗森又会不会受牵连？ 全都不知道。 罗森唯一能确定的是，目前的绿莺旅店的二楼，非常危险，他决不能去凑热闹。 ‘要不，我现在离开旅店？出去躲上一阵？’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决。 外面风雪很大，没地方可去，而且他在过去半个月一直呆在旅店没出去过。 因为无论莉莉丝还是塞勒斯，都不喜欢他在外面抛头露面。 这种关键时候突然出门，和过往行为不符，太过醒目。 ‘我模样普通，人又瘦弱，最多也就是会画画，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这头大黑熊连看门的夜莺都只是打晕，说明他并不是穷凶极恶的大坏蛋。’ ‘所以，只要我不处于风暴中心，被误杀的概率就很低。’ 一番权衡后，罗森决定就呆在一楼大厅，慢慢吃东西，静观其变。 当然，如果真发生什么意外，他也要拼死一搏。 想到这，罗森伸手摸进衣兜，兜里面装着2个核桃大的玻璃球，是他从莉莉丝那讨来的小玩具，理由是为了排解窝居的无聊。 ‘希望用不上吧。’ 同一时间，旅店二层。 矮胖的武士右手扶着腰间的刀柄上，蹑手蹑脚地走在木制走廊上，每走一步，他都会停上一会儿，仔细观察走廊的情况。 地上的脚印，墙壁上的血迹，空气中荡漾的淡淡血腥气，以及各个房间里传出的声音，都是辅助他追踪的帮手。 很快，他在莉莉丝房间前停了下来，大大的嘴巴微微一咧，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小娘皮跑得倒快，可惜毛手毛脚，不知隐藏。” ‘锵~~’ 轻轻拔出腰间战刀，刀身倒映着走廊的烛火，竟发出蓝汪汪如水晶一般的光泽，美丽极了。 ‘咔哒！’ 武士将刀尖对准门缝插进去，稍稍一拧，门后的木锁就断了。 ‘吱~呀~’ 木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顿时扑面而来。 武士提着蓝色战刀，缓步走入房间。 刚走两步，耳中就听到风响，眼前则有一个黑影快速朝自己扑来。 ‘垂死挣扎吗？’ 武士一笑，身体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手中战刀轻轻往前一送，精准搭在了黑影的脖子上。 “给我跪下～” 刀身同时下压，一股巨力迸发，将黑影的身体压地一矮，‘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咔哒~’ 房门被武士关上了，房间内外再次隔绝。 武士上下打量着身前的偷袭者，忍不住啧啧惊叹。 “之前这么多人围攻，我手忙脚乱，没有看清楚。现在仔细一打量，你这蜘蛛使徒，长得还挺俊俏。” 黑影自然就是蛛化的莉莉丝，此刻没有血水的遮掩，她显出了全身的模样。 轮廓和人差不多，也保留了人类女性的曲线，但没有衣服，浑身上下覆盖着细密的黑色角质鳞甲，甚至连后脑、脖子、下巴都被鳞片紧密覆盖，只有上半脸和眼睛残留有人类的特征，但皮肤却是铁青色的。 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莉莉丝眼中透出绝望之色，颓然道：“夏玻莱，别说风凉话了，要杀就赶紧动手！” 没想，这个被喊做夏玻莱的武士却将战刀收了起来。 “姑娘，如果你仔细调查过我，就应该知道，我夏玻莱从来不杀漂亮姑娘！” 莉莉丝一脸不敢置信：“我原以为这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夏玻莱走到椅子上坐下来，巨大的体重将椅子压得‘咔咔’直响，似乎下一刻就要散架一般。 坐定后，这矮胖武士那油腻粗犷的大圆脸上显出浓浓的感慨之色。 “这世上女人很多，但美丽的女人却很少见。每一个美丽姑娘都是一道令人心旷神怡的风景线。一刀杀了，实在太可惜。” 莉莉丝更加惊讶：“可我已经不是人了，我一出生就接受了蛛母印记，成了蜘蛛使徒。我这幅模样，和美丽可搭不上边。” “不不不~” 夏玻莱竖起一根如胡萝卜一般粗壮手指，连连摇晃：“你这话就说差了。” “在我看来，美丽是不分种族的。” “看看你的模样，纤细的腰肢、长腿的优美弧度、紧致整齐的鳞片，还有平坦却又充满弹性的肚子” “啧啧啧啧，真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诱惑力啊~” 说着说着，矮胖武士下意识抬手擦了下嘴边溢出的一丝晶莹的口水。 莉莉丝下意识蜷缩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胸膛。 明明是蜘蛛使徒的丑陋形态，竟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慌。 ‘这家伙不会对我硬来吧？他这么强大，还这么庞硕，我重伤的躯体怎能承受？’ 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夏玻莱轻咳一声，收起了垂涎欲滴的表情。 “说远了说远了，回归正题。姑娘，现在可以把东西还给我了吧？” 莉莉丝缓缓摇头：“我没有拿到那东西。” 夏玻莱神色一冷：“怎么可能？明明是你抢走了我的包裹。” 莉莉丝叹口气：“我是抢走了包裹没错，但包裹里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个空钱包，其他什么都没有。” 说着，她指了指墙角：“你的包裹就在那，你就拿回去吧。” 夏玻莱立即奔到包裹旁，仔细检查一遍，除了那东西外，果然一样没少。 思索几秒，他突然转身道：“你们夜莺会这么多人，你肯定是借机转移了。说，你把我的东xz哪去了！” 没想，莉莉丝立即举起一只尖刺，做认真发誓状。 “我以蛛母萝丝的神名发誓，我要是说谎，我的灵魂就堕入痛苦深渊，承受永恒的折磨！” 夏玻莱吃了一惊：“这么点东西，值得你发这么毒的誓？” 莉莉丝苦笑道：“对您这样强大武士来说，那东西的确不算什么，但对我们这些小人物来说，灰烬鸟的落羽却是无价之宝。” 夏玻莱被这记马屁拍得很受用，忍不住嘿嘿笑起来。 “那也不能这么说，这羽毛还是很珍贵的，我也不舍得轻易丢弃。不过既然你敢发这样的毒誓，我就信你没拿了。但是” “但是什么？” 夏玻莱嘿笑道：“但是，不管怎么样，羽毛都是因为你们才弄丢的。你得给我找回来！” “你一个人办不到，就让整个夜莺会帮我去找。” “要是找不回来呢？” “那就赔钱！至少赔一千克朗！” 莉莉丝一脸无语，摇头道：“羽毛是男爵想要的东西，我们不可能帮你找。赔钱倒不是不行，但一千克朗实在太多了。” 夏玻莱大嘴一咧，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瓶，从中倒出一颗银白色药丸。 正当莉莉丝不知他想干嘛时，他突兀一个箭步走到莉莉丝身边，手一抬就捏住她的下巴，将药丸强塞进她的嘴里。 莉莉丝只觉嘴里有惊人的苦涩，忍不住问：“你给我喂了什么？！” “我银月堡的秘药，叫凝月精华，疗伤用的，给你吃了，免得你经不起折腾死了。” 莉莉丝大惊失色：“你什么意思？！” 药丸入肚，她已经感到体内出现一股暖流，正迅速向四肢百骸流淌，这热流流到哪里，哪里的伤痛就迅速减轻。 流转了数圈后，她的伤势竟好了大半，甚至有余力重新改变形态了。 考虑到对方是个男人，似乎还很好女色，莉莉丝立即收敛起蜘蛛形态，重新变成了普通女子。 变形完成的刹那，夏玻莱的小眼睛立即发出了奇光，连连拍手称赞。 “好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果然是不错的美人哇~～” “咦，不对，你这模样怎么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莉莉丝依旧蜷缩着身体，娇柔祈求：“夏玻莱先生，冬天冷，您能让我穿上衣服吗？” 夏玻莱大手一挥，很干脆点头同意。 “穿！马上穿起来，穿厚实点，这么美好的身子，可不要冻坏了！” 莉莉丝立即起身奔进了换衣间。 她刚穿了一半衣服，换衣间外就传来夏玻莱恍然大悟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啦！我在一张油画上见过你！” “啧啧~那画画的可真好啊，就是价格太贵，不然我一定买回去挂在卧室天天欣赏！” 莉莉丝心中一动：“传言中，银月堡的夏玻莱是个无可救药的花丛浪子，视美色如性命。现在看，传言竟然是真的。” 换衣间外再次传来夏玻莱的声音。 “唔~画比真人更加好看，画上的女人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一股真人身上十分罕见的韵味。” “姑娘，我告诉你，一千克朗的赔偿一分都不能少，我要拿这笔钱去买画！” 莉莉丝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准备走出换衣间，听见这话，心中又一动，立即道：“夏玻莱先生，您拿钱真的是为了买美人画？” “呃，更准确说，是为了美人。美人找不到的话，美人画也能凑合。” 说着，他上下打量莉莉丝的身体，那目光凝若实质，仿佛能直接透进对方衣服里去。 莉莉丝被看得寒毛直竖，下意识后退几步。 “那我能不能直接用美人画抵债呢？” 第十七章 我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噔噔噔~’ 塞勒斯背着行李箱，急步走下了楼梯。 到了大厅，他左右四顾，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罗森身上。 罗森也发现了塞勒斯，抬头回望。 这一刹那，两人的目光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在空中碰撞。 罗森还在慢条斯理的吃东西，他的目光中带着‘不解’，而塞勒斯那灰蒙蒙的眼眸中，却有一股奇异的冷意在凝聚。 这股冷意让罗森心底发寒，忍不住问道：“导师，怎么了？” 塞勒斯瘦削脸庞上透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没有回应罗森的询问，但在宽大斗篷下面，左手却悄然抬起，手指暗中指向罗森，指尖有一缕灰光在快速凝聚。 最后一刹那，他心中闪过一个冰冷的念头。 ‘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下一刻，灰光凝聚成一个极其隐秘的圆球，顺着烛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悄无声息地飘向了罗森的身体。 同一时间，罗森一直密切观察塞勒斯。 一看他的表现，就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心中寒意更甚，心中快速闪过一个个念头。 “背着行李，行动仓促，估摸着是要跑路。 “看到我后，眼露凶光，脸现冷笑，不会是想杀我吧？” “大厅里有人，失物苦主就在楼上，他肯定不敢搞出大动静。” “所以是诅咒！他一定是打算对我放诅咒！” 他在法术笔记上偷看到过几句相关介绍。 ‘诅咒法术发动隐秘，生效也隐秘，最适合偷袭刺杀。’ ‘正因为隐秘，所以诅咒力量普遍偏弱。’ 当罗森想到这里，那灰球已经撞在了罗森的背上，它犹如拥有生命的虫子一般，轻易钻破兽皮，要冲进皮肤里去。 同一时间，罗森就感到后背一凉，感觉到了一股极冰冷的气息。 就好像皮肤上贴了一坨冰块，冰凉之意正快速渗向身体深处。 如果是在以前，他将毫无抵抗之力。 但今时不同往日。 心中闪电般滑过法术笔记的内容。 ‘对于侵入身体的异种力量，每个人的身体都会本能地进行抵御。’ ‘但能否成功抵御的关键有两个。第一，法力的强弱。第二，使用法力的技巧。’ 罗森知道塞勒斯会诅咒，自然想过应对的法门。 但时间太紧，相关知识太少，虽有一些想法，却没来得及没能付诸实践。 现在，却没时间求稳了！ 眼看冰冷气息已经初步侵入皮肤，罗森拼命凝聚念头，想象自己的皮肤表面密布着一层能焚烧一切的创世之火。 受他念头催动，体内暖意瞬间变得活跃，快速浮向体表，并变得十分灼热。 若有第三者观察，就能看见罗森皮肤上显出一道淡红色的微光，就好像是一片阴燃的火焰。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一瞬后，罗森感到后背的阴凉气息消失不见，但后背皮肤有些发凉。 抬手一摸，发现兽皮衣的后心上竟出现一个指头粗的破洞，冷风正从破洞中吹进来，但他的皮肤光滑如初，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很明显，他成功抵御了这一记诅咒。 脑海中同时流过信息流。 ‘新法术：火焰屏障已记录。’ 再抬头看塞勒斯，罗森就发现他眼中显出浓浓的震惊。 塞勒斯当然震惊！ 在这短暂而隐秘的交锋中，他竟清晰感受到了这个便宜学徒体内的法力，应该是火极性的，强度出奇的高，甚至比他都要高出一线！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但留给他安全离开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临时起意收的少年学徒，对方也正看着他，那双原本单纯卑微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深不可测的光。 这一刻，塞勒斯忽然全想明白了。 ‘原来他果真是法术天才！而之前的一切，竟都是他的伪装！’ ‘小小的年纪，卑微的出身，竟将我们都耍得团团转！’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深沉的心机！’ 这一刻，他心中闪过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惊骇，嫉妒，愤怒等等，想要全力出手将之扼杀，但理智终究占了上风。 ‘等我吸取了羽毛的力量，再来除掉这个祸患！’ 这么想着，塞勒斯加快脚步，迅速离开了绿莺旅店。 等他身影消失在大厅中，罗森暗松一口气，紧抓住玻璃珠的手上，已满是冷汗。 这一关暂时过了，但双方已经完全撕破脸。 以塞勒斯的狭小心胸，必定会担心自己日后报复，他必定会想尽办法弄死自己，以绝除后患。 所以，两人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也必须想尽办法，除掉这个流浪法师。 无关个人仇恨，只是为了自保。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旅店楼梯中又出现两个人。 前面是是莉莉丝，脸色红润，穿着一身厚实朴素的长裙，身后就跟着那个强大的矮胖武士。 莉莉丝的伤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了，到了大厅后，她目光快速巡视了一圈大厅，然后就定在罗森身上。 她脸上显出一丝轻松的笑意，快步朝罗森走了过来：“怎么样，吃饱了吗？” 这让罗森觉得很不解，明明身后跟着强敌，这姑娘竟一点都没感到压力，难道是藏了什么底牌？ 但他不会表露出来，他一脸‘惊喜’：“莉莉丝小姐，您的伤好啦？” “对，好了。” 莉莉丝笑眯眯坐到罗森身边，而那个矮胖武士也跟了过来，坐在另一边椅子上。 武士的目光在罗森和莉莉丝身上扫来扫去，然后说道：“莉莉丝，我虽然不杀美人，但也不喜欢被美人戏弄。” 莉莉丝急忙道：“夏玻莱先生，您别着急啊。” “这世上很多事都不能看表象的，就像罗森一样，看着只是普通乡下少年，但他就是画了一手好油画呀。” 夏玻莱冷笑：“你别蒙我，我打听过了，那些话都是一个正式法师画的，好像叫什么塞勒斯来着。” 一听这话，罗森就有些明白了。 他心念电闪，脸上随即浮现‘天真’之色。 “真巧，我的术法导师也叫塞勒斯呢。” “噢，对了，我刚看见导师背着行李箱走出去了。我和他打招呼，他说小姐您伤的很重，要为你去找疗伤草药呢。” 莉莉丝听得一怔：“为我找疗伤草药？他不是一直呆在房间里吗？怎么知道我受伤？” 罗森一脸‘奇怪’：“没有吧？中午的时候，导师出去过一趟，一直到晚边才回来的。” 莉莉丝一震：“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开门有声音，走在地板上也有声音。导师就住在我们隔壁，我一听声音就知道了。” 莉莉丝越听越惊，脸色瞬间数变。 好一会儿后，她突然抬头看向夏玻莱：“先生，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夏玻莱耸了耸肩，也已经想明白了：“看来，那位法师应该改名叫小偷。” 他转头看向罗森：“你的导师什么时候离开的？” 罗森一脸‘茫然’：“有一会儿了吧？他走了之后，我又吃了一个麦饼呢。” “那他往哪走的啊，算了，看你小子这蠢样，问了也白问！” 夏玻莱一脸不耐烦地站起身，来回转了几圈后，抬手轻拍了下莉莉丝的肩膀。 “美丽的小姐，东西我不要了，你们夜莺会尽管拿去向男爵邀功。但我也不能白白受损失，对吧？” 莉莉丝立即点头：“我明白。等找到羽毛后，我们会尽力赔偿您的损失。” “很好！很好！” 夏玻莱来回又走了几圈，脸上恼怒之色越来越浓，络腮胡一抖一抖，就如发怒的刺猬。 “这卑鄙的小偷，不仅偷走了我的东西，竟然还戏弄我！” 他的手紧紧抓住腰间的刀柄，脸上的怒色逐渐凝成一缕杀意。 “莉莉丝小姐，等你找到他的位置，马上派人通知我！” “老子要亲自结果了他噢，好像不行，这小子竟还是个正式法师！” “黄金神在上，这狗养的小偷怎么就成了正式法师呢？” 帝国善待法师，出台多条律法保护正式法师的权益，帝国的法师行会也拥有极大的能量，所以正式法师地位极高，轻易杀害的后续麻烦极多。 莉莉丝急忙道：“夏玻莱先生不必担心。这个塞勒斯是个流浪法师，没什么背景。另外，有证据显示，他悄悄修炼了诅咒禁术。” “诅咒禁术？啊哈~这家伙可真是自寻死路！” 有这么一个高手出头，莉莉丝暗喜，立即道：“夏玻莱先生，请容我将这些情报传给夜莺会。” “去吧，尽快把这小偷揪出来！老子的斩魔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这矮胖的武士身上的杀意已变得十分凛冽！ 第十八章 这是我素未谋面的妻子啊 莉莉丝带着她的姐妹离开了，而罗森则跟着夏玻莱，来到了莉莉丝在旅店二楼的房间。 矮胖的武士瘫坐在椅子上，一双滚圆的大腿架在桌子上，不断抖动，身下桌椅发出‘咯吱咯吱’的惨叫声，似乎下一秒就会散架。 “小娃娃，放松一点，我夏玻莱一不杀美人，二不杀小孩。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仅不会害你，还会保你平安。” 有夜莺和莉莉丝的例子在前，这话罗森相信九成。 他放松了许多，但仍旧不改恭敬地态度：“夏玻莱先生，我能去解下手吗？” 夏玻莱耸了下肩：“当然。不过你最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否则出了意外，我可护不住你。” 罗森一怔：“为什么？有人要害我吗？” “当然有。” 夏玻莱那张大嘴巴嘟起来，朝一旁镜子努了下：“去照照镜子，看看你后背有什么。” 这话一说，罗森心中微微一跳，‘急忙’走到镜子边，检查自己后背，结果就看到兽皮衣上那个拇指大的破洞。 这自然是塞勒斯的诅咒留下的。 他暗道一声：“疏忽了！” 他‘一脸心痛’：“啊呀，竟然被火烧了个洞，我说这衣服怎么老是透风哩。” ‘哈哈哈~’ 夏玻莱仰头大笑：“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傻瓜，竟不知道你差点就见死神了吗？” “什么意思啊？”罗森一脸被吓到的表情。 夏玻莱抬手从茶壶倒了杯水，微微抿了一口，慢悠悠说道：“你衣服上这个破洞，洞口边缘发黑、有裂纹，明显不是火烧出来的，而是黑暗系法术腐蚀的结果。” “啊~~” 罗森‘大惊失色’，心中却是凛然:‘能在道上混的，果然都不简单啊。’ 夏玻莱被罗森反应逗笑了，那双大眼睛眯起来，看着就好像没睡醒似的。 “小家伙，你那个导师是个心狠手辣的。他刚才逃走的时候，怕是想要你的命。” “可我还是好好的呀。” “你还能活着，应该感谢我！” 夏玻莱咧了下嘴，将茶水吐回茶杯，咕哝一句：“这什么破茶，甜得发腻！” 然后他开始解释。 “他是怕你临死前的惨叫声惊动我，所以才中途改了主意。要不然，就凭你这傻样，十条命都死完了。” 罗森一脸‘震惊’：“可导师为什么要杀我呀？” “自己得不到的，宁愿毁掉也不给别人。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心胸狭隘，能力普通，却总以为世界对自己不公，以至于天天怨天尤人。” “呵呵~~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长大后自然会明白如果你还能长大的话。” 夏玻莱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圆脸上透出一丝萧索。 “好了，你就老实呆在我身边吧。我护不了你一世，但也不会眼看你那毒心导师害了你。” 罗森求之不得：“非常感谢夏玻莱先生的庇护。” 之后，夏玻莱就一直躺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一言不发。 有这么一个大高手在身边，虽然不用担心安全，但罗森也不敢进行创世冥想。 可一时也睡不着觉，百无聊赖至极，就拿起绘画工具，随便调了点颜料，在画布上胡乱涂鸦。 “嗨，小孩，你不是会画美人吗？画一个给我看看。”身后忽然传来夏玻莱的声音。 “美人吗？” 罗森忽然响起夏玻莱之前不杀美人的话，心中有灵光一闪，便道：“先生想要看什么样的美人？” 夏玻莱的眼睛一下睁圆，整个人猛地活泛起来：“小家伙口气挺大啊，你才几岁，又见过几个美人？” 罗森脸上立即浮现出无比的自信。 “先生，我这段时间就见过很多美人呢。还有，很多事情，不一定要亲眼看见的，还可以联想的呀。” “联想？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夏玻莱大笑几声，随后说道：“光身子的女人会画吗？比如光身子的莉莉丝？” 罗森心中暗哂：“这也太赤裸裸了吧？” 但还是点头：“会，这个不需要联想，我见过。” 夏玻莱听了，大嘴几乎咧到耳后根，那笑容比犯色戒的猪八戒还要猥琐几分。 “对，你当然见过，要不然你画不出那么多美人画来。” 眼看罗森就要动笔，他却又摆了下手。 “莉莉丝的身子虽然美丽，但既然你我都见过，那就没有神秘感可言了。” “这样吧，你随便联想个大美人出来，让我也开开眼界。” 见罗森似乎有些没听明白，他又认真补充了一句。 “我夏玻莱号称北境第一护花骑士，见过的顶级美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想让我开眼界，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呢。” 见他这么说，罗森便问：“先生，那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你问。” “在您见过的所有美人中，莉莉丝小姐是排在上游，中游，还是下游呢？” “好问题！” 夏玻莱抬头看着天花板，陷入了回忆。 好一会儿，他说道：“真说起来，莉莉丝小姐容貌只能算是下游，但胜在年轻，皮肤娇嫩，身姿充满活力。 “其性格也偏于单纯，虽会算计，但心机不深，就如山间一汪清泉，清澈甘甜。所以，总体算在中游吧。” “性格也会对美貌有影响吗” “那是自然。虽说蛇蝎美人也是一种风格，但蛇蝎心肠终究会折损容貌，久而久之，就会变得面目可憎了。” 这么一说，罗森心里就有谱了。 在他自己的评价体系里，莉莉丝容貌是6分，身材是7分不到，放在地球，算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女。 稍稍打扮一下，走在大街上，足够引得一众老色批心旌摇曳，但距离真正的倾国绝色，却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想到这，他微一凝神，打开《朕的后宫》，定位子文件夹《颇有韵味》，从中选出一个容貌和身材都在7分的丽人，然后就开始打印。 夏玻莱左右无事，就坐在一旁看罗森作画。 一开始，他就看个新鲜，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无聊起来，开始打瞌睡。 但渐渐的，画布上的人物开始成型，虽然还看不清具体的面貌，但却已经散发出了一股摇曳人心的美人风情。 “嘶~有趣！” 就如炎热夏日里喝了一大杯冰水，夏波莱的精神头一下就上来了，凝神看着画布。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画布上的人物也一点点清晰。 他就感觉到，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正从一团迷雾中慢慢走出来，似乎还在冲他微笑。 而哪怕仅仅只是一个朦胧的微笑，竟然就让夏玻莱心跳微微加速，胸口里面似乎有一头淘气的小鹿在四处乱蹦。 他是个直爽的人，立即道：“我感觉我要见到素未谋面的妻子了，小家伙，你画快一点！” 罗森心中暗笑：“没想到在异界，也能碰见喜欢纸片人的。” 很快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一副美人图也宣告完成。 罗森抬手擦了擦汗，在水盆里清洗手上沾染的颜料。 再看夏玻莱，只见他怔怔地站在画布前面，那双豹子般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美人那双仿佛会说话的杏仁大眼，整个身体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 许久许久，他终于开口：“美人的衣着打扮有些奇特，颇有异域风格。” “都是我结合这些天的见闻，瞎想出来的衣服，当不得真。” 夏玻莱仿若未闻，自顾自说道：“她眉头有些愁绪，是有心事吗？” “定是有人欺负她，若是被我知道是谁，我一定将那王八蛋砍成肉酱！” “美人叫什么名字呢？” “唔~这双脚真是玲珑可爱，颗颗脚趾都如珍珠一般圆润，不知道含在嘴里，是什么滋味呢？” 罗森听得有些受不了。 夏玻莱这幅粗犷威猛的形象，却做出一副痴汉的神态，视觉冲击力简直就和核弹一样猛烈。 未免自己的审美观被扭曲，他干脆捂着脑袋，闭上眼睛，当这痴汉不存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在拍自己肩膀，抬头看，就见夏玻莱蹲在他身边，一脸讨好的笑。 “小伙子，非常感谢你能带来我妻子的消息。不过消息有点少，能不能麻烦你再多带一些？” 得了，这家伙怕是疯了。 但谁让这家伙是个大高手呢。 罗森叹口气，说道：“夏玻莱先生，您的妻子住在很远的地方。每跑一趟为她传讯，我就要花上很多精力和时间。” “我懂！我懂！你想要什么，我一定想办法给你找来！” 罗森就等着这答案呢，立即道：“我想学法术。” “啊？”夏波莱一时没反应过来。 罗森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然后道：“我觉得法师非常厉害，法术非常神奇，所以我特别想学。” 夏玻莱面露为难之色，这事不大好办。 因为他这人名声不大好，有本事的法师们都爱惜名声，对他敬而远之。 没本事的法师他也请不来，因为他兜里没钱。 但他转头看向画布，却又舍不得开口拒绝，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个主意。 “你知道，我来自银月堡。而银月堡的主人，是奥米西亚伯爵，也是我宣誓终生效忠的尊贵夫人。” “她是个大月术师，等这里事了，我带你去银月堡，请求夫人教导你法术，怎么样？” 大月术师，也就是以月亮为观想意象，且法力境界达到大师之境的法师。 这可是站在巅峰的强大法师！ 这样的存在，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塞勒斯。一个眼神瞪过去，估计就能把普通人瞪个精神错乱。 他一个出身强盗窝的羊倌，何德何能成为大师的学徒？ 罗森觉得这事非常不靠谱：“大叔，这能行？” 夏玻莱用力拍了下胸脯，发出‘砰砰’闷响。 “放心吧，夫人对我是很看重的。再者，银月堡是个大城市，比白马镇可大多了，城里也不止夫人一个法师。” “就算夫人不肯指点，你也可以找其他法师学习，不是吗？” 见罗森还是半信半疑，他又拍了下胸脯。 “总之，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会给你找个正式法师当导师。” 这下有一点靠谱了，其中最吸引罗森的，其实不是夏波莱的承诺，而是大城市银月堡。 虽说大城市生活不容易，但机会也多呀。 罗森立即点头答应：“好吧，我给你画美人，你带我去银月堡找术法导师。” 第十九章 一定报答您的恩情！ “都三天了，还没找到那小偷？” 问这话时，夏玻莱额头上的两道粗眉拧成了两个倒钩，明明是极严肃的表情，但配上下方两个曲线柔和的大眼睛后，却一下没了气势。 莉莉丝不敢去看夏玻莱的脸，怕忍不住笑出声给自己惹麻烦。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低头盯着地毯的花纹。 “塞勒斯实在太狡猾了，一路布下很多迷雾。” “通过羽毛力量的共鸣，我们只能确定他还呆在白马镇附近，但却难以找到具体位置。” 夏玻莱脸上的倒钩变得更加凌厉：“偷了羽毛，却还敢在附近晃悠，他到底想干嘛？” 按照常理，不应该立即远走高飞吗？ 莉莉丝没说话，但转头看了眼正在作画的罗森。 夏玻莱立马明白了。 “是因为罗森？为什么呢？就算他的画能卖钱，也不至于为他搭上性命吧？” 莉莉丝摊了下手：“从过往情报看，塞勒斯心胸狭隘，性情极端。” “他认准的事，就会干到底。现在，他恐怕就是认定了罗森，所以” 夏玻莱气得笑出声来：“哈~~这小偷有点意思！” 他沉思片刻，对莉莉丝道：“你继续去找。我就等在这！我倒要看看这小偷能耍出什么手段！” “是，夏玻莱先生。” 莉莉丝恭敬应了声，就要退出了房间。 “等等，你再给我找副强弓来，弓力至少100公斤往上。或者钢弩也成。” 莉莉丝一怔:“夏波莱先生没有强弓吗？” 夏波莱大眼一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带弓啦？屁眼吗？” 这糙话臊得莉莉丝脸都红了，尴尬解释道:“我以为您只是没带身边呢。” 夏波莱面色稍稍缓和了些。 “我之前是有把弓。但买箭要钱，弓弦又要花心思养护，实在太麻烦，就被我扔了。” 莉莉丝脸上顿时显出为难之色:“无论强弓还是钢弩，都只有军队里才有或许，夏波莱先生找男爵要一把更方便些。” “找男爵？算了，为这么点小事，我懒得去欠那伪君子的人情。” “你滚吧！” 不过是个低阶法师而已，就算是吸取了灰烬羽的力量，他也无所畏惧。 莉莉丝再行一礼，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 等她离开后，夏玻莱彻底缓和了下脸色，问道：“罗森，你说塞勒斯是你的法术导师，他教了你哪些东西？” 罗森自然只拣能见光的说：“教了静息冥想和法师之手，还有一些零碎的术法常识。” 实际上，这三天他也没闲着。 借解手的时间偷偷进行观想，法力又提升了一些，并且也练熟了新法术‘火焰屏障’。 “呵~~教的还不少呐。” 夏玻莱面露讽刺，沉思片刻后，又问：“那你学会法师之手了吗？” “学会了。” “学到什么程度？” “目前能拿起桌上的茶壶了。” 其实已经能举起四十多斤的重物，并维持三分钟了。 “空的还是满的？” “满的。” 罗森稍稍显露了些能力。 这几天相处，他已经看明白了。 夏玻莱虽有怪癖，长得也磕碜，但性格光明磊落，也极其自信，和心思阴暗的塞勒斯完全是两个极端。 就算被他知道自己有出色的术法天赋，也不用担心惹来麻烦。 当然，如果对方不问，他也不会主动说。 果然，夏玻莱被他的回答震了下。 “静息冥想大半个月，就能举起装满水的茶壶了？你这小家伙有点意思！” 他虽然不是法师，但却是高阶武士，在整个北境都是有名的人物，见识十分广博。 据他所知，静息冥想只做入门之用，提升法力的效果并不明显。 一般的术法学徒，通常要冥想1个月才能入门，三个月才能感觉到体内出现清晰可辨的法力。 而想要用法师之手举起桌上的这个满水茶壶，至少要半年的专心修炼。 罗森仅凭只言片语的指点，大半个月就到这种程度，进步速度着实有些惊人。 夏玻莱仔细打量罗森，心中暗想：“难不成，一趟再普通不过的白马镇之行，竟被我遇见一个术法天才啦？” 但怎么看罗森，他都觉得这小子透着一股傻气，和他以前见过的年轻天才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难道这小子没和我说实话？” 这么一想，他面色一沉，大眼睛瞪向罗森：“罗森，你和我说实话，你还学过什么？” 罗森心中暗惊:“这家伙眼睛好毒等等，不对，可能是在诈我。” 创世奇点冥想自然不能说，但普通知识却没问题。 他顿时面露‘羞愧’，支支吾吾地道：“导师经常当着我的面翻看法术书，我我偷看了一些内容。” “你撒谎！” 夏玻莱嘿嘿笑着，自以为看破了对方的谎言。 “莉莉丝告诉我，你压根不识字，怎么可能偷看” 罗森连连摇头：“其实我识字，虽然没认全，但简单的内容还是能看懂。” “谁教你的？” “塞勒斯导师。” “他有那么好心？” “我偷学的，刚来绿莺旅店的时候，他当着我的面读过一本《油画技巧》，我对照着书上的字学的。” 夏玻莱越发震惊：“读一遍书就能学会认字？这能行？” 罗森一脸‘不解’：“怎么啦？这很难吗？” 夏玻莱下意识抬手指着罗森：“你你你真觉得这很容易？” 当初他学认字时，足足花了好几年呢，甚至到了现在，一手字还是写得一塌糊涂。 “至少比油画简单。这个东西我画了大半个月了，有些细节还是掌握不好呢。” 罗森一脸‘懊恼’。 ‘噗~~~’ 夏玻莱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要不是亲眼看见罗森在油画上的本事，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好使的脑子！ 但现在他却不得不信了。 他仔细打量罗森，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恨不得看穿他的身体，看透他的灵魂。 心中则是连连叹息：“黄金神在上，原来术法天才就长这样啊！” 紧跟着，他心中又涌起一阵火热。 “啊，夫人一直发愁找不到优秀的法术继承者。眼前这不正好有个现成的吗？” 原本，带罗森回银月堡学法术这事，不过是为了应付下差事，换几张美人画，但现在，夏玻莱开始真正上心了。 等激荡的心神稍稍平缓，他急忙接着问：“那你偷看到了些什么？” “偷看了高阶的太阳观想法。我每天想象太阳进行冥想，然后感觉法力提升地很快。” “唔~太阳观想法，虽然很普遍，但的确是相当有效的火焰观想法。也就是说，你的法力拥有火焰极性？” “嗯，大概是这样的。” 他也说不清是不是火极性，只能说很像。 这个答案让夏玻莱略感失望，因为夫人是大月术师，主修月术，法力极性是‘驱邪银月’。 火极性的法力并不适合学习夫人的法术。 但转念一想，罗森统共只冥想大半个月，法力不强，火极性介入不深，完全有机会改练。 他又问：“还有吗？” 罗森倒也不隐瞒：“我强化了法师之手，可以用这个法术扔东西，比如扔石子，能用来砸人。” “扔石子砸人，哈哈，小孩子才这么玩。” 对此，夏玻莱并不在意，法师之手底子就那样，再强化也没多大威力，而且一个初学者又能有多深厚的法力？ 估摸着，也就扔出个十几米，砸人脑袋上会有些疼罢了。 “那还有吗？” “没了，就这么多。” 夏玻莱估计也差不多了，笑道：“大半个月时间，就能摸索到这个程度，你已经非常出色了。” “等咱们回到银月堡，夫人应该会非常欣赏你的天赋，说不定会亲自教你。” “真的吗？”罗森心中有点高兴，但并不抱期望。 “我不能保证，因为我无法揣测大月术师的心思，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 顿了顿，他继续道：“对了，从现在起，塞勒斯就不再是你的导师，而是你的仇敌。” “这家伙得了灰烬鸟的羽毛，却又徘徊不去，恐怕是准备铤而走险了。他真这么干的话，那倒真有些棘手。” 罗森心中暗凛，但脸上却是‘茫然’：“听不大懂。” “这事很复杂，我解释了你也未必能明白这样，我教你一些护身保命的常识，你好好学，说不定很快就会用上。” “我一定好好学。” 夏玻莱沉吟数秒，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一本薄薄的羊皮册，册子封面写着《浅论术法战斗》。 “这本书是夫人送给我的，其中记载的技巧虽然不多，但每一点都很实用。” “你拿去看，不懂问我。看完就还我。还有，千万别把颜料沾到书页上。” “我记住了。” 罗森恭敬接过册子，小心翻开看起来。 第一句就写着：“武士和法师道路不同，但力量皆源于冥想。前者化力量为战技，后者则化为法术。” 第二句写：“任何强者的力量都有极限，一旦耗尽，便精疲力竭，神昏智乱，甚至不如常人。” 第三句写：“任何强者都存在破绽，攻其不备时，一把小小的剧毒匕首，便可终结强大的巨龙。” 仅看了三句，罗森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之前因为不了解而产生的忌惮心理，就消散了大半。 他看向夏玻莱，由衷道:“先生，非常感谢您的慷慨，我欠您一个大人情。日后若有机会，一定全力报答您的恩情。” 夏玻莱听了，不以为意地哈哈一笑。 “报答就不必了，多给我画几张美人吧。” 第二十章 凛风，暴雪，武士和死灵法师！ 一转眼，又是五天过去。 大雪也跟着下了五天，整个白马镇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从窗户望出去，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 第六天清晨，莉莉丝终于带回了消息。 “有姐妹在小镇西边5里外，寒水河边的一条渔船上发现了塞勒斯的踪迹。 “船上的痕迹显示，他这些天就生活在船上，从没离开过。” “现在也在？”夏波莱精神一振。 “对，现在还在。我的姐妹十分谨慎，调查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夏玻莱便咧开大嘴笑起来：“很好~老子等得人都胖了，终于找到了这个小偷！” 他一挺腰，从椅子上跳起来，转头对罗森道：“小家伙，你就在这等我，最多1小时，我一定将那家伙给宰了！” 说着，他大步朝窗户奔去，推开窗户，直接跳了出去。 一系列动作快的惊人，等罗森跑到窗前，想喊住他时，就发现对方已经跑到了五十多米外。 从窗户远远看着，夏波莱就好像一只长着黑毛的大老鼠，一拱一拱地，迅速就跑远了。 罗森眉头紧皱：“夏玻莱先生太冲动了啊！” 莉莉丝有些不解：“有什么问题吗？夏玻莱可是强大的高阶武士，对付一个低阶法师，不是十拿九稳吗？” 这话自然没错，但塞勒斯这么狡诈的家伙，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罗森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渔船不过是个调虎离山的诱饵。 等夏玻莱这个强人一走远，塞勒斯就会出来对付自己。 等杀了自己，他自然就远走高飞，到时候就算夏玻莱满世界去找他泄恨，难道自己还能活过来不成？ 在这股强烈危机感的驱使下，罗森快速穿上皮靴，披上防风斗篷，然后在莉莉丝惊讶的目光中，从窗口直跳出去。 窗外地面的积雪很厚，直没到膝盖，而因为是大雪天气，镇上几乎没有行人，雪地上留有一行非常明显的脚印，指示着夏玻莱的去向。 落地之后，罗森循着脚印，手脚并用地在雪地上狂奔。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他知道，在整个白马镇，只有夏玻莱有能力和意愿保护自己，其他人全都指望不上。 如果夏玻莱中了调虎离山计，那自己就已经危在旦夕。 唯一自救方法，就是马上离开旅店，尽力追上夏玻莱。 哪怕稍稍拉近一些距离，也能大大增加生还的几率。 他一口气跑了上百米，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双脚犹如灌铅。 他体力不济！ 心中绝望之际，耳边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一个人影追到了自己身后。 是穿着一身皮甲的莉莉丝。 她还没想明白，依旧不解地看向罗森：“发生什么事了吗？” 罗森来不及仔细解释，大声喊道：“带我去见夏玻莱！快带我去见夏玻莱！” “为什么？” “莉莉丝小姐，没时间犹豫了，快啊！”罗森急得大吼。 “既然你坚持，那好吧。” 莉莉丝走到罗森跟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罗森立即照办。 等他坐稳后，莉莉丝便在雪地上发足狂奔起来。 她是蜘蛛使徒，更从小接受武士训练，体力和技巧都远超常人，地面虽然积雪深厚，但并未对她行动造成什么影响。 哪怕是背了一个人，奔跑速度也并不比之前的夏玻莱慢多少。 眼看着路边景色飞快后退，冰冷的寒风夹杂着雪粒扑面而来，罗森略感心安。 但他依旧全神警惕，左顾右盼，提防着可能来自暗中的偷袭。 这份警惕起了效果。 当莉莉丝狂奔出大约500多米，路过一条偏僻小巷时，罗森眼角余光看到，狭巷里似乎有个灰色人影快速闪了下。 紧跟着，巷子里就无声无息地冲出一颗光球。 光球颜色十分古怪，内层是幽绿色，外层却缭绕着类似火焰一般的灰白色光芒。 紧跟着又有变化。 光球不是一颗，而是二颗，不，是三颗！ 它们在空气中划出流畅的曲线，冲向罗森的后背。 “小心偷袭！” “是异变的飞弹三连击！” 罗森连声大吼！ 下一瞬，他就感觉身下涌出一股大力，将他推得斜飞出去，‘哐当’一下撞破路边一栋木屋的墙壁，直直撞到了屋子里面。 屋里住着一大家子，突然出现的变故让这家人大声尖叫。 罗森来不及解释，落地后，身体在地上快速打了个滚。 抬头望向身后木墙上的破洞，就看见莉莉丝在雪地上猛打了几个旋身，以毫厘之差相继躲过了三颗飞弹。 那飞弹打在雪地上，发出‘噗噗噗’的闷响声。 其中一颗飞弹落在罗森视野内的雪地上。 罗森清楚看到，那片厚厚的积雪瞬间融化，出现了一个直径大约1米的空洞，而在空洞中的水面上，有诡异的灰色火焰在缓慢燃烧。 莉莉丝吓了一大跳，她大声喊：“罗森，你快跑！” 不用她多说，罗森手脚并用爬起身，连滚带爬地朝木屋前门冲去。 ‘哐当~’ 他冲出木门，进入一个方形的小院，院子周围都是木屋，只有右侧的位置有一扇木门，应该就是院子的出口。 罗森用尽全力朝木门冲过去，拉开门栓，开门就冲了出去。 门外是一条不到2米宽的巷子，巷子地面也有积雪，但被清理了大部分，除了有点滑外，基本不影响跑路。 他迈开大步，拼命狂奔。 巷子不长，先直行后左转，便进入了大街，大街上积雪极厚，但两边木屋屋檐下的地面还算干净。 罗森就贴着墙一路跑。 跑了一会儿，就看到身侧有棕色人影一闪，却是莉莉丝追了上来。 莉莉丝一伸手，直接将罗森拎了起来，扔到背上，继续带着飞奔。 “你受伤没有？”罗森问。 “躲得快，没被打中。” 莉莉丝也是惊魂未定。 喘了几口气后，她又道：“我刚看到他了。看衣着应该是塞勒斯，但模样变化很大，脸色发灰，瞳孔就好像两团灰色的火焰，身体却非常瘦，就好像是一副骨架！” 罗森很吃惊，隐约觉得好像不大对劲，但因为没有亲眼看到对方的模样，所以也无法推断更多信息。 他只能问：“为什么会这样？” “肯定是吸取了灰烬鸟羽毛的力量。现在的他远比过去强大，我们根本不可能是对手，只能跑！” “灰烬鸟羽毛吗？”罗森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上一次是夏波莱说的。 “不死神鸟的后裔灰烬鸟，是传奇之兽，羽毛中蕴含着可怕的灰烬之力。哪怕只是微弱的一丝，都能让凡人的身体脱胎换骨，力量大幅增长。” “现在的塞勒斯，不仅法力大涨，法力中还携带能死灵和火焰复合后产生的灰烬极性，非常可怕！” 莉莉丝一边跑一边解释。 而塞勒斯虽然力量变强，但速度似乎没怎么增加，一波偷袭后，第二波攻击就始终没有出现。 “他应该追不上我们。” 莉莉丝一脸庆幸，又转了个弯，再次跟上了夏玻莱的足迹。 寒水河就在小镇的西面5里外，莉莉丝背着罗森跑了十几分钟后，视野中就出现了一条冰封的大河。 河畔的芦苇草丛中，搁浅着一艘带草棚的破旧渔船。 而在不远处的冰面上，两个人相隔近百米站着。 其中一个矮矮胖胖，手持水晶蓝的斩魔刀，正是夏玻莱。 而另一个，带着尖顶圆帽，披着灰布斗篷，手上拿着一根木杖，竟是塞勒斯！ 莉莉丝惊道：“怎么会有两个塞勒斯？” 罗森心念电转，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恐怕镇子里那个是塞勒斯复活的死灵傀儡！” 这话一出，莉莉丝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惧。 “我明白了，灰烬之力拥有火焰和死灵的复合极性，而且强度都非常高。如果塞勒斯会死灵术的话，加持灰烬之力后，法术威力就会暴涨！” 似乎是为了应和她的话，一旁的雪地突然‘砰’地一下爆开，伸出了一只满是淤泥的苍白手掌！ 第二十一章 术法导师的最后一课 寒水河畔，冰风呼啸，雪花漫卷。 视野相当差，超过百米就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了。 寒水河冰面上的厚厚积雪中，不断有雪花爆开，从中爬出一个又一个活尸。 这些活尸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其头上、脸上裹满湿漉漉的泥水，眼中都燃烧着两团灰白色的火焰，身上穿着沾满泥浆的褴褛衣裳，外露的皮肤显出灰白色泽，皮肤下肌肉线条却相当饱满。 这说明尸体很年轻，很新鲜。 看清活尸模样后，莉莉丝大为震惊：“塞勒斯，你竟然屠杀手无寸铁的山村平民！” 塞勒斯哈哈大笑。 “都是一些无知蠢物，活着只会浪费粮食，不如为我所用，也让他们浅薄的人生有了些许的意义。” 毫不否认屠杀指控，甚至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就好像杀的不是人，而是牛羊牲畜。 这下，就连夏玻莱心中也震了下：“塞勒斯，你可真是个疯子！” “疯子就疯子吧。” “我的奴仆们，都站起来吧！” ‘砰！砰！砰！砰！’ 一个个活尸从积雪中爬出，数量相当多，肉眼可见至少有30多具。 尸体爬出后，并没有马上攻击，而是快速跑向塞勒斯，将他围护在中间。 夏玻莱自然不会坐视，眼看一个活尸从身侧奔过，他突兀拔刀，‘锵~’一声清鸣，刀光如电一闪，便将活尸劈成两半。 异变陡生！ ‘砰！’ 断裂的尸体竟猛地爆炸，黑色的血液向四面八方高速溅射，还未落地，黑血便无火自燃，化作了灰白色的火焰。 死灵术血爆！ 死灵法师最恐怖的招数之一。 死灵法师只需花费一点点法力，就能激活尸体内残留的所有生命活力。 当这股力量在一瞬间爆发，便能产生百倍于自身消耗法力的恐怖杀伤力。 夏玻莱首当其冲。 面对无差别攻击的诡异火焰，他不敢有丝毫大意，瞬间收刀护身，身体同时缩成一团，体表浮现出一层银白色的流光。 却是银月堡的防御秘技：满月清辉。 下一刻，灰白火焰扑上来，撞在银色流光之上。 ‘嘶嘶嘶~~’ 灰色火焰和银色流光剧烈交锋，蒸腾出一股浓浓的白雾，并发出类似硫酸腐蚀石灰石的响动。 火焰燃烧的势头在快速减弱，但银色流光却基本无损，显出高阶武士强大的力量。 但可怕的不止血爆，还有血爆的结果。 ‘咔嚓～咔嚓～哗啦～’ 这里是寒水河面，表面冰雪融化，显出一大片奔流的刺骨河水。 夏波莱身下没了支撑，立足不稳，眼看就要落入水中。 落水本身对夏玻莱没有威胁，但在水中行动不便，却会沦为法术的活靶子。 若再有一批活尸跳进窟窿，在他身边一起血爆，他还活不活啦？ 千钧一发之际，夏玻莱发一声大吼，身上银辉猛涨，尤其是脚面光芒最盛，随后连续踩踏水面。 ‘噗~噗~噗~’三声，水面上连续炸开朵巨大的水花。 夏玻莱借着这一下的反震，矮胖身体竟在水面上前奔三步，眼看就要逃离了这个可怕的冰窟窿。 ‘轰轰轰～’ 前方落足处的积雪竟再次出现血爆。 爆裂的灰火不仅差点击破夏波莱的防御，更将冰窟窿范围扩大五六倍！ 夏波莱心中剧烈一震:“雪里竟然还埋了活尸！” 他终于意识到，这河面是对方精心布置的主战场，强争未必能胜。 再不敢在河面逗留，咆哮一声，银光闪耀，水花四溅，矮胖身体在水面又一个折身，全力奔向河岸。 这一回没出意外。 当再次踩到坚实的地面，夏波莱心中也是暗松口气。 两人的交锋说起来复杂，但实际时间却极是短暂，也就三个呼吸不到。 短短时间里，他竟耗去足足三成力量！ 回到岸上后，夏玻莱警惕地看着河面上的塞勒斯，缓缓往罗森方向后退，很快和两人汇合。 他问：“你们怎么来了？” “有个活尸，扮成塞勒斯模样，来旅店偷袭我们。我们不敢多呆，只能来找你。” 回答的是莉莉丝。 夏玻莱听得眼角连抽两下，再看塞勒斯，眼中再没有轻视。 “小偷，你倒是好算计啊！” 江面上，塞勒斯好整以暇地站着。 在他身边，一大群活尸围成一圈，就如世上最忠诚的卫兵一样，将他拱卫在最中间。 他那双燃烧着灰白色火焰的眼睛在江边三人身上一一看过去，最后定在罗森脸上。 “罗森，我的好学徒，导师今天就教你最后一堂法术课！” 随着他的话，有20具活尸开始行动，以半圆阵型朝三人走了过来。 “听好了小家伙。” “作为一个法师，面对无法逃避的战斗，那就要精心布置战场。尽力放大自己优势，同时尽力削弱敌人的优势。” 活尸开始在冰面奔跑起来，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竟大大超出了普通人的奔跑速度。 甚至比普通形态的莉莉丝都差不了多少。 ‘刷~’ 莉莉丝毫不犹豫地变成了蜘蛛使者的模样。 “对方设好了圈套让我们钻，我们肯定打不过的，跑吧！” 说着，她顾不得许多，掉头就朝镇子方向狂奔。 但没跑几步，她就停了下来。 因为在身后的方向，竟也出现了年轻活尸，数量竟也有40多只，将三人的退路也给堵住了。 莉莉丝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连带着声音也跟着发颤。 “怎么会这么多的尸体？还都是年轻人，这至少是两个村的人数了。” 北境的一个普通山村，拢共也就百多人而已，要凑足80多个年轻人，一个村庄可不够。 夏玻莱没说话，只是抬手将罗森拉到自己身后。 塞勒斯的声音随着寒风传过来。 “嘿嘿嘿，其实是三个。” “罗森，战斗第二条！” “永远不要让对手看清你的底牌，因为未知带来恐惧，而恐惧会让人失去战斗的勇气。所以，恐惧是法师最好的帮手。” 眼看活尸不断逼近，战斗已不可避免，夏玻莱轻声道：“待会儿分头突围。我带着罗森朝南，你朝东去。” 如果只有他自己，他会死拼到底，但现在还有罗森要保护，只能先撤为上。 “好。”莉莉丝点头。 “这些活尸爆开时的黑血非常可怕，绝对不能硬抗！” 塞勒斯的血爆术比一般血爆强上不少，具备火焰和死灵的双重打击，强度达到了低阶巅峰的程度。 又因为是耗尽尸体活力的全力一击，就相当于同时释放了十几个个低阶巅峰的灰烬飞弹一般，威力非常可怕。 刚才短暂交锋，他硬抗了几记血爆，就消耗大量力量。 而他是高阶武士，要换做低阶武士的莉莉丝，绝对会被当场秒杀！ “记住了！” “很好。那就开跑！” 话音未落，夏玻莱左手一把抄起罗森，将他如小兔子一般夹在腋下，然后整个人就像是一头大黑熊似的，在雪地上狂奔。 他不愧是高阶武士，哪怕是带了一个人，速度也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另一边，莉莉丝也是全力狂奔，但即使是化形为蜘蛛使徒，速度依旧比夏玻莱差了一筹。 塞勒斯自然不会旁观。 他眼中只有罗森，这家伙此刻虽然弱小，但未来潜力不可限量，是最可怕的威胁，必须抹杀！ 于是，只有不到10个活尸扑向莉莉丝，另外50多个活尸，全都冲向夏玻莱。 这还不止。 塞勒斯本人也不顾危险，快步跑向河岸，身前空气中凝聚出三个灰白色光球。 这是异化的飞弹连击，虽然是老招数，但胜在实用。 三个光球直朝罗森飞去。 对方这个举动让夏玻莱心中一动，暗道:“机会！” 眼看飞弹冲来，他大喝一声，双脚连续后踢，将大蓬积雪扫荡而起，形成一面厚厚的雪幕，将飞弹成功阻挡在外。 这还不止。 借着雪幕的遮挡，他突兀转身，站定，将至少三成力量灌入断魔刀，对准塞勒斯的位置，一刀全力虚斩。 银月战技月刃！ 只见银色光辉凝成一道三米多宽的圆弧形刺目光刃，以极快速度冲破雪幕，又以无匹气势切向了数十米外的塞勒斯。 “死吧，小偷！”夏玻莱咆哮如雷。 月刃高速前进，途中切过三具活尸，都直接将其分成两半，而其力量却几乎没有任何衰减，继续前行，切过寒水河的冰面，又在冰面上一路碎冰前进。 远处的塞勒斯躲避不及，整个人被银色月刃击中，‘噗’地一声，身体被一下劈成两半。 夏波莱看得分明，大松口气，忍不住哈哈一笑。 “终究还是我技高一筹哇。” 念头未落，身旁传来罗森的惊呼声：“大叔，小心活尸！” 夏玻莱一惊：“那家伙不是死了吗？” 按照常理，死灵法师一死，活尸就会因为失去控制而重新成为尸体的呀？ 此刻却来不及多想了，因为有十几具活尸冲到夏玻莱身体周围。 这些活尸毫无畏惧，不顾一切扑了过来，身在半空时，身体就开始异常肿大、膨胀，眼看看就要爆炸。 这一下，简直就是无解的死局！ 但夏玻莱终究是高阶武士，千钧一发间，他大喝一声：“走！” 左手抓住罗森后心衣服，全力发力，将他扔到高空，躲避血爆余波。 同一时间，夏玻莱身体一蹲，粗壮的右腿在地上全力扫荡，再次荡起一圈雪幕。 普通人踢扫积雪，自然没什么威力，但夏玻莱扫起来，这积雪裹挟着气流，就恍如平地起了一圈风暴，硬生生将扑来的活尸给撞退数米。 但活尸只是塞勒斯杀招的前奏。 在江面另一处空气中，忽然光线扭曲，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那人影抬手对空中罗森一指：“死吧，我亲爱的学徒！” 原来，真正的塞勒斯竟一直隐身着，到了此刻才现身！ 三个灰焰飞弹无声无息冲出，飞向空中的罗森。 夏玻莱终于明白自己被骗，心中怒火炽烈到了极点。 “啊~~~~卑鄙的小偷！” 眼看飞弹快速飞向罗森，他大吼一声：“你休想！”。 手中蓝色战刀刀光连闪，数道银色刀芒竟飞离刀刃，划过数米距离，精准击中那三颗追击罗森的灰白飞弹，将其一一打灭。 塞勒斯大笑：“哈哈哈~不愧是高阶武士，可你的刀芒又能发出多少？” 此时此刻，战斗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又怎么会放松攻势？ 又是一记飞弹连击，依旧飞向罗森。 同一时间，又有活尸不顾一切朝夏玻莱扑来。 夏玻莱没办法，一咬牙，激发战技，硬扛血爆，同时奋力挥刀，刀芒连续飞出，拦截飞弹。 ‘砰！砰！砰！’ 三个活尸靠近他身体，爆炸，巨大威力将夏玻莱炸得身体震颤。 力量被大幅消耗的同时，刀芒精准度也受到了些许影响。 ‘噗~噗~’ 两个飞弹成功被刀芒拦截，但对第三个光球，却差了一丝，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光球追上罗森的身体，然后爆炸。 ‘砰~’ 异化的灰烬飞弹，爆炸威力被削弱不少，但依旧将罗森炸地偏飞五六米。 爆炸后产生的灰白色火焰更是可怕，连夏玻莱都要耗费不少力量才能挡住。 作为一个只冥想了20多天的法术学徒，又怎么可能扛住这一击呢？ ‘噗通～’ 罗森落在厚厚的积雪上，身体瞬间就被一片灰白火焰吞噬。 “啊！” 火中传出一声短促却凄厉的惨叫。 很明显，他已经被灰火烧死。 “吼~~~” 夏玻莱怒发如狂，仰天咆哮一声，放弃突围，转身朝冰面上的塞勒斯猛冲了回去。 “卑鄙的小偷！今天要是不杀了你，我就不叫夏玻莱！” 第二十二章 我了不起的学徒啊 寒水河畔。 “嘿嘿嘿~~哈哈哈~~~~~” 塞勒斯发出冰冷的笑声，而随同他的笑声，寒水河面的积雪中接二连三出现爆炸，爆出一团团杀伤力惊人的灰白色火焰。 ‘咔嚓~哗啦~’ 寒水河上的冰飞快地融化，竟一下消融了百多米长，数十多米宽的冰面，露出下方墨黑色的，冰冷刺骨的水流。 奔腾的河水挡住了夏玻莱的去路。 同时，河岸上的活尸呈半圆形，从后方不断逼近夏玻莱。 塞勒斯缓步退向对面河岸，饱含不屑的声音随着寒风跨过水流，传入夏波莱耳中。 “你们武士都一个模样，以为愤怒能改变事实。” “殊不知，愤怒唯一的作用，就是感动你们自己，而真正能改变世界的，是理智和智慧约束的力量。” 地上灰火燃冰，天空雪花漫卷，塞勒斯的声音仿佛也夹杂了天地的伟力，显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力。 夏玻莱再是愤怒，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天时地利都被对手占全，更布下了近乎完美的陷阱，而刚刚一波全力爆发，他的力量只剩不到三成。 此刻强冲，非但杀不死对方，自己也会白白送命。 身后活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稍稍犹豫片刻，就会再次陷入重围。 眼看塞勒斯越退越远，夏玻莱心中热血快速消退，但他心中仍有浓浓不甘。 “塞勒斯，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 说话时，他弯腰从地上捡起石块，用力朝塞勒斯扔过去。 他没怎么练过投掷，准头很一般，对方身边更有活尸保护，自然也没期望石块能伤到对方，单纯只是泄愤罢了。 ‘噗~’ 果然一个活尸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塞勒斯身前，用自己身体拦住石块。 但高阶武士扔出的石头，力道还是很强，活尸也被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塞勒斯沉声低笑。 “知道吗，夏玻莱，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哦，我忘了，你现在不叫夏玻莱了，应该叫什么呢？” “废物，还是败犬呢？” 精心布置设下陷阱，面对高阶武士的全力保护，依旧成功实现目标，更逼得高阶武士只敢在岸上跳脚，以至于不得不用石块泄愤。 这样的力量，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他心中爽快极了，忍不住笑起来，一开始是小声地笑，越笑越大声，直至仰天大笑。 “哈哈哈~~从今天开始，我，塞勒斯高戈里尔，将不再籍籍无名的流浪法师！” “再没人敢嘲笑我！再没人敢轻视我！” “从此刻开始，我便是强大的灰烬法师，我便是死亡和火焰的使者，是毁灭的化身” ‘砰！’ 塞勒斯身体猛烈一震，一股钻心的剧痛从胸口浮现，如尖刀一般钻入脑海。 剧烈痛苦下，他的身体完全麻痹，脑海的思维也几乎停滞，就好像被冰封一般。 “怎么回事？” 塞勒斯用尽全力低下头，竟看到自己胸口竟凹陷下去，凹陷处竟深深地嵌着一颗核桃大的玻璃珠。 因为和肋骨的剧烈碰撞，玻璃珠内部到处都是裂痕，已经处于粉碎的边缘。 “玻璃珠？” “怎么会有玻璃珠？！” 塞勒斯因为剧痛而近乎停滞的思维，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胸口为什么会出现玻璃珠这种和当前状况毫无关联的事物。 忽然，一个稍显稚嫩的年轻声音随风飘进他的耳朵：“导师，感谢您教我的最后一课。” “是罗森？！你不是死了吗？” 那么凄厉的惨叫，他怎么会听错？ 塞勒斯转动眼眶往江边看，就发现罗森正赤身站在雪地上，身上的衣服早被灰火烧尽，但身体却毫发无损。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抵挡灰烬鸟的火焰？” 哪怕经过他的吸取后，原本是超凡法力的灰烬之力大大地降阶，但依旧极具杀伤力。 哪怕是高阶武士都不敢小视，他一个小小的法术学徒，怎么可能挡住？ “导师，我要不惨叫一声，您肯定会补刀确认，对吗？” 说话间，空气中气流陡然变急，又一颗玻璃珠以极快的速度飞来，砰一下，打中塞勒斯的眼睛。 巨大的冲击力下，玻璃珠直接打爆了塞勒斯的眼球，又猛烈撞在眼睛后方的颅骨上。 玻璃珠直接撞得粉碎，破碎的裂片又在眼眶中四处溅射着，撕扯着塞勒斯的脸。 塞勒斯只觉脑袋巨震，眼前一黑，再也控制不住身体，仰天倒在了雪地上。 鲜血从他胸口和脸庞上不断流淌而出，又在他身下不断扩散开，一朵深红色的血花逐渐地盛开。 不远处，莉莉丝正被活尸缠着，拼命闪躲着。 正手忙脚乱时，那些活尸却突然僵立不动，然后就如木桩一般，随后就‘噗通~噗通~’地倒在地上。 她微微吃惊，转头看，就看到倒在雪地上的塞勒斯，再转头看，又看见目瞪口呆的夏玻莱。 最后再转动视线，终于看到了赤身站在雪地上的罗森。 “罗森没死？” “塞勒斯又怎么死了？” 两个大大的疑问冒出脑海。 另一边，夏玻莱终于缓过神来。 他深怕塞勒斯没有死透，快速绕过解冻的河水，跑到塞勒斯身边，断魔刀架在他脖子上。 塞勒斯竟没晕过去，还有一丝恍惚的意识。 夏玻莱冷声道：“有遗言吗，卑鄙的小偷？” “呵呵呵~~” 法师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惨笑声，自顾自地低语。 “罗森~~罗森~~~~” “我了不起的学徒啊~~~呵呵呵呵呵~~~” ‘噗~~’ 夏玻莱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却还嫌不够，又在脑袋上连砍十几刀，将脑袋砍成了肉酱才罢休。 随后，夏玻莱又抬腿连踢，将塞勒斯和活尸全都踢进了江水之中，而江水也忠实地带走了尸体。 一切恢复了平静，只余下寒风的呼啸声。 夏玻莱呆呆站在冰面上，却依旧感觉之前的事情不像是真的，简直就好像是在做梦。 有声音顺风飘来：“大叔，能帮我找件衣服吗？我快要冻死了。” 是罗森。 夏玻莱这才彻底回神，他快步跑回江边，见罗森浑身冻得一片青白，便脱下自己外袍披在他身上。 他忍不住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罗森冻得浑身发抖，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不是说了，我能用法师之手扔东西砸人吗？” “法师之手扔东西砸人可这扔得也太狠啦？” 差点就把塞勒斯的脑袋给打爆了。 罗森连连摇头：“不不不，威力还很不够，我预想应该是直接打穿他的身体，结果却只能重伤。” 夏玻莱震得说不出话，盯着罗森看了半晌，忽然又问：“为什么灰烬之火烧不死你？” 罗森一脸‘茫然’。 “我也不知道哇。刚才我身上着了火，我就在雪地上不断打滚，然后火就灭了，不过我的衣服还是被烧了。” 其实，他刚才也是在生死一线，能成功能用火焰屏障挡住飞弹，其实是很大侥幸。 第一是因为飞弹只有一颗。 第二是身周都是厚厚的积雪，积雪化水，浸透了他身上的皮衣，这大大削弱了灰火的杀伤力。 夏玻莱自然一百个不相信。 莉莉丝走过来，她更是无法理解：“那可是灰烬之火，普通人沾上一点就会烧成灰烬的！” 罗森一脸‘后怕’：“这么可怕吗？” 他当然知道是这么回事，但自然不会说出来，反正装傻就是了。 但没想到，夏玻莱却主动给他找出了理由，他拍了下脑子，说道：“我大概明白为什么了。” “为什么？”莉莉丝和罗森一起问。 夏玻莱便道：“大概是因为罗森最近一直在修炼太阳观想，且卓有成效。而太阳之火是世间最纯粹最本源的火焰，恰好克制了灰烬之力。” “喔，原来是这样。”罗森‘恍然大悟’。 莉莉丝却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冥想二十多天，竟然就能抵御灰烬之力。这得是多么的卓有成效呐？” 这时候，夏玻莱已经将罗森认定为夫人的继承人选了，自然就不愿意过多讨论罗森的术法天赋。 他嘿嘿笑：“计较那么多干嘛？不管怎么说，总归是件好事。” “噢，对了，我要带罗森回银月堡。作为代价，你们夜莺会欠我的钱，就一笔勾销。” 莉莉丝脑子有些懵：“夏玻莱先生，欠您的钱，我们慢慢还就是了。您怎么能带走罗森呢？” 就算是一千金克朗，凭罗森的画技，几年时间也就能赚回来了。 现在倒好，这浪荡武士竟然打算把生蛋母鸡直接带走，还一副没占便宜的样子。 夏玻莱脸色一冷：“这可不带慢慢还的。你要么马上还我一千，要还不出，就别叽叽歪歪。” “呃” 夏玻莱脸色更冷：“小妞，一般情况下，我不杀美人，但也是有特例的。你最好别让我为你破例！” 莉莉丝顿时没招，只能点头。 “那好吧。不过，经历一场死战，大家也都累了，不如先回旅店休整下？” 夏玻莱嘿嘿一笑：“那就不用了。时间太紧，我这就带罗森回去了。” 见莉莉丝还想再说，他大嘴一咧，嘿嘿笑了声。 “小妞，你就别打坏主意了。你们夜莺会那点手段，我清楚的很。无非就是想留我下来，再悄悄暗算我，对吧？” 莉莉丝急忙否认：“不不不，您是贵客，我们怎么可能暗算您呢？” “那就是打算花时间凑钱，好用一千克朗堵我的嘴。” “哼~我实话告诉你，就算你凑足一千，我还是要带走罗森！所以，你就别花心思了。再见吧！” 他走到罗森身边，一把将他背起来：“小子，走咯，我带你去银月堡。夫人见到你，肯定会非常高兴。” 罗森自然没意见。 他转过头，对莉莉丝挥了挥手：“再见，莉莉丝小姐。这段时间，非常感谢您的款待。” 莉莉丝看着罗森脸上毫无憨傻气的笑容，就感觉对方好像换了个人。 她心中奇怪，忍不住开始回想之前这大半个月间发生的事情。 想着想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好像我和塞勒斯，都被这家伙给算计了！’ ‘不不不，他还这么小，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但她越是回想细节，心中越是惊骇，忍不住向罗森求证。 “嗨~小子，我和塞勒斯之间的交易，你是不是全都知道？” “不，不对，这根本就是你一手促成的，对不对？！” 罗森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夏玻莱听了，哈哈一笑。 “我说小妞啊，你总算没笨到家。这小魔鬼你根本就掌控不住，我要留下他，你能不能活过今年都是问题。” 第二十三章 醒世箴言 寒水河的冰面。 “夏玻莱先生” “不用这么正式，以后就都喊我大叔。” “噢，好的。大叔，您不是说，银月堡在白马镇正南边吗？为什么要绕一个大圈过河呢？” 夏玻莱嘿嘿一笑：“小机灵鬼，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罗森尴尬一笑，知道自己在夏玻莱面前没法继续装傻了。 “是为了塞勒斯的遗物？” “没错。” 夏玻莱转头回望了一眼，白茫茫一片，一个人影都瞧不见，更看不到莉莉丝的身影。 “夜莺会的人也不傻，所以咱们动作要快。” 说着，他加快脚步，开始在冰面小跑起来。 寒水河非常宽阔，江面普遍超过300多米，最宽的甚至超过2里路，虽然大部分江面都被冰封，但还有些地方并没有冻结实，走在上面时，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冰裂声。 夏玻莱小心翼翼地跑着，又考较道：“你觉得塞勒斯会把行李放在哪？” “他之前准备撤往江对面，自然是藏在对岸。” “但他的行李箱里有很多好东西，钱还不少，万一丢了肯定心疼，所以，他肯定不放心将东xz太远，甚至可能会派上一两个活尸做守卫。” 夏玻莱听得连连点头：“不错，非常不错。还有吗？” “他这次计划周密，花了大心力，也打着必胜的把握，那么放置行李时，大概率不会去花大心思去隐藏，因为随时就会拿走。” “所以，藏宝地周围应该会留下一些痕迹，甚至可能留下足迹。” “唔~不错，还有吗？” “雪地茫茫，地面景物难以辨别，极容易迷失方向。为免出意外，塞勒斯很可能将行李藏在一个相对显眼的地方。” 刚说完，罗森就在前方雪地上发现一些异常痕迹。 他眯眼细瞧后，笑道：“看那边，有一长串凹坑。从距离看，应该就是被风雪掩盖过的脚印。” 夏玻莱立即改变路线，循着脚印一路追踪。 很快，两人就过了江，来到一处平坦的河边滩涂上。 在滩涂中央，却有两块随意堆叠在一起的巨大岩石，就在两块岩石交缝的地方，有一条缝隙，缝隙外面堆着厚厚的积雪。 “就是这了！” 夏玻莱嘿嘿一笑，放下罗森后，拔出断魔刀，以刀代锄，一顿猛挖。 先挖出一具被冻得梆硬的尸体，正是一具失去控制的活尸，再里面，就放着一个木质的行李箱。 夏玻莱将箱子拖出来，又对罗森挥了挥手：“你站远点，小心箱子里有陷阱。” 等罗森走远后，他先运起防御战技，身体表面顿时浮出一片银色光辉，这才用刀尖去挑行李箱上的锁。 第一个锁没事，第二个也没事，一直挑到最底下一层抽屉时，发出‘啪’地一声，爆开一团墨绿色的雾气。 雾气触碰到木箱，箱子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转眼就脱下了一层黑色碎屑。 夏玻莱早有准备，抬脚轻轻一踢，将箱子踢出绿雾范围。 一阵江风吹过，很快就将绿雾吹散，夏玻莱这才散去战技，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抽出来检查。 看了几眼，他忍不住笑起来：“哈哈，这家伙藏了好多钱呐。” 他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轻轻掂了下，大嘴巴差点咧到耳根去：“这至少200克朗！足够我在银月堡的玫瑰之家潇洒三个月了！” 紧跟着又掏出两个水晶瓶，一个里面装着天蓝色液体，一个则是琥珀色。 “啊哈，清醒药剂，梦境药剂，这俩玩意我没用。罗森，接着。” “这什么用呢？” “都是法师用的。清醒药剂能让你保持高度专注，施法时大大节省法力。 “梦境药剂，能让你睡个好觉。不管之前法力有多么枯竭，一觉醒来，绝对活蹦乱跳。” 说话间，他又掏出了一枚精美的银色徽章。 仔细看了下，他啧啧惊叹:“正式法师的徽记，纯秘银打造。这么一小块，值50克朗，嘿嘿。” 说着，他似乎想起什么，忽然用力一拍大腿，面上露出浓浓惋惜之色。 “哎呀，可惜呀！刚才只顾泄恨，没脱下塞勒斯身上的隐身斗篷，亏大发了呀。” 在地下黑市，隐身斗篷至少能卖100克朗呢。 罗森耸了耸肩：“脱下来估计也没用，斗篷已经被我打破了。” 这么说也对，稍稍安抚了夏波莱肉痛心理。 最后，夏玻莱掏出了三本书，第一本叫《塞勒斯的法术笔记》，第二本《精确几何原理》。 两本都是装帧精美的手抄书。 第三本的风格明显不大一样，封面是黑色的，书名叫《醒世箴言》。 书名下绘制着一只朝上张开的手，手上飘着一团火，而在火焰中，却是一座熊熊燃烧的城市。 城市画的十分精细，可以看到燃烧的建筑，还有无数在火焰中痛苦哀嚎却无处可逃的人。 夏玻莱吃了一惊：“啧~难怪这家伙心灵如此扭曲，原来是看了禁书！” 罗森好奇：“禁书？看了会怎么样？” “看了不会怎么样。但如果你让净世圣堂的人知道你看了这本书，还贴身收藏，他们就会想尽办法用圣火把你给烧成灰！” 罗森越发好奇。 不等他提问，夏玻莱主动解释起来。 “净世圣堂是神皇德乌塔一世专门设立的皇家部门，名义上由各地神殿指挥，但有很强独立性。 “其目的是清扫黄金之地的邪恶思想，只要和邪恶思想相关的东西，不管人和物，都在打击之列。” 他指了指《醒世箴言》。 “这书的作者是焚天大法师葛瑞迈恩，书中名言有两句。” “第一‘法术是凡人的通天之路’。第二，‘黄金神既不神圣，也不伟大，他只是一个欺世盗名的超凡法师。’” 说完，他撇了撇嘴：“要我说，葛瑞迈恩就是个书呆子，和年轻美丽的姑娘相比，法术算个屁！？” 罗森暗暗咂嘴，这简直就是对神宣战呀，被黄金帝国列为禁书，那是一点都不冤。 至于清理邪恶思想，大概就是就是异界版文字狱吧。 他小心翼翼地问：“大叔，我能看一眼吗？” 夏玻莱将书递给罗森：“只看一眼。还有，看归看，可别到处乱说，否则就算夫人都救不了你。” “我知道的。” 罗森接过《醒世箴言》，一页一页地翻，翻得极快，将书页翻得‘哗啦哗啦’直响，书本就很薄，很快就翻完了。 “还给你。” 夏玻莱怔了下：“这就看完了？就这么‘哗啦哗啦’一下，很有趣吗？” 罗森摊了摊手：“其实，我就想看看有没有有趣的插图。很显然，并没有啊。” “额～这又不是小人书，怎么会加插图。” 夏玻莱接过书，手上光芒一闪，就将这书化成了粉末。 他又打开《塞勒斯的法术笔记》，仔细翻了一遍后，将后面十几张书页一把撕掉，同样揉成粉末，随后将两本书递给罗森。 “好了，这些你可以拿去看。几何这本随便看。法术笔记只能看，千万别擅自去学。” “一旦出现法术事故，轻则重伤，重则丢命！” “我知道了。” 看着随风飘散的碎末，知道那上面记载的肯定是黑暗禁术，虽然不打算学，但看都没看一眼，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咱们走吧。” 夏玻莱重新背起罗森，加快脚步，一路往南疾行而去。 第二十四章 大月术师的银月堡 从白马镇出发，沿寒水河畔一路南下，途径3个村庄，又穿越呼啸谷地，再翻越眠龙山，便进入了黄水高地。 银月堡，便坐落在黄水高地的最高处，是北境地势最高的城市。 夏玻莱带着罗森，一前一后地走在一条铺着红色碎石的小路上，两人手里各捧着一只烤的油亮焦黄的兔子，一边吃一边聊天。 ‘嘎滋嘎滋~咕嘟~’ 夏玻莱将嘴里的兔骨兔肉一起嚼碎，一口咽下。 “罗森，关于银月堡的情况，我这些天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你记牢了没有？” 罗森也吃的满嘴油：“放心吧，大叔，我早刻在脑子里了，想忘都忘不掉。” 夏玻莱却不放心：“我要考考你。” “你问呗。” “那我问你，银月堡的徽记是什么？” “由六颗星星拱卫的圆月。圆月代表银月堡，星星代表分布在黄水高地上的六个镇子。” “很好。那银月堡的主人全名叫什么？又该怎么称呼？” “索菲亚德奥米西亚。在正式场合的称为奥米希亚伯爵，或者是大月术师奥米希亚女士。 “非正式场合，可以称之为奥米希亚女士或银月夫人。如果是私下场合，关系亲密，可以直呼其名，即索菲亚。若关系不够亲密，就尊称夫人。” 夏玻莱满意点头：“非常好。我再问你，银月城有什么禁忌？” “每月的满月日实行宵禁，太阳落山便严禁外出，即使在家，也不得高声喧哗，违者需缴纳1克朗的高额罚金，并忍受10天的静默术。” “嗯，你记得非常详细。知道为什么要宵禁吗？” “因为银月堡以月为尊。” ”无论是法师和武士，在满月日对月冥想，增进力量的效果最佳。” “而银月堡的民众也需要行拜月礼，以纯净心灵，强健身体，对抗隐藏在黑暗中的邪恶生灵。” 到这时，夏玻莱已经吃完了一整只兔子，拿袖子胡乱擦了擦嘴边的油渍，又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扔给罗森。 “里面有10克朗，收好别掉了，也别被人看见。” “大叔，为什么要给我钱？” 夏玻莱紧了紧背上包裹，抬手在眉头上搭了个遮荫帘，抬目远眺。 “再有半天，咱们就能到银月堡了。等到了地头，我要向夫人述职，之后还有一大堆事要忙，没时间照顾你。这段时间，你得靠自己了。” 罗森抿嘴一笑：“大叔，您不是说要把我介绍给夫人当学徒吗？” 其实，他一早就没想过成为大月术师的学徒，而在知道银月堡基本情况后，更是打消了心底最后一丝幻想。 如今也只是将这事当做谈判筹码而已。 夏玻莱略有些尴尬点头。 “是啊，我是这么说过。但夫人不仅是大月术师，更是一城之主，事务繁多，哪有时间亲自教导你？” “而且，我并不能左右夫人的想法，我只保证将你介绍给她。至于夫人会怎么安排你，那就得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顿了顿，夏玻莱似乎觉得自己有点食言，便又开始解释。 “罗森，你要明白，夫人在术法上有惊人的成就，是北境有数的法术大师。” “想找她学习法术的人多不胜数。能得到夫人一言指点，便已是难得的荣耀。” “而成为她的学徒，哪怕只是记名学徒，也有无数人抢破脑袋，其中不乏罕见的术法天才。明白不？” 罗森点头表示理解：“也就是说，夫人不缺学徒，竞争异常的激烈？” ‘啪嗒~’ 夏玻莱打了个响指：“对，就是这样。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罗森想了想，说道：“尽力表现自己，赢得夫人的认可？” ‘哼哼~’ 略带鼻音的笑声从夏玻莱嘴巴里喷出来，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显然，罗森答错了。 他又道：“老实本份，接受夫人的所有安排，坚决不给夫人添麻烦，并在我能做到的地方，尽可能做到最好” 夏玻莱这才点头：“对啦！” 他转过身，轻拍了下罗森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 “罗森，夫人的时间非常宝贵！” “尤其是现在这段非常时期，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到许多普通人的命运。 “不要给她增添额外的麻烦，就是现在的你能做的最好的事。” “非常时期？”罗森抓住了一个特殊词。 夏玻莱咧嘴笑了下：“每过两百年，来自冰雪之地和火山高原间的野蛮种族会组成一支强大的冰火联军。 “他们会如洪流一般冲击寒风山谷。如果被他们冲破谷中要塞，那就会如洪水一般冲刷整个黄金之地。嘿嘿，那可是非常非常的可怕呢。” 说话时，夏玻莱脸上在笑，但笑意却是冰冷的，在他那双大眼睛中，却透露出一种奇特的光芒。 就如准备奔赴战场的战士，有兴奋，亦有恐惧。 罗森也是沉默，心中暗暗感慨。 “乱世也行吧。前世也算生活在盛世，虽然太平，却少了激情。这世既然打定主意要学法术了，等学成了，正好在战场上好好耍耍。” 夏玻莱并非多愁善感之辈，很快就恢复常态，继续大步往前走。 半天脚程，放在地球能走死人，但在这世界却是常态，罗森也算历练出来了，腿上每块肌肉都硬邦邦的，特别有劲。 走了这许多天，非但不累，还神采奕奕，甚至连个头都上窜了一点。 小半天后，黄绿相间的高地天际线上，出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 那城市依着平缓坡地建立，城中建筑有石质有木制有土制。越往坡顶走，建筑越是宏伟壮丽，越往坡底去，建筑越是简陋，一直到了坡底，就成了大片大片散落在农田间的简陋草棚屋。 而城市最醒目的事物有两个。 一是一条穿过坡顶的河流，水流裹挟泥沙，黄澄澄的，穿越城市一路往下，犹如一把金色宝剑一般，将城市劈开两半。 另一个却有些熟悉，那就是一块被阳光永远照耀的方尖碑。 这块碑比白石堡的大，金色的光柱也比白石堡粗壮，就如同一把插在地面的圣剑。 见罗森目视光柱，夏玻莱说了和塞勒斯类似的话：“那是神赐石，代表神对奥米希亚家族权柄的认可。” “唔~莫雷男爵的白石堡边上也有。” “是啊，莫雷家族也是神授的权柄。” 夏玻莱语气中有些复杂，似是崇敬，似乎又有些感慨。 罗森便问：“大叔，黄金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夏玻莱却摇头：“我等凡人，怎么能妄议神明呢？” “那在你眼里是什么印象呢？” “在我眼里吗？” 夏玻莱陷入思索。 许久，他才开口：“在我眼里，神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黄金之地的守护者。” “凡间看不到真神，但却能看到神子。每个神子都拥有无上的威严，无上的力量。总之，是不可违抗的存在。” “神子在哪呢？” “北境就有不少，其中最强的神子就是北境守护，凛冬城的主人，寒冰公爵，沉默者，公正者，神剑冬日烈阳持有人，圣海波里恩大人。” “称呼好长啊。” 夏玻莱摇头苦笑：“这点前缀称呼算短的啦。神皇陛下的前缀那才叫多呢，三页纸都写不完。”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就走完了剩下的路程，银月堡的城门近在眼前了。 罗森感觉到，夏玻莱明显变严肃起来，似乎还有点紧张。 “罗森，我教你的东西，你记牢没有？” “大叔，你都问了好多遍啦！” “待会儿觐见夫人，你可千万别掉链子！” “我知道啦！” “你再复述一遍夫人的各种称呼。” “大叔，你烦不烦？！” “呼~~~呼~~~” 夏波莱大口大口呼吸着。 “你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根本就不知道大月术师的智慧和威严，她一眼就能看到你心底去，你知道吗？！” 在城门口，夏玻莱停下脚步，开始认真整理衣服，但怎么整理都不满意。 最后，他干脆不整了，拉着罗森的手朝城内的裁缝店走。 “这套太脏了，咱们得找裁缝做一套新衣服。” “对了，还要好好地洗个澡，要把身上的老泥全部搓干净，还要打上沐浴香精。夫人是最爱干净的人，决不能脏了她的眼睛。” “”罗森无语。 “噢，我差点忘了。夫人时间非常宝贵，任何事都要提前安排日程。” “待会儿到了旅店，我得赶紧把拜帖递上去，才能早点收到召见。” “但愿夫人已经原谅了我的过错但愿如此。” 一路上，夏玻莱喋喋不休，就像是即将见公婆的小媳妇。 第二十五章 从恶如崩，所以不敢 夜。 银月堡最高处，望月花园。 白日里的喧闹已经彻底散去，银月的清辉洒在花园之上，将一朵朵鲜花点缀地犹如梦幻。 在这梦幻花园当中，矗立一座美轮美奂的大理石城堡。 城堡高处的一间卧室里，银月堡的主人正端坐在窗台边的梳妆台前，任由身后的女使一件一件卸去头上繁复精致的钗环装饰。 在她身侧竖着一张三米多高的多彩珊瑚屏风，屏风后面，内务官玛尔基里正低声向她汇报着明日的行程。 “上午9点，接见凛冬城的使者团，商讨明年的战斗物资的供应问题。使者团团长波利男爵透露，公爵大人希望银月堡能上调物资的供应量，幅度要尽可能大。” “贪婪的吸血鬼！” 屏风后传来低低的咒骂声，内务官玛尔基里面不改色，全当没有听见。 “中午11点，同高地的男爵们共进午餐，商讨冬日赈灾事宜。” “其中，重点讨论月辉镇辉晶矿场塌方事故的处理方案，核心准则是尽可能保证辉晶矿的矿石产出不受影响。” 屏风后传来声音：“这次事故死了多少人？” “不多，80多个，基本都是重刑犯人和奴隶，并没有引发月辉镇镇民的恐慌。” “那还不错。你继续。” 马尔基里轻咳一声，继续汇报明日日程。 他一条一条地读下去，大约半小时后，终于读完。 “夫人，暂时就是这些安排。如出现意外事故，内务部会在第一时间给出最合适的应对方案。” “知道了，退下吧。” “晚安，夫人。” 马尔基里对着珊瑚屏风一丝不苟地行礼，又缓步后退，一直退到房间门口，准备转身离去时，忽然又停了下来。 “夫人，非常抱歉，还有件小事，想向您汇报。” 屏风后面没有回应，但马尔基里知道夫人正等着汇报的内容。 “您的侄子，高阶银月武士夏玻莱回来了，并在3个小时前提交了拜帖，希望能得到您的召见。” 话音刚落，屏风后就传出一个略带怒气的声音：“他干了这样的混账事，还有脸回来见我？” “嗯~拜帖上说，他在外流浪这半年，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已经做出了最坚决的改正。” “他还说，从今往后，绝不会再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哼~狗改不了吃屎，兔子也忘不了挖洞！” “我早就听腻了他这些辩解的话！回信，不，你亲自去告诉他，让他连夜滚出我的城市！” “是，夫人，我这就去办。” 马尔基里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神色，但身形却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秒后，屏风后再次传出声音。 “等等！” “夫人，我在。” 马尔基里面上一丝波动也无。 “算了，找几个生脸的情报员，盯着他在城内的一举一动。看足三个月，如果真的改了，再喊他过来见我。” “如您所愿，夫人。” 马尔基里这才转身离去。 同一时间。 银月堡，玫瑰之家，豪华温泉浴室。 上好品质的大理石打造的大浴池里，夏玻莱躺靠在浴池一侧，一手抱着一个光溜溜白腻腻的妙龄女郎。 他身后又有一个妙龄女郎为他按摩肩背，身侧还站着一个妙龄女郎，正端着个装满葡萄的果盘，隔一会儿，就用娇嫩红唇咬上一颗，轻轻喂到夏波莱嘴里。 “啊~~罗森，你看到了吧，这才是人生啊！” 大浴缸对面有张浴床，罗森光溜溜地趴在床上，一个妙龄女郎正卖力地搓着他身上的老泥。 见夏玻莱这么一副纵情声色的堕落模样，罗森轻叹口气：“大叔，这一趟花费不菲呢。我觉得，还是量入为出为好。” 夏玻莱顿时一脸不耐：“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小屁孩子就是话多，喋喋不休，和管家婆似的，和我姑妈倒有些神似。” 说完，一双手臂深入池水，在水下胡乱摸索着，惹得身侧的女郎惊呼连连。 “哈哈哈，别躲哇，让大爷我好好摸摸。大半年没这么痛快啦~~哈哈哈~~~” 罗森忍不住暗翻白眼，他感觉自己好像看错人了。 这世上有些人，患难时是真英雄，富贵时就是鼻涕虫。 因为一到富贵窝就会飘得找不到北，什么英雄气概都会瞬间消散，成为温柔乡中的一条废物肉虫。 过了会儿，他身上基本被搓干净了，拒绝了女郎继续深入服务的好意，穿上新买的衣服，对夏玻莱打个招呼。 “大叔，我先回房间睡觉啦。” 夏玻莱正专心和身边的妙龄女郎们调情呢，一张圆圆胖胖的脸上正荡漾着浓浓的春情，压根就没听到罗森的话。 “哎~见色忘友啊！” 微叹口气，罗森悄悄离开了浴室。 浴室外就是玫瑰之家的一层大厅。 大厅极大，有上千平，装修也极其豪华，璀璨的法术水晶灯，精美浓艳的壁画，如云雾一般垂挂的轻纱账，铺着厚厚羊绒毯的巨大舞池，丝毫不逊地球上的声色之所。 大厅内也极热闹，似乎整个银月堡的寻欢客都聚在这里了。 男人的呼喝声，女人的娇笑声连成一片，形成一副纵情欢愉、放浪形骸的人间浮世绘。 好在地方虽大，但服务也到位，罗森一出浴室，就有侍女前来引导。 听罗森说明要求后，就带着他来到了玫瑰之家的二楼客房。 客房不大，但是独立的，只他一个人住，而他现在非常庆幸这个决定。 否则以夏玻莱的调性，半夜不仅会当面给他表演活春宫，恐怕还会拉他一起加入战场呢。 男人都好色，这是血脉天性。 看着那一具具衣着暴露，予取予求的美好身躯，罗森心中也是有如猫挠，很想扑上去，来场痛痛快快的鱼水之欢。 如果他不是穿越者，而是懵懂少年，肯定控制不住。 但他不是真正的少年，他有自知之明。 他就是个凡人，自制力非常有限，一旦品尝了那销魂滋味，必定一发不可收拾，深陷泥潭。 到时候，他大概率会比夏玻莱陷得还深。 可夏玻莱到底是个高阶武士，在银月城还有深厚的根基，就算一辈子混吃等死，也比普通人强多了。 他目前却一无所有，真要陷进去，最后下场十有八九就是在街头乞讨的落魄乞丐。 当然，当乞丐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但难得穿越一场，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罗森还是不想轻易躺平的。 总要跳上一跳，看看自己能摸多高，实在不行，再躺平不迟。 客房墙壁木板很厚实，隔音极佳，关上房门后，便将靡靡之音隔绝在外，罗森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走到床上躺好，先观想创世奇点，持续大约2个呼吸后，身体就到了极限，便退出来。 果然，脑子里已念头纷飞，在各个幻想中来回跳跃。 他一下想到自己成王成圣，万众匍匐脚下。一下又和三千美人大被同床，肆意销魂。一下又成了超凡大法师，将神明打落云端。 可怕的是，这些幻想还特别的真实，似乎下一刻就会真正发生似的，典型的狂想综合症晚期表现，再进一步，估计就是神经病了。 “止念！” 罗森已经有了丰富的应对经验，任由念头纷飞，只守住本心不动！ 一直过了大半个小时，沸腾的意志逐渐平歇，变成了一汪深沉内敛的湖水。 相比最初时刻，体内法力已经壮大了好几倍。 如果说一开始的法力只是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意。 现在却出现明显不同。 这股法力就好像是一团高温的火雾，聚集在意识海深处，并不断放射出光和热，温暖着四肢百骸。 塞勒斯法术书上是如此描述的。 ‘随着法力不断提升，内在观感将从模糊到具象，从分散至凝聚。” ‘当灵魂深处显现出清晰的观想意象时，便成就低阶之境，足以释放低阶法术。’ “所以，我现在的法力大概相当于学徒巅峰，再往前一步，法力规模就能和低阶法师媲美，只可惜，空有法力，会的法术却没几个哇。” 就像前世健身馆里的撸铁肌霸，绝对力量肯定很强，但却不大会用，遇上专业练散打的，被人甩上一记鞭腿就得跪地认输。 “法术法术法术我还是继续打基础！” 罗森打开《精确几何原理》，专注看起来。 其中内容很简单，本质就是前世的《解析几何》，难的是前世不同的符号系统，以及和前世不同的概念表述方法。 他得非常仔细研究，才能将前世的知识和现世一一对应，而且绝对不能出错，否则就可能丢命。 自学时，他深深感觉，自己真的需要一个法术的引路人。 第二十六章 是我识人不明了 一转眼，来到银月堡已经满一个月了。 而在这一个月的最后一天，发生了件令人非常不愉快的事。 “滚出去！没钱还想赖在玫瑰之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 原本满脸和善的旅店老板，突然就变得凶神恶煞，带着两个膘肥体壮的护卫，将夏玻莱和罗森的衣服行李全扔到了大街上。 夏玻莱脸上挂着宿醉未醒的黑眼圈，被护卫用力一推，立足不稳，踉跄了几步后，一头栽在街边的一坨马粪里。 他竟还没清醒，伸出舌头舔了舔，顿时怒声大吼：“拉斐！拉斐！你这酒馊了！你竟然卖馊掉的酒给我！” “哈哈哈~”老板放声大笑，一脸讥讽：“夏玻莱，看看你这副蠢猪样吧，你对得起奥米希亚这个姓氏吗？！” “你管我对得起对不起？！” 夏玻莱稍稍清醒了些，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抹了下脸上的马粪，转头对罗森大喊。 “罗森~罗森~给我弄盆水来洗洗脸。” 罗森上哪弄水去，随便从地上捡起一件夏玻莱的内衣，用力帮他擦脸。 好不容易擦得八九分干净后，他快速收拾起散落一地的行李，拉着夏玻莱，从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中挤了出去。 一直来到街边的偏僻角落，罗森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吼。 “大叔，你怎么搞的？近200克朗呢，你一个月就花没啦？” 一枚金克朗的购买力相当于地球的两三千块呢，200克朗就相当于四五十万，一个月就被这家伙霍霍了！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这世界的几何，两耳不闻窗外事，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破事。 幸亏他脸皮厚实，要换个皮薄的，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夏玻莱嘿嘿讪笑，眼神四处躲闪，不敢去接罗森的目光。 “的确花得太快了点，没想到会这么快，不知不觉钱包就瘪了。” “但这也不能全怪我，玫瑰之家的姑娘实在是太过热情，任何正常男人都是难以抵挡的。” 罗森听得忍不住翻白眼，真恨不得一拳捣死这个肥猪头。 想要转身离去吧，却见这家伙踉踉跄跄的，酒还没醒透，真怕这猪头睡在大街上被过路马车给碾死。 “好在我这还有10克朗。咱们找家偏僻地方的旅店先安顿下来吧。” “唔~~好的好的~嗝~~那个城南城南有家旅店，叫猎猎犬之家，物美价廉，一晚只要1枚银克雷嗝~~咱们就先住那去。” “好。” 顺着夏玻莱指的路，大约一小时后，罗森来到了一家土砖楼面前。 这楼有三层，外墙刷成暗红色，每扇窗户都装了玻璃，整体外观尚可，就是地基好像没打好。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楼体有点歪，斜度还不小，至少偏了5度，比比萨尔斜塔还吓人。 罗森看得无语：“这能住人？” “能住的，这楼歪了有二十多年了，一直没倒，以后肯定也不会倒。反正，这倒霉事肯定轮不到咱们。” 他酒醒了大半，大大咧咧走过去，推开大门就喊。 “哈瑞克！哈瑞克！你的老朋友来啦！怎么不出来欢迎我！” ‘哐当！’ 一个木桶飞出来，正好套在夏玻莱脑袋上，紧跟着一个挟着熊熊烈火的怒吼声从房门里冲出来。 “夏玻莱！你还有脸见我！我这么信任你！你个混蛋竟然背叛我！” “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夏玻莱拿掉头上的木桶，对罗森招了招手：“快把钱袋给我。快啊！不然咱们就没地方住了！” 罗森将钱袋递了过去。 夏玻莱立即钱袋扔进屋子：“哈瑞克，看在金币的份上，让我在你这住上一阵吧？” 屋子里面安静了一会儿，随后，那愤怒的男声再次传出来。 “看在金币的份上，进来吧。但我告诉你，你严重伤害了我的感情，所以你在我这的一切费用都要翻倍！” 夏玻莱毫不在意，嘿笑着走进屋子。 “没问题，翻倍就翻倍。对了，这是我新交的好朋友罗森，你别看他年纪小，但本事却不一般。” 罗森跟在他后头，探头往门内看了一眼。 里面是很普通的旅店装饰，一层有个小餐厅，但客人寥寥。 边上一个柜台，一个大胡子红发男人正拿着抹布擦桌子，一双眼睛正狠狠瞪着夏玻莱，几乎要冒出火来。 他也看到了罗森，目光稍稍温和了一些：“小家伙，我劝你离他远点。跟他在一块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夏玻莱走到一张空桌前坐下：“哈瑞，别胡说，小心吓到小孩子。” 红发老板哈瑞克似乎极度鄙视他，抬手一指楼梯：“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在我后悔之前，赶紧滚去你的房间！” “好嘞！” 夏玻莱起身就溜了，留下一脸茫然的罗森。 哈瑞克接了一杯蜂蜜酒递给罗森：“喝吧，小伙子，这杯免费请你。” 罗森正好口渴：“谢谢。” ‘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后，他好奇地问：“哈瑞克先生，夏玻莱到底对您做了什么坏事？竟让你这么恨他？” 一听到夏玻莱这个名字，哈瑞克额头就冒出了青筋，还噗噗噗地跳，好一会儿才缓下来。 他坐下来，长叹口气：“本来再也不想提这事，但我不想看到更多人被那混蛋坑害，就告诉你吧。” 罗森立即竖起耳朵。 哈瑞克给自己接了杯蜜酒，喝了一口，愁绪就顺着他的大胡子爬上了脸庞。 “三年前，我爱上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幸运的是，姑娘也爱我。” ‘咕嘟’喝了口酒。 “我们两情相悦，就准备结婚。夏玻莱是我的好友，我自然邀请他参加婚礼。结果，你知道那家伙干了什么吗？” “什么呢？” “那该死的混蛋，一看到我心爱的姑娘，竟说自己也喜欢那姑娘，说要和我公平竞争！你听听，这是一个朋友该干的事吗？” “的确很不地道。” 哈瑞克一口气灌了一大口蜜酒，似在浇灭心中怒火。 “最让我愤怒的是，他竟然成功了！” “就在婚礼当夜，他竟然就和我心爱的姑娘上了床！” “天杀的，我认识那姑娘足足三个月，连手都没牵一下！而他竟然在我的婚床上，上了我的女人！” ‘咕嘟咕嘟咕嘟~’ 哈瑞克疯狂灌酒，蜜酒从嘴边漏下来，浇湿了他的浓密的红胡子。 “他说他都是为了我好！他说他一眼看出那姑娘不是安心过日子的好女人！我知道他说的没错，可我就是忘不掉那一夜看到的画面！” “我用心呵护的女子，别说干粗活了，连重话都不舍得说上一句的心上人，竟然被他那么凶狠粗暴地折腾。” “最让我感到绝望的是，那女人非但不生气，竟还夸他干得好！” 转眼间，哈瑞克喝光了蜜酒，立即转身接满，随后又大口大口喝着，很快就有些醉了，嘴里却还不停。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我的人生都被那混蛋给毁了！” “我再也没法相信女人，我再也找不到能够陪伴我一生的姑娘了，我注定孤独终老~~呜呜呜呜~~” 他抱着酒杯嚎啕大哭，哭声嘶哑，就像是野猫发春时的嚎叫。 餐厅里客人本就不多，被他这么一嚎，顿时就走了个精光。 于是整个大厅就剩下旅店老板和有些手足无措的罗森。 如此奇葩的事情，他上辈子只在新闻里见过，却没想到穿越后竟能直面苦主。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安慰好，还是该哈哈大笑。 好在哈瑞克醉的不深，哭了一场后，情绪也稳定了。 从柜台抽屉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罗森。 “拿去吧，最顶层最角落的那间，是离那混蛋最远的地方。至少能少沾点霉运。” “谢谢。” 罗森接过钥匙，背着行李就要上楼。 走了几步，背后又传来哈瑞克的声音：“小家伙，他是怎么骗你来银月堡的？” 考虑到哈瑞克也是性情中人，罗森也没隐瞒：“我想学法术。大叔说，他能把我介绍给奥米希亚伯爵当学徒” 从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不靠谱，只是没想到会不靠谱到这种程度。 果然，哈瑞克听了，顿时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一边笑还一边拍着桌子，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黄金神在上！以黄金律法的名义，我发誓，这绝对是我今年，不，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现在，罗森觉得这个哈瑞克有点讨厌了。 好不容易等他笑完，他问道：“可大叔好歹是高阶武士” 哈瑞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道：“如果是其他高阶武士，那这事还有点靠谱。但夏玻莱不行。” “这小子干了太多荒唐事，早就彻底惹怒了他的姑妈！你恐怕不知道，他姑妈曾经当众宣布，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这个混球了。” “姑妈？” “对，奥米希亚伯爵就是夏玻莱的姑妈，而正因为这层关系的便利，这小子把伯爵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女都弄上了床，其中一个还弄大了肚子。”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他被伯爵赶出了银月堡。” 听到这些话，罗森忍不住重重拍了下自己额头。 “哎~是我识人不明了！” 原来，在白马镇精明强干的表现，是因为没钱。一有钱，这家伙就放浪形骸啊。 第二十七章 天才或者疯子 第二天清晨。 猎犬之家旅店。 或许是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病相怜的人，哈瑞克心态平和多了。 早餐的时候，他收拾完手头活计，坐到夏玻莱身边时，已经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先说好，你们俩如果没地方住，可以一直住我这。” “但10克朗，只够三个月的日常所需。3个月后，你们就得自己谋生路了。” 夏玻莱扯了一大块麦饼，大口嚼着，含糊的声音从麦饼糊里钻出来：“放心吧，很快我就会得到夫人召见，到时候” 他的话越来越小声，直到最后，彻底没声了。 因为哈瑞克和罗森看他的目光中都带着一股嘲讽的笑意，好像是在说：‘编~使劲编，你看谁还会信你？！’ “大叔，我已经全知道了。” “唔~”夏玻莱那张长满络腮胡的胖脸罕见地透出一丝红晕，脑袋也低垂下去，不敢和罗森对视。 顿了顿，罗森又道:“大叔，我记得当初咱们还捡了块秘银，应该能应急吧？” 却没想，夏波莱脸更红了，脑袋几乎要垂裤裆里去，一双手胡乱捏着麦饼，将饼子捏成了团。 一见他这如犯错孩子般的模样，罗森再叹口气。 “讨姑娘欢心时，有注意抹去秘银上的印记吗？” 夏波莱连连点头。 “有的有的，我把那玩意砍成碎片，再重新捏成了团，保准谁也看不出原本模样。” 既然这样，罗森就放心了。 他坐直身体，拿汤勺敲了敲桌子，轻咳一声。 “我知道，我压根不可能和夫人学法术。但我还是相信，大叔你是个信守承诺的好人。” 这话是真心的，虽然有恶习，但夏波莱本质很不错，是一个有瑕疵的君子。 可以交心，但托付重任时，必须非常谨慎。 夏玻莱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对对对，我的确是个好人，虽然也干过一些坏事，但总体还是好的。” “银月堡是个大城市，在这里定居的正式法师数量不少。大叔，你肯定能为我找到一个靠谱的导师，对不对？”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虽然有点难度，但我保证，我一定能办到。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罗森问。 夏玻莱不说话，低着头不敢看罗森。 哈瑞克代他说出了答案：“只是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罗森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这么追问，只是要让夏玻莱亲口说出来，好让他心怀愧疚。 他紧紧盯着夏玻莱眼睛，认真说道：“大叔，当初那200克朗，是我们一起赚的，对吧？” “对，没错。” “不说一半，至少四分之一是我的功劳，对吧？” “唔~其实要是没有你，咱们压根拿不到那笔钱。” 夏玻莱很有良心。 “可你现在把我的钱也花光了呢，而且全都用在女人和酒身上了呢。” 夏玻莱双手用力捂住脑袋。 “别说了别说了，我一定会尽力帮你去找术法导师！但钱也真的是个问题，没钱的话，没有正式法师愿意花时间教授学徒的。” 哈瑞克也点头：“那些正式法师各个都非常精明，不，不是精明，压根就是见钱眼开！” 没钱怎么办？ 当然是想办法赚钱。 罗森问：“大概要多少呢？” “嗯~~基础启蒙的话，至少要300克朗。书本费100克朗起，然后还得分担导师家的各种杂活。” 罗森心里有数了：“行吧，那咱们就继续卖画赚钱。” 说‘咱们’，是因为必须依靠夏波莱的庇护，因为对方是高阶武士，更姓奥米西亚。 若不然，他卖画就相当于小儿持金闹市，约等于自寻死路。 而一听到卖画，夏玻莱顿时眼睛大亮，他用力一拍手：“对啊！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你小子画的一手好画，还愁没钱？” “大叔，我能赚钱是我的本事，不是你耍赖皮的理由！” “对对对，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这回指定给你找到导师。” 说着说着，夏玻莱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用力一拍脑门，那双大眼睛里浮现出现一缕诡异的光。 “哎~~~~哎~~~~我保证，我铁定能给你找到导师，说不定，还能省下一大笔钱哩。” 罗森不明所以，但本能感觉不大妙。 哈瑞克一下猜到了他的想法：“夏玻莱，你不会是打算找她吧？” 罗森连忙问：“她？她是谁？” 哈瑞克却已经开始连连摇头了。 “夏玻莱，这绝对是个馊主意！那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她会把罗森给带坏的！” 夏玻莱却不以为意，他胖手一挥：“放心吧。如果换成其他人，那的确会被带坏。但罗森不是一般人，他脑子清醒的很！” 关于这一点，哈瑞克虽然认识罗森时间不长，但也有同感，但他依旧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我觉得还是谨慎点好，我的人生已经被你给毁了，不希望看到罗森这小伙子也没有光明的未来。” 夏玻莱不理他，转头看罗森。 “如果有个天才中阶法师当你的导师，并且可能不收你的学费，而且这个导师还极其美丽，极其风骚，甚至可能倒贴跟你上床找乐子，你愿意吗？” 说这些话时，夏波莱一脸油腻，大眼睛中闪烁着深深的痴迷，似乎在想象和那女法师滚床单的画面。 罗森听得一脑门黑线：“大叔，我是找导师，不是找妓女！” “别急别急，你要不愿意上床，她当然不会逼你。就前面的条件，你愿意吗？” 罗森凝神问：“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哈瑞克一听就笑起来：“很好很好，现在我放心了，你这小子果然不好骗。” 正好来了客人，他便起身前去招待。 有外人在，夏玻莱也放低声音：“代价嘛，就是这位导师性格异于常人，时常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有时候，甚至会有点吓人。当然，只是吓人，但并没有真正的危险。” “比如呢？” “比如，她会花费一整天时间，反复摆弄几块透明玻璃。嘴里一直念叨世界并不是真实存在，只是一场梦幻。” “又说什么我思故我在，我在故世界在。还有什么一睁眼，世界就有了意义，一闭眼，世界归于黑暗。” “总之，虽然是术法天才，但她的脑子指定有大问题。” 听完了，罗森一直沉默。 夏玻莱问：“怎么样？快给个话。” “那就她吧，就麻烦大叔了。” 中阶法师，而且有特立独行的思想，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疯子，如果肯传授法术的话，肯定能有大收获。 夏玻莱用力一拍手掌：“那就这么定了。等我吃完就去找她去。” 他将手里麦饼撕巴撕巴，一口气全塞进嘴里，然后灌了一大口麦酒，用力嚼了几下后，就强咽下去。 “嗝~~我这就去找她。哦，对了，忘了说件事。” 夏玻莱看向罗森，目光中又出现一丝闪烁。 “先说好，我只能尽力去说服她，不代表一定成功。” “如果她同意了，或许不要学费，但作为学徒，供养导师，让导师有体面的生活，是你的基本义务。” “所以，咱们还是需要努力赚钱。” 罗森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位法师也是穷光蛋，对吧？” 夏玻莱尴尬挠头：“嘿嘿~嘿嘿~~毕竟没人喜欢和疯子打交道不是。” 顿了下，又道：“那女人也挺喜欢绘画的，她说画家是想象世界的造物主。” “你可以试着用你的画去讨她欢心。她这人，只要一高兴，就会把所有世俗禁忌都抛脑后去。” 罗森点头表示明白：“我记住了。” “那行，我这就找她去。” 夏玻莱将剩余的麦酒一口喝干，便匆匆离开了猎犬之家。 第二十八章 羊不出圈 下午一点的时候，夏玻莱回来了，顺便带回来一张悬赏公文。 哈瑞克拿过公文念了起来。 “近日，城南广场周边连续出现三起凶杀案，作案手法相似，行凶手段残忍。” “如有提供凶手线索者，视线索价值，赏金5到10克朗。如能直接抓获凶手，赏金30克朗----市政厅治安部。’ 他抬头看夏玻莱：“打算去当赏金猎人啦？” 夏玻莱点了下头：“在玫瑰之家潇洒了一个月，武技都有些生疏了，正好活动活动手脚，也能赚点生活费。” “这才像话嘛。”哈瑞克赞了一句，又问：“罗森的事办得怎么样啦？” “我亲自出马，哪有失败的道理。” 夏玻莱哈哈一笑，朝哈瑞克一伸手。 “得向你借2克朗。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钱不是我用，是给罗森的。他要拜人为师，总不好空手上门吧？” “这还差不多。” 哈瑞克从柜台底下摸出2克朗。 接过钱后，夏玻莱就冲楼上大喊：“罗森~罗森~快下来，事情搞定了。” 几分钟后，罗森就出现在楼梯口，身上衣装整齐，头发一丝不乱，一看就是特意整理过。 “成了吗？那什么时候上门拜访？” “就现在。” “那太好了。”罗森真心高兴。 他早已经将那本《精确几何原理》读的滚瓜烂熟，标点符号都快背了，却依旧不敢去学正式法术，极是盼望有导师指点。 “接着。” 夏玻莱将1克朗扔给了罗森：“我带你过去，路上顺带点礼物。” “好嘞。” 罗森很欣慰，认真起来的夏波莱，还是非常靠谱的，却没注意到一旁的哈瑞克瞬间变黑的脸。 夏玻莱看见了，但只当没看见，搂着罗森的肩膀就朝大门走去。 “我跟你说，你那导师脾气越发古怪了，特别不好打交道。我刚才上门，话都没说就被她臭骂一顿。” “好在我脸皮厚，顶着骂声说了你的事，她竟然就同意了。” “她很不待见我，所以，我就送你到她住处门口。之后的事，全靠你自己搞定，明白不？” 罗森听得一怔，问道：“她叫什么？性格怎么样？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攻击性？” 他可不希望遇上一个类似塞勒斯这样小肚鸡肠的家伙。 夏玻莱笑道：“放心，她只是脾气古怪而已，你很安全。” “对了，她全名叫安娜瑟兰迪斯。因为是身份尊贵的正式法师，你要叫她瑟兰迪斯女士。” “我记住了。” 很快，两人走出猎犬之家，又沿着碎石铺就的整齐道路一路往城南走了半小时。 路过一家粮店时，夏玻莱让买了50斤的粗面粉，外加10斤上好的烟熏肉，以及1瓶中等档次的月光酒。 1克朗，正好一分不剩。 背着一大袋食物继续走，一直走到城南广场后，又进入一条行人稀少的偏僻巷子，巷子名叫‘广场1号巷’。 深入小巷一百多米，来到一栋陈旧的二层木楼前，楼前门牌上写着‘1号巷89号，瑟兰迪斯之家。’ “到了，就这。她正好在家。你直接去敲门就是了。” 罗森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定了定神，就要去敲门。 “别急。” 夏玻莱拉住他，压低声音，认真嘱咐。 “最近城南广场不大太平，发生了好几起凶案，遇难的都是独行的外乡年轻人。” “所以，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回到猎犬之家，如果时间错过，那就在干脆在这里歇上一夜。” “总之，在凶手归案前，千万千万不要走夜路，明白吗” 罗森心中一凛，认真点头：“记下了。” “好了，去吧。我也该干点正事了。” 说完，夏玻莱转身就离开小巷，几个大跨步后，就在街道转角消失不见。 罗森深吸口气，走到房门口，抓住生锈的铁门环轻轻扣了扣。 ‘笃笃笃~笃笃笃~~’ 门内传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回应：“门没锁，直接进来吧。进门后顺手关门。” 罗森微微惊讶：“这么年轻的中阶法师啊？” 听声音，年纪不大，感觉好像20刚出头的样子，看来是个相当出色的法师。 想当初，塞勒斯已经40出头，却还是低阶法师，就算得到了灰烬鸟羽毛，也没能突破到中阶去呢。 推门进去，转身又将房门关上，屋子里立即变得相当昏暗。 借着狭窄的小圆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能看到一楼大厅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圆桌，几张破椅，简直就是家徒四壁。 “还带了礼物？非常好，把东西放进厨房吧。” 声音是从二楼传下来的。 罗森转头四顾，在大厅一角看到一扇半掩的小门，门边墙壁上挂着一口漆黑的平底锅，大概那就是厨房了。 将东西放进厨房边的地板上，因为潮湿而严重发霉的地板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吱呀’呻吟声。 声音又惊动了角落里的耗子，1只干瘦干瘦的大黑耗子跑了出来，竟不怕人，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好奇’地打量着罗森。 考虑到自己的礼物全是食物，要随意放在外面，那基本就是给这耗子加餐。 罗森快步走过去，将耗子吓跑，又在这简陋厨房转了一圈，发现一个破烂的储粮柜。 检查了下，柜子完好无损，没被耗子咬出洞来，便将粗面粉、熏肉和酒，一股脑地放了进去，又仔细插紧木销。 女子声音又响起来：“东西放好就上楼来吧。” 罗森退出厨房，在墙边看到一架堪堪半米宽的狭窄木梯，坡度非常斜，只能半爬半走地上了楼。 到了二楼，先是一个不到1平米的狭长平台，作用类似玄关。 平台后是一扇木门，门后传来‘哗啦哗啦’的微弱水声，似乎有人在里面洗澡。 “进来吧，让我好好看看你。” 罗森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门后房间的窗户比一楼大了许多，光线也亮堂不少。 房间内的布置比一楼丰富许多，右侧有张单人木床，床边是衣帽架，床边靠窗的位置有张办公桌，桌前一张半旧不新的靠背椅。 另一侧却摆着一个大浴桶，浴桶里坐着个一头火红头发的年轻女子，正拿着一个类似丝瓜络的东西搓着雪白圆润的手臂。 浴桶里的水也没泡沫，也没撒什么花瓣之类的遮盖物，纯纯的清水，一眼就能看光女子的身体。 罗森惊了下：“长这么好看，还这么豪放！” 一看到人，他立马明白夏波莱为什么会遐想翩翩了。 就这脸蛋身段，至少应该放在《罕见极品》文件夹。 虽然是对方主动要求他进来的，但直视陌生女子的身体是非常不得体的行为。 罗森马上低下头看地板，同时喊道：“瑟兰迪斯女士，您安好。” 对方没有回应，但罗森能感觉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打转。 “哈，夏玻莱还真找了个小孩给我当学徒，真是有趣。” 罗森这具身体才15岁，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发育迟缓，身高堪堪一米五，身体更十分瘦弱，脸上也是浓浓的稚气。 大概，这也是对方不避讳自己洗澡的原因吧。 对她的话，罗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算得体，想了下，便道：“瑟兰迪斯女士，我在楼下等您吧？” “不用。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见罗森如木头一样杵在门口，她又道：“小子，机灵一点，眼里要有活！” 罗森听得十分无语，心中忍不住暗道：‘眼里有活？这种场合，我能干什么活？’ 声音又传过来。 “如果一位女士在沐浴身体，而这位女士恰好又是你未来的导师，那你应该主动为她服务。比如，帮我搓下后背。” 说着，她将手里丝瓜络扔给罗森，又转过身，靠着浴桶背趴着，露出了雪白光洁的后背。 罗森暗叹：‘这背不去拔罐真是可惜了。’ 他接过丝瓜络，走到浴桶边上，一下一下，沉默地给对方搓着背。 瑟兰迪斯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享受地呻吟出声，声音娇嫩，撩得罗森心砰砰乱跳。 过了好一会儿，她问道：“夏玻莱说你有术法基础，说说看，你有哪些基础？” 罗森收敛心神，如实回答。 “我掌握了静息冥想，太阳观想。掌握了法师之手，并对法师之手进行了一些改进。 “对了，我还掌握了一个防范黑暗法术的技巧。另外，精读了《精确几何原理》。” “别一直搓上面，再往下一点。” 罗森看着对方细腰下面陡然丰满的水滴状线条，有些不知该怎么下手。 “快点！” 他一咬牙，就只当自己在搓一块白猪肉。 “唔~不错~真不错，自我家族破产后，好久没被人这么服务过了。” 瑟兰迪斯满意地叹口气，脑袋趴在浴桶沿上，眼睛如打盹的猫咪一样眯起来。 正当罗森以为她要睡着的时候，她却忽然开口。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头羊，大部分人的羊都在四处乱跑，但法师的羊，绝不能出圈。” 罗森心中微微一震，随后就是一喜。 ‘唔，真好。这回应该能学到真东西了。’ 过了会，瑟兰迪斯又问了句。 “冥想多久了？” “两个多月。” “噢~有意思。” 说完这句，瑟兰迪斯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又来一句：“平行线会相交吗？” “平面不会。曲面可能会。” “唔，不错。再帮我搓下正面。” ‘哗啦~’一声水响，瑟兰迪斯闭着眼睛，很自然地躺靠在浴桶上，既不羞涩，也不尴尬，就仿佛罗森不是人，而是一个人形的搓澡工具。 罗森也干脆放开了，要求搓哪就搓哪，虽然心跳如鼓，手也有点抖，但总算没有失态。 正搓的认真，又听到对方声音：“展现下你的法力吧。” 罗森一怔：“该怎么展示呢？我不大会。” “简单，你用法师之手给我搓。” 罗森照办。 他想象着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丝瓜络，正当他捏住丝瓜络准备搓澡时，却忽然感到丝瓜络有些不受控制，似乎有另一只无形的手拉扯。 他一怔，立即明白原因，立即凝神，将丝瓜络往回扯。 对方也同时加力。 再看那丝瓜络，就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只偶尔震颤一下，表示其两股力量角斗场的地位。 双方你加力，我也加力，如此不断提升强度，终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砰！’ 空气中蹦出一声极其沉闷，极具穿透力的震动。 在这震动中，震心的丝瓜络一下变成了粉末。 这震动继续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很快撞到木板墙壁，将整栋木楼都震地瑟瑟发抖，大量灰尘从缝隙中簇簇落下。 震心附近的浴桶本已老旧，又承受着水压，被这震动一激，竟‘哗啦’一下解体，水流散地到处都是，而瑟兰迪斯则随着水流摔在地上，形容狼狈。 罗森也没好到哪里去。 作为抓手的丝瓜络一下消失，巨大的力量失去支撑，就感觉全身都空荡荡的。 被震动一冲，立足不稳，踉踉跄跄后退出去，‘咕咚’一下撞在墙壁上，撞得后背生疼。 刚站稳，就听见瑟兰迪斯震惊的声音：“你才冥想了两个多月？” 罗森大概也知道自己法力挺强的，但一直以为只是低阶未满的状态，所以面对中阶法师的瑟兰迪斯，他就没有留力。 毕竟，在术法一途，他是门外汉，只有完全展现自我，才能得到行家最准确的指点。 出现这种情况，他却是完全没料到的。 他轻声道：“应该大概是67天吧？” 又见瑟兰迪斯狼狈坐在地上，便走上前搀扶住对方雪白如藕的手臂：“瑟兰迪斯女士，您没受伤吧？” 瑟兰迪斯完全不顾自己裸露的身体，那双红玛瑙一样晶莹剔透的眼睛紧紧盯着罗森。 “别叫我女士，要叫我导师。” “但要铭记一点，我这个导师身份也只是暂时的，我只会为你完成术法启蒙。” “而等你入门之后，我们师徒关系就宣告结束。” 第二十九章 学徒的义务 ‘刷刷~~刷刷~~’ 罗森趴在地上，手上拿着一大块破布，努力清理着木地板上的水渍。 每当破布吸饱了水，他就使劲将水拧到身边那被虫蛀得快散架的破木桶里。 在他身边不远，瑟兰迪斯坐在靠背椅上，拿着药水，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手肘上的擦伤。 这位年轻漂亮的法师小姐似乎完全不知道害羞为何物，并无视了冬日的严寒，身上依旧不着片缕，任由一身雪白肌肤裸露在空气之中。 “从今天，不，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法术学徒了。 “但在正式开课之前，必须明晰各自的义务和权利。对这一点，你同意吗？” ‘哗啦啦~’ 用力拧干脏水，又抬起手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罗森继续埋头专心擦地板。 “我同意。” “很好。” 因为手肘上伤口被木茬划得有些深，瑟兰迪斯那如柳叶般的细眉微微蹙起来，但这丝毫不影响她谈论正事。 “作为术法导师，我的义务有两条。” “第一，传授你正确、安全的术法知识，并向你介绍一个正式法师应该知道的一切常识，引领你成为一个合格的正式法师。 “但考虑到考取正式法师资格证需要缴纳一大笔克朗，而你导师我是个穷光蛋，你看起来也并不富裕。 “所以准确的说，是让你成为一个和正式法师拥有同等能力的非正式法师。” 这话有点绕，但罗森自然能听明白，心里挺高兴。 “折腾这么久，总算找到个引路人了。” 这时，浴桶附近的水已经基本擦干，但水早就流的满屋子都是，尤其是办公木桌底下，依旧积着一大滩脏水。 他沿着水迹一路擦，却被靠背椅挡住了去路。 看着距离自己不到半米的修长小腿，强忍住抬头探秘的冲动，他小声提醒：“导师，您挡住我了。” “挡住了吗？不，并没有。” 瑟兰迪斯俯下身，用手指捏住罗森下巴，将他脸抬起来。 “我亲爱的学徒，我不得不提醒你，导师从来不用为学徒让路，只有学徒给导师让路。” 罗森看了一眼就觉得口干舌燥，立即挣脱手指，低头看地：“我明白了，导师。” 他身子瘦小，干脆伏下身，从椅腿间钻过去，努力擦拭桌底下的积水。 也不知瑟兰迪斯是出于什么恶趣味，竟抬起小腿，轻踩在他背上。 “唔~还是人肉地毯触感好哇，又软又暖脚，真是不错。” 罗森真是服了这性情疯癫的女法师，心中忍不住暗骂：“等老子超过你了，一定狠狠扇你几个大比兜子！” 但他这人最大优点就是忍耐，只要和生存这项核心利益无关的事物，他都可以忍。 至于个人尊严什么的，不过是力量的一个代称，他现在没多少力量，自然也不用太过考虑尊严。 况且，就算别人看见这一幕，也不会嘲笑一个15岁少年没有尊严，只会认为瑟兰迪斯这个成年人不知体面。 所以，他扛着瑟兰迪斯的脚，继续擦地板。 “噢，差点忘了正题。” 瑟兰迪斯干脆将自己两只脚都踩罗森背上。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恶趣味，不仅踩衣服，还伸进他衣服里，用脚趾摩挲他后背皮肤。 “我的第二个义务，就是保护你的生命安全和尊严体面，保证你不受人羞辱。当然，本导师除外。” 顿了顿，她微笑道：“严格说起来，我这也不是羞辱，而是导师和学徒之间建立亲密感情时必须进行的一些身体互动。” 对这样的举动，罗森既觉不适，又有些害怕。 因为对方的行为举止已经超出了正常人范畴了。 而一个行为无法预测的中阶法师，是非常危险的。 他可不希望明天银月堡街头小巷中流传出‘少年学徒意外惨死导师之手’的故事。 ‘夏波莱啊夏波莱，感觉又被你坑了。’ 想了下，他觉得应该做一些反抗，免得对方得寸进尺。 “导师，虽然您有一双美丽娇嫩的脚，但您的学徒只有15岁，实在承受不住这您这么热烈的关怀。” 在罗森背上摩挲的小脚停了下来，就在罗森心中惴惴不安，担心发生不可测意外时，头顶传来女法师略带遗憾的声音。 “好吧好吧，看在你辛苦干活的份上，就饶过你一回。” 瑟兰迪斯挪开了脚，整张靠背椅也飘到了木床边上。 这动作让罗森暗松口气。 ‘还好还好，虽然行为离谱，但并不是喜好强权霸凌的性格。” 如果是塞勒斯那种社达，那他就要考虑更换导师了。 女法师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 “义务之后，就是我的权利了。” “总共有三条，你要竖起耳朵，仔细听好，并在今后的日子中，一丝不苟的执行。” ”如果你执行不到位，令我权利受损，那我在履行义务时，也就不得不打一些折扣了。” 罗森终于还是没完全忍住，微怼了一句：“导师，您说的可真是直白，我一定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直白是美德，避免产生不切实际的希望，也就不会有希望得不到满足的失望，自然也就没有了虚幻的愤怒。” 说话间，她转头看了下地面，赞道：“你干得真不赖，我家地板从来没这么干净过呢。” 说完，话风又一转：“地板已经干净了，我很满意。现在，去楼下把手仔细洗干净。” 罗森便拎着脏水桶，噔噔噔走下楼。 在水缸边洗手的时候，瑟兰迪斯的声音从楼上不断传过来。 “第一，我可以不收你学费，但享有被学徒照料生活起居的权利。” “包括但不限于，一日三餐，必须顿顿有肉，食材一定要新鲜，且味道中上。” “每2天至少要有一次水温适宜的沐浴，沐浴时，要在一旁随时准备为我服务。” “每2天，必须手工清洗我的内衣，每3天必须手工清洗我的外衣。” “另外，每7天要进行全屋的大扫除，将老鼠、蟑螂、蜘蛛、蚊子、臭虫驱赶干净。房屋破损后，要在2天内完成修理” 她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通，事无巨细，将普通家庭生活涉及的方方面面都说了一个遍，且都做出了具体而严谨的要求。 罗森听得脑袋都大了，感觉自己不是找了个导师，而是找了份全职保姆的工作。 等他洗干净手，重新上楼后，瑟兰迪斯就从靠背椅上站起来，指了指平放在床上的衣物。 “现在，服侍我穿衣。现在先用手，等你练熟了，就改用法师之手。” 说着，她下巴微抬，站直身体，伸展双臂，等待罗森给她穿衣。 罗森暗叹口气：“幸好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不然可就真惨了。” 也好在，他并不是新手，在白马镇绿莺旅店，天天见莉莉丝换衣服，看也看会了。 他走到床边，先拿内衣。 这玩意和地球款式不大一样，总共三件，先是一条棉质的吊带袜，袜子一直套到大腿根，然后用带子系在腰间以防止脱落。 这是个非常艰辛的活计，虽然瑟兰迪斯毫无感觉，但罗森却差点失态。 然后再套上一条略显单薄的、白色的遮到脚踝的长裙，和睡裙差不多。 最后，再长裙外面穿上一件类似低胸马甲一样的棉布束胸，系紧绑带后，既束胸也束腰。 内衣穿完，就是外衣。 外衣有两件。 先是一件墨绿色的厚棉布长裙，穿上后，再在肩膀上披上毛皮坎肩，既是保暖，也是装饰。 穿戴的时候，罗森发现，这些衣物都已经不新了。 外衣还能看的过去，但内衣却已经有些破旧，但却没有缝补的痕迹，就任由破着。 想起对方之前说家族破产的话，罗森心中暗叹。 ‘看来这位法师小姐不仅是穷光蛋，而且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穷光蛋。’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后，罗森已经是一身的汗，心中的绮念却消散的一干二净。 再美丽的东西，看久了也就麻了。 瑟兰迪斯原地走了几步，满意点头：“还算不错。” 她又在靠背椅上坐下来，将一头浓密的火红色头发垂下来。 “头发已经干透了。帮我梳个得体的发型。” “如果你不会，我会教你，你务必好好练习，早日掌握这一技巧。” 这活计罗森是真的不会，心中也觉得十分操蛋。 他忍不住抱怨一句：“如果我的导师是个男人，是不是就没这么多杂务了？” 瑟兰迪斯回眸看了眼罗森，脸上显出一丝揶揄笑意。 “你就知足吧。男性法师的杂务只会更多，除了照顾日常起居外，很多还具备一定的危险性。” “至少，我不会让你去粪池里收集提香素，更不会让你去森林深处里寻找剧毒的白罗伞。” 罗森心里立马平衡了。 他用心学梳头，瑟兰迪斯也认真教，又有现成的浓密头发当试验品，弄了大半小时，总算是梳出了一头还算得体的头型。 一切搞定后，瑟兰迪斯转头看向罗森。 “继续说我的第二个权利，即分成权。” “也就是说，在当学徒时间里，你赚取的每一分钱，我都要分一半。” “你或许会说，你可以不赚钱。” “这自然可行，但如果你不赚钱供养你导师我，那咱们俩就得活活饿死在这木屋里了。” 罗森很是惊讶：“导师，难道你一点收入都没有吗？那你过去是怎么过的呀？” 瑟兰迪斯一脸淡定。 “银月堡的法师行会每年会给我发15克朗的救济金，另外我家族还留下了一点点财产。当然，目前已经基本花光了。” “1年15克朗还不够吗？” 虽然不多，但对方一人独居，省一点用，至少吃喝不愁。 瑟兰迪斯微微一笑。 “可是，法师行会又规定，如果一个正式法师正式招收了学徒，就宣布自动放弃领取救济金。该法师的一切生活支出，改由学徒负责。” 她微笑着看着罗森，满脸都是坦然：“你看，我收你做学徒，也是做出巨大牺牲的。” 罗森无话可说了，好在他还能卖画赚钱，倒也不担心吃不起饭。 眼看对方还有第三条权利没说，本着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的想法。 他一脸光棍地问：“那导师的第三条权利是？” “第三，在不对学徒身心造成不可逆损害的前提下，导师有权从学徒身上获取精神和肉体上的愉悦。” “什么？！”罗森大震！ 拜师学艺还带卖身的吗？ 看着罗森眼中逐渐变浓的震惊之色，瑟兰迪斯脸上笑意逐渐变浓。 她温言安慰道：“安啦安啦~我还不至于残害小孩的肉体。精神上的愉悦就可以了。” 罗森暗松口气，虽说瑟兰迪斯是个大美人，但并不是小鸟依人的娇弱型，个头超过了一米七，举止间又透着一丝不可预测的癫狂。 真要疯起来，他这小身板肯定扛不住。 “权利义务是相对的。我的权利就是你的义务。我的义务就是你的权利。我想，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对吧？” “嗯。” “有什么感想吗？别担心，我是个坦率的人，我也喜欢坦率的学徒。” 初次见面就坦诚相对，性格的确十分坦率。 考虑到对方一直表现得很好说话的样子，罗森也就有话直说了。 “我觉得，我不仅是您的学徒，还有点像是您的父亲。” 瑟兰迪斯眉头微微一蹙：“虽然我父亲死了快3年了，我对他也不太在意。但还是不喜欢我的学徒拿他开玩笑。” 罗森也感觉自己的话失了分寸，急忙解释。 “您看，我要赚钱供养您，要照顾您的生活起居，还要照料您的身心。这些不都是父亲干的活吗？” 瑟兰迪斯呆了下，随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有趣有趣，你这说法真是既有趣又贴切。那在私人场合，我就喊你父亲。” 这下罗森真的震惊了：“导师，我只是开个玩笑，您千万不要当真啊！” “我绝对担不起这样的称呼，这会为我招致灾祸的！” 哪有导师喊学徒父亲的，简直是骇人听闻！ “跟你开玩笑呢，看把你吓的，就好像被圣堂猎犬盯上似的。” 瑟兰迪斯再次大笑，好不容易止住笑声，脸上依旧满是笑意。 “那么，父亲，女儿我饿了，是不是该准备晚餐了？” “” 罗森一脸无语，只觉这女法师的脑回路果然和寻常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难怪夏波莱会说她脑子有问题。 第三十章 一时晴一时雨 黄昏时分，瑟兰迪斯之家一楼的旧圆桌上，摆上了丰盛的晚餐。 主食是粗麦甜面包，菜肴有4个，分别是清蒸烟熏鹿肉脯，油煎银鲑鱼，土豆丝炒洋葱，外加一大罐萝卜排骨浓汤。 桌子中央的青铜烛台上罕见地点满了6支蜡烛，将昏黄色的烛光洒满了整个客厅，而在烛台边上，还摆了一瓶上好的葡萄酒。 一旁的壁炉也被仔细清理了一番，并放上了上好的无烟炭，燃烧的炭火加热着空气，让整个客厅都变得暖融融的。 木屋中那股无处不在的霉烂气息，被暖气给驱散七七八八，剩余的一些霉味，也被一股浓浓的食物香气所掩盖。 瑟兰迪斯坐在一尘不染的椅子上，看着桌子上卖相极好的食物，光是闻着气味，就已经觉得胃口大开了。 她惊讶地看着伺立在一旁的罗森。 “父亲，能向女儿解释下，您是怎么用一沓粗糙的木纹纸换到这么许多的吗？” 下午的时候，她在罗森面前毫无保留，但实际上，她也摸清了这个小学徒的经济状况。 身上有个小钱包，包里只有十几枚铜克伦而已。 但眼前的食物、蜡烛、炭火以及大半套全新的餐盘，甚至还在一层的小房间里添置了一套简单的床上用品，至少要3枚银克雷吧。 这可是十几倍的差距呢。 难道这家伙会心灵幻术，以至于城南广场周边的店家们都将木纹纸误认成了银月钱庄的存根？ 又或者说，是店家们大发善心，接受了小家伙写的欠条？ 罗森面露微笑，先为瑟兰迪斯倒了一小杯葡萄酒，又拿起一个陶制餐盘，仔细切了一片肉脯放在瑟兰迪斯面前。 “导师，请您务必忘记‘父亲’的玩笑。” 瑟兰迪斯轻咬一口肉脯，就觉口感细嫩，滋味鲜美，稍稍一嚼，便满口肉香。 再浅浅品一口葡萄酒，醇厚的酒水冲刷着口腔，流入咽喉，就如最上等的丝绸一般丝滑。 明亮的烛光，崭新的餐具，上好的美酒佳肴以及一丝不苟站在身侧的学徒。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代。 那时候，家族还没有落魄，父亲也还活着，哥哥也没继承家产，嫂子对她也还算温和。 不知不觉，瑟兰迪斯的眼眶就湿润了，轻轻吸了下鼻子，抬手拭去眼角边的泪水。 她温柔地笑：“罗森，我亲爱的学徒，你就行行好，解了导师心中的困惑吧？” 都说到这程度了，罗森自然不再隐瞒。 “导师，夏玻莱应该和你提过，我擅长绘画。” “我拿着您给我的纸，又从壁炉里拿了几块木炭，再拿到城南集市上，挨个给人画像。” “每画一张，就能换来一些物品，画了十几张后，东西就齐全了。” 瑟兰迪斯一怔：“用木炭在木纹纸上给人画像？这么简陋的画纸画笔，也能换来东西吗” ‘哗啦~’ 罗森从兜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木纹纸，将其递给瑟兰迪斯，同时身体挺直，下巴高高昂起。 “导师，出色的画师，能用最简陋的工具画出最震撼人心的画。” “作为您的术法学徒，我的术法修为自然远不如导师，但要说绘画，我认为导师远不如我。” 说话时，他脸上带着一丝矜持内敛的自信，显得不卑不亢。 “你这小家伙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瑟兰迪斯拿过餐布擦了擦嘴角，打开颜色发黄的木纹纸，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发出‘啊’地一声低呼，白腻脸颊上飞起了两朵红云。 但眼睛却不挪开，一直盯着画纸瞧。 一直瞧了好半天，才将目光重新挪到罗森脸上，一双红玛瑙般的眼眸中已经盛满异彩。 “我打赌，你要是拿这张画去‘银光锃亮’餐具店，绝对能从老板那换回一整套银质餐具。” 罗森点头认可：“那位老板是个精力充沛的人，他的目光总是在年轻女顾客的胸口和腰臀间流连忘返。” “但这幅《美人出浴图》的主角是导师，如果没有得到导师的许可，我自然不能擅作主张。” “嗯~你做得对。咱们师徒关系亲密，自然可以坦诚相对，但却不能便宜了外面那些又脏又臭的蠢男人。” 瑟兰迪斯小心翼翼地用手将画纸折痕抚平，将之交还给罗森。 “明天一早，你去弄个木制相框，将这画装裱起来，挂在我的床头上吧。” “如您所愿，导师。” 说完，罗森又道：“你要是觉得这张画太过粗糙，我可以用油画的方式重画一张。” 瑟兰迪斯眼中猛地一亮：“啊~你还会油画？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说完，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亲爱的学徒，你忙碌了一天，肯定又累又饿，来，坐下来和导师共进晚餐吧。” 罗森早就饿了，立即道：“我感到非常荣幸。” 之后一顿晚餐，师徒都吃的十分满意。 吃完了，瑟兰迪斯长长伸了个懒腰，慵懒地道：“收拾好餐具后，就上楼来，开始学徒第一课。” 说完，她就自顾自上楼去了。 罗森立即起身行礼：“恭送导师。”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却有些看明白了。 虽然外在表现得有些奇葩，但贵族家庭长大的瑟兰迪斯，内心深处依旧向往曾经的体面生活，对礼仪更是十分看重。 这并不是说她是个性格苛刻的人，相反，她十分宽宏大度。 而是说，她最习惯这种贵族化的生活方式，且这种文绉绉的，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的状态，最让她感到舒适。 既然如此，罗森自然尽力做足姿态，满足她的心理需求，就当是在履行学徒的第三条义务了。 他开始快速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不仅用双手收拾，还尝试着使用法师之手作为辅助。 虽然一开始有些不大熟练，但练习了一下午后，罗森明显感觉自己对法力的控制更加得心应手了。 很显然，这是一种融入生活的独特修炼方式。 前世曾经独居十多年，一直到快40岁才找到人生另一半。 对这种家务事，他娴熟得很，不一会儿，就将一切收拾的井井有条。 做完家务后，又快速用热水洗了下头脸，再换上一套没有油烟味的干净衣服，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异味后，才走上二楼。 ‘笃笃笃~’ “导师，我来了。” 进房前敲门，应当也是贵族礼仪。 门后传来回应：“进来吧，门没锁。” 罗森这才推门而入。 门后，瑟兰迪斯端坐在靠背椅上，身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本淡蓝色封面的书。 见罗森走进来，她指了指桌上的书：“这本书拿去看，它将是未来一段时间里的主要教材。” 罗森走上前查看，发现是一本手抄书，封面上用娟秀字体写着《法术通论》四个字。 他先行礼感谢，这才双手将书抱在怀里。 “这没有第二张椅子，好在地板被你擦得很干净了，今晚就先坐地上听课吧。” “是，导师。” 罗森在距离对方三米外盘膝而坐，将《法术通论》小心放在膝盖上。 这时，他忽然发现，瑟兰迪斯的气质和之前有了巨大的变化。 此刻的她，目光凛然，神态严肃，身姿坐的笔直，浑身散发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端庄感。 白天的时候，罗森被她撩拨得绮念丛生，脑子里经常闪过今夜和她共度春宵的冲动，但此时被对方的目光一扫，心中就再无邪念。 他心中暗赞：‘唔~难怪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中阶法师，专业态度果然一流！’ 他也收敛起杂念，挺腰端坐。 见他如此，瑟兰迪斯赞许点头，开始教授法术。 “在术法方面，你已经有了不错的基础。一些简单的常识，我就不多说了。” “这第一课，我会向你讲解法力的三大基本量，以及如何尽可能精确地测量法力各大基本量，并对之进行量化计算。” 一听完这一句，罗森就如被电击一样，瞬间提起了全副精神。 心里也冒出一句：“一上来就全是干货！一下午的忍耐和辛苦，值啦！” 接下来，瑟兰迪斯开始一丝不苟地讲课。 罗森也是打足精神，不敢有片刻的分神。 听着听着，就觉得这段时间遇到的许多疑惑都一一得到了完美的解答，心中就有一种醍醐灌顶的通透感。 ‘爽啊！’ 他心中暗暗感慨，有一种回到大学听教授讲课的错觉。 瑟兰迪斯这一讲，足足讲了两个多小时，讲完了，她问：“有没听懂吗？” 罗森立即将沿途遇到的疑惑一一道来。 有些是发散性的联想，但也有一些，却是很低级的，属于一下没想明白关窍的地方。 瑟兰迪斯毫无不耐之色，她一一解答，直到确认罗森完全明白了，才会罢休。 解惑就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时间也到了夜晚9点。 她脸上也浮现出明显的疲惫之色：“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明晚继续。” 罗森立即恭敬退下，又迅速来到一层，将一杯提前温好的牛奶以及一罐清水端上了房间。 “导师，这是为您准备的睡前牛奶，这边是您的漱口清水。” “唔~你有心啦。” 瑟兰迪斯淡然点了下头，喝完牛奶后，又道：“以后不用这么费心思，你的主要任务不是伺候我，而是学好法术。” 罗森一怔，心中暗道：‘不是你自己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吗？怎么现在话风又变了呢？’ 见瑟兰迪斯依旧一脸肃然的模样，罗森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瑟兰迪斯衣装齐整，便试探着问：“导师，需要我服侍您脱衣解发吗？” “不必麻烦。这些贴身琐事，以后你全都不用操心了。” 说话时，瑟兰迪斯语气冷淡，面色淡漠，隐隐似乎还有一丝不悦。 ‘怎么变化这么大？是我的表现没让她满意吗？还是说，大叔说的疯病是真的，会不定时发作？’ 罗森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好在他前世也见过许多一时晴一时雨的作妖，倒也不觉得奇怪。 “导师，晚安。” 他忙了一天，也累坏了，稍行一礼后，便退回了一楼。 一楼的壁炉左边是厨房，右边却有个小房间，下午的时候，罗森简单布置了下，当做了自己休憩的房间。 检查了下炉火，确认安全后，他就一头扎在铺盖上，差点直接睡死过去。 但终究没忘了每日冥想的功课，全套做了一遍后，这才沉沉睡去。 正睡得朦朦胧胧间，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女人的说话声，不，应该说是吵架，压低声音吵的那种。 心中顿觉奇怪：“楼上不是只有导师一个人吗？” 说话声却又停了，之后再没响起来。 ‘估计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吧。’ 念头一沉，罗森便彻底陷入了梦乡。 第三十一章 《绝色》画室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罗森早早醒来，冥想后，立即开始准备早餐。 昨夜的牛奶已经不新鲜，他自己喝问题不大，但自然不能用来侍奉导师。 好在兜里还有十几个铜子，便拿着去城南集市的奶商那换了一小罐鲜牛奶。 从集市回来后，提前活好的面粉正好发酵完毕，便捏成馒头状放进蒸笼。随后又花心思做了几个清淡开胃的小菜。 准备早餐时，天花板上传来脚步声，说明瑟兰迪斯也已经醒了。 很快，早餐准备完毕，罗森快步上楼，站在玄关里轻轻敲门。 “导师，需要我服侍您起床吗？” 门内传来淡漠的回应：“这么快就忘了我昨晚说的话了？” 好吧，这女人大概是彻底变脸了。 罗森立即改口：“导师，早餐准备好了，您是下楼用餐，还是我端进房间呢？” “稍等会儿我就下来。” “是，导师。” 罗森‘噔噔噔’跑下楼，自然不能自己先吃，而是站在餐桌边上等着。 好在瑟兰迪斯并没有让他久等，五六分钟后，她也下了楼。 罗森抬眼看过去，就见她发型一丝不乱，衣着也整整齐齐，神态更是端庄凛然，身体都矜持地端着，俨然是一个受过出色贵族教育的淑女。 相比昨天下午那放荡不羁的模样，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心中暗暗感慨：“女人心，海底针啊。” 但也觉庆幸，他毕竟是来学习术法的，以后也要依靠法术成家立业，而和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导师共处一室，淑女比荡妇要好得多。 瑟兰迪斯声音从身边传来：“别站边上看，一起用餐吧。” 这点倒是没变。 等瑟兰迪斯坐好后，他才端坐在对面。 早餐很丰盛，味道也很好，瑟兰迪斯很满意，那张淡漠的脸蛋上露出了一丝极不明显的满意微笑。 等吃完早餐后，瑟兰迪斯拿着餐布矜持地抹干净嘴唇。 “今后，我们的教学课统一放在晚餐后6点到9点这个时间段。其他时间，你就是自由的，可随意安排。” 这挺好，但还有件小事。 “导师，需要我为您安排午餐吗？” 瑟兰迪斯微微一怔，抿嘴想了想，似乎想要拒绝。 但最终，她还是点头。 “随便准备些吃的就行了，不用每天都大张旗鼓。毕竟这会占用你大量时间和精力。” 罗森很高兴。 这样的话，他就多了很多个人时间了。 他忍不住想：“以后用钱的地方会越来越多，得抓紧赚钱了。” 如果有足够的钱，完全可以再请个仆从来干这些琐事。 更不用说，日后的法术深造，也要大笔大笔的钱。 瑟兰迪斯声音又传过来：“对了，罗森，别忘了你昨天答应的油画。” 罗森立即回神：“导师，我会尽快为您准备好。” “很好，那你就去忙吧。我也要继续研究法术了。” 说完，瑟兰迪斯起身走向楼梯，走了几步，又走回来，递给罗森一个银光闪闪的戒指。 “这是瑟兰迪斯之家的身份徽戒，戴着它，你就可以自由进出这栋木屋，而不会受到家园保护术的阻拦。” “家园保护术？有吗？” 他今早外出买牛奶，并没有感觉到异常啊。 “那是因为我特意关闭了法术，否则高阶以下的存在不可能进我屋子。” “时间宝贵，别耽搁了。” 瑟兰迪斯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罗森戴上戒指，又快速收拾好餐具，也匆匆出了门。 很快到了猎犬之家。 走进大厅，就见到哈瑞克正在打扫卫生。 大厅内一如既往地生意冷淡，只有夏玻莱一个吃白食的客人。 夏玻莱一看到罗森，就冲他挤眉弄眼地怪笑：“嗨~昨晚过得好嘛？” “还不错。瑟兰迪斯的确是一位出色的法术导师。” 这显然不是夏玻莱想要的答案。 “瑟兰迪斯当然很出色，但她也很疯狂。” “据我所知，她可从没留男人在家里过过夜呢，你们呆在这么一个小木楼里，就没发生点什么，嗯？” 眼看夏玻莱越说越离谱，一旁哈瑞克打断他。 “我说，你这头种猪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别的事吗？” 夏玻莱毫不在意，嘎嘎怪笑。 “谁让瑟兰迪斯是个大美人呢，那脸蛋，那身段，啧啧啧。就算让我死在她床上，我也心甘情愿呐。” 眼看夏玻莱说个没完，还越说越露骨，罗森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了。 毕竟，瑟兰迪斯现在是他正经的术法导师，而朋友间想要长久相处，相互间也必须定下开玩笑的底线。 他脸色一板，肃然道：“大叔，咱们曾经并肩战斗过，我尊敬您，但也希望您能尊重我！” 夏玻莱怔了下：“罗森，我怎么不尊重你啦？” 罗森认真道：“不管瑟兰迪斯女士过去如何表现，但她现在已经是我的术法导师了。” “我作为她的学徒，可不能坐视您侮辱她的名誉。就像我永远不会当着您的面，侮辱您的姑妈！” “呃~~~啧~~~~呃~~~” 夏玻莱哑口无言，支吾了好半天，才终于将舌头重新捋直。 “我错了，罗森，我向你道歉，以后我再不拿那个疯你的导师开玩笑了。” “很好，我原谅你了。” 一旁哈瑞克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指着夏玻莱哈哈大笑。 “总算有人能治住您这头无赖种猪了，哈哈哈。” 罗森脸上毫无得意之色，他走到夏玻莱身边坐下来。 “两位大叔，能和我说说，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我导师的吗？” 瑟兰迪斯的表现太过奇葩，他觉得十分好奇，有必要好好了解下。 一听这问题，夏玻莱抢着道：“我来说我来说。” 说完先灌一大口麦酒，打个饱嗝后，开始娓娓道来。 “这是两年前的事了。” “两年前一天，我来猎犬之家，想给哈瑞克赔礼道歉，结果就看到旅店里住进了一个美丽动人的红发女郎。” 一旁哈瑞克补充道：“那就是瑟兰迪斯小姐，她说她从凛冬城来，想找个便宜又舒适的落脚处。” 夏玻莱赶紧接着道：“我一看到她，就感觉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姑娘，我自然就不顾一切追求她。” 哈瑞克一脸鄙视：“你那是追求？你那是胡搅蛮缠！” ‘嘿嘿嘿~~’ 夏玻莱摸着鼻子尴尬地笑。 哈瑞克继续道：“但夏玻莱的攻势持续了没半个月就结束了，因为我们都发现瑟兰迪斯很不正常。” 罗森急忙问：“比如呢？” “有天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她竟一个人跑到旅店大厅跳舞，一边跳一边‘咯咯咯’笑，还不理人，跳完后又自顾自去睡觉，跟中邪似的。” 还真是诡异。 罗森听得汗毛都有些炸起来。 夏玻莱也说了件怪事。 “有一次我去找她，结果就看到她一个人倚在阳台，自己和自己吵架。吵到激烈的时候，左右手竟相互打了起来。” 他长叹口气：“我夏玻莱自认是个勇士，追求美人，更是奋不顾身。” “但见到这幅诡异的模样，我竟也觉得心慌。虽然不舍，也只能放弃。” 罗森明白了，她这导师八成有非常严重的精神分裂。 似乎怕吓退罗森，夏玻莱赶忙补充了一句。 “虽然表现怪异，但总体还是安全的。你导师来到银月堡两年多，从没伤过人，更没害过人。” “我明白了。” 总之，保持距离，无视对方癫狂，少去管闲事，专注学法术就对了。 回归正题。 “大叔，你肯定为我准备了油画工具，对吧？” 夏玻莱哈哈一笑：“那是自然。全是上好的货色，都放在你的房间了。”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哈瑞克：“我说红猎犬，你这破旅店压根就没生意，不如也来帮忙卖画。” 哈瑞克也来了兴趣，随手将手中抹布一扔，走过来靠坐在桌边。 “卖画？卖什么样的画？” “当然是风流美人画。我都想好了，罗森负责画，你负责找买家。至于我嘛，就负责解决那些不开眼的混蛋！” 说完，夏玻莱用力挥了挥拳头。 哈瑞克笑道：“听起来不错。不过你不是说要改行当赏金猎人吗？城南集市的凶手查得怎么样啦？” 夏玻莱嘿嘿笑道：“这又不影响，毕竟不开眼的混蛋也不是天天都有的嘛。” “至于集市凶手嘛这家伙有点狡猾，不过没关系，我总会抓住她的！” 罗森眉头一挑：“她？” “对，从目前线索看，凶手是个年轻娘们。每一起凶案，死的也都是年轻男人，死前都处于非常亢奋的状态。” 罗森明白了：“也就是说，是被色诱后掉入了死亡陷阱。” “没错。” 夏玻莱抬手拍了下罗森肩膀。 “目前已经有4个倒霉蛋了，虽然死的都是外乡人，还没引起什么恐慌。但你千万要小心，天色一暗，绝对不要离开你导师的屋子。” “我记住了。” 夏玻莱又转头看哈瑞克：“一句话，你干不干？” 哈瑞克也认真起来：“钱怎么分？” 夏玻莱也早就想好：“先听下我的提议。” “罗森是画家，重要性不言而喻，以后学习法术花销也大，所以他拿一半。剩下一半，你拿三成，我拿二成。” 罗森点头：“我同意。” 哈瑞克也点头：“你这种猪总算良心发作一回。那行，我加入！” 夏玻莱满意大笑。 哈瑞克不愧是做生意的老板，立即开始献策。 “既然准备卖画，那咱们就得起个响亮的名头才行。罗森，你有想法吗？” 罗森自然想过。 “我本行还是当法师，需要顾忌一些名声，不适合抛头露面。不如，就开个匿名画室，画室的名字就叫《绝色》，怎么样？” 夏玻莱立即大叫道：“好，这名字响亮！” 哈瑞克也点头：“这名字的确不错，贴合画作主题，又直白大气。” 夏玻莱就重重一拍桌子：“那么，现在开工！” 罗森便起身朝楼上的画室走去，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 “对了，哈瑞克，我待会儿要赶回去给我导师准备午餐，记得提醒我下。” “明白，我会帮你准备好，你到时直接带回去就是了。” 还是哈瑞克靠谱，一下帮他省了好多时间。 罗森没了后顾之忧，上楼后，马上开始调配颜料，一边调，一边在后宫里寻找素材。 他的目光在《颇有韵味》和《罕见极品》两个子文件间转来转去，思索着该如何选择。 画画卖钱，是一项长久的活计。 前一个文件夹里的素材，要比后一个多十倍，按理应该拿前者。 但是，画要卖高价，不仅画要好，还需要名气的支持。 而一个新画室想要获得名气，就必须拿出一些撑门面的佳作才行。 既然画室叫《绝色》，那就来个绝色吧。 于是，罗森最终选择从《罕见极品》中寻找素材。 第三十二章 两幅沐浴图 作为一个法术学徒，第一重要的是学习法术。 赚钱的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学习法术。 自然，作为法术知识的提供者，术法导师的重要性也就排在赚钱的前面。 导师的意愿，也是需要好好执行，并且尽力去满足。 好消息是，夏玻莱弄来的工具不仅专业，而且齐全，更提供了很多备用品。 于是，罗森同时撑开了两个画板。 一个用来画瑟兰迪斯的《美人出浴图》。 另一个画《罕见极品》文件夹里的一个叫‘小昭’的奇幻科赛尔。 这个科赛尔是个混血儿，富二代，喜欢扮演魔法师。 因为不差钱，使用的道具质量极佳，再加上本身极其出众的容貌，以及大师级的摄影和后期修图，使得每个作品都异常惊艳。 这还不是关键。 关键是这外国妞异常开放，不仅拍了很多正常的，还拍了很多少儿不宜的。 总之，是个罕见的极品。 也许受瑟兰迪斯的影响，罗森同样选了一张沐浴相关的画，主题是《林中沐浴》。 选定后，两张图片一起打印。 罗森本意是一前一后地输出，却没想到，意志桌面竟然是并行输出方式，两副可以一起画。 于是，他左手美人出浴，右手林中沐浴，同时又用法师之手调配颜料，整个人忙得和穿花蝴蝶一般。 可能这段时间法力大涨的缘故，又可能是法师之手用熟练了。 他的心神明显变强一大截，达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程度。 同时进行三线，甚至四线操作，他竟一点都不觉得混乱，并且还有余力心生杂念。 ‘我现在是在四线不，加上我的杂念，就是五线操作！’ ‘这种状态真是奇妙。就像有一个超我，凌驾在众多念头之上，协调组织，让各个念头相互合作。’ ‘有点像是长了五根触手的章鱼怪不对，念头分裂到这种地步，万一出问题，会不会精神分裂啊？’ ‘导师的疯病，不会就是这么搞出来的吧？’ 这个想法一出，罗森心中顿时有些惴惴。 好在他心念坚韧，很快就平静下来。 ‘算了算了，现在的术法知识还是太少，胡思乱想，除了自己吓自己外，也没其他好处。’ 他果断放弃这类没有结果的猜想，专心眼前的画作。 大概是画多了手熟的缘故，他作画速度竟也快了一大截。 一开始需要四个多小时才能完成一幅画，今天一起画了两副，却只画了不到3小时。 画完之后，时间才10点刚出头，距离午餐还有充足的时间。 见还有些时间，罗森便走到房门口大喊：“大叔？大叔！来帮下忙。” 没有得到夏玻莱回应，但哈瑞克跑了上来。 “集市里又有人被杀，夏玻莱出去查案了。有什么活只管找我。” 罗森便道：“我已经画好了，但需要木框进行装裱，这样显得比较正式，也比较上档次，你明白吧？” 哈瑞克连连点头：“明白明白。你可算是找对人了。” “我年轻时当过木匠，手艺那是相当好，装裱画作更是不在话下。”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画室。 “装裱工具夏玻莱也都准备了，我先量个尺寸，然后马上开开黄金神在上，这是真的吗？！” 哈瑞克脸色忽然大变，然后膝盖一软，‘噗通’一下跪在了地板上，而在他身前，正是新鲜出炉的《林中沐浴》图。 这个红头发红胡须的红猎犬，一双碧绿的眼睛睁大到了极限，嘴巴也微微张开，嘴角有晶莹的口水流出来。 他却浑然不觉，任由口水顺着胡须垂挂而下，拉出一条长长的丝线。 过了足足半刻钟，他才回过神来，用力擦了下嘴边口水，眼睛却舍不得离开画中女郎片刻。 “罗森，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见过天界的仙女？！” 罗森摊了摊手：“不，这只是一幅画而已。” 哈瑞克用力摇头。 “不！不！这不是一幅画！这是一幅史诗！这是窥探天界的入口！” “啊~~~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美丽的人儿？这一定是仙女！一定是！” 他越来越激动，在地上膝行几步，捧住油画，眼睛努力凑近去看，似乎打算钻进画作去，和那个仙女一起在林中水塘中沐浴。 这就有点过了，颜料还没完全干透，要是刮花了，那就白画了。 罗森用力将他拉回来：“哈瑞克，回神啦！还要装裱呢。” 一脸喊了好几声，哈瑞克才勉强回过神来，但一张脸上依旧满是亢奋之色，红色的胡须还一抖一抖的，就像燃烧的火焰。 “对对对~~还要装裱呢，我这就去拿工具，这就去啊，仙女，你一定要等着我！” 他转身飞奔而去，不到3分钟，就又抱着工具和材料疾奔而回，直朝《林中沐浴》而去。 罗森急忙拦住他：“先搞这幅。待会儿我要带回去给我导师的。” 哈瑞克这才看到《美人出浴》图，看一眼，也是一呆，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打趣道：“罗森，你的导师果然放荡不羁啊。” 罗森耸了耸肩：“这是她的个人喜好，作为学徒，我也不好评论。总之，你先装裱这幅吧。” “好嘞，那我就和仙女暂别一会儿。” 他马上开工。 材料都是现成的，手艺也的确不错，叮叮咚咚地干了一会儿，便将《美人出浴图》给装裱好了。 时间正好到了11点。 罗森拿了块布遮住画面，搬起就跑。 “哈瑞克，我先走，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哈瑞克连连点头：“没问题，就交给我，我保证能卖出好价钱不不不，应该是天价！” 没等他说完，罗森已经跑到楼梯口。 “午餐我也准备好了，就放在柜台后面餐盒里，你自己拿。” “谢了，哈瑞克大叔！” 时间不早，罗森一手捧着画，一手拎着木头餐盒，一路朝瑟兰迪斯之家飞奔。 当罗森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城南集市时，意外发现今天的集市气氛不大对。 街道有些异常的安静，巡逻的卫兵数目也明显增多。 但时间紧急，他也没多想，找到1号巷子口，快步跑了进去。 当他来到89号瑟兰迪斯之家附近时，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似乎穿越了一道奇异的隔膜，就好像被一阵凝聚而内敛的风刮过身体似的。 穿越隔膜后，原本有些模糊，有些遥远的瑟兰迪斯之家，一下就到了眼前。 明明前一刻还在十多米外的，下一刻就直接就站在房门门口了。 他心中暗想：“这家园保护术真是奇特，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学会。” 推门走进去，将餐盒放在桌上，罗森稍抬高音量喊。 “导师，我回来了，现在方便上楼吗？” 隔了几秒，楼上传来热烈的回应声。 “噢，我亲爱的父亲，您终于回来了，您可怜的女儿都快要饿死了。” ‘吱呀~~咚咚咚~’ 二层房门打开，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快速从楼梯上奔下来，一下就跑到了罗森眼前，双手握住他的手，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 此刻，她浑身洋溢着浓浓的热情，就如一团散发着无尽热力的火焰。 罗森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就一个念头。 “疯病又犯了吗？” 第三十三章 是，导师，我记下了 瑟兰迪斯的症状虽然诡异，却并不会威胁罗森的人身安全，也不影响他学习术法。 所以，只需见招拆招便是。 “导师，这是我答应您的画，您看是不是现在就搬到楼上去？” “噢~罗森，我亲爱的学徒，你可真是个信守承诺的君子。来来来，快搬上来，把它挂到墙上去。” 瑟兰迪斯就如小女孩一般，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引路。 再次来到二楼时，罗森已经没了昨日的忐忑，他跟着瑟兰迪斯的引导，将画搬到木床边时，就发现了一些昨天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原来木床右侧的墙壁上竟还隐藏着一扇小门，因为角度的问题，不仔细看，压根就发现不了。 小门紧闭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门把手被磨得十分光亮，门下的地板的颜色也比其他地方要淡一些，说明时常有人从这进出。 ‘里面有什么呢？’ 罗森很好奇，但这毕竟是瑟兰迪斯的屋子，主人既然没有主动说明，他自然也不好深入探究。 瑟兰迪斯似乎完全没有察觉罗森的微微出神。 她依旧十分兴奋：“挂这里挂这里，啊，先等等，把布掀开，让我看看到底画的怎么样。” 掀开遮布，看清画面的刹那，瑟兰迪斯就忍不住捂住嘴，发出一声低呼。 “这真的是我吗？没想到，我竟然长得这么美丽~~” 她面泛红晕，目露奇光，看了好一会儿画，忽然转身，紧紧抓住罗森的手，脸上满是激动。 “我亲爱的学徒，你拥有一双擅于捕捉美丽的眼睛。” “你的这幅画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我从没想到，我的身体竟然这么美好~可惜” 说到说着，她的眸光却忽然黯淡下来，语气也跟着低落。 “可惜，我毕竟是个凡人，时光飞逝如箭，很快，青春的小鸟就会飞离我的肩头了。” “当青春逝去，紧凑光滑的肌肤会一点点变得松弛，长满褶皱，胸前也会干瘪，变成两个枯水袋。” “清澈的眼睛会变得浑浊蜡黄，我的体型会变得臃肿，我会变得丑陋不堪，而直到最后，生命也将离我而去。” “我将被埋在黑暗潮湿的地下，任由老鼠虫豸啃咬我的残躯” 近乎梦呓般的话语中，瑟兰迪斯变得十分消沉，散发出一股萧瑟落寞的气息。 “是啊，人生苦短。” 罗森的声音在房间内响了起来，带着满满的感慨。 瑟兰迪斯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小学徒，青春小鸟才刚刚落到你的肩膀上，你的生命还没彻底绽放呢，你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感叹？” 罗森前世经历过，这当然不能说，但此世虽短暂，却也亲眼目睹了许多生命的凋零。 他轻叹道：“世上有许多事情，不必亲历便能体验了。” “我曾见过中途夭折的花苞，也曾见过怒放时被践踏的鲜花，更见过鲜花凋零后的凄凉模样。” “这世上，人人都有爱美之心，美丽的容颜，强健的体魄，是每个人的心头好。” “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珍宝，从指缝间一点点流失却无法改变，自然就会黯然神伤。” 瑟兰迪斯怔住了，双眸定定地看着罗森。 看了许久许久，凝滞的目光才重新活动起来，但眼角却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我亲爱的学徒，你是如此的聪慧，你以后的成就必定会光耀黄金之地的。” 这句话让罗森从伤感气息中回过神了。 他微笑道：“导师，您说的太夸张了，其实每个人都会有类似的感受，只不过我表达的清晰一些罢了。” 他看到床背后的木墙上正好钉着一条突出的木条，猜测就是放画的，便将画举起来放上去。 “导师，放在这个位置，可以吗？” “嗯，再往左一点，对，就这样。呐~给你钉子，可要固定好了，我可不想半夜睡觉被砸了脑袋。” 挂好画后，瑟兰迪斯驻足床头欣赏，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直到罗森出言提醒，她才回过神来，跟着他去一楼用餐。 “嗯~我亲爱的学徒，午餐滋味不错，但和你亲手烹饪的食物相比，就少了一分心意在里面呢。” 罗森心中暗道：“不你自己说让我不用费心嘛，才几个小时竟然就忘了。” 当然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保证。 “导师，请原谅我的疏忽，以后我都会亲手烹饪。” “呃姆~果然还是父亲最疼爱女儿了。” 说着，瑟兰迪斯竟站起身，身体越过餐桌，在罗森嘴唇上轻吻了一下。 “这是女儿给父亲的小小奖赏。” 罗森相当无语：“导师，就算是表达亲密，女儿也不应该亲吻父亲的嘴唇，而应该是额头。” 瑟兰迪斯眨了眨眼：“可咱们并不是真正的父女呀。而作为导师的我，出于内心喜爱而亲吻爱徒，也并无不妥。” 罗森被她给整不会了，只能埋头默默啃面包。 填饱肚子后，照例是罗森收拾餐具。 瑟兰迪斯就站在旁边看，时不时出声提醒。 “注意多用法师之手，更要注意，作为想象的造物，法师之手并不只有一只，可以是两只，三只，甚至无数只。” 罗森心中一动，立即转身道谢：“我明白了，导师。” 他立即试着想象两只法师之手，这没问题，很轻松。 继续尝试三只法师之手，结果就有点超出极限，一个没兜住，立即就砸了个陶瓷茶杯。 “别灰心，失败是成功之母。但还是要注意一些，毕竟导师我并不富裕。” “我会注意的，导师。” 罗森暂时恢复两只法师之手的状态，并决定等空闲时候，用石子作为代替物进行练习。 “噢，对了，罗森，待会儿记得去买个新浴桶回来，然后再烧上温水，下午我要沐浴。” 罗森心中暗呼糟糕。 他现在可是身无分文，而卖画的钱还没到呢，用啥去买新浴桶去啊？ 但车到山前必有路，肯定会有解决办法的，实在不行，就去找哈瑞克借钱吧。 万幸，哈瑞克比夏波莱要靠谱多了。 这些心理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因为弱者没资格任性，强者才能肆意潇洒。 所以，他脸上只有恭谨。 “是，导师，我记下了。” “对了，还有，记得给我买几件新衣服。导师身上的衣裙已经破旧了，穿着这样的衣服外出，实在有失体面。” “是，导师，我记下了。” “忘了说了。趁着买浴桶的时间，再买个屏风回来，这样好在楼上隔出一个单独的沐浴间来，会暖和许多。” “是，导师，我记下了。” “噢，还有，楼上有我换下的脏衣服，记得洗干净。” “内衣晒干后，还要仔细用炭火烘透，才能驱赶病气。外衣则要小心清洗，以免棉布起球。” “是，导师，我记下了。” ‘哈~~~’ 瑟兰迪斯打了个哈欠，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那么，我亲爱的学徒，导师我先去午睡了，等一切准备好了，再来叫醒我。” “是，导师。” 她转身上楼去了。 罗森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操蛋感，迅速清洗完餐具，飞快跑出门，狂奔向哈瑞克的猎犬之家。 东西太多，靠给人画像已经不足以换取了，必须找哈瑞克借钱。 而在瑟兰迪斯之家二楼窗户前，那满头火红色浓密长发的美丽女郎正斜倚在窗台边上，目送着罗森飞奔远去。 空气中忽然响起一个严肃的女声。 “爱丽丝！你真是胡闹！你这样会把他吓跑的！” 女郎轻轻一笑。 “安娜，我在他眼里看到了对术法的滚烫热情。他绝不会因为这点琐事而放弃学业。” “我知道你在探查他的性格和能力，我也赞同你的想法，但你太心急了，他只是个半大少年，并不是我们的父亲。” “可是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的时间我做主呢，安娜。” “哼！” “要不再打一架？” “无聊！” “好啦好啦，姐姐，如果你实在心疼他，那就在属于你的时间里多多安慰他嘛。” “怎么安慰都行，我不在乎的。” “我真后悔当初的决定！” “嘻嘻~~” 第三十四章 可怕的巧合 再次回到猎犬之家时，远远就看到大门敞开着。 罗森暗松口气，幸好哈瑞克在家，要不然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找谁借钱呢。 他快步走过去，还没进门，就听见门内传出夏玻莱洪亮的笑声。 “啊哈哈哈~老子又能去玫瑰之家潇洒了。” 一听这话，罗森就知道，钱的事不用愁啦，不管是卖画的收入还是夏玻莱完成了赏金任务，总之有钱啦。 他大步走进去。 哈瑞克正对着房门坐着，一下看到罗森，立即冲他用力招手。 “啊哈~咱们的大功臣来啦~” 罗森心中大喜，他的画卖出去了，而且卖了个好价钱。 略有些焦虑的心思马上松弛下来，非常好，这下不用张口借钱了。 虽然夏玻莱和哈瑞克肯定会借，但借钱总归有点不习惯。 他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卖了多少钱？” 哈瑞克眼睛亮得惊人，他从桌底摸出一个鼓鼓的钱袋递给罗森。 “卖了足足50克朗。这份是你的，25克朗，一分不少，你点一下。” 罗森哪里还需要用手去点，这两天法力之手用得非常熟练。 念头一动，法师之手就接过了钱包，念头再稍稍一动，就已经摸清楚了钱袋里金克朗的数量。 25克朗，不多不少正好。 他仔细收起钱袋，又好奇地问：“是哪个冤大头买的呀？” 他记得清楚，白马镇‘古色古香’画铺只收2克朗一张，后来也只涨到5克朗而已。 银月城虽是大城市，沐浴图也着实不错，但也没一下涨十倍的道理。 一听这话，哈瑞克就不赞同了。 “怎么能是冤大头呢？这幅《林中沐浴》是罕见的精品呢，要不是知道你急用钱，我哪会这么轻易就将她卖出去？是吧，夏玻莱？” 夏玻莱连连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迷醉。 “我生平也算阅女无数，但也不得不说，这画上的美人绝对是凡间罕有。若能一亲芳泽，就算当场死了，我也是心甘情愿。” 罗森摊了摊手，一脸揶揄地笑。 “幸好没被大叔遇见，要不然咱们绝色画室刚开门，就得因为痛失好友而歇业了。” “唔哈哈哈~~~” 哈瑞克和夏玻莱一起放声大笑。 笑完，夏玻莱面容一正，难得认真起来。 “话说回来，城南集市今天一下死了3个外地人，死状极惨，每个人的眼睛都被掏了，下体也被割去，体内鲜血全被放干。” 哈瑞克听得脸色发白：“竟然这么凶残？！” 罗森没说话，等着夏玻莱继续说更多消息。 夏玻莱没让两人久等。 “昨晚上，附近的巡逻警卫最先听到了惨叫声，一路冲过去查看。这导致凶手匆忙逃窜，以至于没有充足时间清理现场，结果就留下了不少痕迹。” 说到这，他示意哈瑞克给他来杯蜂蜜酒，哈瑞克干脆灌了三杯，一人分了一杯。 喝了口蜜酒，夏玻莱继续讲述案情。 “具体分析过程我就不说了，总之，从痕迹来看，杀人的女性身高在一米七以上，身材丰满，胸围很大，束胸得用大杯” 哈瑞克很不解。 “等等，其他我都能了理解，可这胸围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罗森也有同样的疑惑。 夏玻莱撇了下嘴：“三个外地男人很强壮，有一个还是低阶武士，中途有过一些战斗。” “搏斗的地面到处都是烂泥，而那凶手曾经在烂泥里翻滚了几圈，留下了印记。” “噢~” 罗森和哈瑞克都是面露恍然。 夏玻莱继续说。 “痕迹表明，凶手身手不错，还会一些法术，应该是个没有经过系统学习的流浪女法师。” “也正因为如此，城里的法师行会也派出了几个战斗法师辅助调查。” 说着，他看向罗森，凝声道：“我仔细观察过每次凶案的地点，发现每一次案发地，距离你导师的住处都不远。” “这足以说明，凶手很可能就住在那一带。在凶手归案前，你千万要小心再小心！”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哨子递给罗森。 “这个你拿着。遇到情急情况，就用力吹哨。我这些天会一直在那附近盯梢，一听到哨声，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多谢大叔。” 罗森仔细将哨子收进衣兜。 考虑到他下午事情非常多，他便不再耽搁。 “我先走了，导师给我布置一大摊子事，时间还非常紧。我得赶回去处理了。” 说完，便起身朝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哈瑞克声音：“罗森，下一幅画什么时候搞？买画的那个富商，还想再买几幅呢。” “明天吧，明天一早我就过来画，一次画两幅。” “好嘞！” 出了猎犬之家，罗森又一路狂奔回城南集市。 也顾不上集市里那略带恐慌的气氛，一个个店铺跑过去。 订购浴桶、屏风、新衣服、新被褥、新餐具，等等等等，只要是能提升瑟兰迪斯生活舒适度的东西，他全都订了一套新的。 刚刚到手的25克朗，还没捂热呢，就花出去了12克朗。 剩下13克朗就留着，以应付意外情况。 对此，罗森是一点都不心疼。 因为据他所知，贵族子弟找导师学习法术，每年光学费至少200克朗起步。好的导师，更是有价无市。 这还不包括购买法术教材和用具的钱呢。 他现在花这点钱就找到一个天赋杰出，教学态度认真的中阶法师做导师，实在赚大发了。 买完东西，又花了2枚银克雷雇了几辆牛车，将买来的东西送到瑟兰迪斯家门口。 顺带着还运了十几桶清水，将厨房里新买的三个大水缸都装的满满当当的。 然后，洗衣、烧水、安装浴桶、屏风等等，罗森全都亲力亲为。 浴桶是橡木做的，比原来体积足足大一倍，用料也异常扎实，很重，但不要紧。 罗森的法师之手现在非常给力，稍稍费了点劲后，便将浴桶给搬上了二楼。 未免木楼板支撑不住灌满水的浴桶，还在楼底下加装了好几根承重木柱。 他尽可能地加快动作，等到下午三点的时候，就彻底完工。 瑟兰迪斯之家内部大变样，多了很多很多日常用具，而装满温水的浴桶也已经在雕花木屏风后面冒着热气了。 罗森站在屏风旁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前伸，躬身邀请：“导师，我伺候您宽衣。” 瑟兰迪斯满脸微笑，对这这些变化满意至极。 “噢，罗森，你真是我最最亲爱的学徒呐，再这么下去，我都要忍不住爱上你了。” 她如此感叹着，并站在原地，张开双臂一动不动，任由罗森解开她的发饰，脱下她的衣裙。 脱下束胸的时候，罗森心中猛然一动。 “好大，得是大杯咦，不对！” 一瞬间，他脑海中连续闪过一连串信息。 ‘女性，一米七以上，丰满，大杯，会法术，凶案地点就在屋子附近’。 再看眼前的瑟兰迪斯，罗森心脏控制不住地猛跳几下：“竟完全符合吗？” 紧跟着，更多被他忽视的细节如潮水般浮出脑海。 夜里楼上奇特的说话声。 今早起来，瑟兰迪斯性格大变，距他在千里之外，且换了一身衣服。 而到了中午，却突然变了回来，还在一个只认识了两天的学徒面前袒露身体。 ‘凶杀案死者都是年轻男性，都是在极度亢奋中死去如果瑟兰迪斯真是凶手，那她的变化似乎就有了解释，她可能是在勾引我啊！’ 虽然证据并不充分，但太多的相同点让瑟兰迪斯身上多了一圈杀人犯的嫌疑光环。 罗森心跳越发快了，脑海中的绮念消散了个一干二净。 瑟兰迪斯声音响起来：“我亲爱的学徒，被导师的身体迷住了吗？” 罗森回过神来，强行压下心中悸动，满脸‘歉意’：“导师，原谅我的无礼。” “这正好证明了我的魅力所在，我很高兴呢。” 瑟兰迪斯抬腿跨进浴桶，整个人都躺进撒着玫瑰花瓣的温水里，顿时舒服地叹息出声。 “唔~这可比原来的浴桶宽敞多啦~” 她转头看向罗森，笑靥如花。 “我最亲爱的学徒，继续给我搓洗身体吧。但要记住，只许使用法师之手。” 第三十五章 外物终是辅助，想象才是根本 瑟兰迪斯之家。 二楼的浴室。 瑟兰迪斯趴在浴桶里，舒适地闭着眼睛，嘴里发出梦呓般的话语。 “我最亲爱的学徒，你要记住，想象永远是一切法术的基础。具象、几何全都是为了辅助想象，并非想象本身。” 浴桶旁，罗森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 昨天，他充满绮念，心中羊拼命想窜出羊圈。 现在，只要一想到躺在他面前的女人可能是残忍的杀人凶犯，他就觉得心中冰凉。 别说绮念了，能保持镇定就已经是极限了。 但他对法术的追求却依旧没变，此时听到瑟兰迪斯的话，思绪不由自主地就被引导了过去。 仔细思索一番后，他说道：“导师，您的意思是，法师之手并不一定非要去想象一只手。” “正确。” 瑟兰迪斯赞许点头，又在浴桶翻了个身，雪白的高山在玫瑰花瓣间若隐若现。 “作为基础的戏法，法师之手之所以容易被掌握，便是因为借用了手这种深刻在灵魂的具象。” “但你仔细想，想要将一个物体从一处挪移到另一处，真的需要去想象一整只手臂吗？” 这话一出，罗森就感觉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一下将他脑海中先入为主的观念劈成了碎片。 ‘移动一个物体，需要的并不是手，本质是有外力对这个物体做功啊！’ ‘更加本质的说，是因为有能量的转移啊！’ ‘啊~~恶师果然害人！塞勒斯那家伙说话说半截，害我陷在了泥坑里。’ 这一刻，罗森脑子甚至冒出一个想法，哪怕瑟兰迪斯真的是杀人狂魔，只要她不害自己，就依然是他最尊敬的术法导师。 感觉到毛巾停止了搓动，瑟兰迪斯转过头，慵懒的目光看向罗森，就见到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茫然，也就没有说话，耐心等待着。 过了好久，感到身上毛巾再次动起来，她才开口问：“我亲爱的学徒，说说你的想法吧，让我看看有没有误入歧途。” 最后一句话提醒了罗森，让他打消了隐瞒的想法。 当然，他自然不会直接说出地球物理学的说法。 仔细组织了下语言，他开始讲述自己想法。 “导师，我就想，要移动一个物体，有无数种方法，远不止用手，狂风，水流、甚至单单将物体挪到半空，它都会移动。” “我猜测，这其中必然存在一种共性。而这种共性，才是法师之手最直接有效的想象方式。” 听到这话，瑟兰迪斯脸上慵懒之色尽去，眼睛直勾勾盯着罗森的脸。 看了好久，她忽然轻叹口气：“真没想到，我竟然从一个15岁的术法学徒嘴里，听到了这世上最杰出的智慧之语。” ‘哗啦~’ 她从浴桶里站起来，不顾罗森抗拒，直接将他揽在怀中。 “我最亲爱的学徒啊，不要挣扎，让导师好好地感觉下你的存在。毕竟，随着你的不断成长，这样的机会会越来越少。” 她语气中完全没有欲望，只有感叹。 罗森也就不再挣扎：“导师，我不得不提醒您，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这种近乎粗暴的感情表达方式的。” “嘻嘻~只要你还是我的学徒，那你就得忍受这一点。” 瑟兰迪斯放开罗森，再次躺回浴桶。 “你刚才所说的‘共性’，就是近百年间，所有法师都在追寻的目标。” “可惜，到目前为止依旧没有找到令人信服的说法，只能是尽可能地靠近这个目标。” 罗森微微一怔，忍不住暗想：“这种共性就是能量的转移呀，有这么难发现吗？” 但转念一想，却又不觉得奇怪了。 哪怕是在地球，人类有了文明以来，也花了数千年才进化出现代科学。 而在这拥有法术的异世界里，主观、客观极不分明，唯心、唯物混成一团。 尤其是观察者效应，更是强得离谱。 拥有法力的法师，只要凝神观察目标，就必定会对目标产生极大的干扰。 想从一片混沌中提炼出物质世界的基础法则，难度比地球只高不低。 “导师，那目前进展到了哪一步呢？” 瑟兰迪斯轻轻一笑：“你不是看到了吗？” 罗森一怔，随即就想到了：“您是说，精确几何？” “真是聪明啊。” 瑟兰迪斯忍不住赞叹：“从古到今，法师们都在追寻最有效率的法力使用方式。” “这个过程，也是逐渐剔除日常经验，进入纯粹逻辑的思维世界的过程。” “于是，移动一个物体，也异变成了想象物体移动的轨迹。” 说话间，一片玫瑰花瓣从水池上漂浮而起，又在空气中画出了一个标准的圆。 “你明白了吗，我最亲爱的学徒？” 罗森缓缓点头，同时意念移动，另一片花瓣漂浮而起，在空气中画出了一个标准的等边三角形。 瑟兰迪斯鼓励道：“能再复杂一些吗？” 罗森想了下，将等边三角形换成了抛物曲线。 “从直线到曲线，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但还能再复杂吗？” 罗森立即换成，将抛物曲线换成了三角函数的正弦震荡波。 瑟兰迪斯眼睛一亮：“啊哈~是水波吗这下更有趣了。” 罗森点头，意念微动，正弦波的振幅和相位也随之不断改变，就好像是往前流动的水波一般。 瑟兰迪斯看着看着，也起了兴致，试着用花瓣模仿水波。 但很快，她就发现，她的确能模仿出水波来，但远不如罗森的水波稳定，曲线过渡也远不如他那么自然和精确。 她停了下来，歪着头看着罗森，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发现了一种描述水波的数学工具，对吗？” 只有用数字描述几何，才能真正规范想象。 正因为如此，瑟兰迪斯才能画出完美的圆，也正因为没有描述水波的数学方法，她才无法做到罗森一样的事。 罗森没有隐瞒，因为这并不难。 这世界或许还没出现，但以现在的数学基础，三角函数描述的正弦曲线已经呼之欲出了，被人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导师，我在读《精确几何原理》的时候意外发现，将三角数在十字标中展开，就会成为水波，修改其中一些参数，就能随意修改水波的强度和相位。 “呃，相位这个词是我自己想的，意思就是波峰出现的时间。” 瑟兰迪斯没有说话，她陷入沉默，眸光茫然，显是在思索罗森的话。 好一会儿，她‘清醒’过来，看着罗森目光中多了一丝震惊。 “罗森，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形容你了，请原谅我过去的轻浮。” “噢，不行，这是一个重要成果，有非常宽广的应用前景。我必须马上写一篇术法论文！” 她再顾不得沐浴，直接飘出浴桶。 新买的浴巾迅速飞到她身边，快速擦干身上水渍，同时双臂一伸，就套入了新买的浴袍，浴袍如有生命一般，‘自动’贴合身体，又‘自动’系紧腰带，而羽毛笔和木纹纸早已在桌面就绪。 等她入座后，羽毛笔就如具有生命一般跳起来，在纸上急速书写。 同时又飞来一张毛巾，搓着她那一头浓密的，还在不断往下滴水的火红色长发。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高峰的时候，同一时间显出10线以上的操作。 更不用说，在每一线操作中，对法师之手的使用都达到了浑然天成的地步。 就好像，她是这一方世界的主宰。 看到这样的水平，罗森心中刚刚冒起的小小得意，马上就烟消云散了。 他暗暗警醒：‘罗森啊罗森~小小成就就想翘尾巴吗？你还差得远呢！’ 写了一会儿，她回头道：“罗森，你要当论文的第一作者吗？” 罗森毫不犹豫摇头。 “不不不，导师，我唯一的贡献就是提供了些许灵感，但我浅薄的术法知识和狭窄的阅历也不足以书写一篇正式的术法论文。所以，不要提我的名字。” 他已经知道，数学只是辅助施法的工具而已，真正有价值的，是如何将数学应用在法术中。 而对此，他还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瑟兰迪斯认真想了想，点头同意：“的确，你太小了，也太弱，还承担不起这份名声。” 又写几句，她指了指浴桶：“把它们清理干净，然后就离开这，不要发出任何可能影响我思绪的声音。” “导师，要送餐吗？” “要！” “是，导师。” 罗森默然做着善后工作，等一切清理干净，他正准备下楼，身后又传来声音。 “我亲爱的学徒，晚上的学习计划不变，可别忘了呦。” “是，导师。” 他挺高兴，脚步轻快地离开二楼房间。 关闭房门时，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这样强大的导师，真的会是变态杀人狂魔吗？” “以我现在观察到的信息，绝无可能。” “但为了保护自己，凶手通常都极其善于伪装，人前一样，人后一套，也是常事。” “另外，导师表现疯癫。目前看是双人格，但说不定还隐藏第三人格呢？” “不过，兔子不吃窝边草，我应该是安全的，继续观察吧。” 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他开始认真实验自己的新知识。 接下来时间，师徒两人，一个在二楼奋笔疾书，一个在一楼学习法术，互不干扰。 第三十六章 群星～天上的群星！ ‘法力作用规则第一条:法力无法作用于法力载体。’—《法术通论》 这个规则的通俗解释是，法师无法使用法师之手将自己的身体举起来。 粗看之下，这就和一个人无法通过抓住自己的头发将自己举起来差不多。 但实际上，这其中有微妙的差别。 对于法师来说，的确无法通过抓头发这种残酷的方法让自己起飞，但却可以通过抓取类似‘椅子’一样的外物，让坐在椅子上的自己飘起来。 为何？ 因为正在生长的头发是法师的一部分，属于法力载体，而椅子却不是。 一层的小房间，罗森就正在做这个试验。 首先，他尝试想象有两只具体的手，紧紧抓住扶手，用力将屁股下的椅子往上提。 结果失败。 无论怎么用力，椅子都无法脱离地面。 并不是说悖于法力作用规则，而是因为悖于深刻在意识中的基础认知。 法师之手虽是法力凝聚，但因为具象的是一只手，所以也就有了手的局限性。 实验失败，罗森立即改换想象方式。 他开始想象椅子下面安装了一个火箭喷射引擎，其总推力刚好超过重力一点点。 结果还是失败。 能稳定运行的火箭引擎太复杂太精密，他只知基础原理，却并不知道引擎具体结构和各项参数。 如此一知半解想象出的引擎，就算真的能用，罗森也不敢把自己屁股搁在上面。 他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气馁，开始第三步实验。 火箭引擎依旧是具象，本质和手没区别。 既然是具象，就有具象的局限性。 所以第三步，剥离具象，只留下一个纯粹概念。 他站起身，想象有一个纯粹的力，均匀地作用在自己的衣服鞋子上，其合力的大小刚好比体重大一丝丝。 下一瞬，衣服裤子微微一紧，鞋子也开始往上顶，一起将罗森的身体往上扯。 然后，罗森浮了起来。 “往左。” 想象作用合力变成左斜向上，果然身体就往左慢慢飘去。 “往右旋转加速减速哈哈，有意思！” 随着这念头，脑海中闪过一道信息流。 ‘使用者创出法术：飞行术，已被《罗森的法术书》记录在册，可随时激活使用。’ 罗森立即查看法术书，果然看到了新书页，标题就是‘飞行术’。 再查看内容。 飞行术 法术威力：极低。 评价:剔除具象的纯粹想象，令该法术拥有近乎完美的法力利用效率。但施法者的法力总量和强度，大大限制了法术效果。 法力消耗：极高。 “有多高呢？” 罗森尝试持续漂浮，并在心中默数进行粗糙计时。 大约持续了10分钟后，飘在空中的身体难以维持平衡，不断地左右晃动，似乎要掉下去。 ‘到极限了。’ 罗森立即落地。 落地后，就觉得脑袋发晕，头重脚轻，几乎站立不稳。 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仅是悬空不动，就只能坚持10分钟。要是克服空气阻力快速飞行，法力消耗肯定更高。” “若是达到奔马的速度，恐怕半分钟都坚持不住。” 消耗果然高的离谱。 目前，飞行术只能是一个应急法术，而没法用来进行赶路了。 试验了飞行术后，罗森便打算按着相同的路子去改进法师火枪。 因为法力不足，他便闭眼开始冥想。 结果又出意外。 冥想开始的一瞬间，罗森忽然感到自己的意识海有些不对劲，好像有某种奇异光影。 但创世奇点冥想已经开始，法力快速恢复，奇异光影快速闪了下，就被一大团红光所遮蔽。 这红色光辉迅速变浓，转瞬就成了一个有些凝聚的红色光团。 罗森毫不犹豫停止冥想。 “什么东西？” 他仔细回想，感觉好像是一些丝丝缕缕的光线，有些类似被风吹裂的发光蛛网。 可他的意识海里怎么会有蛛网？ 想不明白，意识海的意外状况也让罗森心中忐忑。 思索片刻，他决定尝试复现这异状。 先用飞行术消耗法力，直到法力即将耗尽时，闭上眼睛，重新激活冥想技。 但不是强度极高的创世奇点冥想，只是静息冥想。 再次沉入意识海，那奇异的光影果然再次显现。 这一次没了干扰，这光影持久清晰地存在着。 罗森一下看清楚了。 是星海！ 无尽的星海！ 那一颗颗极其细小的光点组成一个个星系，那一个个星系又构成星系群，那一个个星系群又搭建起了更大更宏伟的宇宙结构。 之前那如发光蛛网一般的存在，便由数不尽的星辰组成的大尺度宇宙结构。 但，意识海中的宇宙，和罗森曾经看过的宇宙模拟图大不一样。 真实的宇宙，群星的亮度差不多的，基本各项同性。 但意识海中的宇宙，有一颗红色的星辰非常非常亮，亮度比其他群星的亮度加起来还要亮。 在这红色星辰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蔚蓝色光点，亮度也相当高。 虽然远不如前者，但却又比剩下的加起来还亮。 紧跟着，罗森又看到第三个更小的光点，却是银白色的，亮度不如前两者，但又比后面所有加起来还亮。 看着这景象，罗森心中顿时闪过《法术通论》一句话。 ‘观想是灵魂与观想物之间的一种奇异共鸣。虽然没人知道共鸣的原理，但还是总结出了一些通用特点。’ ‘距离观想物越近，观想越具体精准，共鸣也就越强。’ 那么情况就清楚了。 红色星辰是太阳，蔚蓝色是脚下的行星，银白色则是天上的月亮，其他光点，则是漫天的星辰。 又一个疑惑浮现。 “可是，我观想的明明是创世奇点，怎么变成了宇宙？”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创世之初的奇点早已不在，存在的可不就是现在的宇宙吗？” “所以，我的法力极性之所以呈火极性，是因为我和太阳共鸣最强。” “不，不是火极性。” “在我的认知里，太阳可不是什么火焰之源，那是个核聚变熔炉。所以我的主体极性应该叫‘聚变’。 “聚变之火可比化学之火牛逼多了，所以我才拥有超高的法力强度。” “聚变极性之外，还有脚下的世界，还有银月，还有群星，还有群星间的黑暗虚空。只是和后者的共鸣太过微弱，以至于难以体现而已。” 所以，他有一个超级复合极性，或者也可以说全极性。 最后问题来了，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罗森仔细想了下:“除了更了解自己外，暂时没啥现实作用。” 他对法力，法术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随着静息冥想进行，法力不断恢复，意识海中的黯淡星海逐渐变亮，其中又以太阳亮得最快。 不一会儿，太阳的红光迅速扩张，再一次遮蔽了群星，成为了一团火红色的模糊光雾。 无论塞勒斯术法笔记，还是《法术通论》都记录了一句话。 “当意识海中出现清晰观想具象时，法师就晋入了低阶。” 罗森觉得自己意识海的具象应该已经能称得上清晰了，只不过太阳光芒太强，被其遮蔽了真容而已。 所以，他的法力应该可能大概是踏入低阶了。 “可初入低阶，法力总量有点低啊，感觉比塞勒斯弱好多。” “或者，我并没达到低阶？” 想不明白，便干脆不想。 一眨眼就到了黄昏。 罗森立即停下训练，开始着手准备晚餐。 罗马建成不是一日之功，高手也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他还年轻，不急于一时。 很快，晚餐完成。 钱包鼓了，食材自然也就高档起来。 做出的晚餐不仅丰盛，且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考虑到瑟兰迪斯忙于论文，罗森便将食物一一装进新买的银质餐盘，又用锃亮的银色餐盖盖好。 念头一动，五个亮光闪闪的亮银餐盘就飘在他身旁空中，呈标准圆形排布，稳稳当当地跟着他的脚步，飘上了二楼。 ‘笃笃笃~~’ “进来。” 罗森推门进去，就见瑟兰迪斯蜷缩在新买的牛皮沙发椅上，秀眉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一旁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小叠写满文字的木纹纸，以及大量散落得七零八落的废稿，桌旁地面上，也到处滚落着被揉成一团的稿子。 除此之外，桌面上还有四处溅落的墨水，一支快写凸的羽毛笔以及喝了个底朝天后，差一点就滚落在地的茶杯。 看样子，瑟兰迪斯的论文是遇到了瓶颈。 他瞄了一眼稿纸，就差点被上面各种各样的符号晃晕眼睛，知道自己目前水平根本就帮不上忙。 他走上前，轻手轻脚整理好桌面，然后将餐盘一一放好。 “导师，我听说，思维世界犹如迷宫，存在许多死胡同。” “一味咬牙硬钻未必会有成果，若退后一步，放松下心神，或许反而能海阔天空呢。” 说着，他掀开了一个盖子，里面放着一道秘酱鹅肝，浓郁的香气顿时飘散而出。 瑟兰迪斯脸上愁绪顿去，‘噗通’一下跳下沙发，又不顾反对，在罗森嘴唇上用力吻了一下。 “我最亲爱的学徒，有你在，真好啊。” 罗森面露苦笑。 心中却暗道:“要吻就吻久点，这么蜻蜓点水一下，我都来不及回应呢。” 当然只是想想，他可不敢真这么干。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加喜欢和端庄严肃的淑女型瑟兰迪斯待一块。 第三十七章 第一个正式法术 可能是听到了罗森的心声，晚餐之后，那个端庄的瑟兰迪斯又出现了。 她端坐在靠背椅上，面容严肃，目光凛然，语气不容置疑，一看就是个正经的术法导师。 “第一课是基础，你掌握的很好。” “今天上第二课。” “这一课中，我会向你讲解一个正式低阶法术。并在讲解法术的过程中，让你认识到法术的真谛。” ‘好哇，又是满满的干货！’ 罗森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起来，准备享用这美味的知识大餐。 瑟兰迪斯很满意罗森的状态，肃然的脸颊上显出一丝赞许的微笑。 “先别急。” 她将三张文稿递给罗森。 “上面记录着一些预备知识，诸如法术的分类，各种进阶术法符号代表的含义等等。” “你先拿去读。等读完了，就和我说。” 罗森双手接过文稿，细细阅读。 ‘中性和极性、自然和逻辑、标准和非凡，还有法术星级唔，分得还挺精细。’ ‘这些符号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卡得我好苦呀。’ 他仔细看着，并将之记在脑海里。 哪怕没有冒险日志的辅助，罗森的记性也是相当不错的。 达不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但精读几遍，也就记牢了。 三页文稿的东西不算多，大约半小时后，他就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他恭敬说道：“导师，我读完了。” 瑟兰迪斯看了他一眼，问道：“自然法术和逻辑法术的区别呢？” “自然法术以现实物体为法术驱动核心。逻辑法术则以数学为载体的纯粹逻辑意象为驱动核心。” “法术星级呢？” “指对多线操作的要求，一线等于一星。” “星数越多越好吗？” “通常情况，星数只代表法术复杂度，但高星法术往往威力更加庞大。” “这个法力公式呢？” “是这个意思” “不错。” 瑟兰迪斯停止考察。 “现在，我将从最底层原理开始，为你讲解一个中性、逻辑，三星法术‘飞弹术’的术法结构。” “你要仔细听，并尽快掌握，因为我不想在如此简单的法术上浪费过多时间。” “是，导师。” 罗森心中有些兴奋。 追求数月，又经历好多次生死，才终于要见识到第一个正式法术的真容。 瑟兰迪斯进入了专注讲解状态，她念头一动，身边空气中就浮现出一个散发着银色光辉的光球。 光球大约枣子那么大，非常明亮，边界分明，有一种固体水晶的质感。 “这就是一颗标准飞弹。正式法师可从法师行会购买相关法术书，大约20克朗一张。” “它呈现银色，是因为被我的银月法力染色了。” 罗森顿时回想起曾经塞勒斯释放的飞弹三连击。 最初是暗红色，吸取灰烬羽毛后，就成了灰白色。 于是，他对中性法术有了直观认识。 瑟兰迪斯继续讲解。 “想象存在一个直径一公分的小球，球内灌注极其凝聚的力量，控制该小球在击中目标的瞬间，完全释放出内蕴的力量。” 说的很直观，能轻易理解。 只比他自创的飞行术稍稍复杂一些，心中不由产生一种‘似乎不难’的感觉。 瑟兰迪斯一直关注学徒的表情，一见他模样，淡淡一笑。 “飞弹的确是最简单的正式法术，但也不是一个法术学徒能够轻视的。” “你就按我说的原理，试着凝聚一颗飞弹吧。记住，只是凝聚，别扔出去。” 罗森点头。 他试着按照原理去想象。 念头动起，法力紧随。 身前一米外的空气中，缓缓浮现出一个直径一公分的完美球体。 一开始，球体只是一团稍稍扭曲的空气。 渐渐地，这团扭曲空气开始发出微光，光芒逐渐变亮，小球的质感也逐渐变得凝实。 可是，当亮度和质感达到一定程度后，异常出现了。 无论罗森怎么想象，无论他怎么去催动法力，空气中的球体却始终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 就像是一个水池。 他这边在灌水，另一边却还有个出口在漏水，入水出水一样，于是水池永远都灌不满。 可飞弹术原理明明很简单，怎么会失败呢？ “好了，别白费法力了，放弃吧。” 罗森放弃想象，空气中的光点也随之消散成了一股热浪，并发出‘噗’地一下轻响，就如瘪了的气球。 “为什么呢？”他立即询问。 瑟兰迪斯微微一笑。 “因为法力也是一种客观存在的实体，有自己独特的运行规则，法师并不能随心所欲。” “就好像一千斤的大铁球，你当然可以试着举起它，但如果仅凭蛮力，而没有正确的方法，那试一百年都是徒劳。” 罗森眼睛大亮。 瑟兰迪斯竖起一根手指，那银白色光球就飞过来，绕着她的手指快速飞舞着，并发出类似哨子的滴滴声。 “小球是法力，球内凝聚力量也是法力。推动小球飞行的，还是法力。本质是一样的。” “如何让一部分法力去约束另一部分法力，又如何让一部分法力去控制余下的所有法力。又如何保障各部分法力互不干涉。便是法术结构的存在意义。” “原来是这样啊！” 罗森听得如痴如醉。 此时回想当初创造法师火枪，完全就是误打误撞啊。 而不管瑟兰迪斯表现地如何疯癫，如何不顾世俗礼节，但此刻，她就是罗森最尊敬的术法引路人。 接下来，瑟兰迪斯开始细细地为罗森讲解‘飞弹术’的法术结构。 说实话，她的课讲得并不好。 不是说她不负责，而是她不大善于表达。 她很难精确地表达一个微妙的概念，于是就喜欢说上一大堆晦涩难懂的词语。 偶尔，还会沉入自己的思绪不可自拔，以至于长久的冷场。 好在罗森脑子好使，见识广博，且没有少年人的羞涩。 他大胆敢问。 一遇到没弄明白的地方，他就会一问到底，以保证自己理解无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多小时转眼即逝。 忽然间，罗森就听到脑海中闪过两道信息流。 ‘掌握法术：飞弹术，已收录进《罗森的法术书》。’ ‘获得一个正式低阶法术的全部知识，新程序《术法虚拟机》已激活。’ 第一个消息很正常，第二个消息却让罗森心中猛地一动，正要查看，耳中听到瑟兰迪斯的声音。 “听明白了吗？” 罗森垂目看着地板，沉默不语，似在思索，但实际上，他正在意识海中查看桌面。 桌面上果然多了一个齿轮模样的新图标，名叫《术法虚拟机》，但现在显然不是查看的好时候。 按捺住心中的强烈好奇，他又打开《罗森的法术书》。 法术书上多了一页，标题就是‘飞弹术’。 飞弹术（标准中性逻辑三星法术） 法术威力：101（中阶初等） （注：因施法者掌握量化技巧，法术威力也将以量化计算。） 法术评价：最基础但也最实用的正式法术，非常易于掌握，威力也不容小觑。因为施法者高法力强度以和高极性的加持，该法术的威力得到了极大幅度的加强。 极限施法时间：05秒。 （注：该极限由法力流速的上限和法术结构共同决定，无法通过提升施法熟练度而优化。） 极限施法距离：50米。 法力消耗：超高。 （注：使用者当前法力最多只能释放两记飞弹术。） 快速看了几眼法术书后，罗森点头。 “导师，我听懂了。” 心中闪过明悟。 ‘当初塞勒斯是低阶，用了飞弹三连击后，并且还有余力释放其他法术，我却只能扔两颗飞弹，说明还没到低阶。” 这时，瑟兰迪斯的声音又传过来。 “飞弹术已经讲完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罗森早就积了很多问题。 “导师，我现在能试着释放一个飞弹吗？” 瑟兰迪斯毫不犹豫否决。 “现在不行！必须等你完全掌握三只法师之手，才能安全释放飞弹。” 三星法术需要掌握三线精细操作的能力。 而如果没有法术书辅助，罗森现在的水平大概是25线，的确差了一点。 既然这样，他也不强求，又问第二问题。 “为什么想象的小球直径是一公分，半公分行不行？或者十公分行不行？” 瑟兰迪斯眯了眯:“好问题。” “法术可以修改，但必须十分谨慎。” “因为每一个正式法术下面，都埋葬着数不清的白骨。” “若你改失败了，你很可能会成为新一具白骨。而当你成功改进一个正式法术，便拥有了一个独属于你自己的非凡法术。” 说到这，时间也差不多到九点了。 瑟兰迪斯便道：“好了，今天课程就到这里。你去休息吧。” “导师，我还想问，意识海的具象，到底清晰到什么程度才算晋升低阶？” 瑟兰迪斯眯眼微笑。 “别急，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答案不怎么令他满意，但瑟兰迪斯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罗森对桌面的新功能也十分好奇，便躬身行礼，转身下楼。 临到门口，身后又传来瑟兰迪斯的话。 “罗森，学习法术最忌讳急于求成，要稳步前进。这一点你千万要谨记！” 第三十八章 真是神器啊 小房间。 罗森闭目躺在地铺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做完每日冥想后，立即凝神唤出桌面，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个新出现的齿轮图标上。 齿轮名称：‘术法虚拟机’。 凝神关注大约两秒后，罗森脑海闪过一道信息。 “是否加载演练场景。” （注:场景将从冒险日志截取，并进行实时渲染。） 罗森心中一动，立即默念:“加载寒水河畔对战塞勒斯时刻。” “是否需要帮手？” “不要帮手，我要单打独斗。” “正在加载加载完成。” 下一秒，明明闭着眼睛的罗森就感到眼前一亮。 表面冻结的寒水河，厚厚的积雪，呼啸的寒风全都在。 莉莉丝，夏波莱果然不在，但塞勒斯和活尸全都在。 目前，每一样事物都一动不动，就好像是暂停的游戏画面。 “唔，有意思。” 他开始摸索具体功能。 很快发现一个技能栏，其中的技能和法术书上一一对印。 目前总共有4个，分别是飞弹术、法师火枪，火焰屏障和飞行术。 每一个法术图标上都有个技能熟练度，共五级，分别是新手，熟练，精通，大师，超凡。 飞弹术和飞行术的熟练度是新手，法师火枪和火焰屏障则是熟练。 “唔，还真和游戏似的。” 很快，又发现一个‘法术规则库’。 点进去查看，其中记载着刚学的术法规则。 最后又发现一个‘术法编辑器’。 查看后发现，可以根据现有术法规则，对法术进行修改，又或者是直接创造新法术。 “法术创造、修改、还可以实景演练，这玩意真是神器呀！” 这时，脑海中闪过信息流:“是否开始术法演练。” 罗森正想试试呢，心中立即默念:“开始。” 画面立即动了起来。 塞勒斯忽然转头盯着他，三颗灰烬飞弹就朝他飞射而来，几十只活尸也朝他飞扑而来。 罗森一个没反应，被打个正着。 脑海闪过信息流。 “使用者已死亡，演练失败。” “我去，再来。” 画面瞬间恢复，三颗灰烬飞弹呼啸而来。 罗森马上用出火焰屏障抵御，同时使用刚学的飞弹进行反击。 ‘噗～砰！’ 飞弹释放失败，直接在罗森脑袋边爆炸，把他自己脑袋炸掉半边。 “使用者已死亡，演练失败。” “再来！” 三颗飞弹呼啸而来，还没被击中呢，罗森已经提前完蛋。 “使用者已死亡” “竟然还有活尸血爆去除活尸，让我和塞勒斯单挑！” “我去，又被秒！再来！” 在术法虚拟机里被塞勒斯蹂躏了五十遍后，罗森热血烧光了。 他停下来，开始回顾失败经历，分析原因。 很快就发现第一失败要素。 “塞勒斯释放一颗飞弹只要04秒，还连续三颗，熟练度至少是精通。” “我现在只是熟练，放一颗要07秒，还只能一颗。这差距太大。” 一个拿着ak连射，枪枪爆头，一个拿手枪的点射，还得瞄半天，后者不被秒才怪。 “标准飞弹太烂了，得改进！” 罗森打开术法编辑器，开始尝试改进。 “制造小球，灌注力量，控制飞行方向，三线操作” “那我能不能丢弃小球这个步骤，让力量内旋成涡流以保持稳定呢？” 这么一搞，就变成两线，操作难度大降，施法时间肯定也大幅降低。 想到就干。 库里的规则其实并不多，但罗森经过一番折腾后，竟然搞成了。 飞弹 法术类别：非凡中性逻辑二星法术。 法术威力：1034（中阶下等） 法术介绍：精简版的飞弹，对现有结构做出了大幅调整，以适应更快更远的施法要求。 极限施法时间：03秒。 施法施法距离：80米。 施法耗能：中等。 （注：当前法力可连续释放3枚精简飞弹，但在不熟练的情况下，极容易施法失败甚至法术事故！） 如何熟练施法 当然是多练。 恰好，罗森就有这个条件。 不过，他现在并不想练，只想改进法术。 他之前自创的‘法师火枪’、‘火焰屏障’、‘飞行术’等等，都是盲人摸象似的瞎搞，性能不过是堪堪可用罢了。 现在有了强大的虚拟机，也学了一些法术规则，自然要好好地改进。 此刻已经是夜晚十点多，时间有些晚，但罗森依旧兴致勃勃，一个又一个地优化法术。 实在没得优化了，就开始练习。 他一直练一直练，朝着将法术化作本能的方向不断靠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罗森感觉到一股浓浓疲惫涌上来，他也不再强求，闭眼陷入了梦乡。 之后一个星期，一切如常。 罗森白天画画，照料导师起居，晚上学习，其余时间则全部在虚拟机里折腾法术。 随着学习到的术法规则越来越多，虚拟机的规则库也逐渐丰满。 罗森也有了更多改进法术的工具。 总之，日子过的异常充实。 这段时间，瑟兰迪斯也一直是老样子。 上午大概11点后，她就性情大变，从冰块变成烈火，恨不得将罗森揉进怀抱里融化了。 但一到黄昏6点之后，就立即恢复成端庄淑女的模样，一举一动都合乎规矩，对罗森既不冷淡，也不亲热，保持在一个双方都舒适的距离上。 一开始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这么多天下来，他也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反正就是将瑟兰迪斯当重度精神分裂症看待便是了。 这一天晚上。 照例上完术法课后，罗森回到一层小房间休息。 今天课程内容比较简单，罗森也就不怎么疲惫。 做完冥想功课后，不知道为什么，精神异常的兴奋，往日里使用的止念法竟效果大减。 不仅脑海里各种念头‘咕嘟咕嘟’沸腾，更感觉似乎有一股奇异的力量要从心底冲出来。 “今天情况很不对啊，是冥想搞过头了吗？” “不对啊，冥想时间基本没变啊。” 翻来覆去小半小时，依旧没有丝毫睡意，念头虽然稍稍平静了些，但这种状态却别想睡觉，也没心思进虚拟机。 没办法，只能温习这些天学的知识，希望能转移自己注意力。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念头逐渐平静，睡意开始上涌间，楼上忽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好像是开窗的声音。” “外面还在下雪呢，开窗干嘛？” 一个激灵，罗森睡意全消。 第三十九章 夏波莱的漂亮朋友 深夜。 瑟兰迪斯之家。 罗森瞬间清醒，竖起耳朵倾听。 ‘吱呀~吱呀~咔哒！’ 一个想象的图景在罗森脑海浮现。 有人拉开窗户的木栓，推开窗户后，又将窗户重新关上，然后再次推上木栓。 “这么晚了，导师还没睡吗？”罗森心中略感好奇。 但这毕竟是瑟兰迪斯的私生活，开下窗户也可能只是为了通下风，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罗森也就没有继续关注。 不过这么一来，睡意却又消散了，便继续温习术法知识。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楼上竟再次传来开关窗户的声音，紧跟着，竟又传来了女人说话的声音。 因为隔着厚厚的木板，声音很模糊，听不清具体说什么，但能分辨出是两个不同的嗓音，其中一个似乎在抱怨。 罗森心中一动：“疯病犯了？” 竖起耳朵想要细听，对话声却又不见了，之后也一直没有响起来。 但罗森却彻底睡不着了，脑子里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念头。 很快，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前一次开窗，导师离开了房间。而第二次开窗，是导师回房？” 这想法一出，另一个念头紧跟着浮现。 “城南集市凶杀案，就发生在瑟兰迪斯小屋附近。而导师的外形，几乎完全符合夏玻莱对凶手的描述。现在她半夜悄悄外出。难道” “不，绝不可能，除非导师还隐藏着一个疯狂的第三人格，否则她绝不可能是凶手。” 近距离相处一个多星期以来，对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他不相信，世上有人能隐藏的这么深，以至于能完全瞒过他的目光。 可是，种种巧合叠加在一起，也的确能凑出了不弱的嫌疑。 在亲近人眼里，这点嫌疑自然不值一提，但在陌生人，比如治安官那里，却完全足够将之定为重点调查对象了。 又一个念头猛然跳出脑海。 “难道，是有人想要陷害导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导师的异常举动就有了合理解释了。 她或许也感觉不对，所以才夜半外出去查询真相。 这么一想，罗森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比导师是凶手的可能性大多了。 “有人想陷害导师，我该怎么办呢？” “导师力量远比我强大，导师的对手肯定也是强者。既然她已经察觉不对，那我暂时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那要告诉大叔吗？” “好像也不用。导师自己有很多机会告诉大叔，但她没说，说明有自己考量，我自然没必要多事。” 一番权衡之下，罗森选择继续沉默。 他干脆放空念头，什么都不去想。 很快，睡意便重新上涌，紧跟着就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如期起床，一番忙碌后，和瑟兰迪斯一起共进早餐。 席间，罗森趁机仔细观察了下对方，只见对方目光明亮，脸色红润，气色极佳，没有一点休息不足的痕迹。 “或许压根没外出，只是开窗透气而已。” 他干脆收起疑惑，一切照旧。 早餐后去猎犬之家画画，顺便收取卖画的报酬。 最近每天都能卖出至少一幅画，每幅画都能带给他少则10，多则25克朗的巨额收入。 据哈瑞克说，至少一半画是被同一个富商买去的。 那家伙是跑水运贸易的，手下有十几条大船，钱多的不得了。 这人好色如命，偏偏口味却十分刁钻，现实中找不到满意的美人，就将一腔热情全寄托在虚拟的画中世界。 这些事情，罗森听听便罢，暂时没去想以后的发展。 不是不想，而是没空。 这段时间，他的心神几乎完全沉浸在术法世界中。 画画的时候，夏玻莱回来了。 等罗森画好画，下楼休息的时候，就看他阴沉着一张脸，独自坐在桌上喝酒。 “大叔，怎么了？” 夏玻莱正憋着一口气呢，立即拍了下桌子，一脸恨恨模样。 “好不容易平静一个星期，昨晚又出事了！又死了两个，死状非常惨烈！” 昨晚又死人？ 罗森心中微微一跳，脑海中又浮现出昨夜二楼的异常动静。 他急忙问：“有凶手线索吗？” 夏玻莱灌了一大口酒，一脸不甘。 “有，不仅是线索，我还在尸体旁看到了凶手！” “她跑得飞快，对城南集市的道路特别熟悉，我拼尽全力追赶，却还是被她给跑了！” 罗森有些惊讶：“大叔，你可是高阶武士，她竟然比你还快？！” 夏玻莱长叹口气：“要是单论奔跑速度，她自然不是我的对手。” “但她会法术，会飞，十几米的高墙，飞快就飘过去，而我却得辛苦爬墙。一来二去，就跟丢了。” “还会飞啊！那大叔您看清她的脸了吗？” 飞行术相当耗费法力，而能摆脱夏波莱的飞行术，速度绝对不慢，这说明凶手有相当浑厚的法力。 夏玻莱遗憾摇头：“倒是有几次看到正面，但她脸上裹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光线又暗，实在是看不清。” “不过，上次凶案线索留下的线索被证明是完全正确的，的确是个身材丰满的女人。” “咦，不对，背影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哪里见过。” 夏波莱捂着脑袋，陷入思索。 就在这时，猎犬之家外面传来一个清朗的陌生男声。 “夏玻莱先生，您在吗？” 夏玻莱抬高音量喊了声：“我在呢，进来吧。” 很快，一个年轻男人走进猎犬之家，见到夏玻莱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等罗森开口询问，夏玻莱主动介绍。 “这是欧列克，也是赏金猎人，同时也是流浪法师，会几手不错的法术。虽然才认识不久，但却一见如故。” “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合作抓捕凶手。” 他又向欧列克介绍罗森：“罗森，我的小兄弟，目前是个法术学徒。” 欧列克爽朗一笑：“一直听夏玻莱说你的事迹，今天总算见到了，真是荣幸之至。” 罗森也站起身向对方致意。 “大叔性格豪爽，为人坦诚，能被他认可，必定也是正直君子。能认识你，我也感到非常荣幸。” 说这些客套话时，罗森仔细观察对方。 大概二十五六岁，比夏波莱高半个头，有一头浓密的淡金色披肩长发，眼眸是蔚蓝色的，非常明亮，五官立体，面容极是英俊，皮肤状态极佳，完全没有普通雇佣兵常有的沧桑痕迹。 而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仿佛都在发着光，加上得体的礼仪和温和的态度，一举一动间就散发出一股强烈的魅力，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被他这么一对比，又矮又胖又黑的夏玻莱，就好像是一只大黑耗子。 虽然罗森早过了以貌取人的年纪，但反差实在有点大。 他忍不住怀疑，欧列克能和夏玻莱成为朋友，有部分原因是想找他衬托自己的英俊面容。 因为时间不早的缘故，加上夏玻莱和欧列克一直在讨论凶案细节，罗森稍呆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一路飞奔回瑟兰迪斯小屋，生火做饭，然后迎来热情似火的瑟兰迪斯。 一通稍显尴尬忙乱的应付后，总算将她哄去二楼写论文，而罗森则开始清洗对方换洗下来的衣物。 这本是习以为常的事，罗森早已经习惯，并将之当做日常的法力技巧锻炼课。 洗着洗着，却发现了个意外状况。 在清洗棉布内裙时，罗森发现，靠近大腿的裙摆位置，竟沾了一些不显眼的黑色污迹。 ‘这是什么？’ 他将内裙拉到眼前仔细观察，发现竟是街上常有的黑色污泥。 ‘这就奇怪了！’ 如果说外出时沾染泥浆，也应该是外裙沾染，而内裙，最多沾在裙子下摆上。 可现在，内裙外裙的下摆都十分干净，说明没有外出。 偏偏最不应该沾染污泥的位置沾上了。 这又是这么沾上的呢？ 罗森陷入思索，很快，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昨夜外出，肯定是换上了利于行动的夜行服。等回到房间后，就将夜行服换下，重新换上睡觉的内裙。 更换时，外衣上的一丝污迹不小心沾到内裙上，而导师并没有发现。 也就是说，导师昨夜的确悄悄外出了。 而夏波莱在尸体旁发现的有些眼熟的人影，极有可能是恰好也在检查凶案现场的导师。 罗森暗暗叹气。 “导师啊导师，不管如何，你千万要小心呀。” 好不容易找到个靠谱导师，才学不到两星期呢，可不希望又被折腾没了。 第四十章 导师的回礼 虽然心中忧虑，但到底是重活一世的人，在表面上，罗森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常。 该伺候就伺候，该上课就上课，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黄昏时，端庄的瑟兰迪斯如往常一般，要开始上课。 “导师，等一等。” “怎么了？”瑟兰迪斯目中透出疑惑。 罗森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鼓鼓的钱包，手轻轻一托，钱包就缓缓朝瑟兰迪斯飘过去。 “这些天卖画赚了些钱，根据约定，其中有一半收入是您的。” 虽然是一半，但也有70枚克朗之多，即使对法师来说，也是一笔丰厚的收入了。 瑟兰迪斯接过钱包，轻轻掂了下，严肃的脸庞上浮出满意的微笑。 “非常不错，正好解了导师的穷困之苦。” 她仔细将钱包收起来，然后道：“鉴于你的出色表现，我也回赠你一个礼物。” 她起身朝床边的小门走过去，毫不避讳罗森探究的目光，推开小门就走了进去，然后就让小门这么敞开着。 门后小房间很小，不到4平，呈长条形，透过小门只能看见其中一部分情况。 罗森看见，门内墙壁上挂着一条黑色皮裤，旁边是张长条木桌，桌上摆着一些形状奇特的工具，似乎是打造法器用的。 看了几眼，瑟兰迪斯就从小房间内侧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精巧的长条木盒。 等她重新坐回椅子时，盒子也被递到罗森手边。 见罗森满脸好奇，瑟兰迪斯笑眯眯地道：“不妨现在就打开看看。” 罗森立即拉开固定的皮带扣，打开盖子看去，就发现里面躺着一支银灰色的金属长棒，大约50公分长，半公分粗。 棒身上绘制着复杂的铭文，其中一头还镶着一个如糯种翡翠一样的新月形装饰，新月上同样有美轮美奂的纹路。 “这是？” 他心中已经认出是什么东西，但却不能确定。 “拿起来看看吧。” 罗森伸手拿起棒子，当他的手捏住棒子的一瞬，手上皮肤就有一种酥酥麻麻的轻微触感，不像是触电的麻木，就单纯的高频震动。 紧跟着，他就感觉自己体内的法力似乎找到了同源的事物，竟毫无阻碍地流入棒身。 法力又循着金属棒流入尖端的新月当中，然后那亮银色的新月就发出了红黄色的微光。 明明是新月，但因为罗森太阳极性法力的加持，看着就好像是正处于偏食状态的太阳。 同时，罗森就感觉到，他的法力有了一个附着点，变得更加凝聚，更加得心应手了。 他惊喜地问：“导师，这是法杖？” 据他所知，法杖这玩意非常昂贵，一般法师可用不起。 塞勒斯就没有，只能整天拿着一根老树根打造的普通木棍充数。 瑟兰迪斯微笑道：“没错，它叫新月之杖，杖身由秘银合金打造，杖头的新月是中等品质的月辉石。” “拿着它进行施法，能大大降低法力在空气中传导时损耗。同时，你的法力强度也会有小幅度的提升，法术威力自然也会跟着上升。” 罗森心中一惊。 秘银是一种珍贵的导法金属，和银矿伴生，每开采100克纯银，才能得到5克的秘银。 至于月辉石，虽然是中等品质，但也十分难得。更不用说将这两种珍惜材料打造成法杖的工艺了。 总之，这根法杖非常昂贵，拿去卖钱的话，至少能卖200克朗以上。 “导师，这实在是太贵重了。” 别人当学徒，都是交大笔学费，到他这，却倒赚了一根不错的法杖。 这便宜占大了。 瑟兰迪斯微笑着摆了摆手。 “法杖都是有灵性的。如果你不够格，它便不会回应你。现在既然回应你了，便是认可你主人的身份。” “所以，它是你的了。” 虽然这么说，但罗森还是十分感激，起身郑重行礼。 同一时间，罗森就感觉脑海中闪过一道信息流。 “《罗森的法器库》已经开启，借用该库，可随时查阅您拥有的法器，或尝试观察目标法器的属性。” 罗森心中一动，立即凝神召唤桌面，果然看到一个宝箱模样的全新图标。 打开后，里面就只有一页内容，正是新月之杖的相关信息 新月之杖 特效一：施法时，大幅降低法力传导的损耗，至少可节省20%法力消耗。 特效二：法力强度额外提升5%。 （注：来自导师瑟兰迪斯的珍贵礼物）。 罗森心中大喜：“真是好东西哇！” 尤其是第一个特效，几乎相当于法力直接涨了二成呢。 不过，有利也有弊。 法力经由秘银传导，固然比在空气中传导大幅减少了损耗，但生成法术的位置也变得非常明显，容易被对手针对性防御。 当然，对现在的罗森而言，好处绝对是远大于弊端的。 这时，耳边传来瑟兰迪斯的声音。 “好了，时间不多，咱们正式开始上课。” 等罗森端坐之后，她开始讲课。 “今天课程的内容有两个。第一，法力的特殊性质。第二，几个经典的法术结构，比如初级聚焦、弱效术法恒定，塔夫卡触发器等等。” 罗森眼睛大亮:“又是一大盆大干货哇。” 他立即放下心中所有杂念，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听课。 专注之时，时间飞逝。 一眨眼，就到了晚上九点。 罗森听得意犹未尽之时，瑟兰迪斯拿出新买的银怀表看了下时间。 “这次课程内容有些多，难度也高，一时掌握不了，也不用心急，慢慢来。” 见罗森还在沉思，她却没有如往日一样耐心等待。 “今天的课程就到此为止。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 “是，导师。” 罗森立即起身行礼，转身离开了二层。 走下木楼梯的时候，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导师今天的表现似乎有些心急，难道说，她晚上还要出去？” “我要不要提醒她小心点” “呵，导师既然已经亲自出去调查了，我知道的她肯定全知道，我不知道的，她也知道。我何必多嘴呢？” 这么想着，罗森心中忍不住又问自己。 “如果导师真被人成功冤枉为杀人凶手，我会怎么做？” 敢陷害一个正式中阶法师的人，肯定不简单。 他要是掺和进去，未必能全身而退。 可要说不管不顾，又实在违心。 思来想去，罗森还是找不到满意答案。 等躺在小床上，他依旧思虑万千，不得不强制运行技能，才能进入冥想状态。 等冥想完了，念头越加沸腾，心底那股力量萌动地越发明显，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更睡不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又一次听到了窗户打开的声音。 很奇怪的，他反而如释重负，心中紧绷的一根弦也松了下来。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鬼知道真相是什么呢？” 这么想着，罗森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但世事变化总是超出预料，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罗森忽然听到外面街道传来一个愤怒的怒吼声。 “凶手，别跑！” 声音极大，就如雷霆一般，以至于隔着老远，依旧能听清楚内容。 “是大叔的声音。” “不会是导师被发现了吧？” 更多的嘈杂声传过来，有脚步声、呼喝声、怒吼声，甚至还有武器碰撞的声音，甚至还有不少人举着火把从瑟兰迪斯小屋门前跑过去。 似乎整个城南集市都被惊醒了。 罗森心中顿时闪过一丝忧虑。 “动静好大，导师不会被抓住吧？” “怎么办？” “不行，我得去看看情况。” 罗森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身，快速穿好衣服，拿上法杖，以及一袋子铁球就跑了出去。 “也学了不少东西了，也不能一直埋首法术，毕竟世上没有理想乡。” 第四十一章 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夜中的城南集市，灯火通明。 闪耀的火光中，各种各样的人跑来跑去。 有看热闹的普通市民，有维持秩序的巡逻卫兵，也有追捕凶手的战士和赏金猎人们，甚至还有不少浑水摸鱼的小偷。 闹哄哄，乱糟糟。 罗森站在街边角落，正茫然无头绪时，忽然又听到一声咆哮声从附近街巷里传过来。 “这边！她在这边！” 是夏玻莱的声音。 罗森立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过去。 这段时间，他每天吃好喝好睡好，又天天忙碌，个头虽然没长高多少，但人却强壮许多，跑起来的速度比一般人要快上不少。 加上他个头又小，对附近街区的情况也十分熟悉，在混乱的街道上钻来钻去，就如一条滑溜的泥鳅一般，竟抢在一众人前头跑到了夏玻莱附近。 老远的，他就在一间商铺旁的空地上看见一个矮胖的人影，那人手中拿着一把蓝色战刀，刀身上银光闪烁，正是夏玻莱。 还没来得及开口打招呼，就听见夏玻莱再次爆喝一声。 “别想跑！” 随着话音，夏玻莱全力往前冲刺，冲到半途时，手中战刀上光芒爆闪，一道银色刀芒朝天空激射而去。 罗森顺着刀芒飞行的方向望过去，就看到空中有漂浮着一个人影。 眼看刀芒袭来，那人影身上银光一闪，竟出现一个由多面体组成的光盾。 罗森认出那是中阶月极逻辑六星法术‘银月庇护之盾’！ 几乎同一时间，人影周围空气中又浮现出十几个银色飞弹。 是非凡飞弹术！ 飞弹稍停一瞬后，就各自沿着一条流畅却难以预测的飞行轨迹，朝夏玻莱激射而去。 那景象就如下了场流星雨，飞弹的密集鸣叫更是犹如蜂群，光听着就让人头皮发炸。 罗森心中狠震了下:“足足16颗，打火箭炮呢？” 就算用上各项施法技巧，在这一瞬间，对方的施法能力也高达20线。 简直是非人！ 又过一瞬，刀芒击中了庇护光盾，光盾剧烈一颤，化作光点消失无踪，而刀芒虽未崩散，但亮度也减弱至原本的三分之一。 就借着这一瞬的拖延，那黑影在空中得以改换方向，以毫厘之差躲过了刀芒。 但另一边，夏玻莱的情况却不大妙。 银色飞弹实在太多了，远远超出普通武技的应对极限。 无奈之下，夏玻莱只能爆喝一声，全身浮现出浓郁的银色光辉。 银月战技：满月星辉。 ‘噗噗噗噗~’ 飞弹接二连三地撞在光辉之上，就如暴雨拍打芭蕉叶一般，将银色光辉打的一阵阵震颤。 飞弹爆炸时产生的强大冲击力，逼得夏玻莱不得不下沉重心，维持身体平衡。 当飞弹彻底消散后，再看天空，却哪里还有黑影的踪迹？ 夏玻莱又是愤怒又是无奈，憋屈地怒吼。 “该死的法师，你只会耍小聪明吗？有本事站出来和我堂堂正正的对决！” 罗森躲在街角暗处，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也认出了空中黑影的真实身份。 那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术法导师，安娜瑟兰迪斯。 三个法术，一个飞行术，一个银月庇护之盾，一个飞弹十六连击。 三术并列，非人的20线施法，以中阶之力正面迫退高阶武士，比当初塞勒斯强了老大一截。 “不行，我得帮导师脱身。” 怎么帮？简单。 此时对导师威胁最大的就是夏波莱，把他拖住就好了。 罗森对着夏波莱背影就要喊他。 还没出声，又一个人从前方狂奔过来。 这人金发蓝眼，面容俊朗，身上穿着上好的皮甲，右手一把银光闪闪的单手剑，左手拿着一面沉厚的钢制圆盾，正是之前见过一面的赏金猎人欧列克。 他这外形实在是太过出彩，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战士。 他一边狂奔，一边大喊。 “夏玻莱，我击中她了！我击中她了！我打下了她的面具！” 他手上拿着一张黑色皮质面具。 躲在暗处的罗森心中一紧：“导师受伤了吗？” 夏玻莱却是大喜：“你打伤她了？” 欧列克摊了摊手：“倒是没伤到，就是趁她不备挑下了面具。” 夏波莱顿时满脸懊恼:“可光一个面具有什么用？” 欧列克得意一笑:“嘿嘿，你看我的。” 说着，欧列克将面具往天上一扔，手中长剑猛地刺出，一下将面具刺穿，口中同时大喊。 “猎犬之魂啊，请指引我前进的道路吧！” 长剑上亮起一道淡淡的金光，冲入面具后，瞬息将其化作灰烬，而在灰烬中，一股淡淡的白光升起，划出一条长长的白色光带，指引着某个方向。 欧列克一脸喜色：“猎犬之魂回应我了。咱们跟着白光走！” 夏玻莱也是大喜：“你这法术真是实用。这下我看那娘们往哪逃！” 两人一前一后，循着血光的引导，快速朝奔向了前方的黑暗。 等他们稍稍走远，罗森也急忙借着街边建筑阴影的遮掩，远远地跟了上去。 如果只有夏波莱，他毫不犹豫就会现身喊住他，但有欧列克这家伙在，情况就有些复杂了。 天上的白光引导的速度并不快，所以两个武士跑的也不快，罗森追起来一点都不吃力，甚至还有余暇躲在暗处休息。 于是，一行四个人，一个在逃，两个在追，还有一个躲在暗处观察。 渐渐地，他们就离开了城南集市的范围，逐渐来到了城市中部的黄水河边。 这时，其他人都被远远甩在了身后，街道的混乱也全部远去。 天上的月光洒落而下，为地面染上了一层清冷白霜。 就在河边上，后方三人终于追上了黑影。 那黑影正站在河流中间的一艘渡船上，渡船已经远离河岸至少五十米。 武士在河流中追赶一个强大的法师，几乎就等同于自杀！ 所以，就算夏玻莱看到目标，也只能站在岸边，徒呼奈何。 但欧列克竟还有招，他微微一笑：“别急，看我的。” 长剑朝天一指，朗声念咒：“寒霜之魂啊，听我的召唤，为我铺就冰霜之路吧~” 随着咒语，剑身上开始汇聚浓浓的白光，附近气温也直线下降。 暗处，罗森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紧：“不好，这家伙怕是要铺冰路！” 若只是夏玻莱一个人，即使铺上冰路也威胁不到瑟兰迪斯，但要再加上这个神秘兮兮的欧列克，那就难说了。 “怎么办？” 罗森心中的电闪，冒出两个主意。 要么现身喊住夏波莱，要么暗中帮忙。 一闪念间，罗森选择后者。 因为情况太复杂，尤其欧列克这家伙来路不明，法术还古里古怪的，冒然让自己浮出水面，会失去主动权。 另一边。 汇聚了大约三秒后，欧列克将剑尖朝河面一指：“去~~” ‘咔擦~咔擦~’ 浓郁白光落入河面，水面旋即冰结，化出一条3米多宽的冰路，快速朝瑟兰迪斯的小船延伸而去。 夏玻莱哈哈一笑：“哈~真有你的。” 他抬步就要跳上冰面。 ‘嗖~~~砰！’ 气流尖啸中，一个黑点以可怕速度从天而降，一下打在河岸码头边的厚木板上。 木板猛烈炸开一个二三十公分的大口，木屑四溅纷飞，有一些打在夏玻莱身上，竟生疼生疼的。 ‘轰~~~’ 几乎在同时，又一个黄红色光点无声无息地从天而降，正正撞在冰面上，发出轰然震响，竟将冰面炸出了一个直径数米的大洞。 河上冰路当场断为两截！ 夏玻莱吓一跳：“黄金神在上，竟还有同伙！” 从天而降的强力投掷，飞行无声的非凡飞弹，这同伙也不是一般人！ 至少有两个援兵，还都是法师，看飞弹威力，似乎也是个中阶法师。 欧列克也微微吃惊，无奈摊手：“那可就没法追了。” 本来二挑一能打，现在突然变成二打三，还在河面上打，那就非常凶险了。 另一边，河中心的瑟兰迪斯也听到身后动静，转头看了过来。 可以看到，她也很惊讶。 但这么一来，她的脸也清晰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借着月光的映照，夏波莱一下看清了黑影的容貌，脸上顿时浮现出浓浓的不可思议。 “安娜！竟然是你！” 他认出了瑟兰迪斯的身份。 罗森顿时眉头紧皱。 “导师啊，你逃就逃嘛，回头干嘛呀？” 身份暴露，这下可真是麻烦了。 渡船上，瑟兰迪斯听到了夏玻莱的话，有句话从河中传回来。 “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声音轻柔淡漠，如明月清辉下飘舞的蒲公英。 明明是从五十多米外传来，却清晰响在每个人耳畔，也包括罗森。 躲在暗处的罗森正懊恼呢，听见这话后，心中微微一动。 “传音法术‘心灵之声’，导师发现我了，不，不对，这话好像是对我说的。” 另一边，夏玻莱又是惊讶又是气愤，压根就没听进去。 “安娜，我竟然没想到，你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冷血无情！你为什么要干这种凶残的事情！” 一旁的欧列克也是一脸惊讶：“夏玻莱，你认识她？” 夏玻莱已经满脸痛心。 “是啊，我认识她。” “她是银月城年轻一辈最杰出的法师，年纪轻轻就拥有中阶顶峰的法力，更有超凡的施法能力，甚至受到过夫人的亲自接见。” “我原以为，她只是性格疯癫，本质还是好的，没想到没想到哇！” 极度的痛心转为极致的愤怒，他举起战刀，冲着河中央的黑影大声咆哮。 “安娜瑟兰迪斯，无论你逃到哪里，哪怕是逃出黄金之地，逃到寒霜之地，逃到火山高地，我也会抓到你！一定会抓到你！” 黄水河中央，安娜控制渡船快速顺流而下。 她不再看向岸边的追兵，更没有回应夏玻莱的愤怒，就仿佛两人是一团空气。 两个武士在河边驻足良久，直到看不到瑟兰迪斯的身影后，才无奈地转身返回。 欧列克问：“你确认是她干的？我看不像啊。” 夏玻莱已经平静许多，他摊了摊手，叹口气。 “肯定是她。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就站在尸体旁，手里正拿着一把染血的小刀。” 欧列克想了想，又道：“既然安娜是你的朋友，现在又逃了，那这事就干脆就算了吧？” 夏玻莱坚决摇头：“不，不能算了。我一定要抓到她，我要问个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欧列克耸了耸肩：“要知道原因还不简单？何必一定要抓到人？” 夏玻莱一怔：“怎么说？” “我们可以去她住处搜查，总能找到线索的，不是吗？” “住处哎呀，糟糕！” 夏玻莱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一拍脑袋，然后拔腿就往城南集市狂奔。 欧列克急忙追上：“夏玻莱，怎么回事？” 夏玻莱一脸焦急：“罗森还记得吧？他就是安娜的刚收的术法学徒，他就住在安娜的屋子里。黄金神在上，我这小兄弟可千万别出事啊！” 欧列克也马上加速：“夏玻莱，等等我，咱们一起，好相互照应！” 暗处，罗森目送两人跑远后，却陷入了沉思。 “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这话似乎有深意。 “导师暴露身份后，特意对我说了这么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跟着瑟兰迪斯学了快两个星期，但双方关系其实还是熟悉的陌生人。 对瑟兰迪斯的想法，对她的深层次性格，罗森还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他总觉今夜的事情，不，是一整件城南集市凶杀案，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气息。 “先不管什么意思，我先回去暗中调查下基本情况吧。” 第四十二章 戒尺轻敲头 世上没有真正的理想乡，大月术师的银月堡也并不安宁。 赶回城南集市的路上，罗森一直回想着过去两个星期的经历，心里暗暗叹气。 “本想两耳不闻窗外事，潜心术法，但树欲静，风却不止呐。” 就和前世一样，本想专心搞科学研究，但家中变故，也只能放下自己所爱，下海经商。 这一世，他绝不会放弃追求法术，但还是必须做出一些改变。 “学归学，但不能忘了俗世。” “导师这件事处处透着一股古怪气息，我得好好研究研究。” 这一次，他的思维重心暂时脱离了法术，完全聚焦在了这次城南杀人事件上。 返程的路上，他脑子里就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件事。 夜晚10点的时候，罗森回到了城南集市。 集市里的混乱已经基本平息，但仍有一些残余的激情没有消散。 在集市广场周边，许多店铺都开着门，店铺老板们就站在自家店铺门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这日子越来越没法过了，要交的税越来越多，我都连亏了三个月了！” “谁说不是呢？都说要打仗要打仗，可都喊了一年多了，硬是没听见半点打仗的消息。” “我看啊，市政厅的那些杂种就是变着法从咱们口袋里掏钱！” “哎，都别说了，小心被那些狗腿子听了去。” 罗森一路走过去，发现大多数店铺老板们讨论的竟然不是凶手，而是自家的生意。 这些天，他呆在城南集市，又是给人画像，又是大采购，和许多店铺老板们都混了个脸熟。 他心中就想，或许能从这些街坊邻居嘴里，淘到一些关于瑟兰迪斯的消息。 这么想着，他便左右张望，很快看到一个戴翠绿圆帽，穿绿长袍的高壮男人，正是‘银光锃亮’餐具店老板，名叫拉斯普林。 听说这家伙是个情场高手，集市里和他保持暧昧关系的妇人多不胜数，大多数还都是有夫之妇。 瑟兰迪斯年轻美丽，是个男人都会额外关注。 拉斯普林肯定重点关注过，大概率还暗中调查过瑟兰迪斯的背景。 念头飞转间，罗森已经走到了拉斯普林身边，脸上已浮现出一丝‘焦虑’。 “黄金神在上，拉斯普林先生，能在这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拉斯普林稍稍打量了眼罗森，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小孩上星期来店里购买了一整套上好的银餐具，他记忆犹新呢。 “啊~~~你就是那个那个安噢不，瑟兰迪斯小姐新收的小学徒吧？” “对，我是。” “哎~我听说了你导师的事，真是太可惜了。” “真没想到，她会如此渴求男人。如果早知道这一点，我就应该咳咳~~孩子，你有什么事吗？” 罗森无视这家伙的臆想，从他的话语中，他得到两个信息。 第一，过去时间里，导师洁身自好，男女关系上清清白白，以至于拉斯普林这个情场高手都没能找到缝隙。 第二，导师是杀人凶手这件事，已经在整个集市传开了。 消息传播的速度快的出乎意料。 罗森脸上‘焦虑’更甚：“拉斯普林先生，您怎么知道我的导师是杀人凶手？” “你还不知道吗？刚刚治安官拉法勒先生带着一大批人去了瑟兰迪斯小姐的住处，说是去搜查证据呢。” “听说是因为夏玻莱那家伙看清了凶手的脸，正是瑟兰迪斯小姐呢。” 回答的不是拉斯普林，而是旁边‘勒维耶成衣店’的老板勒维耶先生。 他满脸的幸灾乐祸。 罗森明白了，他一脸‘震惊’。 “我刚刚成为瑟兰迪斯小姐的学徒不久，对她的人品几乎一无所知。但我还是不敢相信，那么年轻美丽的人儿，会成为残忍的杀人凶犯。” 勒维耶先生那张如猪屁股一般圆润的脸庞上，如蒜头一般的鼻子紧紧皱在一起，本是很富态的脸，却显出浓浓的尖酸之色。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一个性格孤僻的独居女法师，无论干出什么样的坏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 不等罗森开口，拉斯普林就已开口反驳。 “勒维耶，你的话不免太过刻薄了。据我所知，瑟兰迪斯小姐虽然性格孤僻了些，但为人和善有礼，待人接物端庄大方。” “要我说，这十有八九是一场误会。” 勒维耶先生冷笑越甚。 “得了吧，拉斯普林，我还不知道你的德行？你看见漂亮姑娘就挪不开眼。自己的风流婆娘管不住，就去祸害其他人的婆娘。” “要我说，你能活到现在，而没有死在女人肚皮上，全是因为黄金神的仁慈！” 拉斯普林也怒了。 “勒维耶，你以为自己是好货？上个月瑟兰迪斯来找你买衣服，你趁机就想占便宜，结果十天不能说话，对外只说自己嗓子疼，其实是中了静默术吧！” “你胡说！”勒维耶瞬间暴怒。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罗森赶紧打圆场。 “两位先生，当街吵架可十分不体面呢。” 这么一说，原准备开撕的两人便都住了手，只相互拿眼怒瞪对方。 勒维耶痛恨瑟兰迪斯，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 所以罗森看向拉斯普林。 “咱们换个地方说，好吗？” “乐意之至！” 拉斯普林轻蔑看了眼勒维耶，转身走到院子另一头。 站定后，罗森问。 “拉斯普林先生，我想知道，我的导师来集市定居多久了？一直以来，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说完，见拉斯普林面露疑惑，他急忙解释。 “虽然我刚成为瑟兰迪斯小姐的学徒不久，但她毕竟是我的导师。作为学徒，我认为这可能是一场嫁祸。所以” 拉斯普林顿时了然：“孩子，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实际上，我也和你有类似的想法，相信瑟兰迪斯小姐是清白的。” 他开始认真回忆起来。 “瑟兰迪斯小姐大概在集市住了大概是2年不，是2年零1个月18天了。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呆在家里，很少外出。” “但一个人总不可能完全和外界隔绝，所以，每隔几天，她会离开小屋，来集市一趟。打水、购买食物和日常用品。” 说着说着，拉斯普林脸上的曲线变得越来越温和。 “瑟兰迪斯小姐实在是太美丽了，每当她来到集市，便立即成为所有人的视线焦点。” “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我相信，只要她对某个人招一招手指，比如对我吧，那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地为她服务” “咳~咳~~” 罗森轻咳几声，打断了这家伙的幻想：“那么，我的导师有什么异常表现呢？” “异常吗？” 拉斯普林想了下，说道：“她一般都是上午来集市购买物资，端庄有礼，脸上罕有笑容。噢，对了！” 他忽然用力一拍额头，说了个消息。 “二十天前，集市来了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叫叫欧什么克的，他曾经和瑟兰迪斯小姐产生过纠纷。” “纠纷？” “对。那个小白脸试图上前和瑟兰迪斯小姐攀谈，是个男人都知道，这家伙就是见色起意。” “瑟兰迪斯小姐自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企图，果断地拒绝了他。” “然而，那可恶的小白脸一直死缠烂打，甚至试图去拉瑟兰迪斯小姐的胳膊。” “噢，那家伙胆子真是太大了，但他也为自己的大胆付出了代价。” “我们美丽的瑟兰迪斯小姐可不是柔弱女子，她是个强大的法师。 “只见她身上有光芒一闪，欧列克就被震飞出去好几米远，啪叽一下摔在集市的烂泥上，哈哈哈~~~真是痛快啊！” 看得出来，拉斯普林是个话痨，只要话头一开，后续就和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罗森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 眼看拉斯普林又要陷入幻想，他急忙道：“非常感谢您提供的信息。再见，拉斯普林先生。” 他转身飞也似的跑了，朝一号巷入口奔去。 奔跑时，他脑子里各种念头依旧此起彼伏。 忽然间，心中有电光猛地一闪，将他身体牢牢定在了原地。 ‘导师性格孤僻，几乎没有朋友，我是她唯一的学徒。’ ‘能感觉到，她很重视我！’ ‘但我们相处时间不长，我并没有真正了解她。同样，她也没有真正了解我！” “导师的确非常强大，但她不是神，她只是中阶法师，本身也只是20刚出头的年轻姑娘。” 各种念头聚在一起后，便顺理成章得出下一步结论。 “我的飞弹威力达到中阶，还是飞行无声的非凡版本。更是意料之外的援助，这必定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极度惊讶，下意识回头查看，也属人之常情。” “导师看重我，发现是我后，肯定就担心我也误会她是凶手。” “所以，她说了那么一句话，其实没什么深意，她只是在为自己辩解，希望我能相信她的清白。” 想到这里，罗森忍不住轻拍脑门。 “导师啊导师，我早就知道你是清白的呢。” 顺着这个思路，他继续往下想。 “导师看重我，不希望我误会她。” “但单纯不误会，对事态根本于事无补。唯有找出真凶，才能真正帮导师洗去冤屈。” “所以，这事其实可以算做一场隐秘的学徒测试。一场让我真正走入导师内心的测试。” 这些事吧，有些像菩提老祖用戒尺敲猴头，得靠自己悟。 你没悟出来，那你就当一辈子守山弟子，学一些无关紧要，人人都会的普通本事。 你要是悟出来，并通过了后续测试，那就可能得到真传！ 瑟兰迪斯有什么真传？ 罗森不知道，但那至少20线的非人施法能力，就足以令人无限向往了。 书中说，高阶法师普遍是12线，大法师一般在18线，而导师一个中阶法师却是20线以上，可见必有玄机啊。 黑夜中，站在城南集市那满地腥臭污泥的街道上，罗森心中再没有迷惑。 “导师，接下来，我会想尽办法帮您洗除冤屈。也希望我的表现能让您感到满意。” 第四十三章 迷雾重重 夜。 罗森一口气跑到一号巷巷口，就看见巷子口站着两个手持火把的卫兵。 见到罗森后，一个卫兵立即抬手阻拦：“小孩，别到处乱跑，赶紧回家！” 罗森指了指巷子：“可我家就住在这条巷子里。” “就在这巷子？那你住几号？” “89号，瑟兰迪斯小屋。” 俩卫兵对视一眼，先前说话的那卫兵又上下打量罗森，忽然道：“你就是瑟兰迪斯新收的法术学徒？” “对，我就是。”罗森觉得有点不大妙。 “噢~~” 那卫兵脸上顿时显出同情神色。 “那你可真是倒了大霉。但不幸中的万幸，你还有夏玻莱先生这个朋友。” 说着，他让开了身体：“进去吧，夏玻莱先生就在里面，他一直在找你呢。” 进入巷子，快速来到1号巷89号附近，就发现瑟兰迪斯小屋的家园保护术已经被人强行解除，门也被打开了。 小屋门口灯火通明，到处插着火把，木屋周围着站着一大群人，粗粗一数，得有二十多个。 还有许多人进入了屋子，不断将屋子里的东西往外搬。 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城市治安厅的卫兵，而在门口位置，还站着3个衣着考究的人，两男一女。 看装束，其中一个男人应该是城南集市的治安官拉法勒，而另外一男一女却作法师打扮，应当就是法师行会派来辅助办案的战斗法师。 在角落位置，罗森看到了夏玻莱和欧列克。 两人靠墙站着，一个垂头丧气，一个表现得风轻云淡。 夏玻莱也看到了罗森。 他如坦克一样冲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快速打量罗森，一双手还在他身上上下摸索，嘴里絮絮叨叨。 “唔~黄金神庇佑，完好无损。真是太好了！我说，你大晚上跑哪去啦？可吓死我啦！” 罗森可没工夫叙旧，他快速解释：“我听见外面乱糟糟的，就跑出去看了下。” 不等回应，他立即反问：“大叔，到底怎么回事，街上的人都说我导师是凶手。” 夏玻莱脸上顿时显出极度痛心之色，他紧咬牙关，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 “我真是看错她了！” 罗森一看这状态，似乎比河边时的表现还要愤怒，顿感有些不妙，连忙催问。 “你快说呀，大叔！” 夏玻莱拉着罗森来到墙边，指着摆在木屋门口的一堆玻璃罐子，满脸痛心。 “都是从屋里搜出来的，你自己看吧。” 罗森眯眼细瞧。 每个玻璃罐是圆柱形，大概都有二十公分高，十几公分粗，玻璃材质一般，透明度很差，罐子里灌着淡黄色的透明溶液，而溶液中漂浮着一个个形状奇特的黑影。 见他一下没看明白，夏玻莱低声解释。 “马波里防腐液，里面那些黑色玩意是男人的那玩意，总共13个，正好对应13个遇害的男人。” 罗森也看清楚了，一时间也觉有些震撼：“这都是从哪搜出来的？” 没等夏玻莱回答，旁边先飘过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二楼的小隔间，里面不仅有这些罐子，还有染血的皮衣，尖锐小刀以及一整套防腐工具。” 罗森抬头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是那个女法师。 她看着也挺年轻，三十刚出头的样子，容貌中上，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她的身材十分高挑，甚至比瑟兰迪斯还要高上一线。 不等罗森询问，她主动走过来，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维罗妮卡，法师行会的中阶战斗法师，我的任务是辅助调查本次集会凶案。” 罗森连忙行礼：“维罗妮卡女士，学徒罗森，向您致意。” 维罗妮卡点头回应，随后轻叹口气，脸上浮现痛心之色。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瑟兰迪斯的所作所为不仅让银月堡法师行会丢了个大脸，也亲手毁了她自己的前途。” 这话很重，几乎就是将瑟兰迪斯的罪行给定死了。 罗森心中微微一跳:“陷害者果然精心谋划啊，人证物证都齐活啦。”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但并不意味着什么都不能干。 想了想，罗森问道：“维萝妮卡女士，能让我进屋看一圈吗？” 维罗妮卡面露为难之色。 夏玻莱立即站出来帮着恳求。 “维罗妮卡，他一个半大孩子，遇到这样的大事，心里肯定不好受。你就让他看一看嘛，又不会少点什么。” “那好吧，但只能看，不能摸，以免毁坏了证物。当然，也不能干扰其他人的办案。” “我记住了。” 罗森深吸口气，先走向木屋门口的证物堆。 他一件一件地观察，从各个角度观察，尽可能凑近观察，直到确认全方位观察完毕后，转身走进木屋。 在进屋的刹那，他稍稍转头，脚步也顿了一下，让自己的眼角余光笼罩住墙边的赏金猎人欧列克。 随后，进屋，先是一楼，轻手轻脚地走遍了厨房、小房间、客厅，每个角落都不放过观察，墙壁、地板、窗户，乃至天花板都一一看过去。 一楼看完，又看楼梯，最后再观察二楼，尤其仔细观察了小隔间。 确认自己没有漏掉任何角落后，他才离开了木屋。 重新回到木屋门口的空地上，罗森一脸沉重，默默无语。 夏玻莱只以为他受到了重大打击，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轻声安慰。 “这事怪我，识人不明，不仅害你陷入危险境地，还让你遇上这样的糟心事。” “这样吧，先缓几天，然后我再给你找个新的法术导师。” 罗森轻轻点头：“多谢大叔。” 维罗妮卡一直站在旁边，听到夏玻莱的话后，靠过来一步。 “夏玻莱，最近听你说了很多罗森的事迹，让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聪慧的少年。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倒是愿意继续教他。” 说完，又快速补了一句：“当然，学费不能少。不过看在朋友的份上，我可以打八折。” 夏玻莱抬眼看了下她，微一撇嘴：“维罗妮卡，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就是贪图学费。” 维罗妮卡耸了耸肩，很光棍地承认了。 “谁不想要一个特别会赚钱的学徒呢？至少咱们是相识多年的朋友，我不会坑他，不是吗？” 说起来，夏玻莱的人脉的确很广，银月堡几乎人人都认识他，遇上个漂亮女人，都和他有交情。 或者更准确的说，只要是漂亮女人，夏玻莱都会主动和人搭上交情。 夏玻莱认可了维罗妮卡的话，他转头看罗森。 “虽然维罗妮卡的术法成就比不上瑟兰迪斯，但也是中阶法师，为人也还算正派，教导你是绰绰有余的。你要觉得没问题，那就跟她继续学吧？” 罗森正在考瑟兰迪斯的‘研究生’呢，怎么可能找新导师？ 但也不能直接拒绝，毕竟凭空得罪一个中阶战斗法师并不明智。 “我没问题。但能不能缓几天，瑟兰迪斯的事对我打击很大，我实在没心情学法术了。” 夏玻莱叹口气，轻轻拍了拍罗森的肩膀。 “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维罗妮卡，你肯定也能理解，对吧？” 维罗妮卡点了点头：“生活一下遭逢巨变，心情自然就会剧烈起伏。” “这种心态的确不适合学习法术。罗森，等你从这件事走出来了，再来找我吧。” 罗森再次行礼：“非常感谢您的宽容，维罗妮卡女士。” 维罗妮卡点头致意后，便转身返回到了治安官身边。 她走远后，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当木头人的欧列克，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夏玻莱，你有没有觉得，维罗妮卡女士的身材，其实也挺符合凶手特征的。” 夏玻莱一怔，下意识转头看了下维罗妮卡，随后立即低声警告。 “欧列克，管好你的嘴巴！小心惹祸上身！” 见欧列克依旧一脸不以为然，夏玻莱压抑着怒气警告他。 “你有没想过，你随意的一句话，会对别人的名誉造成多大的伤害？” 欧列克耸了耸肩：“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反正证据已经如此充分，瑟兰迪斯小姐已经是毫无疑问的凶手了。” 虽然这么说，但欧列克话语中却隐隐透着一丝不以为然。 罗森心中微微一动，仔细打量维罗妮卡，发现欧列克的话果然没错。 “这事必定是熟人作案，而真凶十有八九就在附近，甚至可能就在木屋前这批人中间。” “现场已经被我完全记录进冒险日志，是时候寻找真相了。” 心中虽然这么想，他脸上表情却毫无变化，始终都是一副受到巨大打击后的沮丧模样。 他叹口气:“大叔，咱们呆在这也没用，不如回去吧？” 夏波莱也跟着叹气:“忙了这么多天，也的确累了。走吧。” 两人一起离开瑟兰迪斯小屋，赶回了猎物之家。 “哎，等等我。” 欧列克追了上来，他也住在猎犬之家。 第四十四章 两大嫌疑犯 夜晚的喧嚣逐渐散去，银月堡城南集市再次归于寂静。 罗森躺在猎犬之家的房间里，久久没有入眠。 他闭着眼，但视界里却在播放着瑟兰迪斯小屋的三维影像。 屋子里搜出来的所谓‘铁证’，自然是别人偷偷放进去的。 因为马波里防腐液气味特殊，若在房间内灌装，罗森不可能闻不到。 因为家园保护术的存在，真凶放置的时间也是固定的。 只会在今夜，且就在瑟兰迪斯出门后的这段时间。 时间十分短暂，就算嫁祸者身手极其高超，也难保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于是，他一遍又一遍地观察，从各个角度观察。 地上的每一件证物，房间内的每一寸木板，都不放过。 视角放大到了极致，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恨不得直接看到物体表面的细菌。 当罗森将视角拉到二楼木床和小隔间之间的窗户时，目光顿时一凝。 窗沿缝隙里，有一处小小的黑色污迹，是集市上最常见的潮湿黑泥。 看得出来，污迹被特意擦拭过，但因为窗沿的凹凸结构，依旧有不少死角没被擦干净。 他心中一动：“会不会是导师自己留下的呢？” 但很快，更多细节显现而出。 “这是一个脚印，虽然擦过，但依稀能判断出鞋子尺寸。 “虽然无法准确判断，但可以肯定，绝对比导师的鞋大上至少1号！” 再没人比罗森更加了解瑟兰迪斯的身材了。 他知道对方身上每一个痣的位置，更别说是鞋子尺寸这种再明显不过的信息了。 瑟兰迪斯虽然长得高，但大腿丰满，小腿纤细，脚的尺寸也因此比同身高的女子小上一号。 所以，这个痕迹就足以说明，木屋的确有入侵者！ 罗森精神大振，越发专注寻找痕迹。 几分钟后，又在窗户边的木框上看见了一个极不显眼的指纹，而一旁玻璃上则有不起眼的擦拭痕迹。 通过这个指纹可以想象凶手当时的状态。 她伸手拉开窗户，拇指扣在木窗格上，四个手指则接触到了玻璃。 玻璃上的指纹非常醒目，所以被她仔细擦拭，但木头表面的指纹却难以察觉，于是得以保留。 罗森顿时如获至宝，立即拿着这个指纹和玻璃罐外侧的指纹仔细比对。 结果显示，这和玻璃罐外壁的指纹完全对不上号 也就是说，窗外的指纹并非卫兵留下，极有可能属于那个神秘的入侵者。 他又想到。 “短短时间内，将这么多装满防腐液的瓶子和一整套防腐工具放进木屋，瓶上还不留指纹，只有法师之手能完成。” “所以，嫁祸者是个法师。” “但法师的能力也有极限，维持多个法师之手的同时，就难以保持平稳飞行。所以不得不用手拉开窗户，并将一只脚踩在窗台保持身体平衡。” 但这点线索还不够，罗森继续寻找。 不得不说，这个入侵者真的是非常谨慎，除了指纹和几点污泥外，就再也没有留下其他痕迹了。 但罗森一点都不觉得气馁，反觉得振奋。 “现在，我获得了入侵者的鞋子尺码和拇指的指纹，也知道对方会法术。那么，接下来该从哪下手查呢？” 他沉下心神，仔细思索。 如此精巧的嫁祸，说明这人对导师的生活十分的了解。 而据拉斯普林描述，近2年来，导师一直深居简出，和外界少有交集。 也就是说，导师的社交圈非常窄。 只需找出最近和导师有过接触的人，就可能是嫁祸者。 “那么，有重点嫌疑对象吗？” 还真有。 他继续思索今夜的遭遇，重点定在三人身上。 一是勒维耶先生。二是赏金猎人欧列克。三是中阶战斗法师维罗妮卡。 勒维耶先生嫌疑最低，这人一看就知道是嘴上英雄，说起来厉害，做起来没胆。 另外两人嫌疑很大。 他们身高身材和导师相差不多，可以通过伪装进行嫁祸。 而且也都会法术，且最近也一直在城南集市附近转悠。 罗森再次打开冒险日志，将两人相关的影像一一调出来，细细分析。 先是欧列克。 这家伙深不可测，整个过程都是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自己是个看客。 再加上之前一系列古里古怪的表现。 罗森就感觉，这家伙要是凶手，段位必定非常高。 再是维罗妮卡。 当夏玻莱说维罗妮卡的法术成就不如导师时，这个中阶法师脸上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阴霾 ‘唔~这女人果然妒忌导师！’ 这么一来，她也有大嫌疑了。 他目前掌握凶手鞋子的大概尺寸，而下雪后变得十分潮湿的地面很容易找到两人的脚印，他一一比对过去。 结果却令人失望。 这两人的脚印都比导师大。 至于指纹，屋外实在太黑，难以看清，必须找机会专门观察才行。 到目前为止，手头能找到的线索都用了一遍，想要更进一步的线索，就必须更加深入调查了。 “但继续深入的话，我就会有大危险。” “无论维罗妮卡还是欧列克，又或者是其他隐藏幕后凶手，都远比我强大，秒杀我易如反掌。” “或许可以找夏波莱同行不行，大叔和欧列克走得太近了，还是个大嘴巴，容易打草惊蛇。” “那么，要继续深入吗？” 对手太强，大大超出了他的能力极限，不顾一切硬上的话，容易死于非命。 他忍不住想。 “导师既然让我相信她的清白，说明并没有放弃我。” “那么，她如果发现我在查案，会让我进入这样的危险吗？” “不，她肯定不会，还会暗中保护我，让我顺利查下去。” 所以，他深入调查的话，导师大概率会悄悄为他挡下过于强大的敌人。 如果敌人实在非常强大，连导师都无法应对那大概就是师徒双双亡故的结局。 罗森很光棍地想:“嗨，能和佳人一起共赴黄泉，也挺不错。” 于是，他彻底打定了主意。 ‘明天一大早就去查，尽力查到底！’ 接下来，他却依旧没有睡觉。 “既然将之当做测试，就会有成绩。成绩越好，导师就越看重我，就越可能传授珍贵真知。” “最完美的结果，自然是直接洗脱导师嫌疑，还她清白。” 所以，他得努力提升自己能力。 ‘我的对手，可能是法师，也可能是武士，更有可能是隐藏在黑暗中，擅长偷袭的刺客。’ ‘针对我的攻击，有法术，有刀剑，还有毒蛇般的匕首，甚至会有暗中的冷箭！’ 细思之下，罗森发现了自己存在一个重大短板。 ‘我对冷箭这类偷袭的实物攻击毫无防御手段，一个小孩拿弹弓就能打伤我。’ 当初塞勒斯也有类似短板，结果就被他用玻璃珠射爆了。 得想个靠谱的法子，不然，刚一查就身陷绝境，迫使导师冒险现身营救，那就搞笑了。 那么，怎么拦截暗中冷箭呢？ 很快，罗森有了防御法术的初步想法。 他立即进入虚拟机，打开术法规则库。 看了几眼，眼睛就猛地一亮。 “弱效术法恒定结构，玛夫卡触发器啊哈，导师早早就将开发工具给我了啊！” 一刻也不耽搁，立即在虚拟机里开始尝试创造新法术。 这一实验，就花了足足两小时。 两小时后，时间到了凌晨3点，1道信息流闪过罗森脑海。 “全新法术：抗拒力场已被收录法术书。” 打开法术书查看。 抗拒力场 类型：触发型非凡逻辑四星法术。 法术威力：89（低阶上等） 法术介绍：法术将在施法者身体表面形成一道法术薄膜，当外界打击强度超过预设限度，可在百分之一秒内激活一道最长可持续五秒的强大力场，为侵入物体赋予极其强大的反向动能。 该效果释放后可持续半小时，累积可触发三次。 极限施法时间：1秒。 法力消耗：可变 （注：根据被赋予动能的入侵物质多寡而决定法术消耗。） 有了这个法术，罗森最大的战斗短板被弥补上了一部分。 但虽有法术，奈何法力单薄，具体能做到什么程度，还得看运气。 “尽力而为吧。” 已经凌晨三点，一时也睡不着，罗森干脆开始冥想。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三个呼吸，四个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今夜冥想的极限竟一直没有到来。 正当罗森心生疑虑时，这些天一直在心底萌动的力量突然破土而出！ 这一瞬间，意识海中那团朦胧的红色光团消散无踪，转变成了如琉璃般透明的黄光。 又过一瞬，意识海中的群星大放光芒，每一颗都变得十分璀璨，粒粒分明，如颗颗绝世宝珠。 哪怕那颗黄色太阳的光芒依旧笼罩整个星海，却再也无法遮蔽群星的光芒。 脑海中快速闪过数道信息流。 “法力成功晋升低阶！” “法力总量150%。” “强度40%。” “极性20%。” “法力回复速度100%。” 境界突破，力量猛涨了一大截！ 罗森缓缓睁开了眼睛，心中闪过淡淡的喜悦。 “原来，这才是真正清晰的观想意象啊～挺好！” 第四十五章 第一步调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罗森就醒了。 法力是灵魂之力，法力不断变强，精神也逐渐旺盛，哪怕昨夜三点才睡，起床后依旧神采奕奕。 昨夜推想了一大堆，但真实证据其实很少。 真相到底如何，还得实地去查。 洗漱之后，下楼先去找哈瑞克觅食。 吃着美味早餐，罗森问：“夏玻莱大叔呢？还没起吗？” 哈瑞克正在拿拖把拖地，他叹口气：“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要配合法师行会抓捕瑟兰迪斯小姐，还说不抓到人就誓不罢休。” 罗森忙问：“一个人去的？” “不，和那个叫欧列克的小白脸一起去的，他们俩最近形影不离呢。” 哈瑞克语气有些发闷，似乎很看不上欧列克。 罗森心中一动，笑问：“大叔，你不会是嫉妒欧列克吧？” “我呸！” 哈瑞克一脸不爽快：“我会嫉妒他？老子比他有男子气概多了。”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呢？” 却没想到，哈瑞克神色认真起来。 “罗森，我和你说，我当了10年旅店老板，看人很准的，一个人再怎么掩饰，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那个欧列克，别看长得像模像样，但我一看他，就感觉这人不对劲，他肯定有问题，有大问题！夏玻莱和他混在一起，迟早要吃大亏！” 罗森嘿嘿笑：“大叔能吃啥亏呀，就算是走旱道，也是大叔赚便宜呢。” 哈瑞克一怔，随后爆出一阵大笑，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罗森，我说正经的呢，你别打岔。” 他左右看了下，似乎在确认周围有没有第三者，随后压低声音，说道：“我跟你说，欧列克最近不是一直住在二楼吗？” “嗯，对啊。” 罗森点头，这事他也知道，欧列克在猎犬之家住了有一个多星期了，因为夏玻莱说是这边房间多，空着也是空着。 “那天下午，我从三楼搬画下来，正好路过欧列克房间。恰好，那家伙房门开着，我就往里瞅了一眼。你猜我看到什么呢？” 罗森配合地问：“看到啥？” 哈瑞克声音越发低了：“我看到他正在照镜子。不是和男人一样照镜子，而是和女人一样，在镜子前面转来转去地照。” “哎呦呦~黄金神在上，他一个大男人，在镜子前面搔首弄姿，心里肯定有大毛病！” “唔~的确有点过分了。” 罗森也觉得有点奇特，但这终究是个人习惯问题，可能是欧列克觉得自己长得俊，于是就自我迷醉了呢。 但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对方可能女扮男装，但很快就否定了这猜想。 欧列克是长得俊，但长得虎背熊腰，声音浑厚，身上还有股单身男人特有的汗味，完全找不到半点女性阴柔气息。 这得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扮成这样啊。 但旋即又想到一个可能:“这家伙这么喜欢和大叔混一起，不会是恋男吧？” “想多了想多了，总之这家伙很危险，还神神秘秘的，得提防着。” 他也吃完了早餐，便起身告别。 “大叔，我心里不大爽快，今天不画画了，出去转转散散心。” 哈瑞克只以为瑟兰迪斯的事对罗森打击很大，便道：“去吧去吧，任谁遇上这事都会觉得糟心的。多出去走走也是好事。” “我先去楼上拿些钱。” 罗森返身上楼。 既然欧列克不在，他就放心走到他房间门口。 先仔细看了下木门，尤其是门把手的位置，然后才转身返回三楼。 一到房间，立即打开冒险日志查看指纹。 这一看，他顿时吓一跳:“怎么会没有指纹？” 他现在已经确定，这个世界的正常人都有指纹的，而且没多少人会去在乎自己的指纹。 “难道被哈瑞克大叔给擦了？” 哈瑞克有洁癖，看不得一点灰尘，没事就爱拿着抹布到处搞卫生，所以被擦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欧列克指纹暂时搞不到，他也不纠结，便打算从其他方面入手。 拿钱出了猎犬之家，走到大街上，罗森就感觉有些茫然。 虽然昨夜做了很多计划，但时间还是太过匆忙，事到临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直接去找维罗妮卡？’ ‘鬼知道那娘们现在在哪呢？’ 他昨晚第一次见维罗妮卡，对她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 万一对方是真凶，自己突兀找上门，必定引起对方警觉，说不得就得丢命。 站在街角细细想了下，终于找到了另一个不那么危险的突破口。 “马波里防腐液。” 瑟兰迪斯给他读过一本《炼金通识》的书，所以罗森知道这是一种炼金产物，相当专业的溶剂，一般的炼金师也难以调配，必须找高手才行。 而在银月堡，这样的炼金高手并不多，每个都是有名有姓。 那么，只要查清楚近段时间有哪些人购买了大量马波里防腐液，就能一路顺藤摸瓜。 那么，怎么去找高手呢？ 这个简单。 罗森快步走到城南集市，很快找到一家叫‘生机焕发’的草药铺。 恰好，他给这家铺子的老板和伙计都画过像，走进铺子后，店铺伙计还笑着对他打招呼：“罗森，早上好啊。” 罗森也挥手回应，又问：“荷马森先生在吗？” “我在这呢。”柜台后传来回应。 罗森走过去，笑问：“荷马森先生，我想买几瓶火龙酒，你这有吗？” 火龙酒，调配各种法师药剂的专用溶剂，难度和马波里防腐液差不多，会调火龙酒的，大概率会调马波里防腐液。 荷马森耸了耸肩：“这货太高级，我这个卖草药汁的可搞不来。你得去找专业的炼金师才行。” 罗森叹口气：“可我就是找不到呀。您也知道，我原本的导师又出了这样的事。所以想找您问问路。” 荷马森叹口气表示同情，随后拿起羽毛笔，快速写了1个地址和人名递给罗森。 “城南这片，就只住着1个炼金师。你去问问他，看他有没存货吧。” 罗森连声道谢：“非常感谢您的消息，荷马森先生，有空的时候，我一定给你画一张全家福。” “哈~~”荷马斯很是高兴：“那我可真等着了。” 这年头，画全家福是相当奢侈的活计，一般只有贵族才能支付得起呢。 罗森笑眯眯道：“放心吧，有空就来。” 挥挥手告别，离开草药铺后，他就按着地址一路找过去。 ‘甜水巷36号，有点距离，路也不大熟，但找到应该不难。’ 在街巷里绕了好一会儿，花费大半个小时，终于找到地头。 这是一栋相当别致的木屋，还带着一个大院子，院子里种着很多不知名的植物，许多地方还特意搭着暖房和遮雨帘。 院门关着，罗森走上前，正准备敲门，就见门口挂着一个木板。 木板上用炭笔写着一行字：“本人最近外出采购原料，归期不定。若耽误您的紧急事务，非常抱歉。” “不在家？这么巧吗？” 罗森看着满院子长势喜人的植物，感觉这不像是个会出远门的人。 要不然这一院子的花草没人照顾，一场雨雪可不就糟蹋啦？ 现在就下着毛毛细雨，还夹杂一些雪粒呢。 他又低头查看木板上的字迹：“这字可真丑，木板还没被彻底淋湿，是刚刚挂出来的。也就是刚走？” 那既然是刚走，地上应该会有脚印吧。 罗森低头看脚下，因为是泥地，的确有很多脚印，各种各样的都有。 新的，旧的。人的，狗的，猫的，牛的，猪的，密密麻麻的。 仔细观察后就发现，其中只有一种脚印能和院子里面的脚印对上。 显然，这个脚印属于院子主人，也就是炼金师。 罗森很快发现蹊跷。 院门口的脚印有些模糊，不像是刚踩的。 “奇怪，明明出门远行，而且刚走，地上怎么没有出门的新鲜脚印？难道是飞出去的？等等，不对！” “这年头的教育花费昂贵，知识分子大都有一手好字。一个有名的炼金师，字怎么会这么丑呢？” 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心中猛地一跳：“别是被灭口了吧？” 这念头一出，罗森就感觉心跳有些加速。 “我刚一查就有人被灭口，这么凶险的吗？” 好在这条巷子还算热闹，人来人往的，时不时能看见有巡逻卫兵走过去。 恰好，有一队卫兵路过。 罗森立马走山去，拦住对方去路。 领头的卫兵队长大眼一瞪，喝道：“小孩，你找死吗？！” 罗森伸手从衣兜里掏出4枚银克雷，手轻轻一翻，动作隐秘地塞到对方手里。 “大叔，我是高阶武士夏玻莱奥米希亚的侄子，想求您帮我个小忙。” 金钱加关系，双管齐下，卫兵队长态度立即大幅软化。 他和蔼说道：“哦，原来是夏玻莱大人的侄子，有什么事吗？” 罗森便引着卫兵来到院门口，将之前的分析简略说了一遍。 “我想来买几瓶溶剂。可现在这种情况，我就怀疑里面出事啦。我想请大叔打开门查看一下。” 卫兵队长顿时面露难色。 “呃~史丹先生是有名望的炼金师，他要是不在家的话，咱们不好强行破门哇。” 罗森念头微动，1枚可爱的金克朗悄无声息地跳进卫兵队长的口袋。 “大叔，出什么事，我来负责。造成什么损失，也由我来赔偿。” “我是夏玻莱先生的侄子，就算我担不起责任，我叔叔也担得起。” 卫兵队长摸了下衣兜，感受着金克朗那沉甸甸的触感，心中一阵火热。 这相当于他半个月的薪水，家里婆娘一直想打副新耳环，要是有这笔钱，就能让那婆娘好好高兴一下，也免得一回家就面对一张死鱼脸。 他摸出先前的银克雷，一人一半平分给自己两个手下：“愣着干嘛？破门！” “是，队长。” 俩卫兵抬起脚，一下将院门踹开，又到木屋前，一脚将房门踹开。 门开后的瞬间，就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了出来。 第四十六章 暗中的窥探者 卫兵们都见过血，一闻到这味道，三人都是面色一沉。 ‘锵！’ 卫兵队长拔剑在手，快步冲进木屋。 罗森急步跟了进去，还没进屋，就听见卫兵队长一声低呼：“噢，该死！” 罗森探头去看，就见炼金师史丹趴在桌子上，后心深深插着一把匕首，身旁桌子上，还摆着几碟菜肴。 显然，对方是在吃早餐时被偷袭的。 偷袭者身手很不错，因为炼金师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有法力，法师之手一般都用得很溜，一般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尸体还在滴血，地面的血迹也没有完全凝固。 罗森立即道：“大叔，人刚死。” 说话间，他心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人死不到十分钟，院子里却没有看到刺客脚印，难道刺客是飞进来的，又或者，他只来得及清理进门的脚印，却还来不及出去？！’ 这念头一生，罗森立即大喊：“大叔小心，刺客很可能还在屋子里！” 他也是全神戒备，并环视周围，寻找刺客留下的痕迹。 ‘锵！锵！’ 两个卫兵也举起手里盾牌。 三个战士和罗森各站一个位置，背靠背站在一起，他们的目光全都在房屋角落里飞快扫视。 炼金师的木屋不大，是单层的，内部结构简单，客厅、卧室、厨房完全联通，中间没有设置任何隔断，里面有什么情况，一目了然。 三个卫兵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连房顶都没有放过，却没有发现刺客的踪影。 “好像没人。”卫兵队长凝声道。 “可能跳窗走了唔，不对，后窗太小没法过人，从前窗跳窗也没意义。”一个卫兵快速说道。 “也许这位小家伙猜错了，他早就走了呢。”另一个卫兵有不同意见。 罗森没说话，他正低头看着地板。 地板上有带着污泥的脚印，有聚成一滩的鲜血，也有四处飞溅的血滴，而这些凌乱的痕迹似乎并未显露出有价值的信息，至少三个卫兵没有发现。 但罗森发现了。 他压低声音道：“三位大叔，你们看地毯下面！” 法师之手轻轻地将地上的毛毯掀开，赫然露出淡淡的脚印，而这脚印一路朝房间内侧延伸，直到一块木板之后，便突然地消失不见。 可以想象到，那刺客原本想走，但因为罗森的意外出现而被堵在了房间里，所以他掀开地毯走，等到了藏身之处后，便躲进去，又放下地毯掩盖脚印。 卫兵队长看明白了：“地板下有密室！” 他转头对身后两个卫兵打了个手势，又指了指地板。 “去检查一下，把地板撬开。记得小心点，别被偷袭了。” 两个卫兵轻手轻脚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长剑插入木板缝隙，随后同时用力往上一撬。 “梆！” 木板直接被撬飞，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洞内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罗森不敢托大，他迅速往后退，一直退到门边才停下来。 三个卫兵也明显有些紧张，不敢轻举妄动。 卫兵队长左右看了下，在墙上发现一盏防风油灯，便过去将之点燃，再用木棍挑着，悬在了洞口附近。 “别躲了，出来！” 没有回应，摇曳的灯光稍稍照亮了密室，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储存物资用的库房，从侧面能看到一些木箱子，但却看不到躲藏的刺客。 密室里的刺客成了困兽，谁冲上去谁就可能完蛋。 人人都惜命，卫兵自然也如此，三人只围在洞口旁，却不敢轻易进入密室查看。 罗森自然也不敢，鬼知道里面藏着的刺客有多大本事，万一是个高手，他可就英年早逝了。 但人不敢去，不代表其他不敢。 罗森脑子一转，有了主意，凑到卫兵队长耳边轻声道：“大叔，不如去附近人家借几条凶猛的猎犬扔进去？” 卫兵队长眼睛一亮：“啊哈，你这个主意好！” 他对身边手下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是，队长。” 过了一会儿，这士兵就带着一个屠夫打扮的男人走了过来，而屠夫左手拎着一块肉骨头，右手牵着三条强壮的大狗。 在两人身后，又跟过来一队巡逻卫兵。 到了门口，卫兵队长将情况对屠夫说了下，那屠夫就将肉骨头往密室里一扔，三条大狗嗷呜一下就扑了进去。 隔了几秒，洞内就传来凶猛的犬吠声，还有人受伤时的闷哼。 又过一会儿，又听见狗的惨嗥声传出来，但紧跟着，又有人凄厉的惨叫声传出。 可以想见其中战斗的惨烈程度，而那刺客必定受伤不轻。 能被几头猎犬咬成这样，身手显然一般，能杀死炼金师，主要还占了偷袭的便宜。 趁着密室内人狗大战的时候，两个卫兵拿着两杆3米长的铁枪冲到洞口，借着灯光对着洞内连续捅刺。 到了这个程度，大局已定。 刺客被抓只是时间问题。 这段时间，罗森也不是在光看热闹，卫兵制伏刺客时，他脑子仍在高速运转。 “炼金师史丹是有身份的人，直接灭口会引起极恶劣影响，所以他一直活着。” “但我一开始调查马波里防腐液，他却立即被杀。说明炼金师见过真凶的脸，也说明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一举一动。” “这个监视者很可能就是嫁祸者。” “如果我是这个人，肯定不会亲自刺杀炼金师，而是会花钱找专业刺客，然后自己躲在附近观察后续，以做出后一步的应对。” “所以，密室刺客其实问不出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罗森忽然看到一旁桌上有面镜子。 心中微微一动，法师之手拿起镜子。 再走到临街的窗边，自己站在窗户一侧的木墙后面躲着，借用镜子悄悄观察巷子里的情况。 因为木屋里的动静，院子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在看热闹。 大部分人站在巷子里，少部分人站在巷子对面的屋子里，或站在门口，或站在窗口。 罗森透过镜面的反射，一个一个地观察着。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定在对面大约40米外，有一栋木楼的二层窗户上。 窗户内光线阴暗，窗帘放了大半，只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 “有点奇怪。” 罗森立即召唤冒险日志，通过日志视角，拉近距离观察。 这下看清楚了，在缝隙中有一双眼睛。 大白天的，有热闹就光明正大地看，何必这么偷偷摸摸？ 除非他心中有鬼！ 但即使如此，罗森也没有急着动手，他继续观察附近情况，一边看这一带的地形，一边寻找其他可疑的看客。 快速看了一圈后，却再没找到第二个可疑人员。 也就是说，窗帘后面那家伙，有可能是近段时间一系列凶杀案的幕后凶手，至少也是帮凶！ 罗森感觉心跳有些加速，用了个法师之手，将镜子放了回去。 随后，他走到卫兵队长身边：“大叔，刺客已经插翅难逃，我还有事要办，就先走了。” 卫兵队长仔细想了下，发现这事也的确和这小孩没有关系，而他走了更好，自己就能独占抓获凶手的功劳了。 “嗯，路上小心。” “我会注意的。” 罗森离开木屋，脸上神色如常，普普通通地在巷子里走着。 但实际上，他一直通过冒险日志观察二楼窗户，很快又发现一个微妙细节。 刚走出木屋时，对方看了自己几眼，等他远离木屋后，对方目光就回到了炼金师木屋上。 稍稍一想，罗森明白了。 “那家伙并不认识我，大概率只是是刺客的同伙，并非真凶！” 既然如此，罗森就悄然沿着对方的视线死角，走到那栋木屋下方。 到地头后，念头一凝，一枚铁珠从兜里飞出，‘嗖’一声，拐弯飞进二楼窗户，对着目标下半身的位置冲了过去。 动手前就已想好，万一误伤，大不了赔钱。万一猜对，那就赚了。 ‘噗~~啊！’ 铁珠入肉的声音和痛呼声几乎同时响起，但痛呼却只有半声就强行止住。 所以，这小小的动静并未被其他人察觉。 可如果是正常人，又为何要压抑自己的痛叫？ 这更加证明罗森猜测。 ‘嗖！’ 又一颗铁珠飞出，依旧钻入二楼窗户，但这一回却只听到‘砰’一声，是击中木板的声音。 打空了，目标转移了位置。 罗森念头一凝，法力流转，身体悬浮而起，直接到了二楼窗户，同时两颗铁珠绕身飞旋，抗拒力场已然就绪。 ‘嗖！’ 2颗铁珠抢先钻入窗户，钻入之后，却不直飞，而是划出圆弧，拐了个弯，飞向窗户两边的墙壁。 “砰砰”两声，墙壁灰尘四起，并未击中肉体，说明窗后无人埋伏。 罗森这才冲入房间。 一到屋内，凝目四顾。 这是个无人居住的空房间，虽然家居摆设齐全，但表面笼罩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而在窗户附近的地板上，可以看到大量血迹，地板上的脚印也清晰可见，一路延伸到房间门口。 地上脚印一只清晰，另一只却有明显的拖行痕迹，说明对方被打中了腿，但哪怕对手受了如此伤势，仍旧有不俗的运动能力。 ‘身手不错，虽然被我偷袭受伤，但并未失去战斗能力。屋内情况复杂，强追过去，一不小心就要吃上一记回马枪！’ 调查归调查，导师可能也在暗中保护，但总会有疏漏。 所以还是不能热血上头，否则多少条命都不够花的。 罗森思索2秒，脑中迅速转过好几个想法，随后，他便又从窗口跳了出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房门后方走廊的天花板上，一个黑影屏住呼吸，身体如壁虎一般撑在狭窄走廊上方的墙壁上。 黑影的右腿因为痛苦而微微颤抖，但他的手却紧紧握着一把涂成黑色的匕首。 等听到屋里的动静，黑影才猛然松了口气，身体也随之卸了劲力，如一朵羽毛般，从天花板上飘落而下。 在裹脸面罩后面，是一双满是骇然的眼眸。 第四十七章 干脏活的白手套 上午10点。 城南集市附近，甜水巷45号。 小木楼正门，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走了出来。 她头上带着一个防风的宽檐帷帽，左手拎着一个装满脏衣服的草编篮子，右手拄着一根木拐杖，身上则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亚麻布裙，一瘸一拐地朝巷子口走去。 像这样打扮的瘸腿老妇人，路上经常能够遇见，一点都不起眼，自然也没人注意她。 老妇人似乎有什么急事，虽然腿脚不好使，但速度竟然不慢，不一会儿就到了巷子口。 出巷后，老妇人快速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便右转进入了河滨大道。 大道边上就是黄水河，河面上飘满了各种各样的船只。 大道上也是人来人往，叫卖的小商贩，运货的牛车，上岸休息的水手，拉客的妓女等等等等，将河滨大道挤得近乎水泄不通。 各种各样的喧闹声音也如一锅沸腾的浓汤，几乎让人耳目失聪。 在这样的道路上，这老妇人就像是重归河流的鲫鱼。 不仅行走速度增加了一大截，身形也是若隐若现，就如水中的气泡一样，似乎随时都会消失无踪。 她在大道上快速穿行了一会儿，又脱离人群，顺着河边洗衣埠头的木梯一路往下，一直走到黄水河的河滩上。 这片河滩水很浅，旁边不远就是洗衣埠头，十几个妇人聚在河边，一边抱怨生活，一边卖力浆洗衣物。 看老妇人的模样，似乎也是准备前去洗衣。 但意外的是，她最终却没有走到埠头上，反而沿着河滩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最南端的僻静角落才停下来。 这角落里长满枯萎的芦苇杆，密密麻麻，足有一人多高，只要人往里一钻，一蹲，哪怕是特意关注，也难以看清内部的情况。 老妇人就蹲在草丛里，快速脱下身上的帷帽和布裙，竟露出一具健壮的男人身躯。 他又从篮子里拿出未沾血迹的干净衣裤，飞快往身上套去。 正套到一半，空气中忽然出现‘嘶~嘶’地几声风响。 声音并不大，几乎被埠头的说话声掩盖，但这人极是警觉，面露骇然之时，身体表面同时闪现微光，并飞快往前扑去。 但还是晚了。 因为引起风啸的物体，其飞行速度极快，和风声几乎是一起到达，根本就来不及做不出有效应对。 几乎在同时，男子的两腿膝盖，两肩肩窝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出血花，体表亮到一半的微光，也被身体剧痛打断，迅速归于黯淡。 “哼！” 男人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虽努力挣扎，但手脚却完全不听控制，只能如落入旱地的鱼儿般，不断在泥地里翻滚，很快就弄的满身都是烂泥。 鲜血从伤口中汨汨流淌，快速带走了男人的气力，而钻心的剧痛也大大削弱了男人的意志。 挣扎了一会儿，男子便瘫软在河滩烂泥里。 他气喘吁吁，但眼露死志，嘴巴紧抿着，注视着身侧河滩的方向。 他在等！ 等偷袭者现身，而他还保留着最后一丝体力，这丝体力能支持他做一次决死反击。 但他再次失算了。 偷袭者竟久久没有现身，而不断流淌的鲜血正带走体内最后一点力量。 他那棕黑色的眼眸里显出了一丝慌张。 渐渐地，他感觉浑身冰冷，眼前的世界开始发暗、发黑，而伤口的剧痛却在逐渐远去，似乎要消失不见。 这是生命力流逝到极限，死亡即将到来的征兆。 在这个时候，别说是反击了，能保持意识清醒，都要耗费他所有的精力。 逐渐暗淡的视野中，偷袭者终于出现了。 果然是那个半大少年。 男人嘴角微颤，沾满烂泥的脸上浮出一丝苦笑。 他在银月堡地下黑道混了这么多年，也算是一号人物，竟没想到会败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伤口再次传来剧痛，在这强烈的刺激下，原本有些模糊的意识变清醒了许多。 他感觉自己嘴巴被掰开，有温水被灌进了他的喉咙，味道甜中带咸，有些油腻，似乎是某种疗伤药水。 随着温水入肚，他感觉冰冷的身体重新泛起一股暖意，渐逝的生机回归少许。 他的意识也逐渐清醒，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他依旧躺在枯草丛里，身上伤口被人用皮带紧紧绑住，虽然绷得难受，但血却止住了。 手脚上捆着粗粗的麻绳，绑了数十圈，沉甸甸的，别说身受重伤，就算身体完全无损，他也是难以挣脱。 那个半大小子站在他身前3米外，手中拿着一根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法杖，一双墨蓝色眼眸正注视着他，眼神淡漠，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这自然就是罗森。 他跳窗离去后，却又悄悄飞上了屋顶，耐心等了足足1个多小时，终于逮住这只狡猾的老鼠。 念头一动，地上飞起一块尖锐的石头，悬浮在对方嘴巴前方不到10厘米处。 “接下来，我问，你答。但凡犹豫超过3秒，我就敲下你一颗牙齿。”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他立即询问：“名字。” 没有回应。 3秒后，石头砸下，石头的尖叫精准磕下男人的一颗门牙。 ‘呃！’ 男人痛得大叫，但只叫了半声就没了声音。 不是他不想叫，是因为脖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让他无法吐气。 因为无法呼吸，男人脸色涨的通红，发紫，直到他快要晕过去时，这股无形力量才消退。 ‘呼~~~’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浮现出难以控制的恐惧。 “名字！”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虎虎爪塔塔利。” “来自哪里？” “炉灰镇，南边的炉灰镇，距离银月堡只有半天的路程。” “干什么的？” “干脏活的。那些大人物在意名声，不喜欢弄脏自己的手。那就由我来干。” “那你为谁服务？” “为钱，谁给钱我就为谁服务。” “最近一单，谁给你的钱？” “不知道。别别别，别打，我真不知道，因为对方根本没露面。” “这单活是老墨菲派给我的。老墨菲是城南集市的擦鞋匠，他就呆在拉斯普林餐具店旁的大树底下，天天给人擦鞋，认识很多光鲜的大人物！” 罗森稍稍回看下冒险日志，很快就在对应位置发现了老墨菲的存在，这是个50多岁老头，半截入土的年纪了。 “很好，那你这单任务是什么？” “就是杀人，杀炼金师史丹我们两个人一起干的，一人动手，一人照应。但我兄弟狼头已经折了。” “你撒谎！” ‘啪！’ 男人的第二颗门牙被打碎了，但只碎了一半，另一半还在牙床上，极度的酸麻让男人脸上呈现了丰富的表情。 “我说的全是真的啊！” “既然是一起干的兄弟，兄弟落难，你竟然只是在旁观？你不干点什么替他解围吗？” “这是道上的规矩，绝对不能在大白天和卫兵正面对抗。但是，等狼头入狱后，我会想办法捞他。” 罗森信了八成，而现在也有了进一步的线索，眼前这个半残的男人也就没用了。 对方既然是只白手套，就算死了，也只会算作黑帮仇杀，银月堡官方也不会多管闲事。 而如果不死，那他就可能要面临对方的报复。 稍一权衡，罗森念头一凝，一颗铁珠呼啸飞出，‘噗’一下钻进了男人的眼眶。 男人身体一震，死个通透。 罗森走过去，法杖一挥，五颗铁珠从男人伤口钻出来，飞到一旁的河水里转了几圈，洗干净血迹后，便重新飞回了罗森的衣兜。 又一挥法杖，十几块鹅卵石浮起来，如有生命一般，接二连三地钻进男人的嘴巴，进入了他的肚子，将男人肚子撑得鼓鼓的。 随后，男人身体浮起，进入水中，又在水中往前飘了四十多米，到了深水区后，便沉了下去。 现在是冬天，河水冰冷至极，等对方身体腐烂浮起后，应该已经是明年开春的事了。 到那时候，什么线索都没了，怎么都查不到他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罗森又仔细检查一番，清除了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后，用了个飞行术，身影重回滨江大道。 之后，他片刻不停歇，一路向城南集市狂奔。 中午12点的时候，他来到餐具店附近，看到了正坐在树根旁，啃着干面包的老墨菲。 他走过去，在老墨菲身边坐了下来，1枚金克朗跳入了他的衣兜。 老墨菲一惊，沾满面包屑的稀疏胡须微微抖了下。 “小伙子，擦鞋用不了这么多钱。” 罗森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轻声道：“虎爪塔塔利的单子，谁给你的。你告诉我，我立马就走。” 老墨菲低下头，继续啃着干面包，沉默不语。 又有2枚金克朗飞进了他的衣兜。 老墨菲还是不说话，但焦枯的面皮抖了抖，欲言又止。 再有2枚金克朗飞进去。 老墨菲终于绷不住了：“小伙子，我只是个传消息的，知道的并不多。而且，我说了，中间人的活就干不下去了。” 回应他的又是2枚金克朗。 这钱给太多了，而不眨眼就给这么多钱的，绝对是个狠角色。 老墨菲知道，这种人平时好说话，但耐心一旦耗尽，就会有雷霆一击砸过来。 他捂住沉甸甸的衣兜，胡须不断震颤：“再给我2枚，我就告诉你！” 他已经打定主意拿钱跑路了。 第四十八章 真凶显现 罗森目前不缺钱，所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他不会节外生枝。 老墨菲给出了条件。 他一个字都不多说，2枚人见人爱的金克朗已经飞进了对方的衣兜。 “成衣店的勒维耶太太，是她给的任务。因为是一个加急单，所以给了不少钱。” “喏，这是用来装钱的丝绸袋子，袋上有她身上的香水味。” 老墨菲语速很快，眼睛左右张望着，一副随时准备夺路狂奔的样子。 罗森接过袋子轻嗅了下，的确有淡淡的香味，造型用料也都是上乘。 而他这一趟行动是临时起意，对方不可能提前准备好钱袋，所以可信度很高。 “滚吧！” 老墨菲起身就走，速度飞快，连擦鞋用的工具都不要了。 罗森则拿着钱袋，慢条斯理地朝勒维耶成衣店踱去，心中同时在思索着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干。 一个成衣店的老板娘，生活安逸，吃喝不愁，哪怕是出于内心嫉妒，也很难会干出这样极端的事情了。 这可不是罗森乱说的，这是经过历史多次验证的，叫做小资产阶级的软弱性。 “难道是她丈夫指使的？” 勒维耶先生和导师是有很大过节的，有作案动机。 但具体如何，得查了才知道。 “啊呀，小伙子，又来订衣服啦？” 打招呼的是勒维耶先生，虽然和瑟兰迪斯有过节，但态度还算热情。 因为前段时间，罗森在这里花了一大笔金克朗，为导师瑟兰迪斯高价订制了好几套上好衣裙。 但也因为瑟兰迪斯的事，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罗森面带微笑，眼神紧紧关注对方的反应。 “是啊，老样子，订一套丝绸礼裙。” “噢，您别误会，这和瑟兰迪斯没关系，是因为我找了一个新的法术导师，而对方恰好也是一位尊贵的女士。” 勒维耶神情顿时放松：“噢，原来如此。萨莎，萨莎，来生意啦。” 女士衣裙的业务，是勒维耶太太负责的，所以勒维耶先生立即呼唤他的妻子。 这样的反应让罗森心中一动：‘他似乎不知道买凶灭口的事。’ 喊完后，勒维耶又笑道：“请上二楼吧，我的夫人应该已经在楼上等您了。” “非常感谢。” 罗森沿着木楼梯走上了成衣店二楼。 大白天的，店里有不少客人，他也不担心被人偷袭。 二楼摆着一个个木头衣架，架子上套着一套套样品衣裙，架子很高大，将二楼空间隔出了许多相对独立的小空间。 罗森走到的时候，勒维耶太太满脸热情地走了过来：“噢，小伙子，想订做一件什么款式的衣裙呢？” 这女人大约三十刚出头，面容姣好，身材丰腴，衣着光鲜，一看就是生活优渥的富家女子。 很难想象她会买凶杀人。 罗森早有打算，指了下最角落的一套深紫色衣裙：“我想看看那件。” “您真是好眼光，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呢。请随我来吧。” 勒维耶太太扭着圆滚滚的屁股，高兴地在前头领路。 等两人走到角落后，罗森左右看了下，见其他人都没有注意这边，便挥了下手，打断了勒维耶太太介绍衣服的话头。 “夫人，其实我还有件小事要麻烦您。” “哦，说吧，我一定尽量满足您的需求。” 勒维耶太太回答得很自然，毕竟罗森向来出手大方，是个大顾客。 罗森便掏出丝绸钱袋递了过去，同时紧紧观察对方的反应。 “太太，您干的事，我全都已经知道了。如果您不想现在的幸福生活受到影响，就请您好好的配合我。” 说话间，他全神贯注，一颗铁球已经悄然浮到了口袋，以防这富家太太撕下那张可能存在的面具，突然暴起伤人。 万幸的是，勒维耶太太就是个普通人，她压根不会任何武技或者法术。 换句话说，她还是一双白手套。 在看到丝绸钱袋的那一瞬间，勒维耶太太那红润的脸庞一下就失去了血色，丰腴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冷汗。 她被吓坏了，但还没失去理智。 深吸口气，她死死盯着钱袋，低声发出威胁。 “好啊，你这小学徒不学好，竟敢偷我的钱袋！走，跟我去找治安官，我要让治安官砍了你的脏手！” 呵~反咬一口，还真有些急智，可惜有限。 若真有底气，威胁何必低声呢？ 如果罗森只是普通少年，很可能会被勒维耶太太的模样唬住，可惜他不是。 罗森嘿嘿笑了声：“好啊，那咱们就去见治安官，看看谁才是杀害炼金师史丹的真凶！” 这话一下就戳破了勒维耶太太的伪装。 她身体颤抖越发剧烈，顿时就泄了气。 “那你想怎么样？！” 声音发抖，眼睛紧紧盯着钱袋，似乎恨不得将这玩意抢回来吞下去，好毁灭证据。 但她不敢撕破脸，甚至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因为她舍不得现在的好日子。 “你要多少钱？多少钱才能把这钱袋还给我？！” 她被恐惧控制住了，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罗森心中暗叹。 ‘果然啊，外表光鲜、生活优渥，看似尊贵体面，其实软弱可欺，因为这批人永远缺少殊死一搏的勇气和决心。’ 他不慌不忙地收回钱袋。 “我不要钱，我只想知道，谁让你这么干的。你说出来，我立马就把这个钱袋毁掉，让这件不光彩的事永远沉入水底。” 勒维耶太太立马就说了。 “是一个女人。她带着遮脸的帷帽，我看不清她的脸，但她很年轻，听声音不会超过30岁。她说只要我帮她个小忙，就给我10克朗。我一时糊涂，贪了这小便宜。” 罗森发现对方眼光闪烁，心中一动，冷声一笑：“你撒谎！” 成衣店收入不菲，怎么可能因为10克朗冒这样巨大的风险？ 勒维耶太太身体一震，脸色惨白地几乎透明。 “好吧，不是因为10克朗，是她她掌握了我偷情的证据我丈夫是个小心眼，这事要被他知道，我就完了。” 这话可信了。 罗森嘿嘿一笑：“和谁偷情？拉斯普林吗？” 勒维耶太太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显然，罗森又猜对了，而他掌握了这个关键信息，就不怕对方撒谎了 “那女人长多高？” “比我高半个头，身材非常好，是那种每个男人见了都会疯狂的妖精。噢，神实在是太偏心了！” “什么时候见的面？” “大概四小时前吧哦对了，这女人身上的裙子好像不太合身，有点紧，从袖子口里，我看到了一截皮质的护腕，就是一般战士常用的那种护腕，表面圈着一层铁的那种。 “对了，她身上也没撒香水，还有股淡淡的汗味。” 勒维耶太太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给出的信息比罗森想象的还要多。 “四个小时前吗？” 罗森稍一回忆，就发现四个小时前，他也刚到城南集市，并正好走进草药铺。 所以，如果集市里出现这么一个装扮奇特的美人，很可能会被冒险日志记录到。 这么一想，罗森立即沉入冒险日志，调整时间，将视角中心调到勒维耶成衣店大门口后，选择快速播放。 不到2分钟后，他就看到了这个女人。 头戴帷帽，看不清脸，一身偏紧的蓝色衣裙，似乎里面还穿了一套衣服。 身材的确很不错，身量很高，就在罗森走向草药铺的时候，她也进了成衣店。 猛地一看，她似乎只是光顾成衣店的普通顾客。 可惜的是，罗森之后就进了草药铺里，所以并没有看到对方离开成衣店的影像。 不过这已经足够。 罗森立即询问：“来到店里后，她摸过什么东西吗？” 勒维耶太太皱紧眉头，努力回忆，突然眼睛一亮。 “对了，她好像摸过楼梯边装饰用的插花大瓷瓶，就随手往上搭了下。” “很好！” 罗森转走到大瓷瓶边上细细观察。 果然发现指纹。 罗森立即调出他之前收集的拇指指纹，仔细对照。 数分钟后，他心中猛地一跳：“终于找到你了！” 蓝裙女人和昨夜放罐子的家伙是同一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真凶。 但说实话，事情查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断了后续的线索。 银月堡居民好几万人，光靠一个拇指指纹，一个经过重重伪装的身影，很难找到真凶。 而且，对方也未必会一直呆在银月堡，一旦她离开这里，那就查无可查了。 “怎么办呢？” 罗森细细思索，心中忽然微微一亮。 “这女人为什么要找勒维耶太太这样的普通人当白手套？” “直接将单子交给老墨菲不就好了？何必拐一个弯呢？” “既浪费时间，也没多少隐藏的意义。” “除非，她身份敏感，担心老墨菲这些干脏活的家伙认出她的真实身份！” 事情顿时有了新的突破点。 只要他拿着蓝衣女人的画像，去询问那些接脏活的地下中间人，就可能揪出这人。 不，不必这么麻烦！ 找中间人又费时又耗力，同时也让真凶有了更多的应对时间。 他必须快，尽可能快地出招，让对方猝不及防，慌不择路！ 怎么才能快呢？ 四个字，打草惊蛇！ “那么，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吧！” 第四十九章 小孩，你实在是太讨厌了！ 勒维耶成衣店。 罗森重新回到角落，而勒维耶太太一脸讨好地看着他。 罗森知道，既然偷情这事能让对方冒巨大风险给人当白手套，那么自己也可以借之要挟这位富家太太，为自己办很多事。 只要让对方继续维持表面光鲜，那暗地里索取金钱、情报，乃至是肉体之欢，其实都是轻而易举。 当然，一个稍有容貌，稍有金钱的富家太太还不值得让罗森干这些下作事。 不是不能干，是收获盖不住代价。 “我需要一大张硬纸，或者薄木板，给衣服打样的样板纸就很好。” “我马上给你准备。” “别急，我还需要一些上好的 的炭笔。对了，你再告诉我，那个女人嗓音特质。” 勒维耶太太仔细想了下。 “她刻意压低了嗓音，显得有些沙哑，但话里行间透着一股淡淡的傲慢，就像是那种习惯发号施令的口气。” “嗯，我觉得她应该是贵族，不，肯定是贵族，因为只有贵族女人才这么说话。” 作为成衣店老板娘，并不缺乏和上流社会打交道的机会，她的判断有很很高的可信度。 “贵族吗？” 罗森眉头微微一跳，觉得事情有点棘手。 因为这世界刑不上贵族，贵族杀死平民，可以赔钱了事。 巧的是，他就是一个平民。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银月堡真正的贵族并不多，加上亲戚也就数百位而已，也难怪她怕被中间人认出来了。” 这时，勒维耶太太已经将硬纸板和炭笔拿了过来，品质都很不错。 罗森拿过炭笔，‘刷刷刷刷’画了一张炭笔画。 “是她吗？” “对对对，就是她，就是她！罗森先生，您认识她吗？” “之前路上见过这个人，听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说着，他将丝绸钱袋递还给勒维耶太太。 “拿去，以后收敛些吧，偷情虽美妙，却是要付出代价的。” 勒维耶太太紧紧将钱袋攥在手里，大松口了口气。 但听了罗森的话，却忍不住反驳。 “小伙子，你不知道，拉斯普林有条大象鼻呵~我和你说这些干嘛，总之多谢你手下留情，我以后会注意的。” 罗森自然能听懂，但耸了耸肩没有发表意见。 拿着炭笔画走出了成衣店，路过门口的时候，意外看到勒维耶先生正坐在门口发呆，面色还有些阴沉。 罗森挥手对他打招呼，他也不理，就好像丢了魂似的。 这模样有些异常，罗森心中一动，猜到了什么。 他心中暗叹:“噢，希望拉斯普林先生一切安好吧。” 普通市民阶级一般都是很温和的，但某些特殊情况还是会激发出一个男人隐藏血脉深处的血性。 巧的是，这些特殊情况大部分都和女人有关。 当然，这事和罗森没关系。 接下来，就可能和真凶碰面了，危险系数将直线上升。 现在是白天，还是在闹市区，对方肯定有顾忌，但凡事都怕万一。 为免在集市遭到类似敞篷车掀头居合的招数，开始行动前，罗森给自己加持了抗拒力场。 但这还不够。 他又在集市里仔细看了一大圈，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然后，就在角落看到了一个白发老妪。 老妪蹲在路边，面如鸡皮，身姿伛偻，身前还放着一个乞讨的破碗，再是寻常不过。 但一看到这老妪，罗森心神顿时就安定了。 “嘿嘿，导师易容本事还挺高。那就开始吧。” 拿着炭笔画来到城南集市公告栏前，‘刷’一下将画像贴上去，然后就开始大声吆喝。 “嗨～嗨～走过路过的先生小姐们，找人啦，帮忙找人啦～” “找一个漂亮的贵族姑娘嘞～～” “报酬丰厚嘞～一个线索一克朗嘞～” “先生们女士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嘿～” 少年略显稚嫩的声音高高扬起，瞬间就传遍了大半个集市。 一枚金克朗的报酬也着实丰厚，不一会儿，公告栏周围就围了一大圈人。 一个好事者问。 “我说小伙子，你画得虽然好，可看不清脸啊，这让人怎么找？” 罗森立即道:“这姑娘在今天上午9点多时候就在集市里出现过，肯定有人看见。” “嗨，小伙子，既然是贵族姑娘，你找她干嘛？不怕惹事吗？” 罗森哈哈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贵族啦，主要是长得漂亮，我心生向往，想找出来求爱呢。” 顿了顿，他反问:“这位大叔，求爱不犯法吧？” “哈哈，自然不犯法，不过你这小伙子可真是舍得花钱啊。” 又有好事者盯着画板，捏着下巴做回想状态。 “这背影很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 罗森心中一动，就要问询 就在这时，有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人分开人群，大步走上来。 “小伙子，我见过她，跟我来，我带你去找她。” 罗森心中微微一震，细细打量这人，发现对方神情淡漠，眼神微显阴郁，面容有些沧桑。 再看他打扮，身穿灰布及膝短袍，灰布长裤，腰带上挂着一个钱袋，一把普通防身匕首。 他心中一动:“看这气质，像是个不如意的流浪法师。” 刚开口找人，就被一个法师找上门，大概率说明他没猜错，那真凶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而画像的突然出现，让对方有些失了分寸。 未免事态扩大，出现不可测的变数，她迅速派出手下，要把自己带离集市。 为什么罗森判断对方大概率是真凶的手下呢。 刨除外在气质外，还因为这人一开口不是问普通人最关心的报酬，而是直接要带他走。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快速闪过，但都是猜测，还需要确认下。 罗森笑眯眯道:“带路就不用了，我对银月堡熟的很，你给我说个地名就成。” 中年人摇头拒绝:“没有地名，就一无名街道，我嘴笨也说不清，还是带你去吧。” 好吧，他猜对了。 这要是跟他走了，离开了满是巡逻卫兵的闹市区，到了偏僻地方，十有八九会直接被杀。 但是，这也意味着揪出真凶身份的机会。 ‘去还是不去呢？当然是去。’ 导师就在暗处看护着呢。 他收起画卷，笑道:“先生怎么称呼？” “汤姆森。” 一个到处都是的名字，显然是假的。 “哦，那你打算要多少报酬？” “带你找人也算是干了件好事，你看着给就是了。” “好嘞。那咱们就走吧。” 罗森一脸‘喜色’。 “这边走。” 自称汤姆的中年人转身就在前面带路。 罗森隔着几步远跟在他身后，走了几十米，有意无意地又看了眼白发老妪。 发现对方已经站了起来，弓着腰，拄着拐杖，磕磕碰碰地在路上走着。 走得虽然很慢，但很神奇地一直存在罗森视野里。 考虑老妪速度不能太快，罗森也特意磨磨蹭蹭地走。 “哎，等我下，我鞋带松了。” “等等等，我肚子涨，得放会水。” “哎呦，我说大哥，你能不能走慢点啊。” 中年男人汤姆脸上明显不耐烦，但却始终没有发作。 最终，两人来到集市附近的一个暗巷入口。 可以看到，暗巷内部挺宽敞，是被几座高大石质建筑隔出的半独立空间。 往后看，是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往前看，却是光线略显昏暗的幽静空间，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这样的地方，是设立埋伏的绝佳地点。 罗森又瞥了眼身后，发现老妪不见了。 心中一惊，立即打开冒险日志查看，很快发现老妪拐入一条小巷，又过了会儿，巷子屋顶出现一个不起眼的人影。 “原来在屋顶，吓我一跳。” 前面就可能面对真凶，他一个人可不敢面对。 汤姆森率先走进暗巷，有声音传来:“进来吧，她就在里面。” 罗森看着前方的幽静的空间，心神凛然。 ‘在虚拟机里练了这么久，施法能力已经到了四星，还有导师在暗中看护，我也该来场真正的实战了。’ 悄悄从怀里摸出清醒药水，一口喝光。 数秒后，脑海中闪过一个信息流：‘获得‘专注施法’效果，法力消耗降低25%，持续30分钟。’ 加上新月法杖的效果，就能节省55%的法力了。 “我来了。” 说着，给自己加持了个抗拒力场的效果。 然后，紧握新月法杖，身体一侧紧贴厚重的石墙，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走了大约三十多步，他彻底进入了这个光线昏暗的三角形空地，空地周围的石墙上没有门，也没有窗户，什么都没有。 可以看到，空地对面还有个出口，而那出口光线依旧昏暗，也看不到任何行人的动静，不知到底通向何方。 而之前那带路的灰袍男人就站在出口附近，脸上浮现着一丝诡异的笑。 “小子，你可真是不知死活啊！” 就在这时，罗森身后入口处竟也冒出了一个人影，一前一后将他堵在里面。 没弄明白情况，罗森就没有急着出手，他背靠石墙，不紧不慢地开始询问。 “报出你们的身份？” 入口处的人影走前一步，却是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色皮甲下的男人。 最醒目的是他的眼睛，瞳孔是纯白色，看不见瞳仁，而眼白却是血红色的，显得十分诡异。 这人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小孩，你实在是太讨厌了！” 第五十章 这什么鬼学徒？！ 城墙下方，罗森紧紧盯住俩男人的动作，精神高度专注，只要对方一有异动，他就会全力以赴。 当然，战斗之前，他也希望能弄清对手的身份。 对方不答，他就再问。 “你们在为谁服务？” 两人似乎以为胜券在握，也没急着动手。 那血眼人发出‘嘶嘶嘶’地怪笑，就如毒蛇吐信。 “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无冬之王的使徒。” 无冬之王？没听说过。 但既然收使徒，说明这家伙可能是神。 罗森心中凛然:”难怪事情会这么古怪，原来背后有邪神！” 幸好黄金之地有第三黄金律守护，所谓邪神基本都是些普通邪灵。 不然一听到这名字，罗森立马就会跑路。 他又问：“你们为什么要在城南集市杀人？” “吾王从沉睡中苏醒，干渴的身体急需供养，便取了一些凡人的精血。却没想到，你们这些凡人却如此纠缠不休，真是不知所谓！” 说话时，血眼人从身后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却是一根长长的，类似藤条一样的鞭子。 鞭子通体流淌着淡淡的血光，一直延伸到鞭子末梢时，血光也变得极其浓郁，并不断从鞭梢滴落而下，仿佛是真实的鲜血。 “小孩，我能感觉到你体内拥有非常纯粹的力量，而你恰好又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真是命运为主人准备的绝佳礼物啊。” ‘啪！啪！’ 他虚抽空气，发出阵阵脆响，鞭梢的血光四处溅射，溅到哪，哪里的泥土就液化成深红色的淤泥，就好像是粘稠的鲜血一般。 这幅景象让罗森心中微动。 ‘从身后拿出，还能抽响空气，说明鞭子是实物。而血光却是法术，虽然大部分时间都附在鞭身上，但却会溅射。’ 瑟兰迪斯专门教过一节法术对抗课。 她说，对新手法师来说，类似这种实物和法术复合的攻击方式，最是棘手。 因为新手法师知道的术法规则少，掌握的防御法术种类也少，且大多功能单一，往往顾此失彼。 幸运的是，罗森恰好掌握了两个类型的防御法术。火焰屏障防御法术，抗拒力场对付实物。 思索间，罗森话也没停。 “你们不是主谋，只是帮凶！告诉我，谁是主谋！” 过往所有线索都显示，主谋是个身材很不错的贵族女人，这两人怎么装都装不成那个样子，气质也不像，大概率是其手下。 ‘哈哈哈~~’ “讨厌的小孩，你亲自去向主人寻求答案吧！” 话音未落，血眼人抢先出手了。 手中长鞭轻轻一卷，在深红色淤泥上一蘸，又一卷，闪电一般甩向罗森。 鞭身沾染的血泥化作点点血雨，将罗森笼罩在内，鞭梢更是化作虚影，点向罗森的胸口。 同一时间，堵住出口的那个灰袍男人也没闲着。 他的攻击方式却又不同。 只见他以百米起跑的姿势蹲踞在地，双手用力插入身前地面，那地面就快速拱起，迅速朝罗森脚下延伸过来。 地下有东西正朝罗森快速冲来。 面对对手合击，罗森精神凝聚到了极致。 抗拒力场早已加持，火焰屏障正在迅速释放。 眼看鞭梢和血泥即将临身，罗森身体周围的空气猛地一震，发出‘啪~~’地一声脆响，声如响鞭。 抗拒力场被血泥所触发。 那溅射的血泥就好像遭遇了一面无形的烈风，突兀地倒飞而回。 但是，鞭子，以及鞭梢溅射出来的血色光点，却不受任何影响，佛如散落的发烟硫酸一般，依旧撞向罗森的身体。 罗森心中一惊：“鞭子竟是法术幻象吗？” 他竟看走了眼！ 好在早有预备。 眼看就要被击中，他身体表面猛地一亮，浮现出一层黄色的薄薄光层。 非凡火极逻辑三星法术：火焰屏障。 改进后的火焰屏障施法极快，不到02秒就出现。 其威力本就极强，早在一个半月前，就能抵挡低阶巅峰威力的灰烬火焰。 现在，罗森法力晋升低阶，火焰屏障的威力也大幅提升，目前已经接近到了中阶中下等的程度。 换句话说，任何威力在中阶以下的法术，都难以将其击破。 下一瞬，鞭子混杂着血色光点和火焰屏障撞在了一起。 ‘啪嚓！啪嚓！啪嚓！’ 法术能量激烈碰撞，发出密密麻麻地炸响声，同时更有刺目的白光在高频闪耀，就如电焊的弧光。 一瞬之后，火焰屏障上出现片片涟漪，荡而不破。 另一侧，溅射血光被点燃，化作点点火星，猛地一亮，旋即归于虚无。 而那血鞭却被点燃，就如一根被点燃的引信，快速燃烧，烧向血眼人的手腕。 “法术威力这么强？！”持鞭的血眼人很是惊讶。 血鞭的法术威力接近了低阶巅峰，且是复合攻击，原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一击，竟被一个少年学徒挡住，真是不可思议！ 而第一次经历真正的术法对抗，罗森心脏也是猛烈跳动。 真实战斗和虚拟机终归不同，对心理造成的压力要大上好几倍。本在虚拟机练到精通的熟练度，这时却只能达到熟练的水平。 好在这也够用了。 对手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机会，下一瞬，隆起地面就到达了脚底。 “嘿嘿，死吧！”灰袍人面露狞笑。 他精心酝酿的一击，威力比血眼人还要强大一筹，而这少年的防御法术刚受打击，法术屏障摇摇欲坠。 所以，这将是绝杀一击！ 屋顶上，瑟兰迪斯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是一紧，就准备施法援助。 但就在地表刚刚出现龟裂痕迹，还没完全破开的时候，异变又生。 只见少年学徒的身影忽然悬浮一尺高，又陡然变得模糊，从静止瞬间启动，以近乎低阶巅峰武士的速度水平挪移出8米，然后又从极高速瞬息降到静止。 非凡逻辑四星飞行术闪电突进！ 一整个过程极是突兀，就如瞬移一般。 就在罗森逃离后的瞬间，他脚下地面‘轰’地一下猛烈炸开，冲出一条大腿粗的，由大量血色藤条纠缠而成的藤蟒！ 可惜，这无比爆裂的一击却只打中了空气。 绝杀落空，灰袍人大吃一惊。 “这么急起急停，不怕把脖子拧折吗？” 法师获得高速不难，难的是爆发高速。 不是法力不够，是身体不够强，一不小心就会把折断颈椎，又或者人停住了，眼球没停，‘噗噗’两下，眼球飞出眼眶，成为瞎子。 但激战之际，也来不及思考更多。 藤蟒一击落空，便如真正蟒蛇一般，身体剧烈一扭，刺耳风啸声中，蟒身回旋，化作一根巨鞭，再次抽向罗森的身体。 同一时间，血眼人也凝聚出新的法术血鞭，用力一挥，再次抽向罗森。 和前两次先后攻击不同，这一次是合击，且极难躲避。 屋顶的瑟兰迪斯心神又紧，已经开始凝聚支援法术了。 就在这时，一个核桃大的黄色光点突兀出现，其速如电，飞行无声，‘唰’一下就冲向灰袍人。 非凡逻辑二星法术：飞弹术。 灰袍人已经站起身。 他拥有五星施法能力，对对手的反击也早有心理准备。 一边继续操控藤蟒，另一手在身前一扬，‘砰~砰’数声，地面急速钻出数根血藤，火速交织成网，挡在他身前一米外。 激战时来不及想更多，他下意识用过往经验预估对方飞弹的威力，以为躲在一米外，应该就能安然无虞。 下一瞬，黄色光点击中藤网。 ‘轰！’ 飞弹炸开，化作一团直径超过七八十公分的火红焰团，焰团外面肉眼可见一层透明涟漪在高速扩散。 这猛烈的火焰轻易击破藤网，余威继续向前，透过大约一米的距离后，狠狠撞撞在灰袍人胸膛之上。 ‘咔擦！’ 清晰骨裂声中，灰袍人胸膛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凹陷，身体c字型剧烈扭曲，前凸的脸庞上，眼睛爆凸而出。 ‘噗~~~’ 灰袍人口中鲜血狂喷，身体被撞地倒飞出去三米多，‘砰’一下撞在石墙上，又如一滩烂泥一般滑落在地。 隔着一米多远，被飞弹爆炸余波扫中，竟被一下撞死！ 这一下，无论是屋顶的瑟兰迪斯，还是血眼人，脑子里都冒出相同的念头。 “这飞弹威力好强！” 瑟兰迪斯是惊讶，血眼人却觉可怕。 主人不是说目标是个法术学徒吗，怎么他施展出的飞弹威力会这么恐怖？ 这威力怎么也该到中阶了吧？ 好在血眼人也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法师，虽然心中震撼，但血鞭依旧向前。 另一边，灰袍人施展的藤蟒却是地下树根纠缠而成，是实物类的攻击。 虽然施法者已死，藤蔓失去控制，但惯性犹存，还有一些余威，依旧扫向罗森身体。 “死吧！” 血眼人发出怒吼，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 ‘嗡~~’ 眼看攻击就要击中目标，那少年身形竟再一次模糊，又高速挪移8米，以毫厘之差逃离了攻击。 ‘轰隆！’ 藤蟒打了个空，也彻底散了架。 ‘啪！’ 血鞭也只是抽中了空气，溅射的血点有少许击中目标，却被对手身上的火焰屏障挡住，没能伤到目标分毫。 血眼人就想不通。 “这是什么鬼法术？！” “这家伙难道有钢铁之躯吗？！” 不是说法术就绝对办不到安全的急停急走，只是这基本上是中阶，乃至高阶的范畴。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法术学徒应该掌握的力量啊。 想到这，血眼人忽然一惊，想到一个恐怖可能性。 “难道，这家伙不是法术学徒，是中阶法师？” 这么一想，他全身就如过电一般，汗毛如刺猬般炸了下。 “不可能啊。中阶法师至少有6星施法能力，而这家伙连双线施法都办不到，最多也就四星吧，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啊！” 违背常理的情况让血眼人脑子成了浆糊。 罗森可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 念头一动，体内不多的法力灌注法杖，又一颗飞弹凝聚而成，激射向血眼人。 血眼人已经见识过飞弹威力，不敢有丝毫大意。 来不及多想，只见他身上一亮，浮现出一层暗红色的光层，却是无冬之王赐下的法术‘无冬赐福’。 这还不止。 在死亡威胁的刺激之下，他的施法能力生生从五星突破到了六星！ 双线施法。 火速收回血鞭，在身周快速扭转，布下一圈由血鞭、血光、血泥共同构建的屏障。 几乎在法术完成的瞬间，飞弹到达，一下撞在外层屏障上。 ‘轰~~’ 又是异常爆裂的一击！ 直径七八十公分的火红色火焰轻而易举就击破了血眼人的外层防御，又狠狠撞在暗红光层之上。 暗红光层剧烈震颤，闪耀了几下，竟化作光点崩溃了。 可怕的是，连续击破两个法术屏障后，飞弹爆炸的冲击力竟还有一丝不弱的余波！ 这余波撞在了血眼人胸膛上。 ‘噗~~’ 血眼人吐了口血，身体被撞地连连后退出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脑子冒出一个念头：“这什么鬼飞弹？这什么鬼学徒？！” 还没从前一击缓过来呢，耳边又听见风啸。 下一瞬，他身上就接连冒出血花，可怕的剧痛袭上心头，几乎将他活活痛晕过去。 是罗森的法师火枪，他要活捉对方，问个明白。 但意外出现。 倒地的血眼人，身体忽然剧烈挣扎几下，竟‘砰’一声内爆，由内而外地爆成了一团血块。 恐怖一幕让罗森心中一震，旋即就想明白了。 “背后主谋在灭口！” 另一个念头紧跟着冒出。 “主谋就在附近！” “不，她一直在附近看着，说不得已经被我的冒险日志记录了！” 第五十一章 黑锅转移术 战斗结束，伏击者全灭，而罗森毫发无伤。 他长吐口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整个战斗时间持续不到五秒，他以极限速度激活了六个强力法术，体内法力还剩下二成不到，这还是因为有了新月之杖和清醒药剂的加持。 但凡战斗中出现一个失误，他就可能会因为法力耗尽而失败。 考虑到导师就在暗中看护，他就闭上眼睛，开始创世奇点冥想。 一个呼吸！ 二个呼吸！ 三个呼吸！ 法力快速恢复，大约五秒后，就恢复了六成之多。 效果很强，但身体也因此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不能多用。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闪过数道信息流。 ‘发现异种法术，术法虚拟机解锁新功能：法术分析。’ “什么意思？” 他立即从法术书切到法术虚拟机，果然就发现多了一个新按钮，写着‘法术分析’。 按钮一闪一闪的，打开一看，就发现其中录制了二个法术，分别是‘血色长鞭’、‘地下藤蟒’，后面还有分析进度条。 可惜的是，分析进度条上写了一行红色大字。 ‘分析失败！该法术过于复杂，超出虚拟机能力极限。’ 明白了，就是利用已经习得的术法规则，分析对手的法术结构和原理。 这活他自己也可以干，新功能只是帮他省了力气。 不，不对，法术越复杂，节省力气越多，所以是个好功能。 这时，三角空地入口有说话声传过来，是听到异常动静来查探的银月堡市民。 自己的法力也恢复了近7成，罗森便转身朝空地的出口跑去。 出口是一条偏僻小巷，但并不长，全神警惕地狂奔了30米后，就再一次进入了热闹的大街。 罗森暗松口气，脑子开始快速思索。 “真凶就在附近，导师也在附近，还在屋顶看着。真凶不想暴露的话，肯定要尽力隐藏自己。” “所以，真凶不会在天上飞，因为太醒目了，一下就会被导师发现。那会不会用隐身术呢？” “概率也不大，隐身术极耗法力，且效果一般，骗骗武士还成，却很难瞒骗强大的法师等等，这是什么？” 正分析间，他忽然被地面的脚印很吸引住。 脚印很新鲜，还有些眼熟。 稍一回想，罗森就明白了。 “和蓝裙女子留在勒维耶成衣店门口的脚印一模一样！” 这说明，两个帮凶伏击他时，主谋就站在这里等待结果。 她没有对罗森出手，只是引爆手下体内力量灭口，说明其身份非常敏感！ 地上脚印清晰醒目，罗森心中一动，顾不上大战之后疲乏的精神，拔腿追随脚印而去。 追赶时，他发现那白发老妪也追了上来，这让他心中大定，开始专心追踪。 追了一会儿，罗森发现有些不对劲。 “脚印特意留在路边，且相当明显，以对方的谨慎，怎么会留下这样的破绽？” “难道要引我去偏僻处动手，不，不像，因为脚印一直在闹市区。” 稍一斟酌，罗森浮现一个想法:“别是故技重施，又想嫁祸吧？” 但不管如何，跟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而这一追，就追了半个多小时。 追着追着，眼前道路越来越熟悉，越来越熟悉，到了最后，他竟然追到了猎犬之家的门口。 那脚印，竟一路延伸进了旅店大门。 地上脚印清晰显示，这人刚刚走入了猎犬之家。 罗森心神一凛，抬高音量对门口喊：“哈瑞克！哈瑞克大叔！” “罗森回来了啊，进来吧，我正拖地呢。” 声音轻松，略带一丝怨气，并不像是被人胁迫的样子，这让罗森微微松了口气。 他侧耳细听，也的确听到了拖把的声音。 他便紧握着法杖，全神警惕着，一步一步挪进了猎犬之家的一层大厅。 大厅里，哈瑞克手里拿着一把拖把，正呼哧呼哧地拖地，一边拖一边抱怨。 “欧列克这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在外面踩得一脚泥，也不知道注意点脚下！” “哎呦喂，我新装的实木地板呦，这下肯定多了很多划痕。” 说着，又抬头看罗森，奇道：“你这么紧张干嘛？见鬼啦？！” 罗森连连摇头：“哪有，我鞋子上也全是污泥，一时不知道不该怎么落脚呢。” 哈瑞克指了下门口地毯：“换鞋呗。我特意给你准备了双好鞋呢。” “唔~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大叔。” 罗森急忙拿起干净的新鞋换上，发现鞋底非常柔软，鞋面十分暖和，竟然是羊羔皮缝制的。 “真是好鞋啊。那个，大叔，欧列克在哪呢？” “就在楼上房间呢。找他有事啊？” “嗯，有点小事要麻烦他。” 说着，罗森快步走向楼梯，轻手轻脚上楼，并仔细探查旅店的痕迹。 一番查看下来，心中就已明了。 “果然还是嫁祸，还打算嫁祸给欧列克。” 那他该怎么做？ 罗森咧嘴一笑:“我的目的是让导师摆脱杀人嫌疑，只要导师恢复清白，其他不重要。” “所以，欧列克大哥，对不住啦。” 想明白这些后，他来到欧列克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欧列克，方便进来吗？” 门内传出了回应。 “噢~是罗森啊，我正在换衣服呢。稍等我下！” 声音轻松自然，完全不像心里有事的样子，更验证罗森推测。 他有的是耐心，轻松地应了声:“好的。” 为了以防万一，说完这句，他就后退到了楼梯口。 过了会，房门‘咔嚓’一声响，欧列克从门内走了出来。 他看见站在不远处楼梯口的罗森，奇道：“站那么远干嘛？” 罗森没说话。 他仔细打量欧列克，只见他神态坦然，衣着头发都很整齐，没有一丝一毫紧张焦虑的样子。 不，似乎有一点紧张。 当罗森紧紧盯着他上下打量时，欧列克不自然地侧了侧身。 “怎么啦？我身上有脏东西吗？怎么这么盯着我看？”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回房间：“我去镜子里看看。” 罗森心神一凝:‘既然凶手选择嫁祸他，肯定有嫁祸的理由。’ 他决定试探一下：“欧列克，你听说过无冬之王吗？” 欧列克脚步猛地一顿，身体迅速转过来，碧蓝色眼睛紧紧盯住罗森。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这反应极不正常了。 罗森紧紧抓着法杖，后退一步来到楼梯转角。 他想好了，只要欧列克有一丝暴走的迹象，他立马跳下一楼，用闪电突进术跑路。 只要成功跑出大门，立即就能得到导师的援助！ 他继续问:“也就是说，你知道无冬之王，对吗？” 欧列克不自然一笑。 “我当然知道，作为四处流浪的赏金猎人，我知道很多不寻常的秘密。” 正说话呢，楼下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紧跟着，夏玻莱的笑声传过来。 “啊哈哈~今天城南集市有个倒霉蛋被割了鼻子，哈哈哈~~” “鼻子？为什么呀？”哈瑞克好奇问。 “不是脸上的鼻子，是象鼻哎~那场面老惨了，血溅出去好几米呢！” 夏玻莱声音中满是幸灾乐祸。 罗森心中一动，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了，暗叹口气：“这就是偷情的代价啊。” 但他可没忘了正事。 他立即大喊：“大叔！大叔！快上来！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秘密！” 夏玻莱听到声音，便‘噔噔噔’朝二楼走来，口中却不住地抱怨。 “罗森，搞什么鬼呀，你不知道我一整天在外面跑，腿都快累断了吗” 这时，欧列克屋内忽然传出‘啪嗒’一声轻响，似乎有人将什么东西扔进了他的屋子。 欧列克回头看了眼，脸色突然大变，立马就要后退进屋。 罗森心中一动，有些惊讶:‘屋里发生什么事啦？’ 眼看欧列克要退进屋子，他并不冒险追赶，只是高声疾呼。 “大叔！快，拦住欧列克！他很可能是城南凶杀案的幕后元凶！” 夏玻莱一愣：“什么？！” 他已经到了二楼楼梯口，就看到了转身快速离去的欧列克，顿时吃了一惊。 “欧列克，你跑什么跑？噢，黄金神在上，罗森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欧列克一声不吭，半个身体已经退进了房间。 “别跑！” 夏波莱大喝一声，身上陡然爆出银色光辉，速度一下提升一大截，同时战刀出窍，整个人如一发炮弹一样撞向欧列克房间的房门。 ‘轰隆~~’ 木门直接被他撞碎，碎片四处飞溅，紧跟着，房内传出夏玻莱的咆哮声。 “混蛋，你给我站住！” 欧列克声音紧跟着传出来：“我不是凶手！” “不是凶手？那你跑什么？” “我有苦衷！夏玻莱，我的确是骗了你，但我从没陷害过别人！从来没有!” 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太过焦急还是怎么的，明明是男人的欧列克，说话嗓音却变得清脆柔嫩起来，就和女人差不多。 一听到这诡异的女声，夏玻莱立马炸了！ “黄金神在上，你竟然是个娘们！还说你不是凶手！” 凶手就是女人，身材丰腴，个子偏高，不，个头正和欧列克差不多。 夏波莱再也听不进任何解释了，猛烈发力，如炮弹一样撞向欧列克。 欧列克大惊失色，转身冲向窗户，直接跳了出去。 他速度竟非人的快，等夏玻莱也冲到窗口时，就见到欧列克已经落在了对面屋子的屋顶，并在一栋栋房屋的屋顶连续跳跃。 她的速度真的太快了，甚至比高阶武士都要快上一大截，达到一个非常恐怖的程度。 夏玻莱一看这速度，只以为对方用了疾行法术，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追得上。 他心中愤懑至极，用力拍着窗台。 “骗子！大骗子！” 这时，身后传来罗森的声音。 “大叔你看，这有一本血祭宝典！” 夏玻莱转头，就看见罗森从床底拿出一本血红色封面的小书，书页只有巴掌大，封面上赫然写着两行黑色大字。 ‘血祭宝典—魔鬼交易手册’。 夏玻莱那双大眼睛瞪成了豹眼。 “黄金神在上，我竟然和魔鬼使徒同行这么久，还把他当做好战友！” “啊~~~~我竟蠢成这样了吗？” 他双手用力抱住脑袋，只觉人生信念都快要崩塌了！ 罗森却暗叹口气。 ‘对不住了欧列克，我知道你是清白的，但谁让你多管闲事呢。杀人的罪名，你就先背着吧。’ 至于真凶嘛，他已经大概知道是谁了。要不要拆穿，先问问导师的意见再说。 第五十二章 一个诡异的存在 猎犬之家二楼，欧列克的房间。 属于欧列克的私人物品一样又一样地被翻了出来。 绑胸的皮绷带，增加腰围的厚毛皮裹腰，缝着腊肠小包的短裤，闻着像汗味的不明液体，全都在无声述说着欧列克女扮男装的事实。 夏波莱双目无神地盯着装香肠的短裤，口中喃喃。 “难怪我这么多天都没看出来，这家伙伪装地真细致啊。” 哈瑞克也在房间，他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幸好幸好。现在的我对女人已经失去了信心，要是换成以前的我，恐怕也会成为被引诱的对象呢。” 罗森没说话。 他依旧在房间内翻找着，连最细微的角落都没有放过。看他样子，似乎打算把整个房间的地板都翻上一遍。 过了会儿，夏波莱稍稍缓过神来，抬手虚抹额头悄然渗出的冷汗。 “我曾和她一起喝过酒，还喝的酩酊大醉，还经常和她商讨案情。现在回想，真是浑身发凉。” 见罗森还在翻找，他不解地问:“罗森，你到底在找什么呀？” 罗森动作依旧不停:“我在找证据。证明欧列克是幕后真凶的充分证据。” 夏波莱拍了拍红封面的小册子。 “这证据还不够充分吗？上面记录的鲜血献祭仪式，和受害人死亡惨状一模一样呢！” 他翻到对应书页，念道:“以男人最炙热的鲜血为引，为无冬之王献上最甜美的灵魂你听听这话，光是念着就觉得满满的邪恶呢。” 这时，罗森已经将房间全部翻遍了，却依旧没找到熟悉指纹，更准确的说，房间里找不到任何指纹。 “欧列克没有指纹这家伙不会是鬼吧？” 他刚刚清楚看到欧列克用手抓那门把手，也没有带手套，结果黄铜打造的门把手上光溜溜的。 别说指纹了，手汗都没有一点。 而且，异状还不止指纹。 在房间里，罗森也没找到掉落的头发和自然脱落的皮屑，地上没有，贴身睡觉的被褥上竟也没有！ 诡异地有些可怕了。 感觉到夏波莱和哈瑞克探询的目光，罗森也不想多事，笑道：“就是觉得奇怪，想更加了解下欧列克这人。” 哈瑞克不以为然：“凶手有什么好了解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找治安官，帮你导师恢复名誉。” 罗森点头赞同：“对，这事最要紧，我导师可受了大冤枉了。” 夏玻莱连连点头。 “对对对，我就觉得不对劲嘛。虽说瑟兰迪斯得了疯病，但也不至于干出这样的蠢事。” 哈瑞克低声嘀咕：“昨晚也不知道是谁，一个劲发誓要抓到瑟兰迪斯。” 夏玻莱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只当没听见这话。 他问道：“罗森，那咱们就走吧？” “好嘞。” 夏玻莱就找来一个包裹，将房间里找出来的东西一股脑装进去，背上包裹就走。 罗森快步跟了上去。 等两人走出猎犬之家，在街上走了一段路，夏玻莱却忽然叹了口气，面露落寞。 “真没想到欧列克是这样的人，真是知人难知心啊。” 他还以为交到一个好朋友呢，结果竟然是个阴险狡诈凶残的混蛋。 罗森没说话，抬手拍了拍夏玻莱的胳膊，以示安慰。 下午两点的时候，两人到了城南治安厅。 夏波莱将《鲜血献祭宝典》和一堆证据往桌上一放，将推测的前因后果对着治安官拉法勒说了一遍。 治安官立即就相信了。 第一是因为这献祭宝典实在太过险恶，而那一堆女扮男装的道具在令人诧异的同时，却也明显透露出了装扮者的阴暗心理。 第二则是因为夏波莱的高贵身份。他再不堪，那也是奥米希亚家族的一员，是伯爵的亲侄子。 很快，法师瑟兰迪斯的通缉令就被取消，改成了限制自由令，责令瑟兰迪斯在三天内，主动回到城政厅报道，接受治安官的问询。 同时，赏金猎人欧列克的悬赏也被张贴在了各大公告栏上。 从治安厅出来，夏波莱对罗森道:“这事牵扯到了一个正式法师，所以咱们还得去一趟法师行会，把情况向他们报备一下。” 这话正合罗森的意，他立即点头：“没问题。时候不早，咱们这就出发吧。” 夏波莱就带着罗森，快速赶往地处银月堡城堡区的法师行会。 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罗森忽然一拍脑袋，然后停下了脚步。 夏波莱走了几步，见罗森没跟上了，便退回他身边:“怎么不走了？” 罗森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街边的一棵梧桐树。 光秃秃的树冠下方有个石墩，石墩上坐着一个满头银白发，脸如鸡皮，身材伛偻的老丐妇。 夏波莱顺着他目光看去，便道:“这样的丐妇到处都是，你要是同情她，不要给钱，给她买些吃的就行了。” 罗森忍不住笑出了声:“大叔，你该去配副老花镜啦。” “什么意思？” 夏波莱听得一头雾水，不服辩解。 “我眼神可好得很。十里外的年轻姑娘，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是对方是否贞洁。” 罗森哈哈一笑，快步朝丐妇走过去，单手抚胸，躬身行礼。 “导师，多谢您在暗中保护我。” 老丐妇愣了一下，随即发出清脆的笑声:“我最亲爱的学徒，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呢？” 罗森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额头：“导师，在我的记忆里，今天一整天你都呆在我附近呢。” ‘老丐妇’咯咯笑起来，摘下了头上的白色假发和奇特的皮面具，又晃了晃头，一头浓密的火红色长发就如瀑布一样的倾泻而下。 正是罗森认了不到两个星期的导师，安娜瑟兰迪斯。 一旁的夏波莱惊得下巴差点掉了。 瑟兰迪斯微笑道:“夏波莱，得感谢你为我送来了一个了不起的学徒，要不然这回还真是有点麻烦呢。” 罗森脸上毫无得意之色，他微笑道:“导师，要不是您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也不敢不顾一切地调查。而我相信，这对您来说，只是个小问题。” 瑟兰迪斯抬手轻抚罗森的脸颊。 “不不不，我最亲爱的学徒，导师是真的遇到了麻烦，想必你也察觉到了，这次事件非常古怪，其中牵扯到了一些难以理解的存在。” 罗森深有同感：“欧列克的确是一个诡异的存在。” 没有指纹，没有正常人体代谢物，女扮男装，还拥有一系列古怪法术。 总之，越深入了解，就越觉得这家伙深不可测。 “我原本以为我要被迫离开银月堡了呢，却没想到不到一天就恢复了清白。” “而这一切，全都依靠我最最亲爱的学徒的不懈努力呢。” 说话时，她那红玛瑙一样的眼眸看着罗森，其中满是柔光。 然后，她竟无视一旁的夏波莱和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低头吻在罗森嘴唇上。 当街亲吻，在这世界可是大大的有伤风化，会被人指着脊梁骨痛骂的。 罗森下意识想躲。 但脑袋还没动，就被法师之手固定住，只能被动接受。 香吻在前，罗森一开始还算淡定，但持续五六秒后还没松开，心中顿时起了促狭之念。 “导师，这可是你逼我的啊。” 悄悄伸出舌头舔了下，原以为会挨罚，没想到瑟兰迪斯竟然回应了。 罗森心中一荡，心跳砰砰加速。 若是在地球，他的一双手肯定不会闲着，但面对强大的导师，却不敢过于放肆。 又持续了数秒，瑟兰迪斯终于松开束缚，她眸中水波荡漾，流光溢彩，认真看了会儿罗森的脸，又凑到罗森耳边，轻声耳语。 “待会儿回家，我要给你个大大的奖励。” 旁边，夏波莱下巴彻底掉在了地上，抬手指着两人，手指直哆嗦。 “你们这这瑟兰迪斯，这不公平啊，你也该吻下我。” 瑟兰迪斯斜眼撇了下夏波莱，面露无奈。 “真是抱歉呢，我不喜欢比我矮的男人，当然，我最最亲爱的学徒除外。” “噗～” 身高比瑟兰迪斯差了半个头的夏波莱受到了致命暴击，眼睛一黑，差点当街吐血。 眼看时间不早，罗森出言提醒:“大叔，导师，还要去一趟法师行会呢。” 夏波莱长叹口气，脸色勉强恢复正常，他用力一挥手，似在挥去心中对身高的落寞。 “瑟兰迪斯小姐，一起走一趟吧。等到了行会，你正好当面向费伦先生陈述冤情。” 费伦先生，高阶巅峰的法师，拥有15星的强大施法能力，也是银月堡法师行会的会长。 在银月堡的法师界，无论是个人声望，还是术法修为，他都是仅次于大月术师奥米西亚伯爵的存在。 作为中阶法师的瑟兰迪斯，被扯进这样一件凶杀案中，最该争取的就是费伦法师的支持。 只要费伦法师认为瑟兰迪斯是清白的，那几乎就没人会质疑这个结果。 之后只要向城南治安厅打个招呼，治安官立马就会撤销对瑟兰迪斯的行动禁令。 瑟兰迪斯微微一笑：“我正有此意。” 第五十三章 崇高的法师 50年前，黄金帝国神皇德乌塔八世签署发布《法师令》。 法令宗旨是，法师是知识的传承者，是智慧的代言人，是人族最精华的存在，所以在帝国内享有崇高的地位。 在该法令支持下，法师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高。 其中，得到法师行会，神殿，领主共同认可的正式法师，地位变得尤其崇高。 任何人，包括领主，不得无故限制一个正式法师的人生自由，不得轻易损害正式法师的身体，更不得侮辱正式法师的人格尊严，并且，还要厚待正式法师，为其提供得体的生活条件。 银月堡法师行会的驻地，就充分说明了领主对正式法师的厚待。 在罗森眼中，这就是一座华美的宫殿。 一尘不染的花岗岩地面，粗壮而精美的大理石廊柱，墙壁上那技艺精湛的浮雕，以及宏伟的正殿，都显示出一种远超凡俗的奢华。 更不用说行走在宫殿中的人了。 看似朴素却暗藏奢华的长袍，如猫眼般大的极品月辉石，又或者鸽蛋一般的蓝宝石。再或者是那下巴微抬，俯视看人的矜持派头，似乎都在说着同一句话。 注意了，凡人们，在这华美的殿堂内，隐藏着人世间最最美好，最最高贵的存在！ 到了这里，高阶武士夏玻莱都如鹌鹑一般缩起了脑袋，不敢显露半点张扬气焰。 作为正式法师的一员，瑟兰迪斯从衣兜里拿出了自己法师徽记。 法师徽记，由纯粹秘金打造，通体呈现华贵神秘的淡紫色，意味着施法者是一位中阶正式法师。 徽记外围还镶嵌着12颗芝麻大的无暇蓝宝石，则意味着该正式法师拥有12星的施法能力。 她将这徽记别在胸前，于是，身上褴褛破烂的丐妇衣裙，立即就转变为特立独行的时尚衣装。 于是，所有投向她的目光，也立即从不屑转为了敬佩。 至于罗森，心中也有些震撼于法师行会的富裕，但他为人低调，所以无论身处何方，外在表现都没什么大变化。 一层大厅很是繁忙，人来人往，并不比城南集市逊色多少。 罗森发现，大部分其实都是非正式法师，手头都拿着文稿，听他们说话，大部分都是来考试的。 由此可见正式法师资格的尊贵，竞争必定也非常激烈。 罗森心中暗道:“这真是异界版的考公啊。” 三人走入大厅后，一个穿着藏青色丝质法师袍的年轻人就迎上来。 “术法重地，闲人免入。三位可有事先预约？” 夏玻莱缩了缩脖子，沉默地后退了半步，将瑟兰迪斯显在身前。 瑟兰迪斯自然不会怯场，轻声道：“菲拉玛法师，我有要事要见会长。” 她是中阶法师，施法能力更是高得离谱，而眼前这年轻人是刚刚晋升的低阶正式法师，胸前只别着一颗秘银四星徽记。 虽然两人的衣着品质存在巨大差距，但术法成就的巨大差距却令后者不得不低头。 “原来是瑟兰迪斯女士。” 菲拉玛先恭敬地行了个下位法师礼，随后面露疑惑。 “我没记错的话，您最近卷入了一起凶残的连环杀人案件，并且是最大的嫌疑人吧？” 瑟兰迪斯摇了摇头：“案件有了新的发展，我已经被治安厅撤销了第一嫌疑人的身份，并取消了通缉。” “我可以作证。”夏玻莱弱弱地说了句。 “噢~原来如此。” 菲拉玛侧身让开了去路：“那么，三位请这边坐。费伦先生很忙，待我先行通知，征询他的意见。” “嗯，麻烦您了。” 在罗森面前热情活泼如小女孩般的瑟兰迪斯，此刻也显得十分内敛。 三人被带到一处休憩小厅，而菲拉玛快速转身离去。 大约一刻钟后，他又匆匆返回：“瑟兰迪斯女士，夏玻莱先生，还有这位” “这是罗森，我最得力的学徒。我能这么快摆脱凶手嫌疑，他出力极大，而他也最了解案情，所以我希望他能一起旁听。” “噢，那就一起来吧，费伦先生愿意花费一刻钟的时间倾听您的申述。” 三人跟着菲拉玛法师，沿着一条不起眼的靠墙走廊，一路穿越华丽的大殿，走上洁白无瑕的大理石旋梯，一路朝上来到大殿顶层，再穿越宽敞明亮的走廊，最终来到了一间装修风格十分厚重的宽敞房间。 进入房间后，罗森暗暗打量其中的布置。 柔软的地毯、温暖的壁炉，巨大的窗户，巨大的黑玉香木雕花办公桌，以及桌后坐着的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 一见到这人，瑟兰迪斯便屈膝行下位法师礼，口称：“费伦先生。” 夏玻莱也同时行武士礼，罗森便也跟着自己导师一样，行下位法师礼。 行礼时悄悄看了眼对方胸前徽记。 闪耀着深紫色碎星光芒，似乎是极其珍贵的星陨恒金，外圈镶16颗蓝宝石，意味15星的施法能力。 “高阶巅峰的15星法师，厉害！不过导师明明20星以上，却只显出12星，估计这人也隐藏实力了。’ 另一边，费伦点头回应，深邃目光在三人身上缓缓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罗森身上，更准确的说，是落在罗森手中的新月法杖上。 他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 “啊哈~~银月堡最骄傲最孤独的天才施法者，也终于找到自己的法术继承者了吗？” 听这话语，就像是长辈和小辈之间的打趣。 瑟兰迪斯抿嘴一笑，面露感慨。 “是啊，术法之道广博无垠，永无止境。追寻多年，终于发现，我也并非天选之子，只不过是在众多星辰中稍显明亮罢了。” “呵呵呵呵~~” 费伦发出慈和的笑声，笑罢后，他神色一肃。 “瑟兰迪斯，我从未相信那些关于凶案的流言，但我必须尊重证据。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让自己陷入这样的丑闻的。” 瑟兰迪斯凝了凝神，开始讲述最近的经历。 一旁的罗森也凝神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原来，自凶案出现后不久，瑟兰迪斯就发现有些不大对劲，但她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法术研究上，所以并未在意。 等她发现有人试图往她身上泼脏水时，便多次深夜外出，试图查出幕后隐藏的凶手。 也正是因为这个举动，被一直追凶的夏玻莱撞个正着，于是就有了之后一系列误会。 听完后，费伦问：“我也对案情做过一些了解，我想问，从你住处搜出的证据，又如何解释？” 瑟兰迪斯就看向自己罗森：“我无法解释，但我相信，我的学徒全程在场，他可以。” “噢，有趣。” 费伦看向罗森。 罗森也不怯场，走前一步，以十分确定的语气说道:“是栽赃。我的证据有二个。” “第一，我在当天看见过导师的隔间，里面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瓶子。第二，从窗户上采集而来。是窗台上没有抹干净的新鲜脚印。” 他没说指纹的事，因为这世界未必认这玩意。 “有意思。第一个证据太过主观，考虑你是瑟兰迪斯的学徒，所以不能采信。至于第二个证据是如何证明的呢？” 罗森早有准备：“我到场的时候，窗台污泥还没干透，我特意做了对比实验。在冬日寒夜中，污泥出现类似的干燥状态，大概只需要20到35分钟，而这段时间里，我的导师并不在木屋里。” 一个相当不错的不在场证明，足够证明瑟兰迪斯清白了。 费伦拍了拍手，笑道：“非常细致的观察，对导师也有完全的信任。瑟兰迪斯，我有些理解你的选择了。” 瑟兰迪斯也有些喜悦，问道：“费伦先生，那我的嫌疑能解除了吗？” 费伦点了点头：“真凶显现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恢复了清白。至于治安官的问询，尽量配合吧，毕竟正式法师也有维护治安的义务。” 瑟兰迪斯点头：“如您所愿，会长。” “那么，城南集市杀人案件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了，我也有些累了，就退下吧。” “是。” 三人再次恭敬行礼，这才依次退出了费伦会长的房间。 一直到了法师行会外面，始终表现地和鹌鹑一样的夏玻莱，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唔~那些法师看别人的眼睛里总是带着无法掩饰的鄙视，看得人心里发慌。” 瑟兰迪斯瞥他一眼：“准确的说，是看你的眼里带着鄙视。并不包括我和我的学徒。” 夏玻莱嘿嘿干笑，虽然笑容一敛：“那个昨夜对不起啊，我看你站在尸体旁，手里拿着染血小刀，一下误会了。” 瑟兰迪斯摇了下头：“不用道歉，这并不是你的错，虽然当时我是在查看刀具，但那场景的确容易令人产生误会，而细思之下，更像是真凶刻意的安排。” 夏玻莱点头表示明白，又有些疑惑：“你说欧列克为啥要花这么大心思嫁祸你呢？” 瑟兰迪斯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好了，这事暂时先这样吧。我累了，罗森，我们回去吧？” 罗森及时出现：“导师，是回猎犬之家还是您的木屋？” “当然是我们的木屋，相信我最亲爱的学徒，肯定能第一时间恢复木屋的秩序，对吗？” “对的，导师。” 瑟兰迪斯回头对夏玻莱展颜一笑，摆了摆手作为告别。 “再次感谢你，夏玻莱，你真的给我带来了一个非常非常出色的学徒。” 夏波莱顿时目眩神迷，一时愣在当场，话都说不出来。 另一边，师徒俩沉默地走了会儿。 等和夏波莱有些距离后，罗森打破沉默。 “导师，真凶是维罗妮卡，对吗？” 当时他在猎物之家屋内，瑟兰迪斯却在屋外，大概率已经看到了真凶。 瑟兰迪斯微微点头:“没错，是她。” 罗森又问:“导师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当然是让她付出代价。当然，冲动行事并不是法师的风格，必须先深入了解对手，再谈具体手段。” 顿了顿，她转头看向罗森。 “另外，我最亲爱的学徒进步神速，大大超出导师的预期，也得好好了解下呢。” 第五十四章 啊~是真理的气息！ 下午。 瑟兰迪斯小屋。 其实屋子里大部分东西都在，基本没怎么被动过。 毕竟瑟兰迪斯是一个正式中阶法师，且非常强大。 在她正式归案之前，那些普通卫兵可不敢乱碰她的东西。 所以，稍稍修整一番，不过半个小时，小屋就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小屋二楼。 已经沐浴更衣的瑟兰迪斯穿一身柔软保暖的家居厚棉裙，蜷腿坐在厚皮椅上，手里捧着一份罗森特意准备的精致午后甜点，美美地享用着。 “啊~~这才是美好的人生呐。” 干净、温暖、不用担忧金钱，还有个好学徒精心伺候，简直完美无瑕。 吃了几口甜点，稍稍填补了下空虚的肚肠后，瑟兰迪斯看向正在窗边晾晒衣裙的勤劳学徒。 “罗森，我最最亲爱的学徒，人都有恶习，导师也有。” “导师我懒惰、孤僻、不擅家务，厌恶社交，不解风情。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在法术上稍有成就了。” “当然，这份成就也没多高，很快就会被我最亲爱的学徒超过了。” 罗森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这么大本事。 “导师，我的施法能力才4星，您至少20星，这可能是我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呢。” 施法能力这玩意，非常难练，比提升法力还要难，星数越高，提升越难。到了后期，别说提升一星，提升一丝丝都是巨大的进步。 这不仅书上这么介绍，也是罗森的实践经验。 瑟兰迪斯嘻嘻一笑。 “我最亲爱的学徒，别灰心，能在短短两个月里从一无所知成长为低阶法师，并拥有四星施法能力，已经足够骇人听闻了。” 笑完后，她稍稍认真起来。 “你是我唯一的学徒，大概也是最后一个。” “作为你的导师，我自然会将我所有的知识都教给你，包括训练施法能力的技巧。” 罗森心中大动，因为这正是他所求：“导师，我定会全力以赴地学习。” “我毫不怀疑这点，也相信你会在极短时间内做到最好，乃至超过我。” “比如，你自创的几个非凡法术让我大开眼界。尤其是飞行术，甚至让我都看不明白呢。” 顿了顿，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罗森：“我的学徒，能为导师解惑吗？” 罗森毫不犹豫点头：“这是自然。” 已经晾晒好了衣物，便从桌上拿出纸笔，将闪电突进的法术结构和原理一一写在纸上，然后用双手呈给瑟兰迪斯。 “这是一个四星法术。” 也是罗森自创的最复杂的法术，写满了四页纸。 雪白无纹的雪涛纸被法师之手抓住，悬浮在年轻导师面前，她一边吃着甜点，一边阅读。 看着看着，吃甜点的动作渐渐变慢，乃至停顿下来，几乎所有精神都落在了纸面上。 原本，她以为自己能轻易看懂的，因为她掌握的法术中，不乏7星8星，乃至10星的法术。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虽能轻易看明白法术结构，却不大理解法术原理。 几分钟后，她就果断放弃自己探索，直接开口问。 “我最亲爱的学徒，你的法术难倒导师了呢，这可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罗森心中暗笑：‘意料之中。’ 因为这世界对物质世界的认识还流于表面，对于地球上那些稍显深刻的知识，存在着巨大的认知壁障。 当然，其实也是可以通俗解释的。 他一脸谦逊：“导师，这是我观察掉落苹果时收获的灵感。” “噢？” 瑟兰迪斯直勾勾看罗森，想不明白掉落苹果和一个法术会有什么关联。 罗森继续解释。 “导师，您发现没有，当苹果从树上掉落，当它还在空中的时候，自始至终都是完好无损的，只有落地的一刹那，表皮才会被地上的石子磕破。” “嗯～～对。” 罗森继续道：“那就非常奇怪了。因为苹果在掉落时，速度也是越来越快的，为什么就会毫无破损呢？” “因为速度变化地还不够快吧。” 瑟兰迪斯如此猜测。 罗森缓缓摇头：“一开始，我和导师也是一样的想法，但我很快就发现，这并不对，因为这不符合现实。” 他从桌上的甜点盒里舀了一勺浓郁的奶糕，勺子一转，任其掉落在地，发出‘啪叽’一声。 然后问：“导师，你发现没有？” 瑟兰迪斯思索了下，很干脆摇头。 “我没发现。” 罗森便揭露谜底。 “导师，奶糕非常柔软，哪怕手指轻触，也能在表面留下印记，可当它下落时，外形却几乎完全没有变化。” “如果说导致物体破损是因为速度变化地不够快，那快慢的界限又在哪？” 在罗森的引导下，瑟兰迪斯终于开始打破固有的知识壁障。 “所以，并不是速度变化快慢导致破损，是因为因为什么呢？” 她心中有了灵感，但很模糊，难以用语言描述出来。 罗森直接给出答案。“是因为一个东西各个部分的速度改变快慢程度不同。” “换句话说，就是速度改变地不够均匀！” 这句话就如闪电一般，一下劈开了瑟兰迪斯脑海中的迷雾，让她的意识世界变得一片清明。 她倒吸一口凉气：“啊~~是真理的气息！” 震惊之后，她立即顺着罗森的解释一路想下去。 “因为有的加速快，有的加速慢，所以相互间就出现撕扯。因为撕扯，所以断裂，也就是损伤！” 罗森立即送上彩虹屁。 “导师，您的领悟能力真是令人羡慕啊。” 瑟兰迪斯被马屁拍地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我最亲爱的学徒，以后奉承导师的时候，要注意一下力度，力度太重，导师也是会害羞的。” 经过罗森这一番解释，她就彻底理解了非凡突进的法术原理。 “所以，你是在模拟掉落？” “对，先快速往下掉，用来加速，掉差不多了，再快速往上抛，用来减速。” “在我的想象中，我掉得非常快，眨一下眼的功夫，就能掉100米。” “当然，我不能真掉这么远，因为会撞到东西，那会骨断筋折，甚至当场摔死。” “最后，因为我的术法知识有限，法力也太单薄，只能加速到低阶巅峰武士的程度，再高就做不到均匀了。” 不均匀，那就真的会折断脖子。 瑟兰迪斯用法师之手拿住甜点，轻轻地拍手。 “啊~~~我最亲爱的学徒，我不得不赞美你洞察真理的智慧。和这样的智慧相比，法力境界、施法技巧都不过是末流本事罢了。” 罗森却摇头：“导师口中的末流本事，却能轻易毁灭我。” “说的没错，所以你依旧要坚持勤学苦练。” 她又忍不住赞叹：“啊~我最亲爱的学徒啊，我现在非常期待你的成长了，或许在不远的将来，你就会光芒万丈地照耀整个黄金之地呢。” 罗森谦逊低头：“导师，将一只小麻雀捧到王座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会被真正的大人物一屁股坐扁的！” “哈哈哈哈~~” 瑟兰迪斯忍不住大笑，笑完又叹气：“哎~你总是这么清醒。” 说完，她面容一肃：“这个闪电突进算不上强大，但却是极有价值。其原理更是开拓出了一条全新的术法道路。” “以这个法术写一片法术论文，递交给法师行会，足以让你获得相当不错的名声。你要交吗？” 罗森反问：“导师认为我该交吗？” 瑟兰迪斯仔细想了下，点了下头。 “名气或许是累赘，但也是一种保护。” “大人物会毫无心理负担地碾死一只普通虫子，可若这只虫子是纯金打造，他们就会心生爱护。若是用无暇宝石打造，那就更会小心呵护了。” 罗森便道：“导师，我的法术知识都是您传授的，没有您就没有我的现在，更没有这个法术。如果真写这篇论文，我希望您是第一作者。” “不，第一作者是你，我可不是那些喜欢篡夺学徒智慧的无良导师。能作为第二作者，我就很荣幸了。” 既然这样，罗森点头：“如您所愿，导师。” 收起法术文稿，瑟兰迪斯又端起甜点吃起来。 罗森则开始清理地上的摔扁的奶糕。 清理时，他脑子里忽然闪过‘无冬之王’这个称号。 心中一动，他问道：“导师，真凶牵扯到了一个强大的邪灵，需要上报给法师行会，甚至是净世圣堂吗？” 瑟兰迪斯点头:“要上报，但要等我们处理完。” “为什么要这么冒险呢？” “我聪慧的学徒啊，真凶还挂着悬赏呢，赏金已经高达200克朗，你不打算赚一笔吗？” 罗森明白了，摊了下手：“真是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啊。” ‘嘻嘻~~’ 瑟兰迪斯轻轻一笑，几口吃完甜点，擦干净嘴角后，面容再次变得严肃。 “好啦~导师现在已经非常了解我最亲爱的学徒啦，也是时候让我最亲爱的学徒好好了解导师啦。” 第五十五章 明月落怀，圆满无缺 瑟兰迪斯小屋二楼。 瑟兰迪斯从椅子上站起身。 “接下来，就是公布秘密的时候啦。” 话音未落，她身上有光芒微微一闪，竟浮现出一个银色光辉构成的人影。 这人影半虚半实，长得和瑟兰迪斯一模一样，但神态却是两个极端，不再热情如火，而是端庄、淡漠，矜持，凛然不可侵犯。 一如夜晚授课的瑟兰迪斯。 “罗森，敏锐如你，一定早早察觉到了我的异常。” “人们都说我是疯子，这也不算错，但和通常意义的疯狂不同，我的疯狂是可控的。” 这幅景象着实玄奇，罗森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时，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导师，哪个是真正的你呢？” “两个都是我。或者说，是我灵魂本体的不同侧面。” “听起来，您好像是有意这么做的，我猜对了吗？” 瑟兰迪斯歪头想了下：“不能说完全有意。只能说，年少的我干了一件蠢事，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选择了这条道路。” 说这句话的，不是当前的瑟兰迪斯，而是银色光影，或者说，是晚上和上午时候出现的瑟兰迪斯。 “蠢事？” 银色光影不答反问:“冥想有几种？” “两种。静息和观想。” “那么，观想分几类？” “两类。法师观物，神仆观神。” “是啊，通常是两种。但我选了第三条路。” 光影影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感慨之色。 “我大概是脑子抽筋了，将观神和观物结合在了一起。” 说到这，她看向罗森:“我聪慧的学徒，你已经猜到我的方法了，对吗？” 罗森脸上神色有五分惊讶，五分恍然。 “导师，您竟然将自己观想成月神？” 这这真是一个出人意料，同时相当疯狂的一个答案啊。 光影叹口气，热情妩媚的瑟兰迪斯也一起叹口气。 “没错，在我的观想中，我就是月亮的主宰。想象中，我完美无瑕，永生不朽，且拥有无穷无尽的法力。” “开始的时候，这一招很有效，我的法力以极快的法力增长，远超过同龄法师，甚至比你还要快上许多。” “但渐渐地，情况就不对头了。” 银色光影看向瑟兰迪斯，而瑟兰迪斯发出咯咯的笑声。 “然后，我就‘诞生’了。” “我叫爱丽丝瑟兰迪斯，是安娜心目中向往成为的完美瑟兰迪斯。” 也就是说，银色光影才是最初的瑟兰迪斯，叫安娜瑟兰迪斯。 安娜瑟兰迪斯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理想和现实总是有些偏差。” “我向往自由，向往打破凡俗规则，向往自己能不再孤僻，也向往能有很多很多聊得来的朋友。” “不知不觉间，我就为观想目标赋予了太多太多额外的人格属性。” “结果，就造就了一个热情如火，自由不羁，且拥有高达13星施法能力的爱丽丝。” “事实上，我本人的施法能力是12星。而在需要的时候，比如面临致命危机时，我们能通力合作，将施法能力暂时提升到25星。” 罗森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他就说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施法能力。 但作为一个中阶法师，却能拥有12星的施法能力，依旧是非凡的成就。 顿了顿，罗森问:“导师，超凡之境到底是什么呢？” 两个瑟兰迪斯眼中都流露深深向往之色，最终，安娜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以我浅薄的见识，无法完全回答你的问题。” “我目前只知道，所谓超凡，本质就是拥有极其强大的灵魂，以至于灵魂能摆脱肉体而永恒存在，从而实现真正的不朽。” 罗森惊呆了，不由冒出了一句话：“法术，是通天之路？” 安娜轻轻点头。 “我不知道焚天大法师这话是否正确，就如我不知道超凡之境是否是法师修习的终点一样。” “我在黑暗道路摸索，偶然摸到了一条可能会通往超凡的捷径。” “摸索可能？” 罗森有些震惊了：“导师，前人就没有类似的经验传下吗？” 没有任何前人经验的指点，直接敢对自己灵魂下手，瑟兰迪斯真的真的是太虎了。 “有一些，但都很模糊，以至于几乎没有参考价值。” “所以，我大概率是不可能成功了。数十年后，我就不得不像芸芸众生一样，无奈地等待生命逝去。” 说这话的时候，两个瑟兰迪斯脸上显出同样的表情，一半是落寞，一半是不甘。 罗森也终于完全理解了瑟兰迪斯对青春逝去的感慨。 所不同的是，无数人都只是感慨，而她却开始付诸行动。 虽然最终分裂了灵魂，但这份勇气着实令人敬佩。 “导师，恕我冒昧，我想知道，您现在还在坚持月神冥想吗？” 安娜苦笑摇头:“不能继续了，这是一条不归路。再走下去的话，说不定又会裂出一个新魂出来。” 爱丽丝开口道:“实际上，我们现在共同冥想银月。因为两人一起冥想，所以法力增长还是挺快的，距离中阶极致之境，只差一点点了呢。” “那对超凡之境的追求呢？” “自然不会放弃，但成功可能性恐怕会非常非常低，乃至不可能。” 说到这，两个瑟兰迪斯脸上都显出一丝苦涩的落寞。 房间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两人，不，三人都有些沉默。 所不同的是，瑟兰迪斯是压抑，但罗森心中却是一片火热，他觉得瑟兰迪斯的观想法大有可为。 弄不好，的确有分裂灵魂的缺点，所以必须进行改进，而如何进行改进，罗森心里已经有了好几个思路。 ‘我得试试，万一成了呢？’ 另一边，安娜自然不知道自己学徒的隐秘心思，她很快收拾好了心情。 “我是很难成功了，但你却未必。努力吧，我的学徒。” 说完这句，银色光影就回到瑟兰迪斯体内，消失不见。 爱丽丝瑟兰迪斯对罗森道：“去把壁炉烧热一些，我有些冷。” 罗森立即照办，来到一楼将炉火烧得旺旺的。 再次来到二楼，爱丽丝又伸展开双臂：“罗森，我最亲爱的学徒，替我宽衣吧，一件不留。” 罗森一怔：“导师，这” 他心中已经生出了一些预感。 瑟兰迪斯白腻脸颊上闪过一丝红晕：“快些，我手举累了。” “如您所愿，导师。” 宽衣时，瑟兰迪斯发动了法师之手，一旁办公桌抽屉打开，里面飞出一叠厚厚的稿纸，整齐地放在桌上。 罗森瞄了一眼，发现第一页稿纸的标题是：‘施法能力进阶训练法‘千手万念’。’ 他心猛地一跳：‘这是导师的真本事哇！’ 只是不知道导师为什么要将这份文稿放在桌上，难道是准备一口气传给他？ 思索间，罗森已经完全脱下了瑟兰迪斯身上的衣物。 一具近乎完美的身躯显现在木屋中，犹如山间水潭边盛开的幽兰，又如坠入大地的明月，让整个房间都变亮了许多。 罗森怕把持不住，不敢多看，只能低头看着地面，也深深庆幸地面是粗糙地板，而不是光滑如镜的地砖。 瑟兰迪斯声音传入耳中。 “这次事件，你坚信导师的清白，并不顾生命危险为导师洗脱冤屈。导师非常感激，要大大的奖励你。” “奖品有两件，但你只能二选一。” “桌上的文稿上，记录着我所知的所有术法知识，可以视为我的术法笔记。” “另一个，就是导师的身体。如果你选择我，今后三天时间里，我就是你的。导师会尽情满足你心中的期待，为你浇灭心中沸腾的欲望之火。” “但要记住，这世上绝没有完美，缺憾才是常态。” “所以，你选择了一样，就不可能得到另一样。” “现在，选吧！” 罗森面露苦笑，心中很有些遗憾，但却没有一丝犹豫。 “导师，我选择您的术法笔记。” “非常好！” 已经脱下的衣物旋即又披回瑟兰迪斯身上，如乌云遮住了天上的明月。 “罗森，你是一个完美的法师，你心中的羊被牢牢束缚着，始终没有跑出羊圈。这一点，导师远不如你。” 爱丽丝脸上写着感慨，她毫不掩饰自己对学徒的敬佩。 罗森长叹口气：“导师，您的赞美就如凛冬的寒风，无情地吹在我心中的缺憾之处，毫无舒适，只有痛苦。” 或许当他力量大大超越导师后，能用蛮力迫使她屈服，但却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候，也失去了两情相悦的乐趣，于是就索然无味了。 所以，这的确是一份难以弥补的缺憾，就如人生一样。 说完这一句，他走向桌上的文稿，准备收获这份得之不易的奖品。 ‘嘻嘻~~’ 身后突然传来狡黠的笑声，笑声旋即变成大笑。 “啊哈哈哈~~我最亲爱的学徒呀，看来我在你心中的确有崇高的地位。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从没想过质疑和反抗呢。” 罗森一怔，旋即就明白了。 ‘所谓二选一，只是爱丽丝的恶作剧！’ 果然，爱丽丝走到罗森身后，伸手将他揽入怀抱，低头凑到他耳边，柔声耳语。 “或许人生会缺憾，但生活本已艰难，导师又怎么舍得让最亲爱的学徒面临如此残酷的选择呢？” 说话间，她身形一转，遮挡明月的乌云再次消散而去，而那明月又沉在了木床构成的地平线上。 “学徒啊，来吧，距离安娜时间还剩下1个小时，应该足够导师奖励你了。” 罗森有些犹豫，毕竟这身体里有两个灵魂，1个小时足够他和爱丽丝快活了，但就怕安娜不高兴。 “安娜导师会同意吗？” “我就是安娜渴望成为的目标。我所做的，就是她敢想却不敢做的事情，明白了吗？” “我我才15。” 罗森心跳加速，觉得眼前一切有些不真实。 瑟兰迪斯嘻嘻笑。 “啊~父亲的宝剑还未开锋。” “别担心，女儿会用纯洁之血为它完成最后的淬炼。” 罗森有些受不住这个父亲这个称谓，纠正道:“我觉得学徒这个称谓更加合适。” “导师和学徒的禁忌爱恋吗嘻嘻~也不错呢。” 她对罗森伸展开双臂，发出热烈的邀请。 “来吧，我最亲爱的学徒，和导师来一次亲密无间的接触，让导师尽情地领教你的施法技巧吧。” 罗森再无犹豫，站在木床前恭敬行下位法师礼。 “请多多指教，导师。” 第五十六章 夜中访客 夜7点。 在温暖的壁炉边，淡黄烛光映照着焕然一新的客厅，温暖的空气和食物的浓香充斥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冬日刺骨的凛冽寒风，没有令人心情沮丧的腥臭污泥，磨砺宝剑的血战也已平息，淡淡的温馨在木屋客厅空气中流淌。 师徒两人坐在新买的宽大餐桌两侧，默默地享用着美味的晚餐。 吃了一会儿，安娜瑟兰迪斯发出轻语。 “爱丽丝行事荒唐无界，就像山野中狂奔的烈马，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经常爆发剧烈的冲突。” “好在经过数年的磨合，我们已经习惯了各自的行事方式，也定下了共同遵守的契约。” 顿了顿，安娜面上缓缓浮现红霞，但目光凝然，浑身透着不可侵犯的端庄气质。 “总之，事情已经过去了，但你绝不能因为贪恋肉体之欢，而忘了术法修炼！” “是，导师。” 罗森暗松口气，说真的，他真担心安娜发怒。 见自己学徒一改先前的狂野，变得如羊羔般温驯，安娜脸色缓和许多。 “今天一天肯定累坏了，来，吃个烤鹌鹑补补身体。” “多谢导师。” 正吃的津津有味呢，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笃笃笃笃~’ 只有敲门声，却没有自报身份。 瑟兰迪斯舀了口口感细腻的银鱼子酱，细细品尝了会，问道：“罗森，你说谁会在这个点拜访我们呢？” 罗森还在和烤鹌鹑奋斗呢，闻言笑道：“自然是欧列克女士，我猜的对吗，欧列克女士？” 门外传来轻轻的笑声：“准确的说，是欧蕾克雅女士。” 来者已经自报身份，学徒罗森便退入沉默，导师瑟兰迪斯拿起餐布擦擦嘴角，问道：“噢，那么，欧蕾克雅女士，有何贵干？” “想来蹭顿美食，可以吗？” 瑟兰迪斯看向罗森，轻声问：“食物还有剩余吗？” 罗森回忆了下，说道：“厨房还有些食材，炉火也没熄灭，我可以在五分钟里添上3个菜肴，然后，柜子里还有三瓶酒。” 瑟兰迪斯露出满意微笑：“嗯，那你就去准备吧。” 罗森起身走向厨房。 刚走两步，就听瑟兰迪斯用很轻的声音问：“对了，三瓶什么酒？” 罗森同样轻声回答：“一瓶是上品月光佳酿，一瓶是中档深蓝玛瑙，还有一瓶是品质不错的苹果蜜酒。” “呃姆~苹果蜜酒就行。稍稍温下，去除冰冻即可，但不能太温，免得影响口感。” 她可舍不得用好东西去招待一个陌生人。 罗森点头表示明白，大步走进了厨房。 他双手不停，并将大量工作交给法师之手完成。 如今，他已经能稳定进行三线操作了，全力的话，四线也勉力可行。 ‘叮叮当当’地忙了四分多钟，利用之前剩余的食物和现有的材料弄出了一个胡萝卜排骨浓汤，一大盘薄如蝉翼的生鲑鱼片，一份煎羊排，还有几小碟口味不同的蘸酱。 再配上几个细麦面包作为主食，应该能填饱欧蕾克雅的肚子了。 一切完毕后，正好苹果蜜酒也温好了。 罗森念头继续飞转着，一个个银光锃亮的餐具排着队飘过来，装好食物后又整齐地飞到罗森周围悬浮着。 等所有餐盘都装好后，他就缓步走出厨房，带着食物走向餐桌。 桌边已经多坐了一个陌生女子，如阳光般灿烂的浓密金发，大海般蔚蓝的眼睛，英气勃勃却又不失女性柔美的脸庞，外加满身干练又不失线条美感的镶钉皮甲，简直就是漫画里走出来的英武女战士。 罗森将食物一一摆在对方身前，微微躬身行礼：“欧蕾克雅女士，请慢用。” 欧蕾克雅先拿起装着琥珀色苹果蜜酒的水晶杯，细抿了一口，似笑非笑。 “口感细腻清新，是晨光酒庄出品的上品苹果酒，一瓶价格5枚银克雷，普通人家一般只在儿女婚嫁时才会享用，却只是瑟兰迪斯女士家里最普通的饮品呢。” 瑟兰迪斯淡淡一笑，脸上毫无意外之色。 “欧蕾克雅小姐的听力真是远超常人，但夜晚来访，应该不只是来讨一顿吃食的吧？” 欧蕾克雅却不接话，拿起刀子切起羊排。 “唔~托你宝贝弟子的福，害我东躲xz了一下午，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呢。现在却要好好享用下美食。” 她美美地吃起来。 罗森和瑟兰迪斯暗暗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的都是疑惑。 两人都不知道这神秘女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看着对方也没什么敌意，瑟兰迪斯便也不追问，也开始认真用餐。 等吃完一整片煎羊排，欧蕾克雅才长舒一口气。 “罗森，没想到你除了画画外，竟还是个烹饪大师。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羊排。” “承蒙夸奖。” 彩虹屁大家都会拍，罗森自然不会真以为自己烹饪水平天下第一。 欧蕾克雅再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目光在餐桌对面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两位肯定好奇我的来意，我自然不会隐瞒。我这趟来，是传达一些关于无冬之王的讯息，并给你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一听‘无冬之王’四个字，罗森和瑟兰迪斯都提起了心神。 欧蕾克雅没有卖关子。 “简而言之，沉眠的上古邪神被意外唤醒了，而这位神灵马上就发现，昔日能轻易重伤自己的对手，意外变得虚弱了。于是，邪神便打算重新奋起，再干一番大事。” 罗森惹不住问：“上古邪神欧蕾克雅女士，您的说法是夸张的修辞，还是单纯反应事实呢？” 信徒为了满足自己虚荣心，也为了装点门面，喜欢夸大追随邪物的力量，明明只是邪灵，偏要弄个‘王，帝，神’之类高大上的后缀。 “是事实。” 这话一出，师徒俩忍不住对望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九分困惑和一分惊悸。 邪灵和邪神，一字之差，力量却是天差地别。 一个只是因各种污秽力量聚合而意外产生的法力生灵，另一个，却是超凡之物，或许远不如黄金神强大，但本质却是一致。 如果没有欧雷克雅带来的信息，明天冒然去抓捕维罗妮卡，那将会非常非常凶险，师徒俩人十有八九会双双被杀，成就一出悲剧。 但这信息太过惊骇，瑟兰迪斯半信半疑。 “欧雷克雅女士，我记得21天前，你在城南集市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而你看着很年轻，似乎刚刚20岁。” “我感到很疑惑，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呢？” 若不是对方表现实在诡异，她都以为对方是特意来消遣人的。 欧雷克雅抿嘴一笑，沉默不语。 就在师徒俩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她那双蔚蓝色的眼眸中缓缓显出光辉，蓝汪汪地，非常纯粹、非常深邃，比世上最名贵的蓝宝石的光泽还要摄人心魄百倍千倍。 当罗森盯着她的眼睛时，就感到自己神为之夺。 瞬息之间，桌面、菜肴、壁炉、灯火乃至身边坐着的导师，全都消退，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蔚蓝。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迷失在这蔚蓝之海中时，奇景瞬间消退，一切恢复正常。 欧雷克雅晃了晃手里的水晶酒杯，抿嘴轻笑。 “因为，我也是超凡者，而更巧的是，我认识这位无冬之王。” 这话一出，小木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第五十七章 不朽并不意味自由 哈哈哈~’ 清脆的笑声打破了木屋内的沉默。 “年轻人，别慌，第三黄金律的碑座下面，垫着无数超凡者的累累白骨。” “我若是敢用超凡之力对付你们，顷刻之间，黄金神的雷霆就会砸在我的脑袋上。” “实际上，我比你们还要战战兢兢呢。” 这话很好地缓解了木屋内的僵硬气氛。 但罗森心中依旧警醒，决定以后行事要加倍的小心谨慎。 瑟兰迪斯除了警醒外，也多了许多好奇：“欧雷克雅女士，超凡者是神” 欧蕾克雅摇了摇头。 “按照法师界对神的传统定义，真神必须要有能够收获信仰的信徒，并能赐予信徒神术。” “很遗憾，我既没这能力，也没这意愿。” 罗森有些听明白了：“所以，您将自己定义为旅行者？” “你说对了。四处旅行，体会各地的壮阔景色，也品尝各地的美酒佳肴，同时，也严格遵循各地的规则毕竟，超凡不朽只是活得久，但远不足以带来真正的自由。” 说到这，她看向安娜。 “瑟兰迪斯女士，我大概能猜到了你的追求，但我要告诉你一个略有些残酷的真相。” 安娜腰背一下挺直：“请指教。” 欧蕾克雅抿了口苹果酒，悠然说道。 “黄金之地是黄金神的国度，超凡者十分罕见。但世上的超凡者其实并不少，甚至可以说相当多，而绝大部分超凡者都是生出来的，而不是练出来的。” 瑟兰迪斯脸色有些发白：“天生超凡您也是吗？” “我当然是。” 欧雷克雅抿了口苹果酒，眼中显出淡淡缅怀之色。 “我的母亲生下了我，至今已经300多年了呢。” 见瑟兰迪斯脸现沮丧，她又笑着安慰：“瑟兰迪斯小姐也不必丧失信心，你身上其实缠绕着一股伟大的光辉，你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大概率会远远超过我。” “啊？”瑟兰迪斯有些听不明白。 欧蕾克雅眯眼一笑，抬手指了指自己额头。 “我会一点超凡占卜术，时灵时不灵的。所以，努力吧，瑟兰迪斯小姐，一切皆有可能。” 瑟兰迪斯顿时大为振奋，又忍不住问：“那我的学徒罗森呢，他的前途如何？” 欧蕾克雅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的占卜术对他好像没用。” “当然，这应该不是罗森的问题，而是我学艺不精。” 说完，她又看向罗森：“小家伙，你也别觉得超凡者就无所不能。你看，下午的时候，我就被几个凡人耍地团团转呢。” 罗森可不敢有半点得意，捋虎须拍虎屁股这种事，能活下来是运气好，被老虎咬死才是常态。 “欧雷克雅女士，请原谅我的不敬。” 欧蕾克雅摇了摇头，笑得轻松惬意。 “啊哈~在凡间旅行，若是一帆风顺，哪有乐趣可言呢，所以，我应该感谢你给我带来一场难忘的经历呢。” 说完这话后，她面容又一正：“好了，闲话说完，该聊正事了。” 罗森和瑟兰迪斯都竖耳倾听。 欧雷克雅开始娓娓道来。 “最近100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黄金神逐步放松了对黄金之地的管制，赐予的神术越来越少，对使用神术的条件也越来越苛刻。” “总之，黄金神在凡间代言人的力量，正变得越来越弱。” “黄金神有无穷无尽的耐心，他步履缓慢，一点一点地改变，所以大部分凡人都没察觉到变化。” “但最先发现巨龙衰弱的，必定是龙爪下的猎物。比如我，也比如无冬之王。这也是我敢于进入黄金之地旅行的原因。” 这话让两人都很吃惊。 欧蕾克雅叉起一片薄的几乎透明的生鱼片，在一旁的蘸料中涮了一下，然后优雅地送入嘴中，嚼了几下后，满足地叹口气。 “知道吗，这是近300年来，我吃得最精致的一餐。” 她目光再次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而如果你们肯用月光佳酿招待我，我就告诉你更多关于无冬之王的信息。” 瑟兰迪斯立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和无冬之王有仇？” “我母亲和他有仇，至于我，只是单纯看不惯他。” “就好像一个淑女看不惯一个满地打滚的泼妇，一个勇士看不上懦夫一样。” 所以还是有仇。 瑟兰迪斯沉吟了几秒，转头对罗森示意了下。 罗森便起身走到厨房酒橱，从秘密隔间里拿出了他用一副极品美人画换来给导师镇宅的上品月光佳酿。 也幸亏他藏得好，不然昨晚肯定会被搜走。 这瓶酒，瓶子是用无暇水晶打造，光一个瓶子就要1克朗。 喝之前，要先轻摇醒酒，于是前一刻如水晶一般纯粹的酒水，就散发出了晶莹剔透的的银色光辉，就仿佛是凝固的月光。 当他捧着醒好的月光酒从厨房走出来时，无论是瑟兰迪斯还是欧蕾克雅，目光都被紧紧吸引住。 瑟兰迪斯脸上浮现出明显的肉痛之色。 “啊~~竟然是耀月年份出品的月光佳酿，我的学徒呀，你怎么不早说呢！” 她觉得这酒应该当收藏，应该摆在案牍酒柜里展现主人的品味，而不是简单喝掉。 欧蕾克雅眼睛也是一眨不眨，鼻子下意识轻轻嗅着。 “30年一轮回的耀月，连续吸取至少三个月的月华，又在满月之夜，由顶尖的酿酒大师亲自装瓶，才得出这璀璨夺目的月光佳酿。” “啊~~~~光是看上一眼，就觉得满满的荣幸呐。” 罗森也是第一次喝这种50金克朗一瓶的豪酒。 他每一步都严格遵循之前阅读的品酒说明，以研究法术的严谨态度，为导师、欧蕾克雅和自己各倒了小半杯。 杯中的月光酒水已被彻底唤醒，凝固在酒水中的月华展现出了绝美的姿容，以至于整个客厅都仿佛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银霜。 欧蕾克雅先尝了一小口，闭眼细细品味。 许久许久，她长舒一口气，脸庞线条彻底舒展开来，就好像置身于极乐天堂，再没有一丝烦恼。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啊~60年了，我终于再次品尝了这绝美的滋味。” 罗森也喝了口，感觉自己舌头麻滋滋的，有点像无糖冰可乐，顿时就对这酒失去了兴趣。 瑟兰迪斯也喝了一口，觉得不错，但也只是不错罢了，然后还觉得十分肉痛。 相比之下，她对超凡者更感兴趣。 她问道：“超凡者也有口腹之欲吗？” 欧蕾克雅淡淡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传言有些谬误。” “真实情况是，超凡者有远超凡人的强大灵魂，也的确能脱离肉体单独存在。” “但若将灵魂比作旅客，肉体就是家园，温暖，舒适，安全，且独一无二。” “我想，这世上没人喜欢当丧家之犬，对吗？” 瑟兰迪斯点头认同。 欧蕾克雅美美抿了口月光酒，继续无冬之王的话题。 “800年前，黄金神信徒的力量正处于全盛时光，他们近乎疯狂开疆拓土。当时的黄土高地却还是一片莽荒，我也还没有来到人世。” 瑟兰迪斯好奇地问：“超凡者真的能不朽吗？” 欧蕾克雅很干脆地摇头。 “距离真正的不朽还远得很呢，就是活的久点，长的三四千年，短的也就两千不到。但具体能活多久，得看运气。” “啊，不要再打断我了，回归正题。” “无冬之王也是超凡生命，但他的本体是一棵树，一棵在战乱中饱尝无辜生灵鲜血，得以觉醒智慧的大榕树。想必你们都已经见识了他的力量吧？” 两人都是点头。 “大概700年前，黄金之地扩张到了黄水高地。” “为了践行这条第三黄金律，黄水高地的所有超凡生灵都受到了黄金神及其信徒的无情打击，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我母亲是个机警的人，她早早就逃离了黄金之地，但无冬之王本体是棵树。” “他眷恋脚下的大地，却又没有足够的力量守护家园。于是就被打成重伤，陷入了长久的沉眠。” “但千万注意一点，活了312年的我，在超凡者中只能算刚成年，我的力量非常有限。但无冬之王却活了至少1500年。” 这话让两个法师再次倒吸凉气。 “虽被打成了重伤，力量大损，或许还比不上年轻的我。但他的智慧却远胜于我，自然也远胜于绝大部分凡人。” 她看着身前两位法师：“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打算去对付他的使徒？” 瑟兰迪斯点头：“原本是这个计划，但现在看来，计划行不通了。” 欧蕾克雅微微一笑：“也不必过于忌惮，毕竟只是使徒，而非无冬之王本身。” 她看向罗森：“下午的时候，我一边躲避通缉，同时也做了一些调查。” “我发现，罗森的法力极性几乎能完美克制无冬之王的力量。相比之下，银月之力却被无冬之力所克制。” “所以，想要击败无冬使徒，银月法术的威力远不如罗森的火焰法术。” 罗森摊了下手：“我单薄的法力和浅薄的法术难担大任。” “放心，我会帮你的。” “毕竟你们抓捕了无冬使徒，我也就能摆脱通缉。” “噢，对了，因为我的超凡身份，我不会直接出手，毕竟谁也不知道黄金神的真正想法。要是我动作太多，让他老人家看我不痛快了，我可就倒大霉了。” “另外。我也不能白帮忙，最后的赏金记得分我一份。” “” 瑟兰迪斯有些无语：“超凡者也缺钱吗？” “缺啊！黄金之地的钱有多难挣，还用我多说吗？” 对这点，师徒俩深有同感。 ‘咔哒~’ 欧蕾克雅将一个婴儿拳头大的水晶瓶放在桌上，瓶子里装着乳白色的浓稠液体，在烛光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纯净太阳精华，由我的超凡之力配合一些特殊药材炼制而成。” “服用后，法力总量能在短时间内大幅增加，至少有五倍，也可能更多。具体有多少，得看服用者的灵魂坚韧程度，效果持续大约2个小时。” “这算是钻了第三黄金律的一个小漏洞，但因为咱们要消灭的是邪恶的无冬使徒，所以黄金神应该不会跟我计较这点小事。” 罗森看着药剂：“给我喝？” “显而易见。” “放心，没毒，不信你们可以拿只老鼠试试。” “只要给它喂上一滴，保准就能让这小东西拥有光宗耀祖的力量。” 说完，欧蕾克雅一伸手顺走了桌上还剩半瓶的月光酒。 “这药剂是我花大心思炼制的，不能白给你，所以这酒归我啦。” 说完这句，她就起身开门走了。 “” 罗森和瑟兰迪斯面面相觑，总有一种遇到江湖骗子的错觉。 许久，瑟兰迪斯道：“也吃得差不多了。走吧，去楼上，我教你一个威力强大的大型飞弹。” 第五十八章 超我观想，人性与神格 大型飞弹术。 非凡中性逻辑四星法术。 法术威力:8445（中阶上等） 法术介绍:由导师瑟兰迪斯自创的非凡法术，飞弹术的升级版本，在使用者高强度和高极性法力支持下，威力达到了惊人的地步。 极限施法时间:06秒。 最远作用距离:80米。 （注:千万别把这玩意扔在自己脚下！） 消耗法力:极高。 罗森感觉，以自己现在的法力总量，扔两颗已是极限。 而两个飞球的总威力，其实并没有6颗非凡飞弹加起来那么高。 换句话说，法力利用效率不如自己改的二星飞弹，施法时间也大幅提升。 但，绝对威力的提升也是很有必要的。 就如一百颗小擦炮炸不死人，但将100颗擦炮的火药扎成一个大炮仗，就不兴给孩子玩了。 “能在两天内熟练掌握吗？”瑟兰迪斯询问自己的学徒。 若是别人听见这对话，绝对会以为她是在戕害学徒的性命。 但瑟兰迪斯是最了解自己学徒的导师。 罗森认真点头:“没问题。” 法术是四星，他现在的施法能力正好可以满足。 同时他有飞弹类法术的丰富施法经验，还有虚拟机的无限情景练习的辅助。 所以，两天时间，还是多了。 瑟兰迪斯便继续道:“很好，还有什么问题？” 罗森细思了下:“导师，战斗中，形势瞬息万变，法术也多种多样，又该怎么快速判断出一个法师的大概水平呢？” “问得好，但这个问题没有真正靠谱的答案。我只能说，这需要日积月累的经验，以及命运的眷顾。” 罗森明白了：“所以，法师间的战斗，是极大的冒险。” 瑟兰迪斯点头：“没错，就像一个被时间之锁封存的箱子，时间不到，答案不出。” 见罗森陷入沉思，她大概能猜到其想法。 她微笑道:“罗森，我们法师不仅是战士，更是学者。遇到一点冲突，就打打杀杀，分出生死。既不体面，也不智慧。” 感受到罗森探询的目光，她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学徒失望。 “有一个非常有趣的法术，叫‘阿拉苟金刚掌’。法术结构很巧妙，但一点都不难，我先教会你。” ‘刷拉~’ 一张纸飞到罗森跟前，正是‘阿拉苟金刚掌’的详细法术结构和原理。 罗森沉下心阅读，很快就理解了该法术的精义：“的确很好学，但好像没啥大用途。” 说完，他开始操控法力，试着施展阿拉苟金刚掌。 连续失败几次后，他就找到了诀窍，第五次后，就成功释放法术。 只见他浑身都被一层淡淡的黄色火光裹住，尤其以右掌最盛，使得整个手掌都好像幻化成了火焰。 脑海中闪过信息流。 ‘成功掌握标准中性自然法术：阿拉苟金刚掌，已录入法术书。’ 另一边，见罗森成功施法，瑟兰迪斯身上银光一闪，也用出了同样的法术。 因为灌注法力极性的不同，她的右掌上包裹着如月光一般的银色清辉。 她将手掌往前平推，一脸兴致盎然：“来，和导师对掌。” 罗森依言照办。 当两人手掌掌面接触瞬间，法术就开始激烈交锋，双掌之间显出细碎的高频闪光，就像是云层中跳跃的闪电。 罗森就感觉，瑟兰迪斯的手上传来力道忽强忽弱、忽聚忽散，忽左忽右，变幻莫测。 一开始，他还能勉强跟随，但很快就跟不上。 一跟不上，就难以维持金刚掌的法术结构，只能往通过灌注更多法力，强行支撑。 瑟兰迪斯声音响起。 “在法师界，有三种情况会用上这个法术。” “第一，长者考较后辈。第二，同辈间的切磋。第三，温和有限的术法决斗。” 罗森完全明白了。 “唔，这办法好。” 罗森停止输入法力，金刚掌立即崩溃，然后就感觉导师手掌上涌过来一股柔和的推力，将他推出了好几步。 “呐，你输啦~罚你给我画一幅肖像画。”瑟兰迪斯笑眯眯地道。 “遵命，导师。” 学完阿拉苟金刚掌，时间差不多八点半了。 ‘哈～’ 安娜打了个哈欠:“那今天先到这吧，早点休息。” 罗森却毫无睡意，轻声问:“导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尽管问。” “我想知道关于月神冥想的详细经验。” 话一出，就如惊雷一般，瞬间劈散了安娜的所有睡意，也彻底击碎了师徒间温情脉脉的交流氛围。 她凝视罗森，声如寒风:“我的学徒，这是一个极其危险，极容易走向疯狂深渊的失败经验。” 罗森眼神一眨不眨地和她对视，毫不退缩。 “导师，这世上罕有一蹴而就的成功，绝大部分荣耀丰碑的基座都由无数失败堆砌而成。” “但你也很可能也会成为失败的基座。导师差点因此疯狂，我绝不想我最看重的学徒重走我的老路。” “导师，超凡之境远在高天之上。我等凡人欲要通天，必经历无数崎岖坎坷。” “若遇艰险就畏缩不前，又哪有超凡的荣光？！” 安娜沉默，眼神直勾勾地凝视罗森。 罗森回眸凝望，墨蓝色眼眸犹如深不可测的大洋。 许久许久，瑟兰迪斯轻叹口气:“你是对的。” 一旁木床下传出‘咔哒’一声轻响，过了会，一份十分陈旧，带有不少霉斑的文稿从床底飘出，落在罗森手里。 罗森低头查看，就见文稿标题是《安娜瑟兰迪斯的冥想日记》。 “拿去吧，我的学徒，但千万要谨慎，一感觉不对立刻停止，并将异常告知导师。” 顿了顿，安娜抬手轻抚罗森脸颊:“罗森，我不想失去你。” “我一定会万分谨慎的，导师。” 拿上文稿，罗森快速回到了一楼小房间，点起烛火，细细查看。 一页一页地看，一点一点细细体会导师的经验。 “法力提升好快，比以前快了足足十倍还多。” “啊哈，大家都很羡慕我的巨大进步呢。” “周围同学看我的眼神好怪，好像还有点害怕，为什么呢？” “我知道原因了，詹德洛妮，我唯一的好友，她告诉我，我晚上在宿舍里如游魂一般梦游。”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脑子里有奇怪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对我说话。” “我控制不住回答了这个声音，那声音竟然也和我聊了起来。” “家人们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怪，大家都说我疯了我好像真的疯了。” “那个脑子里的人拼命想要冲出来，不，她想占据我的身体，我绝不能让她得逞。” “人人都害怕我，他们想把我关进疯人塔，不，我不想失去自由，我要逃离” 一直看到最后，已经深夜11点，罗森深感导师修炼之艰难，也深感修炼之凶险！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体会其中时，罗森后背依旧直冒凉气。 法师最犀利的武器是灵魂，最怕的就是灵魂出问题。 灵魂出问题，相当于出了内鬼，而内鬼杀伤力往往是最强的。 就如前世人人畏惧的艾滋，便是因为免疫系统这个清除病毒的军队出了内鬼。 罗森忍不住问自己:“要搞吗？” 沉默片刻后，他深吸口气。 “凡人终有一死，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走一走通天路！” 他仔细想过了。 导师最大的问题在于没有正确应用‘我’这个概念。 她本意是观想‘我是月神’，但实际上，她观想的是‘月神长什么样’。 反应到具体实践，就是用错了观想视角。 明明该是‘第一视角’，她却用了‘第三视角’，于是生造出一个‘月神’。 罗森进行了改进。 “我是宇宙之主。” “宇宙之主有人性，亦有神格。” “人性便是现在的我。” “神格是宇宙法则之凝聚。” “宇宙的力量通过神格快速流入我的灵魂。我也借神格管理宇宙的力量。” ‘我的人性，是我存在世间的意义，我的人性是灵魂的绝对主宰。’ 或许将来会有所改变，但现在，罗森只想成为人格神，而不是那些整天念叨大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的大道走狗。 心中默默念叨着，他开始试验。 当意念沉入，以第一视角开始观想。 刹那之后，罗森就感觉一股庞大的力量灌进身体。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一直到第二十个呼吸，他才感觉到达极限。 明显感觉到，涌入灵魂的力量比以前多了很多，但因为多了一个宇宙之主的神格，自己对力量就多了把控，身体承受能力也变强许多。 这样的效果是以前的二倍还多，也大约是普通月亮法师的十到二十倍！ 这的确非常快，比导师当初还快不少，但如果目标是通天的话，却是分秒必争！ 因为凡人的生命，其实也就短短数十年，巅峰更是不到三十年。 更悲催的是，他十五岁才启蒙，正经法师却是五岁。他的黄金成长期比别人生生少了十年。 若不冒风险，别说超凡，连大师可能都无望。 这时，脑海中闪过两道信息流。 “自创观想:宇宙之主，已录入法术书。” “新程序《宇宙神格》已安装，通过该神格，使用者将大幅提升观想极限，并可尝试对体内法力进行管理。” 罗森心中大喜，立即进入桌面查看新程序。 这是一个奇异的星空图标，打开，罗森周围情景顿时一变。 他感觉自己站在一片无法描述的混沌虚空中，在自己手中，则托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水晶球内就是宇宙星空。 这星空和自己意识海中的观想意象一模一样，依旧是太阳最亮，行星次之，月亮再次之。 此时，宇宙的力量正穿过水晶球的边界，快速汇入自己这个‘宇宙之主’的身体。 “那如何管理呢？” 罗森寻找管理办法，很快找到了。 他发现，可以刻意屏蔽或削弱自己和某些星辰之间的共鸣。 但暂时似乎没什么用。 对此，罗森并不觉得失望。 “桌面程序的作用只是规整我的知识和力量，并不能无中生有。” “我虽然观想自己是宇宙之主，但局限于有限的知识，这个观想十分模糊。宇宙神格中凝聚的法则也约等于没有。” 光有一句口号，没有管理方法，自然也就没法行使管理权。 等到以后，等他了解的知识越来也多，自会就会逐步获得相关能力，乃至是获得真正的宇宙神格。 第五十九章 意识海中的‘超新星’ 清晨。 猎犬之家。 罗森和夏玻莱对桌坐着，正在聊天。 “大叔，维罗妮卡法师曾想收我做学徒，而现在我导师是清白的，所以我就想去拜访她下，给她道个歉，免得让她空等。” 夏玻莱喝了口蜜酒，点头认同。 “嗯~维罗妮卡身份高贵，不仅是正式中阶法师，父亲还是北方月辉镇的领主。放她鸽子的确很不好。我现在就带你去她家一趟吧。” 想了想，他说道：“也别空手去，带上点礼物，算是赔礼了。” “嗯。” 考虑到罗森术法学徒的身份，经济实力有限，于是就带了一瓶普通年份的中档月光酒，花费1克朗。 维罗妮卡的住处在城北，从猎犬之家徒步过去大概需要二十分钟。 她的经济条件比瑟兰迪斯好了太多，住着高档的石质大别墅，光是别墅周围的大院子，就比瑟兰迪斯小屋大了十几倍。 不巧的是，维罗妮卡并不在家。 院门口，衣着得体的中年管家一脸遗憾地解释。 “哎呀，真是不巧。小姐昨天早上坐马车出去了，说是要回乡下庄园住上几天，散散心。” 罗森心中暗道：‘散个屁心，早上还在城北成衣店看到你呢。’ 既然要拿悬赏，当然要搞好情报工作，花点小钱买几个地下猎犬的服务，远远盯着一个人的行踪，是最基本操作。 他面上不露声色，追问道：“那维罗妮卡女士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姐说，可能住一个星期，也可能住大半个月，归期不定，看心情。” 罗森面露遗憾，想了下，问道：“先生，您能让我们进下屋子吗？我想给维罗妮卡小姐留一封致歉信。” “这当然没问题。” 管家打开了院门，带着两人进了别墅。 进入别墅之后，夏玻莱表现还算得体，但罗森似乎十分好奇，一路左顾右盼，似乎对别墅内部摆设十分感兴趣。 很快到了书房。 管家找来了纸笔。 罗森直接一屁股坐在书桌后的大皮椅上，问道：“维罗妮卡女士一般都在这个书房办公吗？” 这举动已经非常不得体了。 管家面露十分不悦，但还是忍着怒气：“对，小姐一般都在这办公。” 罗森见好就收，低头专心写信。 很快写完了信，他将信纸郑重其事地交给管家。 “先生，请务必尽快将这封信交给维罗妮卡女士，要亲自交到她手里，速度要快，否则就会出非常严重的事。” “噢，我会的。”管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 随后，两人就向管家告别，离开了维罗妮卡的别墅。 站在门口时，夏玻莱已经有点反应过来了。 “罗森，总觉得你今天表现很奇怪，你到底在想什么？” 罗森嘿嘿一笑：“奇怪吗？我一直很正常啊。” 他刚才只是做最后确认而已，确认结果是，指纹对上了，且书房椅子尚有余温，说明维罗妮卡刚刚就在别墅书房。 夏玻莱挠了挠头，有种云山雾罩的感觉。 “大叔，走啦，发什么呆呢？” 罗森声音从前方传过来，惊醒了夏玻莱，他转头看，就见罗森已经走出二三十米了。 他连忙追过去：“哎~你怎么不等我呀。” 等追上后，他又问：“咱们干嘛？一起去找欧列克吗？” 治安厅的通缉赏金高达200克朗，夏波莱也是非常的心动。 要有这钱，他就能在玫瑰之家无忧无虑地再浪三个月了。 罗森笑了笑，暂时不点破真相：“对，就是找欧列克，得赶紧抓住他，彻底帮导师洗脱罪名。” “那该上哪去找呢？你有头绪吗？” “有的。” “噢，那就好。”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很快转过了一条街。 罗森忽然道：“大叔，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只要咱们躲在那里，不出两小时，保证能堵住欧列克！” 夏玻莱又惊又喜：“噢，在哪里，快带我去！” “跟我来。” 两人加快速度，又走了会儿，就到了一座钟楼底，楼门锁着，但这自然难不倒法师。 ‘咔哒~’ 门锁就开了，两人摸进钟楼，一路往上爬，很快就到了钟楼顶。 罗森背靠护栏坐下，伸手将木板护栏上的细缝挖大了一些，然后拿出一面小镜子装在护栏边上。 做好后，他说道：“大叔，别站着呀，会被欧列克看到的。” “哦，对对对。” 夏玻莱急忙坐了下来，将身体藏在护栏后面。 到了这里，罗森便打算将真实情况告诉夏波莱。 这趟之所以带上夏玻莱，一是找个强力武士正面对敌，以降低失败风险。二是因为夏玻莱是奥米希亚家族成员，银月堡没人敢黑他的赏金。 虽然赏金会少一部分，但风险也会大大降低，所以还是非常值得的。 动手前，自然要向他解释清楚。 但刚要开口，却见夏波莱长长伸个懒腰。 “唔，这些天我累坏了，先睡一觉，有情况再喊我。” “别啊，大叔，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呢。” “去去去，两个大男人有什么话好说的，我要睡了。” 夏玻莱直接往地上一躺，不出半分钟就发出了有规律的打鼾声。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心真是太大了，难怪能长这么胖。 罗森没法，只能一直盯着镜子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半小时后，一辆四驾大马车从大别墅后院转出，停在了别墅正门口。 过了会儿，一个熟悉的人影匆匆走出别墅，登上了马车。 马车起步，出了大院后，就一路往北快速行驶。 看那方向，应该是打算通过北面城门离开银月堡。 罗森嘿嘿暗笑:“这娘们真是不禁吓，一封信就惊慌失措了。” 他紧紧盯着马车，伸手将身旁夏波莱唤醒。 “真发现欧列克啦？”夏玻莱一脸惊奇。 罗森点了点头，指着下方道路上疾驰的马车：“就在车里呢。” 眼看马车快速走远，罗森立即道:“大叔，咱们现在马上追过去。” 见夏玻莱迷迷糊糊的样子，他加大声音催促。 “大叔，快点呀，不然欧列克可就跑啦！” “好吧好吧，马上去追。” “背着我追。我跑不快。” “唔~你当我是马啊，真是的~” 虽然这么抱怨，但夏玻莱还是一把背起罗森，直接从钟楼上一跃而下，然后追在马车后面，一路狂奔。 城内街道行人也多，马车根本跑不快，夏玻莱很轻松就追了上去。 罗森急忙提醒：“别追太紧了，免得惊动他。城里地形复杂，一动手这家伙就会飞走，咱们出城再拦！” 主要原因是城里动手容易伤及无辜，到时候千辛万苦拿到赏金，全拿去当赔偿，那可就太悲剧了。 “好嘞。” 夏玻莱稍稍放慢速度，借着行人和建筑做掩护，远远吊在马车后面。 很快，双方一前一后地出了北城门。 这时是上午10点，太阳悬在天空，晴空万里，天气十分明媚。 即使是城外道路上，行人也非常多。 再看那马车，跑着跑着，忽然右拐进了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这下路上人一下少了。 又跑一会儿，就到一片荒地，路上彻底没行人了。 “大叔，快，加速，别让他跑了！” “在跑了在跑了~呼呼~罗森，你最近可沉了不少啊。” 夏玻莱提高速度，开始狂奔。 趁这时间，罗森摸出纯净太阳精华，一口闷干。 药剂入嘴，口感甜腻粘稠，还有些奶香，类似蜂蜜奶昔，还挺好喝。 药剂入肚，就感到一股热流从肚中升起。 持续一瞬后，罗森就清晰感觉到，在意识海中存在的宇宙球内部，有极其猛烈的金色光芒突兀一闪，就好像爆开了一颗宇宙级别的超新星。 ‘新星’一直存在，一直在释放力量，其力量瞬间向四面八方扩张，大有席卷整个星空，并冲破宇宙球的趋势。 但‘宇宙’有界而无边，是一个封闭的时空循环。于是，当这光芒布满整个‘宇宙’后，就被紧紧束缚在内。 当然，这并非真实宇宙，时空环也只是观想产物，所以还是有极少一部分力量溢出。 只见丝丝缕缕的金光冲破宇宙球，又缓慢穿越球体外层裹着的一层透明薄膜，这才彻底逃逸。 观想中，宇宙球是罗森力量来源，外层的‘薄膜’则是宇宙神格的具象 新的观想模型中，宇宙的力量透过神格被罗森所吸取。 而在这一刻，这颗‘超新星’也是宇宙之内，那就是宇宙力量，照理也能被神格吸取并管理。 果然，下一瞬罗森脑海中接连闪过二道信息流。 第一道信息流来自‘宇宙之主’神格。 ‘发现奇异力量，尝试管理管理失败。尝试记录记录失败，第二次尝试记录记录失败第三次尝试’ 罗森暗叹口气，收起了心中妄念。 “力量等级太高，远超我能力极限，是我好高骛远了。” 第二道信息流。 ‘法力总量提升2100%，法力强度提升20%，该效果将稳定持续7200秒，并在7200秒后逐步降低，直至恢复正常。’ 力量的突变式提升让罗森吓了一跳，而他也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充斥着澎湃无比的法力，几乎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不愧是非凡药剂，这效果真是惊天动地！’ 原本因为面对无冬使徒而有些忐忑的心思，这时就大为安定。 另一边。 两人本就在马车后不到200米，狂奔之下，距离迅速拉近。 不到3分钟后，夏玻莱带着罗森，抄了近路，一下堵在马车前面。 放下罗森后，他立即拔出斩魔战刀，刀身银光闪烁。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停下！” 马车夫吓一跳，立即拉停了马车。 夏玻莱对着马车厢冷冷一笑：“欧列克，别躲了，出来吧！” ‘咔哒~’ 马车车门被推开了，一个高挑婀娜的人影缓缓走下了马车。 她头戴血色藤冠，身穿黑红战裙，手持暗红滕杖，在金色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原想让你们多活个十天半个月，却没想到你们这么急着要送死。也好，我就成全你们。” 这一刻，女人仿佛巡视领地的王者。 第六十章 法师也有童子功？ 凛冬的上午，阳光虽然明媚，但凛冽的寒风却无情地驱逐着阳光的暖意。 荒野中的草木颤抖着身体，发出‘呼呼’地呜咽，就仿佛奴隶临死前的求饶。 夏玻莱看清了对手的真面目，眼中流出难以置信的光。 “维罗妮卡，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会这样的打扮？！” 黑裙女子就是维罗妮卡，她嘴角微翘，似乎在笑，但双眼却如冻结万载的玄冰。 “怎么，你竟不知道吗？噢，我明白了，你只是一个被人陪绑着当挡箭牌的糊涂鬼呢。” 她猛然转头看向罗森，散发猩红光芒的眼眸中射出两道凛冽的厉芒。 “小孩！你锲而不舍地替导师洗脱罪名的精神真是令人感动。现在，你成功了，你是不是很得意呢？嗯！” 罗森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同时一步一步，缓缓往后退。 “维罗妮卡女士，对邪恶的信仰并不值得用自己的生命来坚持。赶快回头吧。” 对方是中阶后期法师，法师徽记表明，她的施法能力至少达到了8星，而自己才4星，对方就相当于两个人打自己一个，且法力还比自己高强一大截。 要是正面单挑，一个回合不到就会被其秒杀！ “回头？！” 维罗妮卡大笑。 “主人赐予我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还赐予我永远青春的肉体，让我能够俯视那些曾经我羡慕嫉妒但却永远也无法超越的术法天才。” “我为什么要回头呢？！是为了沦为你们这些伪君子的阶下囚吗？” 看到这样的女法师，夏玻莱终于彻底明白了过来。 “原来你才是真凶！瑟兰迪斯、欧列克，都是因为你的嫁祸！” “哈哈哈哈~~夏玻莱，你这个靠象鼻球思考的蠢货！要不是因为你身边这个讨厌小孩，我轻易就能将你耍地团团转。” “你是不是以为我对你有好感？你是不是幻想着能爬上我的床？” 这几句话戳到夏玻莱的肺管子了。 他一张圆脸涨成血红色，以至于深色调的皮肤都难以掩盖。 “你放屁！老子早就发过誓，再也不会和女法师上床！” “你一个30出头的老女人，还以为自己有多大的魅力，能让老子为你破誓” 说完，觉得不过瘾，又补了一句。 “除非你有瑟兰迪斯一半的美貌，那老子倒要考虑考虑。” “别提瑟兰迪斯那贱人！” 维罗妮卡勃然大怒，还算精致的五官因冲天的怒火而极度扭曲，眼眸中的猩红光芒凝若实质，犹如血渊般深不可测。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到银月堡！” “她来之前，我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我做什么都有人关注，男人们的话题里总有我。” “她来之后，只要往那一站，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就轻易夺走了原属于我的所有目光！” “容貌，身材，施法技巧，法力境界，我一样都比不过她。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没用！” “我想尽办法都无法超越她，我向黄金神祈求，他却只用沉默回应我。” “黄金神待我如此不公，我又何必信仰他？！”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只有主人回应了我。慷慨仁慈宽厚的主人，才是值得我终生追随的神！” 野外荒地上，女人歇斯底里的大喊，发泄心中的愤懑情绪，也在无意中道出了她陷害瑟兰迪斯的部分真相。 夏玻莱轻叹了口气：“嫉妒使人发狂啊。可这世上哪有真正的公平呢？” 罗森没说话，他已经退到了50米开外，同时提醒。 “大叔，小心地下突然钻出的巨型藤条、溅射的血色光点，还有威力惊人的法术藤鞭。” 夏玻莱面色凛然，战刀横在身前：“罗森，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查案的时候，她就派了手下截杀过我。万幸被我给击败了。” “竟还有这样的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们一起查才对的。” “我找过你，但你不在，而时间又紧哎，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女人的力量相当可怕，咱们俩联手，都未必是她对手。” 夏玻莱也不敢有任何轻视之心。 他虽然是高阶武士，但对方却是手段莫测的法师，而且还是经过专门战斗训练的战斗法师，体内更拥有了奇异的黑暗力量。 真打起来，他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 “万一打不过，你赶紧跑！我替你拖住她！” 维罗妮卡狞声狂笑。 “哈哈哈~想跑？你们想太多了，我是无冬之王的使徒，我拥有的力量远超你们的想象。” “别说你们两个，就算是加上瑟兰迪斯，我也照样将你们化作腥臭的污血~~~” 话音未落，一核桃大的明黄色光点从远处朝她彪射而来。 是罗森的非凡飞弹术。 这个飞弹颜色有点不一样，是金黄色的，就如一颗太阳一般。 就在成功释放飞弹一瞬间，罗森脑海忽然闪过信息流。 ‘成功记录异种力量部分信息。’ 罗森心中一震:‘嘶，有戏！’ 这念头一闪而逝，随即就回归战场。 再看飞弹，它飞行速度已经非常快，但维罗妮卡的反应却更快。 飞弹飞至半途，地面陡然炸开，一根黑红色藤条如魅影一般冲出，精准而突兀地刺中飞弹。 ‘轰~~~’ 飞弹在半空中猛烈爆开，炸成了一团直径接近一米的火红色焰团，轻易将那拦截藤条炸成两截，但却无法伤害到远在十几米外的维罗妮卡。 罗森暗暗吃惊：‘不愧是正规学院毕业的正式战斗法师，这施法技巧着实是厉害！’ ‘哈~~’ 维罗妮卡看到了罗森脸上的惊讶，发出一声嗤笑的鼻音。 “年轻的学徒，你的确是个罕见的天才，但你启蒙太晚，错过了珍贵的童年时光。而这样的缺陷，你这辈子都无法弥补！” 罗森心中微微一震:‘不会吧？训练施法技巧也讲童子功啊？’ 这里的童子功不是什么玄幻名词，而是指训练的黄金时间段。 孩童身心未发育完成，可塑性极高，趁这机会对其进行专业性训练，就能最大程度开发出人体的潜能。 如果错过，身心基本固定后再去练，再想要达到同样高度，就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哈~一个堕落的中阶法师，满嘴的疯话！” 说话的是夏波莱。 他手中战刀浮现出凝聚的银色光辉，足尖一顿，身形便如魅影一般晃出去。 深蓝色刀锋携着银色光辉，在空气中拉出一道摄人心魄的风啸，以闪电之势切向维罗妮卡的脖子。 另一边，眼看夏玻莱已经冲上，未免误伤，罗森就没有大型飞弹，只用小飞弹不断骚扰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一部分注意力始终放在罗森身上，眼看飞弹飞来，就故技重施，用藤蔓拦截。 同时，她右手虚虚一抓，凭空显出一条裹满血光的粗大黑色藤条。 手一抖，藤条就如蛇信一般钻向夏玻莱。 夏玻莱早有准备，脚步一晃，身上银芒闪现，以毫厘之差躲过藤鞭，而对于那些溅射的血点，却直接无视。 他刀势不变，依旧切向对手脖颈。 但，就在他转换身形的瞬间，落脚处地面却突兀隆起一个大包，似乎有什么巨物要冲出来。 夏玻莱这一脚还没踩实，感到脚下变化，心中一震，果断放弃维罗妮卡，同时力量全数涌入右腿，然后用力往下一跺！ 银月战技：月力洪流！ 以夏玻莱右脚为中心，浓烈而皎洁的银光如实物一般冲出，猛烈灌入脚下的地面。 一瞬后，银色月华和地下巨物撞在了一起。 ‘轰~~’ 两股强大力量的对抗下，夏玻莱身周5米的硬泥一下被震成了最细碎的粉末。 烟尘四起，而在尘烟中，一条比成人腰还粗，闪耀着黑铁光泽的藤条如巨蟒一般疯狂扭动。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几乎是一瞬间，那藤蟒不仅将夏玻莱身体硬顶了起来，还不断地和他的身体发出猛烈的碰撞，发出碎玻璃似的清脆震响声。 碰撞的巨力被战技满月清辉成功抵挡，并未真正伤害到夏玻莱，但巨大的冲击力却将夏玻莱身体顶飞了起来。 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夏玻莱心中一震，不敢有任何大意。 他抬腿用力一踢藤蟒，将身后藤蟒踢得一顿，自己则借力继续高速前进。 同时斩魔刀一转，刀锋依旧指向维罗妮卡的脖子。 不得不说，作为高阶武士的夏玻莱，一旦认真起来，爆发出的战斗力相当的强悍。 作为无冬使徒的维罗妮卡也不敢有任何轻视，但，她并没有感觉到多大的压力。 眼看夏玻莱已经靠近到身前5米，她右手虚虚往上一抬：“藤网！” ‘噗噗噗噗~’ 地面射出大量成人胳膊粗的黑红藤条，瞬间交织成一道宽10米，高10米的藤网，如墙壁一般挡住夏玻莱去路。 “破！” 身在半空，夏玻莱大喝一声，斩魔刀高举，往下一劈，激射出一片银色刀芒。 ‘噗~~~哒~’ 刀芒切在藤蔓上，一下斩断了好几根藤蔓，可地面却钻出更多的藤蔓，瞬间就弥合了小小的破口。 “啊~这么牢固？！” 在夏玻莱想象中，他的刀芒应该能将藤蔓一劈两半的，可真实杀伤力却还不到想象的一半。 藤网没破，攻势顿时停滞，而身后的藤蟒，还有维罗妮卡手中的血色藤鞭可不会闲着，立即对夏玻莱进行围追堵截。 夏玻莱一口气没能突破对手防御，气势就泄了。 他脚一震地，要从右侧狭窄缝隙逃出藤条包围圈。 “罗森，这娘们的邪力比妓女的身世都诡异，咱俩不是对手，先撤！” 罗森也感觉维罗妮卡是真的厉害。 因为就在她围堵夏波莱时，他的飞弹可一直没停过，但却没一颗能突破拦截。 有时候他故意更换飞行曲线，成功躲过第一下，甚至第二下，但第三下也必定被拦。 就有一种业余高手遇上职业强者时被吊打的无力感。 “这施法能力至少10星，且每一线的操作精细度都超越我。好在还有瑟兰迪斯做后援。” 不然真是没法打。 第六十一章 神格中的金色光点 银月堡城北荒地。 “罗森，我先周旋一会儿，你先撤。” 夏波莱大吼。 话音未落，右侧缝隙的地面又‘砰’一声爆炸，冲出一条藤蟒，再次拦住夏玻莱去路。 这还不止！ 维罗妮卡双线施法，手一抬，地面立即出现一道隆起，高速冲向罗森脚下。 “小学徒，死吧！” 罗森一直在跑动，但他的速度远不如地面的隆起，眨眼间就被追上。 ‘砰~~~’ 地面高高隆起，爆开，其中一条大腿粗的黑色藤蟒若隐若现。 “不！”夏玻莱大吼。 他想去援救，但却被藤蔓和血鞭缠着，疲于应对，只能眼睁睁看着。 下一瞬，罗森身体忽然加速，眨眼出现在8米外，以毫厘之差躲过绝杀，紧跟着回身一击，将一颗飞弹击向身后的藤蟒。 ‘轰隆~’ 藤蔓中段被飞弹击中，竟被直接炸成两截，且被点燃。 这威力仿佛比夏波莱刀芒还大些。 罗森心中闪过个念头:‘极性克制对法术威力影响真大！’ 他随即又喊道：“大叔别担心我，你全力战斗。” “好小子！” 夏玻莱顿时放心，但紧跟着，地面又钻出第三根巨大藤蟒，将他围在了中间，并对他疯狂鞭打。 “黄金神在上，没完没了吗？” 夏玻莱陷入重围，只觉身周到处都是扭动黑影，还要时刻担心地下的藤蔓偷袭，一时间只觉压力山大，竟有一种疲于奔命的感觉。 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忽有大量银色光点从天而降，在一阵密集的尖锐响声中，大量飞弹从各个角度，沿不同轨迹冲向了维罗妮卡。 瑟兰迪斯到了！ 面对她那标志性的飞弹十六击，维罗妮卡躲无可躲，拦无可拦。 她发出一声凄厉尖叫：“无冬血幕！” 一层血光从她那黑色衣裙上浮现。 仔细看，就发现那是一条条纠缠在一起的树藤，就如数不清的血管一般，纠缠成密密麻麻的血色护盾。 下一刻，飞弹十六击到了。 ‘砰砰砰砰~~’ 爆炸声几乎连成一片，爆炸的冲击力将维罗妮卡的身体撞地东倒西歪，但她身上的血色光层却没有任何变化。 更可怕的是，哪怕身体失衡，维罗妮卡也不忘反击。 ‘砰！砰！’ 有两根藤条从地面冲出，冲到5米高度后，藤条头顶绽放一朵血花，花房张开，不断对天上的瑟兰迪斯喷射血褐色的剧毒浆液。 “瑟兰迪斯，去死吧！” 瑟兰迪斯身上包裹着银月庇护之盾，但极性被克，不敢硬扛，果断快速躲避。 但还是不够快，沾染到几滴浆液，只听‘嗤嗤嗤’一阵响，中阶上等强度的银月庇护之盾竟快速黯淡了至少四分之一。 “欧蕾克雅果然没有说错，无冬之王的力量十分克制银月法力！” 她不得不后退，逃离剧毒浆液的攻击范围，而这么一来，也就对维罗妮卡没了威胁。 但在她逃跑前，却对夏玻莱一指，为他加持了一记银月庇护之盾。 她在空中喊了声：“夏玻莱，坚持住！” 夏玻莱一听，骨头都轻了三两。 “瑟兰迪斯小姐，请放心吧，这点小阵仗可难不倒我夏波莱！” 明明压力山大，他硬是装出一副轻松愉快的模样，以至于不小心被藤蔓连续击中了好几下。 这一刻，维罗妮卡凭借一人之力，逼得高阶武士疲于奔命，更一招击退昔日羡慕嫉妒恨的天才法师，还当着天才法师的面，将她的学徒戏弄在鼓掌之间。 一时间，她就觉得无比痛快，忍不住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看吧看吧~这就是伟大主人赐予我的伟大力量，而与神的伟力相比，凡人的些许智慧，不过是萤火微光，不值一提！” “瑟兰迪斯、夏玻莱，还有小屁孩罗森，今天我必定将你们全数化作伟大主人的养料” 话音未落，一个拳头大的黄色光点从远处快速冲来。 是大型飞弹术！ 一看这法术，维罗妮卡顿时一惊：“哈~有点意思~” 她故技重施，打算用藤条将飞球戳灭。 但地上藤条刚起，一个银色飞弹快速冲来，竟抢在藤条击中飞球前的瞬间，抢先将藤条炸歪。 是瑟兰迪斯！ 维罗妮卡心中大震，论实际施法能力，她目前已经达到10星，而瑟兰迪斯是12星。 看似差距不大，但到这个程度，每提升一星都异常困难，所以，真实差距大得令人绝望。 大型飞弹没了阻挡，一路撞向维罗妮卡的身体。 维罗妮卡果断放弃围困夏玻莱，调动藤蟒，直接当做盾牌挡在身前5米外。 一瞬后，飞球撞中藤蔓。 ‘轰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飞弹炸成一个直径超过一米三的火红焰团，竟一下将成人腰粗的黑色藤蟒炸成两截，而断折的藤蟒还被点燃，化作了两截熊熊燃烧的火把。 法术威力本身就达到中阶中上等，服用金色太阳精华后，法力强度再次提升，更是几乎接近中阶极致。 现在又有极性克制的巨大优势，顿时呈现出了碾压性的优势。 维罗妮卡心中巨震，但还有一丝侥幸。 “不过是个学徒，法力有限，就算服用药剂，法力也用的差不多了吧？” 另一边，夏玻莱趁机逃出藤蟒包围圈，他挠了挠耳朵，笑道。 “罗森，你这法术差点把我炸聋了！” 罗森却不敢有任何大意，大型飞弹术是四星法术，到达了他目前能力极限。 在施法瞬间，他将处于完全不设防状态，被碰一下就完蛋了。 “大叔，快退回来保护我！” 说话间，他念头一动，又一记大飞弹撞向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下意识拦截，但藤条刚起，就有一颗银色飞弹旋即飞至，依旧精准地拦截她的拦截。 ‘轰隆~’ 又炸断一根粗壮藤蟒。 如此反复三次之后，维罗妮卡就体会到了和罗森一样的无力感。 职业自然能碾压业余，但职业法师之间，普通和高手也有巨大的差距。 她再没有任何侥幸心理，果断放弃中途拦截，直接用粗壮藤蟒硬碰硬。 这还不止，她念头一动，地面出现三道隆起，快速冲向罗森脚下。 夏玻莱大吼一声：“休想！” 身影如电，一下冲到地面隆起前方，一刀用力刺入大地，凝聚力量灌注大地。 地面顿时出现一片银色光路，就像是一片向四面八方辐射的电弧。 ‘砰砰砰~~’ 泥土爆开成尘埃，而地下的藤蔓也如撞到铁壁一般，从尘埃中翻滚而出，却是被成功拦截。 但维罗妮卡却不惊反笑：“你上当了，夏玻莱！” 罗森脚下地面快速隆起，却是一根从地下深层冲出的藤蔓，而在此刻，他正专注凝聚大飞弹。 眼看就要地面就要爆发，罗森身体一亮，出现一层银色光盾，同时又快速平移，生生挪出8米，以毫厘之差躲过这绝杀一击。 是来自瑟兰迪斯的支援。 这一瞬间，瑟兰迪斯不仅同时支援罗森两个法术，还释放飞弹干扰维罗妮卡，加上自己还在天上飞着。 四线施法，显出超过20星的恐怖施法能力。 差距实在太大了，维罗妮卡看得心神暗颤，五味陈杂，彻底熄了和瑟兰迪斯较技的心思。 ‘轰隆~’ 大飞弹再次爆炸，激发的灼热气浪穿越五米多距离，撞在维罗妮卡身上，在她身上的无冬血幕上激发出一圈圈涟漪。 这一刻，维罗妮卡清晰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她有些心虚，但还有最后的指望。 “可笑的学徒，你的法力已经不多了吧？而我的力量却还有大把。” “我就算站着不动任你攻击，你也杀不死我！” 这话也正是瑟兰迪斯和夏玻莱的忧虑。 另一边，有两人看护，罗森什么都不管，只专注凝聚大飞弹。 ‘轰~~轰~~~轰~~~轰~~~’ 一个又一个大飞弹冲向维罗妮卡，五个、十个、又直逼二十个，彷如无穷无尽。 连续多次的施法间，他还有一点余力体会自己意识海的状态。 宇宙球的情况和最初差不多，但球外的神格薄膜上，却出现了一个微小的金色光点。 这就是神格记录下的异种力量信息。 他每释放一次法术，都会消耗法力，也就会有大量力量穿越神格，进入灵魂本体。 于是，神格就借机记录了更多信息， 当然，只是记录，记录的信息也不完整，距离理解那是十万八千里。 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理解。 另一边，维罗妮卡不知道罗森还敢分心，但就算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在三人围攻下，她的攻击全被破解，除了防守还是防守。 终于，她发现自己的力量竟已所剩不多。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是无冬之王的眷顾者，我的法力怎么可能会败给一个学徒？” 本是中阶中后期的法力，得到神眷后，就到了中阶巅峰。 而这样的法力总量，普通法师至少冥想30年，许多法师甚至一辈子都达不到这个成就。 可现在却还是败了，且是硬碰硬的情况下败的。 她从五岁开始日日修炼得到的法力，竟这么不值一提吗？ 绝望中，她步步后退。 罗森步步紧逼，瑟兰迪斯小心护持左右，而夏玻莱却绕到维罗妮卡身后，谨防其逃脱。 ‘轰~’ 又一声爆响，却只是一颗小飞弹。 但这飞弹不多的威力，却让维罗妮卡身体表面的血色光幕彻底黯淡。 法术的余波打在她身上，将她击飞出去数米后，狠狠摔在了地上。 ‘咳咳~~’ 她往地上吐了几口血，面上显出如死人一般的青白色，绝望的目光紧盯着罗森，仇恨的话语从胸腔中一字一字地挤出来。 “我败了，但别得意！” “无冬之王已经苏醒，他会为我复仇，他会将整个黄水高地化作一片”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强大的力量让维罗妮卡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也将她剩下的话打没了影。 夏玻莱甩了甩手上沾染的血水，用力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我呸！” “一个邪灵，也敢称王称神，还敢说复仇？难道不知道我姑妈是19星的大月术师？！” 第六十二章 如此浪荡，哪有前途可言？ ‘哔哔啵啵~’ 野地寒风吹拂着一根根被罗森点燃的‘藤蔓蜡烛’，让火焰烧得越发旺盛，就好似一个个披着火发的巨人，蔚为奇观。 ‘噗通~’ 夏玻莱一屁股坐在地上，转头看向罗森和瑟兰迪斯。 “我说，现在人都抓到了，罪证也不容辩驳，是不是该向我这个蒙在鼓里的可怜人好好解释一下啦？”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还是安娜时间。 安娜看向自己学徒，淡淡说道：“罗森，你来跟这个笨蛋解释吧。” 罗森便从几天前夜里开始说，一直说到这次战斗开始。 其中的细节和他对细节进行的分析和推理，全都掰开揉碎，说了个一清二楚。 夏玻莱听着听着，嘴巴控制不住地越张越大，到了最后，几乎能塞进去一个大苹果。 一旁维罗妮卡的脸色越发灰败，一双失去力量而恢复棕黑色的眼眸中光芒死寂，原本还有的一丝不甘，也彻底消泯。 等罗森说完，夏玻莱忍不住倒吸口凉气，却又有些不满：“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早和我说呀。” 这师徒俩把他瞒得好苦，刚刚他差点以为自己大好人生就要结束了呢。 罗森摊了摊手：“大叔，在钟楼的时候，我就想和你说明的，可你直接倒头就睡了。” 瑟兰迪斯说话就直白多了。 “夏玻莱，你知不知道内情，对结果有影响吗？” 夏玻莱无话可说，因为他就算知道这一切，也还是冲锋陷阵的角色，似乎好像的确没什么区别。 他尴尬一笑：“算了算了，就这样吧，这些动脑的活计还是交给你们法师吧。” 稍稍休息了会儿，夏玻莱翻身而起。 他伸手将虚弱的维罗妮卡从地上揪起来，又轻轻一脚踹她屁股上，将后者踹地步履踉跄。 “走吧，维罗妮卡，自己跟我们回城南治安厅。” 瑟兰迪斯摇头道：“不用麻烦，我来之前通知了法师行会和治安官，他们差不多也快到了。” 果然，等了大约一刻多钟，就有马蹄声和车轮声传过来。 过了一会儿，有三辆马车先后出现在路口。 从马车样式和徽记来看，一辆是城政厅的，一辆是法师行会的。 还有一辆，车厢和马都是纯黑色，车头插着一支暗金色旗帜，旗帜上图案是一个内嵌倒立等边三角的圆，而一把悬挂的十字单手剑将两者贯穿。 这是神殿的马车，更准确的说，是神殿下属的净世圣堂的车。 旗帜上，圆代表黄金神，三角代表黄金三律，而单手剑寓意神之利刃。 一看到这辆马车，维罗妮卡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颤声急语。 “快！快！快杀了我！求你们了，别让我遭受神罚！” 来自黄金神的神罚，是黄金之地所有凡人的梦魇！ 她不仅说，还开始动作。 体内残余不多的法力再次凝聚，化作一条细细的血鞭，抽向了一旁的瑟兰迪斯。 瑟兰迪斯早有防备，也不反击，只是脚步在草地上轻轻一点，配合闪电突进后，身体突兀地朝后方挪移而出。 “猖狂！竟还敢行凶！” 法师行会的马车上突然传出一声爆喝。 同时，有蓝白色的炽烈光点连续飞出，一连飞出9枚，全部打在维罗妮卡身上。 是高阶法力催动的火焰飞弹9连击！ 维罗妮卡没做任何防御，事实上想防御也有心无力。 ‘砰砰砰砰砰砰！’ 飞弹全在她身上爆炸，爆炸的火焰将她的身体完全吞噬，等火焰消散后，大好的姑娘，就变成一堆烂熟的残骸碎肉。 这个变故实在太过突然！ 夏玻莱大惊，下意识吼道：“谁啊，下手这么狠？！” 三辆马车全都停了下来，随后，净世圣堂的黑色马车中传出一个略带责备的年轻女声。 “费伦先生，您太过冲动了。” 法师行会的马车里传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回应。 “你也看到了，夏丽娜女士，她的力量十分邪恶，而到了这个地步，竟仍不改凶性。若不全力制止，恐怕会出变故。” 竟是费伦会长亲自到场了。 “那就这样吧。” 净世圣堂的马车在野地转了一圈，毫不停留地返回了银月堡。 野地里就只留下法师行会和治安官的马车。 对之前的变故，治安官拉法勒明智地一言不发。 下车后，他带着几个调查员仔细检查下野地上的各种痕迹，取证之后，走向法师行会的马车。 “费伦先生，证据确凿，正式中阶法师维罗妮卡的确是城南凶徒。既然凶徒已被您亲手处决，城南凶案就彻底结束了。” “麻烦你们了。” 于是，几个调查员默默收拾起地上的残骸，也走了。 只剩下法师行会的马车，车门打开，白发苍苍的高阶法师费伦从车里走了出来。 他轻轻叹口气，满脸痛惜和懊恼。 “维罗妮卡是我好友菲林男爵的女儿，却没想到竟走上了这样的邪路。避免她在圣堂遭受可怕的神罚，大概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既然主动解释了，理由也合乎情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但这件事却深深印在了罗森脑海里。 他心中暗道：‘这老头是个狠人。’ 另一边，瑟兰迪斯叹口气：“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会长，既然已经彻底结案，那我们就走了。” “一起回去吧，正好我的马车宽敞。” 众人自然没意见，尤其是夏玻莱，第一时间就爬进车厢坐着了。 很快，马车启动，回城。 驶了一段路后，费伦说道：“瑟兰迪斯，这次事情你做的对，正式法师必须要有自己的锋芒，受人欺凌却不还手，就会被更多人当软骨头欺负。” 他又看向罗森：“作为学徒，你能坚定支持导师，甚至不惜冒生命危险，也很好，我很期待你将来的成就。” 会长身份尊贵，声望崇高，他既然这么夸奖，师徒俩自然都挺高兴。 夸完后，费伦语气却又一转。 “瑟兰迪斯，如今的局势你也大概清楚。帝国尊崇法师，但这份尊崇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像森林里的大树，遭受雷劈总是最高的那几棵。” 瑟兰迪斯脸色一凛，立即挺直身体行法师礼：“会长，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 费伦又看向罗森，语气来了个原地掉头。 “小伙子，听说你画功了得，但作品却低俗污秽，恐怕是受了夏玻莱的蛊惑吧？” 罗森一脸尴尬，不知该怎么回答。 夏玻莱满脸无辜：“会长，罗森聪明着呢，哪是我能蛊惑的。” 费伦却反常的较起真了。 “不是你这个浪荡子蛊惑的，他一个小伙子能见过这么多放荡女人？” 夏波莱一脸委屈:“会长，我真没有！” 罗森画的漂亮姑娘，他压根就没见过。 费伦对他的辩解置若罔闻。 “夏波莱，你不仅蛊惑罗森，还多次带领他出入声色场所，脏污了他的身体，败坏他的名声！” “如果罗森像你这样放纵浪荡，纵使有些天赋，以后又怎么会有前途？！” 他的语气越来越是严厉，一开始是骂夏玻莱。 骂着骂着，又连带着罗森一起骂起来，声音还特别大，从车窗中清晰传了出去。 罗森听出了一些微妙的意味，他缩在瑟兰迪斯身边，低着头当鹌鹑。 夏玻莱却不甘心无端受指责，连声辩解。 “会长，我已经改了。我保证，我绝不会带坏罗森！您就放心吧！” “哼！改？你这句话说了多少次，你自己还记得请吗？” “要我看，你就如街上的癞皮狗，见到女人就如见到新鲜的屎，急不可待就会扑过去！” “你这样的人，坐我的马车都嫌脏！” “还有你，罗森，你也不干净！” “还有你这个导师，能接受这样下流学徒，也不是什么好姑娘！” 不知什么时候，马车已经到了城南集市，就停在闹市区。 车门‘哐当’一声洞开，费伦的咆哮声远远传出去，引来了一片好事的围观者。 罗森见状，沉默低头充当老实孩子，心里却有些皱眉。 “这老家伙演这么一场戏，我们仨在银月堡的名声算是彻底坏了。” 刚才的事也能看出来，法师行会，不，应该说银月堡法师界和神殿似乎关系不和睦。 费伦也很不喜欢法师和神殿产生纠葛。 另一边，费伦怒骂几句后，手朝门口一指：“滚！全都滚出我的马车！” 随着这句话，车内三人就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拎起来，不受控制地就飞出了车厢。 恰好，三人所在地点就是城南集市广场，满地都是烂泥，周围还到处都是人。 最先着地的是夏玻莱，原本他能站住的，但身在半空，却被费伦的法师之手拨了下，身体失衡，在烂泥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然后是罗森，他摔在夏玻莱背上，压得夏玻莱惨叫一声。 瑟兰迪斯到了半空，立即施展飞行术维持平衡，算是体面地落了地。 ‘哈哈哈~~’ 围观路人哄然大笑。 夏玻莱大怒，对着飞快驶离的马车破口大骂：“费伦，你就是个老混蛋！” 没有回应，费伦马车飞速远去。 好在这里距离住处不远。 罗森将夏玻莱扶起来：“大叔，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身上脏点而已，走，咱们去治安厅领赏金。” 这可是200克朗，说不惦记那就虚伪了。 三人便一齐去了城南治安厅。 有夏玻莱在，自然没人敢扣赏金，200克朗，当场足额发放。 夏玻莱拿着钱，笑得大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咱们三个人，一人一份，你们一人66克朗，我68克朗，没问题吧？” 罗森摇头：“不是三个人，是四个人分。一人正好50。” “四个人，还有谁？” “欧列克小姐，她给了我一瓶强大药剂，让我短暂地拥有了用之不竭的浑厚法力。” 夏玻莱神色一震，面容显出一丝恍惚。 “欧列克小姐噢~这回是我冤枉她了，哎~真是对她不起。” “她女扮男装这么英俊，女装肯定也非常美丽吧？” “罗森，欧列克小姐在哪，你带我去见见，我要当面向她道歉。” 罗森耸了耸肩：“她是个奇人，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唯一确定的是，她缺钱，肯定不会放弃赏金。” 夏玻莱连连点头:“欧列克小姐的确很缺钱，那就一人50分了。” 50克朗不多，但稍稍节省一点，也够他潇洒一个月了，嘿嘿。 三人分了钱。 夏玻莱直接掉头就朝玫瑰之家跑，喊都喊不住。 眼看他飞快走远，罗森摊了摊手：“大叔虽然名声差，但也过得潇洒自在。” 瑟兰迪斯淡淡笑了声，轻声道：“他这么做，大部分是性格使然，但有很小一部分是因为他的出身。” 第六十三章 灵魂的奇异共鸣 午后。 城南集市。 “出身？” “对。” 瑟兰迪斯转身朝木屋走去，边走边介绍夏玻莱的情况。 “他是奥米希亚伯爵的亲侄子，父亲就是上一任奥米希亚伯爵。” “二十多年前，银月堡很闹腾，甚至连伯爵都意外死在一次内廷阴谋。于是，刚刚晋升高阶法师的姑妈索菲亚不得不接过家族重担。” “如果夏玻莱是唯一的伯爵之子，那倒没什么说的，但他上头还有个亲哥哥。” “他叫伏波斯奥米希亚，是个高阶巅峰的强大武士，也是银月第二军团的统帅。” “伏波斯精明强干，性情冷酷，心胸却算不上宽广。但在法理上，他是下一任伯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俩兄弟年纪差了大概十岁，老伯爵死时，伏波斯已经是少年，夏玻莱却还在襁褓。” “于是，索菲亚以姑代母，亲手将其养大。据说，也正因为这点，伏波斯十分嫉妒他的亲弟弟。” “所以，你明白了吧？” 罗森缓缓点头，对夏玻莱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本就被哥哥嫉妒，地位名声甚至武力也都不如哥哥。 如果夏玻莱还不自污名声，反而表现得英明神武，恐怕日子会比现在更加不好过。 “原来大叔心里也苦啊。” 瑟兰迪斯叹口气。 “大家族的子弟，很少有真正的安宁日子，也少有真正的亲情。兄弟反目成仇，比比皆是。” “比如我哥哥，我父亲一死，就恨不得立即把我这个家族耻辱扫地出门。” “那段时间，我和安娜一直在打架，行为诡异疯癫，又被家族厌弃，就干脆远离了凛冬城，来到银月堡这个乡下小地方。” “算起来，我已经三年没和家族联系了，我估计我哥哥也已经当我死了。” “呵呵~这样也好，虽然没了家族庇护，会被人看轻，但也不用背负家族责任，一身轻松，自由自在。尤其还让我幸运地遇到了我最亲爱也最聪慧的学徒。” 这时已经是爱丽丝时间，她转头看向罗森，眼睛笑成了两个弯弯月牙。 罗森微笑：“导师，这同样是我的幸运。”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瑟兰迪斯小屋。 进门后，爱丽丝径直朝楼上走去：“屋子有些乱，我身上也全是烂泥和火烟的味道” 罗森马上振作精神：“导师，您先休息，接下来全交给我。” 他立即开始忙碌起来。 收拾屋子、烧水、拖地、点起壁炉，准备晚餐。 干这些事的时候，基本依靠法师之手，且堪堪卡着自己能力的极限。 ‘千手万念‘训练法的核心要旨。 “一路向前，每时每刻推着极限的边界往前走。” 大约一个小时后，在摔掉数个瓷碗的代价下，瑟兰迪斯小屋就焕然一新。 浴桶灌满了热水，浴巾、浴球、换洗的干净衣物也全都摆好，而厨房里的食物也逐渐飘出香气。 瑟兰迪斯十分满意，进入浴桶前，她说道：“今天就不用为我服务了。你去楼下把自己也收拾干净。” “是，导师。” 罗森噔噔噔下楼。 他就没这么讲究了，直接冷水洗澡。 匆匆洗漱干净后，便又去厨房快速处理食材。 等瑟兰迪斯洗干净身体换上干净衣服后，罗森又马不停蹄清理浴室，泡好换洗衣物。 这些活计干得非常熟练，十分钟内就能完事。 最后，一切都收拾停当。 师徒两人坐在新买的餐桌两侧，默默地享用着美味的晚餐。 吃了一会儿，瑟兰迪斯问：“以后还卖美人画吗？” 罗森毫不犹豫道：“卖啊，不卖哪来的钱？” 虽说最近赚了不少钱，但谁会嫌钱多呢。 瑟兰迪斯柳叶细眉微微一挑：“没听见费伦会长的话吗？这么自甘堕落，可是会没前途的。” 罗森低声一笑：“您才是我的导师，我的前途在您手上哩。和费伦会长有什么关系？” 一缕笑意在瑟兰迪斯脸上浮现。 “看来你听明白了。” “费伦会长是个慈祥长者，他希望每个正式法师都能专注法术，而不是去东奔西跑地为神殿和领主卖命。” “他经常说，上战场卖命是战士的活计，法师应该是一个纯粹的学者。” 说到这，瑟兰迪斯轻叹口气：“可惜，世上终究没有理想乡，正式法师的一大义务，就是接受神殿的征召。”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避免。” 罗森听明白了。 “如果一个正式法师名声乌涂，甚至还有各种毛病怪癖。向来自诩道德典范的神殿也会和你保持距离。” “对，就是这样。” 罗森理解了，但并不赞同费伦的做法，觉得太理想，太偏执。 因为法师并非纯粹学者，也掌握了强大力量。 若学而不用，那千辛万苦学来做什么？ 若身怀屠龙绝技却活得窝窝囊囊，人生又有什么滋味？ 当然，他这世身份是低贱的强盗之子，名声早就坏透，坏上加坏也无所谓，所以，美人画还是要一直画的。 毕竟没啥都不能没钱。 所以，他依旧认真道：“多谢导师指点。” 但和以前不同的是，他这么说是出于尊敬而不是心悦诚服。 他已经发现了瑟兰迪斯的弱点。 她是杰出的术法天才，但因为将大部分时间都投在术法上，为人处世方面就很有些不足，容易被人忽悠。 比如费伦，罗森隐隐感觉这家伙并不是那么慈和。 如果不知道对方身份，光凭对方今天的作为，就很像是一个自私自利，心机深沉的伪君子。 没有证据，单纯是罗森前世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产生的一种直觉。 目前来看，费伦对导师有影响，但并不大，而他能忽悠到导师，大部分也是因为他的说辞迎合了导师的性格。 导师安娜，本就是厌恶尘世，一心潜修的孤僻性情。 收回心中遐思，他低头开始喝肉汤。 正喝着，忽然心中一动，升起一股很奇异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在靠近自己。 他心中奇怪：‘什么情况？’ 更奇异的是，这感觉越来越强，到了一定程度后，连灵魂都开始微微震颤。 不对，准确的说，是记录在神格中的那个金色光点在震。 罗森心中油然升起一个念头：‘欧蕾克雅来了！’ 果然，下一瞬，房门就被敲响了。 ‘笃笃笃笃~’ 只有敲门声，依旧没有自报身份，但敲门频率很熟悉。 瑟兰迪斯直接道：“欧蕾克雅女士，门没锁，直接进来吧。” ‘咔哒~’ 门推开，欧蕾克雅满脸微笑地走进来，嗅了嗅鼻子：“有我的份吗？” 说话的时候，罗森隐隐就感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转了下，似有疑惑，似有好奇，但没有感到敌意。 当然，也有可能他段位太低，没察觉到。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欧蕾克雅已经发现了他身上的异常。 心中有些忐忑，也不知是福是祸。 因为早料到对方会来，他立即道：“给您准备了食物，正温在锅里，请稍等。” 说完就起身去盛。 欧蕾克雅大赤赤坐下来，对瑟兰迪斯一摊手：“我的赏金呢？” “给你，50克朗。” “啊哈~真是一笔丰厚的收入啊。” 欧蕾克雅笑眯眯地收起鼓鼓的钱袋，又道：“刚才我在门外听你们说美人画？” 在厨房里，罗森已经调整好心态。 他端着菜肴走出来，一一摆在她身前：“对，正聊画画赚钱的事呢，毕竟这是今后主要收入的来源。” 欧蕾克雅很是感兴趣，切了片面包嚼了会，忽然道：“罗森，你画技这么出色，给我也画一张呗？” 画画是小事，罗森直接点头。 “我可以免费给你画一张，问题是你想怎么画？” “嗯~~我看过你的许多油画，虽然很艳丽，但不得不说，画的也真是好看。你总能非常精准地捕捉到一个女子最美丽的瞬间。” 罗森心中暗道：“这是自然，我选的画都是摄像和批图高手花费巨大热情和巨大精力弄出来的精品，能不好看嘛。” “嗯~你也给我画张类似的吧啊哈，瑟兰迪斯小姐，你应该不介意罗森看到另一个女人的身体吧？” 此时是六点多，是安娜时间，她神情淡漠地摇了摇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自由，我的学徒也有。而且只是画画而已。” 一旁罗森心中却是一动：‘给自己拍画私房写真似乎是女人通性啊，连超凡者都难以幸免。说不定可以发展成我的赚钱副业。’ 转念一想，又果断把这念头扔出脑海。 “不行，这世界男尊女卑，道德桎梏多，乱画人家婆娘的私房照，容易惹上祸事。” 另一边，欧蕾克雅嘻嘻一笑，一脸意味深长。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早我来猎犬之家找你。” “噢，对了，你只能画来给我欣赏，却不能用我的模样去换钱！” 罗森耸了耸肩：“欧蕾克雅女士，请您放心，我还舍不得离开这个美好世界呢。” “嗯，明智的选择嘶~~这胡萝卜酱肉可真是地道，好吃~真好吃。” 晚餐之后，某位神秘又好奇的超凡小姐总算要走了。 但临走时，她又背对安娜，对罗森轻轻眨了眨眼，蔚蓝色眼眸一闪一闪，闪得罗森心里越发忐忑。 安娜没看到这小小细节，淡淡说道：“罗森，明天画画回来后，我正式教你写术法论文。” “是，导师。” 第六十四章 凡人的生命如气泡一般短暂 第二天清晨。 如往常一般吃完早餐后，罗森就快步赶往猎犬之家的画室。 到了地头，发现一切照旧。 哈瑞克在擦桌子，夏波莱在蹭饭，欧蕾克雅却没见人影。 罗森有些惊奇:“大叔，没歇在玫瑰之家呀？” 夏波莱一脸晦气冲罗森摆手:“去去去，一边去，别和我提那破地方。” 这反应真怪，罗森转头看向无所不知的哈瑞克大叔。 哈瑞克一脸幸灾乐祸:“他没用了。” 罗森一怔，反问:“这个没用的意思，是那个没用吗？” “还能是哪个没用呢？” “可为什么呀？昨天也没受伤吧。” ‘邦！’ 夏玻莱用力拍了下桌子，额头青筋突突突跳 “我不信！” “肯定是昨天太累了，我今天再去试试。” 说着，他几口吃完面包，气冲冲出门去了。 罗森觉得事情怪怪的，。 但看大叔生龙活虎的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大病，也就收回了关注的心思。 和哈瑞克打了声招呼后，他快步走上三楼画室。 欧蕾克雅说今天要来，但却没见她人影，罗森自然不会专门等她。 哈瑞克大叔已经体贴地为他撑好画板，放好要用的颜料和工具，并且将用户要求也一并写在纸条上。 如今在银月堡的艳画界，绝色画廊已经有些名气，开始有人主动上门求画了。 卖画嘛，用户需求自然是第一位的。 打开纸条细读。 ‘想要看到一个如初生羔羊般纯洁，美丽，柔弱的少女，被几个强壮，丑陋，狂野的男性肆意欺凌，以激发我心中的怜悯之情。’ 来自某位隐瞒身份的仁慈绅士。 最低酬劳30克朗，若质量好会额外增加报酬。 罗森看得无语:“这绅士可真够仁慈的。” 那么，《朕的后宫》里有这玩意吗？ 必须得有，而且不少，选择面非常的广。 考虑到异界的道德君子比较多，见过的世面也不广，心理脆弱容易受到冲击，罗森就在素材库中选了一个相对含蓄的。 选好后，念头一动，多只法师之手一起发动，开始快速作画。 当他画到八九分模样时，心中忽然浮现奇异感觉，心中一动，知道欧蕾克雅到了。 果然，过了几分钟，就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调侃的声音。 “罗森啊，你的想象能力真是令人惊叹，难怪你的观想效率这么高呢。” 正是欧蕾克雅，就站在自己身后一米，听说话口气，她正在看他画画。 罗森有心理准备，也没觉惊讶，手上画笔丝毫不乱。 “我是个有道德的画师，顾客需要什么，我就提供什么，并尽可能做到最好。” “唔，这画面真是太真实了，似乎连皮肤纹路都能看清，你不会是亲眼见过吧？” “一切都是想象。” “好吧，你的想象力真是令人敬佩。” 顿了顿，欧蕾克雅又笑:“你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我想问的很多，但你肯定不会回答我。” 顿了顿，罗森忽然想起夏波莱，心中一亮:“大叔不会是你弄没用的吧？” ‘咯咯咯～’ 身后传来恶作剧的笑声，告诉罗森他猜对了。 他略有些担心:“能恢复吧？” “当然能，只是一个叫‘贤者之心’的小法术而已。过上大半个月，效果自然就消退了。” 罗森放心了:“话说回来，大叔也的确该收敛收敛。” 放纵自污的手段很多，何必一心挂在姑娘身上呢，又费钱又伤身的。 过了会儿，画好了，罗森将之命名为《落入魔窟的羔羊》。 将画好作品放在一旁晾干，又换上新画布。 “欧蕾克雅小姐，轮到你了你最好把门关上。” ‘哐当’ 房门自动关上并反锁，窗帘也被拉上，房间内顿时变得十分昏暗。 罗森念头一动，对着天花板用了一个恒定光亮术的戏法，照亮了房间。 欧蕾克雅走到罗森身前，来回转了几圈，笑问:“那么，我该摆什么姿势好呢？” 这时候，她身上就只穿了一件类似丝绸材质的薄裙，裙子下摆遮到膝盖上方大约十五公分的地方，露出一双白生生如玉柱一般的长腿。 在地球，这衣着很正常，但以这世界的道德观念来说，这已经是堪比妓女的放荡了。 估计对方身上就只穿了一件薄裙，罗森不由有些想入非非。 当然，正事是第一位的。 “什么姿势和衣着，在于您想展现什么样的神韵。” “战士的英武，旅行者的自由，法师的神秘，神殿圣女的圣洁，等等，诸如此类。” “这样啊，那你觉得超凡者该是什么神韵？” 罗森仔细想了下:“神秘，淡漠，孤独，以及强大。” “嗯，其他都是假象，但孤独却是真的。” 罗森有些明白了:“那就一脸落寞地照镜子，孤独地欣赏自己美丽无暇的不朽之躯？” “镜子？” “画作的构图有很大一部分是调配光影的技巧。而镜子就是光影大师，也是一件天然带有神秘气质的道具。” “另外，通过镜子的反射，在一张画作里，既能展现您的正面，也能看见背影，” “啊哈，你果然很专业，但这里少面镜子但不要紧，我会一些幻术。” 她打了个响指，身边就出现一面品质上好的落地镜，看着就和真的一模一样。 “最好还能在一个装修上等的房子，以侧面衬托超凡者的尊贵。” “没问题。” 再打个响指，房间就变得金碧辉煌。 最后，欧蕾克雅看着身上薄裙，陷入犹豫。 罗森也不催促，就耐心等着。 过了几秒，裙子还是消失了，然后她背对罗森照镜子。 她问:“这样可以吗？” 罗森觉得角度不对，少了感觉，便问:“你介意我更换观察角度吗？” “换吧，但你最好别让我感觉到其他企图。” 罗森就站在五米外，从各个角度观察，寻找最有韵味的角度。 时不时，他会施展光亮术改变光线，也会出言让对方调整姿势。 更换角度时，罗森发现一个奇异的事。 通过他体内的金色光点，似乎能隐约感觉到对方体内的力量波动。 通过波动，又能隐约感知到对方情绪。 似乎是羞涩、刺激、兴奋的集合体，很有些复杂。 大约过了一刻钟，罗森点头:“可以了。” 此刻，金碧辉煌的殿堂中，一个强大神秘的超凡之女，正站在一面古色古香的镜子面前，用怅然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精致无暇的身躯。 光与影的交织中，时间仿佛凝固，刹那变成了永恒。 作为专业的绅士画师，也为了自己性命安全着想，罗森毅然收回流连在对方身上的目光，回到画布前，闭上眼睛。 看似在沉思，其实是在冒险日志里对比一张张截图的优劣。 许久，他选中了一张最有感觉的，开画。 欧蕾克雅已经恢复了一身镶钉皮甲的女战士打扮，并站在罗森身后看他作画。 看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将我的力量留在体内的。” 语气平淡，带些好奇，但并没有怪罪。 想想也正常，罗森对她根本没威胁，自然就不会在意。 罗森昨晚想了一夜应对措施，早有心理准备。 “如果您都不知道的话，我更加无从得知啦。我个人猜测，应该是您的药没配好。” “另外，这点力量对我毫无作用，只是能在一定距离感知到你的靠近。” 欧蕾克雅一手环胸，一手撑着下巴，满脸沉思。 “药没配好吗唔，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毕竟我不是专业炼金师。” 罗森试探问:“要不，您把力量收回去？” “我要能收回来，就不会问你了。你体内的力量很奇怪，像是我的，但又没像全大概是你我力量的结合物。” “那怎么办？”罗森只把问题扔给对方。 他现在只是学徒，知识阅历有限，这么做也完全合乎情理。 欧蕾克雅也没想到办法，想想这事似乎也没什么大碍，便摆了摆手。 “算啦算啦，反正也没什么危害，就这样吧。” 罗森松了口气，脸上显出一丝笑意:“欧蕾克雅小姐，这事真把我吓到了，生怕遭到您的惩罚。” 欧蕾克雅轻笑了声:“你把超凡者想得太可怕，太强大了，远没那么恐怖。” 这时，画面已经开始显出大致轮廓，隐约能看得出来，画得非常好。 欧蕾克雅就很高兴:“唔，和镜中看自己完全不同的感觉，也的确要比平时的我好看了许多。” “看在这张画的份上，我也给你一些报酬吧。” 说话间，她将手伸进罗森衣服，用指甲在他后背上快速轻刺了十几下。 罗森就感到皮肤一阵刺痛，疼得吸口凉气，差点画歪。 “欧蕾克雅女士，您差点毁了这张画。” “哈哈，抱歉抱歉。” 然后她开始解释:“我在你背上印了个太阳法印，是我母亲创造的超凡法术，非常强大，效果能持续一年之久。” “通过这个印记，一旦有无冬使徒靠近你，你就能察觉。” “无冬使徒力量越强，法印震动就越强，感知距离也越强。” 罗森心中一震：“无冬使徒来找我复仇吗？” “可能性很小，因为无冬之王非常谨慎，目前肯定也非常虚弱，绝不会如此挥霍力量。这法印只是以防万一。” 顿了顿，又详细解释法印的使用方法。 “无冬使徒力量有强有弱，凭你现在的本事和法力极性的优势，足够应对大多数无冬使徒。” “给你个参考吧。如果对方靠近200米内，法印才有震动，那对你就没有威胁。谨慎应对，能轻易将其击败。” 罗森很高兴，又有些忧虑:“非常感谢您的仁慈慷慨，但无冬之王本人会来找我吗？” ‘哈哈~~’ 欧蕾克雅听笑起来：“忘了嘛，它是棵树，不是说绝对不能动，只是一动动静就很大。而第三黄金律可不开玩笑。” 罗森彻底放心了：“非常感谢您，欧蕾克雅女士。” 接下来，他专心作画。 大约一个小时后，画作完成。 罗森又问:“您打算怎么带走呢？” 欧蕾克雅嘻嘻一笑:“这个简单。” 伸指在画布一点，金光微闪，画布内容顿时被彻底固定。 她将画布一卷，系在了腰带上。 “现在有钱了，银月堡也玩够了，也该去其他地方旅行了。” “再见了，有趣的小家伙，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活着，而不是躺在某个冰冷的墓地里。” “这话真令人伤感啊。” “该伤感的人是我。” “凡人中不乏有趣的同伴，可惜凡人的生命如气泡一般短暂，害我都不敢深交，免得到时伤心一场” “哎，不说了，再见再见。” 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欧蕾克雅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房间。 她走了，金碧辉煌的幻影也随之消散无形，就如一场结束的华梦。 罗森呆站原地，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惆怅。 ‘这是目前的我远远够不到的美好风景啊，可叹~’ 第六十五章 罗森的第一篇术法论文 下午一点。 二楼。 爱丽丝瑟兰迪斯难得身姿笔挺地坐在木桌前，开始指点罗森书写术法论文。 “一篇好的术法论文，在抬头部分必须做到滴水不漏，绝对不能让有资格决定论文价值的法师感到不满。” 罗森看着瑟兰迪斯给的范本，有些傻眼。 “受人尊敬的某某法师，请您千万要原谅我，我将用这张微不足道的破纸，乌涂您充满智慧的眼睛” “导师，说这么一大通莫名其妙的废话真的好吗？” 这抬头的废话足足写了三页之多，全是一通极为肉麻的奉承之语。 为了奉承，不惜将自己贬低到尘埃，而将审核论文的法师抬升到了云端。 简直和地球灌水论文的引言一样，又臭又长。 瑟兰迪斯也是一脸深恶痛绝的表情，但同时也感到十分无奈。 “这的确有些病态，但大家都这么干，而在这种小小细节上也没必要特立独行。至少现在不行，对吗？” 罗森点头认同。 自己只是小虾米一只，想推翻成百上千年堆积下来的传统，哪怕是糟粕传统，都是不够格的。 除非自己某天能成为术法大宗师，门徒无数，声望崇高，这才有资格自上而下地推动改革。 所以，捏着鼻子认了吧。 “然后是正文部分。先写总纲，总纲就是总体内容的精简缩略。之后就是具体论证过程，论证过程必须严密、简洁。” “最后是结尾。” “结尾和抬头一样，也又臭又长，要把能感谢到的人都感谢一遍，尤其不能忘记黄金神。” 爱丽丝一点一点地指点着。 她不愧是凛冬城拉法雷亚学院出来的高材生，对一个正式法师必须掌握的每一个内容都了若指掌。 眨眼间，一小时就过去了，爱丽丝长吐口气，用力伸了个懒腰。 “坐着椅子上太累了，咱们去床上躺着说。” 罗森还能怎么办呢，自然是遵从。 面对面躺好后，爱丽丝脸上笑眯眯，显出了不羁的原形：“我最亲爱的学徒，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有一只大玩具呢。” 说着就要伸手把玩。 罗森急忙伸手格挡：“导师，请您正经一点！” “好吧好吧，那你先回答导师一个问题。” 罗森沉默等待。 “欧蕾克雅的身体和导师的身体，哪个更好看。你要实话实说，不得隐瞒。” 爱丽丝表情轻松，但眼中的光芒却告诉罗森，这是一个必须认真回答的问题。 他就调出冒险日志的影像，细细对比。 最后给出总结。 “导师丰腴圆润，婀娜玲珑。欧蕾克雅苗条精致，毫无瑕疵，还有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漂亮长腿。” 那腿是真的长，又长又直，如两根象牙玉柱，这要是扛啊，不对！ 羊不出圈！ 圈外无羊！ 止念！ 强行切断脑海中的作死想法后，罗森最后给出一个结论。 “我个人认为，导师您更美丽。” 爱丽丝很满意:“不错不错，那她现在在哪？” “她说赚够钱了，也在银月堡玩够了，要去新地方旅行了。” 这些是能说的，但还有一些是不知该怎么解释的奇异力量。 欧蕾克雅说的很对，虽然记录了下来，但罗森的确弄不明白这玩意。 半点头绪都没有，就好像一个现代人看到了古巴比伦的楔形文字，完全就是睁眼瞎。 另一边，爱丽丝自然不知道罗森想法。 她解了好奇心，便道:“好吧，那咱们进入正题，开写术法论文。” “繁文缛节我懒得说，咱们直接说论文内容。” “单单一个低阶法术是不够的，内容太干瘪了。法师行会的论文审核是件麻烦事。既然麻烦一回，自然就要写多些。” “我的想法是，将法术原理拓展开来，发展出一套逻辑严密的学说，并设计相应的实验进行验证你听明白了吗？” 罗森当然明白：“从客观世界寻找支持学说的证据，对吗？” “总结得好！” 爱丽丝赞了一句，然后问：“你有想法了吗？” 罗森当然有想法，而且还是现成的。 他从床上爬起身，来到桌前直接将牛顿的力学三定律写了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他将民间俗语中的‘力’进行了重定义。 最后，在‘力’的基础上，引申出了‘重力’这个最终概念。 他没有继续解释‘重力’，对万有引力更是提都没提。 原因是，他对这个世界的观星学并不了解。 而在日常生活经验中，除了脚下行星展现出不可忽视的引力，也就是重力外，其他物体之间的万有引力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提出万有引力不符合他现在的能力。 没什么好处，徒然惹得导师生疑，到时还得花大功夫解释，还未必能解释明白。 写好后，将稿纸递给瑟兰迪斯。 “导师，这就是我通过日常观察总结出的一些规律。” “啊哈~我最亲爱的学徒总是有极高的办事效率，让我看看。” 爱丽丝神情随意地接过文稿。 看了一眼，她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就不见了，慵懒侧躺的身体也瞬间绷紧，随后干脆从床上爬起来，盘膝细瞧。 看着看着，她眼中逐渐流出震惊之色：“罗森，全是你自己想的？” 看得出，她是真的认真了，要不然她会说最亲爱的学徒，而绝不会直呼其名。 罗森问：“有先贤提出过了吗？” 爱丽丝摇头：“暂时还没有。或者说，有人提出过类似的，但远没有你总结的这么全面和精炼。” 她在床上呆不住了，起身坐到靠背椅。 “这是一份足以开创不，不是开创，是完善，大大的完善！” “这篇论文将大大完善重力领域的法术，将之从神秘蒙昧的混沌水池里彻底打捞出来！” 说完，她抬头看罗森：“罗森法师，你觉得需要多久才能完成？” 罗森坐在桌边：“导师，我还是个学徒，配不上法师这个称呼。” “不，单凭这个成就来说，你就配得上法师的称呼。来来来，别害羞，大胆发言。” “我觉得今天就够了，因为这东西我已经想了很久，但为保险起见，必须设计令人信服的实验。所以，就三天吧。” 这实验，既是为了说服别人，更是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相。 毕竟，这里是异界，物质世界的规则并不一定和前世相同。 不，应该说肯定有些不同，毕竟前世可没法力这样的奇异存在。 “唔，真是我的自信学徒啊，那就开干吧，让行会论文评审部的老伙计们大跌眼镜吧！” 于是，两人开始完善论文。 以两人的法力而言，这事其实相当简单，所以整理时，还有空闲聊。 “导师，我这些天都在练习‘千手万念’的训练技巧，发现果然很有效，隐隐有突破到五星的感觉。” “嗯~这可是我综合先贤智慧，外加我家族秘法凝练而成，自然厉害。以我估算，你专心练个三年，若法力能到中阶，那施法能力就能提升到10星水平了。” “唔~不错。” 罗森挺高兴，又想起童子功的事，立即询问。 “导师，维罗妮卡说我错过了最珍贵的孩童时光，以后成就有限。” 爱丽丝身体一顿，脸上笑容变得有些勉强：“是有些影响啦，但并不大好吧，影响是挺大的。” “比如？” “比如同等法力境界，星数会低上二颗，甚至三颗。在操控法术的细腻程度上也有不可逾越的差距。” “没办法弥补吗？” “有一个残酷的办法可以缩短差距，甚至有可能跨越这个差距。” 说完，她脸上已经面露不忍之色。 罗森立即明白了：“依靠死神的嘉奖，对吗？” 生死之间的磨砺，能激发出超越极限的潜能。 “对但不必强求施法能力，毕竟法师不是战士，而是学者。” 虽然得到了导师的暖心安慰，但罗森已经知道了真相，很有些残酷。 师徒间陷入了沉默。 又写了会儿论文，罗森又问：“上交法术论文只能得到名声吗？” “还能从行会换取一些报酬，法师需要的东西，都能换到。” “以这篇论文为例，估计能换100到300克朗吧，但具体多少，得看评审法师的心情。” 罗森心中微惊：“这赚钱好快呀。” 比他画画快多啦。 瑟兰迪斯耸了耸肩：“你要是有本事天天创造出新法术，那自然快，但这事可不简单。” 顿了顿，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懊恼地一拍额头：“啊，不对！” “无论提交论文，还是换取奖励，都是正式法师才有的权利。” 她看向罗森：“我最亲爱的学徒，要不，这论文先不发了吧。你现在发，得不到好处。” 罗森摇头：“导师，你是正式法师，你做第一作者不就行啦。” 瑟兰迪斯连连摆手：“不，我这么做就是在窃取你的智慧。这太卑鄙无耻了，我要是干了，心里不安宁，会影响我修行的。” 罗森笑道：“导师，你就当是帮我代发嘛。再说了，没有您的帮助，我也写不出这篇论文。” 见爱丽丝面露意动，罗森再接再厉。 “导师，你不是说名气是保护伞吗？您是我的导师，您的名气就是我的名气呀。” 他以后成果多得很，不差这么一篇，而出名却要趁早。 爱丽丝顿时被说服了。 “那好吧，我先做第一作者。但这是权宜的办法，等你以后成为正式法师后，我再发一分声明为你正名。” 这事商定。 过了会儿，爱丽丝又道：“从现在开始，就要攒钱准备正式法师的考核了。” “需要多少呢？” “如果是正式术法学院毕业，100克朗就够了。” “但你是我一个人的学徒，并且是平民，没有学院和家族名誉为你的学识做担保，那第一次考试费用就是1000克朗，一次没过，后面每次补交100克朗。” 罗森很肉痛:“真是昂贵呀，那我能不考吗？” 这不是变相不，是赤裸裸歧视平民啊。 “如果不考，那严格来说，连在公共场合施法都是违反法令的。当然，因为你现在是我的学徒，我可以为你做担保。” “但这担保是有时限的，导师最多只能为学徒担保10年。” “好嘛，那就考。” 就当在异界考公了。 之后三天，罗森除了画画，就窝在瑟兰迪斯之家写术法论文。 一晃眼三天过去，罗森的第一篇术法论文也成功写成。 这天一大早，瑟兰迪斯早早起床。 这时是安娜时间，她编了个非常精致的发型，穿上最好的衣裙，并罕见地穿上了珠宝项链和耳环，还画了个淡妆。 最后，她端正地在胸前佩戴上中阶秘金十二星徽章。 “罗森，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马车也在门口等着了。” 马车自然不是买的，而是租的，因为走路过去会沾一腿的污秽，这很不体面，会被骂泥腿子。 “很好，那就出发。” 第六十六章 正式法师的荣耀 ‘咕噜~吱嘎。咕噜~~吱嘎～’ 略有些干涉的车轮声中，马车厢摇晃着驶向城中区的法师行会。 低档马车是没有减震的，全靠木材本身的韧性硬扛，稳定性很差，坐在车里晃来荡去，十分不舒适。 听说高档马车会采用牛皮筋悬挂，或者更高档的，甚至会采用悬浮法术完全过滤来自路面的颠簸。 当然，价格也会非常高档。 坐了段路，瑟兰迪斯开始考较自己的学徒。 “罗森，按照你提出的重力原理，你会如何设计马车厢的恒定悬浮法术呢？” 这自然难不倒罗森。 “导师，我会设计一个六向重力井，井宽长度最高是20公分，以保证晃动幅度。井壁先缓后急，以均匀车厢的晃动力度。” 奥卡姆剃刀原理，如非必要，勿增实体。 所以，能用一个法术就能解决的问题，绝不多用两个，也绝不多加实体进行辅助。 免得增加系统复杂度而大大增加故障率和维修难度。 瑟兰迪斯轻轻拍手，发出由衷赞美。 “精妙的设计！其法术结构比传统悬浮术至少简单两颗星，还不需要任何额外的固定装置，却能实现完全相等，甚至更加优秀的稳定性能。” 顿了顿，又道：“对于我们这辆马车，低阶下等的法术威力就已足够将其稳定。所以，我的学徒为什么不试着让导师舒适一些呢。” “遵命，导师。” 罗森打开术法虚拟机，按照之前设想火速设计了一个最简单的低阶法术，在虚拟机里简单测试一番，确定没问题后，念头一动，便施展在了马车厢上。 马车厢受到法术的固定，微微一震，稍稍悬浮而起，颠簸顿时从尖锐震骨变成了和风细雨。 瑟兰迪斯十分满意：“非常好。到了行会，顺带把这个法术也提交上去。” 她有意磨练罗森的施法能力，在他维持法术时，又问：“我昨天教你的礼节，记牢了吗？” “嗯。” 罗森轻轻点头，应付起来有些勉强，因为这个稳定法术是三星的，占用了他许多精力。 瑟兰迪斯牢牢把握着学徒的施法能力极限，立即又问：“在法师行会里面，如何区分一个正式法师的身份高低？” “根据特殊神恩、施法能力、法力境界进行区分，其中特殊神恩权重最高，法力境界最低。” “特殊神恩又有哪些？” “主要三种，从高到低依次是神眷，神恩、神印。” “那么，一个中阶10星神恩法师，和高阶12星普通法师，谁地位高？” “按照地位权重的换算公式，前者要高一点点，后者要对前者行下位法师礼。” “很好。” 瑟兰迪斯很满意，但考较可没停止。 “在陌生正式法师面前，学徒必须遵守什么礼仪？” “三默礼，分别是默视，默言，默行。” “学徒不可直视正式法师的眼睛，必须视线偏下以示地位谦卑。学徒不可主动说话，除非受到正式法师的询问。学徒不可主动行动，除非受到正式法师的邀请。” “还有吗？” “学徒不可阻挡正式法师的去路，狭窄道路相遇，必须提前5米让行。无论任何场合相遇，都必须先行下位学徒礼。” 瑟兰迪斯满意了：“我教你这些，并非出于苛刻之心，而是弱者的自保之道。” “在没有外人时，我们师徒自可以随意相处，但有外人在场，就必须谨守礼节，让别人挑不出一点错误。” “礼仪无错漏，别人自然也就没了平白无故攻击你的借口，也就少却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罗森认真点头：“我记住了，导师。” 虽然关系亲密到了有了肉体之欢，但导师就是导师，是术法领域的引导者，罗森心中对她的尊敬并没有任何变化。 而一个接受过高等知识教育的女法师，是异世界的进步女性，独立自主是其精神内核。 尘世的贞洁观念对她们并没有真正的束缚之力，肉体的欢愉也不过是消遣时间的一种。 愉悦则合，不悦则分。 若觉得发生关系就得意忘形，乃至得寸进尺，那就是脑子被驴踢了，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对这一点，这世界的许多男人都接受不了，认为女法师非常淫荡下流，常常将之侮辱为魔女。 但实际上，若不论性别单论行为，男法师往往比女法师淫荡数倍，而脏水之所以泼在后者身上，单纯是因为女性在社会关系上的相对弱势。 言归正传。 银月堡并不大，不到半小时，马车就平稳地停在了法师行会大门口。 瑟兰迪斯翻下礼帽的蕾丝下摆，遮住了那张让人目眩神迷的脸蛋，等罗森下车后，才在他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站定后，她拍了拍衣裙上的褶皱，轻声提醒自己的爱徒。 “把实验工具都带上，跟在我身后，谨守学徒礼仪。” “是，导师。” 所谓实验材料，就是一些验证论文结论的工具，一些光滑小球、木质轨道、颜料以及遮挡视线的幕布之类的小玩意。 零零总总一大堆，若是没有法师之手帮助，单靠双手还真搞不定。 等罗森将所有东西都戴上后，瑟兰迪斯就朝行会大厅走去。 大厅里的人一如既往地多，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也不乏白发苍苍的老者。 但无论是谁，只要一看到瑟兰迪斯胸前的秘金12星徽章，便会立即退散，低下视线，并远远地躬身行礼，就好像她身上有一圈无形的排斥力场。 罗森看得暗叹：“唔～这就是强大法师的荣耀啊。” 走了一会儿，就遇上了老熟人，是低阶四星正式法师菲拉玛。 他快步迎上来，先行下位法师礼，然后才开口：“瑟兰迪斯女士，向您致意，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大概是衣着的改变，他这次的态度明显比上一次恭敬了不少。 瑟兰迪斯也充分展现出一个高位法师的矜持，只点头回礼。 “我要去趟二楼的论文评审部，地方我也熟，你自去忙吧，菲拉玛法师。” 菲拉玛便再次微微躬身，退到了一侧。 瑟兰迪斯便提着裙角，沿着月白色大理石旋梯登上了二楼，罗森按照礼节，隔着三米跟在她身后。 楼梯上没外人，她继续用轻柔地语调教导自己的学徒。 “导师我十分讨厌喧闹的场合，尤其讨厌和无聊乏味的陌生人聊天，加上和爱丽丝的纠缠，所以在银月堡人缘不佳。” “但在法师行会里，还是有一些专注法术且智慧出众的法师。而为了履行正式法师义务，我也上交过一些术法论文，所以在论文评审部里有几个还算聊得来的同僚。” “别嫉妒，都是一些白发苍苍的老者。” 罗森看着前方如雪中玫瑰般娇艳不可方物的导师，心中再叹。 “估计也只有知天命的老头才能抵挡您的魅力，以平常心和您交流吧。” 也正因为瑟兰迪斯孤僻性格和曲折遭遇，他才得以一亲芳泽。 若是正常情况，以导师的姿容和才能，必定能轻易获得高贵地位，恐怕正眼都不会看他一下。 所以，他真是走了大运。 两人走入二层，沿着宽广的走廊走了十几步，就到了一个大厅门口，那高大门扉旁挂着一整张秘银打造的门牌，写着：“银月堡正式术法论文评审”一行大字。 相比一层大厅的繁忙，二层大厅就只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了，更准确的说，就只有瑟兰迪斯和罗森两个外人。 瑟兰迪斯来到大门边，轻轻敲了敲门，轻笑道：“富勒法师，向您问好。” 大厅内的工作人员也不多，寥寥十几个，大部分都是男法师，且都在中阶以上。 更准确的说，是一批有身份有成就有财富的中老年绅士。 听到门边的年轻女声，所有法师都齐刷刷转头来看，当看到瑟兰迪斯后，眼中都显出了掩饰不住的迷醉。 罗森低着头行三默礼，但眼角余光已经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啧啧，这么多绅士，心理压力一下就大起来了。” 这时，一个坐在环形大木桌后的老法师抬起头，见到瑟兰迪斯后，便朗声大笑。 “啊哈哈~~竟然是瑟兰迪斯小姐到了，难怪窗外的报喜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呢。” 罗森看到，这位富勒法师的胸前别着一枚深紫色的徽章，徽章外圈镶嵌14颗蓝宝石，再外圈还有一圈暗金色的羽翼。 “神眷14星高阶法师，星陨恒金外加不灭奥金打造的徽章。这地位好像比费伦会长都高一些呀。” 他没记错的话，费伦会长只是个普通法师而已，或许职位更高，但遇到这位老法师，恐怕也要行下位法师礼。 另一边，富勒用打量女儿般的慈祥目光看着瑟兰迪斯。 “那么，银月堡的孤独玫瑰，这次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呢？” 瑟兰迪斯微微一笑：“这次的惊喜有些大，您老得做好心理准备。” 第六十七章 在法术界第一次亮相 法师行会。 高阶法师富勒手里拿着一叠不薄不厚的稿纸，一页一页地浏览着。 他是论文评审部的部长，普通术法论文的审核自然不需要他亲自出马，但如果论文作者是一位12星法师的话，那他就得亲自出马了。 随意扫看了下论文抬头，就直接跳过，开始翻看总纲。 看了几眼，眼角纹路就折起来，浮出一丝笑意。 “瑟兰迪斯小姐，怎么突然有兴趣研究低星低阶法术了？” 对一个12星法师而言，研究七星、八星，乃至十星法术才是正经嘛。 而这样的低阶论文，交给旁边的助手审核即可，何必来麻烦他呢。 瑟兰迪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手示意罗森将实验器具放在地上，同时解答部长的疑惑。 “那些老调重弹的低星法术自然没有什么意义，但如果这个低星法术是一棵苍天大树的种子呢？” “唔~~评价很高啊，我仔细看看。” 富勒戴上了胸口的单片老花镜，仔细看起来。 看着看着，他眉头渐渐就聚成了眉峰。 “力的定义、作用方式，以及对重力的重定义竟然是重力类法术的成果。” 重力类法术是个大冷门，涉及的法术也相当少。 因为重力这玩意摸不着看不见，很难进行具体想象。 其唯一作用好像就是摔东西。 可眼前这篇论文，似乎从一片混沌中找到了真知。 “唔~~~有意思~~有点意思了~不，是很有意思！” 念头一动，法师之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茶水浮到嘴边，轻抿了几口，但眼睛却始终不离论文。 看了几眼，似乎想起什么：“瑟兰迪斯小姐，以及这位小学徒，随便找地方坐吧。” 顿了顿，似乎觉得不足，又喊自己助手：“阿尔德~阿尔德~好好招待客人。” 喊完后，他所有注意力就全部沉到了术法论文当中。 就在他审阅论文时，瑟兰迪斯和罗森一坐一站，安静耐心地在一旁等待。 评审部的人不知道的是，正在这段时间里，一辆马车停在了法师行会的后院。 停稳后，一个身穿深红色华丽礼裙的老妇人走出了车厢。 费伦会长亲自在后门迎接，见到老妇人后，立即行下位法师礼，恭敬道：“向您致意，伯爵大人。” 来者正是银月堡唯一的术法大师，也是银月堡的领主，大月术师索菲亚德奥米希亚伯爵。 她对后者点了点头：“去你的书房说吧。” 说完就当先走向后院侧门的楼梯。 费伦会长转身跟在她身后，轻声抱怨：“伯爵，有什么事，您派人招呼一声即可，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 索菲亚却没讲什么客套，她身上一亮，展开了一个随身移动的私人结界，将费伦会长也笼罩在内。 随后，她直入正题。 “北边月辉镇的矿场一直没能完全恢复，甚至情况还越来越严重，派过去的调查特使也没起到作用。” “前几天，月辉镇领主菲林男爵的女儿更死在你手里，这事让男爵非常的不满，解决问题的态度越发消极！” 说到这，伯爵怒瞪了眼费伦。 “我知道你不想让她女儿经受净世圣堂的灵魂审判之苦，但错了就是错了，本是一张好牌，却毁于你的仁慈！” 费伦会长面露沮丧，急忙道歉。 “夫人，这也并非全是我的仁慈，当时维罗妮卡意图趁乱行凶，我心中焦急，就失了轻重。” 伯爵摆了下手：“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应该做的，是想办法弥补。”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费伦的办公室。 虽然是费伦的房间，但面对整个银月堡的主人，他可不敢坐到主位上去，而伯爵穿着礼裙，也不便坐下。 于是，两人就站在房间里继续对话。 “辉石矿场的事已经拖了太久，而凛冬城的特使却多次催促，目前虽然还能用存储量来填补，但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说到这，她看向费伦：“错误是你犯下的，理当由你来弥补。你派几个精明能干的法师去月辉镇接着调查。” 费伦一脸苦涩地笑：“夫人，银月堡的正式法师都是熟脸，这样的人派去月辉镇，第一时间就会被菲林男爵认出来。” “菲林男爵虽然是我的好友，但最近几年，不知道为什么，他性格越发古怪，我们已经有至少两年没有联系。” 见伯爵脸色不善，费伦脸上的苦涩转为无奈。 “好吧好吧，伯爵，我就腆着老脸，亲自去月辉镇走一趟，找菲林男爵求求情，让他看在老朋友的面上，好好配合疏通矿场。”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伯爵脸色这才缓和。 她轻叹口气：“我知道这事有些不近人情，但我受到的压力也非常大。寒冰公爵的特使来了一波又一波，每一波都是来催收物资的。” “黄水高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银月堡、其他五镇的事情有一大堆，许多事都要我居中协调。我没时间，也没精力一直关注月辉镇那点破事！” 见伯爵冲他诉苦，费伦还能怎么说，只能轻声道：“伯爵，您辛苦了，千万要注意身体啊。” “我倒是想，但也没几个人有能力为我分忧。” 似乎是觉得憋闷，伯爵走到窗边，拉开窗户，深深吸了口气。 冰冷的寒风快速冲入鼻腔，又进入肺腔，让她的精神猛地一振。 “知道吗，费伦法师，我的确不用亲自来这里，但我还是来了，除了说服你帮忙外，其实也打着出来透透气的想法。” “于我而言，那座人人向往的望月花园，更像是一座由权力和荣耀打造的囚笼。” 费伦也轻叹口气，劝道：“夫人，伏波斯元帅精明强悍，您要是觉得力不从心，何不卸下肩上重担。” 伯爵面露一丝苦笑：“伏波斯不，他还太嫩了，行军打战或许有一手，但治理银月堡，还差了很多。” 这时，法师行会后院忽然传来异常动静，伯爵低头看了下，发现有一大群法师走出行会后门，看他们方向，正走向法术演练场。 伯爵很快就认出了领头的法师：“呵~富勒还是那么精力充沛啊。” 费伦也听到院外动静，便也走到宽敞的窗边打量后院的情况。 看了几眼，他就笑道：“瑟兰迪斯和她的小学徒，有趣。” 伯爵眸光一闪，起了兴趣：“我记得瑟兰迪斯，是个天才法师，可惜有些疯狂，而且十分孤傲。” 费伦便介绍起来：“是有些疯狂，但还算可控，而且也不得不承认，她拥有杰出的术法天赋。” “至于她新收的小学徒，也不知道从哪找的。挺有意思，就是出身低微了些，而且启蒙太晚，以后成就恐怕有限。” “出身低微的小学徒，却被孤傲女法师看中。那这小家伙应该挺聪明吧？” 费伦点头：“准确的说，不是挺聪明，是非常聪明，并且十分早熟嗯~看样子，他们要演练新法术了。” 只要是法师，都对新法术感兴趣。 所以，伯爵和费伦就停下话头，转头去看术法演练场的情况。 原以为，新法术该由瑟兰迪斯来演练，却没想到，最终站在演练场的，却是她的小学徒。 “呵~~一个学徒都能演练的法术，却惊动富勒亲自审核，有趣！” 伯爵脸上浮现久违的轻松笑意。 这一刻，她忘却了银月堡高层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权力斗争，也忘却了各种繁杂琐事，只纯粹以术法长者的身份观摩后辈的表演。 演练场上，那略有些瘦弱的小家伙站到了白沙铺就的柔软地面上，先对周围观摩的所有正式法师行下位学徒礼，然后开始介绍即将进行的术法表演。 “富勒法师，阿尔德法师，以及各位前来观摩的尊贵长者们。接下来，我将在这里展现该移动术最极致的性能。” “但因为我法力有限，所以这次展示，我只能进行6次施法。” 少年声音清朗，吐字清晰圆润，丝毫没有普通少年面对大人物时的羞涩和紧张。 伯爵淡淡一笑：“呵~的确有点意思。” 她有点喜欢这小东西了，因为对方让她想起了当年曾为学徒的自己。 于是就投入了更多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演练开始。 前一刻，场中少年瘦弱矮小，除了从容的神态之外并无特异之处，但下一刻，少年身影却忽然变得十分模糊。 ‘呼~~’ 一声非常清晰的风响传向四方。 一瞬后，少年模糊的身影一顿，有了刹那的清晰，却已经出现在八米外。 还没变得完全清晰，就再次模糊，又一闪，出现在演练场另外一处，身影又一顿，随后又闪，又顿，又闪。 短短不到二秒时间，高速移动六次，走过48米距离，其移动轨迹正好画出一个正六边形，而少年已经重新回到了原点。 他大气不喘、发丝不乱、衣衫整齐，似乎只是散步，而非高速移动。 再看场边，观摩的法师都下意识张开了嘴巴。 数秒后，观摩的法师们才回过神。 ‘哗啦哗啦~’ 众人一起鼓掌，脸上显出了由衷的敬佩之色。 三楼的房间，伯爵和会长也难以保持从容。 伯爵惊道：“学徒都能掌握的爆发加速术，说明星数很低，但速度怎么会这么快，还几乎没有副作用？！” 她见过比这快数倍的法师加速术，但最低都是中阶，且施展完毕后，就算不头晕眼花，也必定形容狼狈。 而这个加速术却不同，她看得清楚，整个过程中，那学徒就一动不动地站着，连面部朝向都没改，就轻松完成了六次变向爆发移动。 这打破了她对加速术的过往认知。 费伦轻轻拍了下手，笑道：“看来，我们天才的瑟兰迪斯女士又创出了一个了不得的法术呢。” 这样精妙的法术，自然不可能是学徒所创，只能出自瑟兰迪斯的手笔。 第六十八章 算是一号人物了 法师行会二楼。 术法论文评审大厅。 富勒坐在椅子上，和瑟兰迪斯面对面。 “瑟兰迪斯女士，你这个新法术打算叫什么名字？” “罗森突进术。论文上不是写得很明白？”瑟兰迪斯指了指一旁的论文稿纸。 富勒眉头一扬：“我以为那只是暂用名，而最终名称应该叫瑟兰迪斯突进术。” 顿了顿，他又语重心长地劝诫。 “我知道你的学徒表现很出色，而你也十分喜爱自己的学徒，甚至可以说宠溺，但为法术命名是一件非常严谨的事情，还是不要轻易将个人感情代入为好。” 瑟兰迪斯面色淡漠，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 “这无关个人感情。该论文的灵感基本来自我的学徒，但他还不是正式法师，所以才由我这个导师代发。” “哪怕是代发，我也已经感觉十分惭愧，若还要剥夺法术命名权，那就是卑鄙无耻了。” 富勒法师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但稍稍一品，倒也觉得合理。 因为这篇论文从低阶低星法术作为切入点，完全迥异于瑟兰迪斯过往风格，只是没想到会是小学徒的手笔。 他转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少年，第一次开始认真打量他。 个子偏矮，人偏瘦，面上稚嫩之气很浓，就如还没长开的树苗，但他的眼神明亮而坚定，完全看不到少年人的羞怯和敏感。 再联想他之前的术法表现，富勒顿时对这小伙子大起好感。 “你导师说的是真的？” 罗森也没想到瑟兰迪斯会这么坚持，其实他一开始就没指望法术命名权，但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呢，他自然要维护导师的名誉。 “我的导师是个正直高贵的人，从不屑于说谎。” 顿了顿，他又解释。 “当然，论文的最初灵感的确来自于我，但能完成这篇术法论文，离不开导师的专业知识，所以我个人并不追求法术冠名。” 富勒顿时笑起来：“别人都拼了命想把自己名字留在法术上，你们师徒倒好，还谦让起来了。” 想了下，他笑道：“不如这样吧，就你们名字各取一个字吧，叫瑟罗突进术？” “对了，还有这个精巧的悬浮术，也叫瑟罗悬浮？” 瑟兰迪斯看了眼自己学徒，罗森眨眼表示同意。 她也就不强求：“可以。” 定下法术名字后，富勒法师立即进入下一步：评估论文价值。 “无可置疑，瑟罗突进术是一个极有价值的爆发移动术。” “它不仅大大下沉了爆发移动术的应用门槛，也大大提升了低阶法师的战斗力。其法术原理，更极大程度地完善了重力类法术的基础。” “可以预见，在该成果的推动下，重力类法术将得到极大的发展。” 老法师一手按在稿纸上，声音清朗，如同发布一场演讲。 “另外，这篇论文精准定义了‘力’这种纯粹抽象的概念。它不仅会影响术法，更会影响社会的方方面面。” “从这个方面讲，这篇术法论文堪称无价。” “但是！” 老法师话风一转：“按照论文评审的规则，后续社会影响因为无法估量而不进行计算，其价值应该交由后来者评判。” “当前能够计算的，就只有瑟罗突进术，以及其在重力类法术领域上的突出贡献。” 说完这句，他看向瑟兰迪斯，给出了最后结论。 “除了巨大的声望外，这篇论文还将为你带来100克朗的直接收入。” “至于瑟罗突进术。如果分成，那么每卖出一个，会给你2克雷收益，持续10年。如果是一次性买断，那就是200克朗。” “瑟罗悬浮术，很精巧，但强度太低，价格是突进术的四分之一。买断价就是50克朗。” “现在，告诉我你们的选择吧。” 两人早就商量好了。 瑟兰迪斯轻声道：“我选一次买断” “等一等。”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费伦会长的声音。 他大步走进来，站在圆桌边上。 大厅里所以法师都起身行礼，口称会长。 费伦摆了摆手，示意个人各忙各的，他则大步走到富勒法师的圆桌边上。 “按照法师行会的规则，这篇论文和这两个法术加起来的确只能给出350克朗的价钱。” “但有位尊贵的大人物认为，若只用350克朗就打发了论文作者，那就是在凸显银月堡法师界的吝啬和愚蠢。” “所以，这位尊贵的大人物破例提升了赏格，在350克朗的奖励基础上，加上了这个。” 说话间，费伦法师拿出了一张蓝金纸写成的房契。 “绿叶城区，二层石砌小楼以及周边小院的所有权，总土地面积为36拉姆。” 这话一出，在场众法师都倒吸口气，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瑟兰迪斯。 在银月堡，绿叶城区是仅次于望月城区的上等城区，建成不到五十年，基本所有建筑都是石质，是银月堡数一数二的富人聚集区。 一个36拉姆的院子，那价格至少在2000克朗以上。 罗森也是暗暗吃惊:‘36拉姆，相当于地球三亩地。这院子不小啊。’ 费伦将房契放在桌面上，拿手指轻轻点了点，对瑟兰迪斯慈和微笑。 “女士，这房契是你的了，你可以随意处理，自住、买卖、出租，都行。” 瑟兰迪斯也十分惊讶，但她曾是贵族小姐，见过世面，这时仍旧维持着淡定的神情。 她既感奇怪，更觉忧虑。 “是哪位大人物如此慷慨？” 费伦耸了耸肩：“大人物选择隐藏自己的名号，但相信我，这只是一次慷慨的赠与，以奖励你乐于分享珍贵知识的美德，别无他意。”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论文评审部。 会长一走，大厅里法师们压力骤减，顿时议论纷纷。 “谁这么慷慨呀？” “这论文可真是大赚了，这么好的一栋房子~噢，顶我在行会工作20年的收入了。” “那个小学徒叫罗森是吧？小小年纪，施法能力却不简单呐。” “我认识那小子，或许有些术法天赋，但却是个道德败坏之徒！” “噫~~落在污泥里的雪灵鸟又飞回枝头啦~” 富勒法师已经大致猜到了大人物的身份，他耸了耸肩：“瑟兰迪斯小姐，你最近可真是走了大运。” 瑟兰迪斯也隐约猜到了，所以就放下了心，毕竟她也没什么东西好让那位大人物图谋的。 她脸上难得浮现一丝淡淡微笑：“是啊，我最近运气的确不错，大概是受到了命运女神的眷顾。” 说话间，她看了眼沉默站在身旁的学徒，面上笑意更浓了些。 “但我依旧选择一次性买断，所以，支付我350克朗的报酬吧。” 富勒耸了耸肩：“我承认法师行会的结算系统很慢，且容易出错，但既然你有大人物关照，总不至于出大错的。” “如果是长期结算，总收获或许能超过1000克朗呢。” 瑟兰迪斯摇头，坚决道:“我坚持。” “那行吧。” 一番操作后，富勒法师将一张条子递给自己副手:“阿尔德~去拿钱吧。” 等待拿钱时，富勒法师注意力就转到罗森身上，笑眯眯问:“小伙子，三德六技全了吗？” 三德六技，就是正式法师必须掌握的9个标准法术，三个辅助，六个攻击。 按照礼节，罗森先看导师寻求建议。 “富勒法师是长者，法术上的问题，你坦诚告知便可。” 既然导师认可对方人品，罗森便如实告知。 “还在学，目前只学了一德一技。” 一德是飞行术，一技是飞弹术。 富勒法师有些惊讶:“你应该刚学不久吧？还是说，以前还有其他导师？” 一个半月前瑟兰迪斯来提交过一次论文，那次可是单独来的。 “刚学两个月。”罗森依旧没隐瞒。 显现才能或许会遭到竞争对手的嫉妒，但也能得到大人物的赏识。 果然，富勒震惊了。 “两个月就到这种程度啊。那冥想呢，多久了？” “半年。”罗森加了点数字，怕吓到人。 “半年就有低阶法力呵～瑟兰迪斯小姐，快追上你当年创下的记录了呢。” 巧的很，富勒也毕业于凛冬城拉法雷亚学院，所以大略知道瑟兰迪斯的过往。 瑟兰迪斯淡淡摇了下头。 “低阶只是刚刚开始，后面的道路还有很长。富勒法师如此表现，容易让我的学徒滋生自满之情，并不是件好事。” “好吧好吧。” 富勒温和一笑，拉开抽屉拿出一张蓝金纸材质的凭证纸条，签署上自己名字递给罗森。 “我和瑟兰迪斯小姐是校友，也是朋友。她这次的精神状态比以往好了很多，看来你很好地履行了学徒的义务。” “作为长辈，我得给你一个见面礼。” “喏~这是一个低阶四星法术的购买凭证，拿去吧。” 罗森一怔:“富勒法师，这太贵重了。” 这样的法术出售价至少是40克朗，见面礼有点大。 瑟兰迪斯道:“富勒法师十分乐于提携年轻后辈，就收下吧。” 罗森这下双手恭敬接过:“非常感谢您的慷慨赠予，富勒先生，我必定会专注法术，不辜负您的厚望。” 富勒很是高兴，爽朗一笑:“哈哈，真是个聪明又懂礼的小伙子。” 罗森心中暗道:‘我这算是进入了法师圈。’ 当初塞勒斯为了赚10克朗进山剿匪，现在自己跟了个强大导师，直接就被送了40克朗的法术。 不一会儿，阿尔德法师拿了钱过来，用一个扁平木盒子装着，整整齐齐七排，每排五十枚金灿灿的金克朗，晃得人眯眼睛。 “收起来吧。” 接钱这种粗俗活计，自然罗森来干，他依旧先行礼，这才双手接过木盒。 随后，瑟兰迪斯就对富勒道别，两人先后离开了论文评审部。 再次走到大厅，罗森就发现有不少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惊讶，羡慕，嫉妒全都有。 隐约听到‘一篇论文一栋房’、‘命运不公，道德败坏之徒竟也有春天’的讨论。 总之，经历这一遭后，不管名声是好是坏，银月堡法师界彻底知道罗森这么一号人物了。 ‘所以，我现在进入了银月堡法师圈的最外围，有人嫉妒，也有人赏识。’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走到c位去。 再次坐回马车，瑟兰迪斯道:“钱存着，准备考试。” 私下场合，罗森就放松多了:“导师，钱我画画也能攒，这钱用来装点新家吧？” 瑟兰迪斯很有些心动，但还是拒绝。 “新家不，那房子太大，住起来花销很高的。拿来出租吧。” 罗森却不这么认为，导师这么出色的人儿，怎么能一直住在破旧小木屋里呢？ “导师，您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银月堡最好食材送望月，次之送绿叶，再次才卖到各大集市。” “好食材才能做出真美食呢。” 瑟兰迪斯心中大动，嘴里唾液都加速分泌了。 “可绿叶区的生活花销真的很高，住那的话，就很难存钱了。” “那就想办法多挣嘛您看，我现在画画也有了些名气，不仅画美人画，还可以去大户人家给人画肖像。” “这是正经活，收入也不错，还很稳定，不用担心收入不足。” 这话说服力很强，毕竟是人都向往美好生活。 瑟兰迪斯终于被说服了:“好吧，那就搬家。” 第六十九章 砍柴的和放羊的 木屋隔音差，有点动静都能轻易穿透，本身也是一大噪音源。 木板容易受潮变形，发出难闻的霉烂味。 老鼠磨牙，也最喜欢啃木板，于是晚上睡觉时经常能听见‘叽咕叽咕’地怪声。 冬天烧壁炉的时候，必须非常小心，不然就容易把自己家变成一堆大篝火，而自己则成为烤肉。 相比之下，石屋就完全没这些缺点，若是再有个独立小院，那就直接完美了。 绿叶城区，沿河的红鲷鱼小巷，129号，便是师徒两人的新住所了。 从租来的马车里走下来，拿着钥匙打开院门，入眼就是一片打理地相当不错的花园。 花园周边，围着一圈2米多高的石质围墙，将这居所隔成了独立的小天地。 花园中间，则矗立着一座大约200平的二层石砌小楼。 小楼外墙用坚硬的青方石配以石灰沙浆砌成，外墙纯天然，内墙则抹上装饰性的浅蓝色石灰做装饰。 两人赶到的时候，正是下午2点，午后的阳光映照而下，正好照射在小楼正面。 小楼正面足有五扇方窗，都装了上好品质的玻璃。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去，将整栋石屋内部都映照地十分明亮，也能轻易想象到其中的温暖。 最令人心动的是二层。 那里有个半圆形的小阳台，阳台周围包裹着昂贵的镜面玻璃，遮风挡雨，挡外人视线，但却不会遮住阳光。 如今天这样的好天气，在午后时分坐在阳台上悠闲地品味下午茶，光是想想都感觉惬意啊。 “啊~院子里竟然还有一口水井。” 现在是活泼的爱丽丝时间，她提起裙角，小碎步跑向井边，就见井水清澈见底，在阳光映照下散发着水晶般的光泽。 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舒适。 石屋一直是有人打理的，是个衣着得体的中年男人，叫马福，是个职业管家。 这时候，他就充当向导。 他笑眯眯介绍：“原主人为了打这口水井，花费了至少200克朗的金钱。” “这口井也回报了主人的投资。井底至少有五个泉眼，无论春夏秋冬，井水始终保持清澈满溢。” 罗森也觉得十分满意，因为瑟兰迪斯喜欢沐浴，用水量极大，有了这口井，他就不用天天外出取水了。 很快，两人又跟着马福走进小楼。 “石屋分三层，地上两层，地下一层。” “地下室是储物间，十分阴凉，但有些许潮湿，可以储存一些耐潮但不耐热的物品，比如瓶装的美酒。” “第一层大厅有一个联通双层的大壁炉，并有大厅、厨房、两个客房，一个独立浴室。” “每个房间墙壁内都设置了取暖烟道，每个烟道都有专门的开关，可视情况开启和关闭。” “第二层有个花厅，还有三间卧室，一个专门的洗漱化妆室，以及一个小巧精致的阳光暖台。” “因为一直有人维护，所以屋内家具装修都保存完好，这可以为两位省去一大笔装修费用。” “当然，衣物、被褥、以及一些易损的日常家具就需要两位自己准备了。” “真是不错。” 瑟兰迪斯满意极了，这可比她原来的小木屋可舒适太多太多了，生活质量跨越式地提升。 管家马福笑道：“如果两位没有问题的话，那房屋交接就结束了，我也得回望月花园述职了。” 罗森心中一动：“马福先生，您是受雇于望月花园内务部吗？” 马福矜持点头：“是。” “噢，非常感谢，我们没问题了。” 马福便微微躬身行礼，干脆利落地走了。 这小楼和院子就只剩下罗森和瑟兰迪斯两人。 罗森建议：“导师，我们雇个厨艺出色的厨娘吧？” 瑟兰迪斯揶揄一笑：“怎么，嫌为导师烹饪麻烦吗” “不不不~只是我有时候外出忙活的时候，可能会来不及赶回来，有个厨娘，导师就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有道理，那就雇个。” “我刚看了，后院有栋佣人房，可以住四个佣人。所以，咱们还可以雇一个园丁，帮忙打理花园。” “对了，我看后院还有小马厩，要不干脆买一辆马车，再雇个马车夫，或者雇一个会赶车的园丁吧。” “这么奢侈，钱会不够花的。” 爱丽丝虽然热情活泼，十指不沾阳春水，但穷了三年，也学会了些精打细算。 罗森赞同：“唔~说的也是，那就先雇一个厨娘，一个清扫女仆，再加一个园丁吧。” 心中却暗想：‘体面生活果然花销大涨呢。’ 这么一来，他就得多画画赚钱了。 ‘只是，画画赚钱，一分力一分收获，不干就没收入，属于砍柴类的活计。” “画画时间多了，学习法术时间就少了，不大合算。要是能找个放羊类的活计就是。’ 这样一来，既能赚钱养家，又有充足时间学法术，一举两得。 可这样的好活，该上哪找呢？ 问问导师？ 念头刚起，就听见爱丽丝声音从暖台里传过来。 “罗森~~快开瓶苹果酒，咱们来个午后小酌。” “好的，导师。” 从还没解封的行李中抽出一瓶上品苹果酒，再拿出两个水晶杯，一人一杯倒好后，端到二楼阳台。 到了阳台，就见爱丽丝蜷腿躺坐在藤椅上，慵懒地眯着眼睛，一手悠闲地把玩着自己的发梢，就像一只优雅可爱的猫儿。 递过酒杯时，罗森心中闪过数个念头。 “导师是罕见的术法天才，但在生活方面却是标准的贵族小姐。” “问她找赚钱路子，约等于问道于盲，没有收获，还会将尘世的烦恼也带给她。” “导师在术法上对我全心全意。那尘世琐事，就交给我这个学徒来解决吧。” 这么一想，罗森就完全隐去了心事，和瑟兰迪斯在阳台上悠闲小酌起来。 半杯苹果蜜酒下肚，瑟兰迪斯脸颊浮出艳丽红霞，她满足地叹息。 “啊~~真好~~~我最亲爱的学徒，我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代呢。” 罗森笑眯眯道：“导师，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美丽少女。” “嘻嘻~~我最亲爱的学徒呀，来，导师要赏你一个香吻。” 罗森自然不会拒绝。 甜蜜一吻后，他又问：“导师，给新家起个名吧？” 爱丽丝歪头想了下，说道：“新家很温暖，到处洒满阳光，虽然比不上真正的大庄园，但小巧精致，就叫阳光小筑？” 罗森由衷赞道：“好名字。” 随后又道：“导师，时间不早，还得收拾房间。您在这休息，一切交给我。” “去忙吧，我最亲爱的学徒。” 罗森便快速下楼，大扫除、铺被子、放衣服、安置各种日常生活用具，又出门买菜准备晚餐，一系列忙碌下来，尽可能快地让生活重回了正轨。 晚上的时候，安娜就开始在二楼花厅为罗森讲授术法知识了。 她对新环境也是相当满意。 “房间安静整洁宽敞、空气清新而温暖，真好。” 也因为更好的环境，她讲课思路都清晰多了，而受益的自然就是罗森这个学徒了。 于是，一个教，一个学，时间无声无息地静谧流淌。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罗森照例赶往猎犬之家画画。 画好一副《沙滩狂欢》后，他没急着走。 当哈瑞克大叔忙着为油画装裱时，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哈瑞克听了，嘿嘿笑了下。 “罗森啊，想法是好想法，而且不止你一个人这么想，贵族领主们也都这么想。” “他们不仅比你想得早，还比你做得早，做得彻底。” “银月堡中，但凡那些又轻松又来钱的买卖，比如大旅店、赌场、妓院等等，背后都站着一个贵族。那些站在门面经营的，都是贵族的家仆。” 说到这，这位已经三十出头的红发男人长长叹口气。 “总之，在银月堡，但凡想要过上体面的生活，就只能为大家族服务，不然你就算赚了钱，也守不住。” 罗森回想了下过往时间的经历，发现的确如此。 事实上，他现在就在为奥米希亚家族服务，因为夏玻莱就是奥米希亚家族成员，也正因为他的庇护，绝色画室才能安然经营至今。 问题在于，夏玻莱是个次子，地位不够高，能给的庇护力度不大，自然钱就赚地不够多。 他心底忍不住生出一个想法，要是夏玻莱大叔是银月堡伯爵就好了。 罗森又问。 “哈瑞克大叔，平民能成贵族吗？” “能，投靠领主，给他们卖命，立下足够功勋后就能受封爵士。” “不过，大部分爵士都是一个荣誉称号。而想要成为拥有自己领地的贵族领主，那就得看命运的安排了。” 说到这，哈瑞克转头看向罗森。 “小伙子，我能明白你的想法。” “我只能说，想要不考虑世俗琐事，专注地钻研法术，你至少要成为男爵，且你的领地必须相当富庶，一年能为你带来至少5000克朗的收入。” “没其他路？” “没其他路。” “大叔，你知道的真多啊。”罗森赞道。 这些知识和地球相差不大，只是细节不大相同。这也正常，毕竟人性相通嘛。 哈瑞克淡淡苦笑：“因为我当年和你一样不安分，直到我的大腿中了一箭。好了，画弄好了，我得给买家送去了。” 他扛着画就走，罗森则陷入沉思。 之后一个半月，无事发生，一切都在正轨。 但也有变化。 罗森的施法能力成功稳定在四星，隐隐向五星突破。 法力也涨了一大截，已经能一口气释放出大约10个小飞弹了。 法术上也颇有建树，已经学全了三德六技。 另外，在师徒的共同努力下，重力类法术也有大幅发展，除了一些普通应用外，还搞出了一个非常强大的法术。 难度在4星级，叫‘无常之力’。 罗森对重力有近乎本质的了解，加上法力的高强度，他释放的无常之力，威力能达到了中阶下等，且因为重力类法术的特殊性，极难被防御。 实际上，只有重力类法术，才能直接抵御重力类法术，其他类型法术都只能间接抵挡。 而有虚拟机辅助，罗森也得以快速掌握这些新法术。 这天上午，罗森正在猎犬之家画画，画到一半，就听见楼梯方向传来‘咚咚咚’大响。 人未至，声音先到。 “罗森~罗森~~好消息~~大大的好消息啊~~” 是消沉了一个多月的夏玻莱大叔。 第七十章 去吧，我雄心勃勃的学徒 猎犬之家。 继夏玻莱喊声后，哈瑞克声音紧跟着就响起来。 “嘘~轻点！罗森正在画画呢，别打扰他。” 夏玻莱却一点不见收敛，‘噔噔噔’跑上楼梯，一边跑一边喊。 “罗森~今天先别画了，有非常重要的事！” 急促的脚步声、略显颤抖的嗓音，显示夏玻莱正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 连卖画换钱都比不上的重要事情，恐怕也只有一件了。 罗森慢条斯理地放下画刀，擦干净手上沾染的颜料，又脱下被染成花布般的围兜，再端起茶杯，美美地抿了一口。 ‘哐当~’ 夏玻莱奔到了门口，前脚猛一顿地，来了个略显狼狈的急刹车。 罗森将茶杯放回桌子，笑问：“奥米西亚女士要召见我们了吗？” “不是啊，对对对，我姑妈派使者给我送信，让我今天下午茶时间去望月花园见她。” “对了，姑妈还着重说明，要我带上你一起去呢。” 夏玻莱嘿嘿笑着，黝黑的圆脸上满是得意：“终于实现承诺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罗森也挺高兴，但此刻的他，早已经不是刚离开白马镇的无知学徒。 得益于瑟兰迪斯的倾心教导，他的术法知识一日千里，堪比低阶正式法师。 他在银月堡也闯出小小的名头，不管名声是好是坏，但总算是一号人物。 虽然还有许多不足，但日子总体还是充实惬意的，自然就不会整日希冀着改变，此刻面对银月堡领主的召见，也就能保持平和的心态。 他微笑道：“大叔，你早就已经实现承诺，为我找到了一个非常出色的导师呢。” 这么美丽可人又精通术法的导师，他可舍不得换。 夏玻莱却连连摇头，他拿过茶杯，也不管是罗森刚刚喝过的，‘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又拿袖子随意抹了下嘴角。 “这可不一样。我承认瑟兰迪斯是个天才，但她终归只是一个年轻的中阶法师。她的眼界、资源，以及法术修为，都远远比不上我的姑妈。” “只要我姑妈看中你，愿意培养你，那你就再不用外物费心了，能专心致志地学习法术，并且每天都有大月术师为你指点迷津。” 罗森点头表示认可，这就是兼职和全职，普通大学和名牌大学的区别了。 如果真能如此，且毫无副作用，罗森自然动心。 但奥米希亚伯爵是银月堡的主人，身系一城之利益。她的一举一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他罗森一个毫无根基，没有贵族血统的强盗之子，哪承受得住这样的恩荣啊？ 就算大月术师一时糊涂看中他，而他不知好歹地答应了，将来恐怕不是沦为其他势力的傀儡，就是中途夭折吧。 他平静问：“大叔，我能不去吗？” 夏玻莱一怔：“咦？这样的好机会你不抓住？” “凡事皆有代价，我怕惹祸上身呢。” 这话就如兜头浇下的冰水，一下让夏玻莱从狂喜中清醒过来。 他沉吟了会儿，缓缓点头：“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这事却推不掉，毕竟我姑妈特意提起了你。” “是单纯对我好奇呢，还是其他原因呢？” “我也不知道。但只要有我在，无论出现什么意外，我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 “我知道的，大叔，你已经全力保护过我多次了。那咱们都好好准备吧。” “好嘞。记得穿上你最好的衣服，午饭之后，我去阳光小筑接你。” 考虑到时间还有不少，罗森便又穿上围兜，拿起了画笔，一边画一边解释。 “这幅《魔蹄下的白雪新娘》是拉斯特先生花重金预定的，下午就要交稿，我得赶紧画好。” 夏玻莱心情平静之后，也恢复了正常。他倚靠在门边，笑问：“重金？有多重？” “大概半斤金币。” 夏玻莱快速默算了下，顿时倒吸一口气：“60克朗？还真是够重的。” 见罗森专注画画，虽然知道不应该继续打扰，也很羡慕那个能脚踩美丽新娘的丑陋恶魔，但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绝色画室名气越来越大了，但名声也越来越坏，好多人都说绝色画室的主人是专门诱人堕落的魔鬼使徒。据说都引起了神殿主祭法奥的注意呢。” 罗森画笔一刻不停：“会有麻烦吗？” 魔鬼使徒的说法都出来了，他的名声越来越不堪了啊。 夏玻莱想了想：“有我挡着，大问题没有。可现在却出现了这么多流言恶语，就有点不正常了。” 罗森立即明白：“有人眼红咱们的收入了吗？” “肯定是这样。” 夏玻莱放低声音，轻声道：“这段时间，画室赚的钱也不少了。你看，咱们是不是该缓一缓？” 罗森心中默算了下，发现他这一个半月的分成大概有260克朗。 不算少，但也说不上很多，而就这样的收入，就已经差不多达到夏波莱庇护力度的极限。 大叔的地位，不够高啊。 被人惦记总不是件好事。 稍稍沉吟下，他便道：“大叔，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咱们改成五天一幅？然后稍稍提升点价格？” 夏玻莱嘿嘿一笑：“是个好主意，那就这么干。” 他又津津有味地看了会儿，便轻手轻脚地转身离去。 罗森专注其中，不到1小时后，就完成了画作，如往常一般呼唤哈瑞克为画作装裱，自己则匆匆赶回绿叶城区的新家，为导师准备午餐。 虽然雇佣了厨娘，但只要有时间，他都是要赶回去的，因为导师最喜欢吃他做的菜肴。 烹饪的活计，他早已经做的轻车熟路。 大约半小时后便全部完工，时间也才11点不到，正是安娜时间。 共进午餐的时候，罗森说了召见的事。 瑟兰迪斯听完后，沉思了片刻，说出自己的想法。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人人羡慕的机遇，它可能带给你巨大的荣耀，但一切收获都有代价。”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并希望得到最真实的回答。” “导师，您问。” “罗森，你学习法术的目的，是什么？” 顿了顿，她补充道：“超凡之境当然算一个，但这个目标太远太远了，目前只能当做是愿景。” 罗森心神一凝，陷入了沉思。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深入想过。 许久许久后，他才拨清笼罩在心灵周围的所有迷雾，看到了深藏内心的真相。 “导师，我的确很喜欢术法，时常能从术法中收获纯粹的快乐，但我对术法的期待远不止于此。我希望它能带给我自由、尊严和荣耀。” “导师，我想获得浑厚的法力，强大的法术以及非凡的施法技巧。我想攀到黄金之地术法界的最巅峰，成为让所有人都敬畏的术法大师。” 瑟兰迪斯似乎早就料到这个回答，脸上毫无意外之色。 她叹口气：“我就知道是这样。” “你的眼里常常闪耀着翱翔天空的渴望，但你却一直蛰伏着，隐忍着，就像鹰巢中等待羽翼丰满的雏鹰。” “毫无疑问，你是极其罕见的术法天才，你拥有洞察世界深层奥秘的杰出智慧。” “你还有令所有法师都羡慕的超凡记忆。” “短短不到三个月，你就已经了解并掌握了一个正式法师应该掌握的大部分知识，甚至我个人对法术的领悟，你也全都记牢了。 “现在，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前行的道路，作为导师的我，就不能用个人私心和有限的社会阅历束缚你了。” “今后，术法上我会继续指点你，但未来将走什么样的路，就要靠你自己去闯荡了。” 得到了瑟兰迪斯的支持，罗森心中大松口气：“多谢导师。” “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 瑟兰迪斯抬手制止他，面色也变得十分严肃。 “索菲亚大师当年是光耀北境的绝顶天才，但自从她选择成为奥米希亚伯爵后，在术法领域上的进步就大大放缓了。” “罗森，你要记住，这世上一切选择，都要付出代价！” “我记住了，导师。” 的确要付出代价，但却是无法避免的。 原因很多。 比如他这个身体并没有一个好父亲，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努力。 再比如想要回报导师的恩情，他也必须去闯荡。 唯有闯出一片天空来，才能庇护导师，让她不至于去面对尘世的烦忧。 最后，他还错失了最佳术法启蒙时间，若不经历艰苦磨炼，那所谓的非凡施法技巧，就是一场幻梦。 既然已经想明白了目标，那就必须脚踏实地去追求。若站在原地做梦，那梦就永远是梦。 “现在，继续享用午餐吧。” 之后，两人都默默用餐。 吃完后，罗森想了下，回到自己房间，将近段时间存下的所有金克朗都拿了出来。 “导师，以后我可能会经常外出。这钱就交给您来打理吧。” 钱包鼓囊囊的，一看就是一笔巨款，而师徒间也早已不分彼此了。 安娜收下了钱袋，如红玛瑙般晶莹剔透的眼眸一直定在罗森身上，忽然起身，身体探过餐桌，吻住了罗森的嘴唇。 这一回，是安娜第一次亲吻罗森。 罗森自然不会抗拒，他主动配合。 良久，唇分。 安娜伸出粉红小舌，轻轻舔了下湿润红艳的嘴唇，面露鼓励和期许的微笑。 “去吧~我雄心勃勃的学徒啊，张开你的双翼，勇敢追寻你的目标吧。” 罗森站起身，认真对导师行了个下位法师礼，正要转身出门，就听见院外传来马蹄和车轮的声音。 夏玻莱声音传来：“罗森，准备好了吗？” “来啦！” 他对桌边的佳人挥手告别，大步走出了屋子。 屋外阳光照耀，如暖流抚身，城市的喧哗也扑面而来，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 术法如此精彩，尘世如此妖娆，一下就冲尽了罗森心中对安逸生活的淡淡不舍。 院门口，夏玻莱见他身姿笔挺，一身藏蓝色的得体正装，就如一把出鞘利剑。 而在那张正快速长开的脸庞上，一双如深海大洋般深邃的墨蓝色眼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其中似乎隐藏着无尽的奥秘。 一时间，他神为之夺，忍不住大声赞叹：“真是个好小子！” 第七十一章 庸碌还是传奇 望月花园。 鲜艳夺目的忍冬花在冬日盛放，墨绿叶片上的积雪在阳光下闪耀着多彩的摇光。 在艳丽花丛深处，摆着一张不起眼的石质长桌。 大月术师，奥米希亚伯爵索菲亚，就坐在长桌主位上，其身后两侧分别侍立着1个美丽的女使。 在长桌侧面，左侧坐着夏玻莱，右侧坐着罗森。 长桌上摆着冬日里难得的新鲜水果，还有飘着浓郁茶香和奶香的的香甜奶茶。 除此之外，更外侧的地方，在那些不起眼的角落里，暗藏着许多强大的护卫。 但总而言之，这场由奥米希亚伯爵亲自主持的午后茶会，气氛已经相当随和，至少比其他日子的下午茶要随和。 开场礼节性寒暄过后，雍容华贵的奥米希亚伯爵手持小巧银汤勺，轻轻搅拌着身前热气腾腾的茶水。 她用平常聊天的语气说道：“夏玻莱，我的亲侄子，你的表现让我很失望，但总算有所进步，至少最近一个多月有进步。” 罗森听得心中微动，这一个多月正是夏玻莱没用的时间。 这么看来，伯爵其实一直关注着夏波莱。 夏玻莱则‘哗啦’一下站起身，身体绷得笔直，大喊一声：“姑妈，对不起，我让您失望啦！” “一惊一乍的做什么？马尔基里教给你的贵族礼仪，你全忘了吗？” ‘噗通~’ 夏玻莱坐回椅子，沉重的体重压得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低着头，满脸愧色：“姑妈，我也想改的，可总是改不了。只要一看到那些温柔” 说到一半就被她姑妈打断：“闭嘴吧。我不想听那些发生在妓院浴池里的龌龊事。” “是，姑妈。” 此刻的夏玻莱就如小猫一样乖巧。 奥米希亚伯爵又转向罗森：“孩子，几岁了？” “过完冬雪节，就16了。” “唔~那你显得过于瘦弱了，要多吃肉，多喝羊奶。在20岁之前，更要禁欲，免得以后和夏玻莱一样长不高。” 罗森用余光快速瞄了一眼身侧的大月术师，看到的是一个大约50岁左右的女人，面容姣好，五官和夏玻莱有不少相似之处，但比后者要匀称许多。 她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但腰背笔挺，眼眸凝然，颇具上位者的威严。 此刻，对方正用慈和目光看着他，就像是个关心后辈的老妇人。 他自然不会在小事上和对方争辩，立即点头：“我记住了，伯爵大人。” 无辜躺枪的夏玻莱却一脸懊恼：“姑妈，我长不高是因为父母血脉的遗传，和其他事没关系。” “我当然知道和你父亲有关系。但你如果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不仅可以长得更高，身材也能更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样丢我们奥米西亚家族的脸！” 夏玻莱又羞又气，大声争辩：“姑妈，您言重啦！” “行了行了，不说这些老掉牙的破事了。” 奥米希亚伯爵轻轻摆了下手，摆脱了侄子的纠缠。 她继续对罗森道：“夏玻莱说，你具备极出色的术法天赋，且极具头脑，是真的吗？” 罗森回复：“是夏玻莱先生抬爱了。我有一些天赋，脑子也不算笨，但也只能在白马镇那样的小地方出些小风头，在银月堡这样英才辈出的大城市，就显得庸碌了。” 奥米希亚伯爵缓缓点头：“嗯~不错，这么小的年纪能有这样得体的回复。我这愚蠢的侄子总算干了件靠谱的事。” “姑妈，我不蠢！” “聪明人从来不会为此事争辩。然后，你给我闭嘴，好好听着就是！” 夏玻莱憋得难受，只能闷头喝奶茶，喝完一杯又叫一杯，然后继续喝。 轻易镇压了侄子的反抗后，奥米希亚伯爵又问：“过去这些时间，瑟兰迪斯教了你哪些东西？” 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如实回答，不得隐瞒，因为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孩子。” 罗森本就没打算在大法师面前耍小聪明。 他朗声答道：“这段时间，导师传授了一个正式法师应该掌握的所有知识。” “噢~教得倒是挺多，看来她的确很看重你。那么，除了标准知识外，她有传授你自己对法术的独特见解吗？” “有传授的。” “都有哪些呢？” 罗森认真回复：“我十分尊敬您，夫人，但事关导师的个人私密，在没得到导师许可前，我不能说。” 伯爵很满意：“嗯~是个知礼谨慎的孩子，比夏玻莱懂事多了！” ‘咕嘟~’ 夏玻莱喝完一大杯奶茶，站起来道：“姑妈，我要去解手。” 奥米希亚伯爵立即怒斥：“你都多大了，解手还要向我报告？难道要我像小时候一样给你把着吗？” 夏玻莱一张脸黑红黑红的，转身大步走了。 奥米希亚伯爵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口气，随后转头看罗森。 “瑟兰迪斯的确教了很多，但你掌握了多少呢？” 罗森仔细想了下，回复：“我记性还算不错，具体的术法知识全都记牢了，但未能全部理解。” “导师的评价是，我大概只理解了三成，剩余部分，需要时间的琢磨才能完全消化。” 东西太多了，他也只是强记住，好在已经有了前进的知识基础，就算没人指点，自己也可以慢慢精进。 “能有三成就相当不错了。当年我学习术法基础的时候，表现也仅比你稍好一些罢了。” 她又问：“那么法术呢？一个正式法师应该掌握三德六技，你学得怎么样了？” 罗森也如实回答：“已经全部学会了，并已经能做到熟练施法。” 奥米希亚伯爵眼睛猛地一亮：“竟然全学会了啊？施法能力几星了？” “目前四星，但状态特别好的时候，勉强能达到五星。” “这可有些不简单了。” 罗森脸上毫无自得：“全赖导师的倾心教导，她不仅详细解释了法术结构和原理，更将训练方式融入了日常生活，让我每时每刻都有进步。” 融入地相当深，甚至亲热的时候都不忘挖掘他的极限，弄得他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难怪。看来导师相当的看重你。不过这依旧不是普通人可以轻易办到的事，至少我那蠢笨的侄子就绝无可能。” 再次损了一句夏玻莱后，她对罗森招了招手：“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罗森依言照办。 等罗森到她身边后，奥米希亚伯爵伸出手掌，掌上银光缭绕：“阿拉苟金刚掌，你肯定会吧？” “会。” “很好，你现在用出全力和我对一掌。” 罗森深吸口气，施展出金刚掌，然后将九成法力灌注其中，他的手掌上顿时浮现出明黄到有些发白的烈光。 “高强度的火极性法力，在你这个年纪能达到这样的成就，非常不错！” 说完，奥米西亚伯爵便将手掌轻轻往前一推。 “不要摆弄施法技巧，我只想知道你的法力境界。” 罗森照办。 下一瞬，双掌对撞。 只听‘砰’地一下闷响，罗森就感觉一股澎湃巨力朝自己涌来，再也维持不住金刚掌的法力结构，整个人也被巨力推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出去五六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不错~非常的不错！” 奥米希亚伯爵那双和夏玻莱一样的黑色眼眸中满是欣赏之色。 “能在你这个年纪，接住我小半成法力凝聚的金刚掌，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可比我那侄子有出息太多啦！” 正好，夏玻莱解手回来，听到这话后，也不吭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继续喝闷茶。 奥米西亚伯爵抬手示意罗森回到座位。 等他坐好后，她肃声说道。 “孩子，你的法术已经有了相当的水平，毫不逊色于低阶正式法师。”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回到你的画室，继续出售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妖艳油画，攒钱学习法术，过个两三年，勉强成为一个声名狼藉的正式法师，过着不担心衣食住行，但普普通通的日子，直到庸庸碌碌地老死。” “第二，接下我的考验任务，如果你成功通过了，我不仅会直接在你的正式法师考核单上签名，还会亲自指点你一个月的时间。” 正式法师考核有三道关，分别是领主，法师行会和神殿。 考虑到伯爵在银月堡法师界的巨大声望，只要她承认罗森的能力，就意味着前两者一次性搞定，之后只需搞定神殿就行。 所以罗森很心动。 但索菲亚话音刚落，夏玻莱就不满大叫起来。 “姑妈，罗森才这么点大，要什么考验任务，还只教一个月？您就不能直接收他做亲传学徒吗” 一听这话，罗森就知道夏玻莱又要挨骂了，但也能看得出，伯爵虽然对夏玻莱十分失望，但姑侄感情深如母子。 “幼稚！” 奥米希亚伯爵眼睛一瞪，厉声怒斥：“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奥米希亚伯爵，我就能随心所欲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可以随意收受一个平民做学徒？你让高地的男爵们怎么想？” “他们的子女亲属中也不乏天赋出色的术法学徒，也都想成为我的学徒。” “我若按你说的做，那就是在践踏他们的尊严！” “你难道要我依靠一群愤怒的男爵来统治黄水高地吗？嗯？！” “可可是姑妈，收学徒，不是您的私事吗？要是怕被人说不公平，您一次性多收几个就是了嘛。” 夏玻莱缩着脑袋，声音弱弱的。 “奥米希亚伯爵没有私事！我每一个决定都代表整个家族的态度。” 她身体端坐，周身再无年老妇人的慈和，只有银月堡统治者的威严。 “罗森，我非常欣赏你的术法天赋，你虽然年轻，但已经有非常出色的个人能力，尤其擅长于调查。” “个人意愿上，我很愿意指点你。” “但你出身卑微，不可能成为我的学徒，哪怕只是得到我的指点，也必须用实际的功绩来说服整个黄水高地。” “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罗森站起身，对奥米希亚伯爵行了个下位学徒礼。 “我愿意接受考验。” 前方两条路，一条庸碌安逸，一条传奇艰辛。 前者虽然安逸却失了激情，也十分脆弱，日子过得好坏全在大人物一念之间。 那既然重活一世，又何必重走前世老路 何不搏浪于时代洪流之巅？ 奥米希亚伯爵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非常好！我果然没看错人！” 她转头看夏玻莱：“我的侄子，下午茶时间结束了。 “带上这份任命书，带上罗森，去内务部领取必要的物资。然后马上前往月辉镇，彻底调查清楚辉石矿场的情况！” “注意，只是调查，别多事。” 见夏玻莱接过任命书后，慢条斯理地看内容。 伯爵厉喝一声：“夏玻莱，你耳朵聋了吗？我说的是马上！” 夏玻莱这下彻底听懂了，带上罗森，一溜烟离开了望月花园。 第七十二章 再遇？ 下午三点的时候，一辆月白色的二驾马车从北门快速驶离了银月堡。 车厢里，夏玻莱大赤赤地坐在厚熊皮缝制的皮椅上，得意地笑：“姑妈虽然老是骂我，但心里还是很疼我的。” 罗森知道他要开始显摆了，配合地问：“怎么看出来的呢？” 夏玻莱拍了拍车座：“看看这辆马车，这可不一般，这是鼎鼎有名的皎月马车！” 罗森一脸‘好奇’：“噢，名字很大气，但有什么特殊的呢？” 这可挠到了夏玻莱的痒处，他越发得意。 “这马车一般人可用不起。拉车的是纯血的月光马，耐力悠久速度快。车厢壁也是特制，分二层。” “内层用月亮熊熊皮，既柔软又保暖。外层是受过神殿祝福的黄金圣钢，无论是对法术还是弓弩，尤其是对邪术，都有极佳的防护效果。” “低阶，乃至中阶威力的法术都不一定能打穿车厢，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小城堡。” 说着，他还伸手用力拍了拍厢壁，顿时发出沉闷且厚重的回音。 “你听听，这用料扎实吧” 罗森点头认同，坐在这样的坚固马车里，他心里也觉得十分安心。 这一趟月辉镇之旅，夏玻莱是伯爵特使，而他身份是特使助理，任务是调查月辉镇南边辉石矿，查清楚矿上的麻烦事。 要旨在调查真相，而不是解决问题。 从奥米希亚伯爵的一系列行事细节，应该是真心希望能得到真相，并且也给了她能给出的最大程度的支持。 除了皎月马车外，还给了200克朗的行动经费，并给了罗森一个药水箱，里面装了6瓶非常不错的法术药水。 其中二瓶是中级专注药水，二瓶强效解毒药剂，两瓶是特效治疗药膏。 ‘万幸不是去当踩雷的炮灰。’ 话说回来，伯爵虽然很看不上夏玻莱，但却是恼怒其浪荡惫懒的态度，感情还是很深的，无论如何不至于让自己亲侄子去踩雷。 “大叔，前两任特使的调查报告呢，给我看看。” 夏玻莱便打开车厢内置暗格，从里面拿出两本小册子递给罗森。 “我刚看了几眼，这玩意说是报告，倒更像是月辉镇的旅游观光日志，压根没啥实质性消息。” 说完又补了句：“前两任特使都是废物！” 罗森打开册子认真看起来。 月辉镇，黄水高地六镇之一，主要产出物就是辅助施法的法术水晶月辉石，是银月堡给凛冬城的主要税品之一。 月辉镇的主人是菲林男爵，但这身份并非神赐的荣耀，而是奥米希亚伯爵的封臣，因此也只效忠于银月堡的奥米希亚伯爵。 看到这个消息，罗森心中一动，问道：“大叔，我记得维罗妮卡的父亲，好像就是菲林男爵吧？” 夏玻莱面容一滞，缓缓点头。 “你记得没错，这消息可真坏人心情。好在人并没有死在咱们手里，要怪也只能怪费伦先生下手太过狠辣。” 罗森却没这么乐观。 “大叔，费伦先生是菲林男爵好友，又是法师行会会长，高阶巅峰的法师，声望力量都是银月堡最顶层了，但咱们可不一定了。” 夏玻莱眼睛一瞪：“那我还是银月堡领主的侄子呢。现在更是伯爵特使，他难道还敢把气撒我头上来？” “问题关键在于，如果咱们一直呆在银月堡，自然安全无忧。” “但现在，咱们查案的地方，可是男爵的领地。” “他只要表面配合，暗地里却阻挠咱们的调查，那咱们就寸步难行了。” “实际上，出于某种未知原因，菲林男爵一直在这么干，否则前两任特使不可能一无所获。” 这话一说，夏玻莱气焰顿消，一张圆脸耷拉下来，蔫了。 他从行李箱掏出干粮和水，大口大口吃起来。 吃了一会儿，他打了个饱嗝，长叹口气。 “我就知道，姑妈就是不喜欢看我过舒坦日子。我刚过几天好日子，就着急忙慌把我赶出城，干这种棘手活计。” 见他心灰意懒的模样，罗森心中暗暗叹气：‘遇到困难就退缩，见到美人就冲动，也难怪伯爵会头痛了。’ 这么下去自然不行，他还指望夏玻莱扛起调查的大梁呢，于是给他鼓气。 “大叔，也不用沮丧。咱们到底是伯爵特使，菲林男爵明面上肯定是要配合咱们进行调查的。” “而且，正因为事情难办，伯爵才会派大叔出来调查。这一是看重了大叔的能力，二来，也是对大叔的深重信任。毕竟，您是她一手带大的亲侄子。” 夏玻莱立马就‘活’了过来，用力点头。 “你这话说的对！” “我夏玻莱可是堂堂高阶武士，更是奥米西亚家族的一份子。姑妈辛苦将我抚养长大，我当然要努力为她分忧。” 他看向罗森：“你觉得，咱们该从哪里开始下手调查？” 罗森挥了挥手里的调查报告：“别急，等我看完这本报告再说。” “好，那你认真研究。我有点犯困，先睡一会儿，到地头了喊我。” 他吃了东西，起了困意，身体往椅子上一摊，没几分钟，就传出了响亮的鼾声。 “家里有矿的孩子，真是幸福啊。” 罗森感慨了一句，认真研究起了上一任特使留下的调查报告。 值得注意的是，上上一任特使只是无功而返，但上一任特使却没有得到善终。 交完最后一分报告后，当天晚上就死在月辉镇的住处。 死因是在舞会上大量饮酒，在睡梦中，呕吐物堵塞了气管，导致窒息而死。 他一页一页地看过去，前期报告介绍的辉石矿以及周边山林的见闻，基本和旅游观光无异，但最后一页，却记载了一些不寻常的内容。 报告中这么写着。 “来到月辉镇调查第16天，菲林男爵一如既往地不配合，本以为会和往日一样一无所获。” “但在下午的时候，我的助理弗洛托在辉石矿附近的山林里发现一些奇怪的痕迹。 “分析后认为，这很可能是一个山中野人的营地。” “营地中没有篝火痕迹，但留有坚果外壳、野菜根须，以及各种昆虫、鱼、兽肉的残骸。” 报告写到这就戛然而止，没了下文。 “看来这次调查还是有点危险的，也难怪内务部要给我解毒剂和治疗药水了。” 看完这份报告，虽然对解决辉石矿的麻烦没啥大帮助，但却让罗森对月辉镇周边的地形地貌，甚至植被分布都有了相当的了解。 罗森自嘲一笑：“呵~至少不会迷路了。” 将报告返回行李箱，他也闭上眼睛，召唤术法虚拟机，按着瑟兰迪斯教的术法知识，开始研究改进已经掌握的法术。 ‘法术的研究是永无止境的，而我教你的这些这些知识远非全部，它们只是继续向上攀登的基石。’ ‘你最终能走到哪一步，就看命运的安排了。’ 说实话，一个正式法师需要掌握的术法知识，真的不多。 类比前世，就相当于一个本科生的水平。 大致算是吃完了前人收获的最成熟、最安全，但也最普通的术法知识。 再往前，就是二条路。 第一，去各地拜访名师，学习对方看家本领。 第二，花钱去行会购买最新术法论文，再根据论文原理自己设计法术。又或者花重金直接购买成品的标准法术。 总之，两条路都不大好走。 “路还很长呢。” 罗森念头微动，注意力再次转回到了术法虚拟机上。 正专心致志的思索该如何改进法术结构时，罗森忽然感到背上的法印微微一震，心中顿时一惊。 “附近有无冬使徒吗？” 这可是欧蕾克雅留给他的超凡法印，绝不会出错的。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厢前面传来马车夫艾伦的声音：“大人，有人想搭车。” 罗森立即压下心中悸动，平静询问：“没看到是银月堡特使的车吗？” 艾伦回复：“说了，但她说您一定会答应的。” 随着他的话，一个轻笑声传入车厢：“夏玻莱肯定不会介意与我同行。那你呢，罗森，你介意吗？” 声音很熟悉，是欧蕾克雅。 事情就更怪了。 明明是欧蕾克雅，他的灵魂为什么没有共鸣？而背上的法印却震了？ 快速一想就明白了：“无冬使徒假扮成了欧蕾克雅，来靠近我们！” ‘走到这么近才被我的法印感知，说明使徒的力量相当弱。也好，就看看你到底想干嘛？’ 他伸手推了下夏玻莱，将他唤醒。 夏玻莱翻个身不想醒，不满嘟囔：“正睡觉呢，有事你决定吧。” 罗森就凑他耳边喊:“大叔，有个光屁股美人想搭顺风车。” 夏玻莱睡意顿消，眼睛瞪得溜圆，凑到窗边来回张望。 “在哪呢？在哪呢？大冬天为什么要光屁股呀？有多美？想搭车是吧？没问题啊，反正车里空得很呢。” 罗森哈哈笑：“美人是美人，但没光屁股。而且很不简单，就怕大叔应付不来。” 夏玻莱也不在意：“没事，应付不来也不怕，只要是美人，我吃点亏也没啥大不了的。” 既然这样，罗森本人也好奇这无冬使徒的来意，便道：“欧蕾克雅女士，那就上车吧。” 他打开了车门。 等一身月白长裙、金发蓝眼的美人上车后，罗森就看到夏玻莱的脸色从痴迷到疑惑、再到震惊的快速变化。 “你你是欧列克！” 欧蕾克雅微微一笑，刻意粗着嗓子回答：“夏玻莱，不欢迎我吗？” ‘咕嘟~~’ 夏玻莱下意识想起了那条藏着香肠的短裤，心中绮念一下就被扔出了黄金之地。 “欧列蕾克雅，你你你我我我我去外面透会风。罗森，你来招待她。” 他开门就躲到了马车夫身边去了。 第七十三章 明主和昏主 很快，皎月马车重新启动，继续驶往月辉镇。 皎月马车内，只剩下罗森和欧蕾克雅两人。 车厢内安静了一会儿，欧蕾克雅微笑道：“罗森，怎么不敢看我？” 罗森低垂着眼睛看着地板，语气平淡：“您太美丽了，我怕我会失态。” “嘻嘻~那你不觉得疑惑吗？” “我正等着您的解释呢。” 欧蕾克雅似乎认定罗森不会拒绝似的，自来熟地将皎月马车当做了自己的私人座驾。 她脱下披风，伸了个懒腰，裙下美好的身段若隐若现。 “我说我一个人很无聊，想找点乐子，你信吗？” 罗森心中暗暗冷笑，但表面也没拆穿。 “我信。” 欧蕾克雅又道：“对了，你的厨艺很好，同行的日子，希望能经常品尝到你的手艺。” 罗森摇了摇头：“我这趟有任务，恐怕没有时间。” 心里却有些奇怪，这无冬使徒怎么会对欧蕾克雅的过往这么了解？ 难道是阅读过维罗妮卡的灵魂？又或者银月堡还有其他隐藏的无冬使徒？ 想不通。 欧蕾克雅继续道：“如果我愿意帮你一起调查呢？作为报酬，换取几顿美食，不过份吧” 罗森眉头一扬，立即反问：“您怎么知道是调查？！” 欧蕾克雅面容微微一僵，怔了半秒才回答。 “我猜的嘛，如今月辉镇的事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不是吗？” 罗森眼眸深沉，但还是点头认可：“说的是。” 不咸不淡的对话中，罗森一直在悄悄打量着这个神秘来客。 裙边袖角都缝着上好蕾丝的月白色长裙，修身保暖的毛皮小马甲，随意披散但却丝毫不显凌乱的浓密金发，白腻不失红润的脸颊，还有一双如秋水般的蔚蓝色眼眸。 她整个身体都好似笼罩着一层金色的柔光，看上一眼，就觉得心中阴霾顿消，整个心田也都跟着敞亮起来。 如果说瑟兰迪斯是月夜清池边独自盛开的幽兰，那眼前的欧蕾克雅，就像是阳光下怒放的金色玫瑰。 罗森心中很有些惊讶。 “这无冬使徒力量不强，伪装术却是真厉害，竟一点疏漏都找不到。” “罗森，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你不信任我呢。” ‘欧蕾克雅’掩嘴轻笑，表情有一丝不自然。 “信任是需要时间的，而咱们其实只见过数面而已。” 罗森的回答始终不咸不淡。 “哎~话虽然没错，但我还是不习惯和你这样精明的家伙单独呆在马车厢里，总觉得我精心隐藏的秘密会被你轻易看透呢。” 说完，她打开车窗，用一种娇嫩委屈的音调喊：“夏玻莱，我为我之前的隐瞒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一听这话，罗森就知道夏玻莱肯定秒投。 果然，5秒之后，夏玻莱就回到了马车厢，对着欧蕾克雅嘿嘿傻笑。 “真没想到，曾经和我在酒馆畅饮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大美人呢。” 欧蕾克雅抿嘴轻笑：“我听说了月辉镇的事情，反正无聊，就想跟你们一起去玩玩，你同意吗？” “同意！为什么不同意？！” 夏玻莱用力拍了下大腿：“我们正愁人手太少呢，你愿意来帮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夏玻莱，你这话真让我开心。不过我身上钱花光了，这些天的日常开销，只能由你负责了，可以吗？” 她那秋水般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夏玻莱的心也跟着一跳一跳，就好像旱地里的挣扎的鱼。 他大手一挥，极其豪爽地道：“这点小事还用多说？妹子，这钱袋你拿着，想买什么就直接买。” 罗森撇了眼钱袋，估摸里面装有30克朗，考虑到最近夏玻莱花钱大手大脚，估计剩余的钱差不多也是这个数。 也就是说，这家伙被人软语哄了几下，就把自己的钱全给出去了。 再一转念，夏玻莱平常时候不至于如此糊涂，现在之所以这么豪爽，恐怕是惦记着200克朗的行动经费。 这趟行动，200克朗的行动经费是由罗森保存的，不算少，但也经不住夏波莱这样的用法。 他暗叹口气：“不愧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手指缝隙真大。” 与其被这家伙整日惦记，不如一早就说清楚的好。 这么想着，罗森从行李箱拿出钱袋，数出一半递给夏玻莱。 “喏~这是咱们剩下的钱，给你一半，你随便用。但剩下100克朗是行动经费，不能乱花。” 夏玻莱嘿嘿干笑，摸了摸后脑勺：“罗森，这多不好意思呐。” 罗森鄙视地看他一眼：“大叔，你那点心思全都摆在了脸上呢，就别装傻啦。” “嘿嘿~还是罗森了解我。” 夏玻莱收起了钱包，转头对欧蕾克雅道：“妹子，你别觉得我好骗。我给你钱是因为上次误解了你，对你有愧疚。” 欧蕾克雅面露‘感动’，软语轻声：“我知道的，夏玻莱大哥，我从没怪过你的。” 一个表情，一句软话，夏波莱骨头就酥了，笑得没鼻子没眼的。 罗森在旁看着，心中微微一动。 “大叔性情庸碌，但对朋友却相当慷慨。” “他要是成为银月堡伯爵，那我稍稍操作，应该就能混个贵族爵位，甚至可能获得领地，成为领主男爵。” 地球史书大都推崇明主，但这话是站在普罗大众角度说的。 对于野心家而言，最喜欢的是昏主。 上位者要是精明强干，下位者就只能唯唯诺诺，劳碌奔忙。 反之，上位者懒散慷慨，下位者就有了大把大把的自由发挥空间。 问题是，怎么把夏波莱推上爵位呢？ 这事很有难度，也不是一时一刻就能成功的，最终能不能成，还得看运。 总之，审时度势，见机行事吧。 之后路程，有了大美人加入，夏玻莱立马就不困了。 一路上都和欧蕾克雅有说有笑，时而聊见闻，时而吹嘘自己的英勇壮举，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欧蕾克雅一直微笑听着，时不时出声奉承一句，就将夏玻莱哄得找不到北。 这倒把罗森解脱了出来，他就蜷缩在车厢一角，看似闭目养神，实际一直在折腾法术虚拟机。 一旦冒出修改法术的新想法，就输入术法虚拟机，进行模拟试运行，然后再仔细地分析优劣。 等到下午五点，马车行驶到月辉镇镇口的时候，罗森还真折腾出了一个不错的结果。 ‘成功创造非凡法术：超级飞弹术，是否收入进法术书？’ ‘收入吧。’ 这个非凡法术的威力只能说差强人意，并没有达到罗森心目中的完美状态，但其绝对威力已经大幅超出了他目前掌握的所有法术，遇到特殊情况，还是可堪一用的。 “法术已经收入，是否更名？” “叫冲击火球吧。” 法术名：冲击火球 类型：非凡火极四星逻辑法术。 法术威力：928（中阶上等） 法术评价：极大地发挥出聚变极性的优点，尽可能地提升火弹爆发时的冲击力，虽然远未达到完美，但其威力已不容小觑。 极限施法时间：05秒。 极限施法距离：100米。 法术耗能：超高。（以使用者当前法力，只能徒手释放二击。） 徒手是两击，借用新月法杖和专注药水，差不多就可以四击了。 “还算不错。攻击差不多可以了，防御法术也得好好完善一下，目前掌握的几个防御法术，实在不怎么给力呢。” 当他沉思时，马车驶到了月辉镇中心的城堡门口。 这座城堡周围有一圈石质高墙，主体采用木石混建的结构，其外墙背阳处爬满了青灰色的苔藓，许多角落都可见不可忽视的破损，都体现了主人困窘的经济状况。 夏波莱介绍道:“这就是菲林男爵的住处，后院是私宅，前院是小镇政务厅。” 马车驶入前院时，院子里已经有好几个人等候了。 其中带头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威严，身上披着上好的毛皮大氅，正是月辉镇的主人，中阶巅峰的武士，菲林男爵。 出于礼数，他亲自到场迎接伯爵特使，但他面容淡漠，眼神发沉，尤其是当他看到夏玻莱下车瞬间，眸中闪过一丝清晰可见的阴翳。 马车内，罗森一直在观察他。 看到他的表现后，他转头轻声提醒‘欧蕾克雅’。 “如果可以，我建议你换上战斗皮甲后再下车，否则夏玻莱可能会因为行事荒唐而被提前召回银月堡。” 欧蕾克雅一笑：“没问题。或者我干脆换回男装？” “你觉得怎么样合适，就怎么做吧。” 说完，罗森也下了马车，前进几步，跟在了夏玻莱身后。 夏玻莱大步走到菲林男爵身边，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几句。 “夏玻莱先生，你的住处我都安排好了，我最近身体有些不适，恐怕是沾染了疾病，就不参加之后的晚宴了，你随意就好。” 说完，不等回应，他转身就走。 这态度相当的不配合啊。 夏玻莱有些生气，也有些无所适从，转头看了罗森一眼。 罗森轻声道：“大叔，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心里有数就好。” 第七十四章 出人意料的橄榄枝 相比于白马镇的莫雷男爵，月辉镇的菲林男爵远没有前者那么体面。 整个月辉镇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从镇北的辉石矿中挖取月辉石，镇子上几乎每一户人家直接或间接和辉石矿有利益关系。 从本质上说，菲林男爵就是伯爵麾下的矿工头子。 自然，矿工头子的城堡也和奢华这个词无缘。 实际上，男爵安排给夏玻莱的客房，阴暗、潮湿，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排泄物和腐烂物混合后的臭气。 夏玻莱坐在低矮破旧的椅子上，大声抱怨：“这还不如银月堡的监狱呢！” 要不是知道男爵自己的住处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早就翻脸了。 罗森倒是还好。 一是因为以前住过更差的地方。二是因为椅子正合他的身材，不至于如夏玻莱那般，要很用力才能将屁股塞进去。 他将一张粗糙的月辉镇地图平摊在桌面上，手里拿着羽毛笔，认真地在地图上做着标记。 见夏玻莱一脸晦气的样子，他劝道：“大叔，欧蕾克雅小姐都没说什么呢，你倒是比她还要娇贵。” 夏玻莱转头看向正对着脸盆梳头的欧蕾克雅，一脸惭愧。 “妹子，真是委屈你了，待会儿你睡床，我和罗森打地铺。” 欧蕾克雅是中途加进来的，名义是夏玻莱的女仆，而罗森的对外身份则是夏玻莱的侍从。 这年头，无论女仆还是侍从，都是主人的附庸，正在气头上的菲林男爵可不会好心招待杀女仇人的附庸。 所以，他俩就只能和夏玻莱挤在一间房，而好消息是，房间够大，壁炉点燃后，木制的地板也还算暖和，打地铺也不算苦差事。 欧蕾克雅似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我去住镇上旅店？” 罗森转头撇她一眼：“欧蕾克雅小姐，别客套了，镇上旅店是大通铺。咱们这里算监狱的话，那地方就是猪圈。老鼠臭虫会在半夜光顾你的床铺的。” 资料显示，月辉领总共有三万多人，但聚集在小镇不到2000人，其他都是分布周边的村庄里。 2000人的小镇，其中旅店的档次和猪圈并没本质区别，跳蚤老鼠蟑螂蜈蚣，那都是你的室友。 夏玻莱连连点头：“是啊，妹子，你怎么能住那种地方。” “猪圈啊其实也不算太差嘻嘻，不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夏玻莱先生的好意啦。” “应该的，应该的，嘿嘿嘿~”夏玻莱搓着手，笑得没鼻子没眼。 罗森也基本标注好了地图，他开始讨论正事。 “目前的情况是，辉石镇主矿道严重塌方，并且因为不明原因，不断出现诡异震动，以至于主矿道始终无法恢复生产，从而大大影响了月辉石的产量。” “所以，咱们明天一早，就要去辉石矿的主矿道调查情况。” 夏玻莱摊了摊手：“可怎么调查呢我听说塌方非常严重，将矿道堵得严严实实，从外头看，就只有一堆石头。” 罗森转头看欧蕾克雅：“小姐，你的看法呢？” 欧蕾克雅对着地图南边野人营地努了努嘴：“何不直接去这个营地瞧瞧？至少搞清楚是什么样的野人。” 罗森也觉得这是个大疑点，便点了下头。 “也好。除了调查营地外，咱们还可以询问镇里的猎户，问问在山里有没有” ‘啊哈~~’ 却是夏玻莱打了个哈欠。 “罗森，咱们初来乍到的，两眼一抹黑，也讨论不出什么来，不如今晚就先睡觉吧？” 碰上这么一个活宝，能有什么办法呢？ 罗森摊了摊手：“行吧，那就先休息吧。哎~大叔，睡就好好睡，你往木床那边蹭干嘛？” “我在床边打地铺，不行啊？妹子，没问题吧？”夏玻莱可怜巴巴地看着欧蕾克雅。 “当然没问题，但可不许爬上我的床，要不然” 欧蕾克雅比了个捏蛋的手势，露出个坏坏的笑容。 夏玻莱浑身一颤，连忙保证：“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心吧。” 三人很快找好睡觉地方，罗森念头一动，法力微涌，用出了一记‘家园保护术’。 家园保护术，正式法师‘三德’法术之一，属恒定类自然法术，难度四星，释放一次后，效果能维持12小时。 该法术将在法师周围形成一个强度相当不错的防护结界，一是防御偷袭，二是在偷袭发生时，能第一时间唤醒结界内部的休憩者。 而罗森这一记家园保护术是瑟兰迪斯特传，非常精妙，很难破解，只能暴力击破。 有这法术在，无论在何处，都可以安心休息。 法术完成后，罗森就熄灭了油灯，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玻莱鼾声如雷般响着，罗森却毫无睡意，他感觉‘欧蕾克雅’必定会出招。 果然，等了一会儿，就感到一阵淡淡香风扑面。 心中一惊，睁眼一看，借着壁炉的微弱火光，隐约看见有人侧躺在自己身边，而一看那侧躺时显现的身体曲线，就知道是个身材妖娆的女人。 感觉对方目光正注视着自己，罗森正要开口询问，就见对方轻声道：“嘘~小声。” 罗森放低声音问：“想做什么？” 欧蕾克雅凑到罗森身边，轻声道：“山中野人肯定避人行动。白天去未必能发现异常，不如咱们现在去查？” 罗森眉头微皱，他第一个感觉就是这无冬使徒想把自己骗到荒僻地去报仇。 但转念一想，自己有太阳法印傍身，就算周围隐藏其他强大的无冬使徒，他也能及早避开，倒也不怕这家伙使坏。 倒不如跟她到无人荒地去，好好和她对质一番。 这么一想，他就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大叔半夜醒了怎么办？” ‘欧蕾克雅’嘻嘻一笑：“他醒不来。” 见罗森疑惑，她笑道：“我会一个法术，叫‘一夜好梦’，中术后，除非身体受到伤害，否则非得睡够10小时才会醒。你放心，这法术没半点坏处的。” 既然这样，又见夏玻莱的确睡地和死猪一般，并且还有家园保护术的护持，罗森也就放心。 因为打地铺，他压根没脱衣服，爬起身，拿起法杖，直接可以出发。 欧蕾克雅也快速起身，蹑手蹑脚走向窗台：“从窗户这边走。” 到了窗边，她问：“你应该会蒲公英之类的飞行术吧？如果不会，我可以带你下去。” “我会蒲公英。” 蒲公英，是一个滑翔小戏法，难度一星，对自己琢磨出飞行术的罗森来说，这法术简单至极。 他爬上窗台，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天气清朗，月明星稀，光线非常不错。 回想了地图内容，又看了眼不远处巡逻的卫兵，他轻声道：“被发现可就不妙了。” “放心，这个简单。” 说话间，欧蕾克雅身体周围浮现出淡淡的白雾，雾气不仅笼罩她的身体，也将罗森笼罩在内。 随后，她抓住罗森手臂，轻轻一跃：“快用蒲公英，不然动静会很大。” 罗森立即施法，先给自己用一个，再给对方也用一个。 两人便被白雾包裹着，如一团被风吹动的棉絮一般，轻飘飘地飞离菲林男爵的城堡，又悄无声息地飘过城堡的原木外墙，一直落在了一栋普通民居后面的阴影之中。 整个过程，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动静，甚至连镇子里的狗都没惊动。 罗森问：“接下来怎么走？” 欧蕾克雅微微一笑：“你不是看过地图吗？还用问我？” “地图太粗糙，怎么比得过你这个旅行者呢？” “好吧，跟我来。” 她在前面带路，罗森急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小镇，很快来到了小镇东面的山林旁边。 身后是小镇，再往前去则是林木茂密的山地，也是杀人灭口的绝佳场所。 所以，在进山林之前，罗森停下了脚步。 欧蕾克雅走了几步，见罗森没有跟上，她也停了下来，疑惑转头：“怎么不走了？” 罗森冷声一笑：“无冬使徒，别装了，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听到这话后，‘欧蕾克雅’脸上却没有半分意外之色，她抿嘴一笑。 “法师，其实你早就发现了，难为你一直装到现在呢。” 说话时，她就撤去了法术伪装，只见她身上光芒闪烁，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和欧蕾克雅差不多身材的年轻女子。 “我是山中猎户家的女儿，也的确侍奉无冬之王，但我对你没有恶意。” “更准确的说，如果你愿意侍奉我主，我主不仅不会计较你之前的无礼，还会大大地重用你，并让你获得你想都不敢想的强大力量。” 罗森有些惊讶。 无冬之王挺有格局，原以为是来找他报仇的，没想到竟是来招安的。 话说回来，如果无冬之王真想干一番大事业，那招安自己也并不奇怪。 无冬使徒见罗森一直沉默，继续劝说。 “法师，我知道你心中有本能的抗拒，但别急着做决定。先跟我来，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说完，她转身走入了山林。 罗森站在原地没动，他在考虑要不要跟进去。 最终，他决定跟。 既然已经被无冬之王盯上，躲也躲不过去，不如去看看情况。 最重要的是，他背上有一个强大的太阳法印，万一前面真埋伏着强大的无冬使徒，他大老远就能感知并跑路。 到时候，他一口气跑到月辉镇的神殿去。 无冬之王这个躲躲藏藏的家伙，肯定不敢和第三黄金律硬碰硬。 第七十五章 无冬之王的阳谋 北境大都是针叶林，林中除了一棵棵苍天大树外，地面的小型植物非常少。 所以视野相当开阔。 借着淡淡的月光，罗森附近五六十米范围内基本处于一览无余的状态， 他隔着五六米，一路跟在无冬使徒背后，逐渐进入了山林深处。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无冬使徒忽然停步，指了指前方一块巨石，轻声道：“前面有情况，快来躲这里。” 说完，她自己先躲在石后，罗森想了想，也跟到了巨石边躲着。 巨石所在位置正好是坡顶，前面则是一面巨大的斜坡，而异常动静来自坡底，距离两人大约七八十米。 透过岩石的缝隙，罗森隐约看到2个人影出现在了坡底。 透过冒险日志进行放大，罗森大致看清楚了目标。 人影很矮，大概只有一米五，但十分强壮，大臂的粗度都快赶上罗森的腰了。 感觉如果在不设防状态下被这玩意锤上一下，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两个矮壮人影并非无所事事，他们一前一后抬着一根至少30公分粗，七八米长的大圆木。 两人一边走一边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似乎在聊天，但说得却是罗森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等对方走到最近的地方，罗森眯眼细瞧，发现在这冬日寒夜中，这俩人竟什么都没穿，任由身体裸露在凛冽寒风之中。 也正因为对方处于如此坦诚的状态，罗森得以清楚地看清他们的身体结构。 除了异乎寻常的壮实，以及极其苍白的肤色外，身体细节和普通人没有任何不同，也是双手双脚加一个脑袋，手脚也都是五个手指，腰间也有一根晃荡的肉条。 可虽然都是人形，但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分辨出对方属于不同的人种。 就好像地球上的智人和尼安德特人一样，有着明显的差别。 两人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走远了。 不等罗森询问，无冬使徒已主动讲解。 “冰矮人，也叫冰魔，来自落雪山脉北边的寒霜之地。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不得而知了。” 寒霜之地，据说那地方比北境还要冷上好几倍，绝大部分区域终年覆盖冰雪，除了海里的鱼和冰原的苔藓外，根本找到任何吃的。 能在那种鬼地方生存的居民，难怪能无视北境的寒风。 无冬使徒轻声问：“跟上去看看？” 罗森略一沉吟，就点头同意。 两人就借着树木的掩护，悄悄跟了上去。 跟随时，罗森一直注意太阳法印状态，生怕被无冬使徒偷袭。 大约跟了一刻多钟，前方出现了一处险峻的高地。 这高地主体就是一块龟背形状的巨大岩石，龟背的一面出现了断裂，形成了一面至少五十米陡峭悬崖。 另一侧却被人用粗壮的圆木建了面高大的城墙，堵住了所有攀上岩石的道路。 在高地上方的平地里，可以看到许多低矮的草棚，一个连着另一个，密密麻麻，有大有小，猛地一看，就好像是地球的坟场似的。 那俩冰矮人扛着圆木，健走如风，不一会儿就到了岩顶，然后就有不少冰矮人从草棚里钻出来，接过圆木，往木墙上垒去。 罗森仔细观察那堵木墙，发现圆木并不是墙体的主体，而是类似脚手架一样的存在，在圆木后方可以看到大量方方正正的巨石堆垒在了一起。 再看那石墙，大部分地方都没有成型，但小部分地方已经建设完毕。 石墙足有10米高，3米多宽，缝隙中更填满了黏土，将整栋石墙连成一体。 罗森看的心惊：“他们竟然在建一座要塞。” 无冬使徒脸上却没表现出一点儿惊讶，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看棚屋数量，冰矮人数目至少有1500以上，几乎和月辉镇居民差不多了。” 这个数字相当惊人，因为月辉镇虽然有2000人，但却是加上老弱妇孺的。 眼前的1500多人，大概率都是强壮的战士，真要打起来，月辉镇就算能扛住，损失也必定十分惨重。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些冰矮人明显不打算强攻，而是在山林深处建立要塞。 等要塞完工，那就是一根极难拔除的钉子。 “这事非常可怕，得马上将这个消息带回去！” 罗森沿着原路往后退去，走了几步，却见无冬使徒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心中一紧：“你想说什么？” 无冬使徒微微一笑。 “你也看到了，异族入侵黄水高地，且力量强盛，如果这消息传回银月堡，必定会爆发一场大战。” 罗森心中一动，明白了。 “无冬之王是应战争而诞生的神，大战爆发，他就能快速恢复力量。” “没错，吾主是战神，而这里是黄金之地最边缘的地方，战争爆发，吾主力量就会恢复到巅峰。” “如今黄金神力量逐渐衰弱，极有可能是寿命到了尽头。等他陨落，吾主就是北境之主，而帮助主人成就伟业的你，也将获得无上的荣耀。” 这话还真有点吸引人。 但罗森可不是无知小白，哪怕是对超凡者，也有了不少的了解。 “极有可能？也就是说，你们并不确定黄金神衰弱的原因？” 无冬使徒一滞。 “我还听说，神也有强弱，强神的力量能轻易碾压弱神。黄金神是世上最强大的神，哪怕衰落，对付你的主人也是轻而易举吧？” 无冬使徒抿了抿嘴：“看来你不打算追随吾主。” “打算动手了吗” 罗森缓缓后退，打算全力跑路。 无冬使徒却摇头。 “没这个必要，哪怕你不信奉吾主。你也会将冰矮人入侵的消息传回银月堡，战争肯定还是会爆发，对吧？” 罗森点头：“没错。” “法师，主人拥有无尽的寿命，也拥有无穷的耐心，你一时没想通，这不要紧。” “总有一天，事实会证明主人的话，而到了那时，凭你的眼光，自然还是会为主人效力，不是吗？” 罗森淡淡一笑：“如果无冬之王真能预测黄金神的陨落，那我自然毫不犹豫地会向他臣服。” “就让时间证明一切吧。” 无冬使徒缓缓往后退去，有声音随风飘来。 “法师，我的主人将在这场战争中再次崛起，也祝愿你能在这场战争中得到自己想要的荣耀。” 话音落下，那无冬使徒的身影便彻底隐入了黑暗。 罗森听得心中一动：“呵~竟然还是个阳谋。”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 要抓紧吗？ 必须的！ 那要将全部真相告诉索菲亚伯爵吗？ 当然不，必须有选择、有技巧地说。 对这位银月堡伯爵，罗森心中并无真正的忠诚。 或者说，他无论对哪个上位者都不会有真正的忠诚。 不是因为他喜欢背叛，而是因为他了解权力运行的本质。 这世上并不存在绝对的权力，其本质是上位者和下位者之间一个合作契约。 既然是合作，那就得互利。 忠诚，其实并不崇高，更谈不上神圣，只是上位者发明出来束缚下位者的思想工具。 当然，下位者不甘受缚，也发明出了‘仁慈、宽厚、慷慨’等一系列美德以约束上位者。 对伯爵来说，罗森是下位者。 口头上，他必须宣称自己是忠诚的，因为这么说才能得到伯爵的信任，但却绝不能被‘忠诚’这个概念束缚了自己的思想。 比如现在，最符合索菲亚伯爵利益的做法，是罗森将一切细节都告诉她，由她来做抉择。 但这么做的话，罗森却得不到最大的好处，身上可能还会多上一圈邪神光环，从而让不了解内情的人心生隔阂。 他要做的，是抓住战争这个契机，趁机建立功勋，为自己谋求最大利益。 所以，无冬使徒这个小小的插曲，他打算烂在肚子里。 想到这，他转身便沿着原路走回去。 一路辗转，等回到房间后，已经是深夜10点。 躺在地板上，只觉一双腿又酸又软，但却没心思休息，因为术法功课还没做。 闭上眼睛，照例进行‘宇宙之主’冥想。 意念缓缓深入意识海，进入宇宙之主第一视角，静静观想由神格薄膜包裹的宇宙球，感受着宇宙的力量穿越神格，一点一点融入自己的灵魂主体。 这个冥想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到目前为止，功效惊人，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但今夜却有点不对劲。 神格中的那个金色光点，微微颤了下，而后，竟有一丝力量从金色光点中逃逸了出去，就好像神格薄膜中出现了一个破洞。 罗森一怔：‘这什么情况？’ 他继续维持冥想，并仔细观察金色光点的表现。 随着冥想地继续深入，金色光点颤抖越是明显，流失的力量也越多，一直提升到冥想总力量的十分之一左右时，才终于稳住。 桌面的宇宙神格程序发来一道信息流：‘发现异常力量共鸣，是否切断？’ “切等等，算了。” 过去的记忆结合今天的遭遇，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维持这份力量纽带，对他基本没什么损失，但却可能是某人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