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枭雄》 第一章 我穿越了? 一觉醒来的苏祁安,看着身上的寿衣,和自己压根就不认识的脸庞,呆坐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没错,虽然苏祁安很不想承认,可事实上,他穿越了! 不像别的主人公,穿越了有系统bug、金手指加成,时不时美女投怀送抱, 而他穿越到一个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封建王朝大凉,而这个寿衣的主人和他同名同姓。 消化残存记忆,这个苏祁安貌似还是一个秀才,而且还是少年神童。 8岁考取童生功名,12岁考中秀才,本以为是天纵之资,谁承想,往后的十年,七八次都落榜举人,直接成了岭北县内最大的笑话。 后又三番五次受到村内泼皮王二的戏弄,一股文人傲气涌来,竟直接投河自尽,说起来也是个苦命人。 “哎,又一个被封建思想毒害的年轻人。” 对于这具身体主人的遭遇,苏祁安还是比较同情的。 毕竟,前世的他,可是生活在现代文明社会,虽然是个体育生,但好歹也是考上了大学,本想趁着毕业前,向自己的女神来一场爱的告白,发泄自己母胎单身22年的青春。 结果毫无意外的,被女神给不客气的拒绝,苏祁安可没这具身体主人那么脆弱,被打击后,就想在河边走走。 恰巧被他碰上一个小女孩失足落水,从小接受优良传统教育的苏祁安,直接一个跳跃下河救人。 人是被他救上了岸,只是悲催的苏祁安,小腿抽筋,本以为会溺亡结束这一生,谁知道最后阴差阳错的穿越了。 看着那张清秀的脸庞,苏祁安对着镜子的自己叹息一声。 “既然来到了这,想必也是老天给我一次重活的机会,放心吧,我苏祁安一定不会让你再受那等侮辱,必定重恢祖上荣光。” 这话可不是苏祁安瞎说,据说这具身体的主人,祖上可是皇亲国戚,可谓皇室之后,真要论辈分,当今皇帝是苏祁安的舅舅。 只是这个舅舅,关系那就扯的太远了,这就和三国演义刘备是汉室之后是一个性质。 大凉建国快300年了,经过几百年繁衍,到苏祁安这一代,血缘早就稀薄到根本没有。 平时最多糊弄糊弄一些乡下人,真要是有这层关系,苏祁安也不可能被村里的泼皮王二肆意欺辱。 可就是这样的一番话,苏祁安发现自己脑海中,残存的怨念直接消散。 或许在这一刻,这具身体的主人才真正认可苏祁安吧。 “啊!鬼呀!”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不知何时竟然被打开了,一位年岁看起来不大,约莫只有18,身穿粗布长裙,头带纱巾面容姣好的女子,看着苏祁安,直接大叫起来。 苏祁安转身,看着那张记忆中熟悉的面庞,有些结巴的道。 “娘…娘子,别怕,我不是鬼,我没死呢,鬼可没有影子,不信你看。”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是苏祁安的童养媳,叫秦子音,今年才18岁,在苏祁安12岁考中秀才那年,秦子音的父亲秦严将她许配给苏祁安。 被吓了一跳的秦子音,看着地上的影子,恍惚后,快步上前,手掌伸出,有些颤抖的抚摸苏祁安的脸庞。 在确定苏祁安是真的没死后,秦子音竟然抱着苏祁安放声大哭。 感受着胸膛传来的柔软,苏祁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好歹他也是个男人,反应过来,手掌抚摸着秦子音的后背,轻声安慰着。 “好啦,好啦,娘子,别哭了,我这不是还活着吗。” 被安慰后的秦子音,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把松开苏祁安,轻声道。 “相公,以后别做那种傻事了,这次考不中,还有下次,我相信你能考上的,呀,赶快把你身上的寿衣脱了,这可不吉利。” “相公你饿了吧,我去跟你做饭。” 说完,秦子音连忙起身,走进厨房开始忙碌着。 看着秦子音的背影,苏祁安有些唏嘘,当初秦严将女儿许配自己,抱着什么目的,苏祁安当然知道。 无非是看重他的潜力,这事说出去也不丢人,要知道苏祁安12岁考中秀才,苏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之所以是秦子音嫁给苏祁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两家曾是世交。 在秦子音出生那年,二人就订下了娃娃亲,本以为苏祁安是个潜力股,可谁知十年时间七八次举人未中,苏祁安的父母又意外病逝,彻底家道没落。 秦家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秦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秦家在岭北县是做布料生意,虽然在县里算不上大户,但和这些乡下人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因为这事,四五年前,秦家派人要秦子音退婚,可秦子音铁了心就要跟着苏祁安,说什么,既然嫁了苏家,就是苏家人。 这话可把秦严气死,最后直接跟秦子音断了联系。 没有秦家的接济,苏祁安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可是相当凄惨,住的是茅草屋,吃不饱都是常态。 秦子音怎么都是商贾之女,这几年跟着苏祁安哪里还像一个女孩子,就和村里的妇人没什么两样。 苏祁安虽然是母胎单身,但刚才感受着秦子音粗糙的手掌,内心一阵心疼。 说是去做饭,现在家里怕没多少余粮了,既然他重生一次,上天又给了他一个美娇妻,要是还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女人,那苏祁安可就不是男人了。 苏祁安走出房门,在茅草屋的旁边,一个木柱子顶着的半间茅草铺成的露天厨房,秦子音正在生火做饭。 苏祁安叹息一声,走到秦子音的身后,环绕秦子音的腰间,握着她的手,轻声道。 “娘子辛苦了,今天的饭我来做。” 秦子音被这突如其来的环抱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苏祁安推开,轻声道。 “你啥时候会做饭,还是好好读书,一个月后就是科举考试了,备考要紧。” 说着,继续忙碌着,退开一旁给秦子音劈柴的苏祁安摇摇头道,“科举又不是唯一的出路,要是连自家娘子都照顾不好,即便考上了又有何用。” 秦子音的切菜的双手猛的停住,用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苏祁安。 苏祁安刚才说的话,让秦子音内心一暖,这应该是她过门后,这么几年,苏祁安头一次对她说出的安慰。 苏祁安这种状态,愈发让秦子音觉得她的相公像似变了一个人。 当初的苏祁安,可是一门心思的放在读书上,哪里有时间去管她,虽说是夫妻,但二人就像同枕一床的隔梦人。 本想着将苏祁安埋葬后,秦子音就随他而去,毕竟,这种看不到希望的日子,秦子音也是过够了,追随而去,也算是个解脱。 苏祁安同样感受到秦子音的异样,连忙道。 “娘子,别这么看我,这次跳河,我算是想通了,你就当相公重新活过一遍吧,考了这么多次的科举,相公也累了,还不如好好照顾家庭。” 听着苏祁安的这番解释,秦子音目光转动,似乎也能理解,怎么说她也识字读过几年书。 她知道有些人在经历重大变故后,的确会转变心性,苏祁安能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反而秦子音心里十分高兴。 但话又说回来,她的相公怎么说都是少年神童,说放弃就放弃,怎么看来都是十分可惜。 秦子音随即打趣道,“相公能有这心,我就很高兴了,但说不考就不考,相公日后拿什么生计呢。” “你可别想小看你相公,除了读书,我可会打猎。” 苏祁安前世虽然是体育生,但他更是一名一级射箭运动员,而且对古代的弓箭、弓弩可谓痴迷。 东山村的村东头,就是一片野林子,里面野兔、野鸡、野猪多的是,据说还有大虫,也就是老虎。 苏祁安自信凭自己的技术,打上几只应该不成问题,到时候去卖换钱,起码能保证目前日子能够维持。 “打猎?相公你啥时候会打猎?” 就在苏祁安想着怎么回答秦子音的问题时,忽然,远处陡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苏家娘子真是好兴致啊,还有空做饭,不过你欠我的银子什么时候还本掌柜?” 第二章 护妻 苏祁安转头,四五个大汉簇拥着一位中年胖子缓缓走来。 秦子音看着中年胖子,脸色一变,而后笑脸相迎道。 “原来是关掌柜啊,本来是想忙完手头事,在跟关掌柜说道说道的,麻烦关掌柜这么远跑一趟, “哼,我看要是本掌柜不来,苏家娘子怕是要赖掉这笔账。” “关掌柜说的哪里话,我家相公有福,先人保佑活下来了,所以关掌柜打造的那副棺材就不要了,真是抱歉啊。” 中年胖子听着秦子音这么说,脸上的横肉一抖,冷声道。 “苏家娘子你这是跟我开玩笑吧,我关家铺子出的棺材,可没有退回来的理,掌柜我心善,特意赊钱给你家相公做了一副棺材,你一句不要了,就什么事都没有,说不过去吧。” 秦子音也知道这事,做的有些不在理,连忙陪笑道。 “关掌柜说的是,但苏家什么情况关掌柜也清楚,要不给一百文,就当请各位工匠师傅喝茶钱?” 坐在一旁的苏祁安,明显看出秦子音说出那笔钱财,嘴角的不舍。 现在的苏家满打满算怕不过300文,秦子音能拿出三分之一,就算不错了。 那个关掌柜,苏祁安也认识,是做棺材铺的,别看这是个下贱活,但这年头因为战乱,死的人多,靠着这个手艺,关掌柜到是有些钱财。 生意在十里八乡的,也是出了名的。 要是说这个姓关的,是个苦命人的话,苏祁安到不说什么,实际上他背后使的一些下三滥手段,苏祁安还是知道的。 如果这事能够这么善了,这个关掌柜也不会带着几个大汉,而且其中还有泼皮王二。 果然,当秦子音报出这个价格后,身旁的几个大汉直接笑了出来,泼皮王二一步走出,直接道。 “舅舅,我说的没错吧,用100文就想打发你,我看这是故意戏耍你啊。” “苏家娘子,我也是东山村的人,我家舅舅也心善,自然不会跟你过不去,这样吧,只要你陪我睡一觉,我保证,这事就过去了,怎么样?” 说完,王二的眼睛带着淫 色,上下打量着秦子音。 秦子音脸色一变,连忙后退,站在苏祁安的身后。 王二看着这幕,根本不在意,淫 秽的目光当着苏祁安的面,肆意打量着秦子音。 苏祁安一个文弱书生罢了,之前被他用言语侮辱,竟然跳河,在王二眼里就是个废物。 而且像这样的调戏,他王二又不是第一次,苏祁安能做什么?无非关起门来,读他所谓的圣贤书。 这样的废物,还能指望他干什么? “苏家娘子别怕,你王哥可是很温柔哦,来吧,小娘子。” 说着,王二竟然伸手就想拉秦子音。 秦子音脸色大变,不停后退,就在王二手臂即将碰到秦子音肩头。 下一刻,一道血光冲天,王二的手臂直接被斧头给砍断。 王二哀嚎着,蜷缩着身躯,在地面来回打滚。 这一幕,直接让关掌柜和几个大汉看愣了,直到王二的哀嚎声响起,才让几人回过神来。 不知何时,一直坐在凳子上劈柴的苏祁安,竟然手持斧头,站在秦子音身前。 斧头上,不断有鲜血滑落。 苏祁安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喘息着,这并非是害怕,而是他的这具身体实在太羸弱,就这么一下,已经抽空了苏祁安大部分力气。 看着地上打滚,哀嚎的王二,关掌柜脸上有着浓浓杀意显现,他手下的几个大汉见状,很快围了过去。 只要关掌柜一声令下,苏祁安必死。 但关掌柜也不是一般人,似乎是想到什么,压制内心的杀意,对着身旁的一个大汉轻声细语。 大汉明了,下一刻,竟然朝着四周敲锣打鼓,一边敲打一边喊叫。 “快来看看,苏秀才杀人呐!” “我大凉还有没有律法可言,秀才公然杀人,还望各位乡亲做主啊。” 这番吆喝,很快将村里大部分人吸引过来。 首当其中的就是东山村村长,东山村村长姓李,年过六旬。 早年间参加科举,没考中,但也是秀才功名,在村里的威望很高。 李村长到来,看着眼前一幕,什么都没说,身旁的关掌柜快人一人,直接道。 “各位乡亲,我关五虽然是做棺材出身,但也是凭本事吃饭,前些日子,苏家娘子找到我,说他家相公不行了,我心善,特意赊账给苏秀才打了一副棺材,结果到收账日子,苏家娘子不给钱就算了,这个苏秀才竟然一言不合就砍了我外甥的手臂。” “还望李村长能替我做主啊,即便苏秀才是功名老爷,但行凶杀人,罪大恶极,哪怕告到官府,我也要替我侄儿讨回公道。” 关掌柜说的声泪俱下,大有一副受尽冤屈的架势。 周围的村民看着这幕,都是窃窃私语。 “不是吧,苏秀才啥时候这么嚣张,竟敢杀人?我记得他不是个文弱书生嘛?” “谁知道呢,听说前几日投河自尽,好运的活下来了,我可听说有些经历这种变故的,性子可会大变,我看我们还是离他远点,免得被波及就不好了。” “可不是,本以为可以沾沾光,现在可好,又闹了这出事,真是晦气。” “……” “你们胡说,明明是王二无理在先,是我家相公为了保护我,才…” 身旁的秦子音一副心急,不停解释,奈何议论声太大,终究被淹没。 苏祁安将秦子音护在身后,摸了摸头发,偏过头小声道。 “娘子,别说了,没事的,今天这事有你相公呢,都会解决的,乖乖待在我身后。” 现在的苏祁安才能体会,秀才苏祁安遭遇的一切。 如果古代有最佳喷子奖,那眼前的这些村民可谓当仁不让。 李村长怎么说都是秀才出身,在内心上,还是有些偏向苏祁安,听着耳边的嘈杂,他皱着眉头,还是想听听苏祁安的声音。 “小苏啊,把斧头放下吧,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李村长声音落下,顿时,周遭村民的声音小了许多,目光皆是看向苏祁安。 苏祁安手中的斧头并未放下,他笑着道。 “既然村长想听我的意见,那晚辈就说道说道。” “半年前,我家娘子在自家门口做饭,被泼皮王二言语调戏,周围村民应该都看的到,可曾有一人说什么?” “三个月前,在家读书的我,被几个村口泼皮用石头砸我,将我家茅屋顶给砸穿,可曾有人言?” “半个月前,在村口,我被以王二为首的泼皮谩骂侮辱,最终导致我投河自尽,又有谁言一句?” 苏祁安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如珠的落在每位村民耳内。 刚才那些还肆意叫嚣的村民,此时皆是低着头,没有一人敢直视苏祁安的目光。 看着这幕的关掌柜,直接道,“好,即便这些是我外甥不对,但苏秀才你怎可因这点小事,就断人胳膊,要人性命?莫不是真以为自己是秀才老爷,就可以肆无忌惮。” 苏祁安目光一扫,看着关掌柜,冷笑道,“关掌柜真不愧是做生意的,论颠倒黑白能力,还真没人说的过你。” “你说的没错,我凭的就是秀才功名身份!” “关掌柜脑子转的这么快,想必还读过几年书,我大凉律第十二条是什么,可还记得?” 关掌柜脸色一变,目光闪动,似乎想到什么,但却连忙摇头道。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想害我外甥性命。” 身旁的李村长却是叹息一声,摇头道,“大凉律第十二条,凡我朝秀才以上功名,除徭役、免除赋税外,倘若遭平民、贱民谩骂、欺辱,以下犯上者,当诛,严重者连坐。” 就是李村长的这句话,直接让场上村民立刻鸦雀无声,无人敢说一句。 苏祁安虽然在村里,被人当做废物、笑话来看,但他们却忘了一件事,苏祁安是货真价实的秀才功名。 按理说,他们这些平民见到后,都得行礼称一声老爷。 毕竟,秀才功名,哪怕遇到县令都可不用跪拜,看似不是官,但却不能小瞧。 因为苏祁安的隐忍、低调,反倒是让他们忽略了苏祁安的身份,只记得他的软弱无能。 苏祁安目光环视一周,落在关掌柜身上,声音冰冷。 “今王二一介贱民,当着本老爷面,调戏吾妻,以下犯上,别说断一只手臂,哪怕杀了他,也无人敢说。” “关掌柜,你还想替你外甥出头吗?” 关五的脸色狂变,先前的气势汹汹瞬间化无,额头冷汗直流,直接跪拜下来,连连道。 “是小的有眼无珠,被猪油蒙了心,得罪了苏老爷,还望苏老爷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要是苏老爷愿意,王二的命就是老爷的。” 关五的果断,有些让苏祁安惊讶。 “看来这个关五也不是一般人,也是心狠手辣的主。” 苏祁安内心感叹,随即道。 “一个泼皮的命,本老爷不稀罕,趁早带着滚,倘若在出现本老爷屋前,你知道下场。”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这就滚。” 说完,关五带着几个大汉,将因疼痛昏死过去的王二连忙拖走。 但苏祁安没有看到的是,关五眼神深出涌现的一丝怨毒杀意。 围观的村民看着这幕,各个寒蝉若禁,就在他们准备偷偷溜走散去,苏祁安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苏祁安也不是心中狭隘之人,之前所做之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但日后,倘若吾妻在被谩骂、欺辱,这就是下场!” 苏祁安手中的斧头直接手起刀落,将一旁的木柴一刀两段。 第三章 夜晚交心 这一幕看的周遭村民各个胆战心惊,什么时候那个文弱书生,竟然有如此血性的一面? 他们丝毫不怀疑苏祁安说的真实性,连泼皮王二都能手起刀落,更别说他们这些普通村民。 不少人的内心,渐渐对苏祁安产生一丝敬畏,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纷纷拱手,慌忙离去。 李村长看着这幕,也没说什么,内心反而有些高兴。 苏祁安是他看着长起来的,小的时候还跟他读过几年书,关系还比较近。 虽然投河自尽是很丢脸的事,但今天苏祁安起码担当起一家之主的责任了,在这有些不太平的日子里,至少能照顾自己的家庭。 附近村民走散,苏祁安将手中的斧头放下,快步走到李村长面前,连忙道。 “今天这事麻烦李老了,祁安铭记在心。” 别看李村长今天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说了一句大凉律,看似没帮什么,实则是一个大忙。 苏祁安虽然是秀才功名,但常年给村民的印象太过软弱,如果没李村长的帮衬,今天这事怕没那么容易了。 李村长却是随意摆摆手,不在意道,“哎,小事,毕竟你是我村唯一的秀才,小苏啊,你也别和村民一般见识,日后倘若高中,东山村可要你照拂一二。” 苏祁安点头,在大凉,一般的平民、贱民都是以村落聚集,久而久之就形成村亲,虽然比不了那些士大夫的宗亲,但平日里出什么事,邻里间还是会搭把手。 只因秀才苏祁安性子孤僻,很少与人结交,同时有着文人的傲气,不屑和平民打交道,所以在村里苏祁安不受待见很正常,加上屡次考举不中,说闲话看热闹的自然很多。 看着苏祁安点头,李村长内心松了一口气, 他生怕转了性子的苏祁安拒绝,连忙道。 “小苏啊,有你这句话村长就安心了,你放心,村长今天把话放在这,日后村里谁要是找你麻烦,老夫第一个不答应。” “事情解决了,就不打扰你了,有什么事尽管招呼。” 说完,李村长转身就走,可还没走几步,就被苏祁安叫住。 “村长,我还真有一点事麻烦你。” “你说。” “能否找个铁匠,给我打一副弓箭。” “害,我还以为什么事,这事好说,我家就有一副,放着也是放着,你等着,我马上给你取,不过小苏你要弓箭干嘛?” “我想去村东头的野林子打猎。” “啥?小苏,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李村长的脸色瞬间大变,就像听到什么不敢置信的事情。 苏祁安他可是相当了解,不说手无缚鸡之力,但也只是个文弱书生,别看今天苏祁安发狠,有几分血性,但这和打猎完全不同。 村东头的野林子,的确有很多野物,但据说还有大虫,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前几年村里的几个猎户,就因为太深入,被大虫害了性命。 一般来说,如果不是实在过不下去,很少有猎户会去那片野林子。 “村长,我没开玩笑,虽然我从小读书,但也读过一些杂书,对狩猎有些心得。” “可书上的,和实践不同啊,你的当务之急是以考取功名为主…”李村长连忙劝说。 但苏祁安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李村长哑口无言。 “李老,我知道你的好心,更知道事情轻重,但我家连米都吃不上了,要是这样熬下去,别说备考,怕都撑不到那天。” “李老你经常救济我,这我很感谢,但我也知道你家的日子更不富裕,七八口人都靠你吃饭呢。” “村长,别劝了,苏祁安虽然是秀才,但倘若连自己娘子都照顾不到,考的再好我心难安。” “哎,小苏你这么执意坚持,村长也不多说什么,不过为了你的安全,这趟你去带上李虎和赵大,这样我才稍微安心。” 苏祁安点头,郑重对着李老一拜,李村长叹息一声,晃晃悠悠的远去。 这事解决,也是到了傍晚,很快天色渐黑,苏祁安跟随秦子音回了房。 秦子音十分娴熟的上床,看着有些呆坐一旁的苏祁安轻声道。 “相公,你发什么愣了,还不上床睡觉?” 苏祁安回过神来,噢了一声。 别看苏祁安今天如此丈夫一面,但他还是第一次和异性同床,难免有些紧张。 秦子音穿着单薄的内衫,背对着苏祁安,因为家里没粮,秦子音反而很瘦,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出秦子音身材很棒。 奈何秀才苏祁安,一门心思放在读书上,根本没有和秦子音同过床,甚至连手都很少牵。 “真是暴殄天物。”苏祁安不经感叹。 苏祁安虽然不是什么大圣人,但也不是精 虫上脑的色狼,而且秦子音才刚满18岁,苏祁安怎么说都是接受21世纪传统教育的现代青年。 自然不可能一上来就对秦子音动手动脚,反正秦子音是他的合法妻子,至于那事日后有的是时间。 苏祁安上了床,只是从背后轻轻抱着秦子音,这个举动,让秦子音身体一抖。 “娘子,怎么了?是相公失礼了吗?” “没…就是想到今天相公如此神勇,奴家高兴。” 听着秦子音这么说,苏祁安身体蠕动,双手更加抱住秦子音,二人只隔着薄薄的内衫,双方的体温都能感受到。 苏祁安轻声道,“娘子,先前是相公太糊涂了,让娘子跟着我受了太多苦,娘子放心,以后相公一定要娘子过上好日子。” 秦子音只是轻嗯一声,却没有转过身,苏祁安或许不知道,就因为他的这句话,直接让秦子音泪流满面。 这么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消散,本来秦子音还想继续问问,苏祁安的性子为何会转变如此快。 毕竟,她曾在书上看过,有些投河自尽的人,性子转变很有可能是被水鬼附身。 但看着苏祁安今天的所作所为,哪怕苏祁安真被水鬼附身,秦子音也愿意。 只要苏祁安日后真的想好好跟她过日子,秦子音什么苦都愿意,哪怕不要脸面,去求自己的父亲借粮都行。 秦子音的想法,苏祁安自然不清楚,此时的他这一夜过的可是相当难受。 怎么说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那方面自然有了反应,为了和自己的思想做斗争,无奈默念起大悲咒。 第四章 收获满满 这种难熬的夜晚,随着时间的流逝,终于过去了。 天一亮,苏祁安便早早的起了床,秦子音帮他穿衣,看着挨着眼前如此近的秦子音,苏祁安还是按耐了内心的冲动,只是抱了下秦子音,转身去墙角捯拾昨晚李村长送来的那副长弓。 今天可是约好了,有正事要办。 就在这时,茅草屋外敲门声响起,“苏老爷睡醒了吗,我们是李虎、赵大。” 苏祁安连忙转身,将房门打开,两位身穿兽皮的青年,小脸通红的站在苏祁安的面前。 看样子二人在外等了好久,但没敢出声打扰。 看着二人有些受冻的样子,苏祁安内心有些歉意。 李虎和赵大,都是村里的猎户,在村里打猎是一等一的老手,心性宽厚,也都是热心肠,特别是李虎,不仅是李村长的侄儿,察言观色的本领也很出色。 虽然比苏祁安大几岁,但平日里,对苏祁安十分客气,是村里为数不多没有嘲笑苏祁安的人之一。 苏祁安轻声道,“李虎大哥,你这么称呼我,祁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昨天的震慑,只是给那些别有用心人的警告,如果不嫌弃,叫我名字就好。” 听着此话,李虎连连摇头道,“苏老爷,别看我只是个猎户,没啥文化,但我还是知道某些礼数,苏老爷怎么说都是读书人,秀才功名,和我们这些平民要是平起平坐,可是大不敬。” 这就是大凉王朝封建制度给人的束缚思想,将人分成三六九等,这种封建思想起码有上千年历史,在这些平民百姓眼里可谓根深蒂固。 苏祁安一时想要扭转,根本不可能,目光一转,思量一番,随即道。 “既然你执意坚持,我也不为难你,这样吧,你们别叫老爷了,称我先生吧,这样应该不会失了礼数。” 李虎一想,听苏祁安这么说,到也可行,对着苏祁安点头答应,但内心却苏祁安这个举止,还是让二人感到暖心。 “苏先生真的没变,对我们还是这么真诚,真好。”二人内心这般感叹。 “李虎、赵大,我们要是在闲聊,野林子的野物应该吃饱跑了。” 听着苏祁安的打趣,二人连忙回过神来,露出尴尬笑容,迅速转身带路离去。 “相公,要小心啊,实在是打不到也别逞能,家里我来想办法。” 看着准备离去的苏祁安,秦子音走来,握着苏祁安的手嘱咐道。 “嗯,娘子放心,相公会注意安全的,没事的,家里有我呢,娘子你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苏祁安手掌摸了摸秦子音的后脑勺,亲昵安慰着。 秦子音轻嗯点头,注视着苏祁安和李虎、赵大远去。 …… 村东头的野林子并不远,约莫二三里路,三人趁着风雪停了,路也好走,约莫半个小时就到了。 一片茂密的林子,伴随着冷风的吹动,树上的白雪簌簌抖落。 “苏先生,我们到了,”苏先生你就跟在我们身后,不说今天打到多少,一定不会让苏先生空手而归。” “没错,苏先生你就瞧好吧。” 李虎、赵大,下意识的将苏祁安护在身后,随后缓缓朝着林子走去。 不怪二人如此谨慎,这片野林子内可是有大虫存在,据说还是一头成了精的白虎大虫。 虽然在外围很少寻见,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前两年大虫冲出野林子,害人性命可是历历在目。 二人的举动,苏祁安并未阻拦,他这具身体和前世相比,实在是太薄弱了,要是真出什么事,恐怕连跑都跑不掉。 但苏祁安自信,即便遇到什么事,他也能一箭解决,怎么说前世的他都是一级射箭运动员。 三人缓缓踏入野林子,才走了一百多米,前方白皑皑的地面,很快窜出几只野兔。 李虎、赵大见状,连忙搭弓射去。 嗖!嗖!嗖! 很可惜,三箭全部落空,也不怪二人箭术不行,在大雪天想要打上这些野兔子,难于登天。 这片林子的野物,就像成了精,跑起来狡猾不已。 三箭落空,二人内心只是有些可惜,只能继续搜寻下一片区域了。 就在二人打算转身离去,忽然,两道箭羽,嗖!嗖!的一声,从二人身后掠来。 下一刻,径直朝着前方密林射去,听那动静,似乎是打到某些东西。 二人精神一震,连忙朝着前方密林跑去,定睛一看,两只野兔死死的被一根箭羽给盯死在地面。 看着这幕,二人脸色呆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段距离,起码达到60步,而且还是在盲射的状态,射击力度很强,一箭穿两只,这种熟练程度,怕也只有那些常年在林子生活的老猎户才能办到。 可苏祁安只是个文弱书生,就这么一下,给他们来了一手,如何不让二人震惊。 苏祁安站在远处,靠在一颗大树下,正大口大口喘息着,原因无他,这具身体强度实在太差了。 要是换做前世,哪里还会落空一箭,而且还如此气喘吁吁。 看着二人脸上的震惊,苏祁安笑着解释道,“我虽然是读书人,但也读过不少杂书,对涉猎这一块颇感兴趣,理论知识还是很扎实,只要提前计算好位置,射中应该不难,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竟然中了。” 听着苏祁安这么解释,二人即便心有疑虑,但转念一想也释然了。 在大凉的历史上,还真有这类神射手,平日里连弓箭都没摸几次,但关于射箭的理论知识却是十分扎实,只要稍微教导一下,却是能达到这种效果。 说不定苏祁安就是这种天才型的神射手。 “苏先生真是文武双全啊,今天真是开了眼界,走,苏先生我们换下一块,今天肯定是个丰收的一天。” 说着就要拉着苏祁安朝着林子另一边走去。 苏祁安笑着点头,但内心却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他反应快,要是真表现出太超出这个时代百姓,无法认知的事情,绝对会给他带来灾难。 “看来下次得小心谨慎呢。”苏祁安内心暗道。 不过苏祁安哪里知道,李虎、赵大根本没有这种想法,他们权当碰上一个天才型的神射手,都想要好好领略,甚至教导一番才行。 毕竟,要是能够教导出一名真正的神射手,哪怕和他们只有一点关系,说出去也能满足内心极大的虚荣心。 接下来的打猎之行,颇为顺利,在两个时辰内,三人打了十只野兔,四只野鸡,甚至还有一头小野猪。 这其中一大半猎物,都是苏祁安的功劳,只是为了不引起太过瞩目,每一只猎物,苏祁安可是空放了两箭。 即便这样,还是让李虎、赵大脸上狂喜,他们认定了,这位苏先生一定是传说中天才型的神射手。 看着二人几乎难掩的激动,苏祁安虽然无奈,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跟二人打个招呼,希望二人能够保密。 对于这事,李虎、赵大自然同意,他们当然知道一位天才型神射手意味着什么,要是从军,至少能混个校尉当当。 可惜苏先生是要考举的,怎么可能从军,这事想想就好。 转眼间,头顶的太阳渐渐西沉,苏祁安开口道,“李虎,我们回去了,天快黑了,要是继续,我怕有危险。” 李虎、赵大二人点头,身为村里的老猎户,他们自然知道天黑意味着什么,对于苏祁安的提议,自然不会反对。 很快,三人将打的猎物收好,迅速离开野林子,在三人离去不久,在这片林子深处,一双散发噬人目光的红瞳,似乎在远远的看着这一切… 三人回村,自然在村里引起轰动,毕竟,今天打的野物实在太多,要是全部卖了,起码能有五两收入。 要知道,平常的村民,一个月的开销才一两左右,一天的收入都赶上快半年的开销了。 无数村民将李虎、赵大围了起来,纷纷夸赞二人有本事,至于一旁的苏祁安,不说冷落,但很少有村民上前交谈。 怎么说苏祁安有功名在身,加上昨日的言语的震慑,不少人心里其实对他有几分惧意,自然不敢上前交谈。 对于村民的夹道欢迎,李虎、赵大二人皆是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在回村前的路上,关于今天打猎的事情,苏祁安便嘱咐二人,不要将他的作用说出去。 村里毕竟人多嘴杂,要是传出去了,苏祁安可知道,祸大于福。 对此,二人也是保证替苏祁安保守秘密,这种热闹的恭维,三人实在有些受不住,在寒暄客气后,便各自回家,只留下一众红眼的村民在路口感叹。 看着平安归来的苏祁安,秦子音悬着的心也是落了下来,上前查看苏祁安有没有事,苏祁安笑着将秦子音抱在怀里。 轻声道,“我说吧你相公运气好着呢,不仅没事,今天收获满满,娘子可是没看到相公今天的神勇…” 被抱在怀里的秦子音轻嗯点头,对苏祁安的吹嘘一点都不在意,毕竟,男人嘛,都会有表现的时候。 苏祁安会不会打猎在她眼里根本不重要,她只要苏祁安平安。 感受着怀里的那份温度,和秦子音双眼释放的柔情蜜意,苏祁安不安的思想再度升起。 但好在他还是克制下来,倒不是苏祁安坐怀不乱,而是今天的狩猎,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在背后,有一双眼睛像盯着猎物一样,盯着他。 眼下要办正事,改造那副长弓,这副村长送的长弓,虽然射程不错,但精度却很差。 如果不加以改良,真要碰上什么危险,那就完蛋了。 看着苏祁安拿起长弓开始研究,秦子音轻声道。 “相公,你还会改良这玩意?” “看的杂书多了,对这个感兴趣,娘子你先睡,今晚我可能会熬夜,就别等我了。” 秦子音轻噢一声,含笑看着苏祁安,随即上床睡去。 第五章 夜袭!大虫下山 随着时间流逝,漆黑夜色愈发有些凉意,头顶的明月渐渐稀薄,仔细听去,一声声陷入美梦中的轻鼾声,断断续续响起。 这或许就是东山村为数不多奢望的平静吧。 这已经是后半夜了,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东山村内,某间茅草屋,隐约有一盏烛光摇曳。 苏祁安坐在小板凳上,聚精会神的改造手里的长弓。 前世的他可是专业的射箭运动员,最痴迷的就是做弓、弩这类冷兵器,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家,但改造眼前这具简陋的木长弓,可谓手到擒来。 这具弓看似和之前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加了个准心,弓绳也粗了一些,但它的威力,一定会让李虎,赵大他们吃惊。 苏祁安吹了吹木弓上的灰屑,手指轻微的搭了几下弓绳,清脆紧绷的声音响起。 苏祁安满意的点点头,而后连忙转头,看着陷入熟睡的秦子音,在确定秦子音并未被自己吵醒,心里稍稍宽心。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愈发漆黑的夜色,外面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动静,十分安静。 苏祁安眉头微皱,轻喃着,“莫非是我想多了?” “嗯,或许是我太警惕了,这样也好,可以安心睡了。” 苏祁安内心宽慰,眉头松开,刚准备上床休息,瞬间,一道急促并且带着尖锐的破风声响起。 尖啸声之强,整个东山村都清晰可闻。 “果然,还是出事了。”苏祁安的脸色瞬间大变。 他预想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道尖锐的破风声,不是别的,而是响箭,一种做警戒通知的传递信息方式。 最开始只有军队使用,后来因为各州县所属有些地方不太平,为了快速传递消息、示警,渐渐的,便在大凉朝传播开来。 而且这玩意制作不复杂,一些老猎户,都能制作,到最后,各村多少都会配备十来支响箭。 在苏祁安回村时,特意叮嘱了李虎、赵大二人这几天辛苦下。 二人是猎户,而且护村也是本职工作之一,苏祁安的请求,本就是分内之事,自然不会拒绝。 而这一次的响箭,不是一支,是三支,三支意味着,只有山上的土匪下山,或者是遇到了大虫,才会响箭。 三声响箭后,不出一会,原本寂静的东山村瞬间沸腾起来,紧接着,敲锣打鼓声夹杂着嘈杂的声音响起。 “都让各家婆娘、娃娃关好门窗,大虫来了,是爷们的都跟我上!” “杀大虫!杀大虫!” 和苏祁安想的一样,这次的危险,果然就是野林子的大虫。 陷入熟睡的秦子音,早就被刚才的吵闹声给惊醒。 她起身看着站在原地的苏祁安,她知道苏祁安想做什么,她的脸上有着浓浓的担忧之色,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苏祁安将长弓放在箭篓旁边,一把抱住秦子音,附耳轻声。 “娘子,别担心,夫君会好好回来的,毕竟,夫君还没让娘子过上好日子呢。” 秦子音点头,双手环腰,深深的看着苏祁安,而后在苏祁安耳边轻说几句。 声音很小,听不清说什么,但说完那句话,秦子音的耳根明显有些发红。 苏祁安笑着揉了揉秦子音的头发,郑重点头,下一刻,将长弓箭篓背起,大踏步离去。 此时的村东头,无数的火把和人影涌动,借助火光,隐约能看清,一头体型2米多,双眼散发幽光的大虫,龇着嘴,露出带血的獠牙,目露凶光的盯着围着它的众人。 村民的领头者,自然是以李虎、赵大为首的十几名猎户。 只是此时双方却是保持着距离,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刚才,有些胆大的后生,不知死活的抄着锄头、铁铲就上去干。 可没等后生们反应,这头起码有六七百公斤的大虫,仅仅一个飞扑,就将这些后生给干翻。 如果不是李虎眼疾手快,快速阻止村民反击,这些后生,怕早就成了这头大虫的口中之食。 后生们被救下来了,但也付出了代价,三一重伤二轻伤。 这还只是照面,真要发动突袭,恐怕光凭人多真没多大用。 而且这头大虫,看岁数正是壮年,皮糙肉厚不说,哪怕被这么多人包围,都没有半点胆怯,看他们的目光,完全就是看待猎物。 虽然很憋屈,愤怒,但李虎、赵大却知道,想要围捕大虫,心急是大忌。 如今是后半夜,只要在熬过几个时辰,天一亮,大虫必定退去。 最关键的是,李虎心里更期待一个人的出现,能够提前示警,预料到可能会有袭击,李虎对苏祁安,佩服的五体投地。 既然苏祁安能够精准预测,那么就一定有解决办法。 就在李虎这般所想时,耳边赵大的声音,陡然响起。 “柱子!小心!这个畜生朝你那边去了!” 当李虎回过神来,只见那头白色大虫,咆哮一声,前冲的身体一旋,对着右侧一位年轻猎户扑了过去。 众人搭弓射箭,对着白色大虫射去,可惜大虫的皮肉太厚,他们的攻击并没有太大效果。 反而将大虫给激怒,大虫再度咆哮,下一刻,对着众人四散冲撞。 反观那位年轻的猎户,却是在大虫一口下,丢了性命。 看着死去的柱子,李虎彻底愤怒了,他大吼一声。 “都别乱!听我命令,所有人齐射这个畜生的眼睛,一旦靠近,拿火攻!” 有了李虎的这句话,有些慌乱的众人,像似找到主心骨,立刻开始反击。 这样的反击,确实有些效果,限制了大虫的行动,但能够在野林子里称王称霸这么多年,这头大虫还是有很强的与人类对抗经验。 在躲过一轮齐射后,白色大虫再度咆哮着,直奔李虎而来。 “哼!这畜生!” 白色大虫打的什么主意,身为老猎户的李虎,可是相当明白。 一眼看出这批人的领头者,和人类打交道多了,大虫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李虎冷哼一声,他何尝不是这么想的,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大虫。 李虎放弃了手中的长弓,从腰间抽出一把生锈的铁刀。 在这种近距离下,刀比弓好使。 白色大虫速度很快,无视箭羽、火把的伤害,几个呼吸间,将李虎扑倒在地。 众人惊呼,“李虎大哥!” “赵大,我没事,快,动手,控制这头畜生。”白色大虫庞大身躯压迫下,李虎有些沉重的声音响起。 仔细看去,一把铁刀死死的横贯在大虫的虎嘴上,带着血腥味的涎水缓缓滴落。 李虎的脸色涨红,看样子撑不了多久。 而赵大、水生、铁牛等十几位猎户,也没闲着,手中绳索一抛,将大虫给套中,绳索收缩,大虫的四足被控制。 白色大虫低沉的咆哮声响起,它明白自己的处境,但这次大虫没有后撤,猩红双眼死死看着被它,踩在脚下一动不动的李虎。 似乎铁了心就想要李虎的命。 硕大的虎头不断逼近,无论众人如何控制绳索,都改变不了大虫逼近李虎的距离。 就在这时,嗖!嗖!嗖! 数道急促的破风声从远处黑暗,急射而来。 很可惜,除了一箭准确命中大虫的左后足,其余几箭全部落空。 大虫吃痛,身体有些发软,颤抖,众人顿时来了精神,所有人都将力气汇聚在大虫吃痛的左腿。 在众人用上吃奶的力气后,这头凶残的大虫,硬生生被四五十个村民给拖动两三米。 几乎是同时,李虎也被等待一旁的村民给迅速拉走。 虽然大虫被他们暂时控制,但众人根本无法掉以轻心,如果不是谁射出的一箭击中的大虫,他们也不会暂时扭转局势。 大虫和众人僵持着,紧接着,几道破风声再度响起。 这次射来的箭羽更多,起码有十几道,可射箭的这位,准心实在是不好恭维。 在被控制的状态下,也只有一箭被射中,终于余光一扫,苏祁安的身影缓缓走来。 众人脸上的惊异溢于言表,一位文弱书生,竟然有勇气来这等凶险之地。 虽然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感叹苏祁安的幸运,因为他现在出现,面对的危险可是小多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刚才他极其幸运射出来的一箭,好巧不巧正中大虫的眼睛。 本就吃痛的大虫,现在成了独眼,他们人这么多,只要熬一熬,说不定真能将大虫留在这里。 大虫虽然可怕,可它全身都是宝,送往官府,能得一大笔赏钱不说,要是被官老爷赏识,那以后的日子可是飞黄腾达啊。 众人的眼里盯着大虫的目光,再也没有半分惧怕,反而是浓浓的贪婪,至于苏祁安,早就被他们晾在一边。 虽然事态目前是按照他们的想法进行,可他们却忽略了一个问题。 一头本就凶残的大虫,在受伤的情况下,凶性会大发! 果然,在白色大虫哀嚎几声,下一刻,它仰天咆哮,虎啸响彻,哪怕是关好门窗的妇孺孩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虎啸给吓到了。 紧接着,白色大虫身体一紧,庞大的身体就像一座大山,狠狠的朝着拉扯他吃痛的左足村民,疯狂撕咬。 第六章 抱大腿 大虫的攻击,来的十分突然,瞬间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冲击下,三四位村民就被大虫给活活咬死,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一下子冲淡了那些上头的村民。 他们目光呆滞,等到反应过来,等待他们的是大虫厚厚的虎掌拍下。 “都他娘的发什么愣,给我动手,今晚不是这头畜生死,就是我们死!” 李虎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些有些失神的村民,将脑海的其他想法抛去,手中的火把、锄头、镰刀、铁铲,夹着一轮轮精度不准的箭矢,朝着大虫招呼去。 气势很足,但除了为数不多造成的伤害,白色大虫依然十分凶残。 李虎虽然脸上镇定,但内心却是心急如焚,对付一头凶残的大虫,本就吃力,如今是发狂状态,就更不好对付。 李虎虽然没开口,但却时不时看着身旁的苏祁安。 刚才的命令,就是按照苏祁安的指示去做的,第一道命令下了,苏祁安的第二道命令,却是迟迟未下,这让李虎颇为焦急。 就在这时,苏祁安略占急促的声音响起,“放开绳索,再来一轮齐射,让所有近战村民后退,全部远攻。” “放开绳索?”李虎有些不解。 但他并没有迟疑,便按照苏祁安的命令去做。 没有了绳索的牵绊,发狂的大虫彻底不受控,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 只是这种肆无忌惮并未持续多久,迎面而来的就是数不清的箭矢、火把,甚至还有铁锹、锄头啥的。 虽然精度不准,但终会碰上几个死耗子。 几轮下来,除了受伤的左后足,大虫的右前足又被箭矢洞穿。 这还算好的,就在刚才,一只箭矢擦着它的独眼而过,虽然没中,但却射中脸颊。 白色大虫想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之前的攻击,无法伤它半分,可就是这奇怪的箭矢偏偏让它吃痛。 眼下大虫可没时间去想这些,因为它忽然察觉自己的意识竟然开始模糊。 在撞翻几位村民后,伤痕累累的白色大虫,对着众人恶狠狠的咆哮后,下一刻,竟然掉头逃了。 这一幕,倒是看呆了众人,本以为接下来又是一场殊死搏斗,可现在他们好像,安全了。 在确定大虫是真的逃走后,剩下的村民都是大口大口喘息着,都是瘫坐在地,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当然还有几分惋惜,如果大虫继续和他们缠斗,多半会交代在这里。 一个快煮熟的鸭子飞了,可惜了。 有些惋惜,但也是能理解,至于想要趁机去追赶大虫,了其性命的,给他们机会也不会去。 这头大虫是受伤了,但不是什么病猫,而且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别说他们这些村民,哪怕是李虎、赵大这些老猎手,也不敢轻易出击。 今天能够将这头大虫逼走,算是万幸。 很快,天也亮了,清点死伤人数,五死十二伤,其中重伤五个。 从这点看去,足以这头大虫的凶残。 看着惨死的同伴,众人内心一阵悲痛,但很快收拾心情,这年头,谁还没见过死人。 在李虎、赵大等人的安排下,剩下的村民陆陆续续的回家,将消息传回去。 至于他们几位猎户,决心还是要继续深入野林子,势要斩草除根,身为猎户,他们太清楚了,放虎归山的后果。 最好就是趁你病、要你命! 这次,猎户们并没有倾巢而出,村民总要留些人手,而是以李虎、赵大、水生、铁牛,以及苏祁安。 猎户们这么做,这些村民能理解,可看着随队的苏祁安,他们都是丢下一个怜悯的眼神。 一个文弱书生,哪怕他刚才好运射中一箭,也不可能活着回来。 找死也不是这么找死的,既然苏祁安执意找死,他们也没办法,自求多福吧。 随着村民的散去,五人迅速上路出发,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一路上,身旁的铁牛、水生不断和李虎确认,他刚才所说的真实性。 李虎虽然有些耐心,但也受不了几分钟,在耳边十几遍的唠叨,没了性子爆发了。 “都说了这事肯定是真的,否则先生怎么会与我们同行,真要怕死,趁早回去,我不拦你。” 铁牛、水生被李虎这么一喷,一时间不知道说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 前方行进的苏祁安,则是转过头,对着二人道,“二位放心吧,这头大虫虽然凶残,但我射中的那支箭上,可是抹着毒,毒性不强,但却有麻痹作用,我们不急,就慢慢追赶,等时间一到,都不用我们动手,这头大虫就自动送到我们手上。” 苏祁安的这些话,让二人有惊有喜,喜的是如果真按照苏祁安所说,说不定他们真的可以不费任何功夫,就能白捡如此丰厚的猎物。 惊的是,这位老实巴交甚至有些古板的苏先生,什么时候还会制毒?而且看他行走的姿态,哪里像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 “难道传闻是真的?苏先生被水鬼迷失了心智?” 想到这里,二人看着苏祁安远去的背影,目光隐隐有些发抖。 “呸!呸!呸!铁牛、水生,趁早把你们脑子里的鬼东西给忘了,苏先生这叫先圣垂青,你们懂个屁。” “就是就是,先生这次能带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千万别自己作死,把自己的福气给作没了。” “先生的能耐可多着呢,跟着先生准没错。” 此时的李虎,就像苏祁安的小迷弟,那一顿输出,看的铁牛、水生都有些发愣。 李虎他们还是了解的,虽然是个粗人,除了是热心肠,看人的本事比他们强太多。 而且刚才的一战,李虎虽然保住了命,但伤势不轻,即便这样,也要拖着沉重的躯体,跟随苏祁安。 能够让李虎如此短时间转变,并且逐渐成为苏祁安坚定的拥护者,足以说明这位落水后,被救上来苏先生的不一般。 二人虽然憨厚,但不傻,立刻转变心态,对着李虎、赵大连忙道。 “哎!哎!是兄弟愚钝,往后有什么不对的,还请虎哥、赵哥好生教导。” “好说好说。”李虎、赵大满意的点头。 “喂,我说你们在嘀咕什么呢,在不走可就追不上呢。” “好的、好的,先生我们就来。” 四人脚步加快,很快追上苏祁安,五人就这样一路前行,很快消失在茫茫的林子中。 说是一片野林子,可真的逐渐深入,才发现这片野林之大。 起码有几十个东山村那么大,还好苏祁安五人在出发前,备了三天的口粮,真要是贸然前往,怕真的要无功而返了。 四人都是猎户出身,像这样在冰天雪地的地方猫几宿,都是家常便饭。 而这位体弱的苏先生,除了身体确实有些虚弱,平时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这不得不让四人刮目相看,一个秀才老爷,能够和他们这些卑微的猎户同吃同睡,就冲这,已经把铁牛、水生给折服。 野林很广,但受伤的大虫,终究有力竭之时,在苦苦追寻两天后,在第二日的傍晚,终于让苏祁安他们,找到了大虫的躯体。 受伤的大虫侧躺在地,远远看去像没有呼吸,好像睡过去,又像是死了。 不过此时,虽然只有三百米的距离,但谁都不敢刻意接近。 最终,还是苏祁安行动,缓缓接近。 铁牛、水生看着幕,都慌了,倒不是担心苏祁安破坏,而是他的安危。 身旁的李虎、赵大拍了拍二人肩膀,摇了摇头,轻声道。 “好好看着吧,苏先生的表演开始了。” 二人有些愣神,但脸上的焦急,却是说明了一切,赵大继续道,“你们不会真以为,苏先生刚才的射中,是运气成分吧。” “你们也是老猎户了,好好想想吧,刚才射中大虫致命伤的几箭,是谁射的。” “你们的意思是?莫非…” 就在二人发愣时,不知何时苏祁安已经偷偷摸到距离受伤大虫80多米距离,没有二话,苏祁安抽箭、搭弓、射出一气呵成。 箭矢划破长空,直奔大虫受伤的左足而去,速度快,很刁钻,如果没有防备,这一箭必中无疑。 就在箭矢击中的瞬间,看似死去的受伤大虫,像似复活,猛的窜了起来。 而且是直接朝着苏祁安的方向狂奔而去,仿佛一直在等这一刻。 受伤的大虫,一路狂奔,他的速度达到了它生理极限,不过80多米距离,最多5秒,就能将苏祁安给生吞了, 白色大虫的这一跳,把李虎、赵大给吓坏了,他们没想到这头畜生竟然如此狡诈。 五秒时间,他们根本来不及救援,被发现的苏祁安,也不惊慌。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直奔他扑来的大虫,还是刚才的一连串的一气呵成的动作。 只是这次的箭矢不是一根,而是三根,三箭齐射,一箭入眼、一箭穿心、一箭射颅,三发命中。 这次受伤大虫连吃痛的时间都没有,当场毙命,庞大的身躯一头栽倒在苏祁安面前,双方距离不过半米。 远处看着这幕的四人,目光呆滞,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虎。 他拍了拍有些发愣的铁牛、水生,在赵大的搀扶下,慢慢的朝着苏祁安回合。 二人震惊的不止是苏祁安的箭术高超,而是在如此近距离,依然沉着冷静,并且三箭齐射。 一个优秀的神箭手,除了拥有厉害的箭术,更重要的是强悍的心理素质。 苏祁安刚才的表现,可以算是了。 铁牛和水生二人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看出一点,日后说什么也得好好抱着苏祁安这条大腿。 开玩笑,一个是秀才功名,又有神箭手潜质的文武全才,这打着灯笼都满世界找不到,这不抓紧抱着,那是被驴踢了。 就在苏祁安他们,将为害东山村多年的大虫给除掉同时。 东山村外,几日不曾露面的关掌柜,在一群满脸匪气大汉的簇拥下,一步步的朝着东山村逼近… 第七章 东子山土匪 东山村苏祁安家门口,一大帮人围着,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看热闹的村民。 此时,秦子音站在前方,冷翘的小脸,写满了愤怒。 谁能想到,卖棺材的关掌柜,竟然如此无耻,竟然堂而皇之的回来,要棺材钱。 关掌柜什么心思,在场每个人都清楚,不就是看着苏祁安三天未归,就想趁机讹上一笔。 虽然众人明白,但大多数人村民都不会冒这个头,不说别的,光是关掌柜这次带来的人手,就和上次不一样。 一脸的凶悍相不说,身上更是散发着匪气,多半说不定就是山上的土匪。 想到这,这些村民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各个寒蝉若禁。 但这事毕竟是大事,这些村民可以不管,但身为一村之长的李老头,却是站了出来。 李村长摸了摸自己花白胡须,脸上有几分不悦道。 “关掌柜,你这次前来是何意?上次不是说好了,今天看架势,是不打算善啊。” “老朽虽然不堪,但好歹也是一村之长,要是任由你如此欺辱本村村民,我这个村长可以不用当了。” 李村长的这番话,着实让关掌柜有些惊了。 东山村遭遇大虫下山袭击,以及苏祁安带领几个猎户,前往野林子捕捉大虫等等事情,关掌柜可是一清二楚。 上次带人要钱,不但钱没要到,自己的侄儿差点丢了性命,断了一臂现在还躺在床上。 这事完全就是打关掌柜的脸,他关某虽然是做棺材生意,但也赚了一些闲钱,更是要脸的人 苏祁安就算是秀才功名又怎样,这年头,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这些平民秀才,这口气关掌柜怎么都是咽不下。 为这事,关掌柜花了大价钱,特意从东子山请了一些土匪,为自己撑腰。 本打算偷偷给苏祁安一个教训,谁曾想这个苏祁安,命大去野林子捕虎,这对关掌柜说,可谓天赐良机。 关掌柜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而且三天过去了,苏祁安估计多半命丧虎口。 刚开始进村,包括找秦子音都一切顺利,可偏偏这个,很少出头的李老头,不但替秦子音撑腰,而且一开口就将话说绝。 很显然保秦子音是保定了。 这才几天功夫?苏祁安究竟给李老头灌了什么迷魂汤,李老头的心性转变这么大? 李老头关掌柜并不惧怕,但毕竟是一村之长,声望还是摆在那里,真惹急了,怕也很难讨好。 但要是这么就走了,关掌柜的脸更得丢尽了。 关掌柜沉默一会,对着李村长拱了供手,沉声道。 “既然村长都这么说了,关某自然给村长一个面子,可关某怎么说都是生意人,我们这行有一行的规矩,卖出去的东西,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我也不想将事闹大,这样吧,赔偿五两银子,这事就过去了。” “嘶!五两!这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嘘,你少说两句,这事和你没关系,小心惹火上身。” “……” 关掌柜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一片哗然。 五两银子,哪怕是他们,也得辛苦半年甚至大半年。 一口棺材价格再贵,以他们来说,至多一钱,而关掌柜一句话,就将价格翻了五十倍。 不可谓不狠。 秦子音脸色铁青,愤怒道,“关掌柜,你这事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虽然我家相公出门不在,但苏家也不是任由你可以欺辱!” “别说五两,哪怕是一文,我也不会给!” “就是就是,五两,想钱想疯了吧,没事秦妹妹,今天这事还有我们呢,一文钱也不给。” “没错,真当家里没男人,就可以被人欺辱,姐妹们,今天说什么,也要保护好秦妹妹。” 秦子音的话一出,身边立刻多了几句搭茬的,同时,有三五位妇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把将秦子音护在身前。 这几人秦子音认识,都是村里猎户的媳妇,而那几位猎户,都是跟随苏祁安去了野林子,至今未归。 关掌柜眉头一挑,显然是没料到一向柔弱的苏家娘子,不但如此强势,而且还带动了几位猎户媳妇。 看样子,今天这事难善了,不过这也正中了关掌柜下怀。 猎户媳妇的确蛮横,但和东子山的土匪相比,就是老鹰捉小鸡。 到时候真动手起来,会怎样关掌柜可不负责。 关掌柜看了一眼李村长,摇了摇道,“村长,你也看到了,这事我想了,可惜啊,你们村的这些婆媳不答应,那就没办法了。” 话落,关掌柜目光示意,下一刻,身后汇聚的十几位匪气大汉,双拳紧握,面带凶色,一步步朝着秦子音等人抓去。 李村长看着这幕,脸色一变,刚想伸手阻止,下一刻,直接被一脚踢飞。 “哼,哪里来的老东西,想死一边去!” “兄弟们,好不容易下趟山,碰到这群泼辣的小娘们,你们说怎么办。” “哈哈,当然是好好给个教训啊。” 身后,立刻爆发出哄堂大笑声,这些大汉的眼睛,就像一群饿狼,不断上下打量秦子音等几位小媳妇、小嫂子。 说着,伸手朝着几人抓去,围观的村民虽然大多数保持沉默,但看着今天这事,大部分村民都是爆发了男人该有的血气。 各个大喊着,朝着十几位匪气十足的大汉打去。 虽然气势很足,但面对这些老手般的土匪,三两下,就被大汉给打到在地。 一脚将一位村民踩在脚下,其中一位为首的大汉,冷笑着。 “哟,哪里来的狗胆,敢对大爷动手?知道大爷是谁吗!大爷是东子山的!” “再敢上前,信不信让你们东山村全家灭门!” 就是这句话,直接让刚才还义愤填膺的村民,各个面如土色,不少人紧握的手掌都是有些发抖。 东子山土匪,这五个字的震慑力,堪比岭北县衙,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县衙还要强。 东子山是岭北县最高的一座山,不仅地势险要,更是出岭北县的出口所在,距离东山村最近,大概十几里。 山上汇聚了一群土匪,每年都会下山,来各村打家劫舍,为这事,岭北县出动大量官兵剿匪。 可效果不好,差不多有20多年,县令换了好几个,可东子山的土匪,却是越剿越多。 可以说,岭北县各村,最怕的土匪就是东子山土匪。 这些村民大概想得到,关掌柜会请一些打手,谁知道关掌柜竟然把东子山的土匪请了下来。 这样一来,这些村民即便内心多么愤怒,可想想刚才这些土匪说的话,一时间还是让众人不敢动手。 东子山的土匪有多狠,他们很清楚,那些家伙各个都是亡命徒,像全家灭门的事,是做的出来。 看着被自己一句话震慑原地的众人,这些匪气大汉,脸上的嘲讽不言而喻。 目光一转,落在秦子音等小媳妇、嫂子身上,吐了吐舌头,露出隐晦目光,冷笑道。 “小娘子们,和本大爷上山,享受好日子去吧,大爷们会好好疼爱你们的。” 说完,十几位大汉身体如同饿狼,猛的直扑秦子音等人而去。 “啊!” 想象中的凄惨尖叫声音并未响起,反而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众人一愣,目光看去。 只见为首的匪气十足的大汉,他的身体蜷缩着,像似一个大虾,在他的手臂上,一根锋利的箭矢,瞬间贯穿他的后背。 哀嚎声音并未持续多久,紧接着,一根箭羽划破长空,这次命中的是脑门。 蜷缩身子的大汉,身体一软,直接没了气,地面上,很快被大片大片的鲜血染红。 这一幕,不仅让无数村民都愣住了,就连刚才那些肆无忌惮,露出淫 秽目光的土匪,都是愣在原地。 但土匪就是土匪,很快回过神来,下一刻,手掌伸出,就想拉人找垫背的。 可紧接着,三根箭矢,从远处急射而来。 速度之快,几乎是一眨眼,当众人回过神来,刚才伸出拉人的土匪,被三根箭矢,像钉子一样,脑门、胸膛、肚子给贯穿。 身体一倒,直接死去。 如果说刚才这些土匪,还心存侥幸,想拉垫背的,为自己逃生做最后一搏。 可看着反应最快的同伴,当场死在自己面前,这些土匪立刻都傻了。 想都没想,以最快的速度四散奔逃。 但这次,他们就像被盯上的猎物,无论分散多开,距离多远,他们的背后,总会及时射来几支诡异的箭矢。 如同死神的镰刀,不断收割他们的性命。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一根根箭矢不断急射,在射出了第十五根箭矢后,最后一名土匪,后脑勺被贯穿,应声倒地。 射箭的人,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刻意为之,除了刚开始逃跑的几人,被一箭射杀,其余的六七位土匪,还是留了几口气。 他们挣扎着缓缓移动,想要逃跑,可身后那些呆立在原地的村民,却没有给土匪逃跑的机会。 各个手拿铁锹、锄头,缓缓上前,准备结束土匪们的罪恶一生。 这些村民倒不是心里涌起的善意,而是在土匪倒地前,他们的耳边响起了一句话。 “如果他们活着离开,明天死的就是你们的家人。” 就是这句话,让这些内心惧怕的村民,很快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第八章 心计 十几名凶神恶煞的土匪,在众多村民的补刀下,终是没了气。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半空,一股强烈的肃杀气息扑面而来,整个环境都是死一般沉寂。 那些下手的村民,手拿锄头、铁锹,一动不动,手掌微微颤抖。 毕竟是杀了人,虽然面前的是一群土匪,但看着血腥的尸体,还是让众人忍不住作呕起来。 不一会,死寂的气氛中,一阵脚步声响起。 众人回头,正是以苏祁安为首的几位村内猎户,几人一路风尘仆仆,看样子有些疲惫。 苏祁安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呆立原地的秦子音,感受着身体传来的熟悉味道,刚才还十分强势的秦子音,忍不住一下子哭了起来。 就连那几位护住秦子音的猎户媳妇,看着自家男人平安回来,同样是小声抽泣。 她们一介女流,再强势,背后总要有自家男人撑腰才是。 看着苏祁安等几位猎户平安归来,李村长也是快步上前,道。 “能及时平安回来就好!” 苏祁安稍微安慰下秦子音,转身对着李村长抱拳道。 “村长和各位嫂子,能够出面帮衬子音,小苏在这里谢过各位了。” “欸,小苏,你说的什么话,这本就是分内之事,如果不是你们及时赶回来,后面怕真是不堪设想。” 李村长摆了摆手,一脸歉意。 谁知道这个关掌柜竟然如此大胆,竟然请土匪下山,这要不是苏祁安他们及时回来,并且果断下令,东山村的村民怕是大难临头。 苏祁安点头,目光一转,落在关掌柜身上,此时的关掌柜,早就被刚才射杀土匪的气势给吓尿了。 趴在地上,身体不住颤抖,下一刻,直接手脚并用,爬到苏祁安面前,不住的磕着脑袋。 一边磕着,一边大喊,“苏老爷,饶命啊,这事和我没关系,虽然人是我请来的,但他们这么做,我是真不知情。” “还请苏老爷饶命啊,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才如此造次,还好苏老爷及时赶回,将这群该死的土匪射杀,还了关某一个清白,关某感激不尽。” 苏祁安冷笑着注视关五,内心却是一阵感叹,不愧是做棺材生意,这看人眼色可谓一流。 短短几句话,不仅撇清了自己和土匪的关系,后面更是趁势拍了苏祁安的马屁。 即便苏祁安想要问罪,人都被杀了,闹的再大,不过是死无对证,可以说关五是进退自如。 苏祁安眼光一转,冷冷道,“啧啧啧,关掌柜不愧是生意人,苏某佩服,既然关掌柜都这么说了,苏某在为难下去,也的确没什么意思了。” “既然关掌柜想大事化小,今天这事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吧,拿出十两,这事就算了了。” 跪在地上的关五,脸色一愣,嘴角明显有些抽搐。 他有想过苏祁安会借此敲诈,但没想到会这么狠。 十两银子,对他而言,可是半年收入,加上先前请了这些土匪下山,关掌柜这次里外起码搭进去一年。 一年白干,虽然痛心,但和命相比,这点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关五丝毫不怀疑,如果他敢再犹豫一会,都不用苏祁安开口,他都得被这群村民给打死。 连土匪都敢杀,真要是被苏祁安再用言语鼓动,这些村民一上头,他怕真的无法活着走出东山村。 在犹豫片刻后,关掌柜心疼的从怀里拿出一包银子,毕恭毕敬的递给苏祁安。 苏祁安随手接过,将钱袋在半空丢了几下,感受着钱袋的分量,看了眼关掌柜,挥了挥手。 关掌柜大喜,连连对着苏祁安拱了供手,一阵拜谢,而后手脚并用的连忙逃离此地。 关掌柜还未走多远,耳边传来苏祁安的声音,“关掌柜,给你提个醒,要是赶路,千万别走大路,天色晚了,难保不会有什么事。” “关某明白,关某拜谢苏老爷。” 关掌柜回头连连称谢,而后,一溜烟在众人注视下,离开了东山村。 众多村民看着顺利离去的关掌柜,内心有些惋惜,但很快被理智占据。 他们也明白,苏祁安的用意,一时杀了关掌柜,的确痛快解气。 可关五毕竟做了十几年的棺材生意,连土匪都认识,真要是杀了,凭家里留下的底蕴财产,日后报复东山村,那可就难了。 通过今天这事,这些村民也不是傻子,他们能看的出来,苏祁安的不一样。 无论是刚才下手的狠心,还是所做的决断,都能看出苏祁安的智慧。 谁再敢拿当初的眼光看待苏祁安,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苏祁安的眼神,都是充满着些许的敬畏。 苏祁安轻咳几声,率先打破了空气的尴尬。 “村长,今天这事,小苏自作主张,还望村长勿怪。” 李村长随意摆摆手,轻声道,“小苏,这样的话就不用说了,村里的大小事情,一切都由你做主,这事各位可有意见?” 李村长目光一转,其他村民摇摇头,无人开口拒绝。 李村长不愧是老油头,趁机来个顺水推舟,将苏祁安和东山村绑在一起,谁都能看出苏祁安日后的潜力,只要众人好好帮衬,凭苏祁安的为人,日后不说跟着吃香喝辣,至少混个温饱是没问题。 苏祁安点头,也没有推脱的意思,自从他穿越重生,刚开始本想凭借自己的小聪明,在大凉安心定居。 可经过眼下土匪这事,让苏祁安明白,想要真正的立足大凉,并且好好的活下去,就得拥有一支支持自己的百姓,甚至是武装。 当然这事是急不来,饭得一口一口的吃,自己的计划也得一步一步的来。 苏祁安对着众多村民恭敬一拜,随即道,“既然村长和各位村民,如此看得起小苏,那小苏就认领了。” “管理东山村的第一件事就是,这次关掌柜打赏的十两,我宣布全部捐献此次大虫伤亡的猎户村民,各位可有意见。” 此话一出,所有村民都震惊了,每个人都震惊苏祁安的大度。 毕竟,这次的大虫下山,完全就是一次天灾,猎户村民的伤亡,是不可预料的。 说句难听话,这些猎户的死,本就是带着风险,最多由村里兑上一些银钱,料理后事,至于其他的,就和村里没关系了。 可苏祁安将得来的十两,一分不留,全部贡献,这种善举,换做村民,扪心自问,无法做到。 苏祁安的举动,不仅暖了那些死难猎户遗孀的心,更是让李虎、赵大、水生、铁牛这些村里猎户一阵感动。 紧接着,在众人愣神的注视下,苏祁安宣布了第二条命令。 “这次和李虎等四位猎户,经过两天追捕,猎杀大虫,等将大虫尸体送到县衙,领了赏金,这钱拿出一半作为猎户们的抚恤金,剩下一半,李虎四人均分。” 这话一出,李虎四人首先连忙拒绝。 “苏老爷,这事可使不得,如果不是苏老爷的指挥,这头大虫,我们说什么都无法控制。” “李虎说的对,苏老爷的好意,我们猎户心领了,但这头大虫的赏金,万万不能这样分配。” “我提议其中一半赏金归苏老爷,剩下一半拿出部分做猎户抚恤金,其余的我们四人分配。” “这个我同意,苏老爷你就别推脱了,在推脱,就是打我们的脸了。” “没错,小苏,这事就这样定了,这事就不用再说了。” 身旁的李村长,同样出声劝告。 看着众人如此开口,苏祁安犹豫片刻,点头同意了。 再将最大的几件事解决后,苏祁安和李村长叮嘱几句有关土匪之事。 毕竟是杀了土匪,这事要做的就是不漏风声,一旦消息走漏,势必换来东子山土匪报复。 这事消息是重中之重,不可大意。 李村长自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一把将此事揽在心上,村民也不是傻子,被叮嘱后,很快行动起来,将这些土匪尸体给快速收敛。 只是有一事,却在李虎心里始终不吐不快。 在挥别众人后,李虎没有离去,刚想开口对苏祁安说到,就被苏祁安给打断了。 “李虎,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做事不留后,才是上策,放心,关掌柜活不了明天。” “先生,莫非你?”李虎目光一怔,有些吃惊的看着笑悠悠的苏祁安。 苏祁安轻声道,“李虎,你以为我们返回前,我让你们几位的陷阱安排,是白费?” “如果关掌柜聪明的话,估计差不多快到了黄泉路。” 苏祁安说的很轻,仿佛这事是无足轻重,可落在李虎眼里,却是让李虎后背发寒。 他第一次觉得苏祁安,是如此的让他看不透,甚至有种寒芒在背的感觉。 这位从鬼门关回来的苏先生,是那么的恐怖,一环套一环,这令人可怕的心计,真的让李虎感到恐惧。 好在苏祁安是他们的先生,被这样的人盯上,那可真是寝食难安啊。 “不愧是先生,先生高明。” 在简短的交流几句话后,李虎也是很快离去。 第九章 岭北县衙 在送别了李虎、村长等众人后,苏祁安搀扶着秦子音回了房间。 一回到家,秦子音一把抱住苏祁安,一双玉手不断在苏祁安的脸上摸索,生怕眼前是假象。 娇俏的小脸,满是担忧神色,看着这幕的苏祁安,一双大手轻柔秦子音的长发,连忙宽慰。 “好啦,好啦,娘子没事的,相公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哼,这次就算了,下次要是知道你冒险猎虎,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秦子音拳头紧握,对着苏祁安的胸膛狠狠敲了几下。 本以为苏祁安只是凑凑热闹,谁曾想大虫逃走后,苏祁安胆子大到和几个猎户去追捕大虫。 这可让秦子音吓坏了,如果不是碰到了关掌柜中途拦路,秦子音说什么也要寻苏祁安。 看着满脸担忧的秦子音,苏祁安手掌下意识的握住秦子音,另外一只手搂住秦子音的小腰。 这一举动让秦子音有些愣神,但她并没有反抗,小脸微红,直接埋在苏祁安的胸膛。 苏祁安怎么说都是热血方刚的青年,直接将秦子音抱了起来,房门一关,二人上了床,顿时,一股春色弥漫而出… 天边夜色渐晚,茅草屋内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折腾了大半夜,当苏祁安起身时,已经到了后半夜。 看着满脸幸福熟睡的秦子音,苏祁安没有打扰,小心翼翼的将被子盖好,而后轻声下了床。 有妻子再旁虽好,但苏祁安更明白一个道理,要想拥有守护眼前的一切,就得做足准备。 白天的一事,基本上人心算是齐了,日后苏祁安外出有事,至少也不会太担忧秦子音的安危。 现在手头最重要的,还是要好好改进手中的弓弩。 虽然在猎杀大虫中,这支长弓出了大力,但在实际的操纵中,精度是有了,但威力苏祁安并不满意。 如果放在前世,就凭苏祁安一手的射箭技术,百步穿杨绝对没二话。 但在大凉这个落后的封建王朝,村内铁匠打造的弓弩,质量还是差些。 好的弓弩打造,就得要好的材料,但这类的材料,在东山村是寻不到的,即便放眼县城、郡城,纵使寻到了,花费的银钱就不是小数目。 看了眼自家居住的茅草屋,苏祁安自嘲的摇了摇头。 眼下这幅弓弩还是凑合先用,改善家里居住条件同样重要。 毕竟,苏祁安现在可不是一个人,有秦子音这位小娇妻再旁,而且经历了那事,对秦子音负责,是苏祁安绝对要办到的。 等明日天亮,将大虫尸体送往县衙,得些赏钱,后面的事在一步步来。 后半夜时间过得很快,当苏祁安刚将手中弓弩又改造一会,漆黑的夜色褪去,天边渐渐浮现一抹鱼肚白。 就在这时,门外敲门声响起。 “苏先生您醒了吗。” 听着李虎熟悉的声音,苏祁安打了个哈欠,轻声的将房门打开。 李虎、赵大、水生、铁牛四人哈着手,身体有些发抖的站在门外。 在四人身后,一辆三轮板车放在一旁。 苏祁安看了一眼四人,做了一个嘘声,示意四人稍等,随后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寻了一张纸墨,手指轻写,留了张信条,穿上厚实棉衣,小声的从房间走了出来。 房门一关,便和李虎四人快速离去。 这四人是按照苏祁安的吩咐,天一亮就前来喊苏祁安一起去野林子,寻大虫尸体。 大虫被四人追了两天顺利捕杀,但想带回这几百公斤的尸体,没有点工具是不行的。 而且在捕杀后,苏祁安像似预料到村里会出事,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大虫尸体带回来,而是就地掩埋。 而后面发生的事,和苏祁安预料一样,如果不是五人紧赶慢赶,真回村了,怕是要后悔莫及了。 自此事后,四人对苏祁安的敬佩可谓无以复加,那种崇敬,恨不得写在脸上。 一路上,四人怕苏祁安劳累,硬是要苏祁安坐在板车上,四人轮流拉着苏祁安。 苏祁安有些无奈,但也架不住四人好意,五人一路狂奔,在天边渐渐大亮时,五人终于赶到掩埋大虫的地方。 经过一番挖掘,大虫的尸体被挖了出来,经过两天时间耽搁,大虫的尸体差不多有一半腐烂。 和完整虎躯相比,这种程度的腐烂赏金,肯定会大打折扣,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好在四位猎户也想得开,将腐烂的大虫拖上车,草席一盖,在上面盖上些土,好阻止腐烂气息弥漫。 五人板车一转,改了方向,朝着岭北县城走去。 从野林子穿行到岭北县城,距离不算远,大概只有二三十里,以五人的脚力,最多一个时辰就可以到了。 这一个时辰路程,倒也顺利,并没有发生啥野兽袭击。 一个林子里,能有一只大虫存在就算顶天了,这只大虫一死,至少保证往后在野林子中狩猎的安全。 期间,在快要离开野林子时,五人特意经过了昨日布置好的陷阱,一看究竟。 还未走进,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布置的陷阱早就被启动。 四周一片狼藉,无数的断木碎片掺杂着点点血迹,四散周围。 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坑洞,李虎、赵大二人壮着胆子,缓缓上前。 目光扫了一眼坑洞,二人脸上有着浓浓的凝重之色,随后看向远去的苏祁安。 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点头。 苏祁安了然,挥了挥手,示意二人什么也别动离开此地。 坑洞内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看样子似乎是深夜赶路,误入陷阱,血腥味四散,引来了林子其他的小型野兽袭击。 加上流血不止,伤上加伤,被活活咬死。 看服饰就能断定死在这里的,就是关掌柜。 和苏祁安计划的一样,不用他们自己动手,关掌柜自己就跳入了布置的陷阱,自己主动找死。 关掌柜的死,四人并不惋惜,反而内心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土匪全死,结果关掌柜却跑了,以关掌柜睚眦必报的性格,跑出去的第一件事,必定就是带东子山土匪,下山屠村。 这么大的事,如果不是心里相信苏祁安的决断,恐怕他们几人早就连夜带着妻儿老小跑路了。 好在最后的结果,和苏祁安想的一样,关掌柜一死,东山村至少保住了平安。 即便日后关掌柜被家人寻到尸体,可他的死,不过是自己深夜赶路,误入陷阱被野兽咬死,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即便有心报仇,也找不到方向。 不费半点人力、物力,最后乖乖成为一个说不了话的死人,这才是杀人高招。 李虎四人谁都没有开口,更没有开口恭维,一路上安安静静,刚才的事,就像从未发生一样。 四人这一举动,苏祁安颇为满意,有些事情,越是不挑明,越是当没事发生,自己的命就越安全。 五个人缓缓离开了野林子,终于走上了官道,陆陆续续的,身边也是多了同样前往县城的赶路人。 在约莫走了四五里地,终于,前方,一座县城出现在五人面前。 岭北县城不大,占地应该只有几百米,城墙不高,大约十五米,墙体都是由土墙建造,看上去颇为寒酸。 城门口,两个身穿铁甲的士兵打着哈欠,巡逻着。 李虎、赵大应该是来县城比较多,面对守城的士兵,相当自来熟。 连忙上前打着招呼,一边说着,一边抵上一些钱银。 守城士兵感受着布袋内的分量,冷漠的脸上有几分笑容,没有刻意为难,招了招手,就放五人进去了。 李虎、赵大拱手表示感谢,和苏祁安、水生、铁牛,拉着板车进了县城。 城内,和苏祁安想象的差不多,只有一条主路,道路两侧,都是一些走街串巷的小商贩。 各种叫卖声喊着,李虎、赵大没有过多停留,拉着板车直奔岭北县衙。 别看这些商贩,看上去十分和善,要是一旦停留了,保证今天入城的银子,全部打水漂。 毕竟,能够在县城生存的商贩,谁不是鬼精鬼精,幸亏这次是李虎、赵大牵头,要是苏祁安一个人进城。 说不定身上的钱财都得骗光了,一路上,苏祁安除了见到所谓满脸堆笑的商贩,甚至还看到县城内抢劫的。 偶尔的过往巡逻士兵,即便看到了,也是无动于衷。 只要在入城前,缴纳一定的入城费,就有资格在县城游走,只要不出人命,所谓的抢劫、强买强卖,基本上都是很正常。 “ 这就是县城内的规矩,千万不要做什么大善人,这年头都是各自清扫门前雪,能够活下去就不错了,至于其他人,就当没看见。” 一边走着,李虎、赵大二人跟苏祁安讲解着县城内的种种规矩,和现状。 苏祁安点头,没有开口,内心却是有些沉重。 “看来这大凉王朝也是很混乱啊,想要生存下去,挺难的。” 这般想着,还好有李虎、赵大、铁牛、水生四位猎户护送,期间虽然碰到一些麻烦事,但最后也是很顺利解决。 差不多走了一刻钟,五人终于到来岭北县衙。 第十章 县衙门口的冲突 岭北县衙相比较岭北城,还是很气魄的,县衙大门,一看就是由上好的楠木打造,屋顶的瓦片,也不是一般的青砖,用的是琉璃瓦。 而且占地是岭北县最好的位置,正中间,县城内唯一的一条主路,贯穿县衙门口。 虽然眼下县衙门口,没有一个人,但主路上,过往的百姓,在经过时,都会距离远远的。 时不时看向县衙门口的双眼,带着几分惧怕。 李虎和赵大在门口耐心的等待了一些时间,可紧闭的县衙门口没有半分打开的迹象。 差不多等了小半个时辰,李虎壮着胆子上前,轻轻扣响了大门。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可回应的依旧没有半点动静,就在李虎犹豫是否在敲时。 嘎吱,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哪里来的乡野村民,敢敲县衙的门,要是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怎么着也得跟我走一趟。” 一位身穿县衙官服的衙役,十分不悦的走了出来。 满脸鄙夷的看着李虎、赵大。 李虎对着衙役拱了供手,满声好气道,“官爷勿怪,是小的不懂事,惊了官爷,小的也知道没有什么大事,定不敢叨扰官爷。” “前几日,我村有大虫下山,伤了我村好几人,最终将其制服,特意将大虫抬到官府领些赏钱。” “嗯?大虫?我看看。”满脸横肉的衙役,眉头一挑,脸上有些惊色。 每年听的最多是大虫下山伤人,制服大虫,这事倒是有些稀奇。 就算是衙役,也是来了精神。 李虎连忙招呼铁牛、水生,将草席拉开一角,顿时,浓郁的血腥味带着腐肉的气息,扑面而来。 衙役捂着嘴鼻,看了一眼,连忙摆了摆手,脸上的好奇消失不见。 冷声道,“好了,好了,知道了,你们倒是幸运,碰上一头病虎,拖下去,登记领赏去吧。” “官爷,这可不是病虎,而是…” 赵大补充着,但说了一半,就被李虎给制止了。 李虎对着衙役拱了供手,继续道,“官爷说的是,那冒昧的问一句官爷,这头病虎可以领多少赏钱。” “20两,别在这里逗留了,快带走。”衙役满脸不悦,示意李虎赶快走。 “20两?官爷是不是搞错了,这头大虫虽然腐烂一些,但骨架和虎皮却是完好,怎么样都可以算80两啊。” “我呸!80两!你们一些乡野村夫,真敢开这个口,好运碰到一头病虎,也敢说是被你们打死。” “能够给你们20两,算你们的造化,开口80两!找死的玩意,想要80两是吧,来跟官爷我走一趟,看看你们有没有命拿!” 满脸横肉的衙役,明显被李虎给激怒了,一棍打在李虎的肩头,下一刻,就要提着李虎往衙门里走。 “官爷,我错了,是小的胡言乱语,还请官爷放小的一马。” 李虎连忙躲闪,他可清楚,一旦进了衙门,到时候能不能活着走出来,都是个问题。 “哼、县衙可是重地,岂是你这种贱民信口雌黄,来跟官爷走一趟!” 衙役满脸不屑,手掌抓住李虎,说什么也要将李虎提进衙门。 就在这时,一个铁锹从后方杀出,一锹拍在衙役的手背。 衙役吃痛,身体后退,握着手中的水火棍,怒斥道。 “好啊,你们这群贱民,竟敢袭官,来人啊,将这些贱民通通拿下!” 话落,身后的衙门里,跑出一群衙役,二话不说,将苏祁安五人围了起来。 吃痛的衙役,看着这幕,冷笑看着刚才对他出手的苏祁安。 “臭小子,你不是很狂妄吗,敢对官爷出手,今天官爷看你命有多硬!” 下一刻,一群围过来的衙役,就要将苏祁安给拿下。 身旁的水生、铁牛连忙护住苏祁安。 苏祁安却是摆了摆手,直接站了出来,当衙役的手即将落在苏祁安肩头,苏祁安大喝一声。 “放肆!就凭你们这些没品级的衙役,也敢动我!今天动我一下,我让你们都得扒了身上这身皮。” 苏祁安的这番话,让这些衙役惊着了,毕竟是当官差这么几年,一些眼力介是有的。 仔细打量苏祁安几眼,明显发现此人与李虎等贱民有些不同。 不管是说话的胆识,还是身旁的气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衙役们停了手,有些犹疑道。 “敢问先生是何等功名?” 这些衙役不愧是老手,看了几眼,就能断定苏祁安有功名在身。 苏祁安冷眼看了一下,轻声道,“秀才功名。” 听着此话,围上来的衙役脸色有些动容,就连满脸横肉的衙役,也是稍微舒缓了刚才不悦心情。 对着苏祁安拱了供手,道,“原来是秀才老爷,今天这事,看来是误会了。” 摆了摆手,示意衙役退下。 苏祁安脸色依旧漠然,轻声道,“误会?哦,这是什么个误会?如果苏某不是秀才功名,真要是平民,是不是就真被你们打死?” “小小衙役,官威倒是不小啊。” 苏祁安的一席话,犹如一根根钢针,直刺几位衙役内心。 那脸都是一阵发白,但为首的横肉衙役,明显是见过一些世面,快步上前,脸上的堆着一些笑容,对着苏祁安笑眯眯道。 “苏老爷,今天这事是我们不对,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今天我们哥几个给苏老爷面子,苏老爷官威也够了,这事到此为止可好。” “随意伤人,拿人进公堂,就这么轻飘飘几句,就想了了,是不是只要碰到功名老爷,都可以这么善了?” 满脸横肉的衙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堆笑的双眼,立刻涌上一丝狠色,对着苏祁安低声道。 “姓苏的,叫你一声老爷,算给你客气了,别特么不识好歹,别说你是小小秀才,哪怕是举人功名,我也能让你无法活着走出县衙,你信否?” “啧啧啧,连举人都不放在眼里,岭北县衙是要翻天啊,本老爷到要看看,你个小小衙役,有什么胆量说这话。” “赵大,水生,给我上前敲鼓,我倒看看这岭北县衙还归不归大凉律管了。” 苏祁安的这个举止,倒是让满脸横肉的衙役吓一跳。 他真没想到,苏祁安敢指示人去敲门前鼓,这鼓声一响,再小的一件事,都得被闹大。 虽然满脸横肉的衙役强势,但事情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 都不用他指挥,余下的衙役直接上前,将赵大三人阻止。 十几人围在一起,吵吵闹闹,这一幕看的那些路过的百姓,都呆了,但他们都没有停留多久,连忙离开此地。 县衙门口的吵闹持续没多久,紧接着,从衙门内,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都闹什么!这里可是岭北县衙,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紧接着,一位身穿灰布长袍,头戴方巾,好似一位濡士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师爷,你来了,实在不好意思,一点小事惊动了师爷。” 满脸横肉的衙役,看着灰衣濡士,立刻没有刚才的嚣张气焰,连连赔罪。 这位濡士是岭北县衙的师爷,姓刘,虽然没有官级,但却是县令的智囊,地位之高,可是县令面前的大红人。 哪怕是县尉和县丞,都得给几分薄面,更别说他们这些充当打手的小小衙役。 刘师爷走了出来,他看都没看横肉的衙役,对着苏祁安道。 “既然阁下是秀才老爷,想必也是一个讲理人,手下不懂事,在这里,我向苏老爷赔个不是。” “这里可不是说话地方,走吧,有什么诉求,来偏房谈吧。” 说完,转身从县衙侧门走了进去。 苏祁安也不惧,挥了挥手,带着李虎四人,拖着板车,进入县衙侧门。 侧门内,别有洞天,地面铺满了鹅卵石,四周栽种着各种各样的花卉。 一路走过去,颇为安静祥和,在苏祁安五人刚拖着板车踏入其中。 很快,就有几位衙役接手,将板车拖走。 苏祁安没有拒绝,他知道,能够让县令红人出面,对他而言,已经是天大面子。 至于这位刘师爷,会不会在背后做什么小动作,那大可不必。 随着刘师爷一路穿行,苏祁安五人走进一间偏房。 偏房很大,起码有一百多平,随意的入座,从侧间走来几位婢女,上茶后,没有任何停留,十分识相的离开。 而坐在苏祁安对面的刘师爷,没有开口,只是刚开始示意苏祁安喝茶,便一语不发。 安静的空气中,有些凝固,而苏祁安没有半分慌张,十分淡定品茶。 这可不是苏祁安故意在装,前世的他,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越是大的场面,他的抗压能力越强。 来到大凉,哪怕对面坐的是县令,苏祁安也能面不红心不跳。 苏祁安能够淡定,可李虎、赵大四人,可是相当不安,即便竭力隐藏,但脸上却是写满了紧张。 这一幕和苏祁安对比,看的有几分相当滑稽。 终于这种难熬的等待,持续了半个钟,随着一位婢女的进入,终于是打破了这种寂静。 第十一章 岭东侯、谢苍 婢女上前,将一张纸递上,而后恭敬离去。 刘师爷目光一扫,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将手中的纸张递给苏祁安。 “呵呵,不愧是秀才老爷,这份淡定,在岭北县众多秀才中,可不多见。” “大虫尸体毕竟是大事,仵作解剖耽误了时间,还望勿怪。” 苏祁安点头,同样扫了一眼纸张上的文字,上面详细介绍了大虫的腐烂程度、死亡时间等可用部分。 “这样吧,为了表示歉意,这头大虫,还以原价百两交易,这样苏先生可满意。” 苏祁安脸色有些变化,目露几分诧异,目光深深的看了眼刘师爷,沉默了一会,轻声道。 “感谢刘师爷好意,祁安虽然是秀才功名,但绝不是贪婪之人,论大虫的完好程度,至多70两,刘师爷如此厚爱,祁安心中难安。” “祁安是个直肠子,明人不说暗话,刘师爷想从在下这里得到什么?又或者想要什么祈愿?” “哈哈,苏先生果然不一般,快人快语,有意思。” 刘师爷显然是没想到苏祁安会这么说话,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收敛,十分自然道,“苏先生不用如此多虑,刘某并非图先生什么,在过一月,就是本县的县考,以先生身份,想必会参加。” “倘若先生高中,这便算在下锦上添花的贺礼。” “要是苏某落榜呢?”苏祁安眉头一挑,插话道。 “先生落榜,权当在下的雪中送炭。” “刘师爷真是大气,以刘师爷的人脉来看,对苏某应该有些了解,恐怕这次会让刘师爷失望。”苏祁安淡定的抿了一口茶,笑呵呵道。 “无妨,我县年轻秀才,本就没几个,先生今年倘若落榜,往后日子还长,我相信先生定不会甘心为一介秀才,在这里,刘某提前恭贺苏先生高中。” 刘师爷十分淡定,同样抿了口茶,从容道。 “既然刘师爷这么说了,苏某就却之不恭了,借师爷吉言,苏某在这里先谢过师爷帮助了。” 苏祁安没有拖沓,点头接受,倒不是苏祁安贪财,能够多为村内遗孀添些财,也是好的。 苏祁安和刘师爷闲谈着,二人你来我往,十分客气,同时,刘师爷没有耽误,很快将一百两交给苏祁安。 苏祁安在偏房待个半个时辰,最后在刘师爷的陪同下,离开了岭北县衙。 这一幕,让门口的诸多衙役,都是瞪大了眼睛,特别是刚才和苏祁安发生冲突的横肉衙役,呆在原地久久不语。 直到苏祁安五人消失远去,才回过神来,和其他衙役相比,这位横肉衙役和刘师爷的关系,明显不一般。 在将其他衙役调离后,横肉衙役上前,犹豫着,试探开口问道。 “师爷,属下愚钝,这位苏先生即便是秀才功名,但也不至于让师爷如此客气吧,莫非这位先生有什么不一般?” 刘师爷站在县衙门口,注视着苏祁安五人离去后,目光收回,朝着县衙内走去,在经过横肉衙役身旁,轻声道。 “小王,有些人可不能用眼睛去看,今天算是你运气好,让你开开眼,免得日后招惹了一些惹不起的人,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话落,王衙役满脸震惊,快步跟上。 刘师爷从衙门正门走过,穿过中堂,来到一间正房内。 这间房比招待苏祁安的偏房还要大,房内的桌椅书桌用料,都是上乘。 此时的正房内,有着几道人影,看身穿衣袍,中间的是岭北县令方敬之,旁边的是两位青年。 虽然衣着并不华丽,但身上却有种高贵气质散发。 特别是前者青年,剑眉星目,一双深邃的双眸,有种锋利的气息。 三人围在一头腐烂一半的大虫身边,虽然大虫散发着阵阵恶臭,但丝毫不影响三人观察兴致。 刘师爷走了进来,对着剑眉星目的青年拱了供手,来到方敬之身旁,轻声道。 “禀报县令大人,一切都按照侯爷所吩咐,顺利的送走了那位苏先生。” “那位苏先生可有起疑?”青年问道。 “有,不过都被属下圆过去了,那位苏先生并未猜到侯爷身上。” “嗯,那就好。”青年点头。 “侯爷放心,这事刘师爷出马,就没有办不好的事。” 方敬之笑着出声,紧接着又是开口问道,“侯爷,下官有一事不解,这位苏秀才,即便将大虫射杀,但让侯爷如此看重,想必此人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吧。” 苏祁安简不简单,方敬之好奇不大,反而对眼前这位青年,可是十分尊重。 这位青年,叫谢苍,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七八,但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侯爵,封地在隔壁的岭东县,被称为岭东侯。 大凉王朝建国300年,为了表封各大功勋,特意分封六大爵位,由高到下为,王、公、侯、伯、子、男。 除了最高等的王爵,是由开国的皇亲国戚获封,其他勋贵最高为公爵。 当然300年的时间过去,如今真正掌握实权的也只有侯爵以上,而伯爵之下的则是成为一种虚职奖赏。 这位谢苍,可是名门之后,祖上出过三位公爵,数位侯爵,背景地位显赫,而他本人没有辜负祖上萌阴,靠着几场大的战争,一步一步从男爵,获封侯爵。 被封为岭东侯,手里要权有权,朝堂同样有国公撑腰,在大凉年轻一代将领中,排列前位,说是军中炙手可热的新星都不为过。 能够让堂堂岭东侯,亲自来到岭北县,让方敬之都是内心一跳,不由得郑重对待。 要是有幸能够搭上这位军中新星,日后方敬之的仕途怕能更进一步。 为了能够伺候好这位主,方敬之可是费心费力。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半途忽然撞上了苏祁安带大虫尸体,前来讨赏一事。 这可让方敬之十分恼火,毕竟,腐烂的大虫和尊贵的侯爷撞在一起,这换做谁不得说声晦气。 就在方敬之想要打发属下,将苏祁安赶走,如果不是刘师爷颇有眼界,发现谢侯爷貌似对大虫饶有兴致,阻止了自己,恐怕自己真会无声无息的得罪了谢苍。 而接下来的事,就变成,这位谢侯爷围着大虫看了几眼后,便吩咐刘师爷前去会会那位苏秀才。 好在刘师爷办事不错,这才让方敬之撞着胆子,上前询问。 谢苍没有开口回答,反而是坐了下来,对着身旁好似护卫的青年,开口道。 “童战,你观察了这么久,去给方县令解释解释吧。” “是!”童战点头,沉声道。 “这头大虫,可不是病虎,而是一头几乎成精的凶兽,真想要捕获它,哪怕是军中老手,不伤个两三人,都不一定拿下,而且这还是身穿重装情况下。” “可这头大虫,依照我的观察,致命伤应该是由额头、眼睛、前胸三箭齐射猎杀,看伤口程度,至多不超过十米。” “十米,如此近距离的射杀,说实话,哪怕是我,都不一定有如此沉稳的心理素质,此人多半是一位经验十分丰富的天才神射手!” 虽然方敬之并不懂什么近距离射杀,什么高超的射术,但能在官场混迹三十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两把刷子。 如果一切真按照童战分析那样,这位苏秀才,怕是真正的文武全才。 文武全才意味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大凉立国300年,虽然看似十分安稳,但内有土匪横行,不说别的,光是川都郡七县,没有一县,是不遭受土匪下山抢劫。 土匪什么的,这还算好的,在四方边疆,外族的战火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如果不是事态严重,谢苍也不会在短短十年内,从最虚名的男爵,一路成长到如今的岭东侯。 这其中部分,除了是靠祖上萌阴,可大部分都是靠谢苍一点一点军功,慢慢打上来的。 和谢苍相处也有一段时间,方敬之大概也能猜测到谢苍的用意。 身为岭东侯,除了有自己的封地外,同样有替朝廷寻找各种军事人才的职责,最好是那种文武全才。 而通过看虎这事,更让方敬之确定那位名不见经传的苏祁安,就是岭东侯想要搜寻的人才。 方敬之目光转动,随即对着谢苍抱拳道,“下官在这里向侯爷道喜了,能够在属地搜寻到可用人才,真是岭北县之福。” “下官立刻派人前往东山村,去寻那位苏先生,让他第一时间和侯爷相见,你看这样如何?” 坐在座椅上的谢苍,这个时候却是摆了摆手,轻声道。 “呵呵,此事不急,毕竟苏祁安是秀才功名,一个月后正好是川都郡的县试,是不是本侯需要的人才,到时候一试便之,不可操之过急。” “还是侯爷办事稳妥,是下官着急了,下官受教了,这就按照侯爷的吩咐去办。” 话落,连同刘师爷等几位衙役快步离去,看着方敬之离去,谢苍摇着头冷笑,招了招手,童战侧耳倾听。 “属下明白。” 不一会,童战起身,很快离开了房间。 第十二章 神秘黑衣人 岭北县衙的正厅,方敬之刘师爷几人走了出来。 方敬之轻声道,“师爷,说说吧,谢侯这事怎么看。” “大人,我觉得谢侯做的对,即便这位苏先生有大才,可一旦被邀请,那场面怕小不了,以谢侯的为人,自然不喜。” “而且一月后的县考,正好可以考量考量苏先生的实力,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既不可刻意讨好,但也在给予适当帮助。” “嗯,还是刘师爷心细,这事就交给你办了,总之一句话,无论对待谢侯爷,还是那位苏秀才,都不可太怠慢。” “大人放心,小的自有分寸。” 方敬之满意的点头,目光一扫,看了一眼身后的王衙役,随口道。 “听说刚才在县衙门口,你不长眼的为难了苏先生?” 王衙役脸色猛的一变,连忙磕头在地,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是小的不对,小的被猪油蒙了心,望大人再给小的一次机会。” 方敬之没有说什么,站在原地和刘师爷交流了几句,便离开了。 此时的王衙役,脸色苍白,额头上大片大片的汗水滴落,看样子受到的惊吓不小。 刘师爷走上前,拍了拍王衙役的肩膀,轻声道,“小王,这次你的命是保住了,记住,一个月后的县试,倘若再碰到那位苏先生,想比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小的明白,明白,感谢师爷的救命之恩,小的这条命就是师爷你的,日后上刀山下火海…” 王衙役话还未说完,抬头一看,哪里还有刘师爷的踪迹。 而反观苏祁安这边,一行五人领了赏钱后,一路上没有停留,以最快的速度直奔东山村。 说来也奇怪,这一路上,苏祁安五人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十分顺利的回到了东山村。 返村的时间,比去的路上还快了小半个时辰。 五人回村时,差不多日落西山,可刚踏进村子,村门口,早早的有大批人影伫立等待,看样子是等了好久。 看着五人平安归来,无数村民悬着的心,也是放了下来。 为首的李村长,快步走到苏祁安面前,拍了拍肩膀,连忙问道。 “小安,一路还顺利吗。” “叔叔,你就放心吧,”有我们四个在,这一路上很顺利。”身旁的李虎拍了拍胸膛,十分自信道。 李村长没客气,一巴掌拍在李虎头上,“就你这个没头脑的样子,要是没有小安,我可是相当不放心。” “叔叔,这么多人啊,就不能给点面子我。” 顿时,身旁村民发出哄堂大笑。 笑声过后,苏祁安也没有耽误正事,将提前分好的抚恤金交给李村长。 握着手中的抚恤金,李村长百感交集,刚想出声说着什么,就被苏祁安给阻止。 “村长,客气的话就别说了,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各位能信任我,小安自然竭尽全力,只希望日后村子能越来越好,都能平平安安的,就可以了。” “嗯,小安说的没错,是老朽糊涂了,好了,各位都散了吧,耽误了这么久,我想小音都等着急了。” “嗯,这话村长说的在理,我们再这里堵着,小音怕以为出什么事呢,我们可不能耽误苏先生和娘子相见啊。” “毕竟,有句话是怎么说,一日不见如何啥秋。” “那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说三婶子,没文化就别在这里说了,丢人啊。” “嘿,我们这种妇道人家,自然无法和苏先生相比,五妹,你也别笑我,等晚上回去,一定要你家水生,好好给你上课。” 村长声音刚落,身旁几位猎户媳妇,就开始各种开荤,开玩笑,引的周遭众人都是哈哈大笑。 苏祁安即便是受过现代教育,可被这一群小媳妇老嫂子这么打趣,耳根也是红了起来。 在和村长、李虎他们招呼几声后,以最快的速度飞速逃离。 这些老嫂子小媳妇看着这幕,更是捂着嘴狂笑。 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这么有智慧的苏先生,竟然也受不了这些玩笑话。 苏祁安在摆脱了一众人等,走了一两里路,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远远看去,茅草屋虽然简陋,但屋内早就亮起几盏油灯。 苏祁安远远看着这幕,有些感叹道,“看来日后得找个时间,重新盖间房了。” 如今的苏祁安来大凉有段时间了,家有娇妻,既然要负责,那肯定要过好日子。 这次猎虎,收获颇丰,盖间房的钱,基本上有了。 就在苏祁安脑海这般想时,忽然,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相公吗?” 苏祁安目光看去,不知何时,秦子音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盏油灯,四处张望。 苏祁安快步上前,一把接过秦子音手中的油灯,温柔道。 “娘子,是相公,让娘子等候太久了,着急了吧。” “平安回来就好,相公还没吃饭吧,走,回去吃饭。” 苏祁安点头,和秦子音走进了家,烛火摇曳,满桌的饭菜,那种温馨感觉,让苏祁安颇为享受。 “娘子,你对我真好,这次回来,娘子我们的好日子不远了。” 秦子音笑吟吟点头,权当苏祁安再说玩笑话。 她不是不信任苏祁安,老实说,从苏祁安被救回后,苏祁安所做的种种事情,都让秦子音内心感动,有种说不出来的依靠感。 她相信,只要苏祁安好好备考,一旦高中,他们的好日子会来的。 耳边听着苏祁安的絮絮叨,秦子音收拾着餐桌剩菜,不一会,一双温暖的大手从秦子音背后环绕。 苏祁安宽厚的胸膛,将秦子音抱着,一股温暖的体温流淌,秦子音小脸一红,没有抗拒。 只是小声道,“相公,关灯。” 一阵风吹过,茅草屋内的烛光熄灭,紧接着,一股春色再度释放… 当屋内的烛火再度亮起,此时漆黑的天空,一轮明月高悬。 苏祁安穿好衣服,看着陷入熟睡的秦子音,轻声轻脚的下床。 没一会,提着长弓出了门。 今晚的月亮很明亮,即便走在路上,也能看清周遭几米。 苏祁安这么晚出门,可不是为了什么打猎,而是要试试他新改进的长弓。 选了一块空地,距离苏祁安的家并不远,大概两三里,要是有什么事,苏祁安也能第一时间返回。 高空的月光洒落,虽然现在是寒冬季节,但并不妨碍苏祁安射箭,相反在这种环境中,苏祁安的心愈发沉稳。 苏祁安闭眼调息,一呼一吸间,渐渐的和周遭环境融为一体。 没过一会,寂静的空气中,陡然响起三声尖锐的破风声。 嗖!嗖!嗖! 三箭齐射,当苏祁安睁眼时,三只箭矢准确无误的射中前方一颗粗壮的大树。 三箭如同一束,射中一点,看距离,起码有70步。 孱弱的身体差不多渐渐恢复,苏祁安的箭术差不多恢复到前世的八成水平。 三箭射出不久,苏祁安身形一动,如同一个兔子,身形灵动,不断来回腾挪。 手中的箭矢,一根根的朝着远处大树急射而去,速度之快,精度之准,要是李虎他们在场,怕得惊的目瞪口呆。 因为苏祁安刚才射出的箭矢,步数已经到了80步,而且看样子,距离似乎在不断的拉大。 就在苏祁安射出十来支箭矢,步数已经扩大90步,苏祁安不断变换的身体却是停了下来。 长弓搭箭,对准左前方的黑暗空间,苏祁安眼神凌厉,冷声喝道。 “朋友,看了这么久,不打算出来吗?” 可回应苏祁安的却是寂静无声,搭弓的手指没有犹豫,猛的一放。 嗖!嗖!嗖! 三根比之刚才还要锋利的箭矢,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黑暗空间射去。 三箭齐射,寂静空间陡然响起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再然后,一道黑影窜了出来。 月光照耀,来人身材高大,身穿黑衣蒙面,看不清模样。 手中拿着一柄长刀,一股冷冽的杀气缓缓释放。 苏祁安眉头微皱,从此人装束来看,应该不是土匪,虽说土匪同样有那种杀伐气息,但此人身上散发的,一看就知道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能够驱使老兵的,多半只有衙门官家。 苏祁安目光闪动,在他的认知中,应该没有和官家结仇。 即便白天他和岭北县衙起冲突,以刘师爷的为人,真想对苏祁安出手,在岭北县城,苏祁安都得死好多次。 不至于等到回村,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唯一能解释的,怕就是苏祁安不知不觉中,得罪了比岭北县令还要高的高人。 早在白天和刘师爷的交谈中,苏祁安就已经看出了某些不对劲,为了不引起恐慌,这种猜测苏祁安并没有和李虎、赵大他们说。 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何人,但要让苏祁安束手就擒,绝对不可能。 苏祁安目光凝重,手指摸向箭篓,一旦对面老兵有什么举动,迎接他的必定是最犀利的攻击。 苏祁安的想法,自然逃不过黑衣老兵的双眼,他轻笑出声。 “呵呵,没想到在这样的小山村,竟然藏着一位神射手,而且更是一位秀才先生,有些意思。” 第十三章 试探 黑衣人的话落,苏祁安内心一惊,搭在箭矢的手指猛的一松。 嗖!嗖!嗖! 又是三箭齐射,直冲黑衣人而去,这三箭气势凌厉,哪怕是经验丰富老兵,也不敢大意。 黑衣人身形一动,手中的长刀看准时机,猛的一挑,三根箭矢拦腰折断。 箭矢被折断,并不出乎苏祁安意料,能够看穿苏祁安的实力和身份,足以说明此人身份不一般。 被这样的人给盯上,也是件麻烦事,苏祁安双眼凝重,手指从身后箭篓再度抽出几箭,没有犹豫,再度对着黑衣人齐射。 这次破空的箭矢,和之前的明显不同,箭头在月光照耀下,竟然闪动寒芒。 嗖! 寒芒箭矢直冲黑衣人脑门,这次,看样子苏祁安是下了杀心。 一个会高超射术的秀才,要是被某些有心人调查,多半会起疑心,这对苏祁安可不是一件好事。 要想事情不扩大泄露出去,死人是最好的闭嘴上策。 黑衣人手中长刀再度一挑,这次寒芒箭矢虽然被折断,但在折断的瞬间,一道沉闷的爆炸声响起。 好似火药的爆炸,一股浓烟瞬间将黑衣人包裹。 黑衣人轻咦一声,明显是被这奇怪的箭矢感到好奇。 可紧接着,在滚滚浓雾中,数根箭矢,再度朝着浓雾内 射去。 这次苏祁安选择的角度很刁钻,几乎是将黑衣人的退路封锁。 铛!铛!铛! 浓雾内再度响起几声沉闷的金属声,紧接着,黑衣人的身影便从浓雾中冲了出来。 “呵呵,不愧是神射手,要不是我经验丰富,刚才怕是要着你的道了。” “神射手虽强,但先生可知神射手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无法近战!” 随即,黑衣人脚步猛的一踏,身体就像一头暴起的野兽,手持大刀,对着苏祁安冲了过来。 速度之快,即便苏祁安反应再快,搭弓射箭,至多只能急射两根。 苏祁安脸色平静,手指依然从身后箭篓掏出几箭,看样子似乎是想做最后一博。 黑衣人看着这幕,却是不屑的摇摇头,以他的速度,哪怕是神射手也没机会搭弓射箭。 不过短短数息间,黑衣人便冲到了苏祁安面前,手中的长刀,明晃晃的出现在头顶。 苏祁安依旧面不改色,手中的箭矢并未搭弓齐射,反而被苏祁安握在手中。 两根箭矢好像两件武器,双手交叉,猛的一抬,头顶的长刀就这么狠狠砍下。 想象中的箭矢断裂的场景并未出现,空气中竟然响起一道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蕴含恐怖力量的长刀,竟然被两根箭矢给挡住了。 黑衣人眉头一挑,有些惊奇,“咦,这箭矢有古怪。” 还不等黑衣人多想,苏祁安的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苏祁安手指一按,两根看似普通不能在普通的箭矢,竟然猛的射出,箭头脱落,像两道飞镖,直冲黑衣人面门。 黑衣人一惊,身体猛的一翻,两个箭头,就这样擦着黑衣人的面门而去。 黑衣人的身体在半空翻滚,当他落下地面瞬间,不知何时,一根散发森冷寒光的箭矢,正瞄准他的脑门,距离不过短短一米。 在如此近距离下,哪怕他的速度再快,下场也只能被苏祁安给射杀。 “你输了。”苏祁安目光平静的看着一动不动的黑衣人。 “呵呵,这次是我小看先生了,不过先生别想从我口中知道什么,要杀要剐随先生。 苏祁安还未开口问话,黑衣人直接道,那种直白,直接断了苏祁安想要询问的心思。 苏祁安没有开口,手中的长弓缓缓拉开,黑衣人双眼微闭,似乎在等死, 弓弦拉到最满,下一刻,箭矢破空。 苏祁安淡淡的声音响起,“倒是忠意之辈,只是你未曾对我有杀心,我苏祁安虽然想灭口,但也不是暴起杀人的小人。” “你这条命是保住了。” 黑衣人双眼睁开,带着一种诧异的目光盯着苏祁安。 苏祁安手中长弓一手,双臂抱胸,一副随意样子。 “你什么人,还有你背后有什么大人物,我不想了解,也不愿知道,我苏祁安只是个普通人,并不想与人结怨。”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的好奇心是有些重,想要试探我,我能理解,你可以走了。” “记住,这是第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 苏祁安声音很轻,但却有种很强大的气场,黑衣人丝毫不怀疑,如果还有第二次这种试探,这位秀才先生,绝对会说到做到。” 黑衣人起身,对着苏祁安拱了供手,带着歉意道。 “抱歉先生,这次是我们不对,先生大才,理应尊重,为表歉意,这些银两还望先生手下,” 紧接着,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直接甩给苏祁安。 苏祁安没有拒绝,一手接住。 苏祁安虽然不贪财,但送上来的银两,不要白不要,而且这本就是补偿。 虽说苏祁安后面看出来,黑衣人的出手并没有那种杀意,而是一种试探,但从另外一方面,同样可以看出苏祁安的实力不凡。 倘若苏祁安不敌,恐怕没眼下这般和谐一幕。 黑衣人看着苏祁安接受银两,内心的歉意倒是少了一些,再度对着苏祁安拱了供手道。 “放心先生,在县试之前的这段时间,一定不会有任何人打扰先生,先生安心备考,我家主人期待和先生再见之日。” “在这里,提前祝贺先生高中,我们岭北县见!告辞。” 说完,黑衣人身形一动,瞬间消失在原地,远方树林瑟瑟,一阵摇晃,很快归于平静。 看着说走就走,干净利落的黑衣人,苏祁安有些诧异,但很快想明白了。 如果苏祁安所想不差,想必是白天的送虎,被县衙内的一位大人物看出来,因此对自己产生兴趣。 为了试探自己实力,因此派出一位高手前来和自己切磋。 好在最后的结果,是苏祁安胜了,只是这次胜却是小胜,甚至带着几分幸运。 来人的黑衣人,实力很强,真要是近战单打独斗,苏祁安说不定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但话又说回来,在大凉生存,靠的可不是能打的拳头,更重要的是脑子,计谋。 苏祁安武力在大凉恐怕差点,但论计谋、计策,前世熟读三十六计,孙子兵法的他,玩都能将黑衣人给玩死。 看着黑衣人远去,苏祁安想了很多,如今这还只是开始,就被某位大人物给盯上,等到一个月后的县试,接触的人和事,怕更会超出苏祁安的意料。 虽然有些忧虑,但苏祁安想的也很开,既然老天让他重新活一次,那他自然要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在大凉,怎么都要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想到这里,苏祁安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眼天边的圆月,心情一阵大好,在收拾了大战后的残破箭矢后,便快步的返回家中。 此时,岭北县衙,一间上好的厢房中,一道黑影,如大鹏之鸟,掠过高空,翻过墙顶,几个闪烁腾挪,潜入了厢房内。 厢房内虽然没有开灯,但借助洒落的月光,还是能够看到在书桌后,一位高大的青年一直端坐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这种等待,差不多持续了半个时辰,忽然,紧闭的房门打开,而后关上,一道黑影默默的站在青年前。 “如何。”青年轻吐二字。 黑影开口道,“此人很强!出乎我的意料。” “与你相比?” 黑影沉默一会,像似在思考,不一会道。“远战,我不敌他,近战他四我六。” “哦,能够让你如此评价,放眼裂山军也不多见啊,看来此人还真是我们要寻的人才。”青年感叹着。 “多半是了,不过侯爷,此人虽然看上去普通,但内心却是有着相当的桀骜,而且我能感受到,那位先生对我们的身份,已经有些猜测。” “而且在对战中,我留手了,苏先生同样留手了,那份心计,让人感到可怕,如果想要招揽他,怕不简单。”黑影思虑一会,开口说道。 青年点头,轻声道,“嗯,无妨,一般像这种大才者,都会有傲气,能够将其招揽是最好,即便不成,绝不能与其为敌。” “如今大凉多变,身为大凉子民,拥有这等大才者,绝对不可能甘心蜗居一个小山村一生,就看本侯能否做一次伯乐,将这匹千里马带出来。” “传本侯命令,在苏先生备考期间,一切事宜,都不要麻烦苏先生,同时和本次县试考官打声招呼,记住,不要做的太明显,一切要暗中进行。” “属下这就去办。”话落,黑影瞬间消失。 坐在书桌后的谢苍,目光闪动,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光,轻喃着。 “苏先生,本侯能做的,都替你做了,接下来就等着你在县试中,大放异彩了,千万不要让本侯失望啊。” 入夜,月光洒落,整座县城寂静无声,今晚,有的人在呼呼大睡,可有些人却是一夜未眠。 一场大的变革,即将到来。 第十四章 出发县试 笼罩夜幕的月色,随着时间流逝,终于散去,天边一抹鱼肚白的光亮照耀。 寂静的东山村,很快迎来了一片热闹。 天空刚亮,村内人影绰绰,嘈杂的声音响起,远远看去颇为热闹。 这次汇聚的村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手中更是拿着一些建造工具,浩浩荡荡的朝着苏祁安、秦子音居住的茅草屋走去。 还好苏祁安不是睡懒觉的人,老实说,经过昨夜一战,苏祁安压根就没睡。 除了考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外,同样的,对自己改造的弓箭做个复盘。 和黑衣人的一战,苏祁安还是相当满意,长弓的威力,被他发挥到极致,和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兵对战,能够占据上风,这要是说出去,怕无人能信。 外人信不信,苏祁安不在乎,重活一世,让苏祁安明白一个道理,扮猪吃老虎,哪怕在绝对安全情况下,苏祁安始终都要保留自己的底牌。 这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 和黑衣人的一战,尽管暴露了自己的实力,但这也不过是部分,这年头谁还没有底牌。 能够获胜黑衣人,足够给苏祁安信心,如果有下一次,二人再见,苏祁安绝对会此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苏祁安坐在书桌前,看着熟睡的秦子音,脸上露出一丝柔色。 老天这一世待他不薄,让他拥有一位如此贤惠的美娇妻,为了能够过上好日子,最好的捷径就是科举。 苏祁安怎么说都是秀才功名,走科举才是正途,无论考不考得上,为了能够让秦子音过上好日子,苏祁安说什么也得尝试。 还有不到一个月,便是各县的县试,留给苏祁安的时间不多了。 温柔乡虽好,但还得搞事业为主。 接下来的时间,苏祁安要暂时放下改进弓箭的进程,安心备考县试。 就在苏祁安一遍遍的翻阅各类先贤书籍,忽然,窗外响起阵阵热闹声。 苏祁安有些奇怪,起身推开房门。 迎面看到的就是李虎、赵大,在他们的身后,都是东山村的村民,规模很大,粗略看上去,起码有上百人。 这几乎占据了东山村五分之一的人口。 出动这么多人,苏祁安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连忙问道。 “李虎,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汇聚这么多人?莫非是又有凶兽下山了?” 李虎笑着摆了摆手,连忙解释道,“先生多虑了,没有什么凶兽袭击,村内也没有出什么大事,村子很好。” “这么多人在这里,就是想要为先生修缮房屋。” 听着李虎解释,苏祁安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虽然苏祁安有心想要给秦子音改善居住质量,但他可没开口。 没想到,这些村民就像知道一样,全部汇聚起来。 看着苏祁安不解模样,赵大开口,“先生,这事其实在我们心里藏了好久,不说先生对村民们做的贡献,就先生本来是秀才功名,如今还住在茅草屋,这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我们是粗人,不知道怎么报答先生的恩情,想来想去,还是给先生修缮房屋,至少让先生和夫人住的舒服。” “这…不大好吧。”苏祁安有些犹豫。 不是苏祁安矫情,而是让大批村民给自己修缮房屋,受过现代教育的苏祁安,还是觉得有些情分有些大了。 看着苏祁安犹豫样子,李虎连忙道,“我们知道先生心善,但这件事本就是我们村民的一番心意。” “先生居住东山村这么多年,平日里对先生的帮衬本就少,看着先生被欺辱,如今先生不计前嫌,对我们如此好,真是让我们受之有愧。” “能够为先生做些事,本就是我们的福分,还望先生不要推辞,而且一个月后,便是先生的科举,我们在这里还期望沾一点先生文采光,先生倘若高中,对我们东山村也是一种福分。” “没错,李虎这话说的对,先生,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安心备考,其他事情有我们了。” 身旁,陆陆续续响起其他村民的赞同声,苏祁安在想拒绝,但看着如此热情的村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知道,有些事情到了水到渠成,在阻拦,反而会起反效果。 苏祁安看了眼众人,对着众人拱了拱手,轻声道,“在这里,苏某先谢过各位了。” 李虎、赵大摆了摆手,众人很快离去,选了距离苏祁安茅草屋不远的一块空地,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而熟睡的秦子音,也被嘈杂的声音给惊醒,穿好衣服的她,来到苏祁安身旁,眼前的一幕,让她有些诧异。 苏祁安手臂环绕秦子音的腰间轻喃,“遇见你们,是我苏祁安的福气。” “相公,你在说什么呢。” “呵呵,没什么,相公说的是,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 因为给苏祁安重建房屋,东山村好久没这么热闹过。 刚开始几天,还只是头一批村民在忙碌,渐渐的,事情传开了,到了后来,几乎是整个东山村的村民,都陆续前来帮忙。 这之中,自然是有讨好苏祁安的成分,但大部分都是发自真心。 在经历过大虫下山、关掌柜带土匪袭击村子,到后来苏祁安为死去村民,安抚人心做的手段。 都让这些村民认识到,投河重新活过来的苏祁安不是一般人。 唯一能解释的通是,现在的苏祁安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以这些村民的智慧,也只能这么想。 再加上村内,可谓苏祁安头号迷弟的李虎、赵大时不时神秘透露的消息。 他们得出一个惊人结论,苏祁安应该是天上的文武曲星转世。 这个结论可不得了,几乎从修建房屋那天起,在苏祁安的门口,却是多了一群人。 这些人都是村里有名的大姑娘、小媳妇,除了爱在村里聊闲话,却是身兼一项重要的任务。 那就是介绍姻缘的媒婆。 这些人,这些天时不时聚齐在苏祁安的门前,要说为什么不上门。 因为前几天的上门,直接让苏祁安刚喝的水给吐了出来。 一开口就想给苏祁安介绍姑娘,在大凉一般有地位的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很正常。 苏祁安这种再度崛起的潜力股,在他们眼里可是一块香饽饽。 介绍老婆这到没啥,可他们一开口的生猛,直接让苏祁安招架不住。 什么知道苏祁安和秦子音郎才女貌,正房肯定做不成,但做侧室、小妾,还是可以。 说着就列举了村里那些还未出阁的小姑娘,最小的才七八岁。 要是苏祁安这些看不上,嫌弃太小,他们这些大姑娘小媳妇也可以。 就是这些生猛的话,让苏祁安一阵无语,直接将这些媒婆给赶了出去。 这事,秦子音并没有意见,反而同样劝说苏祁安纳妾,纳几个侧室。 就算苏祁安一个月后,没有考中,但凭苏祁安手头的银两,纳几个妾可是绰绰有余。 如今的苏祁安,手里除了事先猎杀大虫,分开一半的50两,昨夜黑衣人又是馈赠了一百两。 整整150两,就凭这个,别说在东山村了,哪怕在县里,都可以找一些好的。 看着一本正经的秦子音,苏祁安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怎么说苏祁安都是接受过现代教育,来到大凉,苏祁安内心要说没有那方面想法,是不可能的。 但像这么快,而且还是自己的妻子主动推荐的,以苏祁安的为人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苏祁安起身,将秦子音给反抱,将秦子音放在腿上,言语带着几分严厉。 “娘子,相公才离开几天,你就被村里的这些小嫂子给带坏啊,看为夫不好好教训你,看你知道错了没。” 说着,苏祁安做势朝着秦子音高翘的臀部拍去。 “欸,相公别打了,”奴家错了嘛,以后不说啦,可纳妾是大凉的传统,能够为相公开枝散叶,也是好事嘛。” 秦子音说着说着,又是小声嘀咕。 “嘿,看样子为夫不在的几日,娘子真真学坏了,看来为夫要好好给娘子上上课。” “上课?相公,啥是上课?”秦子音侧头不解。 苏祁安双手一抱,将秦子音抱了起来,而后直接丢向了床内。 紧接着苏祁安直接扑了上去,在秦子音的耳边小声轻喃,“娘子,这就是上课。” 秦子音小脸已经红的不行,床边纱帐应声落下,将床内画面遮盖,什么都看不清,不一会,一股春色,从床内蔓延… 东山村内热火朝天,时间也过得很快,当村子再度被一缕阳光给笼罩。 结霜的大树,纷纷抖落冰寒,一股生机重新蔓延。 寒意的空气中,渐渐多了几分早春的温暖,漫长的寒冬终于过去了。 经过众多村民不懈的努力下,给苏祁安重建的砖瓦房,终于在科举前建造好。 踏出茅草屋的苏祁安,看着眼前的砖瓦房,颇为感动点头,对着李虎、赵大等人再度一拜。 李虎、赵大等众多村民同样学样子还礼,这是东山村为数不多的砖瓦房,更是一种象征,寓意着苏祁安的高中。 “能够在出发前看到房屋建成,是苏某的荣幸,这一切感谢各位扶持,苏某别的不多说,这次科举,定不会辜负各位村民的期盼,必定高中举人,在这里多谢各位了。” 第十五章 翻车了? 站在最前方的李村长,摆了摆手,轻声道,“小苏啊,这些客气话,就不用再说了,时候不早了,让李虎他们护送你去县城。” 苏祁安点头,上前一步,握着秦子音的手,与其告别,围上来的村民也是颇为识趣,纷纷退开,留给着小两口独处时间。 “娘子,乖乖等相公回来,相公一定会高中,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嗯,我相信相公有这实力,奴家在家里等待相公归来。” 苏祁安和秦子音相拥温存,不一会便分开,远处的李虎、赵大、铁牛、水生四人明了,赶着一辆驴车上前。 苏祁安上了车,和众多村民告别,在李虎的驱车下,渐渐的五人身影远去。 这次苏祁安他们走的是官道,一路上没有出什么事,十分顺利。 今日可是川都郡下七县的县试,对川都郡来说是件大事,即便郡县下的治安不好,但碰上这等日子,各山的土匪都是很安静。 谁要是敢在这种日子下山劫匪,不是脑子被踢了,就是进水了,那就是打大凉朝廷的脸。 科举考试,代表的是大凉官方,即便大凉如今境内有些动 乱,也绝对不是这些土匪可以肆意妄为的理由。 一但动了,出动剿匪的怕不是各郡县衙役,而是大凉的军方部队。 正因如此,每年的各县的科举,哪怕是最低级别的乡试,那段时间的治安也是最好的。 走在官道上,平日里到没几个人,如今随着接近岭北县城,一路上,陆陆续续的看到不少人影乘坐各类车辆前行。 家境好的自然是高头大马,家境贫寒的多半和苏祁安一样,要么乘坐驴车,要么步行。 短短几百米,苏祁安见到的赶考学子就不下二三十人,看上去颇为热闹。 大凉科举分四等,分别是一县之内选拔的童生、秀才的乡试,以及从一郡之内,选拔的举人的县试。 和最高等级选拔进士的州试,一般成为进士后,会前往京城,参加由三公乃至当朝天子主持的殿试,前十名者称作进士及第。 在进士及第的前三甲,便是大名鼎鼎的状元、榜眼、探花。 到了那一步,可真是一只脚迈入了高官行列,到时候分配翰林院学习,拜三公为师,在花上数年时间磨砺,必定是位极人臣,这就是无数学子寒窗苦读数十载的精神信仰。 只是这个东西,目前来说对苏祁安有些过于遥远,苏祁安的目标不大,只想成为举人就好,至于后面的进士、三甲啥的,老实说苏祁安并不感冒。 毕竟,成了举人,就已经是预备官员候选人,在一县中,哪怕是一县的县令,都得客客气气。 毕竟指不定哪天,这位举人就成了本县县令的接替者。 但凡县令不犯糊涂,对举人先生可是相当客气。 要是能够成为举人,苏祁安至少在岭北县多少有写话语权,也算是稳住根基。 这才是苏祁安参加县试的最大目的。 因为没有阻拦,苏祁安五人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抵达岭北县城。 在县城门口,苏祁安和李虎四人嘱咐着,示意四人回去。 虽说县试可以带一些家奴、随从跟随,但这些都是有权有势的豪门做的,苏祁安本就是一介布衣,这要是带着李虎四人,难免不会招惹麻烦。 苏祁安一个人倒没什么,可李虎他们是平民,苏祁安段不会让四人牵扯其中。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李虎四人回村,还有各自的任务。 在一个月的备考期间,苏祁安除了每日学习外,在村里还做了一件事。 将村里差不多20几人的猎户集中起来,由李虎、赵大、水生、铁牛四人带队,组成一直猎户队,按照每日安排的时间,固定在东山村周围巡逻。 不仅是猎户队被组织起来,就连村里的那些小媳妇、老嫂子,也组成一支妇女队,他们的任务则是在村内,看看有没有生面孔,并且了解了解村里的一些情况。 而这支妇女队的队长,是李村长的孙女,李小妹,别看李小妹年纪不大,只有十六七,但一副泼辣大胆性子,就连苏祁安都是招架不住。 而且在村内的妇女中,有相当大的号召力,这样的人用好了,放在合适岗位,用好了对东山村有很大的帮助。 苏祁安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能够保护东山村的村民,毕竟这年头并不太平,土匪啊、野兽啊,这要是不将村民组织起来。 但凡再来一次,东山村都得死伤无数,也亏苏祁安在东山村所做的一些事,让他在村里的影响力很大,这种组织安排,也只有苏祁安能办到。 当然这种自发的组织,和官方军队肯定无法相比,但总有个过程。 从黑衣人交手后,苏祁安心里便产生一种念头,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只有将身边的人都用起来,合理安排,才能在这不太平的日子里,求的一丝平稳。 这还只是开始,等这次科举结束后,后面东山村怎么安排,苏祁安会好好谋划。 和李虎、赵大他们叮嘱后,目送四人离去,苏祁安目光收回,转身独自驾驶驴车缓缓进了县城。 这次的县城之行,倒是让苏祁安开了眼界,相比较上次县城的冷清、混乱,这次岭北县城中,可是相当的秩序井然。 四周叫卖的商贩规规矩矩的,路上也没有见到什么强买强卖,半路抢劫的事发生。 几乎是每隔一百米,就会看到一队身穿黑甲的士兵、衙役来回巡逻。 看衣着,除了衙役是岭北县城的,至于那些黑甲士兵,则是川都郡城来的。 由此看来,郡守对本次县试的重视。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目露紧绷之色,脑子中的那根弦就没有放松,一但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这些衙役、士兵第一时间就会出现。 不怪他们如此模样,一年一度的七县县试,今年轮到岭北县。 七县秀才少说都有两三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各县权贵,甚至据说有的权贵和郡城的几位高层有关系。 这种人要是在岭北县出了什么事,岭北县令怕是几个脑袋都是不够砍的。 所以,当几百位秀才从各县出发时,方敬之早早的将县内所有衙役放了出去,甚至提前半月向郡守借兵,为的就是保证此次县试科举的顺利进行。 苏祁安在岭北县城行走,他并不着急前去专门为秀才下榻的客栈,反而是赶着驴车游荡在城内。 上次是因为有事,一路上直奔县衙,对于县城内其他的地方,倒是知之甚少。 如今有时间入城,苏祁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好好游览。 城内的那条主路两侧,除了各种叫卖的商贩,在道路的尽头,苏祁安都是看到了好几座酒楼、客栈,甚至是妓院。 一路上倒是好不热闹,这才是县城该有的样子。 苏祁安有些感叹,粗略的看了几眼后,大概了解岭北县城的全貌,正准备返回下榻客栈时,忽然,一位身材瘦长,脸上满脸雀斑的青年拦住了苏祁安的去路。 不等苏祁安开口,这位麻杆样的青年,便开始恭维道。 “呀,一看先生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必定是此次赶考的秀才先生,如此年轻的秀才先生,在岭北县城可不多见啊,先生可谓是青年才俊啊。” 苏祁安脸色平静,并没有对这种溜须拍马的人有任何触动。 这种人在县城很多,平日里基本上见不到,一般都会出现在各种盛事、大会中。 别的本事没有,凭的就是自己出色的口才和过人的眼力劲,专门为各种权贵、大户人家纨绔子弟带路,讲解分析当地城内的情况。 这种人有个外号叫溜油金,无论做人还是说话方式,就像抹了蜜,保证伺候那些纨绔子弟舒舒服服。 可惜,这次这位溜油金看错了人,苏祁安可不是那些冤大头。 苏祁安没有触动,让这位青年有些诧异,但他并没有放弃,依然对苏祁安侃侃而谈。 “这位先生,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想必来岭北县城不多吧,既然是青年才俊,自然要和真正的才俊们一起好好认识下。” “前面那座望月楼,可是汇聚了七县各大权贵,此时他们正以诗会友,那种氛围可是好不热闹,据说获胜者的彩头,都有一两百两。” “先生要是去的话,说不定榜首者就是先生您呢…” 这位麻杆青年的侃侃而谈,一点都未打动苏祁安,说着说着苏祁安都差不多要离开了。 这可是麻杆青年混迹市井这么多年,最失败的一次,没想到今天让他碰到一个如此油盐不进的主。 就在麻杆青年准备放弃时,他的声音刚落下,耳边陡然响起一阵风,当麻杆青年回过神时,在他面前,苏祁安的脸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 这一幕让麻杆青年吓了一跳。 等他回过神来,他的耳边响起苏祁安的声音,“你说的可是真的?既然如此,那便带路吧。” 麻杆青年点头,但脸上却是露出几分古怪之色,以他从业这么多年,见过各种权贵纨绔,从来没见过像苏祁安这么热切的。 他热切的可不是什么巴结权贵,或者是在乎什么名利,而是对钱财的渴望。 一两百两,虽然是大钱,但对权贵豪门的纨绔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这个苏祁安明显是冲着钱财去的。 “难道我瘦猴识人这么多年,今天翻车了?” 第十六章 望月楼风波 瘦猴有些懵逼,在他这么多年的识人中,不乏某些权贵大家,会扮演一介布衣,这要是把人伺候好了,得到的赏金可不少。 可这位主,光是听到一两百两,双眼就放光,这哪里像权贵大家? 不怪瘦猴一眼笃定苏祁安是不凡之人,看样貌不过20出头,这等年轻的秀才先生,背后肯定有不小的实力。 可惜啊,瘦猴哪里知道这次他碰上的这个主,还真是让他翻车的人。 瘦猴目光闪动,脑海中一阵思索,不一会,耳边传来苏祁安的声音。 “还走不走?莫非你不认识路?” “来了,来了,先生说的什么话,这岭北县城就没有我瘦猴不知道的地方,先生慢点,这边请。” 瘦猴听着耳边召唤,虽然有些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一路小跑上前,连忙带路。 不管这位先生是权贵大家也好,还是一介布衣也罢,既然接了这活,事情就得办好,可不能丢了他这么多年的口碑。 在瘦猴的带路下,在穿行几个小巷子后,主路的尽头,一座五层楼高的酒楼赫然出现。 这座酒楼十分气派,用的是古木雕刻,每一层的墙体,都有木雕刻画,远远看去,颇为古色古香。 五楼的楼顶,一副巨大的旌旗迎风招展,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望月楼。 这望月楼别说在岭北县,哪怕放眼整个川都郡下,也能排进前三。 寻常时间是很少见到五楼齐开,一般至多开三楼,除非是像县试这般盛大的事情,方才五楼齐开。 能够在岭北县立足多年而不倒,这望月楼的背景自然不容小觑,据说有官家掺和其中。 反正无论何种传言,只让这望月楼的名声越来越响。 苏祁安走进望月楼,将手中证明自己身份的牌子给了招待掌柜,随即便有杂役领着苏祁安和瘦猴上了楼。 科举期间,无论是权贵大家,还是一介布衣,只要是秀才功名,一律免费进入望月楼。 从这一举动,就能看出望月楼的格局,望月楼的宗旨是做生意,但并不会看不上所谓寒门,接待规格一视同仁。 从寒门中崛起,通过科举一跃而起的学子,并不在少数,哪怕如今的科举,大半被世家门阀给把控,寒门学子出头的几率不大,可这并不影响望月楼的的一视同仁。 也正因为望月楼的格局,这么多年,明里暗里的,多少都会有贵人扶持,想要搞垮望月楼,基本上不可能,望月楼的生意,反而越做越大。 苏祁安和瘦猴上了楼,瘦猴像一个仆人,小心的跟在苏祁安的身后,一边走着,一边小声介绍。 这位是岭北县尉的外甥刘秀才,那位是岭东县首付王家公子,等各种都是带着背景势力的大家。 至于某些寒门布衣,自然不在瘦猴的介绍之中,毕竟这些寒门布衣中,年纪最大的都有30多岁。 其他的大部分都是年过半百,甚至还有六七十的老者,像这些人即便这次科举有幸高中,他们的官途至多到县尉、县丞就为止了。 潜力价值自然无法和豪门世家相提并论,不说这些豪门背后的势力,光是他们的年纪,无不例外都是仪表堂堂,年纪轻轻。 这样的年纪,再加上背后势力扶持,最差的都能担任一方县令,高者都能在郡城府任职。 这些人,自然是瘦猴介绍的重点,要是疏忽了,让苏先生和这些纨绔撞上了,吃亏的可是自己。 为了小命安全,瘦猴几乎是做到不漏一个。 苏祁安脸色平静,一边听着,一边继续上楼。 好在望月楼内并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只要是秀才先生,苏祁安哪怕想上五楼,都没人阻拦。 哪怕是那些纨绔,同样不会出手,毕竟,在望月楼,能举办以诗会友的,无一例外的身后背景十分强大。 之所以举办这种诗词会,自然是想在望月楼内大出风头,倘若能够一鸣惊人,在县试考前,可是一份很圆满的加分项。 据说在十多年前,依然是望月楼的五层,一位大家秀才,以诗会友,做出了一首惊艳绝才的诗句。 不仅轰动当年的县试,哪怕远在几百里以外的川都郡城,都是有所传闻。 而后在接下来的科举中,毫无例外的成为诸多举人榜首,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位一鸣惊人的举人,据说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 这一切,可让无数秀才学子羡慕不已,因此,为了一展自己的才华。 几乎每年的科举,总会有学子在望月楼举办诗词会,这都成了一种传统。 苏祁安没有在三四层停留,一路直奔第五层,还好五层楼的面积够大,可以容纳上百人。 上了顶楼的苏祁安,哪怕站在边缘一角,也没有感到丝毫拥挤。 看着眼前,围满座的大批人影,苏祁安就像一个透明人,没有上前,默默站在一旁倾听。 在五楼中间,有一个小台子,台子不大,但容纳四五个人还是没问题。 此时,在中间这个小台子上,两位衣着华丽绸缎衣袍的公子哥,手中品着美酒,一边喝着,一边吟诗作对。 苏祁安听了一会,原本有些兴趣的脸色,顿时索然无味。 什么“他日若登金榜科,跪谢恩师授业恩。” “一杯美酒饮诗对,吾乃望月第一人。”这之类,类似打油诗的做诗,让苏祁安听的都不想待在这里。 本以为这些纨绔能够做出什么好诗词,这结果让苏祁安真的失望了。 还好李白、杜甫这样的诗仙、诗圣没有出生在这大凉,这要是听到这些纨绔这么糟蹋诗词,怕是气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苏祁安虽然对做诗没有多少天赋,但自小学习的唐诗宋词三百首,那可是滚瓜烂熟。 本来苏祁安并不想掺和这些狗屁不通纨绔的饮诗会,但听着耳边时不时响起的恭维马屁声,苏祁安实在受不了开了口。 诗词本就是优秀的灿烂瑰宝,这要是被这些纨绔给这样糟蹋,苏祁安怎样都不答应。 “这就是所谓饮诗会,本以为能够学习一番,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都是一群什么玩意,这样糟践诗词。” 苏祁安这话一出,顿时全场寂静无声,站在苏祁安身后的瘦猴,被苏祁安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一副像看到鬼的模样,盯着苏祁安,在刚上五楼时,瘦猴就已经给苏祁安介绍过刚才吟诗作对的两位纨绔。 左边身穿紫色衣袍的青年,是宋文,年纪23,秀才功名,岭西县人,他背后的宋家在岭西县可是一霸,家里出过一位进士,数位举人,秀才更是不计其数,哪怕是当地县令都不敢轻易得罪。 至于右边身为蓝袍的青年,就更不得了,魏云,川中县人,他的叔叔可是川都郡郡丞,地位仅次于川都郡守,而且更是此次县试的主考官之一。 很多人都断定,此次的县试三甲,必定有魏云。 这样的人物,根本不是苏祁安能够得罪的,一开始瘦猴就将这背后的利害关系,一一告知。 可谁知这位苏先生,不知道哪里抽筋了,原本好好的,竟然莫名说出这样要命的话。 如果不是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于此,瘦猴怕早就第一时间跑了。 “哪里来的乡野村夫,也敢在望月楼论诗,你算什么东西!” 魏云眼神凌厉看着苏祁安,毕竟,在如此大庭广众下,被苏祁安这么评价,这完全就是打脸。 什么时候这小小的岭北县,竟敢有人打他魏家的脸?活的不耐烦了吧。 苏祁安脸色漠然,目光看了眼魏云、宋文,依旧不卑不亢道。 “我不过是一介布衣秀才,如果做诗各个都像你们如此,那苏某这个资格还真的觉得丢脸。” “嘶!” 此话一出,整个望月楼五层,顿时有无数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们每个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苏祁安。 魏云做诗是有些差,这些他们清楚,但谁敢说句不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官途顺利,谁不说一声好。 可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苏秀才,胆子不是一般的大,不但出声指责,说话的言语间,那种冷嘲热讽不言而喻。 虽然场上大部分不认识苏祁安,但并非全部,一些认识的,开始将苏祁安的信息散播。 苏祁安在岭北县的秀才中,也算是个名人,毕竟,年少成名,十多岁的秀才,岭北县最年轻的秀才,第一神童。 哪怕隔了这么多年,只要稍微一提,一些往昔的记忆,自然被人谈起。 魏云、宋文听着有关苏祁安的消息,不一会,宋文冷笑道。 “哼,我倒是谁呢,原来是落榜十多年,屡考不中的岭北县神童啊。” “听说几个月前,你被泼皮戏弄,跳河自杀了,读书人嘛,有傲气是正常的,你应该立刻死去,保住你的气节才对,苟且偷生,又活过来在这里打嘴炮,真是丢我们学子的脸啊。” 声音落下,一阵哄堂大笑声响起,那种嘲讽丝毫不客气。 苏祁安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慢悠悠道。 “是啊,像你们这种有气节,为了日后官途,在这里溜须拍马,苏某自然甘拜下风,还没高中,做别人的狗就这么熟练,真不知道你们这么多年读的圣贤书,是不是进了狗肚子里。” “啧啧啧,要是你们的先祖,看着各位这么会舔,不知道棺材板压不压得住。” 第十七章 震惊四座,望月四句 苏祁安的这番话,如同钢针,狠狠抽了在场众人的脸,那种生疼几乎是刺耳。 虽然生气,但没发作,这可不是众人心善,而是在这个场合,要出头也轮不到他们。 宋文的脸已经气的一片铁青,如果不是魏云阻止,他定要给苏祁安一个教训。 魏云脸色阴沉,站了出来,看着苏祁安,沉声道,“不愧是岭北县神童,这牙尖嘴利的功夫真是了得。” “既然阁下这么能说会道,来到望月楼想必也是为了吟诗会,我们身为文人学子,自然要以才华论长短。” ”阁下说我们的诗做的像狗屎,还请阁下一做,也让我们好好欣赏阁下的风采。” 魏云敢说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能够来五楼的秀才先生,哪一个不是颇有背景,即便是寒门,谁不想巴结他魏家。 魏云到不信了,一个小小的布衣秀才,做出的诗还能翻天不成。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漠然的注视着苏祁安,从他们眼神都可以看出,对苏祁安的不屑。 只要苏祁安敢做诗,无论是什么诗句,今日都要让苏祁安成为望月楼最大的笑话。 苏祁安并没有着急做诗,反而目光环视一周,看着众人,开口道。 “各位都自认为是文人学子,那在做诗前,苏某有些困惑,请各位解答。” “各位寒窗苦读多年,为的自然是高中,那敢问各位高中后,又是为了什么?” “呵呵,苏祁安你读书读的脑子都傻了吧,我等文人读书科举,自然是为了报效朝廷,为朝廷分忧解难。” 苏祁安声音刚落,紧接着,一位权贵出声讥讽道。 苏祁安点头,又继续问道,“嗯,报效朝廷,替朝廷排忧解难,这话没错,那在具体点呢。” “自然是根据自己的才华,考取的功名,朝廷选贤,将我等安排在合适岗位,文人做官、县令、郡守、乃至州牧,三公九卿等等。” “武人征召当兵,根据战功从伍长、百夫长、校尉、都尉乃至最后的将军,这些种种都有各自安排。” 苏祁安看着又走上前出声的几位青年才俊,微笑点头,而后又道。 “嗯,这些说的不错,都有各自安排,只是这些安排,说来说去靠的都是自己的本领才华,才能担任啊。” 听着苏祁安这种迷惑发言,众人都是嗤笑。 “苏祁安我看你这秀才功名,是走后门的吧,这些位置,当然是通过本身真才实学,公平科举制度选拔的,莫非你以为真是靠着走后门,攀关系这类上位…” 说着说着,刚才那些还出声嗤笑的众人,瞬间就像明白了什么,说到最后直接闭了嘴。 苏祁安面带微笑,看着众人,轻声道,“说的真好,科举制度就是为了选拔真才实学的人才,攀关系走后门自然被人唾弃,只是这话各位说的好像有些打脸啊。” 众人被苏祁安这番话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心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本想戏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没想到短短几句,打的脸却是自己。 这让众人就像吃了老鼠屎还难受。 这个时候,魏云却是开口道,“苏祁安,我承认你说的部分是事实,但能够被上面大人赏识、看重,本身就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和所谓的攀关系走后门没关系,只能说是金子就有发光的一天,像你这种颠倒黑白牙尖嘴利,本公子不与你计较。” “说了这么多,你的诗了?本公子现在严重怀疑你,不过是想借着望月楼的名声,在这里大言不惭罢了。” “既然这样,你就不配待在这里,可以滚出去了。” 魏云说完,在五楼的边缘地带,有一批大汉走了过来,他们的意思很直白,如果苏祁安无法吟诗作对,不晓几分钟,苏祁安就会被扔出去。 苏祁安大笑一声,“不就是做诗,接下来让你们看看,开开眼界,什么叫做诗。” 说罢,苏祁安快步上前,一把拿起高台上的毛笔,沾了沾笔墨,不假思索直接在纸上龙飞凤舞的书写着。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我欲借势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六句,起初那些围观的学子,本想开口挑刺,可看到最后,一时间他们都是闭上了嘴,嘴巴轻声咀嚼,细细品味,脸上原本不屑的脸色,都是颇为凝重。 苏祁安写的诗句,那种狂妄的少年气,几乎要从纸上溢出来。 哪怕是上了年纪的学子,看着短短六句,多年凉透的血液,竟然有着暖流涌动,平稳的心脏,都是加快许多。 苏祁安写完这六句后,将毛笔放在一旁,随即朗声道。 “我辈身为大凉学子,为朝廷分忧理所应当,但我想说的是,文人有傲骨,应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我辈读书的意义所在。” 如果说苏祁安先前的六句诗,只是证明了苏祁安的少年气的狂妄,但后面的四句,却是让苏祁安的心胸格局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 后四句一出,原本有些嘈杂的五楼学子,一瞬间寂静无声,哪怕一根针落地,都能清晰可闻。 在场众人的心跳,倘若仔细去听,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无数人双眼凝重,轻喃苏祁安刚才说的四句,双眼充斥光芒,众人的内心充斥着滔天的澎湃之情。 一些上了年纪的学子,更是忍不住心中的激动,身体都是忍不住抖动,不一会,一位白发老者上前,一扫对苏祁安的不屑,苍老的双眼中,充斥着的是浓浓的尊重。 对着苏祁安恭敬一拜,谦卑道,“敢问苏先生,刚才这四句,可有标题?” 苏祁安沉吟一会,随即道,“既然此句实在望月楼所做,那边叫望月四句。” “望月四句?嗯,不张扬、不张狂,看似平淡,内容却让人回味无穷,老夫考学四十载,今日能得先生四句,无憾了。” “苏先生这一课,让老夫受教了,请受老夫一拜。” 苏祁安连忙上前搀扶,此人同样是本次县试的秀才,年过五旬,虽然可能高中渺茫,但老者在岭北县的声望却是很高。 不夸张的说,是众多岭北县秀才的领袖,无论是学识还是经历,都值得人称一声先生。 哪怕是方敬之见到,也得客客气气。 苏祁安只是借用先贤横渠四句,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但可不想冒名受这位德高望重老先生的一拜。 老者被苏祁安搀扶,看着苏祁安的举止,内心更是有愧,轻声道。 “我等文人,不看年纪,达者为师,苏先生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格局心胸,理应是我等文人学习榜样。” “苏先生也不必过于自谦,从今日起,在岭北县内,谁敢对先生不敬,就是对岭北县全体文人的挑衅!” “没错,刘老先生说的对,今日得见苏先生,是我等的福气,先前对先生有所不敬,还望先生海涵。” 不一会,在刘老先生身后,很快有一批人出声声援。 躲在角落的瘦猴看着这幕,眼神更是呆滞,等他回过神来,眼神中有着浓浓的激动。 他知道这次,不是翻车了,而是遇到了一位贵人。 虽然他不懂诗词,但看这些文人反应,哪一个不是被苏祁安的才华给征服。 哪怕是他这种文盲,刚才听苏祁安吟的望月四句,内心也是澎湃不已。 他有预感,经此望月楼这一事,这位苏先生的大名,必定会轰动岭北县,乃至川都郡。 看着立刻转变态度的岭北学子,苏祁安也没有计较的意思。 文人在一起,虽然会有权贵、寒门之争,可碰到真正有才华的文人,哪怕是纨绔,内心也是颇为敬佩。 望月四句一出,瞬间征服在场文人,即便是和魏云、宋文较好的学子,一时间也是纷纷保持缄默。 这四句的气魄、心胸、气度,即便是他们,也不得不说声佩服。 他们不是傻子,这位吟出望月四句的岭北县落魄神童,从今天起,必定以绝对姿态强势崛起,这哪怕是魏云、宋文这种背景深厚的权贵,想要阻止也很难办到。 此时的魏云,脸色阴沉,被眼前这幕气的说不出话,紧握的拳头,已经透露出他内心的愤怒。 没想到一场专门看苏祁安笑话的举动,竟然让这位布衣一战成名,看着众多倒向苏祁安的秀才学子,他要是在不做点什么,事态他根本控制不住。 魏云目光一扫,身旁的宋文会意,他轻咳几声,很快,从五楼边缘,不知何时又是走出一批大汉。 这些大汉各个脸色凶狠,目光凶光,身体散发着强横的气势。 很快将苏祁安围了起来,身旁众人很快反应过来,对着宋文沉声道,“宋文,你想干什么!” “哼,干嘛?一会你们就知道了,不是你们的事情少管,免得惹祸上身!” 第十八章 解围 看着围上来的大汉,就知道他们想要干嘛,众人没想到宋文竟敢想在望月楼收拾苏祁安。 这胆子不是一般大,望月楼能够排在川都郡前三,自然有它的道理。 别看望月楼平日没啥护卫,只有酒楼掌柜、杂役,但背后有官家撑腰,一般人还真惹不起。 不过转念一想,宋文也不是一般人,同样背景深厚,这次望月楼内怕真的要出事了。 这个时候,除了岭北县学子站出来,其他六县都是保持沉默。 苏祁安的才华他们佩服,但得罪了宋文、魏云,真要上前帮忙,还得掂量掂量。 看着将苏祁安护在中间的岭北学子,宋文眉头一挑,冷声道。 “呵呵,你们岭北县有些意思啊,怎么是不是觉得自己有实力得罪我岭东宋家?” “行,既然你们想出头,那就让本少给你们上一课,替人出头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用留手,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给本少丢出去。” 围上来的凶恶大汉,紧握的双拳摩擦着,脸上露出冷笑表情。 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对付这种嘴皮子利索的文人,甭管嘴皮子多利索,等挨了拳头,就知道嘴硬的代价。 岭北县学子虽然紧张,但这一刻却没有人后退,开玩笑,苏祁安这种吟出望月四句,堪称惊世绝句的才华,而且还是出自岭北县。 虽然他们是寒门布衣,但对苏祁安这种同为寒门的骄子,说什么都要保住他。 就在凶恶大汉的拳头即将落在众人脑门时,忽然,一道清朗声音陡然响起。 “给我住手,岭东宋家什么时候这么张狂了,欺负人都欺负到我岭北县了,真当我岭北县都是布衣寒门?” 众人转头,只见一位身穿华丽衣袍,手拿折扇,看上去气度不凡的青年,携带一众人等从四楼冲了上来。 这些人数量不多,约莫十几人,但各个都是一身华丽衣袍,那份气质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这些人正是岭北县的权贵豪门。 按理说,权贵豪门和寒门布衣是走不到一块的,毕竟是两个无法逾越的阶级。 但就冲刚才苏祁安做出的望月四句,一下子让这些岭北权贵学子给折服。 本县能够出现这般优秀才子,不仅是岭北县之福,他们这些同县权贵也要沾沾光。 这个时候不去结交,哪怕是脑子被夹了,而宋文却堂而皇之想对苏祁安他们动手,这特么不是变相打脸岭北县无人? 这可让这些当地权贵坐不住,直接冲了上来。 岭北县权贵,宋文当然认识,他眉头一皱,看着为首的领头人,冷声道。 “秦淮,怎么你也想插手此事?” “宋文,看看你做事多绝?这可不是插手,这是打我岭北县的脸!”秦淮不紧不慢道。 宋文冷哼一声,怒声道,“秦淮,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你不过是商贾之家,本少敬你是秀才功名,给你几分薄面。” “就你秦家的底蕴,也配和我宋家相提并论?给你三息,立刻离开,别不知好歹,如若不然本少连你一同收拾了。” 看着宋文撕破脸皮,秦淮同样没有客气,冷声道,“哦?我到要看看你对我怎么不客气!” 一瞬间,望月楼内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魏云,却是站了出来。 他看了眼秦淮,沉声道,“秦淮,这次我只要苏祁安一人,只要你们岭北县退步,我们之间就算过去了,如何?” 魏云能这么说,已经是做足了底线,倒不是真的惧怕岭北县的这些当地世家,而是不想在县试前闹一些麻烦,给自己的叔叔引一些不快。 魏云这么退让,也是有几分把握的,此次事件不过针对苏祁安一人,其他人一概不追究,身为世家权贵,孰轻孰重,都是拎得清。 可惜,魏云千算万算,却是算漏了一件事,这件事,别说魏云了,哪怕是川都郡守来了,秦淮也不会退。 果然,在魏云话落不久,秦淮面带微笑,只是摇了摇头,这个动作就说明一切。 魏云明了,也不废话,大手一挥,顿时,身后的大汉,挥动双拳,直奔秦淮等人面门而去。 沙包大的拳头,即将轰中秦淮之时,一根小腿粗般的水火棍,狠狠的拍在恶汉的手背。 啪!啪!啪! 沉闷的击打声响起,这些大汉们,下一刻各个捂着手臂哀嚎后退。 一道豪迈声音响起,“何人敢在望月楼闹事?是嫌自己命长吗?” 紧接着,一位满脸横肉的衙役,带着一队人走了上来。 那股强横气势,一时间倒是把这些恶汉给压了下去。 看着陡然出现在这里的衙役,苏祁安紧绷的脸色也是舒缓下来。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老熟人。 领头衙役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月前差点和苏祁安起冲突的王衙役。 不对,看王衙役身穿的服饰,貌似升官了,成了一名校尉,县尉的副手。 王校尉出现,这场望月楼的闹事基本上是被控制了。 而且看样子,这王校尉是站在苏祁安这边的。 无论魏云明里暗里如何威胁,这位满脸横肉的王校尉,可谓油盐不进,而且看架势,倘若魏云在继续闹下去,就会把他给带走。 王校尉的这番话,这次轮到魏云掂量掂量了。 在思量几分后,魏云越过王校尉,走到苏祁安面前,冷声道。 “苏祁安,这次算你命好,有人帮你,但你可别得意太久,我会让你知道豪门世家和寒门布衣之间的差距,这事没完,咱们走着瞧。” 说罢,魏云带着宋文等一种世家子弟直接离开望月楼。 期间王校尉也没有出手阻拦,毕竟魏云的身份背景在这里摆着,真要拿下羁押,也得思量一番。 不过能够得到如今这种结果,对苏祁安来说算是最好结局。 毕竟,这年头谁得罪了郡丞这种级别的世家,还能一点皮肉伤都没有,也就苏祁安这个幸运儿。 经过宋文、魏云这些人一闹,苏祁安也没有心思继续待在望月楼。 首先十分客气的和帮助的岭北县学子感谢,寒暄,在差不多一刻钟后,才一一做别。 送完岭北县学子后,苏祁安转过头,看着等候许久的王校尉,开口道。 “这次多亏王校尉出手相助,否则,说不定苏某还真的走不出这望月楼了。” 被苏祁安这么一说,王校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此时的他完全收起了往日的张狂,对苏祁安毕恭毕敬。 “害,苏先生说的什么话,在下能够有今天,也是托了苏先生的福气。” “苏先生放心,接下来的县试这段时间,苏先生的安全就交给我了,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先生只会一声就成。” 苏祁安点头,含笑不语,通过这简单的对话,苏祁安大概也明白了,岭北县内怕是藏了一位大人物。 这位大人物多半就是当日交手黑衣人的主人,看样子来头相当不小。 虽然被这样的大人物盯上,让苏祁安有些压力,但目前来看这位大人物所做之事,对苏祁安都没有坏意,反而是一路帮助。 倘若日后有机会见面,这个情苏祁安是肯定要还的。 欠人恩情不还,不是苏祁安的作风。 一路上王校尉满脸堆笑,护送着苏祁安,这一幕看的周遭过路人纷纷侧目,都是暗自猜测苏祁安的身份。 苏祁安无奈,但也没说什么,倘若放在平时,苏祁安必定会拒绝,但在如今鱼龙混杂的县试中。 加上又得罪了魏云、宋文这类权贵世家,苏祁安想要在县试不受打扰,就需要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身份背景,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证自身安全。 苏祁安下榻的客栈,距离望月楼并不远,约莫只有一两里。 和王校尉闲聊几句后,苏祁安便送别了王校尉。 目光一转,朝着有些紧张,待在远处的瘦猴挥了挥手。 瘦猴快步向前,“发动你的人脉,给我查查魏云的底,我要的是全部,这是你的赏金,只要事情办好,后面的亏不了你。” 苏祁安丢下这番话后,紧接着丢给瘦猴一个钱袋,转身进了客栈。 瘦猴呆立原地,好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呆滞的脸庞,很快被浓浓的兴奋填满。 “妈呀,我瘦猴走大运了!” 瘦猴内心狂喜,在见识了苏祁安望月楼的才华,并且全身而退,而且能让岭北县权贵、校尉都对其恭敬有加。 哪怕傻子都知道,这位苏先生的不简单,即便得罪了魏云等权贵又怎样? 这里可是岭北县,在自家地盘,魏云实力再强,莫非还能控制岭北县不成? 此时的瘦猴,内心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坚定的死死保住苏祁安这条大腿。 没一会,瘦猴的身影一溜烟随之远去,而反观苏祁安这边,在领了房牌后,安心入住。 苏祁安的住所在三楼,在楼内尽头的拐角,不为别的,就两字安静。 苏祁安将房牌挂在门口,而后推门而进,此时的房间,一位青年坐着。 看样子似乎等了苏祁安好久,苏祁安脸色平静,仿佛早就知晓。 将房门关上,坐在房内的青年,转过头看着苏祁安,沉默一会,轻声道。 “妹夫,小音还好吧。” 第十九章 撑腰 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子音的亲哥,秦淮。 秦子音家中最小,上面有两个哥哥,老大叫秦武,是一位镖师,专门负责秦家对外走镖生意。 而秦淮排行老二,是秦家中唯一读书的秀才,比苏祁安大了七八岁。 考中秀才也是五六年前的事,虽然无法和当年的苏祁安相提并论,但也算岭北县的青年才俊。 秦家是做布料生意,这些年在岭北县生意,是越做越大,家底财富在岭北县也算富甲一方。 加上秦淮考中秀才,渐渐的和岭北县的世家有了交情,凭借本身出色的实力和高超情商,加上秦家在背后的活动。 在三年前,秦淮便成为了岭北县秀才学子中的领军人物,倘若更近一步,高中举人,那秦家才是真正摆脱商贾身份,正式成为岭北县的权贵世家。 只是这些和苏祁安没有什么关系。 自从当年苏祁安落榜,屡考不中,秦家早就对苏祁安放弃了,期间为了生计,秦子音更是回娘家,想要一些银两。 这对于大户人家来说,是一种耻辱,中途劝过秦子音离开苏祁安,秦子音的性子死倔,就是没有离开。 也因此,导致秦家对秦子音极其失望,后面更是没有来往,断联系都有七八年了。 当苏祁安看到秦淮替自己出头,刚开始是诧异的,但他也没有中途戳破他和秦淮之间的关系,更是没有相认。 因为时间过去太长,哪怕是岭北县其他权贵,对秦淮和苏祁安之间的关系,也是不大清楚,就更别说外县的魏云了。 秦淮的开口,苏祁安很平静,他坐在秦淮对面,轻声道,“嗯,小音挺好的。” 就是这么短短一句话,让秦淮感受到苏祁安的冷意。 秦淮并没有在意,深深看了一眼苏祁安,道,“妹夫,你真的变了,变的都让人看不透了。” 苏祁安轻笑,“呵呵,经历了一些事,想开了,总会做些改变。” 秦淮点头,没有搭茬,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老实说,苏祁安对秦家多少有些复杂,虽然借用了当事人的身体,但随着在大凉待的这段时间,苏祁安不仅接受了当事人的躯体,甚至在某些方面,情绪也是多少受到影响。 秦家在苏祁安落魄时的无情,苏祁安能够理解,但这绝对不是苏祁安和秦淮寒暄几句话,便能释怀的。 对于秦家,苏祁安最多是不怨恨,但也不会刻意帮助,等哪天找个机会,将秦淮的情分还了便是。 苏祁安的想法,自然逃不过秦淮的双眼,秦淮喝了一口桌上的清茶,叹气一声,道。 “妹夫,我知道你对秦家是有怨恨的,秦家势利,这我无话可说,但我帮你,不仅仅是因你的才华,更重要的是小妹。” “当年,我在秦家的分量不够,没有保护好小妹,让小妹吃了很多苦,这些我很惭愧,如今,我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护你在岭北县的周全。” “无论日后你是否高中,只要你还认我这个内兄,秦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秦淮的这番话,苏祁安能够感受到是充满诚意,发自肺腑的。 秦淮是秦家,当年在自己落魄时,为数不多没有落井下石的秦家人。 如果因为这个,以苏祁安的脾气,压根不可能和秦淮坐在一起,好好交流。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祁安同样交了心,“内兄,你想说的我明白,我也懂。” “我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对秦家我并不怨恨,等日后有空,我会和小音会秦家去看看。” 这不止是苏祁安的心里话,同样也是秦子音一直想做的。 别看秦子音离开秦家这么多年,平时对苏祁安没有说什么,但在多少个夜晚,秦子音不止一次的在梦中念叨着父亲、母亲。 天下子女,无论走多远,哪有不会想家的? 苏祁安在不忿,也不至于到制止秦子音回家的地步。 能够和秦家说开当年之事,带着秦子音回家,也算是了了苏祁安残存在脑海的执念。 苏祁安这么说,秦淮可谓相当激动,能够苏祁安说出这种话,可谓是对秦家的一次破冰。 以苏祁安在望月楼展示的才华,秦淮知道,当年震动岭北县的天才神童又回来了。 秦淮高兴的大笑几声,看着苏祁安道,“妹夫,就你刚才的表现,内兄相信,此次县试,必定会高中。” “但内兄要提醒你几句,在望月楼你的举动,估计已经让魏云、宋文给记恨上了。” “宋文到没事,内兄替你摆平,倒是那个魏云,有些棘手,你应该知道此次县试主考官之一,是魏云的叔叔,川都郡的郡丞。” “内兄是担心他们会在县试做手脚?”苏祁安说道。 秦淮点头,“妹夫,别小看魏云,川中魏家,不仅在当地是有着绝对话语权,放眼整个川都郡,魏家也能排进世家前三。” “真要是动些手脚,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秦淮的脸色凝重,到这个时候苏祁安也是明白了事情严重性。 他还真是小看了魏家的实力,想想也是,如今的大凉,虽然依旧每年开科举,看似公平选拔。 实则背后早就烂透了,高级别的郡试、殿试苏祁安不了解,可低级别的乡试、县试,只要县、郡内有足够深厚的人脉背景。 基本暗中操纵的可能性相当大,在某些州,曾经还出现过,一县乡试的童生、秀才名额,全部按照某位郡城世家的指示操控。 说是世家门阀当道也不为过,这也就是为何,每年科举考试中,那些寒门对权贵世家的巴结,甚至不惜跪舔的原因。 谁不想抱上一个粗大腿,日后好在官场平步青云,这么多年下来,都已经形成默认的潜规则。 在刚才的望月楼的做诗会上,就已经表现的淋漓精致。 虽然知道会有这种后果,但苏祁安并不后悔,科举县试做官,本就不是苏祁安的夙愿。 他来此县试,一方面是为了看看世面,另外一方面只是不想辜负秦子音的期望。 倘若真的被暗箱操作落榜,苏祁安也不在乎,大不了返回东山村,凭他的一手高超的神射手的技能。 活下去是一点问题没有,而且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的把东山村规划,日后真出现什么大事,至少也有自保能力。 苏祁安的沉默,让秦淮以为苏祁安是在担忧,他拍了拍苏祁安的肩膀,宽慰道。 “妹夫,没事,既然能够在县试碰到你,内兄说什么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不让你受委屈,魏云背景虽强,但要是真敢如此明目张胆,内兄说什么也要让他知道,得罪岭北县学子的代价。” 秦淮声音很轻,但却十分沉稳,除了让人感受到一种霸气,还会让人心安。 苏祁安没有解释,点头对着秦淮道,“在这里,谢内兄了。” 秦淮摆了摆手,一副不在意样子,接下来秦淮在苏祁安的房间待了半个时辰,才寻了一个时机,悄悄离开了房间。 苏祁安和秦淮商量了,二人的关系还是保持着不相识,这样对双方都好。 到时候一旦出什么事,必定会魏云一个大大的惊喜。 此时,待在房间的苏祁安怕是不会想到,因为自己在望月楼的所作所为,究竟会在岭北县造成多大的轰动。 如果说苏祁安前面做诗六句,让无数学子、世家、衙门的大人物感到他少年的傲气,有些侧目。 那接下来的望月四句,可以说直接让苏祁安一战封神,不夸张的说,整个岭北县的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苏祁安的望月四句,甚至有关苏祁安的背景身世都被扒了出来。 县衙内正房。 方敬之此时满脸笑意的看着手中,被书写下的望月四句,即便到了他这岁数,还是让方敬之内心澎湃不已。 细细品味望月四句,方敬之忍不住连声说了三个好。 “这个苏祁安,还真是天赐我县的奇人啊,这四句的才华,哪怕是本县都是自叹不如。” “刘师爷,苏祁安在望月楼吟的诗送到谢侯手中没?”方敬之感叹着,忽然像似想到什么,连忙开口询问。 站在身侧的刘师爷点头道,“大人放心,在苏先生做出这几句诗后,第一时间便誊抄下来,送往谢侯那边。” “估计此时的谢侯,心情是和大人一样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 “大人,苏先生在望月楼展现如此惊人才华,自然是把魏云得罪了,属下怕要不了多久,他们会…” “哼,无妨,望月四句的胸怀、气度、格局哪怕是放眼朝堂,也当的起三公的夸赞,魏震堂哪怕在护短,孰轻孰重应该明白。” “快派人前往郡城,将望月四句告知那位大人,我岭北县出了这样的大才子,这次的县试,岭北县定会大出风头。” 随即方敬之目光一转,落在下方半跪在地的王校尉身上,开口道。 “王校尉这次的事,你做的很好,苏祁安在本县的这段时间,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周全,但凡他少了一根头发,你知道下场。” “必要时候,放话出去,就说苏祁安是本县的人,谁敢闹事,自己来岭北县衙领板子!” 第二十章 封杀令 “放心大人,小的这就去办,只要苏先生在岭北县一天,属下豁出命去,也要保护苏先生的周全。”王校尉满脸认真道。 “嗯,都去吧,本县对这次县试可是相当期待啊。” 而在隔了两三间房距离的一间厢房内,谢苍的大笑声响起。 房内,谢苍仔细看着手中誊抄的诗句,相对于众人视为惊世绝句的望月四句,谢苍更喜欢的是苏祁安先前写的少年气六句。 这六句,一眼看去,根本不是完整一首诗,相反像似随意轻吟。 可就是这随意轻吟的六句,让这位侯爷内心热血澎湃。 特别是那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那种洒脱,正和谢苍的心意。 少年气六句和望月四句一出,苏祁安的名声,彻底响彻岭北县。 街头巷尾就没有人不讨论苏祁安这位大才子,据说苏祁安在望月楼做的诗句,随便拿出一首,就可卖出几百两。 特别是被封神的望月四句手稿,已经在岭北县的黑市炒到一千两,这事苏祁安并不知情,真要是得知,怕会惊掉下巴。 谢苍大笑开口,“哈哈,这个苏祁安带给我们的惊喜还真多,这次本侯是捡到宝了,童战说说吧,望月楼风波后,这位苏祁安得罪了多少人?” “其他人还好,最大的威胁就是魏云、宋文,以这二人为首的豪门权贵,多半不会放过苏先生。” “呵呵,得罪了便得罪了,倘若本侯有苏祁安这等才华,恐怕行事更张狂。” “那侯爷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静观其变,现在可轮不到本侯出手,恐怕这个时候方敬之,应该派人早早的保护苏祁安了。” “以方敬之的实力,苏祁安至少性命无忧,我们坐等接下来的县试结果就好。” …… 在全县都有关苏祁安的事议论纷纷时,在主路的另外一头,一座接待官家的豪华客栈内。 魏云脸色满脸不服气的,对着一位坐在书桌后身穿青色官袍的中年人一顿输出。 几乎每隔三句话,都离开苏祁安,看魏云的样子,就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只是坐在他面前的中年人,脸色漠然,手中同样有一份誊抄的诗句。 对于魏云的牢骚,就像没听见。 魏云说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一直没有做声的中年人轻声道。 “论做诗,魏云你的确不如这个苏祁安,这诗的分量,哪怕是放眼州郡,都怕很难寻到比苏祁安高出的学子。” “不得不说,这个苏祁安的确是一位大才子。” 听着中年人这么评价,魏云脸色都变了,他连忙道。 “不是,叔叔,这个苏祁安即便才华横溢,但他性子桀骜,在望月楼根本不将魏家放在眼里,这要是不给点教训,魏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魏震堂抬了下眼皮看了眼魏云,冷冷道,“小云,少在叔叔面前弄那些花招,望月楼内发生什么事,瞒不过你叔叔。” 被魏震堂这么一说,在外面性子张狂的魏云,一下子就像老鼠碰到猫,立刻闭嘴,寒蝉若禁。 魏震堂虽然是他的亲叔叔,但他却是川都郡的郡丞,掌握一郡政务大权,货真价实的六品官。 在魏家的说话分量相当重,为官二十多年,久久的积累了上位者的强大气场。 老实说在魏云还是很怕他这位亲叔叔。 魏震堂目光收回,将手中的诗放在一旁,沉默一会,接着道。 “苏祁安才华出众,本应该是拉拢之人,但看你和他之间闹的事,多半是没可能进魏家了。” “小云呐,有关苏祁安的事情,你不问过问,安心准备三日后的县试,这件事交给叔叔,叔叔有分寸处理。” 耷拉着脸的魏云,听着这话,内心相当激动,本以为他这位监考官叔叔,会真的因为惜才而放过了苏祁安。 但魏震堂跟魏云说的话,是一种很强的暗示,有了这句话,魏云心里像似吃了定心丸。 和魏震堂说着几句,随后便很识趣的离去。 房门关闭,魏震堂目光闪动,似乎在思索什么,而后像似下定决心,提笔在纸张上快速写着什么。 不一会,纸张装上信封,拍了拍手,一位黑影陡然出现。 魏震堂挥手,黑影示意将信封拿走,数息间便消失房中,速度之快,仿佛从未出现过。 做完这一切,魏震堂身体后仰,微微靠在椅背上,轻喃着,“既然我魏家无法得到这个大才子,那谁都别想得到,得罪了魏家,可没那容易就善了!” 反观外界,自从苏祁安在望月楼内大出风头后,街头巷尾无不是讨论他的话题。 哪怕是早些年的神童旧闻都是扒了出来。 不过这次议论的风评,却是清一色的好评。 说什么苏祁安沉寂这么多年,如今一展风采,这是他故意为之,为的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到后面,扒出来的消息就更愈发离谱,说数学前,苏祁安的投河自尽,是被天上的文曲星看重,而后可怜凄惨遭遇,便抹入苏祁安身体,是当世文曲星转世。 这样的谣言,如果说放在东山村,苏祁安根本不会理会,可这里是岭北县城。 除了赴考学子,还有各位主考官、本县县令、各种权贵豪门,甚至还有隐藏的大人物。 这么一闹,苏祁安不想出名都难,而且这种知名度,几乎以风一般的速度朝着其他各县蔓延。 渐渐的,在苏祁安下榻的客栈外,都是聚齐里大批仰慕的崇拜者。 那些家伙的狂热,让苏祁安感受到了什么叫疯狂。 如同前世的大明星,走到哪里都有一大群狂热的粉丝追随。 苏祁安曾经尝试过,刚将窗户给打开,迎面的就是铺天盖地的叫喊声,声势之强,差点将苏祁安下榻的客栈给掀翻。 如果不是王校尉及时带人,维持秩序,这些狂热的崇拜者,怕真的会直接冲进来。 这一幕看的苏祁安都是一愣一愣的,“看来日后做诗不能在太张扬了。”苏祁安有些感叹。 因为有这些大批狂热粉的围堵,苏祁安接下来三天都没有下过楼,一直待在房间。 因为方敬之的安排,苏祁安在客栈的三天,都没有受到什么打扰,即便窗外时不时传来阵阵吵闹声。 但将窗户一关,影响不大。 这三日功夫,苏祁安除了必要时间复习外,一直在外调查的瘦猴,将自己收集的信息给送了进来。 苏祁安手中拿着瘦猴调查的结果,目光扫视着,看了一会,将信件放在一旁,目光闪动。 和他预料的差不多,魏云在这三日可没闲着,除了岭北县学子外,魏云已经发出了对苏祁安的封杀令。 将会联络川都郡其他六县学子,在明日的县试中,展开对岭北县学子的“围剿。” 这个围剿并不是动武,而是以他们的实力,势必要将岭北县学子给一一排除举人之列。 魏云的口气不小,如果真的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也算魏云有些本事了。 对于这种挑战,苏祁安并不惧,虽然他承载的是现代思想,但同样的接收当事人苏祁安的全部才学。 能够在十多年前考中秀才,被誉为一代神童,这个称呼可不是白叫的。 无论是明的还是暗的,苏祁安全部都接着,身为秀才先生,苏祁安同样有自己该有的傲气。 在无数人颇为期待的目光中,这次的川都郡的七县试,终于是开始了。 天刚亮,街上便有大批的人影走动,这些人无一例外的全都是应考学子。 早在几日前,街上的主路就被清空,无数的衙役、士兵把守着,为了防止意外,维持着秩序。 苏祁安也是早早的下楼,和身旁几位岭北县的学子打着招呼,而后抹入人群中。 因为魏云放话的封杀令,不仅针对的是苏祁安,而是整个岭北县学子。 本想以这种强硬姿态,分化岭北县学子,甚至激起他们对苏祁安的仇恨,这样是最好的。 毕竟,以他魏家的号召力,岭北县学子谁不想巴结魏家,这个时候如何站队,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怎么做。 可结果,魏云这一举动,不仅没有分化,反而让岭北县众多学子凝聚一起。 能够让岭北县学子不惜彻底得罪魏家,这要感谢两个人。 一位是岭北县颇有声望的文人领袖刘老先生,以他的号召力,在寒门中可是有相当大的分量。 而在豪门权贵中,要感谢的则是秦淮,这二人在岭北县寒门、豪门的话语权,加起来起码占据八成。 这二人放话了,自然让岭北县诸多学子纷纷做出选择。 当然能够让二人这么做,还得归功苏祁安显现的才华,和背后渐渐浮现的助力。 能够让王校尉亲自护送到考场,而且三天前,岭北县衙放出话,谁敢对苏祁安下手,就是和岭北县衙作对。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直接点出苏祁安背后的保护人。 能够让本县县令说出这种话,可见苏祁安的面子有多大。 差不多半只脚踏入官途,即便这次落榜,但也注定是县令眼中的大红人。 加上魏云做的本来过分,自然激起了岭北县学子的愤怒。 虽然他们内心的确想要巴结魏家,但也有做人的底线,这次,和苏祁安站在一起反抗这些豪门权贵,为他人也为己。 第二十一章 七县试开考 岭北县学子的反抗,让魏云有些恼火,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紧握双拳,端坐好久,冷哼一声,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在他眼里,从始至终只有苏祁安一个眼中钉,至于其他人,不过是一盘散沙。 只要除了苏祁安,这些人不足为虑。 在被士兵、衙役把持的主路上,忽然,一辆豪华马车颇为显眼出现。 占据最中间位置,这个举动让人感觉不爽,但无人出声。 因为这辆马车的主人,是魏家魏云,毕竟是豪门世家,出行自然是要排场。 只要没有做出有损县试的事情,基本上这些士兵都会卖个面子。 豪华马车加快速度,直奔前方的苏祁安,围在身旁的学子,脸色紧绷,拉着苏祁安往一旁去。 生怕这个豪门纨绔会做些什么过分事,虽然苏祁安有县令大人撑腰,但今天可是县试。 要真是伤到哪里,怕是影响考试。 马车一路加速,不断逼近苏祁安,苏祁安脸色没有任何惧怕,前行的脚步也没有加快,依旧保持匀速。 就在这辆马车距离苏祁安不到四五米时,骏马撕鸣,前足高高扬起,而后在苏祁安的身旁重重落下。 虽然没伤到苏祁安,但大马散发的那种惊人气势,换做一般人,怕是浑身颤抖。 而苏祁安脸色平静的偏过头,看着车上的魏云,二人双眼对视,都没有露出惊惧神色。 看了一会,魏云只是冷哼一声,稍微停顿的马车再度加速,直接从苏祁安身旁冲了过去,速度之快卷起一阵狂风。 狂风吹拂,身旁的学子看着这幕,内心一松,连忙询问苏祁安。 “苏兄,没事吧。” “苏兄,不要搭理这个纨绔,有我们在,这个纨绔也不敢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闹事。” 苏祁安点头,一一抱拳回礼。 这些人和苏祁安同为寒门学子,对苏祁安不至于到狂热地步,但也十分尊重。 这是同县学子的示好,苏祁安自然不会拒绝,虽然同样出身寒门,看似没有多大价值。 但苏祁安并不这样觉得,有的时候,越是在这种世家门阀把控的时候,越是能从寒门中崛起了不起的人物。 历朝历代中,就不乏崛起的寒门,只要好好引导,总有天这些人能够成为苏祁安最大的助力。 即便不成,至少也不会是背后捅刀的小人。 魏云远去不久,不一会,王校尉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聚集在苏祁安身旁的学子,看着这幕,也是很识趣的加快脚步离去。 “苏兄,我们就不麻烦你了,既然你有事,我们在县试见。” 苏祁安拱了供手,告别了这些学子。 看着苏祁安没事,王校尉松了一口气,连忙道。 “幸亏先生没事,要是先生有事,我可是万死难救。” “这个魏云,趁着本校尉有事,趁机钻空子,真是该死,一个纨绔而已,来了岭北县,本校尉定要好好教训,让他张张记性。” 苏祁安一笑,宽慰王校尉道,“害,没事,只不过是想耍下马威,结果没成,我这不是好好的。” “王校尉千万别和这种纨绔计较,放心,王校尉的恩情,苏某记在心里,等县试结束,苏某有机会定会和县令大人美言几句。” 王校尉横肉的脸有着掩饰不住的喜色,就喜欢和苏祁安这种聪明人打交道,一点就透。 苏祁安刚才的承诺可不是装腔作势,而是有这种能力。 不说别的,就说苏祁安的望月四句,就够征服方敬之了,哪怕这次落榜,苏祁安也会被方敬之留下,甚至举荐。 有些人,一旦开始崭露头角,哪怕想要收敛自己的锋芒,都无法遮盖。 接下来的路不远,差不多只有两三里,但王校尉却是全程护送,敬职敬责,严密监视任何靠近苏祁安的人。 那种忠心程度,看的苏祁安都是有些无奈。 好在两刻钟后,苏祁安终于抵达了本次县试考点。 这次的七县试,位置选在岭北县东边,一块很大的空地上。 这块空地轻易的可以容纳上千人,是最好的县试考点。 为了准备此次七县试,岭北县可是花了大手笔,在东边空地上,提前一个多月,建造了考点厢房。 当然这种厢房,自然无法和客栈厢房能比,每个厢房只有十几平。 里面很简陋,只有一桌、一椅、以及解决生理问题的小隔间,就没有其他了。 而且这个厢房是没有门的,正面就是一张桌子,除了保证不被风吹雨晒,其他的就凑合用。 这可不是刻意为难考生为之,而是多年的考场传统。 这种几乎全部暴露被监视的环境,才能最大程度阻止作弊发生。 而在成片成片拔地而起的厢房四周,一大批身穿黑甲的兵士,早早的围了起来。 每个厢房旁边,会有兵士定期运势,最前方的高台,是三位主考官。 从高台一眼扫过,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在这种严密的监视下,想要作弊根本不可能。 而且一旦作弊被抓,那后果足以让所有人掂量值不值。 除了废除当事人的考试资格外,更会剥夺功名身份,严重者坐牢,甚至还牵连家族。 所以像作弊这事,基本上很少出现。 看着考场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层层严密,苏祁安有些感叹。 “无论在历朝历代,果然,科举是目前最公平的晋升制度,也是朝廷最重视的一件事。” “难怪老话说的好,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在稍微感叹面前考点的规模后,苏祁安和王校尉告别后,也是大踏步的迈进了眼前考场。 在领取自己的号牌,在衙役的带领下,穿过好几层的厢房,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考点厢房。 苏祁安厢房的位置,并不算偏,相反,十分显眼,可以说差不多是正中间。 无论从什么方位来看,一眼便能看到苏祁安的身影,而且他的任何举动,都会在无数人的严密监视下。 苏祁安坐了下来,目光粗略一扫,脸色有些不自然,小声嘀咕。 “这特么是故意的吧。” 虽然有些无奈,但苏祁安还是很快调整好心态,开始研墨。 县试的科举,虽然只有一门,但却要考一天,从白天到天黑是常态。 毕竟这一门中,涵盖的东西,哪怕是前世苏祁安参加的高考的知识量还要大。 光是考卷,粗略看去就有七八十张,这就是为何会在厢房内,安排一个简易厕所的原因。 要是出现活人被尿憋死的消息,那不得被其他各郡县嗤笑。 随着入座研墨,苏祁安刚开始有些走神的思绪,也是渐渐的进入了状态。 研墨这东西,看似麻烦,但更多的却是有助于调整心态。 心态好了,反而一通百通。 墨盘漆黑,苏祁安深吸一口气,下一刻拾笔沾墨,随即开始答题。 县试考的内容很多,有四书五经、春秋、左传、礼记等等诸多先贤哲学。 这还不是最难的,难的部分是后面,会从刚开始让你从基础的默背,到后根据特定的事情,引用先贤哲学答题。 这些都不是难事,凭借苏祁安堪称神童的大脑,和十多年的寒窗苦读,任何的先贤书籍都难不倒苏祁安。 即便无法全中,至少也能答题大半。 六七百位学子同时提笔考试,这等壮观景象可不多见。 微风吹拂,空气中都是散发阵阵墨香味,期间夹杂着巡逻兵士的肃杀,二者交汇,别有一番美感。 这种东西,可能对刚开始初入考场的学子会感到新鲜。 但对高台上那三位主考官来说,却是稀疏平常。 这三位主考官,除了最中间的是魏云的叔叔,魏震堂外,在他身侧,有两位白发老者,最引人注目。 两位老者看年纪都很大了,差不多有六七十,胡须头发全白,满脸都是皱纹,尽显老态。 到了这种年纪,都是在家退休颐养天年的时候,这个时候还能出来,怎么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这两位老者还真不是一般人,左边那位是川都郡有名的大儒,叫林苑之,无论声望、学识都是顶尖。 而右边的那位,看上去稍微年轻点,但也有六十,叫郑严明,同样是大儒,但他身上却是挂着一个翰林院的身份。 翰林院,是负责编撰、修改大凉各类书籍、史记等诸多手稿的地方。 虽然里面的大儒,基本上没有授予具体官职,也没有品级,但却是无数大凉文人大圣地。 因为上到大凉国师、太师,三公、下到各郡县文官,无一例外的要么在翰林院学习过,要么就是有过大儒的授业之恩。 不夸张的说,大凉翰林院是满朝百官的老师,更是大凉的智囊团。 能够进入翰林院,是无数文人学子梦寐以求的愿望。 随便一个大儒,哪怕是像退休的林苑之,川都郡守见上一面,都得客客气气的。 就更别提还在职的郑严明,一场县试科举,能够请动两位大儒当监考官,足以看出川都郡对此次科举的重视。 同样也是给足了岭北县面子。 毕竟,放在以往,像这种规模的县试,最多出动一位大儒,就算顶天了。 这一下来了两,而且还有一位是在职的,外人看起来倍有面,可坐在衙门内的方敬之,却是高兴不起来。 第二十二章 治国十策 按照以往县试规矩,一般两位监考官,一位是由郡府高层担任,比如郡丞、郡尉,另外一位则是退休大儒。 但这次却是增加了第三人不说,而且那位的身份实在特殊,在职翰林院的大儒。 这种规格的监考,老实说已经是超标了,即便苏祁安在望月楼吟出那等神作,也不至于会引来朝廷大儒。 一时间,方敬之的脸色有些凝重。 为了避嫌,身为监考地的父母官,一般是不会出席监考。 等到县试结束,也不会出面去参与阅卷,全程都不参与。 但并不代表方敬之私下没有动作,那位退休大儒,林苑之的为人,方敬之了解。 是一位十分惜才的儒生,是绝对不会因为某些交易,什么潜规则屈服。 将望月四句送到林苑之手里,一向不苟言笑的林苑之,却是难得开怀大笑。 只说了一句,“只要这位苏祁安发挥正常,此次举人必有他一席之位。” 有了这句话的承诺,方敬之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有这位声望显赫的大儒在旁辅助,相比魏震堂应该不敢过分造次。 可谁想,最后会多出一位在职大儒。 对于这位郑严明,方敬之并不熟悉,毕竟,以他的官职,能够接触到退休大儒,便是极限,像郑严明这种,根本就不是他能接触的。 不知道为人性格,这就很麻烦了。 据说这位在职大儒,是在半个月前,刚好有任务在身,停留在川都郡,而又恰好赶上川都郡一年一次县试,因此便不请自来。 即便郡守有些意见,但奈何身份使然,想要说什么,也不好多说,所以便成了县试第三位监考官。 身为多年心腹,身旁的刘师爷自然能看出方敬之的忧虑,他沉默一会,开口道。 “大人,无须太担忧,这位郑大儒不请自来也并非坏事,即便他被人所请,但在县试这种大事上,应该不会做什么乱事,而且县试阅卷是封闭式,想要乱来,背后的风险以他的身份,怕也要掂量。” “哪怕事情真到了最坏的一步,执意干预,那大人完全可以去参他一本,大儒又如何,恶意干预科举,参上一本,怕也不好受。” 方敬一个点头,“嗯,师爷说的对,这事是本县有些着急了,没错,大儒又如何,真要是过分,本县定要告他一状。” 方敬之这么力保苏祁安,不仅是为了抱上谢侯爷这条大腿,更重要的是被苏祁安的才华折服。 前有自己才华横溢,后有谢侯看重,不用想便能预见苏祁安日后官途有他一席之地。 有句话说的好,在贫寒时的雪中送炭,比高中后的锦上添花那可不是高出一点半点。 而且据他了解,苏祁安可是十分重情义之辈,方敬之这么倾尽全力相助,苏祁安怎样都会大加报答。 所以这次县试,方敬之说什么也要将苏祁安给保下来。 …… 画面一转,回到考场地,此时的县试已经持续了两个时辰,头顶上的太阳都是走到当中。 阳光洒落,一股暖洋洋的味道,这个点,也是到了饭点。 对于这些考学学子,自然不会饿着他们,第一时间,就有厨子做好饭,由一队队兵士检查后,一份份的送到学子书桌上。 饭是送到了,吃不吃就是这些学子的问题。 两个时辰的答题,不少学子都已经进入到一种沉浸状态,外界的再多的嘈杂,都无法影响学子半分。 此时,坐在高台上的三位监考官,目光收回,坐在中间的魏震堂却是开了口。 “呵呵,能够请到两位大儒老师监考,这次的七县试还真是蓬荜生辉啊。” 对于魏震堂的吹嘘,林苑之和郑严明微微点头,没有开口。 这一幕看似有些尴尬,但魏震堂的心里却是一阵窃喜。 外人或许觉得能够请到两位大儒监考,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但却不知道这二位大儒却有很深的间隙。 在林苑之未退休前,就和郑严明共事多年,平日里还好,据说在十多年前,二人因为某件事,产生矛盾,哪怕最后林苑之退休了,二人的关系都没有缓和迹象。 只要二人相见,必定是针锋对麦芒,而这就是魏震堂想要看到的。 沉默一会的郑严明开了口,“那位就是岭北县所谓的神童苏祁安?据说在望月楼吟出了神句?我看这长的也不怎么吗。” “谁说有才华才气的非得长相俊朗,貌比潘安?严明你这是歪理,怎么说你也是翰林院大儒,什么时候翰林院大儒也会以貌取人?” 郑严明话音刚落,林苑之便开口反驳,丝毫没有留半分情面的意思。 郑严明没有恼怒,只是不咸不淡道,“呵呵,我对这位神童外貌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能够吟出四句神作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年轻人之手。” 郑严明的意思很直白,望月四句的精髓,以他们大儒来看,必定是阅历丰富,并且是那种胸怀天下的大家,只有这种大家才配得上望月四句。 像苏祁安这种小年轻,也配? “小年轻又如何?我朝立国300年,像苏祁安这种青年才俊,不知多少,哪怕是少年神童也有一指之书,做的政绩,吟出的诗句,可谓千古流传。” “仅仅以外貌、年轻为由,便心生质疑,严明你的心胸太狭隘了,难怪在翰林院这么多年,也只是一介编载,迟迟未进一步,可惜啊。” 如果说林苑之先前的话,郑严明海还可以保持一份淡定,那最后的这句话,直接戳到他的痛点。 郑严明面色一冷,想要发作,但还是忍了下去,冷眼扫了林苑之,冷声道。 “哼,严明在翰林院在如何,也比你退休多年要强得多,如今的翰林院可不是当年你在时候那般迂腐,老林,到了古稀之年,操心的事就放一边,可别千万操心太多,哪天就去了。” “老夫身子骨如何,不用你挂念,安心做你的监考官,最好别乱来,否则这后果,怕你落个晚节不保。” “呵呵,是吗,那多谢老林提醒了,既然你如此看重这位神童,那咱们拭目以待吧。” 郑严明说完,便闭口不言,开始闭目养神,林苑之同样如此。 坐在中间的魏震堂从始至终都没插话,只是面带笑容,笑呵呵的回过头,目光一转,落在下方,陷入沉浸的苏祁安身上。 目光闪动,谁都看出去他在想什么。 下方,正奋笔疾书的苏祁安,脸色平静,目光一行一行的阅卷答题。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答题,这次的考卷基本过半,接下来的题目,虽然有些难度,但问题并不大。 县试科举,除了考验答题正确率,更重要的却是后面几卷的自省答题。 说直白点就是,出一问题,根据自己的见解,给出答案。 这种答题方式,没有固定答案,考验的更多是格局思路。 而且每一次的题目问题都不一样,但归根结底大概就是,问对朝廷最近出的政策、边境的纷争、百姓生存土地等等。 这类问题,格局都很大,相当于把自己带入一方主政官,对当地的一切如何执政。 因此这类问题,不仅要慎重下笔,而且往往答题字数都是过万字,可谓耗时又费力。 但要是答好了,甚至深得主考官心意,哪怕前面的应试答案一片全错,只要后面这类问题深得精髓,高中几率也很大。 这在往届科举,并非没有出现过,只是这种方式,从另外一方面来说,风险太大。 如果不是恃才傲物,胸有大才者,根本不会这么做,因此,大部分人都是规规矩矩尽力而为。 苏祁安虽然有些才华,但并不认为自己是那种恃才傲物之辈,对所写之题,还是规规矩矩。 这样的答题又是过了一个时辰,头顶高悬的太阳也是渐渐西落,暖洋洋的阳光也是被丝丝凉意取代。 经过苏祁安不懈的努力下,考卷也是写到了最后几卷。 目光扫过下面一题,苏祁安的提笔的手却是停在半空,平静的双眼中露出几分诧异。 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一题是,如今大凉建国300年,内土匪灾祸横行,外有异族入侵,问你身为一代惊艳绝才的谋士,该有如何的治国方针。 这类的题目,并非是不能出现,准确说出现在一个小小的县试上,实在是有些过了。 毕竟这些秀才学子,哪怕是高中也只是举人先生,举人功名至多是县令候选人,管理一县之地,想这样的答题,不得是站在高位者才考虑的。 虽然有些疑惑,但苏祁安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思虑一会,开始动笔。 第一、对内各郡县土匪,各村建立民兵队,各村相互协防,只会,配合官府共同剿匪。 第二,大凉内灾祸不断,各地民不聊生,应有官府为主,招募一批新兵,提供一批土地,平时耕种,自给自足,战时可战。” 第三,对外四方异族侵入,应对边境之郡县,减免赋税、废除徭役,给予当地郡县更多的自主权。 “……” 写着写着,苏祁安似乎陷入一种沉浸在自己成为一方高官状态。 洋洋洒洒提笔写了两个时辰,粗略字数起码两三万字。 当最后一笔落下,苏祁安深吐一口气,仿佛将自己的抱负倾尽而出。 一种如负释重的感觉袭来,苏祁安看了一遍自己所写,沉吟一会,提笔在标题位置,郑重写下六字。 “治国方略十策!” 第二十三章 春风院 洋洋洒洒写完数万字的苏祁安,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标题,内心如释重负。 就在这时,身旁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敢问苏先生答题可结束?” 苏祁安抬头,一位兵士站在自己面前,苏祁安点头,目光一扫,这才发现,西落的太阳早就消失,天边是一片漆黑。 仔细听去,旁边隔间的学子,似乎也是走空了,如今的考场上,貌似只剩下苏祁安一人。 感受这幕,苏祁安有些尴尬,连忙将自己的考卷交上。 在旁的兵士接过苏祁安的考卷,直接封边密封,对着苏祁安道。 “苏先生不用担心,县试并未规定具体时间,只要能在今日交卷便可,看苏先生如此投入,想必先生成竹在胸,在这里,祝先生高中。” 苏祁安点头回应,“那就借兵士吉言了。” 和兵士闲聊几句后,苏祁安缓缓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准备离开。 这时,他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苏祁安有些感叹,这就是科举考试,无论考前准备多充足,可一但上了考场,那精神可是十分紧绷,一点不敢大意。 聚精会神,一心一意,等到考试结束,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身体的疲惫、饥饿便会袭来。 苏祁安做了下运动,舒缓紧绷的肌肉,收拾好东西,朝着考场外走去。 此时,考场外,有着无数的人影汇聚,有负责维持秩序的兵士、衙役,同样的,也有那些答题结束的学子。 县试结束,并不代表真正的结束,除了那些自认为胜券在握的学子,会早早离去,其他大部分学子都在聚在一起,交流一番。 看着苏祁安走了出来,和苏祁安相熟的学子纷纷上前,开口道。 “呀,苏兄真是让我们好等啊,想必这些考题难不倒苏兄,这次苏兄必定高中。” “没错,以苏兄的实力,这次的县试多半十拿九稳,就不知道苏兄这次能够高中几甲,我看三甲之列,一定有苏兄的位置。” “欸,此言差矣,以苏兄的才华,很大可能是首甲,要是苏兄高中首甲,也是我们岭北县学子的福气啊。” “……” 一上来,众多学子不断吹捧苏祁安,这反而让苏祁安有些不自在。 就在这时,秦淮的声音响起。“你们这么围着祈安兄,一个个七嘴八舌,让祈安兄怎么说。” “都这个点了,估计祈安兄都饿着呢,这里也不是说话之地,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聚聚,到时候把酒言欢,可不美哉。” “还是秦兄考虑周全,是我们着急了,说到好地方,我倒是知道一个,肯定让苏兄、秦兄伺候舒舒服服的,走走走。” 说着,一位世家学子连忙带路,在这等盛情难却的气氛下,苏祁安想要拒绝也是不可能,因此,和秦淮二人被一众学子推着离去。 夜晚的岭北县城可是相当热闹,放在平时是看不到的,今日赶上县试,所以晚上便取消了宵禁。 虽然是七八点,可走在街上,却是火光摇曳,街上时不时冒出些会杂耍的手艺人。 街上人影闪动,人声鼎沸,而这反而是诸多学子最享受的时间。 经历难熬的县试,这些学子可不会立马离去,反而会在岭北县城待上七天。 七天后,是县试放榜日,像这样重大日子,没有哪位学子能够抵挡住,亲眼看自己高中时候。 所以,接下来七天应该是岭北县最热闹的时候,也是这些手艺人、商贩、客栈、酒楼最赚钱的时候。 众人一路穿行,并没有停留的意思,更直白来说,这些可不是他们享受的地方。 绕过了几条街,终于一行人在一栋看起来十分华丽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这栋房子有四层,远远看去灯火通明,里面时不时传来饮酒做乐和诸多乐器的声音。 苏祁安都未走进,他的脸色都是透露出一种古怪。 回头看了下秦淮,秦淮也是露出几分尴尬。 这楼叫 春风院,在岭北县同样很有名,是一众文人学子喜欢待的地方。 往往在里面夜夜笙歌,不醉不归,以及诗性大发后,在这里吟诗作对。 看似十分惬意,但也改不了它的本质,就是一所风流场所。 只不过比那些普通妓院高档许多,这里面的头牌,大部分出身背景之家,只不过是因各种灾祸导致家族没落,成了一名官妓。 这些官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能抚慰人心,哪怕只是静静陪着一夜,都是值得。 但像这种高档风流场所,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入,起码都是大户世家,再不济也是秀才学子。 平时很少对外营业,大多是有长期客户,一对一,除非是碰上像县试这种大日子,放在平常,像这种灯火通明并不多见。 “欸,苏兄、秦兄,你们怎么不走啊,兄弟我可是在春风院预定了好位置,快去快去,今日可是春风院头牌迎客,去晚了,可是相当可惜啊。” 说着,那位世家便拉着苏祁安、秦淮朝着春风院走去。 苏祁安一阵无语,看了眼秦淮,二人低声交流道。 “妹夫,这事可不能怨我,你也知道,学子嘛也是男人,好这口也很正常,我保证这事烂在肚子,绝对不会让小音知道。” “内兄,这事就这么说好了,我可是被迫的,要是小音知道,可别怪我翻脸。” 秦淮笑着点头,内心还是相当高兴,在大凉,上至高官,下到文人学子,走卒商贩,手里有几个钱,三妻四妾都很正常,更别说逛妓院。 而他这位妹夫表现,却是秦淮高看一眼,毕竟,谁不想自己的妹妹能嫁一个好人。 不说别的,就苏祁安这种品质,就已经说名自己点妹妹,嫁了一个不错的人。 二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春风院。 春风院内很大,光是一楼就有两三百平,十几张桌椅摆着,抬眼看去,二楼有着十几个雅间,至于三四楼,则是休息包间。 苏祁安……秦淮等人刚进来,伺候的龟公就屁颠屁颠的上前问候。 “叶公子,终于把你们盼来了,春花可是念叨你紧啊,这次还是像上次那样安排吗?” 叶重连忙摆手,开口道,“欸,这次就算了,给我腾出一个雅间,这次我可是带着朋友,特意为小婉小姐捧场的。” “好的好的,小的明白,叶公子这边请。”说着这位龟公,一路小跑带路。 “看来这位叶重,可没少来这个地方。”苏祁安内心嘀咕。 不过想想也是,叶重叶家可是岭北县首富,这种地方来的多,也很正常。 也好在叶重性子不坏,只是有些风流,要是像魏云这种心计深沉的人,苏祁安怎么都不会交往。 在龟公的带领下,一众人等直奔二楼,寻了一个雅间座了下来。 这个雅间位置可以,在二楼中间偏左,一眼扫去,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特别是一楼的高台位置,任何的一举一动,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可当叶重入座没多久,他却是发了脾气,对着龟公一阵大骂。 “你个小厮什么意思,给我们找了个什么破位置,是看不起我岭北叶家吗?小爷脾气上来了,非得砸了春风院。” 被叶重这么一骂,龟公连忙跪地求饶,连连道,“叶公子恕罪啊,小的哪有那么大胆子敢骗公子,这个雅间在本院算得上好位置了。” “哼,好位置,我上次来可是在隔壁雅间,真当本公子没来过不成,恶心诓骗你这小厮。” “叶少说的没错,隔壁雅间位置的确最好,可已经被人预定了,叶少你大人有大量,就别为难小的了。” 被龟公这么一说,叶重算是来了脾气,到并非的对龟公所发,高声道,“被人预定了?说,我到想知道是哪位大人物,敢抢我叶家的位置。” “那…那位是魏少魏云。”龟红结结巴巴道。 听着此话,苏祁安、秦淮双眼一凝,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了老冤家。 叶重眉头一挑,脸上带着几分怒意,说着就想冲出去,如果不是苏祁安、秦淮拦着,接下来绝对会出事。 “苏兄,秦兄,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魏家魏云太不要脸了,明明知道春风院我叶家是常客,竟然敢抢位置。” “这打的不仅是我的脸,更是叶家的脸面,特么的,不就是川中魏家,特么的,来了岭北地界,我到要看看他魏家究竟有多大能耐。” 说着说着,叶重又想往外面冲去。 看着想愣头青的叶重,苏祁安也是一阵无奈,这个岭北首富的少爷,哪里都好,就是这个脑子太一根筋了。 苏祁安开口道,“叶兄,你的好意苏某心领了,我们来春风院可不是闹事打架的,都是文人学子,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被人抓了口舌,那可就麻烦了。” “是啊,苏兄说的对,叶重,别胡闹,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魏云,以大局为重。”身旁的秦淮也是开口劝阻。 叶重内心有气,但也是听劝之人,没有为难龟公,挥手叫其退下,叹了一口气。 “既然二位都这么说了,那就只能这样了,这次算我招待不周,日后必定赔偿两位仁兄,” “不过这事可不算完,这个场子我一定要找回来。”叶重紧握拳头,气鼓鼓道。 第二十四章 小婉 在安抚了叶重后,苏祁安、秦淮也是入了座。 不愧是雅间,哪怕楼下人声鼎沸,也丝毫影响不到雅间的环境。 入座的众人,品尝着香茗,饶有兴趣的看着楼下的嘈杂。 倒不是对下方众人有兴趣,而是能够聚集这么多人,这春风院的头牌究竟有多大魅力,能够让春风院改变以往一对一服务客户方式,改为竞奖,价高者便可和春风院头牌亲近。 这还只是亲近,并非所谓共度良宵,也不是花钱带走,只是近距离能够喝酒、聊天。 春风院是高档场所,在川都郡名声也是很响亮,在各县都有开设的分院。 能够让岭北分院,冒着得罪客户不惜改变方式,足以说明这个新晋头牌的魅力。 被安抚下来的叶重,目光只是短暂看了一眼下方众人,便没有兴趣,目光收回,一脸兴致勃勃的和苏祁安、秦淮介绍着。 “苏兄、秦淮,相信愚弟,今日的春风院之行,必定是不虚此行。” “愚弟在寻花中,也算是高手,可像小婉姑娘那样的女子,也是头一次见。” “虽然没有见过外貌,但远远一看,就小婉姑娘的身材,气质,就别有一番美感,愚弟当初一见,差点走不动道。” 叶重侃侃而谈,脸上流露出唏嘘表情。 能够让这位岭北首富的少公子这么评价,看来这位头牌小婉,当真不一般。 “凭叶兄的实力,竟然也有让叶兄吃瘪时候啊。”身旁的秦淮忽然打趣道。 众人自然是听出秦淮话里有话,堂堂岭北首富的少公子,在这等场所,竟然也只能远远一看春风院头牌,而且连面都没有看清楚,这实在是有些稀奇。 对于秦淮的调侃,叶重不以为然摆摆手,“秦兄,你是不知道,小婉姑娘和其他女子是不一样的,待会你见到了,必定会信愚弟所说,这趟绝对不吃亏。” “你看看楼下这些学子、大户,别看一个个玩的可开心了,但他们都是为了小婉姑娘而来。” 秦淮目光一挑,面含微笑,轻声道,“哦,那为兄倒是期待着很啊。” 随着时间流逝,不过短短半个时辰,陆陆续续的大批的学子文人都到场,来人之多,别说一楼挤满了人。 就连二楼给贵宾准备好的雅间,也是爆满,在无空间。 雅间的价钱比一楼位置,贵了十分不止,即便这样,依然挡不住众人前来。 苏祁安都不用想,恐怕这座春风院内,基本上那些权贵世家学子都聚齐了。 这么大的阵仗,都为一个头牌而来,即便苏祁安在无兴趣,也是感到好奇。 嘈杂的声音汇聚,那种声势恨不得将头顶的屋顶给掀翻了。 就在这时,一位老鸨从后方侧间走了出来,直接上了高台,对着眼前众人拱了供手,轻笑道。 “哎呀,能够让本次县试学子,齐聚春风院,春风院真是三生有幸啊,在这里,老鸨我祝各位学子都能高中 功名。” “老鸨,别废话了,我们来这里,可不是听你的祝愿的,快把人请出来吧。” 不一会,台下一位学子忍不住,开口催促着。 老鸨笑脸相迎点点头,对于场子的气氛,还是很有一套,看着众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老鸨知道时机到了。 和下方学子再度恭维几句,朝着后方帷幕招了招手。 紧接着,一位脸上挂着面纱,身穿青色半袖群,手拿一琵琶,踱着步子,缓缓走来。 随着女子的出现,刚才还嘈杂的众人,一瞬间便失了声。 众人皆是目露垂涎之色,死死盯着台上的琵琶女子。 虽然看不清模样,但那身材,可谓婀娜多姿,那小腰一握,让人流连忘返。 不仅是身材,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和寻常风月女子根本不同。 一种温婉、知性、娇柔的样子,让下方学子都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坐在雅间的苏祁安,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春风院的新晋头牌小婉姑娘,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是绝佳。 如果大凉有选美比赛,这位小婉姑娘必定能拿三甲。 台下的这一幕,让一旁的老鸨内心笑开了花,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小婉抱着琵琶,对着台下众人,以及二楼雅间的众人微微行礼,柔声道。 “感谢各位公子能够光临春风院,来看小婉,小婉在这里感激不尽,没有什么才艺,给诸位公子表演一曲。” 说完,小婉坐了下来,一双玉手开始有节奏的拨弄琵琶。 悠扬的曲声在春风院响起,所有人都是目露陶醉,欣赏着眼前一幕。 很快一曲奏罢,立刻响起阵阵喝彩声。 “不愧是小婉姑娘,这曲配上这人,忍不住让本公子想做诗一首,赠与小婉姑娘。” “做诗?算了吧,黄少你又不是苏才子,要是苏才子在此,为小婉姑娘做诗一首,那才是一段佳话。” 听着台下忽然点自己名字,苏祁安有些苦笑不得,身旁的叶重目光看来,那意思和台下众人一般一样,都很期待苏祁安开口。 苏祁安可不想招惹这个麻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直接闭目养神。 看着苏祁安这幅模样,叶重也是尴尬的笑了笑。 虽然他做诗一般,但也知道,做诗这个东西,可不是随便就能吟出来了,特别是好诗词,更是要符合一定的心境。 强行逼迫,反而得不偿失。 “您说的是苏祁安?等等,刚才我好像看到苏公子上了二楼雅间。” “啊,真的?苏公子也来了?” 台下的议论声,不知何时从小婉身上,直接转到苏祁安身上。 一时间,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二楼雅间,就连高台上的老鸨,乃至蒙面的小婉,也是朝着二楼雅间看去。 “能够和苏公子聚在这里,是我们岭北县学子的荣幸,还请苏公子能够现身一见。” 议论声再度响起,这次是直接点了苏祁安的名字,即便苏祁安在想躲避,怕也是失了分寸。 苏祁安无奈,睁开双眼,对着身旁的叶重示意点头。 紧接着,叶重屁颠屁颠的就将雅间的幕帘拉开,苏祁安缓步上前。 看着苏祁安现身,楼下的欢呼声更盛,当然这些欢呼的学子,全是岭北县学子,至于其他六县学子,各个冷眼旁观,默不作声。 而台下的老鸨,看着苏祁安,内心可谓笑开了花。 能够和做出望月四句的大才子一见,他们这岭北春风院,从今晚风头必定更盛。 要是能够请这位苏才子,替小婉赋诗一首,不说小婉的身价水涨船高,岭北春风院也能更近一步,挤进总院前三。 就在所有人都是带着期待目光看着苏祁安时,谁也不知道,那位一直没有言语蒙面的小婉,也是带着几分好奇神色,打量苏祁安。 苏祁安不是傻子,看了眼老鸨,轻声道,“想要我为小婉做诗,并非不可以,但这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付出了成果,春风院同样付出我想要的。” 老鸨满脸堆笑,连忙客气道,“哈哈,苏公子说的那是自然,只要苏公子的诗值得,春风院承诺,日后苏公子去其他各县春风院,都有最好的姑娘陪着公子。” 这种承诺,听的下方众人颇为羡慕,奈何他们都没有苏祁安那等才华,特别是看到苏祁安做出的望月四句后。 即便强如魏云、宋文之流,也自认为在做诗这块,无法和苏祁安匹敌。 既然知道,何必自取其辱呢。 对于众人羡慕春风院开出的条件,苏祁安内心颇为不屑,冷笑着。 “春风院不愧是做生意的,这算盘打的真好,让其他最好姑娘做陪,春风院真把苏某当年免费代言人吗。” 被苏祁安这么一说,下方众多学子也是回过神来,看着老鸨的面色也是不大好看。 苏祁安说的没错,看似这个条件十分羡慕,但苏祁安是什么人,岭北县大才子,论做诗的才华,放眼川都郡,怕也能进前三。 这样的才子,真按照春风院开出条件,只能说是提升春风院姑娘身价。 日后他们这些文人学子,在想去春风院找乐子,怕没有资格了。 这种险恶用心,当真是歹毒。 一旁的叶重,快步上前,站在苏祁安身旁,对着下方老鸨怒斥道。 “你们春风院打的好主意啊,打主意打到我兄弟身上,是不把我叶家放眼里吗?怎么,非得让我动手,砸了你岭北春风院。” 下方的老鸨看着这幕,内心也是暗暗叫苦,她实在是有些小巧了这个苏才子。 想想也是,拥有这等才华的学子,怎么可能是一般人,这种才思敏捷的俊才,她惹不起。 老鸨连忙赔礼道歉,立刻转变风口道,“这事是老鸨疏忽,是我不对,公子大人有大量,不与我等卑贱之人计较。” “说吧,只要是在老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公子开出的条件,我一定办到。” 苏祁安内心一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对着老鸨道。 “害,不过是小事,我想你能办到,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以赋诗换小婉姑娘陪同一会。” 第二十五章 恶心的刺 老鸨原本满脸堆笑,听着苏祁安所说,脸色一下子变了,连忙道。 “苏公子是大才子,能够让小婉陪同,是小婉的福气,可小婉怎么说都是春风院头牌,今日这么多文人学子相聚一堂,倘若小婉就这么跟苏公子走了,那怕是…” 老鸨说到最后,闭口不言,但老鸨的意思,在场所有人都明白。 所有人都是为小婉而来,苏祁安是名副其实的大才子,可要是这么将小婉带走了,众人心里肯定不舒服。 短短几句,就将苏祁安挑明在其他学子的对立面,不愧是常年和学子打交道的老鸨,这苏祁安要是不说什么,怕是会引来某些麻烦。 苏祁安面色平静,扫了一眼老鸨,轻笑道,“呵呵,看来是苏某话没说清啊,苏某说的陪同,只是小聚小酌,而不是过夜。” “怎么?莫以为苏某真是那等贪财好色之徒?” “春风院的头牌再大,莫非苏某也不够资格小聚?” “没错,老鸨,你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兄弟不成?”一旁的叶重也是帮腔做势。 老鸨被这么一说,内心暗暗叫苦,她这么多年与人打交道,不说多会识人看色,没想到今晚,才一刻钟,两次差点得罪苏祁安。 就在老鸨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忽然,身后一直没有开口的小婉,却是出言道。 “能让苏公子看中,是小婉的福气,无论公子做不做诗,小婉都会和公子小聚。” 苏祁安内心暗暗诧异,对这位春风院头牌却是高看了许多。 就凭小婉的这句话,哪怕众人再不满,火气多大,都会一下子消散无形。 毕竟,一个大男人,难道还和女子置气?那岂不是太不叫男人了。 苏祁安对着小婉轻笑道,“小婉姑娘都这么说了,苏某自然不可能将此事放在心上。” “放心,苏某既然说了会赋诗,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苏祁安沉吟一会,随即朗声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一诗作罢,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在品味苏祁安所做的诗,这次苏祁安所做,并非像上次吟出的半句,而是完整赋诗。 能够吟出,多半在之前苏祁安便有了完整诗的想法。 春风院内的寂静并未持续多久,紧接着,便响起阵阵吹捧声。 “不愧是苏公子,这诗和小婉姑娘可谓绝配啊,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简意赅,但却称作神句。” “是啊,不过我更喜欢的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完全写出了对小婉姑娘的浓浓爱意,我服了,苏公子真是大才。” “敢问苏公子,这诗可有名字。” 在众多议论声下,老鸨的声音响起。 苏祁安轻声道,“此诗既然为小婉姑娘所做,那就叫《关雎赠小婉》” “好、好、好、苏公子赠诗,我想今晚后,此诗必定又会成为一首佳作。” 老鸨的脸上的喜色几乎不加掩饰,转过头看了眼同样目光闪动的小婉,对着一众人等道。 “本次和小婉姑娘小聚一时,本以出价高者得,但苏公子这诗,实乃绝配,倘若各位公子认为有比苏公子才华者,同样可以以诗竞争。” “如果无人反对,那今晚小婉姑娘亲近的机会,就归苏公子了。” 下方众人,脸色变幻,但却无人出声,老实说,这首《关雎赠小婉》完全就是量身定做,他们自问,根本不是苏祁安的对手。 虽然有些嫉妒,但也没办法,毕竟,谁让他们才华没有苏祁安出众。 只能说,不得不服啊。 看着一众学子的安静,老鸨满意点头,随即宣布了结果。 站在苏祁安身旁的叶重,带着羡慕深色感叹道,“苏兄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我就说了吧,这次带苏兄来这里,是来对了。” “苏兄可要好好珍惜和小婉姑娘的小聚啊,对了苏兄,日后要是有空,也教教兄弟我做诗啊,再不济,苏兄做诗,我花钱买。” 说到最后,叶重的双眼放着精光,盯着苏祁安的目光,就像看摇钱树一样。 他叶家在岭北县啥都缺,就是不缺钱,这要是能够第一时间买下苏祁安做的诗,最好是全部买断,那日后,他去这些高档场所,那些姑娘还不任由他挑。 叶重炙热的目光,让苏祁安有些受不了,连忙点头敷衍着。 接下来,就在小婉准备邀请苏祁安去包间小聚,下方诸多学子露出羡慕目光时,忽然,一道不合时宜的刺耳声音响起。 “这就是岭北县的头牌啊?哼哼,我当是什么货色,不过是贼人之女罢了,本以为流放死去了,没想到进了春风院,还成了所谓头牌,有意思。” 这道刺耳声音落下,让台下的小婉变了脸色,她双眼凝重,目光死死盯着二楼的雅间。 刚才开口之人,就是从苏祁安隔壁房间传出,这声音听上去还是老熟人,是魏云。 苏祁安、秦淮、叶重三人脸色都是很难看,魏云在隔壁雅间,他们是知道的。 本以为刚才魏云没有插话,以为他学乖了,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口。 魏云打的心思,苏祁安怎会不知,小婉姑娘是头牌,先让诸多学子求之一见,而后又利用苏祁安的名气,赋诗一首,提高小婉的人气。 当气氛人气差不多到了顶点,直接横插一脚,充当搅屎棍,恶意败坏小婉的名声。 倘若真如魏云所言,不仅小婉这头牌的名气会大打折扣,甚至还会波及苏祁安。 果然就在魏云声音刚落,还是魏云的雅间内,另外一道声音紧接着响起。 “哦?贼人之女,魏兄可有什么依据?”那人苏祁安同样认识,是魏云的狗腿子,宋文。 “哼,此女名为陆小婉,陆家在川都郡也算商贾大户,日子过得也很滋润,可惜啊,她的父亲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妄图谋反。” “谋反?”宋文颇为配合问道。 “是啊,前段时间的一年前的莱阳侯谋反,你应该知道吧,虽然成功镇压,但莱阳侯却有大量的余党,而陆家就是余党之一。” “后来呢。” “后来啊,陆家当然是该杀头杀头,该抄家的、流放的,一个不少通通处理了。” “而这位陆小婉,本应该流放,谁知道现在成了官妓,而且还成了春风院的头牌,还真是造化弄人啊。”魏云一副唏嘘感叹。 “害,魏兄,这有啥造化弄人,这个贼人之女能够活着,成为官妓,就是万幸,她现在这样,不就是替我们这类公子服务吗,说不定哪天被某位大才子看中,带回家那日子不就翻身了?” “才子?哪位才子能够把这种贼人之女带回家啊,那是有多大的隐患啊。” “欸,魏兄此言差矣,刚刚岭北县那位大才子,不就是特意赠诗一首,送给贼人之女吗,这诗还真是绝配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啧啧啧,还真是贼人之女,才子好逑啊,哈哈哈。” “……” 宋文和魏云的对话,根本没有任何掩饰,大声交谈,仿佛就是刻意说给苏祁安和一众学子听的。 如果说刚才魏云的开口,让下方众多学子有所不满,可到后面听着听着,加上身旁某些知情人的叙说,想要替陆小婉出声的学子,立刻闭口不言。 他们倒不是惧怕魏云,而是魏云所说是真的,那他们替陆小婉出头,说不定真会给自己惹来大 麻烦。 毕竟是贼人之女,虽然不知道春风院用了什么大本事,将陆小婉给弄了过来,但谋反之后,背着这个头衔,谁敢替人发声。 这要是被魏云、宋文他们针对,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不,他们针对的就是苏祁安,别看刚才二人闲聊没有啥破坏力,实则暗藏的杀机很重。 看样子,他们不止是想把陆小婉的名声搞臭,顺便也要拉苏祁安下水。 一但做实,即便苏祁安拥有惊世大才,可和谋反之女有牵连,这就是一个无论如何都抹不掉的污点,日后对官途有很大影响,这种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下方众人鸦雀无声,无人敢出声,但并不代表真的没人敢出头。 站在雅间内的叶重,脸色气的铁青,紧握的拳头都是青筋暴起。 苏祁安是他请来的客人,本想借此机会好好亲近,结果被魏云、宋文二人这么一弄。 不仅败坏陆小婉、苏祁安的名声,实际上打的却是他的脸。 叶重哪里忍得了,直接冲了出去,一脚踹开隔壁雅间,直接大骂道。 “特么的,姓魏的,你要搞人,本少不管,但你搞人搞到本少头上,真当我岭北县学子是好欺负的,今天本少不打你个猪头开花,小爷跟你姓。” “叶力,别愣着了,给本少叫人,把叶家的人都叫进来,今天出什么事,本少担着,给我狠狠的打!” 第二十六章 以其人道还其人身 二楼魏云的雅间,立刻响起各种争执、打闹的声音,各种桌椅粉碎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大批的壮汉,从春风院外冲了进来,将众人退开,直奔二楼魏云的房间。 再然后,对打、哀嚎的声音此起彼伏。 魏云、宋文虽然背景强大,但这里毕竟是岭北县,他们带的人怎么都没有叶重的多。 而且谁能想到叶重这个愣头青,竟然真的敢动手,那种架势,根本不管不管。 叶重动手,秦淮也没有阻止,和苏祁安二人站在原地,默默的听着。 好歹苏祁安是自己的妹夫,被魏云、宋文这么泼脏水,恶意想拖苏祁安下水,这种险恶用心,秦乖脾气算好的。 要是碰上秦武那个暴脾气,怕是早就第一个冲上去了。 春风院内,被阵阵哀嚎声充斥,惨叫声此起彼伏,这个时候在下方高台的老鸨,连忙对着苏祁安作揖焦急道。 “苏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快让叶少住手吧,你们都是大人物,要是出了事在这里,春风院可担待不起啊。” 叶重替苏祁安出头,苏祁安内心自然很舒服,但老鸨说的话也在理。 打人泄气这倒没什么,可要是下手重了,打过头了,有人死在春风院。 不仅对春风院名声不好,同样会连累在场学子,这种分寸苏祁安还是有的。 苏祁安脸色漠然,朝着魏云所在的雅间走去。 此时魏云的雅间,基本上被砸的稀碎,连一张完整的椅子都找不到。 一群壮汉,对着魏云的手下一顿互殴,各个都是鼻青脸肿,伤势不轻。 相对于手下的严重,魏云、宋文二位当事人倒是好些。 只是脸上有些擦伤,束起的头发披散,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碎。 叶重看似是愣头青,但下手有分寸,自然不会让手下对魏云、宋文出手。 二人脸上的伤,都是叶重打的,如果不是身后传来苏祁安制止的声音,叶重还得继续打下去。 叶重刚一放手,宋文直接怒不可遏的大喊,“好啊,叶重,你们岭北县的胆子不小,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殴打考生,你等着,本少一定要向郡守大人告你叶家,你敢打我,叶重你叶家就等死吧!” 对于宋文的叫嚣,叶重根本不惧,直接强势反驳,“哼,告状,好啊,你不说,本少还忘了,不就是告状,真当叶家怕你宋家,谁不告状,谁特么是孙子。” 叶重话落,宋文的脾气也上来了,二人同时上前,看样子又要打在一块。 这个时候,苏祁安、魏云几乎同时开口。 “叶兄,停手吧,这事由我解决。” “宋文,你退下。” 二人看了眼对方,冷哼一声,直接退开了。 这个时候,魏云冷眼开口,“苏祁安,你是有才,这点我承认,但你指示叶重大闹春风院,对我等学子互殴,这过分了吧。” “纵使你身后有岭北县令撑腰,但这也不是你可以肆意妄为的,不说别的,就凭这个,都可以直接剥夺你此次科举成绩。” 苏祁安脸色无惧,同样冷笑道,“呵呵,原来是在这里等我啊,没错,凭你所说,这事的确严重,恐怕也只能废除我的科举成绩,才能交代啊。” “哼,你也知道,既然你承认,那这事就按照这么办了…” “这么办?就凭你魏云有这种资格!”苏祁安直接打断魏云,紧接着又道。 “叶重打你,我看你是该打,就凭你恶意对我泼脏水,甚至连累小婉姑娘,打你都算轻了。” “泼脏水?苏祁安你说话要将证据,本少怎么泼你脏水呢,刚才本少所讲,哪句不属实。” “陆小婉是造反贼人之后?这可有假?你苏祁安为了讨好春风院头牌,特意赠诗这么多人看到了,这可有假?” “你是不是还想说,我刻意讨好陆小婉,我二人之间是不是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苏祁安冷笑着。 “这话我可没说,但公道自在人心,在场学子都是读书人,怎么想可由不得本少控制。”魏云脸上露出得意神色,淡淡道。 谁让苏祁安如此大张旗鼓,非的出这个风头,真以为仗着自身有几分才华,就能被所有人吹捧。 吹捧也有翻车的危险,这就是魏云给苏祁安好好上的一课。 无论苏祁安接下来如何辩解,这事就像一滴水入了墨盘,只能越描越黑。 苏祁安沉默一会,看着满脸得意的魏云,冷声道。 “好,这事我都认,不过有一事,我还得请教魏少爷。” “敢问魏少爷府中的丫鬟、杂役,乃至你的暖床丫头,他们的背景可都是干净的?” “这…”魏云想要开口解释,苏祁安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又继续道。 “谋反一事在历朝历代是重罪,这一些都有朝廷律法决断,该杀头、诛族、流放、服役等,早就定好了。” “春风院能够将陆小婉赎回来,成为官妓,本就是可正常操纵,难道魏少爷、宋少爷去找官妓,都得点名要清白之身,还得查查他们的背景身世?要是这样,那还真让苏某佩服啊。” “哈哈哈!” 苏祁安的一席话,立刻让台下学子反应过来,直接引来哄堂大笑。 苏祁安说的没错,能够成为官妓,哪一位身上不是背着重罪,只不过大凉朝廷对这些人比较宽容,只要有春风院这类场所,愿意出大价钱接收。 虽然身上的重罪依然无法洗清,但至少有一个比较清白的身份可以活着。 只因刚才被魏云、宋文二人所说的莱阳侯谋反一事给吓到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按照苏祁安所说,这事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春风院能接收,以它唯利是图的作风,怎么可能会接收一位无法洗清重罪的女子做官妓。 除非是像莱阳侯这类直属亲属上了必死点杀头名单,像陆小婉这种,多半背负的罪并不大。 想到这里,他们都发现自己被魏云摆了一道。 顿时,各个开口声援。 “苏公子说的对,特么的,差点被魏云给耍了,一个小罪,硬生生被魏云给说成谋反,魏云你真给我们学子丢人,我等羞与你为伍。” “没错,魏家大气,有本事去查查自家府上,可算清白?抓着这件小事,不但玷污小婉姑娘的名声,甚至还想泼脏水给苏公子,魏云你们给我滚出去,不配待在这里。” “魏云、宋文滚出去!滚出去!” 下方的声援很快汇聚一块,都是对魏云的谩骂,难得有这个机会,岭北县学子怎会轻易放过。 耳边回荡着这些谩骂,魏云脸色很难看,但他并不放在眼里。 不过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根本不值得魏云费心。 魏云恨的是面前的苏祁安,本以为这次可以趁此机会,好好治治苏祁安,谁承想这个苏祁安竟然直接反将他一军。 事情到了这步,魏云知道自己失去了先手,在想治苏祁安根本不可能。 魏云目光恶狠狠的盯着苏祁安,冷哼一声,“苏祁安这次是你赢了,本少心服口服,但你别得意太早,本少输来的,一定让你连本带利的吐出来,这个破地方不待也罢,宋文我们走。” 说完,魏云带着宋文等一众手下,有些灰溜溜的离开春风院。 身旁的叶重有些不解,问道,“苏兄,刚才可是好时机啊,只要苏兄在步步紧逼,这个魏云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对此苏祁安摇了摇头,轻声道,“叶兄,能够将魏云逼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这个魏云可不是那么好对付啊,即便在逼迫,莫非叶兄还指望魏云能够赔礼道歉不成。” 叶重一怔,随即自嘲的摇了摇头,让魏云赔礼道歉?这事想想就好。 魏家的势力有多大,叶重明白,身为岭北县首富大家,对于其它各县世家,叶重比苏祁安还清楚。 只是刚才事情到了那个份上,而且又是自己的地盘,叶重怎样都不能将这口气咽下,他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而是岭北县世家尊严。 苏祁安满意的朝着叶重点点头,看来这位首富家的少爷,也不只是单纯的愣头青。 魏云、宋文等人的离去,这场春风院的闹剧,也算是告一段落。 下方众人也是颇为识趣,既然双方当事人都散了火气,他们在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都是不约而同的朝着二楼雅间的苏祁安、叶重、秦淮拱了供手,很快陆续离去。 不一会,热闹的春风院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忽然,一位丫鬟有些紧张的走进苏祁安等人的雅间。 双手递上,一个房牌出现,三人看去,皆是明了。 叶重带着羡慕的眼光看着苏祁安,打趣道,“恭喜苏兄,在这里愚弟就不打扰苏兄的好事了,苏兄可要好好珍惜这千金时刻哦。” “滚。” “好嘞好嘞,苏兄保重,愚弟告辞。” 叶重屁颠屁颠的推着秦淮等人离去,苏祁安一脸无奈,因为他从秦淮眼里看到一种信号,“妹夫,好好享受这千金时刻,内兄是不会告知小妹的。” 苏祁安翻了翻白眼,小声嘀咕道,“我苏祁安是那种人吗?” 第二十七章 一个承诺 趁着众人陆续离去,苏祁安拿着房牌,缓缓朝着三楼走去。 这个房间位置很隐秘,在拐角的尽头,而且旁边没有任何包间,只此一间,苏祁安也是找了好久才看到这个包间。 苏祁安没有犹豫,推门而入,包间不大不小,床、桌椅、甚至在墙角还摆放十几本书籍。 桌子上的香炉散发着阵阵幽香,沁人心脾,让人内心有种放松的冲动。 苏祁安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香炉还有凝神作用,像这种功效的香炉,一般价值不菲。 就在苏祁安侧目打量这个房间,忽然,侧边陆小婉的声音响起。 “这是特意为苏公子准备的包间,苏公子可算满意。” 苏祁安偏过头,陆小婉走了出来,只不过这次陆小婉却是换了一身衣服。 一身露肚脐的红裙,虽然依然带着面纱,但那种无形散发的魅力,就连苏祁安也是微微失神。 苏祁安点头,随即坐了下来,陆小婉上前,十分娴熟的替苏祁安倒茶,轻声道。 “感谢刚才苏公子替小婉解围,小婉在这里万分感激,小婉无以为报,倘若公子不弃,小婉愿意服侍公子。” 说着陆小婉的身体朝着苏祁安靠近,一股幽香的气味散发,扑鼻而来。 这要是换做一般人,怕早就缴械投降了,陆小婉在魅力上,的确有过人手段,轻易征服大多数人。 可惜,苏祁安可不是那种人,就在陆小婉伸手,触摸苏祁安肩膀,一直没有动作的苏祁安却是手掌一抬,手臂挡住了陆小婉的一双玉手。 苏祁安抬头,脸色漠然的看着陆小婉,轻声道,“小婉姑娘不愧是春风院头牌,这等魅惑人心的手段,当真是不得了,可惜,小婉姑娘看错我苏祁安了。” 苏祁安声音很轻,但却透露出一种坚定的意思,这倒是让陆小婉有些诧异。 在她见过的这么多男人中,苏祁安是第一个不被她美色吸引的。 可这也不对,倘若苏祁安对她没有兴趣,怎么可能会做出那般思念的诗句,那几句诗分明表现了苏祁安对她的追求。 可真等她主动上前,这位苏公子又是坚定不移的拒绝,这实在是令人不解。 这事陆小婉还真是想错了,要是知道像这种的诗词,苏祁安可以随手吟出,恐怕都会惊掉下巴。 陆小婉的不解,苏祁安没有开口解释,继续道,“小婉姑娘你能邀请苏某一聚,肯定不是为了单纯表示感谢之情。” “苏某也是个直肠子,说吧,你有什么事想要麻烦苏某?” 陆小婉目光闪动,深深的看了眼苏祁安,不一会靠近苏祁安的身体,缓缓离开,在苏祁安的对面座了下来。 “世人都以苏公子有大才,而倾慕不已,如今看来,苏公子不仅有大才,对人心也是有一套行为准则。” “呵呵,小婉姑娘不也是如此?”苏祁安将面前香茗一饮而尽,轻笑着。 陆小婉同样抱以微笑,不说别的,就凭苏祁安的为人,便让陆小婉笃定了此人不简单。 陆小婉沉默一会,随即开口道,“冒昧问苏公子一句,公子可信陆家谋反?” 陆小婉这个问题,让苏祁安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也释然了,大概也明白了陆小婉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苏祁安只是淡淡道,“信也好,不信也罢,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尘埃落定,小婉姑娘倘若想翻案,怕是难于登天。” 苏祁安没有为了刻意迎合陆小婉,而说些违心话,而是很直白告诉结果。 无论陆家是否真心谋反,但结果就是陆家已经牵连近莱阳侯一案,如今早就是抄家、杀头,流放。 也就陆小婉好点,被春风院赎回,成了头牌。 即便这里面有冤屈,事实的结果已经尘埃落定,别说一个陆小婉,哪怕是岭北县令,想要翻案,都很难办。 苏祁安虽然没有当官,但也知道这背后的水有多深。 苏祁安自问能力还没大到,凭借布衣之身,去翻一个谋反的案。 对于苏祁安的直白,陆小婉当然明白,她自然不可能傻到去求助苏祁安,她想要的是苏祁安的另外一个承诺。 “小女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苏公子有朝一日高中,官运亨通,位置坐稳了,能够替小女掀了川中魏家。” 苏祁安眉头一挑,倒不是觉得这是难事,毕竟,他和魏云关系势同水火,不客气的说,日后即便苏祁安不找他,魏云也会找他的麻烦,除掉魏家,也是苏祁安日后要做的。 但这事太遥远了,就连苏祁安都不保证未来能够走到哪一步。 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这对苏祁安来说太过于不切实际。 “小婉姑娘,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不符合苏某的性子。” 对于苏祁安的这种回答,陆小婉并没失望,反而带着一脸真诚道。 “小婉明白苏公子的忧虑,小婉说了,这只是一个承诺,公子能走上去最好,即便失败,也无需自责。” 看着满脸真诚的陆小婉,苏祁安有些好奇,轻笑道。 “呵呵,小婉姑娘就那么信苏某?就连苏某都对自己不是很自信啊。” 陆小婉摇了摇头,一脸郑重道,“因为苏公子和其他人不一样,小婉虽然是官妓,但这么多年识过得人不计其数,唯独苏公子最不同。” “可要说苏公子哪里不同,具体的小婉也说不出来,但苏公子能给小婉一种安心感觉,我相信公子日后必成大器。” 陆小婉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听的苏祁安也不知道怎么说。 陆小婉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苏祁安倘若在拒绝,未免太不是男人了。 苏祁安郑重开口,“小婉姑娘能如此信苏某,也是苏某的荣幸,苏某在这里承诺,日后倘若达到那等高位者,一定会替陆家洗刷冤屈,川都魏家有一个算一个,不会辜负姑娘的期望。” 听着苏祁安肺腑之言,一向稳重的陆小婉双眼忽然红了起来。 她起身,下一刻竟然直接摘掉面纱,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 加上刚才双眼湿润,眼睫毛沾着水气,那副委屈模样看的让人心疼,恨不得将其揽在怀中。 还好苏祁安也是见过一些场面,接受过多年的现代教育,对于陆小婉这类大美人,还是能够保持足够的克制。 难怪陆小婉会以面纱示人,就这种绝色容颜,这让人看到,绝对让人疯癫。 “春风院的这笔买卖着实不亏。”苏祁安有些感叹。 稍微平复了情绪的陆小婉,对着苏祁安先是郑重一拜,而后柔声道。 “有公子这话,小婉没有遗憾了,公子放心,只要能够铲除魏家,洗刷陆家的冤屈,小婉必定以身报答,替苏公子哪怕做暖床丫鬟都行。” 说到最后,陆小婉的耳根都红了,毕竟是女孩子,这种话也是第一次当着一个男人面前说,实在是有些羞耻。 可陆小婉并不后悔,她看人这么多年,唯独苏祁安给她感觉不一样,只要苏祁安日后有能力,帮她报仇,成苏祁安的暖床丫鬟又如何。 这话说出口,陆小婉是耳根红了,反观苏祁安刚喝进去的茶水,却是一口喷了出来。 “暖…暖床丫鬟,这也太生猛了吧,这大凉的女子都是这种真性情吗。”苏祁安内心苦笑。 那副滑稽模样,看的陆小婉小手捂嘴轻笑。 那种绝美笑容,要是有人在旁,必定会露出痴汉神色。 赶紧将身上的茶渍擦去,苏祁安连忙道,“咳…咳,小婉姑娘,暖床丫鬟就不必了,这事本就是顺手之便,那事日后再说。” 虽然苏祁安竭力保持平静,但陆小婉还是能够从他的言语中,感受到苏祁安的一丝慌乱。 陆小婉嘴角的笑容更甚,像苏祁安这种男子,陆小婉也是第一次见。 为了结束这有些尴尬的局面,苏祁安连忙岔开话题,开口问道。 “小婉姑娘,今晚虽然是我们占据上风,赶跑了魏云,但魏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还好,苏某倒是担心小婉姑娘,这要是…” 对于苏祁安的担忧,陆小婉却是摇摇头,轻声道,“苏公子多虑了,春风院虽然不是什么大势力,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的。” “而且今晚特别感谢苏公子的赋诗一首,我想要不了多久,小婉怕会前往郡城的总院,魏家的势力在强,也不可能在郡城一手遮天。” 听着陆小婉的解释,苏祁安也是了然点头。 是啊,以他的才气,特意赋诗陆小婉,用不了多久,陆小婉的身价怕是暴增,说不定都能竞争郡城总院的头牌。 “在这里,小婉还是要对公子说一声感谢,小婉期待公子日后在郡城相见。” 陆小婉的真诚,让苏祁安有些慌乱,这个春风院不愧是专门培养官妓地方,真是相当有手段。 陆小婉本身长的美,自身又自带那种符合她气质的魅惑。 配上她的真诚,哪怕是苏祁安这个正人君子,时间待久了,怕也控制不住。 眼看着该谈完的事情也结束了,苏祁安寻了一个借口,起身,对着陆小婉告辞,随即在陆小婉好笑的目光下,有些落荒而逃的离开了包间。 陆小婉捂嘴轻笑,魅惑的目光深深的看着苏祁安离去的背影,忽然轻喃着。 “这个苏公子,还真是有趣,嗯,能够成为他的暖床丫鬟也还可以。” 第二十八章 约见 苏祁安夺门而出,绕过几条走廊,从春风院后门走了出去。 苏祁安脸色平静,但额头上却是有着豆大的汗水落下,拍了拍胸脯。 幸亏苏祁安走的快,在继续待下去,怕是要出事。 “看来日后这春风院还是要少来。”苏祁安内心暗暗道。 辨别下客栈方向,苏祁安刚走不远,忽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声音。 “呀,苏公子在这啊,真是让我好找啊,苏公子在那里玩的可好?” 苏祁安转头,身后不是别人,而是王校尉,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寻了半天。 对于王校尉的调侃,苏祁安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不知校尉寻我做甚,莫非是有什么事?” 王校尉摆了摆手,轻声道,“欸,苏公子说笑了,事到没有什么事。” “只是有人想见苏公子。”说着王校尉忽然凑了过来,低声道。 苏祁安了然,能够让这位校尉如此郑重,想必是那位岭北县的大人物。 想想也是,苏祁安能够在岭北县混的风生水起,一方面是自己的才华横溢,另外一方面是背后有高人撑腰。 刚来岭北县,并未召见苏祁安,而是县试结束后,除了避嫌,更多的也是为了试探苏祁安有多大能力。 时机到了,相见也是正常,话说回来,苏祁安对这位大人物,也是好奇的很。 “校尉大人带路吧。” “好勒,苏先生这边请。” 王校尉笑呵呵的为苏祁安带路,虽然现在是晚上,但街上却是分外热闹。 王校尉这次并未带苏祁安走大路,而是走小巷。 巷子很多,曲折前行,虽然寂静,但有王校尉带路,倒并未发生什么事。 二人在漆黑的小巷走了差不多一刻钟,在经过一个拐角后,前面是一堵墙,墙上有着一个小门。 王校尉推门而入,苏祁安快步跟上,进了小门,里面可谓别有洞天。 假山、亭台、走廊等等错落有致,走上一座小桥,桥下有着一条溪流,四周种植着各类花卉植被,颇为有种幽静之感。 这里应该也是岭北县衙,但和上次见到的却是天壤之别。 “看来这岭北县衙还真是不一般啊。”苏祁安感叹。 穿过走廊,在走过一条碎石路后,前方,是一个宽阔的大堂。 大堂内烛火摇曳,但却早早的有几人等待。 王校尉领路,在距离大堂不过十来米距离停了下来,对苏祁安做了一个请。 苏祁安点头,随即迈步走进,目光一扫,大堂内只有四个人。 人不多,但四人身上散发的气势,却是让人望而却步。 这几人都是大人物,苏祁安也认识几个,站在左侧的是刘师爷,坐在当中的看衣着,是岭北县县令方敬之。 右边的是一位剑眉星目的气质青年,青年右边,一位蒙面男子站在旁边,一语不发。 “是你?”苏祁安刚走进来,一眼就识出了那位蒙面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东山村,袭击苏祁安的蒙面人。 被苏祁安一眼看出,童战没有隐藏,将自己的面巾摘了下来,快步上前,笑着对苏祁安拱了供道。 “呵呵,苏公子真是好久不见啊,真是没想到这才多久,苏公子便在岭北县大展拳脚了,让童某佩服。” 苏祁安抱拳回礼,微微点头,目光却是打量那位剑眉青年。 这个时候,方敬之起身,笑着对苏祁安招呼道,“呵呵,岭北县出了像小苏这种大才,真是岭北县之福。” “来来来,小苏,今天让本官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岭东侯谢苍,身边那位是谢侯的护卫童战,看样子你们之前认识,本官就不多做介绍了。” 听着方敬之介绍,苏祁安眼神有些震动,他不是没想过暗中助他的大人物地位有高,没想到竟然是位侯爷。 而且看年纪如此年轻,说明此人实在不简单。 话又说来,能够拥有一位武力如此高超的护卫,这位岭东侯,怎么可能不一般。 苏祁安也不傻,在介绍不久,苏祁安先是对方敬业客气的拱了供手,而后对着谢苍感谢道。 “苏某不才,竟能让谢侯如此帮助,这等大恩苏某感激不尽。” “同时在这里,感谢县令大人的相助,去摩托在这里拜谢。” 说完,苏祁安恭敬的对着方敬之、谢苍分别一拜。 苏祁安的这个举动,让方敬之颇为满意,这个苏祁安不愧对得上是才子之名。 不仅是有才华,内心也同样通慧,这要是换做其他人,看到谢侯出现,一定激动不已,多半会疏忽他这位父母官。 更甚者,怕是恨不得立刻抱谢苍的大腿,他这位县令,都会放在一边。 而这个苏祁安,做事出色,做人也是一绝,果然没让他失望。 就凭这个,这个苏祁安方敬之都得帮上一把。 谢苍点头,示意苏祁安起身,客气道,“欸,苏先生不用如此,苏先生是有大才,今日一见果然没让本侯失望。” “倘若苏先生不弃,可称呼本侯一声谢兄。” 此话一出,不仅是苏祁安感到震惊,就连身旁的方敬之,也是露出异色。 他们能够看出,谢侯所说并非是客气话,而是真情实意。 能让一位侯爷见上一面,就能以诚相待,足以看出谢苍对苏祁安的重视。 苏祁安点头,连声道,“既然侯爷这么说了,苏某就应下了。” “谢兄今日召见苏某,有什么话就说吧,只要苏某能办到的,一定去办。” 谢苍以诚待之,苏祁安并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同样诚挚道。 “哈哈,就喜欢苏先生的真诚,实话说了吧,本侯这次前来,是为朝廷选拔大才,日后跟随本侯出征。” “出征?”苏祁安侧目。 谢苍没有开口解释,而是偏过头看了眼方敬之。 方敬之开口道,“小苏啊,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够看出各郡县的不太平吧。” 苏祁安点头。 方敬之继续道,“大凉立国300年,外有异族犯边疆,内有土匪、山贼横行,说是内忧外患也不为过。” “谢侯此行到岭北县,就是为了寻四方人才,而小苏你,就是谢侯想要寻觅的人才。” “郡县的治安,到不用操心,有我等父母官尚可维持,现在要命的是北边的大荣来犯。” “谢侯奉命出征,所以想要请先生一同前去。” 方敬之这么说,苏祁安也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毕竟,一个王朝想要长治久安,有的时候外部的稳定,要大于内患。 像这样的事情,说是最高机密都不为过,方敬之能告知苏祁安,足以说明将苏祁安当成自己人了。 即便不是自己人,苏祁安听了这样的军情机密,想要下船都很难。 苏祁安眉头微皱,问道,“敢问谢兄,方县,出征时间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后。”这次是谢苍回答。 “一个月?”苏祁安轻喃,脸色明显有些犹豫。 倒不是苏祁安贪生怕死,既然成了大凉苏祁安,就要负责任。 异族来犯,身为大凉子民,理应出手保家卫国,但这时间,实在是在紧张了。 按照苏祁安的计划,先在岭北县待上七天,等待县试放榜,无论高中还是落榜,至少对秦子音有个交代。 而后,苏祁安打算返回东山村,用上两三月的时间,好好治理东山村。 不说成果怎样,但苏祁安敢保证,日后再有土匪、山贼来犯,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可谢苍的请求,却是打乱了苏祁安的计划。 虽然他很感谢谢苍的知遇之恩,但相对于秦子音等人安危,苏祁安还是会选择后者。 苏祁安的犹豫,谢苍自然看的出来,不过他还以为苏祁安是不愿意冒风险。 想想也是,就凭一句大才,就让人家跟随自己去战场,说不定还有送命危险,到时候啥也没得到。 这种白干的事,怕只有傻子才会做。 谢苍连忙道,“苏先生这次随本侯出征,绝对不会让先生白白付出,等到平定边患,本侯承诺绝对让先生得到一个伯爵爵位。” 这话一出,方敬之都是有些动容,别看当今五等爵位中,只有侯爵以上才拥有实权。 可获得一个伯爵,虽然没有实权,但在一郡之地,也是可以横着走。 只要不犯谋反这种重罪,一个伯爵哪怕是一郡郡守,也得给几分面子。 这样的赏赐,是多少人,哪怕是方敬之也是梦寐以求的。 但这种丰厚赏赐,从另外一个方面,可以看出此次大荣来犯的危险性。 对于谢苍的承诺,苏祁安却是摆了摆手,开口道,“谢兄误会了,苏某可不是为所谓荣华富贵之人,只是苏某接下来的时间已经安排好了,所以这时间上有些冲突。” 苏祁安没有隐藏,将自己的规划告知了谢苍,当然具体省略了培训东山村村民,而是放大了为祸一方的东子山土匪。 听着苏祁安的解释,谢苍露出了然神色,轻笑道。“哦,先生原来担忧的是这事啊,方县令正好你也在,借本侯一些兵马,等放榜后,随我剿了东子山土匪如何。” 第二十九章 全才 谢苍说的大气,言语中对这些土匪更是不屑。 谢苍也的确有说这话的口气,别看年轻,在战场上,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难道还怕这群小土匪? 也是他身边没有带着自己的亲兵,否则谢苍即刻甩兵,剿了所谓东子山土匪。 按理说谢苍都发话了,这事也只是小事,可这时候方敬之却是面露难色。 有些犹疑道,“谢侯非是下官不愿借兵,而是这事太复杂。” “复杂?哼,一群土匪罢了?本侯从军前,剿灭的土匪也有一些,怎么,到你岭北就复杂了。” 谢苍脸上明显带着几分怒气,开玩笑,不过是借兵剿匪,这样的小事按理说都不用他出手。 可偏偏这个直进退的岭北县令,非但不配合,竟然还说复杂。 当着苏祁安的面,这不是妥妥打他的脸,这事方敬之如果不解释清楚,谢苍和他没完。 方敬之连忙解释道,“谢侯误会下官了,谢侯能够带人马剿匪,是下官的荣幸之至。” “但这东子山的土匪,不必其他土匪,不仅各个是一群亡命徒,心狠手辣不说,而且占据的东子山,地理位置堪称一绝。” “进山的入口只有一条,这么多年被山上的土匪打造的固若金汤,后山则是数十米悬崖绝壁,哪怕是攀登好手都很难爬上去。” “下官担任岭北县父母官二十多年,对这群土匪更是深恶痛绝,年年派兵剿匪,可最终都是无功而返。” “前段时候,趁着县试从郡守大人借了一批兵士,加上衙役差不多200来人进山剿匪,可最终这群狡猾的土匪就像受到了风声,提前跑路了不说。” “竟然趁着兵士们返回路上,打伏击,这一仗伤了十多人不说,就连县尉都是身受重伤,现在还躺在床上修养。” 看方敬之说话态度不似作伪,谢苍有些一惊。 他好歹也是岭东侯爷,两县距离不远,可从未听说岭北县竟然有如此凶恶的土匪。 谢苍问道,“既然这群土匪如此凶恶,为何不上报,让郡守发兵剿匪。” 方敬之一脸苦笑道,“侯爷,你应该清楚川都郡的情况,倘若郡内有造反起义啥的,郡守大人必定发兵,可这说来说去只是土匪。” “如果不是赶上县试,恐怕下官也无法借兵士剿匪,而且东子山地形开阔,山前一马平川,一有任何风吹草动,这些土匪早早就溜了。” “以兵士耗时间对付一群土匪,这实在是不划算买卖,这么多年了,东子山土匪发展壮大,想要一举荡平,不是件容易事。” 谢苍了然,方敬之说的不假,朝廷的兵士对付土匪,实在是大材小用。 而且这群土匪极其狡猾,根本不与你正面打一场,都是望风就逃,一旦趁你放松下来,就会找机会狠狠咬你一口。 就是和你慢慢耗时间,时间一长,粮草消耗太大,只能选择撤军。 特别是东子山的土匪,对于这套玩的几乎是炉火纯青,所以,即便这次由谢苍带队,最后的结果,怕也是无功而返。 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这要是收回,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谢苍面子往哪里搁。 好不容易有件事能够在苏祁安面前证明,可偏偏却是搞砸了,谢苍的脸却是挂不住。 就在谢苍准备强硬应承这事下来,忽然,没有开口的苏祁安却是说道。 “倘若有县令大人的在借一次兵,苏某有自信能在一个月内拿下这群土匪。” 这次轮到方敬之一脸震惊,和东子山的土匪打交道这么多年,没人比他更熟悉这些土匪。 东子山的土匪,这么多年都成了方敬之的一块心病。 东子山位置卡在两县要道,进可下山打劫,退可进山避祸,这么多年两县百姓深受其害。 可最终官府也是不了了之,那这些土匪没办法,只能选择保护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也就是因为这样,岭北县内无法吸引货商进县,人气经济自然差不少。 更重要的是,因为没有政绩,方敬之在岭北县一待就是二十多年,根本没有升迁迹象。 可这次苏祁安要是能够帮他,把这群土匪给灭了,那苏祁安就是他的恩人了。 无论苏祁安说什么,他只要能办到,都会答应。 方敬之控制自己的激动,连忙问道,“小苏啊,我知道你的好意,但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方大人,这事苏某并没有逞强,只要县令大人能借我200兵士,一个月内,这东子山的土匪,小苏有信心给灭了。” “小苏,此话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苏祁安平静道。 这话一出,方敬之忍不住自己的激动,大笑道,“哈哈哈,真是英雄出少啊,小苏有你这句话,我就有信心了,小苏你放心,兵士的事情我来替你解决,要是其他需要我配合的,尽管招呼,我必定全力配合。” 方敬之掩饰不动自己内心的激动,但为官这么多年了,知道自己有些失态,随后深吸一口气,状态调整回来。 这个时候,一旁的谢苍,同样露出惊奇神色,开口道。 “苏先生能有如此底气,想必已经有自己的谋划了,这次本侯一定陪同前往,一观苏先生的风采。” 苏祁安点头,这并非是苏祁安刻意显现自己,而是根据具体情况分析出来。 东子山的土匪,苏祁安本就想解决的,毕竟,东山村离那么近,而且两个月前那位关掌柜死了不说,连同死的还有几名东子山的土匪。 虽然苏祁安做事隐秘,但按照土匪的习性,山下莫名死了几位兄弟,肯定不正常,即便查不到东山村。 但距离近的缘故,肯定会波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之前是苏祁安没有人手,这次有正儿八经的朝廷兵士,即便东子山是铜墙铁壁,苏祁安也能给他干出一个口子。 留隐患在自己眼皮底下,不是苏祁安的作风,正好借势,一举荡平这群心头大患。 接下来的时间,苏祁安和谢苍、方敬之商量着具体细节。 老话说的话,狮子搏兔,尚使全力,就更别说是剿匪大事了,每件事都得提前规划,细细推敲。 和二人的交流下,谢苍、方敬之的脸色都是有些变化,不知不觉中看向苏祁安的眼睛,有的是深深的震惊。 不到一刻钟时间,苏祁安便从地形、人员分布,以及随时都可能发生的意外,都是考虑到了。 甚至是动身前的粮草问题,也是一并算了出来。 这哪里是大才,这是顶尖的人才啊。 如果说之前,方敬之只是通过苏祁安在望月楼吟出的诗句,让他觉得苏祁安是一位才华横溢之人。 可通过刚才的一番兵推,让他认识到,苏祁安在军事上也有出色的见解。 刚才随口说出的几个计策,听的方敬之久久都未回过神来。 这次,他才明白这位谢侯爷为什么对苏祁安如此看重。 这不就是妥妥的文武全才?如果不是谢侯爷执意想请苏祁安出征,方敬之说什么都得将苏祁安给留下来。 这样的全才要是放走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一聊,就是两个时辰,当布局规划结束时,天边的夜色更浓,现在差不多到了凌晨一点多。 方敬之、谢苍二人没有打扰苏祁安,以最快的速度送苏祁安休息。 二人站在原地,脸上有着浓浓的回味之色,刚才的兵推布局,即便是上了多次战场的谢苍,都不得不赞叹一声佩服。 “下官这次,要恭喜侯爷了,这次真的是捡到了一个大宝啊,如果不是侯爷执意,说什么这个人才下官也要留住。” 谢苍大笑一声,道,“哈哈,能够遇到苏先生,是本侯的幸运,以苏先生之才,哪怕是你也是无法留住他,苏先生需要的是更大的舞台,一个能将自己的才华尽情释放的舞台。” “这个舞台,到最后怕连本侯都无法满足,苏先生实在是太优秀了。” 对于谢苍的这种评价,方敬之还是有些吃惊的,连谢侯这种身份都无法满足苏祁安的才华。 这个苏祁安能够走多远?莫非能走向… 想到这里,方敬之不敢在想下去了,以他为官二十多年之道,他明白一个道理,未发生的事,不要去想。 哪怕在耀眼的大才,只要没到最后一步,就不算成功,期间什么事会发生。 而这事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县令能想的,有些事知道的越少,对自己越安全。 果然,没过一会,感叹完的谢苍,忽然嘱咐道,“记住,今晚发生的事,切记保密,一旦走漏半点风声,别怪本侯不客气。” 方敬之重重点头,以自己的性命起誓,谢苍满意点头,在和方敬之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休息。 看着告退的二人,方敬之也是松了一口气,但更多的却是浓浓的喜悦。 奋斗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一个天大的机会,无论如何方敬之都不会放过。 很快,方敬之对着身旁的刘师爷低声嘱咐着什么。 刘师爷不一会离去,紧接着,一同离去的还有无数隐藏在暗中的人影。 第三十章 放榜! 因为和方敬之,谢苍聊的太晚,苏祁安也是被安排在县衙的偏房内休息。 当苏祁安醒来时,外面早已天光大亮,扫了一眼太阳的位置,苏祁安差不多睡到了日晒三竿。 这也怪不得苏祁安睡的如此深沉,一晚上,接连会面三人。 而这三人都不是简单货色,都是聪明人,苏祁安的每一句,看似随意,实则内心思忖了一会。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要费心费力,恰巧又碰上谢苍这位兵推高手。 如果不是苏祁安困意十足,谢苍都得拉着苏祁安聊上个通宵。 经过一夜折腾,苏祁安可不是昏昏睡去,这一觉应该是苏祁安来到大凉,睡的最安心的。 至少不会为自己的安全担忧,在这岭北县衙,可没人敢大胆出手伏击。 袭击县衙,等同造反,这和找死无疑。 苏祁安起床,稍微洗漱一番后,推门而出,在外面,一位衙役等候多时,跟苏祁安说着什么。 苏祁安点头,那位衙役在将话告知后,立刻离去。 这位衙役是特意替方敬之传话的,早在三个时辰前,谢苍便带着方敬之一行人,天没亮就动身离去。 说是有事,但苏祁安明白,怕是那位侯爷耐不住性子,和苏祁安兵推一晚后,受到启发,便带着方敬之等一批兵士去剿匪。 剿的可不是东子山的土匪,而是周边其他几个小山头。 说是那位侯爷手痒也不为过。 对于谢侯的举动,苏祁安并不觉得不妥,正好没人打扰自己,要是现在碰到那位侯爷,苏祁安今天就别想走了。 在收拾一会后,苏祁安顺着昨晚进的后门,悄悄的离开了县衙。 苏祁安这么做,是不想惹麻烦,毕竟眼下这个节骨眼可是县试结束不久。 县试结束的第二天,苏祁安就从县衙大门走出来,这被人看到,怎么都会有联想。 方敬之是苏祁安的后台,这点基本上所有学子都清楚,但做的这么明目张胆,那也太狂妄了。 偷偷摸摸的离去,这是最好的上策,就和苏祁安从未来过。 苏祁安一路绕了七八个巷子,才走到了主路。 主路上人头攒动,街边各种叫卖声接二连三响起,听起来十分热闹。 正当苏祁安准备返回客栈时,他前行的脚步却是停了下来,他的目光不经意的朝着四处打量。 随后露出了然神色,而后便自顾自的离去。 刚才苏祁安的举动,不是无心之举,而是他察觉到在暗中,有一批功夫不错的人在跟踪自己。 说是跟踪,更确切说是保护自己。 这批人苏祁安没有见过,但他们身上的气息,苏祁安熟悉。 都是出自岭北衙门,从昨晚的交谈中,苏祁安就看出方县令、谢侯爷对自己的重视,派人保护自己安危也是理所应当。 苏祁安自问,在岭北县敢对自己出手的,基本没有,即便是恨他入骨的魏云,也不会傻到在县城动手。 在县城中,对自己的安全,苏祁安是一点不担心,县城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当然,对于方敬之的好意,苏祁安不会拒绝,既然想保护,就随他们去吧。 经过十来分钟,苏祁安终于回到了下榻客栈。 也不知是提前打了招呼,还是通知了,一路上苏祁安都没有遇到任何麻烦,比如那些狂热粉堵门。 十分轻松的回到了房间,没有这些琐心事,苏祁安可的清闲。 只是这种清闲没有两天就被打破了,第三天,叶重、秦淮等岭北有名的世家子弟,齐齐现身来找苏祁安。 苏祁安展示了自己的才华,秦淮、叶重肯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趁着这个风头,让苏祁安好好和这些权贵世家交集。 老实说苏祁安对于这些世家权贵并不感冒,要是碰上像魏云那种的纨绔,反而让苏祁安感到恶心。 但苏祁安也明白秦淮、叶重的好意,想要更上一步,日子过得滋润,就得和这些地头蛇一般的世家打交道。 不说做所谓的好友,至少不能成为敌人,苏祁安本来就把除岭北县以外的世家给得意干了。 这要是仗着恃才傲物,看不起岭北县世家,那才是真傻了。 所以接下来的两天,哪怕苏祁安身心疲惫,也得陪着这群世家公子哥,去寻花问柳。 虽然苏祁安是一副正人君子,但耳边有这群人在,两天下来也是身心俱惫。 期间,这群公子哥本来打算,在去春风院,去见小婉姑娘。 可惜,老鸨给的回答是,陆小婉在苏祁安那晚,吟出的《关雎赠小婉》后的两天,就被郡城总院的人接走了。 这事陆小婉有跟苏祁安提过,但苏祁安没想到,走的会这么快。 郡城春风院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这也不怪春风院下手速度,只能说连苏祁安都没想到,当晚他所做的诗,那两天被春风院一传播,那家伙,陆小婉的身价可是翻了四五倍。 这还算好的,关键是那首诗,此时已经在川都郡传开了。 无数郡城的豪门权贵,都想一睹陆小婉的风采。 陆小婉一走,这些公子哥立刻没有停留的意思,吵着吵着又找下一个场所了。 而苏祁安在离去时,他的目光却是不经意的远眺。 以陆小婉的风采,一个小小的县城自然是小了,而他再过不久,也会离开岭北县。 一个小县城,同样不是他大展拳脚的地方。 …… 没有县试给的那种束缚,所有停留在岭北县的文人学子,都以各自的方式解压。 一晃,七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当时间走到第八日时,那些之前还到处寻花问柳的公子哥,就像换了一个人,各个身穿最好的衣服。 头发高高束起,脸上干净的恨不得在捯拾几遍,因为今天是县试放榜的大日子。 中榜者,从此飞黄腾达,落榜者只能暗自神伤,来年在考。 能够亲眼目睹自己高中,是最高兴的时候,将自己打扮华丽干净,也是一件大事。 所有学子,全部齐聚岭北县衙门口,还好岭北县衙的门口够大,容纳这六七百位学子绰绰有余。 甚至在聚集前,根据各家的实力背景,还划分了几个前排区域。 以苏祁安展示的才华,在结交岭北县的世家公子哥,自然在前排区域等待。 聚集他们不远的位置,则是苏祁安的老冤家魏云、宋文。 在他们的身边,同样围着一大批各县权贵公子哥。 只是这次,魏云、宋文没有半分挑衅的意思,就像没事人一样,安静的等待放榜。 没有他们的打扰,这样也好。 在一众人等的期待下,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忽然,紧闭的县衙打开。 紧接着,刘师爷缓缓走了出来,在他的身边,有着一队黑甲士兵站在身后,看样子是为了保护刘师爷。 这队黑甲士兵观其悠长的气息,就知道不是等闲之辈。 每年的放榜结果,都由刘师爷公布。 一方面是认同刘师爷的实力,另外一方面也是体现对岭北县衙的尊重。 公正公开,以及公平。 刘师爷站在苏祁安等众人面前不远,他的目光环视一周,清了清嗓子。 而后将密封好的案章撕毁,手上的卷轴随着他的名字念起,缓缓打开。 “本次县试科举,高中举人名单人员如下。” “第五十位,岭西县学子,张东。” “第四十九位,岭南县学子,陈忠。” 随着刘师爷每一道声音落下,伴随而来的就是某片区域迎来的欢呼声。 县试科举,每年只选取五十位举人,六七百人中选五十人,足以看出县试科举的难度。 每一次的声音落下,考验的反而是众多学子的心里压力。 谁不想成为高中的五十名举人之一,一旦高中,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相对于其他学子的紧张,苏祁安这种考了十几次,落榜十几次的失败考生来说,有没有名字,对他而言没有那么重要了。 能高中最好,落榜也没什么。 苏祁安目光转动,扫了一眼远处的魏云、宋文。 看二人状态,可是相当的淡定,那种感觉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样子。 “呵呵,果然有背景的人,就是有底气。”苏祁安感叹着。 “第三十二位、岭北县学子,叶重。” “第二十八位,岭南县学子,关成。” 刘师爷的声音有节奏的不断响起,随着名单越来越少,众人的心也是紧张的不行。 在这个时候,苏祁安忽然听到叶重的名字,有些诧异,身旁的叶重有些吃惊。 等到反应过来,叶重抱着秦淮、苏祁安二人,激动道。 “哈哈,秦兄、苏兄,我高中啦,妈呀,父亲要是知道,肯定会高兴坏了,叶力快,赶快去将这个好消息传回去。” 叶家的那位大汉,同样激动,近乎手脚并用的疯狂推开人群。 叶重的大笑声响彻,等到稍微平息情绪下来,叶重拍了拍苏祁安的肩膀,开口道。 “这次我能高中,一定是沾了苏兄的才气,哈哈,我现在可是很期待苏兄会拍在多少位,以苏兄的文采,起码也得是三甲。” “秦兄,也得是前十行列。” 秦淮、苏祁安对视一眼,对着叶重轻笑道。 “那就借愚弟的吉言呢。” 第三十一章 落榜,申诉! 刘师爷念的举人名单还在继续,随着名字落下,身后众人响起阵阵欢呼声。 当然除了欢呼声外,同样伴随的还有不少叹息声。 因为随着名字落下,已经念到了前十,他们自认为自己没有那种才华,能够成为前十举人。 不少人叹息着,举人名单都没听完,便提前离去。 “第九位、岭东县学子,宋文。” “第八位,天南县学子,王凯。” 听着那熟悉名字,苏祁安、秦淮还好,倒是叶重,却是十分不爽。 这个魏云的狗腿子,不但高中,而且还上了前十,这之中绝对有鬼。 叶冲内心就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是顾忌场合,说不定叶重肯定会上前询问。 站在魏云身旁的宋文,听到自己的名字,微笑点头,看着苏祁安等人眼光,有着诸多不屑。 “嘿,这个狗腿子还来劲是吧,等着,这次放榜结束,看本少怎么治治他。” “不就是第九吗,有什么高兴的,看着吧,秦兄、苏兄的名字念出来,到时候我可要好好嘲讽嘲讽。” 这些话听的苏祁安有些哭笑不得,因为是叶冲一直在这里小声嘀咕。 “这位岭北县的首富少爷,还真是人畜无害啊。”苏祁安内心一笑。 “第六位、岭北县学子,秦淮。” “第四位,川中县学子,刘志。” 果然,没一会,秦淮的名字,被刘师爷念了出来。 身旁的叶重立刻爆发惊天的欢呼声,不仅是他,在他身后的一众手下,也是掌声雷动,那种热闹气氛,怎么看都是故意为之。 “哈哈,我就说了吗,秦淮这次肯定十拿九稳,也不知道是谁,一个第九名,就那么高兴,害,没见过世面,就是没世面。” 叶重的嘲讽不言而喻,很快引起一阵嘲讽,只是这次,身为魏云狗腿子的宋文,却是没有发作。 紧握的手掌,很快放开,在看向叶重冰冷目光中,却是充斥着一种十分隐晦的得意。 虽然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苏祁安察觉。 对宋文会不会搞什么动作,苏祁安并不在乎,一个狗腿子罢了,从始至终苏祁安都没放在眼里。 只是从刚才报出的举人名单中,苏祁安还是很细心的发现,目前这四十七位举人,近乎过半都是来自川中县。 再然后就是岭北、岭东两县其次,同样占据了十五位名额,剩下的则是来自其他各县。 川中县不愧是川都郡下第一大县,不仅是人口多,经济强,人才辈出,这么多年下来,川都郡的大小职务,基本上都有川中县的身影。 说是掌控川都郡的命脉都不为,而魏家在川中县近乎一霸,郡城大小官员谁不卖川中魏家面子,这也是魏云内心最大的依仗。 所以,从此次高中举人的分布来看,半数举人皆出自川中县,也实属正常。 “日后对付魏家,还得小心谨慎。” 从放榜这件小事,窥一斑而知全豹,就能看出川中魏家的难对付,想要彻底扳倒,却是的从长计议。 将四十七名举人的名字念完后,刘师爷声音顿了顿,很快打开卷轴的最后一侧,沉默一会,朗声道。 “本次县试三甲是、郑灿、秦明、魏云。” 声音落下,眼前众人先是死一般的沉寂,而后,立刻爆发出震天般的欢呼声。 只是这次爆发的欢呼声,并非来自叶重,而是宋文那边。 叶重、秦淮等岭北学子皆是一怔,仿佛自己听错了一样,别说他们了,就连台上报举人名单的刘师爷,也是一脸震惊。 为了公平,公示的放榜人员,都不会提前知道举人名单,只有打开的瞬间,随着名字念出,才和众多学子一起知道。 他们的震惊都来源于名单上,竟然没有苏祁安的名字。 起初,他们以为苏祁安名次靠前,靠后的排名自然不合适,可谁想五十位举人名字念完,都没有苏祁安的名字。 也就是说,这次苏祁安是落榜了。 众人震惊,苏祁安也是有些诧异,但很快调整心态,拍了拍叶重、秦淮的肩膀,轻声道。 “害,看来这次苏某又落榜了,嗯,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不需要惋惜,大不了来年再考嘛。” 苏祁安能如此洒脱,看开,叶重可不这么想,他摇摇头,直接道。 “凭苏兄的才华,这次怎么可能落榜,就连愚弟都进榜,这举人中,怎么可能没有苏兄。” “没错,叶重说的对,这事实在是透露着蹊跷,放心,我一定会将此事查出来,还你一个公道。”秦淮在旁附和。 秦淮声音刚落,紧接着,宋文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十分刺耳响起。 “哟,什么狗屁才华,哼,落榜就是落榜,还想查清事实,还公道?秦淮你这是在质疑此次县试结果,质疑三位监考官不成!” “哪里来的狗在这里乱叫,姓宋的,本少现在没功夫和你在这里扯淡,以苏兄的才华,倘若此次县试不中,只能说明这次县试有问题。” “你给本少滚一边去,本少心情烦着,要是在敢凑上来,本少绝对让你躺着出去。” 秦淮刚准备开口反驳,叶重则是直接插话呵斥。 突如其来的怒斥,让宋文十分不爽,上次在望月楼,就让这个岭北县首富少爷当众打脸。 如果不是顾忌县试刚结束,举人名单还没出,宋文早就大打出手了。 今天,举人名单都公布了,这个叶重说话还如此狂妄,宋文如何忍得了。 直接踏出,就想带着手下和叶重直接来一场斗殴。 只是双方刚准备碰一碰时,台上的刘师爷发话了。 “怎么,刚中举人,就想在县衙门口斗殴,这是不把岭北县衙放眼里,谁敢在上前一步,直接拿下,立刻下狱。” 刘师爷的这番话,起了很强的震慑,即便双方内心不爽,但也知道动手的严重性。 看着双方陷入僵持,刘师爷冰冷的声音在度响起。“倘若对本次县试结果不满意,有疑问的,如果有确切证据,可以向方县令反应。” “刘师爷,你这话过了吧。”魏云皱着眉头,冷冷道,声音中有很强的不悦。 刘师爷这次没有惯着魏云,毫不客气道,“过了?哼,按照大凉律法,无论对乡试、县试,又还是州试,乃至殿试有质疑者,一但拥有实质性证据,便可向同级父母官提起申诉。” “这本就是我朝赋予各位学子的正当权利,怎么,魏公子,到了你这里,就过分了?你是在教本师爷做事?” 刘师爷这次明显是动怒了,别看这位师爷没有官职,和布衣差不多,但身为方敬之身边的红人军师。 哪怕是县尉、县丞见到了,都得客气一声,师爷一职想坐稳,靠的可是非凡的智慧谋略。 这么多年来,岭北县的师爷,一直是这位刘姓师爷,怎么可能是一个吃干饭的。 川中魏家是如巨无霸的存在,可这里是岭北县,一个魏家的少爷,也敢对他说三道四,这不是找死。 魏云同样意识到,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脸色一缓,对着刘师爷客气道。 “师爷误会了,是本少着急了,师爷说的对,这本就学子们的权利,申诉是正常的,只是本少太担心麻烦了县令大人。” “在这里,是本少说错了话,本少向师爷赔罪,不要和我计较。” 刘师爷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以他的身份实力,能够让魏云服软到这步,已经是极限了。 这也是他维护苏祁安最后能做的。 刘师爷的话很明显,叶重也不傻,当即将话接过,说道。 “师爷放心,这次我们一定会申诉,说什么也要替苏兄讨还一个公道,在这里感谢师爷,我们不打扰师爷你了,我们去了。” 说完,叶重和秦淮看都没看魏云一眼,当即带着苏祁安离去。 宋文也识趣,没有阻拦,放任苏祁安等人离去。 宋文偏过头,看着魏云,轻声道,“云哥,看来这事有点棘手啊,以叶重的性子,铁定会不遗余力的申诉,那我们?” 魏云摇摇头,隐晦道,“无妨,随他们去吧,申诉可没那么简单,即便苏祁安背后站着的是方敬之,那又怎样,即便申诉成功,五十名的名额也满了,怎样都改变不了结果。” “没什么操心的,我们走。” 有了魏云这番话,宋文紧张的内心舒缓,他点点头,随即快步跟随魏云离去。 而站在台上的刘师爷,看着魏云、宋文离去,脸上有着些许的冷笑,目光中都是有着看待白痴的神色。 如果魏云能够老老实实的不动苏祁安,或许也没这事,可惜啊,非得甩一些小聪明。 不得不说,魏震堂脑子也是糊涂,为了保自己的侄子,去搞苏祁安。 如果苏祁安背后只有方敬之撑腰,搞了就搞了,但苏祁安的背后,站的可不只是一位岭北县令。 刘师爷永远都忘不了,当夜苏祁安和谢侯兵推后,谢侯的那句评价。 “此子,倘若乘风起,定会扶摇直上九万里。” 对付这种潜力新星,只能说魏家的脑门夹了。 刘师爷回过神,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县衙走去,今天这事,还得详细整理出来,汇报还未归来的方敬之和谢侯。 这事很有可能会捅破天。 第三十二章 大闹! 放榜之日乃是大事,无数学子都是汇聚岭北县衙倾听高中名单。 五十名举人选出来,本是热闹庆祝的时候,可偏偏生了一件怪事。 那位吟出望月四句,以及少年心气六句的大才子苏祁安,却是落榜。 其他学子落榜,大不了叹息几声,收拾心情来年在考。 可这位名扬岭北县的大才子落榜,引发的震动不小,这样的消息,很快传遍岭北县。 有唏嘘、惋惜、冷笑、幸灾乐祸等等,这些情绪,一路上苏祁安看的太多了。 他制止了叶重想要揍人的冲动,叹息一声,宽慰着。 “害,叶兄何必和他们计较什么呢,我还是那句话,我的落败还是自己问题,大不了来年在考。” “这些日子,在城内麻烦了叶兄、秦兄,如今放榜结果出来了,对我来说也算是好事,这样我也可以安心回村了。” “离开了村子这么久,我家娘子怕是急坏了,感谢二位的挽留,就送到这吧,日后有机会再见。” 说完,苏祁安告别了叶重、秦淮二人,独自返回下榻客栈。 “苏兄,你…” 叶重想要叫住苏祁安,可被秦淮制止了,叶重不解,偏过头道。 “秦兄,你为何阻止我,刚才不是在县衙门口说好的,而且刘师爷也承诺了,我们有申诉的机会。” 秦淮摇摇头,开口道,“愚弟啊,这些你说的都对,可你忽略了一件事,苏弟毕竟是落榜了,虽然他心里强大,并不觉得有啥事,但终究还是会有些惋惜。” “这个时候,苏弟需要的是一个人待着,申诉这件事费时费力,难道我们还拖着他,和我们一起办这件事不成?” “这事我们去办,趁着县令回来前,将证据收集好,到时候证据一交,申诉成功,在拿这个好消息通知苏弟,岂不美哉。” “对对对,还是秦兄说的在理,是愚弟着急了,不说废话了,我们走。” 说着,叶重、秦淮二人各自返回自己的居所,等汇聚好人手,在开始行动。 这次,叶重心里暗下决心,哪怕将岭北县捅破天,也得还苏祁安一个公道。 以二人的实力背景,真要查清一件事,在这岭北县任何人都挡不住。 还不等二人有所动作,此时,在三位监考官下榻的住所内,就已经是吵翻天了。 一间宽阔的房中,魏震堂、林苑之、郑严明三人都在。 只是三人的脸色都是有些难看,就在刚才一刻钟前,岭北县令方敬之,风风火火的直接闯了进来。 二话不说,直接开骂,那种失态,是方敬之从未有过的。 一骂根本停不下来,刚开始方敬之的失态,的确让三位监考官有些愣神。 可三人地位在这里摆着,特别是魏震堂,还是方敬之的上级。 什么时候,一个县令对他这位上官这般辱骂,毕竟,方敬之的谩骂全是冲他而来。 一个小小的县令,谁给他的胆,真是翻天了。 魏震堂同样没客气,直接摔了一个茶杯,怒声喝斥。 “方敬之,你够了!给本官闭嘴,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口出狂言,辱骂上官,信不信本官当场革你的职,将你送进监狱。” “哼!魏震堂,你少在这里跟我耍官威,平常也就算了,可今日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在县试科举上动手脚。” “放屁!方敬之你污蔑人,给我拿出证据来!” 这下,魏震堂也怒了,爆了粗口。 方敬之刚才的指责,可是重罪,掉官帽都算轻的,搞不好会掉脑袋。 “哼,证据?好,我给证据,凭什么我岭北县的大才子,苏祁安此次落榜举人,这不是你操纵是什么。” 说到这里,身旁的林苑之、郑严明也大概知晓,方敬之为何人而来。 就在魏震堂开口,想要说着什么,林苑之却是开了口。 “小方,你先消消火,好歹你也为官二十多年,失态也要有分寸,这事你说清楚。” 方敬之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对着林苑之将苏祁安落榜的事情,全部讲了出来。 林苑之眉头微皱,开口道,“你是说这次的举人名单,没有那位苏祁安?不对啊,本次的阅卷,都经过老夫之手,虽然是封闭阅卷,可只要有才华者,老夫也会评个乙等。” “那位苏祁安像你说的,有大才,老夫阅卷时倒是碰到一位才华横溢的文章,如果所猜不错,就是那位苏祁安吧,可老夫评分乃是甲等,不应该没有进入举人行列。” “林老,你是评了甲等,但碍不住那两位监考官恶意评分。” “方敬之,本官在一次警告你,别血口喷人,否则本官立刻将你拿下!” “呵呵,血口喷人?好啊,要是魏大人问心无愧,那咱们现场对卷,把苏祁安的考卷找出来如何。” “哼,方敬之你好歹当官这么多年,你怕不是疯了,不说别的,就凭你有什么资格现场对卷?” “他没有资格,那本侯是否有这个资格?” 忽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房门外响起,紧接着,紧闭的房门一脚被谢苍给踹开。 满脸冷意的谢苍、童战缓步走了进来。 谢苍的出现,直接把魏震堂给吓了一跳,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事怎么会把这位岭东侯爷牵扯进来。 岭东侯什么时候来到岭北县?而且看他样子待的时间不短?而他一个监考官,竟然一无所有。 此时的魏震堂,心里早就把他那愚蠢的侄子魏云骂个半死。 别看岭东侯只是个县侯,可也是货真价实的侯爵,当朝天子亲封的。 不仅赐予封地,封地内更是拥有私兵3000,号裂山军。 这些年这位岭东侯能够如此快速的平步青云,他手里的这只军队,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说是以一当十都不为过,是大凉军队中,堪比主力军队。 手里有兵,朝堂又有国公撑腰,炙手可热的军中新星。 在京都,比这位岭东侯强的实力背景,大有人在,可这里是川都郡,一个远离京都好几千里的,处在西边的交通闭塞地方。 在川都郡内,哪怕是郡守大人,见了这位岭东侯都得犯怵,更别说他这位郡城二把手了。 魏震堂一改刚才的正襟危坐,连忙起身,对着谢苍拱拱手道。 “原来是谢侯驾到,能在这里遇到谢侯,真是下官的荣幸啊。” “魏震堂,你少在这里给本侯扯淡,本侯没时间个你耗,本侯就一句话,能不能现场对卷?” 谢苍态度很强硬,压根不理会魏震堂的客气,直白道。 魏震堂虽然心里发苦,但脸上还是堆着笑意,在这里碰到这个大灾星,也是他倒霉。 但他可不是没有准备的人,魏震堂一边应付着,眼神不自觉的朝着后方看去。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郑严明却是开了口。 “好了,谢侯今天这事你也闹了,要找当事人要说法,没问题,别为难震堂了。” “哦,听郑大儒的意思,这事是你默认的?”谢苍目光一扫,落在脸色平静的郑严明身上。 其实不用郑严明开口,当谢苍一脚踹开这件房时,他就已经确定这事背后的主谋是谁。 魏震堂是郡丞,结他几百个胆子,也不敢和他作对,至于林苑之,虽然是大儒,但缺退休多年,而且正如他所说,只要是才子,在县试上展现了才华,都会得到客观的评分。 在这点上,林苑之的人品还是能够得到保证,而最后这位在职的郑严明可不简单。 虽没有官职,但凭借翰林院在职大儒的身份,哪怕是郡守也得笑脸相迎。 岭东侯这个身份,其他人或许会惧怕,但郑严明却丝毫不怵。 听着谢苍的质疑,郑严明脸色漠然,冷声道。 “侯爷说的没错,那位苏祁安的卷子,我和魏大人都看到了,林老评分是甲等,但我和魏大人一致觉得为丙。” ”为什么!”谢苍的声音很冷。 “呵呵,为什么?也不看看你们岭北县的这位大才子,在最后的答题,答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想法。” “那洋洋洒洒的几万字,句句扎心,说是谋反也不为过,还好意思称为治国十策。” “真是笑话,倘若国家的治理,像他说的那般简单,那还要我们这些大儒做什么?干脆解散翰林院得了。” 郑严明对苏祁安的嘲讽,是不加掩饰, “要不是老夫和魏大人,念其多年读书不易,没有与他计较,否则现在的他,应该是在牢里,而不是谢侯为他出声辩解。” “严明,你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苏祁安的治国十策,看起来的确句句扎心,惊世骇俗,可他毕竟只是一位秀才,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格局、理念,当真了不起,我们要做的是鼓励,只要调教几年,这块璞玉一定会发光。” 一旁的林苑之,却是说出不同意见,但郑严明却没有接受,只是冷冷道。 “你这种想法,这就是为何你被退休,而我还在翰林院的原因,林苑之,我敬你年岁长,叫你一声林老。” “别忘了,这次的县试监考,我有最终解释权,你只是配合罢了。” “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无论谁来,都不可能改变苏祁安落榜的结果。” 第三十三章 背后之人 郑严明的态度很强硬,哪怕面对的是岭东县侯,也没有半分让步的意思。 别人惧怕他这位侯爷,他可不惧,哪怕是侯爷对此次县试有莫大质疑,可结果已定,谁也无法改变。 至于申诉,哪有那么容易,谢苍、林苑之认为苏祁安的治国十策是大才,但他和魏震堂都觉得是以下犯上,没有治罪就算好的。 这事,无论闹在郡守,乃至州牧,郑严明也有理,他可不信为了一个小小的秀才,谢苍还真的敢将事闹大不成? 即便闹大,多半也是打嘴仗官司,结果同样无法改变。 看着郑严明如此强势,谢苍目光深深的看着他,良久后,冷声道。 “郑大儒,你要是执意如此,本侯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希望到时候你别为自己这个决定后悔。” “后悔?哼,谢侯这是在威胁我吗。”郑严明冷哼着,颇为不屑。 他一个堂堂的朝廷在职大儒,别说一个侯爷,哪怕是郡守、州牧都得给几分面子。 开玩笑,他要是这么容易被威胁,那他可以直接退休了,免得丢翰林院的脸。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很明显,二人在这里是卯上了。 站在身后的魏震堂,脸色看似凝重,但内心却是一阵窃喜。 这就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也幸亏他及时请了这位在职大儒,否则真让他对上这位谢侯,他可是招架不住。 谢苍露出一副惋惜神色,冷冷道,“好,郑大儒这是你自找的,本侯今天就让你看清楚,这位苏祁安究竟有多重要。” 话落,本以为谢苍会以武力来强迫郑严明服软,可实际上,在他身后的方敬之却是一步迈前。 目光扫了一眼三人,袖袍一挥,一副做工精细的卷轴拿了出来。 卷轴打开,方敬之露出一副尊敬神色,随即朗声道。 “郡守有令,本次县试结果,若岭北县苏祁安未中举人,本郡惜才,酌情考虑,特为增添一位举人名额,此令发出,下方监考官只需执行,无需多言,倘有阻拦者,必严惩不贷。” 声音落下,一瞬间,凝重的气氛,瞬间寂静下来,刚才还胜券在握的郑严明,一下子就慌了。 他的目光闪动,死死盯着方敬之手上的卷轴,犹疑道,“这…这郡守令当真?” 方敬之合上卷轴,冷声道,“呵呵,郡守令在此,倘若大儒不信,可一观之。” 看着方敬之如此自信样子,郑严明的心里凉了半截。 这郡守令,顾名思义就是一郡太守发出的指令。 毕竟大凉是以郡县为治,虽然上面还有州牧管辖,但州牧不可能对一州内,所有的事情都面面俱到,真要这样,不得累死。 因此,郡守这个位置,便是州牧的中坚力量,为了更好的管理一郡之地,特意赋予郡守一项绝对的特权,那就是郡守令。 郡守令一出,哪怕是本郡内的县侯,朝廷的大儒都不能干涉,否则就有干预一郡政务嫌疑。 这郡守令权利虽大,但绝对不是郡守可以肆意发出,不仅有次数限制,一位郡守最多只有五道,更重要的是,每一道郡守令发出,都得知会州牧。 相当于说,郡守令的发出,都是得到州牧的默认支持。 这个透露的信号,才是让郑严明如坐针毡的原因。 一个小小的岭北县秀才,不仅背后有一位县侯支持,而且更是惊动了郡守,乃至州牧。 “这个苏祁安到底是什么人?” 郑严明目光闪动,脑海中有着无数的念头闪过,这件事他要是不弄清楚,哪天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虽然对郑严明这人,谢苍、方敬之十分不爽,但并非针对到死,怎么说都是一位翰林院大儒,真逼急了,也很麻烦。 此次只为苏祁安讨还一个公道,给这位大儒一些教训就行了,没必要步步紧逼。 这时候谢苍轻声说了三个字,“春风院。” 就是这三个字,让郑严明瞳孔一缩,以他的脑子,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外人一直说春风院的背后有官家背景,郑严明也清楚,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官家竟然是川都郡郡守。 “如果这位郡守参与了,那岂不是州牧…” 想到这里,郑严明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了,额头上都是渗出一些汗。 他这次能够成为县试的监考官,自然是收到魏震堂的邀请。 早些年他未曾大儒,还是一介布衣时,受到过魏家的关照,这次来不过是为了还一个人情罢了。 本以为只是一个有才华的秀才,以他一个翰林院大儒,对付起来不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谁曾想,这拔出箩卜带出泥,一个小小的苏祁安,无形中竟然牵扯出这么多大人物。 这也远在几百里以外的郡守是如何得知消息,这下子就解释通了。 苏祁安在春风院赋诗陆小婉,一下子让陆小婉身价倍增,川都郡总院第一时间就将人接了过去。 而身为春风院幕后人的郡守,这消息自然清楚,也了解这位岭北大才子。 可偏偏, 他非得插一脚,针对苏祁安,导致他落榜,这样一位能够让春风院增加收益的大才子,就这样被正针对。 他这么做,无异于断郡守等一众大人物的财路,断人财路,等同杀人父母。 郡守这次发出郡守令,一来是为了平苏祁安一个公道,这背后也透露出对他的警告。 如果还有下次,恐怕他这个在职大儒就得立刻退休,想到这里,郑严明目光狠狠刮了一眼,已经呆如木鸡的魏震堂。 就差一点,他就毁在这个蠢货手里,如果不是房间还有其他人,他说什么都得暴揍魏震堂, 郑严明想清楚了一切,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连忙道。 “这事是老夫糊涂了,还好有郡守大人慧眼识珠,谢侯的提醒,否则老夫肯定酿成大错,这事一切由郡守大人的吩咐来办。” “如果日后谢侯能够见到苏祁安,定要像他替我说声抱歉。” 谢苍看着郑严明变化的嘴脸,内心颇为不屑,但并未表现出来。 能够让一位在职大儒说出这种话,就已经很给面了,谢苍还是要给台阶下。 “大儒能够有这种想法,本侯也很欣慰,本是一场误会,现在说开了,就行了,刚才本侯有些话说的重了,还望大儒多担待。” “欸,谢侯说的什么话,就是一场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二位,立态度都是发生一百十度的转变,在场几人都是露出了然神色。 都是在官场这么多年,谁还不是老狐狸,哪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房间的气氛缓和的差不多时,忽然,一道人影有些慌张的闯了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而是王校尉,方敬之触眉,有些不悦道。 “王校尉,没看到这里有要事商量?何事如此的大惊小怪,一点体统没有。” 王校尉连连拱手抱歉,脸上的焦急没有减少半分,连声道。 “望各位大人恕罪,小的也是着急,苏…苏先生走了。” “什…什么!你说清楚。” 方敬之还没开口,谢苍直接出声,声音冰冷,那种感觉让王校尉有种莫大压力。 他连忙解释着,“本来按照县令大人的指示,我等一直暗中保护苏先生安危,可放榜结束后,苏先生心情应该不好,我们不好接近打扰,目送苏先生回了下榻客栈。” “可后来,整整一天,苏先生都没有出来,这就让我们觉得诧异,预感不好,直接闯了进去,推开门,苏祁安早就走了。” “走了?苏先生可留下什么东西?书信啥的。” “没有,苏先生走的很急,很干脆,看样子应该走了半日。” 谢苍眉头紧蹙,目光闪动,扫了房间众人,那副样子,一股极强的冷意释放。 在场众人,莫不感受谢苍的寒意。 这个时候,王校尉相似想到什么,补充道,“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据说苏先生离去前,和一位瘦猴的抹金油说过,好像是他村子里出了什么事,他着急赶回来。” 此话一出,众人明显感受到谢苍的寒意减弱,很快消散无形。 他像似知道了前因后果,冷哼一声,随即开口道,“方县令,传我命令,立刻调300兵士,立刻随我去东山村。” “下官明白。”方敬之领了命令,快步和王校尉走了出去。 身为大儒的郑严明,自然看出了什么,这个时候十分合适宜的开口。 “谢侯既然有事,赶快去忙,不用将时间耗在老夫这里,老夫在这里遥住谢后凯旋,倘若有什么需要老夫帮助的,谢侯尽管开口。” “郑老有心了,”那本侯就不叨唠林老、郑老休息了,本侯去了。” 谢苍拱了供手,转身就和童战离去。 谢苍离去后,房间内的气压都是小了很多,不愧是军旅出身,刚才透露的杀伐气息,让两位大儒都是有些受不了。 郑严明转过头,看了眼林苑之,忽然幽幽道,“林老,苏祁安的事,你真的一点都知道?只是为了惜才,给了中肯评分?” 第三十四章 土匪袭村 对于郑严明的提问,林苑之却是微笑,故作神秘的起身,轻声道。 “凭本心行事,自然不会有太大差错,人呐,到了一定位置,越要保持清醒头脑,否则…” 林苑之没有继续说下去,摇了摇头,随即坦然离去,看着林苑之的背影,郑严明暗骂一声老狐狸。 同样起身准备离去,只是在即将踏出房门时,却是停了下来,冰冷的声音响起。 “魏大人,我与你魏家的恩情,从此两清,各不相欠,魏大人,以后你好自为之。” 丢下这句话,郑严明丝毫不拖沓的离去,房间只留下,已经吓的不轻的魏震堂。 如果说,刚才的事让郑严明如坐针毡,那魏震堂吓的都是失了态。 久久的都未恢复,差不多过了小半个时辰,魏震堂才踉跄起身,颤颤悠悠的靠在椅背上。 手掌抖动的喝着茶水,这个时候,魏云有些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方敬之、谢苍前后进入魏震堂的住所,魏云在外面看的可是一清二楚。 他自然知道,这二人来找他叔叔的目的,苏祁安的背后有一位县侯撑腰,却是让他吃惊。 但他魏家也不差,哪怕是县侯又怎样?再说了这次主考官可是郑大儒。 加上他叔叔的从旁协助,量谢苍也翻不了天。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没有亲眼确定,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为了谨慎起见,这不在外躲好的魏云,在谢苍、方敬之、郑严明、林苑之走了有小半个时辰,才偷偷的进去。 刚踏入房门,一眼就看到受了惊吓的魏震堂,魏云内心忐忑,快步上前,连忙询问道。 “叔叔,你没事吧,刚才在这里,你们说了啥?难道有什么变故。” 魏震堂有些失神的点了点头,轻声道,“没错,经过我们一致协商,最终决定增添一名额外的举人名单,那人便是苏祁安,如今谢侯、方县令已经带着消息离去,要不了多久,应该会传遍岭北县。” 魏震堂这么说,魏云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满脸焦急道,“叔叔,怎么会这样,举人的名单不是公示了,突然额外增加一位,这事在放眼川都郡,也有十多年没有发生。” “一但发生,不仅无形中提高了苏祁安的名望,对我川中魏家也颇受打击,我们不是有郑大儒做主吗?怎么能说变就变。” “叔叔还有回转余地吗,如果有,还请想办法阻止,一定要苏祁安落榜做实…” 魏云脸色激动,说到最后,更是唾沫横飞,丝毫没有看到魏震堂变化的脸色。 魏云还想继续说着什么,忽然,他双眼一晃,一个黑点闪过。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力量之大,直接将魏云给抽飞。 魏云的身体在地上翻滚几圈才停了下来,此时的他捂着肿的老高的左脸,嘴巴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满脸都是浓浓的委屈之色。 这个时候,魏震堂起身,快步走到魏云面前,一把将魏云给提了起来,脸上有着浓浓的怒气,大骂道。 “真是蠢货!你连苏祁安背后的势力都搞不清楚,还想动苏祁安,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举动,差点葬送了我魏家!” “你知道苏祁安背后站的可是何人!那是…” 这次换魏震堂变的激动起来,他的脸色潮红,双手都是不住的抖动。 就在他即将说出那背后的大人物时,突如其来的理智生生压制了他激动的情绪。 背后的大人物,谢苍能告诉他,但他并不能告诉他这个侄子。 有些人的身份太高,根本不是一个小小的举人能够知晓,知道的越多,只能说是害了他这个侄子。 魏震堂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手掌一松,魏云身体落地,他有些紧张的看着这位失态的叔叔。 在他的印象中,他这位叔叔可从未失态,刚才在房间的交谈,必定是惊心动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个苏祁安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背景,大到甚至都能覆灭魏家? 这怎么可能! 魏云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即便他的叔叔在关键时刻,止住了话语。 但他也能从魏震堂的神情中,感受到比谢苍还要惊恐的人物。 魏云脸色变化,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魏震堂给制止了。 魏震堂摆了摆手,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叹息一声,轻声道。 “哎,我知道你针对苏祁安,如果这人只是普通秀才,捏死了就算了,但这个人绝不是你能动的,至少不是你现在能够对付的。” “这事就到此为止,这段时间米最好消停些,日后要是碰到那位姓苏的,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至少在你没有成为进士前,魏家还没有真正制霸川都郡时,对于苏祁安,就这样放过吧。” 魏震堂的声音中,充斥着浓浓的疲惫,一下子仿佛抽掉了自己的精气神。 魏云看着魏震堂这幅样子,也是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性。 无论他信还是不信,这个看起来没多大威胁的苏祁安,已经不是他能对付的。 他倘若执迷不悟,非得动手,最终叶只能把魏家带入无尽深渊。 魏云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郑重点头,轻声道,“叔叔,侄儿明白了。” “可要是这个苏祁安,要对付我们呢?难道魏家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魏云想了会,还是问出了藏在自己心里的疑惑。 这时,已经彻底恢复过来的魏震堂,却是摇摇头,冷声道。 “哼,这个姓苏的如果真这么做,川中魏家会让他知道,即便他背后有人,也要他付出代价。” 这话不是魏震堂自大,而是一种底气。 苏祁安的背后有多名大人物撑腰,魏家想找他麻烦,的确很难。 可这个苏祁安倘若不识好歹,主动出击,那魏家绝对不是任由他可以拿捏的。 老实说,魏震堂心里还是很期待,苏祁安能够主动出手,真要是这样,那性质可就变了。 到那时,即便苏祁安背后站着州牧,魏家也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接下来就只能以静制动,看看这位大才子会不会因此娇狂。 魏震堂在这里分析着苏祁安,可远在几百里外,一条官道上。 苏祁安正快马加鞭的坐着驴车,飞快朝着东山村赶去。 本来,回到自己下榻客栈的苏祁安,想一个人带待着。 虽然这次的落榜,对他来说影响不大,可在苏祁安的心底,要说没有点小期待,那是不可能。 怎么说他也是用心的在考卷上,贡献了自己的治国十策,或许在某些措辞下,有些激烈,但总的算好的。 不奢望能够成几甲,哪怕是最后一名,至少也有个心理安慰,谁想最后还是落榜。 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大痛快。 好在苏祁安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在调节了半个时辰后,差不多恢复正常。 正好苏祁安想要出去走走,顺便告知叶重、秦淮时,忽然,铁牛、水生却是出现在他面前。 铁牛、水生的出现,一下子让苏祁安内心一沉,因为按照他的吩咐,如果没有突发情况,铁牛、水生不用找他。 看着苏祁安,二人连忙开口求救,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 东山村出事了! 在苏祁安落榜不过半日,东子山的土匪便下山突袭东山村。 还在李虎、赵大经验足,第一时间派出二人去县城寻苏祁安求救。 听着二人解释,苏祁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和铁牛、水生迅速离去。 为了不造成自己的不告而别,引发的某些猜想,苏祁安在临走前,将事情简单的告知了瘦猴。 丢下一包银子后,马不停蹄的迅速赶回东山村,一路上,苏祁安也是像二人打听村里情况。 和自己想的差不多,这次东子山的突袭,绝对不是简单的寻了一村扫货。 而是有预谋的刻意针对东山村的行动。 这个节点,又赶上苏祁安落榜,以东子山土匪的情报消息,第一时间得知很正常。 只是没想到,这群土匪的动作竟然这么快,快到真是打了苏祁安一个措手不及。 据二人所说,在他们离开前,东子山的土匪就已经将村子包围,至于现在情况如何,二人也不清楚。 只能期望李虎、赵大他们的巡逻队,能够多撑一会。 这次,三人可是一路飞奔,期间差点将这头驴给跑死。 最终在这般紧赶慢赶下,苏祁安三人耗时半日,终于回到了东山村。 远远看去,东山村内寂静无声,仿佛一个人都没有,但在四周,却是有着大批的人影闪动。 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东子山的土匪。 因为一盏黑旗,十分显眼的迎风飘扬。 也只有东子山的土匪,才敢像这样如此的张扬,换做其他山头土匪,压根就没有这个胆。 据说东子山的土匪头子,早些年似乎在军旅服役过,除了匪气十足,更多的却是战场上的杀伐气息,想要对付,很难。 而且这次下山的土匪,人数很多,粗略看去都有小二百,这已经是占了东子山三分之一的人手。 如此的大张旗鼓,所图没那么简单。 第三十五章 邀请 苏祁安三人没有半分惧怕意思,直接靠近东山村。 外围的土匪看着三人接近,刚准备出言喝斥,可仔细打量后,却是露出几分笑容,开口道。 “敢问,这位可是苏秀才?” 苏祁安目光闪动,有些诧异,看来和他想的差不多,这群土匪没那么简单。 苏祁安点头。 那位领头的大汉,大笑一声,快步上前,说道,“哈哈,苏秀才可是让当家的好等啊,苏秀才这边请。” 说着就领路,带着苏祁安朝着村内走去。 此时的东山村内,两方人马相互对峙,说是对峙,实际上论人数,还是土匪占据优势。 将东山村的村民团团围住,倘若放在先前,有土匪下山,他们必定迅速逃跑,要么就老老实实的等着被宰。 哪里会像今天这般,非但没有逃跑,反而还聚在一起反抗。 他们可不是一般土匪,而是东子山的,东山村这些土匪不是没有扫荡过,可这才个把月不见,这些村民竟然有如此勇气。 如果不是他们当家的发话,只围不打,否则这群村民,怕早就成了他们刀下亡魂。 在众人村民前,李虎、赵大二人挺身而出,在其四周,被组织起来的猎户们,手持长弓,按照事先的安排,保护村民。 别看他们人数不多,只有二三十人,但却经过了苏祁安的提前培训,对付一般的山贼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东山村内,有一件秘密武器,一辆重弩车。 这辆重弩车,是苏祁安在县试前,特特意麻烦李村长,在村里找了几个好铁匠,耗时20多天打造的。 因为材料所限,弩车的全身八成上,都是由木头制作。 虽然是木制,可弩箭却是真材实料的铁器,这辆重弩车,一次可以齐射五箭。 每一箭的长度都有三米长,一次齐射,哪怕是一米宽的粗树,都能射穿。 倘若在碰到上次下山的大虫,也能一箭射死。 这个秘密武器,就是苏祁安担忧东山村会出事,特意制造的。 因为时间紧,走之前只做成了一辆。 可就是这辆重弩车,却是起了很大的震慑作用。 东子山土匪下山,围而不攻,这重弩车起了很大作用。 别的山头的土匪,或许不顾土匪性命,直接一拥而上,洗劫了再说。 但东子山的土匪可不是这样,他们的大当家不是愣头青,在看到那辆重弩车后,就下达围困的命令。 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实现最大的价值,这是东子山土匪的宗旨。 如果强攻,凭这次的土匪数量,别说村里不止一辆重弩车,哪怕在多上几辆,也能直接踏平。 可强攻要付出代价的,而且连正主都没有看到,这种不划算的买卖,这位大当家可不会做。 就在双方对峙时,忽然,远处围上来的土匪,开了一个口子。 不一会,苏祁安三人,被土匪领了进来。 苏祁安、铁牛、水生三人很快和村民回合。 看着苏祁安平安归来,被人群保护的秦子音冲了出来,一把抱着苏祁安,目光不断打量,双手在苏祁安身上摸索着。 在确认没有受伤,秦子音紧张的心,才放了下来。 铁牛、水生去县城救援,她是知道的,可她想的更多是,苏祁安不要回来。 毕竟,这次来的可是东子山的土匪,要是其他什么人,李虎、赵大他们就对付了。 这次的危险,哪怕是苏祁安也很难解决,逃才是上策。 可最终苏祁安还是回来了,秦子音想说什么,但被苏祁安给阻止了。 他摸了摸秦子音的头发,柔声道,“傻丫头,相公怎么可能会抛下你不管呢,放心吧,这次你相公回来了,一定会解决好的。” 转过头,苏祁安看着李虎、赵大、李村长等人,轻声道。 “村长,李虎、赵大你们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李村长脸上有着浓浓的担忧之色,他的确很相信苏祁安,可眼下凭苏祁安一人,怎么能解决这么多土匪呢。 他们的期望,本想苏祁安去县城般救兵,可苏祁安却是独自一人回来。 这…即便李村长想要说什么,但事情已经到这里了,在多说什么也无意了,接下来的事,只能交给苏祁安了。 苏祁安先是安抚下众人,随即转身,目光扫了一眼前方围上来的土匪,朗声道。 “我想你们也是为了等我回来,如今我苏祁安回来了,让你们的大当家的出来说话吧。” 这话一落,紧接着,一位身形魁梧的刀疤大汉,骑着马走了出来。 这位大汉脸上刀疤狰狞,满脸的匪气,没有说话,但身上却是散发着一股杀伐之气。 就这种气势,就知道不是简单人物。 想想也是,要是普通土匪,怎么可能拥有马匹。 能够拥有马匹的,哪怕是县城衙役都没资格,只有朝廷兵士才有资格。 从这一方面来看,能看出东子山土匪的实力。 “难怪这么多年,方县令无法剿灭这群土匪,就这种实力,铁定要兵士配合。”苏祁安暗暗感叹。 土匪大当家走出来,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其他土匪见了,目光都有所畏惧,唯独苏祁安,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目光直视土匪大当家。 二人目光对视,空气中都透露出一股森冷的气息。对视良久,土匪大当家大笑起来。 “哈哈,不愧是苏才子,真是好胆识,苏才子的大名,就连我这个土匪头子都有所耳闻。” “说吧,刘大当家来我一个小小的村子,怕也不只是一睹我的风采吧。”苏祁安脸色漠然,冷声道。 “我就喜欢苏才子的快人快语,本当家也不废话,这次前来,就是仰慕苏才子的才华,想要请苏才子,和各位村民上山,和本当家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刘当家的好意,苏某心领了,苏某只是一介布衣,对山上那种逍遥日子实在过不惯,刘当家请回吧。” “嘿,给你脸了?大当家的邀请,也敢拒绝,找死不成!” 苏祁安声音刚落,在刘当家旁边一位土匪,则是喝斥着。 “欸,猴三不可无礼,先退下。” 刘当家稍微喝斥了自己手下,转过头,一副笑呵呵模样看着苏祁安,轻笑道。 “呵呵,苏先生有大才,心高气傲,自然是看不上我等土匪,但苏先生对我山上的兄弟屠杀,甚至还暗杀关掌柜,苏先生你说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不知道县令大人会怎么做。” “一介秀才,身上竟然背着命案,我想要不了多久,先生的功名都得保不住吧。” 苏祁安眉头微皱,目光深深的看了眼刘当家,他果然还是小看了这位土匪头子。 关掌柜那事,他做的可是极其隐秘即便被人发现,但他所做的陷阱十分巧妙,哪怕是老猎户也很难看出。 这位刘当家,不愧是军旅出身,眼光真是毒辣,可惜啊,如果些事是在苏祁安去县城前,就爆了出来。 苏祁安说不定会有大 麻烦,但现在的苏祁安,他的背后,可是有大人物撑腰。 即便这消息传出去,猜猜方县令会怎么处理?一位是潜力无限,被侯爷看中的全才,另外则是土匪透露的消息。 这事怎么处理,是个傻子都知道怎么做。 苏祁安装作一副吃惊样子,看着刘当家,开口道,“怎么?刘当家这是在威胁我?” “呵呵,威胁谈不上,只不过是一些手段罢了,本当家同样欣赏苏先生的才华,这次苏先生落榜,只能说这些当官的是有眼无珠。” “但本当家却是十分倾慕苏先生,只要先生随我上山,东子山二把手的位置,就是先生的,先生之前对我山兄弟所做之事,也可以一笔勾销,不仅如此,凭先生的才华,必定有大显身手的机会。” 苏祁安眉头一挑,明显听出了这位刘当家话里有话,开口道。 “哦?听刘当家的意思,刘当家图谋不小啊。” “哈哈,苏先生说的没错,凭先生的才智,难道看不清如今的局势?” “静静汲取力量,寻一偏僻安生之地,坐等天下有变,从而在乱世取胜。” “苏先生这话说的在理,可谓说在本当家心里了,先生真可谓是本当家的知己,能寻到先生这位大才,是本当家的福气。” 刘当家大笑着,说话间没有丝毫掩饰,仿佛早就将苏祁安看成是自己人了。 就他得到的消息,苏祁安在岭北县的确大展才华,可惜被人针对,最终落榜,一个被针对的落榜秀才,即便内有大才,没有施展平台,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苏祁安身上背负命案,这事要是闹出去了,苏祁安革除功名都算是轻的,他又能跑哪里去? 如今只有随他上山一条路。 刘当家的内心可谓相当有底气,这就是他拿捏苏祁安的底牌。 刘当家成竹在胸,静静看着苏祁安,坐等苏祁安的答复。 苏祁安微皱的眉头,看着刘当家,忽然道。 “刘当家就这么有自信?” “呵呵,苏先生可以试试看。” “刘当家不愧是东子山的大当家,就这种格局,就比其他土匪高出不少,苏某佩服,不过,苏某这次却不想答应!” 第三十六章 激战土匪 话音刚落,苏祁安明显感到空气中,有股冷意释放,那种冷意中隐藏着森森杀意。 “哦,是吗?看来还是我东子山的山头不够硬啊,请不动先生,既然这样,本当家的也不客气了。” 下一刻,身后的一众土匪,手里挥舞着大刀,在猴三的带领下,一举就想踏平东山村。 “猴三,注意分寸。” “好勒,大当家的,这事属下很熟,放心吧。” 猴三冷笑着,目露凶光的看着苏祁安众人。 如果不是他们大当家好心?非得等苏祁安回来,按照他的意思,先杀上一批,杀到苏祁安胆寒。 不过是一介秀才,有什么资格张狂,还恃才傲物?猴三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酸臭文人。 直接一刀砍了,哪有那么多事。 就在这群土匪准备冲击,踏平东山村时,忽然,一道急促的破风声响彻。 一支箭矢如同死神镰刀,瞬间从后方射来,将一位土匪给射死。 有了这根箭矢带头,紧接着,后方响起大批的破风声。 满天的箭矢铺天盖地,直奔这群土匪而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土匪群引发骚乱。 “不要乱,各自找躲避点,反击!” 刘当家不愧是上过沙场的,一声大喝,很快制止了骚乱。 先前这群还想往村子里,冲击的土匪,立刻寻找躲避点,寻找机会反击。 刘当家脸色冰冷,目光扫向远处,看了一眼远处丛林,很快就看出伏击的人。 这些人不是一般人,郡城借调岭北县维持秩序的兵士。 前段时间,他还和这群兵士打过交道,这些兵士战力比衙役强多了,如果不是刘当家占据地形位置。 并且提前获悉兵士来犯,有所准备,否则说不定还真容易吃亏。 这次,这群兵士,竟然再度集结,直接朝他们杀来,的确让刘当家吓了一跳。 但刘当家并非常人,目光闪动,转头看了眼已经做好防御架势的苏祁安,冷笑道。 “这想必就是苏先生的底牌吧,故意拖延,等候援兵,而后前后夹击,从而一网打尽,先生的计划真是高。” “看来先生此次岭北县之行,收获不小啊,本当家真是小看先生了。” 对于刘当家的若有暗示,苏祁安没有回应,反而是指挥着一众猎户,随时准备反击。 刘当家冷笑着,目光越过苏祁安身后众人,又道。 “苏先生的计划是高啊,不过这计划却是漏了一件事,就凭先生这些人手,能够挡住本当家多少人马冲击?” “试试不就知道。”苏祁安不慌不忙。 “好,苏先生这么有信心,本当家就满足先生这个愿望。” “猴三,传我命令,留下一半人手阻拦这些兵士,剩下的全部都给我冲进东山村!” “记住,除了苏祁安和他的家人,其他人死活不论,本当家要活捉苏祁安!” “兄弟们,给我冲啊,当家的有令,活捉苏祁安,赏银一百两!升为三当家!” 猴三的这句话,就像是给这些土匪打他鸡血。 每个人手持大刀,嗷嗷的悍不畏死的朝着村里冲来。 在谢苍率领兵士动手时,苏祁安就悄悄的指挥猎户队开始行动。 等到土匪群骚乱时,第一时间掩护村民退进了村子。 并且该拿出的反击兵器,全都拿了出来,猎户队的兄弟们,每人都配备长弓,以及二十根箭矢。 并且同时更换了腐朽不能在腐朽的砍刀,每个人脸上都是露出肃杀气息。 他们知道,自己是东山村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关键的防线。 无论眼前面对什么人,他们都只能死战不退。 因为在身后,是他们的家园、亲人、朋友,为了他们,唯有死战! 看着密集的土匪,悍不畏死的冲了进来,苏祁安站在最面前,脸色沉着,目光死死的盯着不断逼近的土匪。 但他并未下令动手,而是等待时机。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二十步…还不够。” 苏祁安看着逼近的土匪,嘴里一边念叨着,直到土匪踏入六十步距离,土匪身体散发的凶恶气息,都能感受到。 这个时候,苏祁安大喝一声,“听我命令,给我射!” “嗖!嗖!嗖!” 无数根箭矢,蕴含着锋利的气息,从苏祁安的身后迅速射出。 铛!铛!铛! 箭矢和大刀碰撞,发出金属般的声音,虽然被阻挡部分,但更多的,却是一根根的射穿土匪胸膛、大腿、脑门。 冲在最前的土匪,应声倒地,鲜血如注,可即便这样,也阻止不了这群土匪的悍不畏死。 毕竟都是群亡命徒,要是被这样的场景给吓的溃散,那他们也不配上东子山。 箭矢不断射出,土匪们没有停下脚步,疯狂冲击。 随着愈发逼近,这次冲击的土匪,却是学聪明了,直接换了一批人,这批人手持木盾,冲在最前沿。 箭矢锋利,可射在厚实木盾上,也只是让这些木盾手后退了一些,并未受伤。 从这点看,就能看出这位刘当家的不一般,其他山头的土匪,哪里有这种架势,不仅有马匹,甚至还有专门的盾牌手。 这种架势,东子山能够在岭北、岭东两县,称王称霸不是没有道理。 攻击受挫,在盾牌手的掩护下,这群土匪竟一下子冲到距离苏祁安不过40步距离。 这个时候,苏祁安大喝一声,上弩车。 紧接着,从猎户的身后,一辆大型的弩车直接推了上来。 弩车箭矢上弦拉满,下一刻,弩车启动。 十根粗长的箭矢,如同一头猛虎,一下子将木盾手给洞穿。 不仅如此,射出的箭矢力量传递,不仅木盾手当场毙命,就连躲在身后的土匪。 就像穿串一样,瞬间洞穿七八个,一次齐射,重弩车的十根箭矢,就将木盾手的防御,给击穿大半。 这一幕看的身后土匪,各个脸色凝重,刚才还热血上头的情绪,也是瞬间凉了许多,前行的脚步,这个时候也减缓了。 这个重弩车的威力竟然这么大,要是在来几次,他们怕是都得死在这里。 大当家的赏赐虽然诱人,但也得有命去拿才行,要是死了,天大的赏赐都没用。 土匪的情绪低落,跟随的猴三自然看出来,他直接大喝一声。 “都他娘发什么呆,这个时候就怂了?是嫌命长了?” “重弩车的威力是很强,但它的缺点就是间隔时间长,都冲到这里了,奖赏就在眼前。” “兄弟们,富贵险中求,最多两分钟,冲到村内,就是我们大杀四方的时候,跟我冲!” 猴三对这辆重弩车有些见识,直接说出了它的缺点,经过他的一番鼓舞,加上猴三的带头冲锋。 仅存的一半土匪,对视一眼,咬咬牙,猴三说的没错,富贵险中求。 脸上发狠,提着刀再度冲了上去。 和猴三说的一样,重弩车在齐射一轮后,接下来的两分钟内,只有猎户们的弓箭齐射,至于重弩车就像熄了火,没有动静。 猴三冷笑,手持木盾抵挡箭矢攻击,以最快的速度逼近。 在猴三这种以身示范下,仅存的土匪直接冲到距离苏祁安不过短短十步距离。 这个时候,那些射箭的猎户,射完又一轮箭矢后,抽出砍刀,大步上前,和土匪们肉搏。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弓箭的威力已经大打折扣了,接下来就是近战! 二三十位猎户,像发疯一般,在李虎、赵大、铁牛、水生四位队长的率领下,同样悍不畏死的和土匪们搏斗。 双方都是拿出命死拼,一交手战斗就呈现白热化。 苏祁安站在后方,目光凝重的盯着面前的激战。 这个时候,猴三摆脱了一名猎户,下一刻,手持大刀,直奔苏祁安而来。 猴三看着贼眉鼠眼,但却鬼精鬼精的,否则也不可能被大当家看重,随时待在身边。 他一眼就看出,此次战斗的关键,就是这个秀才苏祁安。 只要他能将苏祁安给拿下,这场战斗的局面瞬间就能逆转。 到时候东山村的村民,还不得老老实实的。 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个苏祁安在东山村可谓是主心骨般存在,任何大小事情,都得过问苏祁安。 虽然苏祁安智慧如妖,诡计多端,但可惜终究是个文人,拿捏这样的文人,只需要刀架在脖子上,就能看出这个文人的软弱。 在面对生死,这些文人都会表现出一副软弱无能的样子,有的甚至还会吓的尿裤子。 这种出丑,是猴三最愿意见到的。 猴三的暴起发难,来的十分突然,等到李虎、赵大他们反应过来,都是来不及。 猴三一个纵身,来到苏祁安面前,双手高举大刀,面露狰狞神色,恶狠狠的冲着苏祁安叫嚣。 “苏祁安,给我死吧!” 苏祁安的脸色漠然,瞳孔中,猴三明晃晃的大刀不断闪烁。 就在头顶大刀,即将落下瞬间。 忽然,一道森冷的寒芒,从猴三的双眼一晃而过。 猴三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根本没有在意,等到他反应过来。 他的双眼中,苏祁安的双手不知何时,竟然有一张弓,弓弦一松。 一股极强的力量,射中他的胸膛,他的身体就像被人推了一把,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迅速远离苏祁安。 第三十七章 援兵赶到 猴三的身体不断远去,他的双眼中,有种很怪的感觉出现。 眼前的事物,都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朝着前方而去,仿佛连时间都开始静止,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 这种怪异感觉并未持续多久,伴随着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而彻底的终结。 猴三的身体,就像一颗炮弹,将身后的大汉撞翻,在飞出去十来米才停了下来。 猴三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只是此时的猴三,早就断了气,他的胸膛位置,有一道很大的窟窿。 窟窿内,原本残存的血肉消失不见,只剩空洞洞的一切,同时伴随着一道烧焦的气味传来。 这一幕可把刚才热血激昂的土匪们吓坏了,猴三或许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但他们看的很真切。 一根箭矢从苏祁安的手中飞出,在射中猴三的胸膛,一股大力释放,猴三的身体倒飞,同时伴随着还有一道沉闷的爆炸声。 猴三的胸膛就是这么没的。 他们当土匪也有这么多年,各种场面见过不少,可头一次看到如此诡异的箭矢。 竟然自带爆炸的? 要知道哪怕是所谓的响箭,内部只是填充了少许的黑 火 药,真要造成这种惊人破坏力,这黑 火 药起码要填充有拳头大小。 不说能否一口气填充这么多黑 火 药,即便填充完毕,箭矢的重量重了好几斤,那等分量的箭矢,哪里是弓箭能够拉开的。 说是重弩都不为过,而且中间还得考虑各种因素,加起来根本就是不可能办到。 土匪们的脑海中,诸多想法冒了出来,但猎户们,可没给他们思考时间。 趁着土匪们有些愣神,猎户手持砍刀,迅速冲了上去。 一时间倒把土匪压着打。 这个时候,手持弓箭的苏祁安没有废话意思,再度搭弓射箭。 这次,是三箭,三根箭矢和普通箭矢一模一样。 可三箭射出,紧接着,三道沉闷的爆炸声再度响起。 三位土匪身体,和先前猴三一样,撞飞数位土匪停了下来,目光看去,死状和猴三一样。 双眼睁的大大的,身上有个大洞,早就断气了。 这三位土匪可不是一般土匪,而是操持的盾牌手。 盾牌手的力气是很大的,否则也不可能操持木盾。 即便有木盾抵挡,最终还是被诡异的爆炸箭矢给击杀。 在射杀三位土匪后,苏祁安又是搭弓抬箭,看着这一举动。 其中一位土匪,再也绷不住了,一刀逼退面前的猎户,转头跑去。 有了这位土匪带头,剩下的土匪们各个同样转身逃跑。 这抬手间,就轻松干掉三名土匪,而且还是土匪中的佼佼者,这特么还是人吗? 没听说这位文弱书生,竟有这种本事? 以近距离方式射杀土匪,力道还不小,足以看出这个苏祁安压根就不是一般人。 论力量,怕是连大当家还强,文有智谋,武有高超箭术,这还怎么打。 这要是在来几次,都不用猎户们动手,他们非的全部报销在这里。 这个苏祁安哪里是人,怕是鬼吧。 东子山的土匪,虽然是一群亡命徒,各个悍不畏死,但并非是真正的不怕死。 只是他们没有碰到让他们内心胆寒、恐惧的人或者事。 一旦碰上了,只需要展示震慑,自然他们的内心,便会承受不住而崩溃。 众多土匪的后撤,苏祁安并没有派人去追,一方便经过刚才的激战,猎户们的伤亡也很大,再去追,可能会有更大损失。 另外一方面,别看苏祁安刚才英勇展示了自己高超的箭术,但刚才的三箭便是极限了。 这些土匪们想的不错,苏祁安展示的箭矢,的确不一般,而是苏祁安潜心研究的一种新箭矢。 这种箭矢从外表看,和寻常没有区别,但内部却是填充着火药。 这是正儿八经的火药,不是那种黑 火 药,至于火药的来历,日后有机会跟李虎、赵大解释。 以苏祁安的力量,给了火药箭矢一个极强的外力,通过力量传导,点燃内部火药。 这种箭矢射出,威力自然巨大,一箭射出,别说是盾牌手,就算是身穿护甲的兵士,都得当场横死。 威力是很大,但带来的反作用力也很强,刚才的三箭齐射,苏祁安的整个胳膊都已经被震的麻木。 之所以故意搭弓射箭,就是以气势击溃土匪们的内心,真要是继续死战,猎户们的伤亡起码要再大一倍,这可不是苏祁安想看到的。 还好,最后的结果是苏祁安赌对了,他赢了。 至于那些逃跑的土匪们,苏祁安并不担心,有谢苍、方敬之两位大人带队的兵士,在这一马平川的开阔地,解决这些土匪们,应该不是难事。 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那位野心勃勃的刘当家。 从刚才的交谈中,苏祁安已经发现这位刘当家的不简单,放任这样一位野心家在身塌,任何人都怕是睡不好觉。 无论如何,这个刘当家一定要除。 苏祁安招呼了一声还能动弹的李虎、水生,至于赵大、铁牛,在刚才的对战中,伤势不轻,留在原地被赶来的村民们招呼。 苏祁安率领七八个猎户,在稍微修整一会,才朝着前方走去。 最前方的兵士和土匪们的战斗,还在继续,只是看情况差不多接近尾声。 一路走过,遍地都是土匪们的尸体,尸体上插满了箭矢。 毕竟这次率领的可是兵士,手里的武器准备充足。 而且又是赶上这种一马平川的好地形,东子山的土匪,即便在凶悍,在谢苍这位战场厮杀多年的侯爷手里,还真不够看。 不过半个时辰,不仅将刘当家率领阻拦的一百号人,悉数击杀,就连仅存从苏祁安这边,活着逃跑的土匪们,也是一个不留。 而兵士们的伤亡,才不过十来人,这是一场十分漂亮的碾压。 苏祁安一路穿过遍地横尸的地方,迎面走来的是谢苍、方敬之。 三人相见,谢苍握着苏祁安的手,脸上写满了担忧。 ”还好先生没事,本侯来的不晚吧。” “感谢谢侯、方大人的及时增援,苏某在这里感激不尽。” “也感谢两位大人,对苏某的不告而别,在这里,苏某再次拜谢。” 说完,苏祁安朝着二人郑重一拜,这一拜,苏祁安是发自内心的。 虽然他知道,在岭北县的大放光彩,换来了谢侯、方县令的欣赏。 但这种欣赏,在自己未付出,或者没有施展才华给予他们价值,这种欣赏不过是停留在字面,算不得数。 可这次,听闻苏祁安遭难,谢苍二话不说直接调兵前来支援。 看二人一路风尘仆仆,这份情意,苏祁安铭记在心。 谢苍连忙扶起苏祁安,开口道,“欸,苏兄这是做甚,去救一位大才子,这本是分内之事,难道本侯看你遭难,莫非还什么都不做?” “方大人,你说这未免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呵呵,谢侯说的没错,下官觉得在理,岭北县大才子,不对,应该说是苏举人。” “举人?”苏祁安有些诧异。 看着这幕,方敬之连忙跟苏祁安解释着。 听着前因后果,苏祁安有些动容,能够让一位侯爷、县令,冒着风险替苏祁安申辩,这份情意,怎让苏祁安不感动。 看着苏祁安做势的一拜,谢苍连忙制止了苏祁安的举动,开口道。 “本侯这次支援,可不是受苏兄的拜来拜去的,倘若苏兄真过意不去,尽快将这里的事处理好,好随我尽快奔赴北境才是。” “谢兄说的是,苏某明白了。” 苏祁安目光转动,似乎在找什么人,不等苏祁安开口,谢苍开口道。 “苏兄,是想找那位土匪头子吧?放心有童战出手,他跑不掉。” 苏祁安点头,内心悬着的心,稍微放松,童战的实力他领教过。 论箭术,童战不如他,可论近战,苏祁安还真不是他对手。 有他出手,即便刘当家实力惊人,也难逃一死。 就在二人说话交流时,忽然,远处一道人影疾驰而来。 身影站定,刘当家的身体就像破皮球一样,随手被童战丢了出去。 此时的刘当家早就死透了,脖子上一道刀痕,一刀毙命。 童战轻声道,“不负侯爷所托,人带回来了。” “这就是东子山的土匪头子?长的倒是凶神恶煞,他实力如何。” “实力凑合,就是逃跑身手可以,让属下有些废时间。” 谢苍听问,也没了兴趣,这种货色可入不了谢苍的眼。 随即,就拉着苏祁安准备离开,商谈下一步行动。 这批土匪被剿灭,可东子山上可还有几百名土匪,到了到了这里,不乘胜追击说不过去。 苏祁安也是这种想法,就在苏祁安目光同样从刘当家的尸体上移开,准备商谈下一步行动。 忽然,苏祁安的目光一凝,像似发现什么不对,沉声道。 “等等,有问题。” 话音落下,谢苍、方敬之、童战三人都是带着疑惑,看着苏祁安。 苏祁安快步上前,目光死死看着刘当家的脸,下一刻,手掌伸出,在刘当家的下颌位置摸索。 手掌用力,撕拉一声,一张面皮被扯了下来,面皮下露出一张精瘦男人面容。 第三十八章 智取东子山 这一幕,谢苍、方敬之二人都是变了脸色,都是快步上前,仔细打量死去的刘当家。 驻足观察半天,谢苍沉声道,“真是够狡猾,竟然给本侯来这手!” 谢苍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本以为只是普通剿匪,结果他堂堂一位侯爷,竟然差点被一个土匪头子给骗了。 这无疑是打他的脸,随即谢苍转头,对着方敬之道。 “方大人,速速集结兵士,随本侯即可出发,踏平东子山。” “等等侯爷,先不急,这事没那么简单。”一旁的苏祁安出了声。 “苏先生有何高见?”谢苍问道。 “敢问侯爷,这次剿匪,可留几个活口。” “那是自然。” 谢苍点头,挥了挥手,紧接着,一位看似精明的土匪被提了上来。 看着眼前一众的大人物,当场就跪了下来。 不等问话,这个土匪连忙磕头解释,“各位大人饶命啊,小的也是被胁迫,才上山当了土匪,当土匪的这段日子,小的从未欺压百姓,更是没有杀人啊,还望各位大人饶了小人吧。” 边说,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这个土匪和其他土匪不同,并没有一马当先的往前冲,反而是找了一个死去土匪的尸体,偷偷躲了起来。 如果不是童战心细,一时间到发现不了他。 看他如此样子,苏祁安都是有些好奇,东子山怎会收这种胆小之人? 这位精明模样的土匪,一眼就看出了苏祁安的疑惑,连忙道。 “东子山的土匪,先前的确各个都是亡命徒,可这么多年在和官府的围剿下,死伤不少,所以每次下山,都会适当补充一些苦力。” “说起来,我和苏先生还算同一个地方的老乡,小的就住在距离东山村只有二三十里的西山村哩。” 说着说着,这个精明土匪顺着就想和苏祁安攀关系,一眼被方敬之识破。 方敬之冷声喝斥,“王二,你少在这里乱扯关系,接下来你只需要配合苏先生问话,要你答就答,废话少说,否则你知道下场。” “小的明白,明白,小的一定全力配合苏先生,一定知无不言。” 苏祁安点头,示意将王二带上前,轻声道,“你可认识此人。” 王二上前,看着死去的刘当家,露出疑惑神色,忽然发出一阵轻咦声。 “咦?这…这不是二当家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二当家不是失踪三个多月了?” “王二,你确定这人是东子山二当家?”苏祁安再度询问。 王二又看了半天,随后满脸诚恳道,“没错,小的以性命担保,这人就是东子山的二当家,当初小的进山,就是这位二当家接的人,小的印象很清楚。” 看着王二信誓旦旦的样子,苏祁安、谢苍、方敬之三人对视一样,都在想什么,接下来苏祁安又问了一些其他的。 王二同样相当配合,并且还主动透露他知道的所有消息。 这些线索整合,一个大概的逻辑就出来了。 据王二交代,他是四个月前被掳上山,负责接人的正是二当家。 因为王二机灵,能说会道,看人颜色,就成了二当家的勤务。 可跟了二当家不到一个月,二当家却是忽然失踪了,据大当家说是一次下山,遭遇伏击,生死不知。 可没想到,这个生死不知的二当家,竟然会在这里,而且还扮做大当家,近三个月来,都无人发现破绽。 要不是苏祁安机智,察觉不对,接下来怕真是被蒙混过去了。 二当家冒充大当家三个多月,那那位大当家如今又在哪里? 又或者说,那位大当家是否真的长这幅模样,这一切都大有疑虑。 一个小小的东子山,竟然会有这种易容术,光凭这个,就知道这个土匪头子的不简单。 谢苍看着苏祁安,开口道,“苏先生,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苏祁安面光闪动,很快就决定了,直接道,“既然这位大当家爱搞这种故弄玄虚,那我们就成全他,正好也让我们看看这个大当家的真面目。” 苏祁安转头,看着王二,冷声道,“王二,如今有一个活命的机会,摆在你眼前,就看你抓不抓的住。” 王二目光闪动,瞬间就意识到苏祁安的意思,连连磕头道。 “感谢苏先生的大恩,小的愿意成带路人,祝苏先生剿匪一臂之力。” 苏祁安满意点头,就凭王二这种善于揣摩人的机灵,能够在东子山活下去,也不是很奇怪。 而谢苍、方敬之二人也是个聪明人,自然领悟苏祁安的想法。 “这事要是办的顺利,一日之内便可拿下东子山,倘若能够平了东子山的匪患,本官定要向上面,替苏先生请赏。” 苏祁安摇头,开口道,“方大人客气了,请赏什么的就算了,只是这事想要办顺利,眼下有一难事。” “什么难事?能办到的本官一定全力配合。”方敬之连忙问道。 “苏先生说的难事,怕是缺一位易容高手,顶替这位刘当家。” “谢侯说的不错,很可惜,苏某对这事并不精通。”苏祁安略带遗憾道。 就在这事,站在谢苍身后的童战,却是开了口,“先生要是烦这事,那我可以办到。” 苏祁安看着童战,眼神中明显有几分诧异。 童战随口解释,“童某在跟随侯爷前,本就是江湖人士,像这种江湖小伎俩,多少还是会些。” “只是童某学艺不精,最多只能易容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就会自行复原。” “无妨,一个时辰足够了。”苏祁安一副自信样子。 接下来,苏祁安对着王二道,“王二,这事只要你办好了,我保证你的命是留下了,如果中途敢耍花招,我同样可以保证,你一定会死在我面前。” 苏祁安的这番威胁,吓的王二连连跪地磕头,身体都是不住颤抖。 “苏先生放心,小的哪怕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先生有二心,小的发誓,一旦背叛,小的不得好死。” 苏祁安轻嗯点头,王二连滚带爬的下去准备工作。 王二的举动,让谢苍有些诧异,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却能从王二的眼里,看到对苏祁安的畏惧。 这种畏惧,绝对不是靠着一两句的威胁带来的,而是看到了某种内心崩溃的一幕,才会如此。 因为先前他和刘当家激战,并不知道苏祁安村子内的情况。 等到他将局面彻底控制,苏祁安便率猎户和他回合了,期间在村子内的战斗,谢苍一概不知。 谢苍目光扫了一样,看了下远处的东山村,而后目光又落在苏祁安身上。 轻笑着,和苏祁安、方敬之谋划接下来的行动。 要说苏祁安没有什么隐藏的底牌,谢苍是不信的,但要谢苍去查苏祁安。 这个念头也只是刚开始有那么一瞬,但很快就熄灭了。 毕竟,他看重的是苏祁安这个人,至于秘密?哪位大才者身上就没有自己的秘密。 只要苏祁安日后能够和他保持这种关系,不成为敌人,苏祁安即便有再多的秘密,对谢苍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清理掉这批奔袭下山的土匪后,苏祁安、谢苍、方敬之三人只是短暂的停留了半个时辰,便集结人马,直奔东子山。 这次,苏祁安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一个速战速决。 趁着这个点,东子山上还没得到消息,由童战易容成刘当家,将苏祁安等部分兵士化妆成东山村村民,掳上山。 一旦上山,以最快的速度拔掉东子山上的各处警戒哨。 警戒哨被拔,后方,默默跟随的谢苍、方敬之便会率领大批兵士,一举冲山,从而荡平这群土匪。 好在这个王二够机灵,不仅会看人眼色,甚至对东子山各处警戒哨都十分清楚。 凭借这一情报,可谓是事半功倍,要不了多久,这东子山的土匪,就会不负存在。 东子山距离东山村不远,只有一二十里,以苏祁安他们的速度,只用了一刻钟就返山了。 这次,由苏祁安、易容后的童战带队,身后的兵士不多,只有二三十人,但却是一等一的高手。 苏祁安、童战对视一样,从一旁的山林中走了出来,前方不到两三百米,便是东子山。 众人刚没走多远,约莫一百米左右,忽然,一道重弩从山上射来,直插苏祁安、童战的身前。 这根粗壮的箭矢,距离二人不过两三米,这要是在往前一点,二人怕真的会死翘翘。 箭矢落地,紧接着,跟在苏祁安身旁的王二,一个大步走出,冷声喝斥。 “都他妈的瞎眼了,连大当家都敢射,找死不成!给老子把门打开。” 听着王二熟悉的声音,山门口的一个观测台,一位精瘦的土匪,露头朝着下方看去。 连忙道,“害,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大当家啊,是小的犯糊涂了,小的这就开门。” 话落,紧闭的山门缓缓打开,苏祁安、童战等人,手掌紧握藏在背后的短刀,随后大踏步的朝内走去。 第三十九章 底牌 山门打开,一位精瘦的汉子从紧闭的大门,一路小跑出来。 三脚并两步,连滚带爬的来到大当家面前,连连道。 “大当家,是小的有眼无珠,没看清大当家,还请大当家谅解,大当家这边请。” 说着就接过王二手里的马绳,朝着山门走去。 坐在马上的童战,面无表情点头,身上散发着凶狠的气息,吓的那位精瘦汉子一激灵。 一边走着,一边往回头看着,身旁的王二道。 “赵四,你小子看什么呢,没见过回山的兄弟啊。” 赵四嘿嘿一笑,“哈哈,那到不是,只是这次为啥回山的兄弟这么少?而且猴三去哪里了?大当家身旁身旁那位,可是苏才子?” “赵四,你到有些眼光,你说的不错,这么就是苏才子,可惜啊,为了请这位苏才子,可是折了不少的兄弟,猴三兄弟就折在那里了。” “不少兄弟也是受了伤,那些兄弟们在后边,押送着那群贱民了。” “哦,原来如此,哎,可惜猴三兄弟了。”赵四有些感慨。 这个时候,坐在马背上的童战,冷哼一声,吓的王二立刻闭口不言。 童战冷声道,“别废话了,赶快回山。” 赵四点头,下一刻拉着王二小声道,“王二兄弟,看样子你成了大当家眼前的红人啊,日后回山,你可要好好扶持兄弟我啊。” 王二笑着点头,将马绳交给他人,一把搂着赵四的肩膀,二人的脚步都是不自觉的加快了。 就在王二、赵四二人踏入山门时,赵四忽然像似想到什么,偏过头问道。 “欸,王二兄弟,不对啊,押送那些贱民,需要那么多兄弟吗?” 赵四随口的一问,王二立刻变了脸色,他猛的从背后抽出短刀,直接朝着赵四胸膛插去。 王二一看就是没有下手杀人经验,他刚拔刀,经验丰富的赵四就感受到危险。 赵四肩膀一震,直接撞开了王二,到了这个时候赵四也是明白过来。 他身体几个闪烁,瞬间拉开王二的距离,猛的大喊道。 “王二,你这个叛徒,兄弟们拉警报,中计了…” 赵四的话还没说完,下一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根箭矢不知从什么时候,射了出来,一箭封喉。 赵四眼睛睁的大大的,双眼凝重,手掌捂着受伤的喉咙,想要挣扎,可没有挣扎一会,应声倒地,断了气。 苏祁安大喝一声,“王二,别愣着了,赶路带路、快!” 下一刻,苏祁安一马当先,提着王二,直冲山门。 身后的童战反应也很快,双腿踢马,身后做土匪模样的兵士,不在掩饰,抽刀,跟随童战直接突袭东子山。 王二的失误,的确出乎苏祁安的意料,他也小看了东子山土匪的凶狠。 虽然出现了意外,但补救还是来得及,他一马当先,按照印象,迅速冲向东子山的各处警戒哨。 抽箭搭弓,每到一处警戒哨,数箭齐发,那些警戒哨的土匪,都没反应过来,当场毙命。 倒不是这些土匪不中用,而是苏祁安展现了自己最强悍的一面。 每一箭无论距离,还是角度,都是极其刁钻,如果谢苍在场,必定不会大声叫好。 苏祁安如今展示的箭术,已经达到了神乎其技,哪怕是所谓的神射手,都不一定有把握战胜他。 身后的童战等先遣小队,速度也很快,紧跟苏祁安的步伐,童战来不及震惊苏祁安高超的箭术。 身后精锐兵士,开始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其他警戒哨土匪。 虽然双方的速度很快,后方,谢苍、方敬之等人,也是快步跟进。 但东子山能够成为两县最头疼的土匪,怎么可能没有两把刷子。 果然,就在苏祁安以最快的速度,清理警戒哨时,忽然,一道急促响箭射出。 响箭射出,意味着什么,苏祁安他们都清楚。 在想突袭,已经不成,接下来只能一口气强攻。 没一会,身后的谢苍、方敬之率领大部队已经赶到。 前方寂静的山顶四周,立刻躁动起来,无数的土匪开始布防反击。 苏祁安他们已经冲到了山腰地方,距离山顶不过几百米路程。 回合的众人,并没有继续出击,而是等待苏祁安的命令。 苏祁安目光扫视前方,开口道,“谢侯、方大人,一切按照我们的预案进行。” 二人点头,下一刻,汇聚而来的兵士,分成三队,朝着山顶四周进发,同时,在他们的身后,五辆重弩车,被抬了上来。 为了对付这群土匪,谢苍这次可是带了好家伙。 这五辆重弩车,全身由铁制,光是重量,就比苏祁制造的那辆,要重上两三倍,起码有四五百斤重。 重量增加了,射程威力同样倍增,这种大家伙,按理说是很难跟上苏祁安的脚步。 可苏祁安提了一个改进方案,在重弩车的轴承位置,开了一个填充黑 火 药装置,利用黑 火药带来的威力,推动重弩车前行。 这才及时的赶到了,虽然这种方法会损伤重弩车,但眼前局势可顾不了这么多,先弄上来再说。 五辆重弩车,齐齐上弦,在谢苍的命令下,二十多支粗壮箭矢齐射。 力量之大,直接射到山顶,数到哀嚎声响起,紧接着,便看到几位土匪的尸体从山顶坠落。 重弩车的威力,不言而喻。 瞬间就在土匪中引发骚动,有了重弩车的助力,三队兵士,一度顺利的差点冲上山顶。 只是在距离山顶不过五十米的距离,被打了回来。 谢苍目光一扫,双眼有着凝重之色,因为在山顶位置,两道巨大的铁门突兀出现。 铁门合拢,直接将山顶面前的唯一进出口给堵了。 铁门厚实,不仅如此,在铁门的表面,有着数道小窗,这些小窗不大,但却通过箭矢、长戟却是绰绰有余。 重弩车威力虽大,但落在厚重铁门上,却造成不了多大伤害。 “一个小小的东子山,竟然有如此装备,本侯还真是小看他们了。”谢苍有些震惊。 在大凉,管制最严的并非是所谓的刀具,反而是铠甲、护甲之类。 毕竟,刀剑在厉害,制作的材料,也不足铠甲、护甲的十分之一。 谁要是掌握了大量的铁矿,便拥有造反的底气。 一个小小几百土匪聚众的东子山,竟然拥有如此豪华气派。 直接将制造铠甲、护甲的铁料,直接打造成两扇超过20多米的铁门。 这次,谢苍才真正明白了,这个东子山的不简单,对于那位神秘的大当家,谢苍同样好奇的很。 攻击受挫,一时间双方陷入僵持,但进攻还在继续。 山顶上的土匪们,反抗十分激烈,原本丧失的信心,看着铁门展示的威力,瞬间信心大增。 特别是在半个时辰后,土匪们竟然逼退了三队兵士,顿时让他们兴奋不已,各个叫嚣着。 “呵呵,大凉的军队看来,也不过如此啊,连我们一个山头都是攻克不下,真是丢脸。” “如果你们只有这种程度,趁早退兵吧,等着我等下山屠戮吧,哈哈哈。” “……” 肆无忌惮的嘲讽声,漫天遍野的响起,那种感觉,如同打脸,让方敬之都是坐不住。 可看着身旁,苏祁安的满脸镇定,方敬之也不好说什么。 忽然,苏祁安的声音响起,“方大人,你说这些土匪们,还能叫嚣多久?” 苏祁安的这一问,把方敬之问愣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眼下可是僵持之势。 他们无法攻上山顶,而山顶的土匪们,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死守。 兵士虽强,但这次带的兵粮不多,根本无法打持久战,而且他们此次商议的作战,就是速战速决。 一旦拖下去,对他们十分不利,兵法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在这种没有进度的攻击,迟早会把他们的士气耗尽,到时候他们不退也得退。 可苏祁安在这个时候,却问这话,仿佛胜利的天平,一直在他们这边。 拿下东子山,不过是时间问题,可眼下,方敬之却是苦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答复苏祁安。 苏祁安偏过头,看着谢苍,轻笑道。“敢问侯爷,是否也像方大人那样,不信胜局在我们?” 谢苍脸色凝重,但多少见过大场面,在情绪这块,比方敬之好太多。 谢苍轻声道,“如果没有苏先生在这里,或许本侯的想法,和方大人一样,但看先生如此自信,本侯也就心安了。” “好了,苏先生就别卖关子了,将你的底牌告诉方大人吧。” “嗯?苏先生还有隐藏底牌?”方敬之侧头,露出吃惊神色,同时有着些许的期望。 苏祁安轻笑,目光看着前方山顶,轻声道,“大人,难道你没发现,这次随我们出征的,少了一些人吗?” “苏先生,莫非你说的是那些身背特殊工具的猎户们?” 苏祁安点头。 “苏先生,不是本官不信任他们,可这是对付土匪啊,他们只是猎户啊,这…” “呵呵,大人,他们虽然是猎户,但可别小看他们啊,他们可不同哦。” 第四十章 绝对** 苏祁安这么一说,倒让刘县令有些侧目,他目光闪动,可什么也没说,抬头,看着山顶上犹如铜墙铁壁的土匪。 既然苏祁安如此有自信,他只好等待吧。 被击退的三队兵士,并未后撤,盾牌手上前,后方大批的弓箭射出。 那种架势,看上去十分凶猛,但在谢苍眼里,却是看的出来,这种声势浩大的攻击,不过是一种佯攻。 表面造成强攻声势,实际上依旧是远程攻击,对山顶上的土匪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但这种佯攻,实质上对土匪的心理产生震慑,虽然他们拥有厚重的防御铁门。 但山腰间的兵士,却是各个不退,并且每一次的攻击,都是伴随震天般的低沉嘶吼。 本身这些兵士,是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身上散发着森森的血气,配上这种如野兽般的喊声。 强如土匪,他们的心理也是胆战心惊。 山腰间的兵士,只要一刻不退,土匪们的心理压力就很大。 现在的双方,才是真正的陷入了一场僵持战,兵士攻不上去,土匪们被动防御。 还好这次兵士携带的箭矢足够,不过短短一刻钟,山顶铁门的面前,无数的箭矢被铺满了,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刺猬山。 双方的僵持还在继续,一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内,三路兵士分批休息了一会,又投入到战斗中。 而山顶上的土匪们,渐渐适应了兵士们的进攻节奏,看着迟迟没有被突破的铁门,内心的紧张逐渐松弛。 刚才那种略占紧张的脸色,再度被嘲讽占据,山顶的土匪们不在全力防御。 抽出部分人防御,盯梢,其他人就轮流休息,做饭。 这些兵士们,是铁打的,可以不吃不喝,但他们土匪可受不了。 都攻了一个时辰,大铁门依旧纹丝未动,那他们还有何惧? 吃点饭,补充体力,后面慢慢和兵士耗,耗也得把这些人耗死。 果然,没一会,山顶上,陆续有炊烟升腾,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山顶传来。 这是土匪们的故意为之,他们就不信,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兵士还真得像铁人,无动于衷。 看着这幕的方敬之,脸色都变了,转过头,想要开口对苏祁安说什么。 可看着谢苍依然一脸淡定模样,话到嘴边也只能咽下去了。 方敬之觉得熬人的漫长等待,并未持续多久,约你几分钟后,一直没有开口的苏祁安,却是忽然道。 “谢侯,方大人,一场好戏马上要开演了,你们看。” 二人齐齐转头,山顶铁门内,忽然十分突兀的响起爆炸声。 紧接着,一道浓烟升腾,这种突兀的爆炸,并非只有一个,接下来,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起码响了十几道,十几道的爆炸,在山顶内部响彻。 股股的黑烟升腾,一道道哀嚎声陆续响起。 方敬之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吃惊道,“苏先生,莫得是那些猎户们得手了?” 苏祁安微笑点头。 方敬之脸上的震惊更加浓郁,东子山的上山路,只有一条,只能正面佯攻。 至于后山,那是条十分陡峭的悬崖绝壁,即便那些猎户,常年游走深山老林,攀登经验丰富。 但想要封顶东子山,是绝对不可能! 当年他出动剿匪,曾经也用过经验丰富的猎户,从后山攀登,但最后全部失败了。 但苏祁安的一个安排,就这么容易成功了?这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谢苍见状,轻笑道,“呵呵,方大人,苏先生的手段可高着呢,既然苏先生敢想,就一定会做到。” “我们现在就上山瞅瞅,看看苏先生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谢侯说的事,谢侯请。” 山顶内部发生爆炸,立刻把僵局打破,佯攻的兵士,都不用苏祁安下令,瞬间从佯攻变成猛攻。 各个嗷嗷的,迅速冲上山顶。 只是这次,他们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击,几乎是十分顺利的冲上了山顶。 兵士们上前,用绝对的蛮力,将紧闭的铁门给推开了。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狼藉,和土匪们各种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伤势不轻,哀嚎的重伤土匪。 三百多位土匪,几乎就没有多少完好,能够站起来的都没几个。 即便站起来,也是第一时间被兵士给射杀,对于土匪,兵士下手从不软。 山顶很开阔,如同一个巨大平台,除了土匪们的尸体外,好几处位置,都有一道道坑洞。 这些洞不深,但空气中却是充斥着浓浓火药燃烧的味道。 看着眼前这幕,方敬之是大受震撼,没想到这个铤而走险的方法真成了。 按照苏祁安的计划,将他带过来的一队猎户,每个人都背负十公斤黑 火 药,从后山攀登上去。 而正面的三队兵士,掩护疯狂持续攻击,麻痹山顶土匪。 等到攀登成功,每人十公斤的黑 火 药引爆,而且还是在这种密集场合,几百人都得报销大半。 而李虎、水生等猎户,不负重托,顺利完成任务。 在滚滚升腾的黑烟中,数道身影从远处走来。 这几人正是李虎、水生等八位猎户,苏祁安快步上前,上下打量。 李虎爽朗开口,“苏先生,你交代的任务,我等幸不辱命,这次我们无一人受伤。” 苏祁安满意的点点头,悬着的心,稍微松了下。 这个时候,方敬之感叹的声音响起。 “这就是苏先生的手段,啧啧啧,没想到苏先生不仅是文武双全,更是一位能工巧匠,这攀登装备,怕是岭北县最好的工匠师傅也造不成吧。” 方敬之毕竟当了20多年官,又和土匪打了这些年交道,一眼就看出李虎、水生他们身上的攀登装备的不俗。 虽然主体是绳子,但在每根绳子却是很完美的将他们的四肢,胸部给很好固定。 在每个固定点,都是由一个个椭圆的小铁锁衔接。 如果不是谢侯在此,他方敬之都会直接开口,询问苏祁安还有没有多余的,说什么都要弄上几套。 对于大凉来说,这种精妙的攀登工具,自然很稀奇,但对苏祁安这位拥有现代智慧的青年来说。 却是不值一提,他主业是高超神射手,但业余爱好却是攀岩。 这种攀登工具。说是信手拈来都很正常。 当然,对这事苏祁安并没有泛泛而谈,只是一笔带过,有些事情,说太多会给自己惹麻烦。 苏祁安对着方敬之寒暄附和几声,目光转动,落在谢榜身上。 开口道,“谢兄,在看什么呢?莫非这东子山上,还有谢兄想找的东西?” 站在一处坑洞边缘的谢苍回过头,笑着对苏祁安摇了摇道。 “呵呵,苏先生说笑了,本侯只是感到奇怪,这次的爆炸的威力,有些太大了,如果我朝对外作战,能够爆发出这等威力,说不定我大凉的失地就收回来了。” 苏祁安同样哈哈大笑,“害,这黑 火 药太不稳定,一但受外力撞击,就有引爆危险,而且对环境、运输保存,又有严格限制,这次在东子山威力增大,只能说谢兄保存得当。” “这一战能够轻松取胜,谢兄功不可没,苏某在这里替东山村村民,拜谢谢兄了。” 听着苏祁安的解释,谢苍回过神点点头,轻声道,“嗯,苏兄说的对,这事是我有些想多了。” 恢复正常的谢苍,随即摆了摆手,对着苏祁安又道,“欸,这事本侯只是围观,并未出多少力,这次剿匪的指挥是你。” “客气话就不说了,走,去看看,这些土匪在这座山头,这么多年积累了多少财富。” 说完,谢苍和方敬之二人,朝着山顶内部走去。 跟在身后的苏祁安笑着点头,跟在身后,但谁都没看到,苏祁安的满是笑意的双眼,却是闪过几分心虚。 谢苍的猜测没错,黑 火 药威力大,但极其不稳定,随时都能发生爆炸。 而最终呈现的样子,远比黑 火 药还要大,因为这压根就不是黑 火 药,而是正宗的炸药。 这种炸药能够制成,也亏苏祁安一方对这玩意有兴趣,多少了解,重要的是,他在东山村的后山,发现了炸药的原材料。 这事,苏祁安谁都没说,哪怕是秦子音。 本想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尝试,没想到几次就成功了。 不仅极其稳定,威力远远超过黑 火 药。 苏祁安交给李虎、赵大他们的,就是替换好的炸药。 本想顺水推舟测试炸药威力,没想到劲使大了,让谢侯怀疑。 幸亏苏祁安提前做好了预案说辞,这才把谢苍忽悠过去。 不是苏祁安小心眼,而是炸药这种事情,一旦告知谢苍,绝对不出十日,苏祁安必定会人头落地。 黑 火 药在大凉,除了军队使用,下面的州牧、郡守、县令想用,都有极其严格的要求,而且用量也有规定。 说直白点,黑 火 药除了军队,其他人私自擅用,就是绝对禁品,一旦发现,直接人头落地。 在大凉,黑 火 药、铁矿这两样,是朝廷绝对控制的,其他人想都别想,一碰就是死罪。 而苏祁安却偷摸制造出,比黑 火 药还要稳定,威力又强的炸药。 这要是被公布,想想看,到时候大凉上下,不再是对苏祁安的所谓佩服,什么大才。 而是震惊,而后是恐惧,最后为了天下安定,要么控制苏祁安,要么直接杀了,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