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山野糙汉后我旺夫旺崽旺全朝》 第一章 美艳寡妇 “你撞墙也没有用!今日你哪怕是死了,老子也要上了你的!” 一道猥琐的嗓音突然响在耳边,紧接着一只油腻粗糙的手就摸到了她的领口。 沈盈冷不丁地吓了一跳,猛地睁开了双眸,就对上了一张狰狞又恶心的黝黑脸庞,正色迷迷地压着自己。 “哎哟?不装死了?那黄元洲都死了好几年,你还真的要为他守身如玉呢!听说他连洞房都还没有进,你还是个雏呢,你从了老子,老子娶了你,总好过你这样守一辈子活寡是不是?” 身上的人流里流气地说道,动作粗暴地想要撕扯开沈盈的衣衫—— 不,应该是沈盈娘。 因为她穿越了,成了一个古代的一个美艳小寡妇,夫君早死,婆婆亡故,全家就剩她一个水灵灵的绝色美人,无数豺狼虎豹垂涎觊觎,都想把她吞吃入腹。 这不,村里头的流氓黄大彪趁着天色昏暗,这就从窗口摸了进来,捂住了她的嘴巴,就要对她霸王硬上弓。 沈盈娘也是被这地狱开局吓得懵了一下,随即猛地张开嘴,狠狠咬住了黄大彪的手,她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恨不得将黄大彪的手给撕扯下一块肉来。 黄大彪想不到娇娇弱弱得如同一朵娇花般的沈盈娘反应竟然如此激烈,痛得顿时脸色扭曲,却又不敢大喊出声。 趁着黄大彪吃痛抽开了手,沈盈娘猛地扯开嗓子大喊道:“救命!救命啊!” 听沈盈娘大声呼救,黄大彪顿时有点急了,猛地用另一只手狠狠地对着沈盈娘的脸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臭骂道:“贱人!你喊什么!是不是想要将全村的人都叫来,让他们看看你偷汉子的样子?” 沈盈娘咬了咬牙,想要屈膝狠狠朝着黄大彪来一记,然而,男女之间的力量实在太过悬殊了,哪怕她用尽力气也无法动弹分毫,反而在挣扎中,将自己本来就扯开些许的衣衫弄得更加凌乱不堪了。 黄大彪见状,忍不住得意道:“别痴心妄想了,就算你叫破了喉咙,都没有人来救你的,你就乖乖从了我吧——” 说着,黄大彪就翘起了一张令人恶心的香肠嘴凑了过来,要亲吻沈盈娘。 沈盈娘的身子被掣肘得动弹不得,有一瞬间真的绝望了。 她在现代可是个人形锦鲤,不管何时都有恰倒好处的好运,为什么穿到古代,她这个特质就不灵了? 难道真要被这恶心的狗男人玷污吗? 就在黄大彪凑近沈盈娘的瞬间,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破窗而入的脚步声。 不等黄大彪回过头去,来人便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狠狠踢开,冷声斥责道:“黄大彪!你这个恶棍!你欺负一个小寡妇!你简直不是人!再不滚,我将你打死!” 黄大彪瞄了一眼来人,虽然心里头满满的不甘,却不敢招惹他,急忙捂住被踹得几乎断掉的腰,仓惶狼狈地逃走了。 来人身形挺拔,高大俊朗,粗布长衫下包裹着板正结实的身材,透过隐约的轮廓都可以窥视到其中阳刚的爆发力,他开口的声音沉着有力,中气十足,一双锐利而深邃的眸子更是隐隐带着摄人的杀气,衬得他整个人越发的威严,让人生出满满的安全感来。 按照原主的记忆,眼前这人叫岳凌钧,是村里头最有本事的猎户,前几年才从外地搬来的,长得高大俊美,而且打猎还是一把好手,日子过得不错,因为他带着两个孩子,所以至今没有成婚。 岳凌钧见黄大彪走了,这才上前一步,要扶起跌在地上的沈盈娘。 然而,他的目光扫过去后,却又有些仓惶无措地别开了。 因为刚才那一番折腾,沈盈娘的衣裙被撕扯开了领口,露出了一大片白如凝脂的肌肤,在摇晃的烛火之下白得晃眼。 岳凌钧迅速转过身,沉声道“沈娘子,你没事吧?我给你将窗子钉一钉吧。” 沈盈娘将岳凌钧的反应看在眼内,急忙也站了起来,拢好了自己的衣衫,回道:“谢谢岳大哥。” 这窗子被黄大彪撬松了,他就是从这里钻进来的,刚才岳凌钧为了救人也是破窗而入,所以这木头窗子已经稀烂了。 岳凌钧捡起了地上的木框,又捡了些木头回来,拿着锤子敲敲打打的,将窗子结结实实地钉了回去。 他为了干活方便,将外袍脱掉了,一下一下地将窗子重新钉好。 沈盈娘看着岳凌钧高大挺拔的背影,他脱掉外袍下,里头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褂子,露出了古铜色的粗壮手臂,看着他满身结实精壮的肌肉,沈盈娘的脸忍不住红了红,浮起了一抹绯色的滚烫来。 她刚才已经在脑子里头将原主的记忆梳理清楚了。 她一个寡妇,又长得娇弱貌美,村子里头觊觎她的地痞流氓不在少数,以往是碍着她那个恶婆婆不敢动手,如今婆婆也死了,整个屋子就只得她一个人,总归是不安全的。 她若是要在此处安身立命,找个男人投靠,是目前最好的安排。 沈盈娘觉得,眼前这个岳凌钧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好人选。 一来长得好,身材好,而且还是个有本事的。 二来,他还有一双现成的儿女,嫁过去起码不用这么着急生孩子,毕竟古代这个医疗条件,而且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生孩子可是个高危活儿。 而且,岳凌钧带着一双孩子,也算是个二婚的,更容易接受她这个寡妇的身份。 沈盈娘心中微动,急忙给岳凌钧倒了一碗温水,娇娇怯怯地看着他,柔声道:“岳大哥,辛苦你了,你喝口水吧。” 岳凌钧收好了手中的锤子,这才转过身去。 他转过头去,见沈盈娘已经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了,但是她目光盈盈地看着自己,一双极为好看的杏眸湿漉漉的,就像是含情脉脉一般,而且她的嗓音绵软,软糯糯的,甜滋滋,让人听了都忍不住口干舌燥起来。 岳凌钧硬朗英俊的脸上虽然不动神色,不过突出的喉结却是忍不住微微动了动。 他接过沈盈娘递过来的水碗,一仰头,咕噜咕噜两下,将一碗水都喝光了。 “沈娘子,这窗户是钉好了,我先回了,你自己小心些,晚上睡觉警觉些就是了。”岳凌钧将手中的碗搁在桌面上,沉声交待道。 沈盈娘想到那恶心的黄大彪,还有他离开时候的阴狠眼神,再看了看这个家徒四壁摇摇欲坠的方子,忍不住打了个颤,目光有些惶恐又不安地看着岳凌钧的挺拔俊朗的背影。 这可不是法治社会,而且原主所在的石头村这么荒僻,那黄大彪又是里正的孙子,他真要铁了心糟蹋自己,说不定还要倒打一耙污蔑自己耐不住寂寞偷汉子,到时候,她的下场不是浸猪笼就是被逼嫁给黄大彪那样的恶人。 沈盈娘心里越想越慌,惊慌不安中,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因为岳凌钧刚才是从窗子跳进来的,这会儿将窗子钉成了死的,连从里头都打不开了,只能去拉开门闩,从门口出去。 然而,就在他的手搭上门闩的时候,背后忽然环过了一双柔软柔荑。 是沈盈娘从背后抱住了岳凌钧精壮的腰身。 岳凌钧顿时整个人一僵,深邃的双眸更是如同一团晕不开的浓墨一眼,深不见底。 “沈娘子,你这是做什么?”闻到属于女儿家独有的馨香,岳凌钧开口的嗓音都忍不住有些微微发颤了。 沈盈娘此时已经羞得面色绯红,粉面滚烫了。 不过自己现在这个处境,也轮不到她矜持了。 沈盈娘挤出了几滴眼泪,她本来就长得好,如今眼泪挂在睫毛上,更是露出了一副楚楚动人,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 “岳大哥,你,你要媳妇不要?” “我长得不错,性子也好,做饭也好吃,不仅可以操持家务,还能帮你照顾孩子——” “要不你带我走吧,我一个人留在黄家,实在是没有活路了——” 岳凌钧万万没有想到沈盈娘竟然生出了要嫁给自己的想法。 他俊朗的眉头紧紧蹙起,锁成了川字。 岳凌钧当即掰开了沈盈娘的双手,转过身来,面色冷硬地看着她:“沈娘子,此举不妥,我带着两个孩子,实在不是你的良配,你还这么年轻,日后还有好姻缘等着你的。” 沈盈娘本以为自己厚着脸皮,主动上前勾引他,他一个带着孩子素了这么多年的大男人,怎么说也要半推半就地从了自己的。 谁想到,人家竟然一本正经地拒绝了。 沈盈娘这会儿是又羞又囧,本来有些表演成分的眼泪这会儿也因为羞愤而弄假成真了。 见沈盈娘眼泪汹涌,双眸可怜地看着自己,岳凌钧的心里头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般。 不过想到自己的情况,岳凌钧还是狠了狠心,道:“沈娘子,我知道你刚才经了这么一遭,心里头害怕,我这里有两个捕兽夹,你关上门,我给你在门口装一个,窗口装一个,就不怕了,明天一早我打猎的时候再帮你起走。” 说着,岳凌钧毫不留情地转身出了门,还帮沈盈娘将门关上了。 沈盈娘愣了好一会,透过窗口,可以看见他蹲了下来,在窗口外埋着捕兽夹。 虽然岳凌钧已经不再看她,但是她仍然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羞愤无比。 沈盈娘坐在了凳子上,双手紧紧捂住了滚烫的脸。 她没有看错,这岳凌钧不是是个正人君子,而且还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呢。 他只是担心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会连累她,所以才拒绝了自己。 这么说来,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沈盈娘被岳凌钧拒绝了,并没有放弃,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心里头的想法。 她就要嫁给岳凌钧,明日就上他家去! 他不答应自己,自己就从他的两个孩子身上下手!总能让他点头的! 嫁给岳凌钧,可比嫁给黄大彪那样的恶霸好上千倍百倍啊!起码人家长得帅,身材还好! 沈盈娘心里头打定了主意,又因为岳凌钧在外头埋了两只捕兽夹,所以忐忑不安的心里也安定了不少,这才缓缓睡下了。 第二章 虐待小孩儿 次日一早,沈盈娘醒了过来。 她洗漱之后,打开了门,便看到门口和窗口下面都有泥土松动的痕迹。 也不知道岳凌钧是什么时候来将捕兽夹挖走了。 她心里头有些暖洋洋的,特意将家里头仅剩下的十几个鸡蛋装进了篮子里头,然后顺着原主的记忆,找到了岳凌钧家中去。 她本来想要跟岳凌钧两个孩子好好打交道,在岳凌钧跟前刷一波好感的。 谁知道,她刚进屋,就听见岳凌钧的院子里头传来了一阵凄厉无比的哭声。 是孩子的哭声。 这岳凌钧打孩子这么狠的吗?看着不像啊?难道是知人口面不知心? 沈盈娘眉心紧紧皱成了一团,加快了脚步直接从前院绕到了后院。 “不就洗个盆子!你就洗个盆子还摔烂了!还打烂了一个碗!你让我怎么跟你爹交待!吃饭吃的不少!干活是一点不行!我打死你!” “哭什么哭!整天就知道哭!哭哭哭!哭得烦死了!等我过了门嫁给你爹!我就将你们两个拖油瓶卖给人贩子!让人贩子将你们的腿脚都打断!让你们去乞讨!” “哎呦,小兔崽子,你居然还敢瞪我!谁给你的胆子瞪我的!我拧死你!” 沈盈娘想不到自己来到后院,竟然看到如此让人气愤的一幕。 水井边到处都是水,地上碎了一只盆子,而隔壁家的大姑娘黄莺儿正狠狠拧着两个孩子的耳朵,又隔着单薄的衣衫狠狠地掐着他们的手臂,又打又骂,将两个孩子弄得哇哇大哭。 “别哭了!再听见你们哭!我割了你们的舌头!”黄莺儿被哭得头痛,目光阴狠地剜了一眼两个孩子,咬牙切齿地咒骂道。 割掉舌头的威胁果然有效,两个孩子不敢再发出声音,只能红着眼,无助地发出惶恐的抽搐! “赶紧将碗洗干净,然后烧火煮饭!等会儿你爹就要回来了!你们要是敢跟你爹告状!我明天打得更狠!”黄莺儿又冷声命令道。 沈盈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气得脸色涨红,出声骂道:“黄莺儿!人家岳凌钧花钱请你帮忙看孩子!你就是这样帮忙看孩子的?你将两个孩子都吓成什么样了!你还是个人吗?” 那两个孩子不过是五六岁的样子,那盆子的碗这么重,打碎一个不是正常的吗? 而且孩子身上的衣衫鞋子都已经湿透了,这黄莺儿却还如此打骂恐吓她们! 黄莺儿想不到居然会有人进来,脸上当即闪过了一抹慌乱。 不过等她转身看到来人是沈盈娘之后,脸上顿时就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她的眼底甚至还有些鄙夷,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克死丈夫又克死了婆婆的扫把星啊,怎么?你来岳大哥家中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要勾搭岳大哥吧?” “啧啧,长了一副狐狸精一般的脸,活脱脱是一个狐媚子,岳大哥是老实人,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祸水?你不管你有什么心思,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岳大哥是我的!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 听黄莺儿这么说,岳凌钧的儿子长安忽然目光幽怨地抬起眼,死死剜着黄莺儿,声音颤抖道:“我爹才不娶你这个坏女人!” 这话一出,黄莺儿觉得在沈盈娘跟前丢了人,当即就要一巴掌往长安的脸上扇过去,骂道:“小兔崽子!你胡说什么!当我嫁给你爹!我马上就将你卖了!” 然而,黄莺儿这一巴掌并没有扇在长安的脸上,是沈盈娘眼疾手快地奔了过来,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黄莺儿!你还是个人吗?他们只是几岁的孩子,你这样动不动就打骂他们!你怎么对得起岳大哥对你的信任!” 黄莺儿脸上浮起了一抹恼怒。 “我就是要打骂他们,等我嫁给岳大哥,我们可以生自己的孩子!这两个拖油瓶,我才不会待见他们!沈盈娘!我怎么管教他们是我的事,管你什么事!你给我松开!你这个扫把星寡妇,不准你来找岳大哥!” 黄莺儿早就对岳凌钧芳心暗许,要不然一个大姑娘也不能答应给他看孩子。 但是她在岳凌钧跟前晃荡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岳凌钧有松口的意思。 这沈盈娘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祸水,长了一副狐狸的样子,尤其那一双好看的杏眸,就像是会勾魂一般,只要她出现,村子里头的男人都眼巴巴地盯着她瞧。 她竟然要来跟她抢岳大哥!黄莺儿怎么可能答应? 黄莺儿眼底浮起了一抹阴沉的厉色,想要狠狠推开沈盈娘。 沈盈娘死死护在长安的跟前,道:“今天我在这里!你休想再碰这两个孩子一根汗毛!等岳凌钧回来,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他的!” 见沈盈娘神色冷硬,竟然是铁了心要管这闲事,黄莺儿的脸上却没有惊慌,反而有些讽刺地睨了沈盈娘一眼,道:“你去说啊,我倒要看看岳大哥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竟然是岳凌钧回来的。 沈盈娘双眸一亮,正要开口,想不到那黄莺儿动作却更快,竟然当即就挤出了满脸的泪水,哭得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直接要投向岳凌钧的怀抱。 岳凌钧见她跑过来,俊朗的眉心瞬间皱了皱,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黄莺儿。 他的目光远远地落在了沈盈娘的脸上,有些沉冷道:“你这么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黄莺儿哇的一声,哭得更加响亮了,恶人先告状道:“岳大哥,你要给我作主啊!这寡妇今日无端端地过来,说要嫁给你,还要亲自管教这两个孩子!让我离开,说以后都不用我来帮忙看孩子了——” 黄莺儿这话一出,岳凌钧想到昨天晚上沈盈娘说的话,本来就清冷的脸上更是染上了一才能寒色。 他抬起眼看向了沈盈娘,沉声道:“你真的这么说?” “岳大哥!你这般问她,她怎么可能承认!她为了立威风,还打了两个孩子呢!你看孩子手上的伤痕!我想要拦住她,她还要连我都打呢!你可不能被她的这狐狸精一般的外貌欺骗了,这样的悍妇,你若是娶回家,那两个孩子哪能有好日子过?” 黄莺儿这么说,岳凌钧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不过,昨晚那黄大彪都能将沈盈娘吓得瑟瑟发抖,黄莺儿却说是她是悍妇,显然有些出入。 他觉得沈盈娘的性子做不出随意打骂孩子的事情。 岳凌钧目光深邃了几分,看向了沈盈娘,道:“你说。” 沈盈娘倒是想不到那黄莺儿竟然这么无耻,这一招恶人先告状她玩得还真是溜啊。 “我今日过来感谢你的,拿了些鸡蛋,刚进屋就听见孩子在哭,我过来一看,是她打骂你两个孩子,我看不过去,跟她吵了两句,她还说嫁给你之后,就要将两个孩子卖了。”沈盈娘声音平静地叙述道。 “岳大哥!我就说她不会承认的,她还这么污蔑我!我给你看了这么久的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可曾听说过孩子告状,说我打他们!”黄莺儿大喊冤枉,可以引导岳凌钧去问孩子。 岳凌钧果然看向了自己的两个孩子,道:“长安,长乐,你们跟爹说,这手上的伤痕是谁打的?” 长安和长乐两个孩子眼神呆滞,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却是死死低着头,咬着唇瓣,竟然一个字都不敢吭。 沈盈娘见两个孩子这般模样,心里头竟然是揪紧一般的疼。 这两个孩子都已经被黄莺儿虐待出心理阴影来了。 若是再让黄莺儿继续带着他们,这两个孩子都要废了。 “岳大哥!两个孩子都怕生呢,肯定不敢说是沈盈娘掐的,长安,长乐,我问你们,你们身上的伤是不是沈盈娘掐的?若是,你们两个就点点头。”黄莺儿心中闪过了一抹得瑟,当即开口道。 岳凌钧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两个孩子,最终,长乐木讷地点了点头。 但是长安抬起眼,目光可怜而期盼地看着沈盈娘,并不点头。 “长安,我问你,你的伤是不是沈盈娘掐的,你点头啊!”黄莺儿见长安那兔崽子竟然不点头,忍不住眼底露出了逼迫的凶光来,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长安的肩膀也微微颤了颤,但仍然倔强地没有点头。 “岳凌钧!你看你两个孩子都被她带成什么样子了!他们又不是哑巴!连话都不敢说!”沈盈娘勾唇冷笑,目光冰冷地扫了黄莺儿一眼,一把拉过了长安的袖子,指着他的胳膊对着岳凌钧道,“你自己好好看看他胳膊上的伤痕,上面青紫的淤青,是一会半会能够掐出来的吗?” “你再睁眼看看你那湿漉漉的厨房和这水井边的脚印,都是两个孩子在洗碗做饭,你看看黄莺儿的绣花鞋,干干净净的,一点泥水都没有!分明就是她趁着你不在家,虐待这两个孩子干家务活,两个孩子干不好,就对着孩子打骂!” 沈盈娘气愤地瞪着岳凌钧。 岳凌钧也不是傻子,刚才黄莺儿说的话他就没有相信,所以才一再问沈盈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两个孩子竟然会惧怕黄莺儿到这个地步,连实话都不敢跟他说了! 岳凌钧的眼底瞬间浮起了一抹冰寒杀意,目光锐利地看向了黄莺儿。 第三章 有个媳妇也不错 黄莺儿从来没有见过岳凌钧如此阴沉冷厉的模样,脸上顿时闪过了一抹慌张。 “岳大哥!沈盈娘就是为了赶走我,她胡说的!你千万不要相信她!你看长安和长乐都没有说是我打的!这不是我打的!”黄莺儿心虚地狡辩道。 “长安,大胆点,告诉你爹,是谁打了你,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绝不会让那个坏女人再动你的。”沈盈娘靠近了长安,轻声安慰道。 长安刚才已经被沈盈娘护了一次,对她有好感,听到沈盈娘这么温柔的声音,眼泪当即就流了下来。 不过他被黄莺儿折磨的时间太长了,心里头的恐惧和阴影实在不是他一个小孩子说克服就可以克服的。 长安不敢指证黄莺儿,却猛地扑进了沈盈娘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娘!娘!我怕,我怕——”长安哭得浑身颤抖,竟然开口叫了沈盈娘作娘。 这一幕给岳凌钧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孩子的反应是不能骗人的,哪怕长安不敢指证黄莺儿,但若是沈盈娘真的打了他,他怎么可能会抱住沈盈娘哭? 岳凌钧的脸上阴云密布,目光阴狠地扫了黄莺儿一眼:“你给我滚!从此不得踏入我家门一步!这个月的银子也扣光了!滚!” 最后一个字,岳凌钧是低吼出声的。 他已经用尽了毕生的忍耐力来克制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忍耐得手臂上青筋都暴了出来。 黄莺儿哪里见过如此阴沉可怖的岳凌钧? 她怕自己再待下去,岳凌钧真要将自己掐死的! 她不敢再辩解,哭着就跑回了自己的家中。 岳凌钧见黄莺儿走了,再看了看自己两个神色僵硬,衣衫湿透的孩子,心里头的悔恨和愧疚瞬间涌上来。 “我先给他们换身衣服吧,你去买点药膏回来给他们擦擦。”沈盈娘见两个孩子也实在是可怜,一把搂过了一直木讷得如同木头一般的长乐,低声说道。 岳凌钧点了点头,转身去买药膏了。 沈盈娘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屋,给他们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又将头发也擦干了。 她出来的时候,岳凌钧还没有回来,沈盈娘便将两个孩子的衣衫洗了,晾晒在院子里头,又将刚才弄得乱七八糟的厨房和后院都打扫干净了。 她见两个孩子肚子都是空空的,灶里头只熬了一锅黏糊糊的米饭,其实岳凌钧家里是不缺肉吃的,倒是一个大男人带着两个孩子,根本不懂得做饭,所以昨天晚上留下的一盘野猪肉看起来也是毫无食欲的。 沈盈娘见那米饭如此黏糊,吃着肯定是不好吃的了,干脆加了一勺水,直接熬成粥了。 她从院子里头摘了一把葱,切碎,和着姜丝油盐,还有鸡蛋放在大碗里头,一共做了四碗。 每个碗里头舀上一大勺滚烫的粥,然后盖起来用粥的余温将鸡蛋闷熟。 这样做出来的鸡蛋粥是最有营养的,两个孩子瘦的面黄肌瘦的,要多吃一些才好。 沈盈娘将两碗鸡蛋粥端到了桌面上。 两个孩子本来乖乖坐在凳子上的,闻到香味,忍不住抬起眼看了沈盈娘一眼。 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害怕地飞快低下头来。 他们害怕这香喷喷的粥不是给他们吃的,若是他们多看两眼的话,肯定会被打的。 然而,他们看过去的时候,沈盈娘并不如黄莺儿那样对着他们恶狠狠的瞪眼,还要打他们,反而是对着他们露出了一抹温柔甜美的笑意。 “饿坏了吧,我做了香喷喷又有营养的鸡蛋粥,来,快趁热吃,要不然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见两个孩子不敢动,沈盈娘还过去将他们抱了过来。 长安看着那一碗黄澄澄的鸡蛋粥,上头还漂浮着绿色的葱花,顿时就咽了咽口水。 “赶紧吃,不过要小心烫。”沈盈娘本来是想要跟两个孩子打好交道好嫁给岳凌钧的,然而看到两个孩子这般可怜,她心里头心疼得要命,倒是真心希望可以照顾他们了。 长安到底是个孩子,被食欲占据了惶恐,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鸡蛋粥。 一口下去,长安暗淡的眼底都浮起了一些光亮。 这个鸡蛋粥太好吃了!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甜好吃的粥! “妹妹,好吃。”长安看向了长乐,示意她吃。 长乐眼底也流露出一丝渴望来,不过还是不敢动手。 沈盈娘见状,拿起了勺子,吹凉了一勺子的鸡蛋粥,喂到了长乐的嘴里,道:“乖,长乐别怕,那个坏女人已经被你爹赶走了,我可不是坏女人,来,张嘴吃粥,吃得饱饱的。” 长乐看着沈盈娘温柔的眉眼,这才木木地张开嘴。 这一口下去,实在是太好吃了。 不等沈盈娘吹凉,长乐就已经乖乖地张开了嘴,等候沈盈娘的投喂。 等岳凌钧买了药膏回家,就看到了这样温馨的一幕。 儿子和女儿都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就连平日乱糟糟的头发都被沈盈娘打理得很是整齐。 长安的竖起来,束在了一起,看起来干净清爽,而长乐的更是被扎成了两条可爱的辫子,上头还绑着头绳和花儿,看起来娇俏可爱。 而且两个孩子正在吃饭,长安自己几乎吃完了一大碗粥,十分满足,而长乐则是沈盈娘一勺子一勺子地喂着,也吃得十分的开心。 这样温馨的一幕,让岳凌钧的心头大受震动。 他甚至僵在了门口,不敢进屋,生怕破坏了这份难得的温馨。 最后还是长安发现了岳凌钧,抬起眼,道:“爹!你回来了?我娘做的鸡蛋粥太好吃了!你赶紧进来喝一碗了。” 听了长安的话,岳凌钧的脸上瞬间浮起了一抹极为尴尬忸怩的神色。 刚才长安抱着沈盈娘哭的时候叫人家娘就算了,他可以当作是孩子心里害怕,口不择言,但是这会儿儿子情绪好好的,怎么还叫人家做娘? “别乱叫,她不是你娘。”岳凌钧沉声纠正道。 这话一出,长安本来有些笑意的脸上瞬间变得暗淡了起来,甚至有些受伤地看向了沈盈娘。 他想要个娘,而且不是像黄莺儿那样的娘,而是像沈盈娘这样的娘。 他要一个温温柔柔,每天都笑着的,还能做好吃的饭菜的娘。 就跟别的孩子一样。 “小孩子乱说话的,你别放在心上。”岳凌钧将药膏放在桌面上,又局促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 沈盈娘见他还是无心娶自己,面色也有些黯然。 不过看岳凌钧这人是个慢热的,成亲的事情也不能急在一时。 她点了点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做了鸡蛋粥,温在灶台上,你去端出来吃吧,我还有一点就喂完孩子了。” 岳凌钧点了点头,将灶台里头剩下的两碗鸡蛋粥拿了出来。 两个孩子都吃饱了,只剩下岳凌钧和沈盈娘面对面吃着鸡蛋粥,气氛多少都有些尴尬。 不过岳凌钧觉得长安倒是没有说错,这鸡蛋粥的味道的确很好,他都不知道已经多久梅伊欧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 其实,有个媳妇,倒还真是不错的。 岳凌钧脑子里头竟然鬼使神差地开始思虑起沈盈娘昨天晚上的提议了。 不过,他昨天晚上才拒绝了人家,如今刚刚赶走黄莺儿就开口求娶,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因为要找个人照顾孩子才娶她的? 可他的确是为了照顾孩子才考虑成亲的,这一点又不可辩驳。 岳凌钧的心头顿时就乱了起来。 “你拿了这么多野鸡蛋过来,我又没有什么好回给你的,我今早上山打了只野兔子,要不我砍给你一半?”吃完早饭,岳凌钧有些忸怩地开口道。 沈盈娘想到刚才进屋的时候发现两个孩子的衣衫几乎都是烂的多,道:“这样吧,我留下来烧午饭,一起吃吧,正好我给两个孩子补补衣裳,刚才看见孩子都是洞。” 这话一出,岳凌钧觉得更加不好意思了,目光都有些躲避了,道:“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沈盈娘看他这个跟愣头青似的纯情反应,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别多想,我知道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是赖着你,我就是看着孩子可怜。” 说着,沈盈娘转身给两个孩子擦了药膏,就去补衣裳了。 给两个孩子补了好几套衣裳,转眼就到了烧午饭的时间。 沈盈娘刚走出房间,便见岳凌钧站在外头,正目光正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兔子我都杀好了,你想怎么做?”岳凌钧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我来做吧,要不你帮忙烧一下火?”沈盈娘说道。 岳凌钧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厨房。 沈盈娘见那兔子都已经堪称了小块,她又走到岳凌钧的菜园里头中摘了一下姜葱辣椒。 一只兔子肉挺多的,她打算做两个口味。 一个是清炖的,可以喝汤,剩下的一般,她打算做辣子兔丁。 煮汤的挑出兔脚和兔头这些地方,放在瓦煲中慢炖。 辣子兔丁要先将兔肉过油,炸出水分,再放入各种配料炒香后倒入兔丁一起翻炒入味。 最后,沈盈娘还炒了一个青菜,简单的两菜一汤就做好了。 虽然简单,但是将饭菜端到桌面上,岳凌钧和长安长乐的眼睛都发亮了。 毕竟岳凌钧真的没有什么厨艺,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是加水和油盐煮熟就行了。 这样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他们除了上馆子吃过,在家里简直是没有见过。 两个孩子很喜欢沈盈娘,经过一早的相处,已经不怕她了,当即大口吃起饭来,就连长乐都不用喂了。 岳凌钧就着那香辣可口的兔丁,吃了整整三大晚饭。 吃饱喝足,再看向温柔娇美的沈盈娘,他的心思再一次躁动了。 这样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娘子,肯嫁给他岳凌钧,其实是他的福气啊。 他刚开始觉得自己有两个孩子,会拖累了沈盈娘,但是他发现沈盈娘的确是很喜欢两个孩子,看着孩子的眼神是做不得假的,都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沈盈娘刚要帮忙收拾好碗筷,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她转过身去,便见黄莺儿被一个满脸横肉的妇人领着,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第四章 你愿意嫁给我吗? 那妇人看到了沈盈娘,又看了看了岳凌钧,顿时就露出了一脸的嘲讽,道:“我就说,好端端的 ,你岳凌钧怎么要将我家莺儿赶走,不让莺儿给你看孩子了呢!原来是找到不要钱的了?” 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难听了。 岳凌钧本来心情稍好的脸上瞬间露出了一抹冷沉来。 他目光冰寒地看向了黄婶子,冷声道:“黄婶子!你这话说得过分了,我赶走黄莺儿,是因为她拿了钱,却没有好好照顾我的孩子,而且还打骂孩子!” 黄婶子看到岳凌钧浑身凛冽的气势,顿时就有些心虚了。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放软了态度,道:“莺儿是个大姑娘,不懂得照顾孩子,那是正常的!这孩子打骂一下,管教得更懂事听话呢,这不是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吗?莺儿照顾了你两个孩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就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说着,黄婶子又拽了拽黄莺儿的衣摆。 黄莺儿急忙上前来,寒着眼泪看向了岳凌钧,道:“岳大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肯定不会打骂孩子了,你就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见黄莺儿认错,岳凌钧的脸上没有丝毫和缓。 他将目光落在两个孩子的身上。 长安和长乐本来跟沈盈娘正在打打闹闹的的,但是看到黄莺儿进屋那一瞬间,两个孩子的身体都瞬间僵硬了,脸上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惊慌摸样。 这样的反应,就已经让岳凌钧的心里头痛恨极了黄莺儿,又怎么可能再让她来照顾两个孩子。 “黄婶子,你不用说了,我两个孩子已经被黄莺儿打骂了这么久了,我没有向她要赔偿已经好了,我是断然不可能再雇她来给我照顾孩子的,你们请回吧。” 听岳凌钧一口咬死了不要黄莺儿了,黄婶子脸上勉强端着的好脸色顿时崩裂。 她死死剜着岳凌钧,冷声道:“岳凌钧!你跟这个寡妇勾搭上了,现在就说不要我女儿看孩子了!这几年,我女儿一个黄花大闺女天天在你家里给你看孩子,早就被你坏了名声!她哪里还嫁的出去!我不管!你要是不雇她了,你就得娶了她!” 黄婶子这话一出,黄莺儿也楚楚可怜第看向了岳凌钧,道:“岳大哥,我娘说的不错,我给你看了这么多年孩子,天天都呆在你家里,人家早就将我当成你妻子了,你突然不雇我了,我也,我也没有活路了,你娶了我吧,我可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也比这寡妇要好吧?而且她可是刚刚过门就克死了丈夫的,你就不怕吗?” 听了黄莺儿这话,岳凌钧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他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暗恼,有些愧歉地掠了沈盈娘一眼。 沈盈娘反倒不怎么在意,她目光清冷地看向了黄莺儿,道:“黄大姑娘你这话说得就有些好笑了,一会儿说自己在岳凌钧家里头不清白了,逼着人家娶你,一会儿又说自己是个黄花大闺女,比我这个寡妇名声好听,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 黄莺儿被沈盈娘这话一堵,干脆也不要脸了,哭着道:“岳大哥!我也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保证日后要好好对你和两个孩子的,你娶了我吧。” 呵呵,要来截她的胡? 就黄莺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好好对两个孩子? “我今日才听你说,等你嫁给岳凌钧,就将两个孩子都卖给人贩子,让人贩子将他们的手脚打断,让他们去乞讨,你说会好好对待孩子,你若真能好好对他们,他们身上会有一身的伤痕吗?你说这话谁信啊!”沈盈娘讽刺地看着黄莺儿,冷笑道。 见黄莺儿说不过沈盈娘,一边站着的黄婶子也急了。 她猛地上前,一把扒拉住沈盈娘的衣摆,恶狠狠地剜着她,道:“沈盈娘!这儿有你什么事儿!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克死丈夫的扫把星!寡妇!你插什么嘴!你赶紧滚!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说着,黄婶子竟然想要对沈盈娘动手,将她推出门口。 岳凌钧见状,急忙上前,一把伸手紧紧搂住了沈盈娘的腰身。 他的大掌就像是会发烫的一般,哪怕隔着衣衫,都让沈盈娘觉得有一股热力。 沈盈娘微微回过头,就对上了岳凌钧坚毅冷沉的目光和俊朗无比的侧脸。 果然,这个男人真的有满满的安全感。 岳凌钧将沈盈娘护在了怀里,冷冷地看向了黄婶子,道:“黄婶子!你过分了!沈盈娘是我决心要娶过门的妻子,不是你能动的!” 这话一出,黄莺儿顿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道:“岳大哥!你疯了是不是!她可是个寡妇!她可是克死过丈夫的!” 岳凌钧脸上波澜不惊,沉声道:“她是个寡妇,我也是个带着两个孩子的男人,我们正好相称,黄大姑娘是黄花闺女,日后还有更好的姻缘,你们回去吧。” 黄莺儿伤心绝望地看着岳凌钧,再将目光挪到了沈盈娘的脸上,那目光几乎恨不得在沈盈娘娇妍动人的脸上戳出几个洞来。 “岳大哥!我是真的喜欢你的!”黄莺儿哽咽道。 “你真这么喜欢岳凌钧?”沈盈娘看着黄莺儿,忽然开口道。 黄莺儿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道:“那是自然!你赶紧滚!” “我可不滚,刚才岳凌钧可是说了,要娶我为妻的,你既然这么喜欢岳凌钧,你倒是可以给 他做个妾的,这样我正好当个清闲主母,还能好好给你立立规矩,你们觉得如何?” 说着,沈盈娘不动神色地掐了一把岳凌钧的腰。 岳凌钧当即心领神会,看向了黄莺儿,道:“她说的不错,你若是愿意做妾,我可以考虑。” 这话一出,黄婶子当即就指着岳凌钧大骂起来,道:“岳凌钧!你是发疯了吧!我们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给你做正头娘子都已经亏死了,还想让我家女儿做妾!你简直是痴心妄想!真当我们家姑娘是嫁不出去了是不是!我呸!癞蛤蟆充当什么官老爷!还想纳妾!传出去笑死人!” 沈盈娘面不改色,缓缓道:“他想纳妾有什么笑死人的?若是真有人愿意给他当妾,那才叫笑死人呢。” 黄莺儿再也绷不住了,捂住脸,哭着跑了出去。 那黄婶子见女儿死心了,这才骂骂咧咧地出了岳凌钧的院子。 见赶走了黄家母女,沈盈娘这才急忙从岳凌钧的怀中退了出来。 怀中的温香软玉突然空了,岳凌钧的心里头竟然忍不住浮起了些许失落来。 岳凌钧抬起眼看向了沈盈娘,竟然有些局促地搓了搓自己的衣摆,面红耳赤道:“刚才,冒犯了。” 沈盈娘仗义地说道:“没事的,我知道你只是随口一说的,我不会当真的,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沈盈娘转过头看向了长安和长乐,柔声道:“长安,长乐,我先回家了,你们若是想我,可以去我家找我玩儿,我给你们做饭吃。” 听说沈盈娘要走,长安和长乐一张脸瞬间暗淡无光,几乎要哭出声来。 就在沈盈娘转身的时候,岳凌钧忽然一把攥住了沈盈娘的手腕,拉住了她。 沈盈娘有些奇怪,回过头看着岳凌钧,道:“还有事吗?” 岳凌钧看着她近在眼前,明艳又妍丽的芙蓉面,突出的喉结再次忍不住滑动了几下。 他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瓣,沉声道:“我刚才是说真的,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既然我说了要娶你为妻,就是言出必行的,你愿意吗?” 沈盈娘都有些怔愣,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这人昨天晚上不还是一副态度决绝的样子吗? “我想娶你,虽然我没有大富大贵,不过我可以承诺,不会饿着你,不会让人欺负你,不会冷着你,会对你好的,你愿意嫁给我吗?”岳凌钧也有些紧张,脸色赤红,就连耳后根都红透了。 “娘!娘!”长安和长乐也是个懂事的,见岳凌钧这么说,当即扑上来,一人一个,紧紧地抱住了沈盈娘的大腿! 他们喜欢这个娘! 这个娘不仅长得好看,而且温柔,还能做好吃的! 他们想要每天都跟娘在一起! 见两个孩子如此喜欢自己,再抬眼看了看岳凌钧一本正经的神色,沈盈娘也害羞地笑了笑,垂下眼眸,对着岳凌钧点冷点头。 岳凌钧见她点头,心口突然激荡了起来。 他沉声道:“那我这就去跟媒婆说。” 不等沈盈娘答应,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大踏步出去了。 沈盈娘本来并不想办什么婚礼的,反正自己是个寡妇,收拾一下直接住过来就是了,毕竟那黄大彪对着自己虎视眈眈的,她不想夜长梦多。 但是岳凌钧根本都不等她回答,就已经急吼吼地走了。 沈盈娘只好由着他了。 岳凌钧心中有喜事,走起路来都觉得有些飘飘然的。 他直接找到了本村的媒婆六婶,将他要娶沈盈娘的事情说了,然后让她明日拿着银子和礼品去下聘,还大方地给了一吊钱的红封。 那六婶少见有这么大方的主顾,笑得顿时就见牙不见眼的,连连应好。 等岳凌钧走后,她当即就密锣紧鼓地去准备了。 她去里正家中开着的铺子那里买了一些红纸。 里正见六婶这么喜庆,调侃道:“六婶,这是接到生意了?这么喜庆啊?” 那六婶也是个大嘴巴,当即道:“那可不!咱们村那个搬来的猎户啊,看上了黄家守寡那个小寡妇了,托我去下聘呢!我这不买了红纸赶紧准备着呢。” 那黄大彪正好是里正的孙子,他本来百无聊赖地躺着睡觉的,刚好听见了六婶这句话。 第五章 沉塘 那黄大彪猛地清醒了过来,当即站起来,目光骇人地看着六婶,道:“你刚才说什么?谁让你下聘?” 六婶差点被吓了一跳,这才道:“岳凌钧!让我向小寡妇下聘!没事眼睛瞪那么多做什么!吓死人!” 说着,六婶冷哼了一声,一扭一扭地回家去了。 黄大彪听了这话,脸色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冷。 “大彪,人家娶寡妇管你什么事啊!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招惹寡妇,爷爷这个位置以后是要留给你的,你做出不好的事情,村民会有意见的。”里正沉声道。 然而,黄大彪的脸上却瞬间浮起了不甘来。 他走向了里正跟前,忽然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爷爷!我不能让岳凌钧娶了那小寡妇!我看上那小寡妇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熬死了那老婆子,还没有弄到手呢!就被那野小子抢了先!我不答应!要娶也是我娶!”黄大彪咬着牙道。 这话一出,里正气得直接在黄大彪的身上踹了一脚,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这十里八乡的大把的姑娘随你挑!就咱们家这个日子,有铺子,有地,你爷爷我还是个里正!你要什么样的好亲事找不到!非要娶个寡妇!你是不是疯了!” 然而,黄大彪却固执道:“爷爷!别的姑娘我都不要!我就要沈盈娘!我就要娶沈盈娘!若是娶不到沈盈娘,我这辈子都不成婚了!” 十里八乡是大把的姑娘,但是那些姑娘一个个的不是虎背熊腰的,就是皮肤黑黝黝的,哪有沈盈娘一分半分的姿色? 想到沈盈娘昨天被自己压在身下,那娇软馨香的身子,那粉若桃李的脸庞,还娇怯动人的风情,黄大彪的心就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这可是他盯了许多年的女人,怎么可能便宜了那岳凌钧! 不管如何,他都非要得到沈盈娘不可! “爷爷!你就应了我吧,你若是不应我,便是那岳凌钧娶了沈盈娘,我还是要去招惹她的,到时候偷了人家的媳妇,名声更不好听,说不定还得被岳凌钧打死!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孙儿饱受这相思之苦吗?” 里正的见黄大彪这副样子,最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儿子走得早,只得这么一个金孙,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他。 “你起来吧,你既然要娶她,那爷爷就给你支个招儿,让你顺利抱得美人归,也好早日给我生几个大胖重孙子。” 听里正松口,黄大彪这才露出喜色,凑近了里正。 里正在他耳边低语了几乎,祖孙两人窃窃私语,频频点头,生出了一个阴谋来。 沈盈娘对此事完全不知。 次日,她一大早就起来煮了早饭。 她昨天从岳凌钧家中出来的时候,岳凌钧又给了她塞了一点野猪肉。 所以沈盈娘用那猪肉加了白菜馅儿,蒸了一大锅猪肉白菜馅的包子。 这包子一个个都蒸的白白胖胖的,她想着带一些过去给岳凌钧给两个孩子吃。 那六婶也是个办事麻利的,就在沈盈娘刚刚吃过早饭后,便带着聘礼上门了。 岳凌钧给的红封不少,那彩礼更是大方。 竟然是整整十两银子,还有置办的红糖,白糖,糕点,活鸡等。 “沈娘子,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呢,这小伙子出手可真是大方,人家头婚的大姑娘都未必有这个彩礼钱呢。虽说是带了两个孩子,但是孩子还小,只要你好好带着,日后还不是你的孩子,还早几年孝顺你咧,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盈娘点了点头,给六婶倒了茶,又给她拿了两个肉包子吃。 以往沈盈娘的婆婆是个泼妇,虽然同一个村子,但是六婶还真没有吃过沈盈娘做东西。 她吃了沈盈娘蒸出来的大包子,松软可口,里头的肉馅更是滋味鲜美,还带着汁水。 “沈娘子,你这手艺也太好了!岳凌钧是个能干的,你是个手巧的,你们两个人成了婚,这日子定然会越来越好,越来越红火的!”六婶夸奖道。 “谢六婶吉言。”沈盈娘被夸得都有些害羞了,低声道。 送走六婶后,沈盈娘正要给岳凌钧他们送包子,两个小小的身影忽然猛地朝着她扑了过来。 沈盈娘定睛一看,竟然是长安和长乐。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吃早饭了吗?”沈盈娘见到两个可爱的团子,也很是高兴,急忙问道。 长安和长乐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长安道:“爹去打猎了,他说要是想娘就来娘这里。” 这娘叫得倒是挺顺口的,沈盈娘虽然知道要嫁给岳凌钧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微微脸红。 “你们先坐着,我给你们拿包子吃,我刚想给你们送早饭去呢。”沈盈娘转身走进了厨房,拿出了四个大包子。 吃包子有些噎人,她又熬了一些玉米汁端出来。 热气腾腾的包子加上香甜的玉米汁,两个孩子吃得肚子滚圆的。 吃饱喝足,沈盈娘正要带两个孩子去玩玩,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沈盈娘有些奇怪地站了起来,却发现黄大彪还有里正带着几个婆子乌泱泱地涌进了自己屋中。 “黄大彪!你来做什么!”沈盈娘见到黄大彪,眼底瞬间就浮起了一抹厌恶。 见到娇媚动人的沈盈娘,那黄大彪的眼神都变了,心里头更是痒痒的。 不过,他生生忍住了想要毛手毛脚的冲动,很快,这女人就是他的了! 黄大彪不说话,反倒是他身旁的里正冷笑了一声,看向了沈盈娘,道:“沈盈娘!你不守妇道!按照咱们村的规矩,你这样水性扬花,败坏风俗的女人是要沉塘的!来人,将她绑了拉到了池塘边区!浸猪笼!” 什么?浸猪笼? 沈盈娘正要开口辩驳,一个婆子却当即上前,死死扣住了她的肩膀,几个人连拖带拽地将沈盈娘扭送到池塘旁。 长安和长乐本来在院子玩的好好的,见沈盈娘被这么多人架着,吓得脸色都白了。 最后还是长安反应了过来,急忙道:“爹刚去打猎,应该还没有走远,咱们赶紧去找爹!” 说着,两个小孩子撒腿就朝着山里头狂奔。 这边,沈盈娘被一群村民围着,里正更是拿出了一只猪笼,放在了沈盈娘的身边。 “沈盈娘!你是黄家的媳妇!按理说应该给黄家守一辈子寡的!但是你不守妇道!私下跟旁的男人勾勾搭搭,还想要改嫁!这简直就是触犯了我们黄家的族规!按照族规,你要么被沉塘淹死,要么从黄家的兄弟中挑选一个出来嫁!这兄妻弟及,是我们黄家历代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因为你坏了规矩!” 里正面色沉冷地说道。 黄大彪这才走近了沈盈娘,眼底带着一丝得瑟,道:“沈娘子,你要嫁人的话,只能嫁给我,我是黄元洲的堂弟,你可是我们黄家的人,怎么能随便改嫁他人,这可是触犯族规的,你赶紧将聘礼退了,乖乖跟着我吧,否则,你就要被沉塘了。” 看到这恶心的黄大彪,沈盈娘这才明白了过来。 这一出戏,恐怕是他搞的鬼了。 “沈娘子,你长得这么美,若是沉塘了,那就实在可惜了,我不嫌弃你是个寡妇,更不嫌弃你克夫的名声,肯娶你,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你意下如何?”没有人会不怕死的,所以黄大彪成竹在胸,早就已经将沈盈娘视为囊中之物了。 然而,沈盈娘看着他这副恶心的嘴脸,只觉得有有些反胃。 她猛地朝着黄大彪的脸上狠狠地啐了一下口水,骂道:“让我嫁给你!我宁愿死!我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嫁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这话一出,黄大彪的脸色瞬间急了。 里正见沈盈娘这么刚烈,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道:“来人,沉塘!” 很快,几个婆子将沈盈娘塞进了猪笼中,用绳子吊着绳子,缓缓放到了池塘中。 冰凉的水一下子就淹没了沈盈娘。 “沈氏,你当真不悔?”里正冷声道,“这猪笼沉下去,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盈娘看着道貌岸然的里正和那阴毒的黄大彪,心里头涌起了一丝绝望。 她冷冷地剜着他们,没有开口。 里正一挥手,猪笼缓缓浸入了水中。 黄大彪有些急了,低声道:“爷爷,这女人不松口,如何是好?可别真的闹出人命了。” 里正露出了老奸巨猾的笑意,道:“急什么,淹她一会儿,她就不嘴硬了,到时候你再趁机下水来个英雄救美,不仅感动她,而且也有了肌肤之亲,她只能乖乖嫁给你的。” 黄大彪这才露出了笑意,道:“还是爷爷高。” 沈盈娘被沉到了水下,渐渐有了窒息感。 难道这一次真要交待在这里了? 正神思恍惚中,沈盈娘忽然听到了一阵焦急的叫唤:“盈娘!盈娘!” 是岳凌钧的声音! 沈盈娘心中来了一丝希望,奋力地挣扎起来。 岳凌钧手里头提着一把弯刀,面色阴沉地大踏步地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里正和黄大彪见了岳凌钧,顿时道:“这就是沈氏勾搭的奸夫!黄氏的子弟,都给我将奸夫揍一顿!” 第六章 锦鲤体质 周边几个小伙子瞬间朝着岳凌钧冲了上去。 然而,岳凌钧可是从小习武的,别说这几个小伙,就是来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杀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岳凌钧神色冷凝,一手拎着一个,很快就打趴了一片。 尤其是黄大彪,被揍得最惨,一张脸不仅红肿青紫,而且还流了血。 岳凌钧用最快的速度打趴了这些人,这才急忙拉起了那猪笼的绳子,将沈盈娘拉了回来。 沈盈娘此时已经昏死了过去了,岳凌钧急忙捏开了沈盈娘的下颌,将里头的水草清理了出来,然后附身,朝着沈盈娘嘴对嘴地度气。 来回几次之后,沈盈娘这才咳嗽了两声,缓缓睁开了双眸。 “岳大哥——”沈盈娘冷的发抖,也是十分的害怕,见了岳凌钧,当即就涌出了眼泪。 岳凌钧急忙脱下了外套,盖住了沈盈娘的身子,安慰道:“没事了,别怕,没事了。” 里正气得指着岳凌钧和沈盈娘破口大骂道:“你们两个伤风败俗的玩意!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就搂搂抱抱的!不知道暗地里头已经勾搭了多久了!这是族规!沈盈娘就应该沉塘!” 岳凌钧猛地站起来,三步作两步走到了里正跟前。 他个子高,神色冷冽,里正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岳凌钧神色冰寒地盯着他,道:“族规?大夏国中的律例命令规定,寡妇可自由再嫁,娘家婆家都不得干涉其决定!官府还大力鼓励寡妇再嫁!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要沉塘了!你的规矩比国家的律例还要大!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告到县太爷那里去!让县太爷给盈娘一个公道了!” 听了岳凌钧掷地有声的话,里正的脸色瞬间就沉暗了下来。 他想不到岳凌钧一个猎户,既然熟知大夏的律例。 而沈盈娘听了这话,更是激动。 她也冷冷地看向了里正,道:“你滥用私刑,将我浸猪笼,你这是谋杀!我要去报官!让县太爷还我一个公道!” “行!我这就带你上县城!咱们击鼓鸣冤!”岳凌钧听沈盈娘这么说,当即上前,沉声应和道。 里正一听,脸上当即浮起了一抹慌乱来。 这要是闹到县太爷那里,不能再当里正事小,要坐牢事大啊! 他急忙缓和了神色,看向了岳凌钧和沈盈娘,道:“原来朝廷还有这样的律例,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差点害了沈娘子,我只是按照族规办事,并不知道有这样的律例,我的规矩自然大不过朝廷的律例的,若不是你提醒,我还不清楚呢!” 岳凌钧见里正打着哈哈,神色沉冷道:“你一句不清楚就能抵过了?若非我及时赶来!盈娘已经死了!” 里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低声道:“我的确不知,不知者无罪嘛,如今我知道了,自然支持你们两个的婚事的,这样吧,我出二两银子,给你们弄两个添妆,当时我赔礼道歉,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你们看如何?” 黄大彪一听,顿时不干了,跺了跺脚,道:“爷爷!你怎么能同意他们——” 话音未落,里正已经猛地扬起手,朝着黄大彪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骂道:“不知所谓的东西!这是朝廷律例!朝廷规定她可以再嫁,那她就可以再嫁!滚回家去!” 黄大彪本来就受了伤,又挨了一巴掌,顿时痛得呲牙咧嘴的,不敢再吱声。 岳凌钧看向了沈盈娘,道:“受害的人是盈娘,这事儿你得问她。” 里正心里头憋屈得要死,但是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却不得不看向了沈盈娘,道:“沈氏,是我这个当叔祖父的糊涂,险些害了你,还望你原谅则个。” 沈盈娘刚才这么说,也是吓唬里正的,倒也不是真的想要闹到官府。 毕竟这个村子大部分的人都姓黄,而岳凌钧是个外人,这事儿闹大了话,她跟岳凌钧也不好生活。 “既然你知道错,又给我添了妆,这事儿就算了。”沈盈娘沉声道。 听她松口,里正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招呼大家各自散去。 岳凌钧这才伸手,将沈盈娘从地上拉了起来。 沈盈娘的腿还是软的,搭着岳凌钧的手,这才费劲地站了起来。 这一站,她胸口处的衣襟中忽然掉下了一只大河蚌。 而且,这河蚌掉下来的时候,将壳也摔掉了,里头竟然露出了满满的珍珠! 这珍珠少说也有上十颗,而且粒粒饱满圆润,十分的晶亮。 周边的村民看到这一幕,都惊讶得双眸放光。 “是珍珠啊!真是珍珠啊!这么多珍珠!”其中一个村民开口道。 沈盈娘弯腰将那河蚌捡起来,果然抠出了半个手掌的珍珠。 总共有十颗,而且成色特别好。 “天啊!这珍珠也太好了,若是拿到铺子去卖,少说也要几十两银子啊!” “这盈娘运气也太好了吧!” “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兴许是老天爷给盈娘的补偿呢!” 周边的村民都纷纷艳羡道。 沈盈娘得了十颗这么漂亮的珍珠,本来惊慌惶恐的心情顿时也被治愈了不少。 岳凌钧也觉得有些奇特,沈盈娘却见怪不怪了,看来她上辈子的锦鲤体质没有消失,也随着她一起穿越过来了。 “这珍珠你先拿着,到时候买根金线穿起来,给两个孩子当项链戴。就当是我这个后娘给他们的见面礼了。”沈盈娘将珍珠都交给了岳凌钧,沉声说道。 “这——”岳凌钧大为感动,收下了珍珠,心里却暗自琢磨,也应该给盈娘买些贵重的首饰作为礼物才是。 起码要比这珍珠还要值钱的才行。 岳凌钧跟盈娘的婚礼很简单,只宴请了两桌宾客。 不过,岳凌钧却没有亏待盈娘,正儿八经的请了花轿将盈娘抬进门的。 然而,天公不作美,成婚当日,天色一直都昏昏沉沉的,还时不时刮些大风。 不少看热闹的宾客围在岳凌钧的院子外,见状都忍不住低声议论道:“这天气看起来真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天气——” “是啊,这天也太过阴沉了,看起来就让人心生压抑。” “这是不是老天爷在警示岳凌钧啊,这盈娘可是克死过一个夫君的,会不会这一次也克夫啊!” “我看有可能,看这天色就不好,这扫把星就是扫把星,长得美又怎么样?”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沈盈娘的花桥到了,缓缓停在了岳凌钧的门前。 就在此时,一直沉闷的天空忽然轰的一下响起了一道炸雷,火花四溅。 周围的宾客都吓了一跳,议论的声音更大了,道:“这也太诡异了!看来老天爷都不同意这门婚事啊!” “就是!这天气还是头一次看到,实在是太可怕了,盈娘成这个亲,连老天爷都不高兴!” 岳凌钧听了这些议论,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俊美英朗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却有些担忧地看着花桥的方向。 随着喜婆的叫喊,岳凌钧上前一步,伸出手,将盈娘拉了出来。 盈娘的手搭在他宽厚的大掌上,顿感心中安定了不少。 岳凌钧低声对着盈娘道:“你别在意,我不怕,什么克夫,都是子虚乌有的。” 盈娘心中感动,正要开口,天空忽然再次轰隆一声,瞬间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紧接着,盈娘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阵轰动的欢呼! “天啊!下鱼了!老天爷居然下鱼了!不是下雨,是下鱼!好多鱼!” “好多鱼!好大的鱼!咱们今天有口福了!赶紧去拿桶来装鱼!赶紧的!” “你们这些人刚才说盈娘成亲老天爷不高兴!老天爷这是太高兴了!你看,给我们下了这么多鱼!” 沈盈娘觉得奇怪,忍不住揭开了盖头。 这一看,自己都愣住了。 因为外头的大雨中真的夹杂着无数的大鱼小鱼,地上到处都是蹦跶的鱼,那些村民都乐疯了,不断地拿着桶和盆去装鱼。 就连岳凌钧都觉得太玄乎了。 他素来清冷镇静的脸上都有些许崩裂,道:“这,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盈娘,难不成你真的带着天大的福气?” 沈盈娘的确是有些锦鲤体质在身上的,不过要说天大的福气却暂时没有看到,只好笑着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玄乎,下鱼带着鱼,也有有历史记载的,因为龙卷风造成的,历史记载上还有下谷雨,下麦子雨的呢。” 岳凌钧也觉得今日的天气实在是诡异,兴许是别的地方刮了龙卷风,将鱼卷到这边来了。 不过,这些村民将这鱼当成盈娘带来的福气,日后就不会再提盈娘克夫的事情,他还是挺高兴的。 他拉着盈娘的手进了屋,因为两人都没有双亲,只能拜了天地,便算是完成仪式了。 当晚,岳凌钧喝了两杯,这才来给沈盈娘郑重地掀开盖头。 燃烧的高烛十分明亮。 缓缓揭开盖头后,沈盈娘粉若桃李的脸庞带着一丝娇羞的笑意映进了岳凌钧的眼眸中。 岳凌钧本来深沉的眼眸眸色渐暗,再次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娘子。”岳凌钧与盈娘喝了交杯酒后,声音沉哑地唤道。 盈娘眼底都是娇羞,微微垂下眉目,道:“夫君。” 岳凌钧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是看着沈盈娘如此娇美妍丽的脸,脑子就像是瞬间空白了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人目光相对了好一会儿,岳凌钧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把将沈盈娘压在了床榻之中。 第七章 全村知道她腿软了 一夜旖旎,红帐春宵。 次日,沈盈娘起得有些晚了。 因为新婚,所以岳凌钧没有像往日那般去打猎,反而看向了盈娘,道:“今日咱们上县城买点东西吧,我本想给你买个金簪子当新婚礼物的,但是银子不太够了,等我这段时间看能不能猎一张虎皮,到时候再买,咱们现在先去添置一些旁的东西,你看如何?” “我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哪里用得着金簪,别浪费那个钱,钱攒起来日后还要过日子呢。”盈娘听他这么说,当即反驳道。 她起身穿好衣裳,只觉得腰肢酸软,想到昨天晚上的情形,忍不住又绯红了双颊。 “那不行,必须得买。”岳凌钧坚定道。 “你能猎老虎吗?这不是很危险吗?”沈盈娘抬起眼,有些担忧地看着岳凌钧。 岳凌钧被她灼热专注的目光看的心中忍不住又微微躁动了起来。 他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道:“自然可以,只是这几日都没有发现老虎的踪迹,若是遇到,我自然可以猎到的。咱们收拾一下上县城去吧?” 沈盈娘知道这场婚事差不多都花光岳凌钧的银子了,上了县城,也没有什么好买的。 她摇了摇头,道:“今日不是市集啊,就是去了城里也没有多少东西买,不如等到市集再去吧,你今天上山吗?要不我跟你上山摘些蘑菇,也好给孩子加餐。” 岳凌钧虽然沉默寡言,而且喜欢冷着脸的,但其实是个十分细腻的男人。 他听了盈娘的话,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暗哑起来。 见他面色怪异,盈娘忍不住道:“怎么?不想带我上山?” 岳凌钧的耳后根都红透了,低声道:“你,身子还有力气上山吗?” 这话一出,盈娘的脸色也是瞬间爆红,含羞带怯地横了他一眼,还狠狠推了一把岳凌钧的胸膛,娇嗔道:“没力气!你背我上山!” 盈娘只是说个笑的,谁知道吃过饭后,岳凌钧就收拾好了工具,然后正儿八经地蹲在了她跟前,道:“上来,我背着你,芝咱们上山。” 盈娘:“”她谢谢他啊!这是要全村人都知道她脚软了? 沈盈娘羞红一张娇俏的脸,自埋头将身体撇过去:“可没有这样的说法!我自己可以的!” 说完,忙将身体支撑,正是鼓着劲,酸软如同爬虫一般攀附而上。 沈盈娘没稳住,难免的叹出声。 岳凌钧晦暗的目光陡然落于沈盈娘盈盈细腰之上:“娘子,这且是与夫君较劲作甚?” “咳!”沈盈娘作羞的一阵干咳,慌乱自以投出藕节般的白臂,“那般麻烦夫君!” 身体一空,沈盈娘下一秒便已在岳凌钧宽阔且炙热的肩膀。 手轻轻一碰,沈盈娘满意的眯起眼睛。 好健壮的身材。 想时回忆昨夜绮丽,沈盈娘的耳畔处再度裹上绯红。 的确健壮,昨夜深有体会 岳凌钧从厨房拿了打猎的工具,手中不忘给沈盈娘提着采蘑菇的篮子。 纵然如此,他依旧有余力,手臂将沈盈娘揽紧时,仿佛托起一片祥云。 他自轻松的厉害,沈盈娘任人背着却凭的满目羞红。 午后,村中大多人提锄头,路上三三两两总盯着夫妻二人看,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看这新娘子,且是不知羞,做的这副姿态,这是想着告诉大家,两人昨夜行的激烈吗?” “可不嘛!岳家那个,身体可是健硕呦” 村中妇人小声的调侃,总是蘸着醋味。 沈盈娘苦恼听着,狠狠掐岳凌钧腰间的肉:“可是听见,人家都笑话我!” 听沈盈娘娇羞的声音,岳凌钧只兀自挪腰躲开,竟有些没羞没躁:“你是我的娘子,任谁说去” 沈盈娘顿时梗住。 且之前看岳凌钧是个老实的,怎么一夜洞房,人倒是变了。 好不容易是进山,岳凌钧终于同意将沈盈娘放下,好生的将猎器放置后背,他的眼眸再度恢复凌厉。 放眼看去,跟前的山林凌乱,各处留下不少血肉痕迹。 岳凌钧的手掌握紧,眼前腾的一亮,捕猎的痕迹,就算不是老虎那也是一个大货。 哈一口冷气,岳凌钧惊喜道:“前些日子的蹲了许久都没有蹲到,今日竟又这样的运气!” 若是能得一个大货,他便能给盈娘打上一个金簪子,盈娘生的好看,带上必定想配。 对此,沈盈娘心中得意的念着。 那是自然,且不看看你身边是谁?她这样的锦鲤体质万年难遇,在她身边的,无一不遇上个好。 岳凌钧熟络的探明大货的去处,从地上寻来木棍和绳子:“附近有一片菌子,你且在这附近走着,我待会便回来!” 一辈子没上山打过猎,当觉得危险,沈盈娘本寻思关切一句,目光移动,岳凌钧高大伟岸的身材站立如松,胸膛上的块头几乎将衣服撑破。 尴尬片余,沈盈娘讪讪摆手:“注意安全,在原处等你!” “嗯!” 岳凌钧起身,沉声应道。 等岳凌钧身影逐渐原处,沈盈娘便随着岳凌钧所说,慢慢摸到一旁的菌子地。 他说的没错,这处当真有好大一块菌子地,都是优良的品种,圆嘟嘟的甚是好看。 沈盈娘一喜,想着家中两个瘦扁扁的小娃娃做好吃的,采菌子的兴致来的更加大。 以至于身后的庞然大物都未曾察觉。 篮子之中是满满当当的菌子,和上次的野猪肉放在一起可以滚上一锅鲜汤,至于别的,放在院子里面晒干,也能拿到镇上买。 沈盈娘一盘算,这样的话,还能给家里填补上不少的家用。 正伸长懒腰的功夫,沈盈娘原本松散的身形瞬间紧绷。 她的后面,有一处厚重的呼吸 平常的人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力道。 那也只有,老虎! 沈盈娘且是一刻都不敢朝后方看,丢下手上的篮子拔腿便跑。 菌子在慌乱之中洒落一地,大虫的咆哮声也随之而起。 沈盈娘费劲心力的往外跑,干涸的声音有些欲哭无泪。 “夫君,你不是说好的抓老虎吗?它咋就寻到我了” 山林各处陡峭,适合猛兽生存而非为人,沈盈娘两条腿且是装上马达也跑不过后面的畜生。 实在无能为力,这才绕到树下。 九牛二虎之力,嫩白的皮肤磨得血红,这才勉强爬上。 闻到血腥味,畜生更加的兴奋,顶着大脑袋开始摇树,同时伴随着低吼声,仿佛在告知周围,这猎物已经归属她。 沈盈娘被摇晃的头晕,更是欲哭无泪。 坚持许久,树干终于挨不过上午的侵扰,咔嚓一声,沈盈娘的身体瞬间腾空。 畜生见此张开血盆大口,眼中隐隐的兴奋不已。 情况如此,沈盈娘再无力挣扎,途中紧闭双眼,只求上天保佑。 数秒过后,沈盈娘安全落地。 原本嚣张的山中之王却眼眶流血的轰然到底,片刻便已气息无存。 滋啦,一根木钗被沈盈娘从老虎的眼眶中拔出。 她愣住几许:“这东西也能救我性命?” 原来刚才落地时,沈盈娘怀中的木钗不小心落地,正好落在老虎的眼眶之中。 翌日,沈盈娘与岳凌钧一同进城。 昨日沈盈娘一手猎取老虎的事情属于让岳凌钧震惊,途中多问,对面也只打哈哈说自己运气好。 对自家娘子震惊之余,岳凌钧又多几分佩服。 他单手拎着老虎在街上十分显眼,一本正经的与沈盈娘说道:“卖掉老虎的钱,都是你的!” 沈盈娘惊讶之时连连摆手:“你是一家之主,家中的钱放在你的手上妥帖。” 岳凌钧自是心中打定主意,断没有回头的意思。 争执之时,更是一应将荷包放在沈盈娘手上,冷冰冰的脸竟有些端执:“你的!” 他见村中男人都是如此。 见人大有不接受不罢休的意思。 沈盈娘只得理直气壮将荷包放入手中:“钱我管,但家里是你挣钱,想怎么花你作数就好!” 岳凌钧见人终于妥协,眼前溢出一分喜色,顺手捏起沈盈娘娇俏的鼻尖:“随你的意思。” 来到一处酒楼前。 酒楼的规模不小,在镇子中小有名气,平时主打的便是野外的新鲜味道。 所以岳凌钧平时打猎所得都会买到酒楼里换钱。 他平时都是一个人过来,今日身边带着一味美娇娘,收购的掌柜不由多看一眼。 给老虎压称的时候问着:“这位小兄弟,多日不见,身边咋多一个女子了。” 岳凌钧如往常一般冰冷,伸手揽着沈盈娘时很是霸道:“这是我媳妇!” 如此大咧咧的宣布,还没有习惯自己身后的沈盈娘顿时面羞。 她着实不敢捂脸。 这种事怎好当面说的。 “哦!”掌柜看二人亲昵,眼前多几分羡慕,但也正因为沈盈娘扭捏,他断定二者是个好说话的。 哈一口冷气,掌柜小心的将老虎放下,笑眯眯的给伸出手掌。 “东西是个好东西,但是你们送过来的时间太晚,终归还是没有那么新鲜!” “所以只能是十两银子。” 他的眼睛滴里咕噜转着,其中闪烁着精光。 第八章 媳妇娶对了 遇事先贬低,生意场常用的手法,虽然心里是满意的,他们也不会表现出来,甚至会表现的嫌弃。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可以低价收购。 沈盈娘听着有些怒气,老虎且是好大的,河蚌里的珍珠尚且能换上好几两银银子。 堂堂山中之王,竟只能十两银子,这掌柜当真是拿他们当乞丐耍的。 可奈何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岳凌钧却已先行开口:“可以,那你拿过去吧!” “!”沈盈娘一惊,愣愣然的盯着岳凌钧。 这且是在说什么胡话! 这样低的价格,她这傻夫君连个价都不会讲? 跟前的掌柜捡到天大的便宜,伸出荷包便要给钱。 隔壁的酒楼买老虎花了二十两银子,他今天十两银子就拿到,这且是挣大发了。 “等等!”终于忍不住的沈盈娘伸手拦住掌柜的动作,她皮笑肉不笑,“这件事情我夫君说了不算,在我看来,十两银子太少!” “这可是老虎,你打发叫花子吗?” “这” 心中的想法落空,掌柜急促的找岳凌钧问说法:“刚才你且是答应的,这话没错吧!” 岳凌钧脸色一沉,反手否认:“家里的确是我夫人说了算!” 他平时买东西也就图个方便,至于价格多少,他向来不会过问,到底不过分就是。 但今日她娘子说钱太少,那便是太少。 刚才的欢喜尽数消散,掌柜拿着钱袋很是不满,丢下手上的秤砣,自要争辩:“你打眼去问问,看看整个镇子上谁家不是这个价格?” “反正!”他眼睛一瞪,大力的拍着桌子,“这件事情没得商量,卖的话十两银子,不卖的打包滚蛋!” 他自是不相信,自己将话摆到这份上,跟前的二人还不妥协。 但他终归小看沈盈娘。 一手抓住老虎往外面,嘴中更是不饶人:“这且是你说的,随你的意思,这镇子这么大,我且是打眼看看,谁家的老虎不卖五十两银子。” 本来不大的事情,经过沈盈娘这么一嗓子,瞬间引来不少人侧目。 沈盈娘且是个厉害的。 “大家来听一听” “哎呦喂!”掌柜终于着急的跑来,“姑奶奶,你就别嚷嚷了,你这么嚷嚷,我怎么做生意!” “嗯?” 沈盈娘继续挑着眉毛瞪他,若是着掌柜的不松口,她且没有罢休的意思。 岳凌钧怕沈盈娘累着,特地将人受伤的老虎拖着,他沉下眉宇,瞳间寒气逼人:“掌柜,原来这么多年来,你且是如此欺骗我?”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终于是将掌柜的逼上绝路。 他算是认栽,好生将人请到后院之中:“是吧!到底要多少银子!” “二十两!”沈盈娘清了清嗓子,瞬间将价格提上一番。 “太多了!” 掌柜心口一堵,又想着试探余地。 沈盈娘早有对策,对酒楼里的运作信手捏来:“你这些肉一碗卖一两银子,这个大东西少说两百斤,一碗算两斤,你也至少有一百的入账,老板,做人可不能太贪!” “害!” 后路被堵死,掌柜认命的将钱袋拿出:“太聪明了!之后再有东西过来,可千万饶着点!” 沈盈娘俏皮一笑:“老板爽快,我也不逼人,放心就是!” 战况消弭之际,岳凌钧在一旁目睹全程,心中更是一喜。 他这媳妇,娶对了! 掌柜心疼地拿出大银锭递到岳凌钧手边,岳凌钧说了句多谢顺手接过,转头却将交给沈盈娘,“娘子,银钱你拿着就好。” 沈盈娘也不客气,当着掌柜的面将银锭收下放进荷包里,掌柜的看的眼都瞪大了,二十两居然就交给新娶的美貌小娘子保管?这猎户也不怕人财两空! 要知道普通庄稼人一年的嚼用也就四五两,掌柜的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可对上沈盈娘那俏丽的脸什么都说不出了。 这小妇人厉害的很,他要是多嘴饶舌惹恼她,以后不让猎户来这卖猎物怎么办? 掌柜心思转了几转,最后道:“大哥,你可真疼你夫人,嫂夫人嫁了你可真是有福气。” 这话沈盈娘爱听。 可不是嘛,她穿来的第一眼就相中了岳凌钧可不是有福气。 她笑了笑,正要附和掌柜,却见岳凌钧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声音坚定充满力量,“能娶到娘子才是我的福气。” 他神色认真,显然是坚信不疑,沈盈娘看的呆了,杏眼眨了好几眨才堪堪回过神来,羞怯道:“能嫁给夫君也是我的福气。” 两人相视一笑,场面温馨而又美好,掌柜在一旁看的牙酸。 好不知羞的一对小夫妻,光天化日之下光然调情,真真叫他好生羡慕! 出了酒楼,沈盈娘就拉着岳凌钧进了成衣店。 长安长乐的衣服她看过了,全是破洞,就算是打了补丁,针脚也很粗,没多久又裂开了,显然之前黄莺儿就是做了表面功夫来敷衍岳凌钧。 他们穿的一身粗布衣裳,布店的掌柜孙大娘一看就知晓他们过的也不容易,但还是让小二迎了过去。 “二位可是要买成衣?我们这正进了一批新衣,便宜的很。” 小二领着沈盈娘和岳凌钧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隔间,将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在他们面前展示。 “这衣服用料足,里面还有棉,买回去穿可合适了。” 沈盈娘用手摸了摸,衣服很厚实,但是糙的很,磨得人手疼,这衣服也太大了,不适合长安长乐穿。 她笑着摇头,“小哥,我是要给我家孩子买衣服,这料子糙了些,小孩子穿在身上怕是不舒服,劳烦小哥给我换两身衣服。” 没想到还是个疼孩子的,小二顿时眉开眼笑,拿出两身细棉衣服递到沈盈娘面前,大夸道,“你摸摸,这衣服细棉做的,吸汗,小孩子穿透气最为合适不过。” 沈盈娘摸了又摸,还拿起来细细打量,针脚细密,里面的棉花也是实打实的,冷天穿再合适不过。 她点点头,“这衣服我要了,再拿两身颜色亮丽些给女娃穿的衣服。” 小二笑嘻嘻地跑前跑后,将衣服给她拿齐了。 “多少钱?”沈盈娘拿着包好的衣服心满意足地问。 “一件五十文钱,四件一共两百文钱。”小二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沈盈娘的脸色,生怕她嫌贵。 沈盈娘倒不嫌贵,还觉得价钱公道。 这可是棉衣!内衬是细棉,外面是结实的麻布,还是两层,厚实的很,针脚也细密,两百文一件值了! 只是买东西按照惯例是要压价的,她故意露出几分为难,“小哥,能否再便宜些?我,我家也不宽裕。” 小二见状脸上的笑淡了些,但还是认真道:“这事我说了不算,得掌柜的说的才算,你啊,要是实在不宽裕,就节省些,何必给孩子买这么好的衣服?” 沈盈娘满脸不认同,“我可以委屈些节省些,但不能让孩子也和我一样委屈节省!” 她不过随口一说,却狠狠触动了岳凌钧的心。 明明才嫁过来几日,她就满心满眼的顾着他和他的孩子。 “娘子。”岳凌钧握住她的手许下诺言,“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也不会一直让你节省。” 沈盈娘羞红了脸。 夫君好生,好生孟浪,怎能当着小二和掌柜的面说这些话! 她手下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岳凌钧保持着一个不会让她受伤又让她难以挣脱的力道紧紧握着她的手。 抽出无果,沈盈娘只好瞪他一眼,随他去了,“那劳烦小哥再拿一身我夫君穿的衣服,我一并买了。” 岳凌钧皱眉,盈娘怎么就知道为他们着想,也不知道为自己想想? 他当下道:“给我娘子也拿两身。” 沈盈娘连连拒绝,“不用,我还有衣服穿。” 小二左右为难,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拿还是不拿好,最后还是岳凌钧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才将三身衣服一并拿了过来。 纵然已经成亲,当着外人的面岳凌钧不好细看她的衣裙,只是安慰她,“我既娶了你,便不会让你无裙可穿,无钗可戴,你不必节省。” 沈盈娘看着衣裙,内心暖流涌动。 她真的嫁了个好夫君。 “多谢夫君了。” 沈盈娘到底还是承了岳凌钧的情,将两身衣裙都收下了。 孙大娘见两个人恩爱和睦,又见岳凌钧是个疼娘子的,看他们越发顺眼,一共六百二十文,硬是给他们抹了二十的零头,还送了沈盈娘一张手帕,劝慰她:“穷困只是一时,你夫君这般疼你,只要你们齐心协力,日子自然会越来越好,到时妹子来光顾我的生意,我多送妹子几张手帕。” 沈盈娘很是感动,“借掌柜吉言,我和夫君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怕长安长乐在家久等,沈盈娘从成衣店出来后就想回去,谁知道岳凌钧不肯,带着她到了银楼。 “娘子,我说过打虎后要给你买金钗的,怎能钗子没买就回去?再说了,有新衣裙怎能不配好钗?” 沈盈娘想着家中的境况,委婉拒绝:“我们虽赚了些钱,但修缮房子,送长安去学堂后所剩无几,恐怕不够银钱买金钗。” 第九章 瞒了她什么事 她虽爱美,却也知轻重缓急,金钗对现在的她来说可有可无。 本以为她能轻易说服岳凌钧,谁知对她百依百顺的人在这上面犯了倔,“娘子,你可想让我成为言而无信之人?承诺之事做不到,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沈盈娘拗不过他,再者他心疼她是件好事,一味反对怕是会造成反效果,影响她和岳凌钧之间的感情。 于是,她松了口,白嫩的脸飞上两坨粉红,声音软糯甜腻,“夫君,你待我可真好。” 岳凌钧刮了刮她的鼻尖,眼神宠溺,“你是我的娘子,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见两个人谈好,银楼小二殷勤地引他们到了卖金钗的位置,他不担心岳凌钧他们没钱买,更不担心他们买了不付钱,要知道他们银楼背后的老板不是这些普通老百姓能够惹的起的。 作为镇上最大的银楼,钗子的品质都是看得见的。金钗黄灿灿的,看起来富贵逼人,做工精确,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 岳凌钧选了许久,挑出一根百合样式的金簪递到沈盈娘手边,“娘子,你觉得这根簪子怎么样?” 百合,百年好合! 沈盈娘一下看出男人的小心思,点点头,娇羞道:“我觉得很好。” “大哥好眼光,这簪子可是我们店的老工匠打造的,他是个有福之人,夫妻和睦子孙孝顺,据说买了他打造的饰品的小娘子都觅得如意郎君,小夫妻则恩爱和睦呢!”小二在一旁喜气洋洋道。 一开始岳凌钧只是有些意动,但在小二说完后,那份意动变成行动,“麻烦小二哥把这簪子包起来,我要了。” 沈盈娘有点懵,好歹问下价钱再包起来啊! 我的傻夫君! 岳凌钧看出她的疑惑,悄悄握住她的手,耳尖有些红,“娘子,你可觉得我傻,连价钱都不问就买了?” “怎么会?夫君在我看来再聪明不过。”沈盈娘顺毛道。 岳凌钧神采飞扬,更显得面目俊朗,他眼里含着情意,轻咳一声道:“我只是沾沾福气,借小二哥的吉言罢了。” 沈盈娘脸上飞出两道云霞。 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夫君怎的如此撩人! 亏她还以为他是个忠厚老实的,可说起情话来一套又一套,弄的她心头火热,眼眶湿润。 小二哥动作麻利,很快将包好的簪子送到他们面前,“承惠,十两银子。” 十两! 沈盈娘脸上红润褪去,可真贵啊! “十全十美,两位以后的日子会和和美美的。”小二哥嘴甜的很,又笑嘻嘻的,再看岳凌钧一副满意的不得了的模样,完全没有讲价的意思,沈盈娘只得肉痛地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柜台上,“借您吉言。” 因簪子太贵,沈盈娘出银楼后有些蔫蔫的,岳凌钧却神清气爽,还在一旁不住地安慰她:“娘子,你放心我定会努力打猎,将银子赚回来,给你买更好的衣裙更好的钗戴。” 倒是个会疼人的,沈盈娘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夫妻齐心,金钱滚滚来。 两个人说说笑笑出了城门,发现城墙下有一群人围在那,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这引起了沈盈娘的好奇心,她拉了拉岳凌钧的衣袖,“夫君,我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对于这种小事,岳凌钧都是依了她的,护着她挤进人群,在看清城墙上贴着的告示后,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眼底暗含担忧。 “当朝丞相陆玄清身中寒毒,重金求神医。”沈盈娘连蒙带猜读懂告示的意思,她虽然识字,但这是繁体字和简体字还是有出入的,只能看懂一部分。 她不理解堂堂一个丞相得了病不去找太医,为什么要在民间找医生,她正想问问岳凌钧,偏头看见岳凌钧冷硬的下颌还有紧抿的唇,这一切都显示他心情不佳。 见状,沈盈娘打消了问话的念头,只是心底萦绕着一个疑问,她的夫君为什么会心情不佳?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在看了告示之后…… 等等,告示! 沈盈娘的视线在告示和岳凌钧之间转悠,难不成夫君认识那劳什子丞相,得知他生病才心情不好? 可这怎么可能! 一个山间猎户,一个当朝丞相,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可是天差地别。 沈盈娘浅笑着摇头,她算是魔怔了。 不可能自己有秘密,就想着夫君也有秘密吧。 因家里还有两个小不点,两人没有在告示面前停留太久,沈盈娘唏嘘感叹一番后和满腹心事的岳凌钧回到了家。 长安长乐看见岳凌钧手上的大包小包,眼睛亮了亮,挤到他面前,用无比渴望的眼神望着他和沈盈娘,但没有询问包裹里是什么,也没有动手去戳去碰。 想到之前自己家隔壁邻居的小魔王,看见什么东西就要上手抢,不给就又哭又闹的那种,沈盈娘对长安长乐越是心疼的紧,母爱泛滥起来。 她一把拉过长安长乐,摸了摸他们嫩滑的小脸蛋,“我和你们爹在镇上给你们买了新衣服,你们过来瞧瞧。” 说着,她示意岳凌钧将包裹打开,但岳凌钧迟迟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无奈,她只能亲自拿过包裹,当着长安长乐的面打开,一手拿一件在他们身前比划。 “你们喜欢吗?今日实在是太匆忙了些,等下次有空,我带你们一起去镇上玩耍。” 长安长乐没想到沈盈娘如此记挂他们,居然还给他们买了衣裳,一时之间不敢去碰这衣服,还是沈盈娘一直催促,他们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好柔软的布料,好厚实的衣服啊! 看见这一幕,沈盈娘对黄莺儿是恨的牙痒痒。 好歹是拿了报酬的,怎么着也得有点职业素养,居然还虐待主人家的孩子,她当时就该更心狠手辣一点,把报酬都要回来,让黄莺儿尝尝人财两空的苦头。 “等吃完晚食,我给你们洗澡换新衣服好不好?现在你们把衣服拿到卧室去放好,可以吗?” 长安长乐点点头,奶声奶气道:“好。” 他们看着沈盈娘的眼里充满濡慕,像是在看自己的亲娘一样,这弄的沈盈娘都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催促他们进屋,自己戳了戳岳凌钧示意他跟她一起去厨房准备晚食。 岳凌钧回神,看见长安长乐欢喜的模样,又见沈盈娘笑吟吟望着他,一股暖流从心中涌现驱走他沉积已久的寒冷。 现在,他拥有了一个真正的家。 到了厨房,岳凌钧十分自觉地坐到灶下烧起火来,红红的火光映衬在他脸上,显得他俊逸非凡,且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一股贵气,不像是普通农家养出的孩子,倒像是一个衣食无忧的贵族公子。 沈盈娘麻利地收拾着兔子,无意中瞥了他一眼,不由得生出疑问,她真的了解自己夫君吗?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不管她夫君到底是什么人,只要是她夫君就行,自己挑的男人,闭着眼也要跟下去。 将一块荤油放入铁锅中,锅铲上下翻动一股香味自锅中飘出,沈盈娘将剁好的兔子放进去,一顿翻炒,香喷喷的兔肉出锅。 “夫君,你把兔肉端到桌上去,我再炒个青菜,焖点饭就可以吃饭了。”沈盈娘柔柔地喊道,可岳凌钧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喊了好几遍才应她。 等他将兔肉端到桌上又回到厨房,沈盈娘终于忍不住发问:“夫君,你自看了告示后就魂不守舍,眼中似有忧虑,是有什么心事吗?可以和我说说吗?” 她本想晚上入睡前和岳凌钧谈谈,可看他这个模样实在忍不住,一个冲动话已然说了出来。 岳凌钧听见她的话,惊讶于她的敏锐,又不想让她知道自己那糟糕的过往,便笑着摇头:“我只是在想娘子戴上金钗后会有多美,并没有什么心事。” 沈盈娘半信半疑,可对上岳凌钧那清澈见底的眼,心底的怀疑渐渐褪去。 她的夫君不过一个猎户,能有什么事瞒着她? 沈盈娘定了定神,一双杏眸盛着一汪春水,娇羞道:“那晚上可否麻烦夫君亲自为我戴上金钗?” 岳凌钧望着秀美的她,喉结上下动了动,许久才从她的美貌中回过神来,艰难道:“自然可以。” 他平生第一次嫌弃时间如此之长,要是过的再快一些,他就能早点抱得美人归。 吃完饭,沈盈娘帮长安长乐洗了个热水澡。 一开始长安还扭捏不肯让她帮忙,还是岳凌钧主动出面说他来帮长安洗澡才肯作罢。 洗完澡的两个小娃娃白白嫩嫩,像是年画上的小娃娃,特别是在换上新衣服后,看起来更像了。 沈盈娘是越看越欢喜,恨不得今晚上就抱着长安长乐睡了。 岳凌钧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孩子会成为他的情敌,在沈盈娘再一次亲吻长乐可爱的小脸蛋后,他温声道:“娘子,夜已深,小儿晚睡怕是对身体不好,不如让他们早点歇息?” 第十章 心生毒计 “好吧。” 沈盈娘看着乖乖巧巧的长乐依依不舍,但她知道岳凌钧说的是对的,只能让两个孩子去睡觉。 等她从孩子房间出来,看见岳凌钧穿着一身新衣,站在月光下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对视,沈盈娘却感觉身上似有火在烧。 她不敢看他,低头看着地面,声音小的跟蚊子在叫一样,“夫君。” “嗯?”岳凌钧走近她,声音充满磁性,“我还以为你今晚要让我独守空房。” 呀! 夫君这语气好像怨妇。 沈盈娘猛地抬头,却被自家夫君一双含满情意的眼神吸引,到了嘴边的话都消散了。 “娘子。”岳凌钧霸道地搂住她纤细的腰身,“今晚的夜色很美,可否与我共享?” 沈盈娘的心弦被狠狠触动,她轻轻点头,含羞带怯,“可。” 大灰狼太狡猾,她答应的实在太早! 本以为是两个人手牵手在月下散步,清风明月一夫君,谁知她那霸道夫君直接将她抱起,突如其来的凌空感吓的她差点叫出声来,还好她稳住了,双手用力地抱着岳凌钧的脖子,杏眼里带了丝丝谴责。 岳凌钧低头浅笑,胸腔微微震动,震的沈盈娘心尖发颤。他望着沈盈娘,眼神黏糊糊的能拉出丝来,“娘子,你真美。” 他极为庆幸自己娶了这么一个好媳妇,也从不后悔自己放弃一切来到这。 沈盈娘原本是有些羞恼的,可面对这撩人情话,那一丝恼意渐渐褪去,足尖轻晃,声音荡漾:“夫君,你怎能这样?” 岳凌钧喉结上下一动,没回话,大步流星地将她抱回房间,轻柔地放在床上,随手将放在床边的百合金钗拿起,稳稳地簪在沈盈娘头上。 “良宵苦短,我们应及时行乐。” 沈盈娘摸了摸簪子,还没来得及问自己这样好不好看,粉嫩的唇就被岳凌钧堵住,想说的话也成了破碎的呜咽声。 过后,他拂过她被汗打湿的头发,言语中颇多遗憾,“娘子,你身子太弱了些,应当好好补补,为夫明天就去山上打猎,为你补补身子。” 沈盈娘锤了他一下。 哪里是她身体弱,是他身体太好,也太不节制! 次日,太阳高高挂起,沈盈娘才慢悠悠醒来,出门看见长安长乐瞪着清澈的眼睛看她,她莫名心虚。 “抱歉,我起晚了,你们吃饭了吗?我现在去煮饭好不好?” 长乐走到她身边,身子就跟站不稳似地往她身上靠,“娘,我们已经吃过了。爹说你身体不舒服,让我们不要去打搅你,你现在好些了吗?” 沈盈娘的脸爆红,结巴道:“好多了。” “娘,爹给你留了饭,小火焖在锅里,让你醒了就去吃。他去打猎了,得晚上回来,叮嘱我让你中午不用给他留饭。”长安看出她的窘迫扯开话题。 “好。” 沈盈娘松口气,走到厨房,看见锅里的葱油饼还有一碗粥,忍不住笑了。 岳凌钧做饭就是做糊糊,哪里会葱油饼这么高级的东西,估计是他清早起来去镇上买回来的。 她咬了一口饼,和前世她吃过的饼味道差的不止一星半点,但她就是觉得好吃,心里也暖呼呼的,有个人记挂着她真好。 投桃报李,沈盈娘回过头看长安长乐,“你们饿了吗?” 她醒的太晚,小孩子的代谢能力又强,估计早上吃的东西早就被消化了。 长安摇摇头,“不饿。” 长乐则是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小手摸了摸小肚子,“娘,我有点饿。” 她这副模样,可爱到爆炸,沈盈娘将自己咬过的部分撕下来,将剩下的并分成两半递给他们,“你们先垫垫肚子,我马上做午饭。” 长乐欢欢喜喜接过饼,露出一口小白牙,奶呼呼道:“娘,你真好,我好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沈盈娘笑眯眯地回。 长乐眼睛瞪的溜圆,长大嘴巴“啊”了一声,脸红的跟樱桃一样,害羞地往长安身后躲,长安瞥了她一眼,神色无奈又宠溺。 “娘,你吃吧,我早上吃过了现在还不饿。”长安懂事地将饼推回给沈盈娘,他知道沈盈娘才醒肚子也是空空的,要是他吃了她的饼,她估计就要饿着了。 沈盈娘态度强硬,“你和长乐一起吃的早食,她饿了,你应当也饿了,拿去吃吧,我很快就做好午饭了。” 长安沉默好一会,才低着头接过沈盈娘手中的饼,眼尾有点红,声音沙哑,“谢谢娘。” 从小到大,除了爹,都没有人对他们这么好过。 他们也要好好孝敬娘。 “傻孩子,这有什么谢的?我是你们的娘,疼爱你们是应该的。”沈盈娘囫囵地将属于自己的那点点饼吃完,喝了些粥填饱肚子,又开始忙活起来。 怕饿坏长安长乐,她没有弄复杂的吃食,煎了三个金灿灿的鸡蛋,又将昨晚剩下的菜热了热,焖好饭便招呼着他们上桌吃饭。 吃完饭,沈盈娘坐在那盘算起来。 长安是个男娃,过几年势必要送去学堂,到时候肯定是一大笔支出,长乐是个女娃,出嫁肯定要备一笔丰厚的嫁妆,这些可都是钱! 如果仅靠岳凌钧上山打猎怕是难以维持生活,所以她得买两亩地,用来种植稻谷,可持续发展,这样就算是岳凌钧不去打猎生活也能过下去。 说干就干,沈盈娘盘算了下手中的银子,买田地是绰绰有余的。 等到岳凌钧拿着猎物回家,沈盈娘便和他提起了买地的事。 “夫君,我左思右想,你上山打猎实在辛苦,若是遇上猛兽受了伤,实在是让我提心吊胆,我们还是得买些田地种植稻谷傍身才好。” 怕伤到岳凌钧的自尊,也怕他多想,沈盈娘润色好几遍才提起这件事。 她想的多,谁料岳凌钧压根没说什么,她一提就同意了,语气随意自然,“家里的事你做主就好,想买就买吧。” 沈盈娘眼底波光流动,“那夫君明日陪我走一趟,找里正买地。” 这个朝代买地不是想买就买,是需要在里正那登记,然后提出自己的要求、交钱,里正酌情分配田地的。 想到里正做过的那些恶心事,岳凌钧的目光变得凌厉,“明天我走一趟就是了,你就别去了。” 他是怕沈盈娘再次受到伤害。 沈盈娘知道他是爱护她,才不让她去,可在一个村子里生活,总有打照面的时候,她就算是能逃又能逃到什么时候?于是,她望着岳凌钧坚定道:“夫君,还是一起去吧。我们是夫妻,总得共进退才好。” 岳凌钧想了想也是,便同意了。 “好。那明日我们一起走一趟。” 因为要一起去找里正买田,隔日岳凌钧没有上山,穿着新衣和沈盈娘穿过大半个村庄去往里正家里。 临去之前,岳凌钧还特意让沈盈娘戴上金钗,想让里正和那个黄大彪知晓他对沈盈娘的重视,让他们不要再打歪主意。 沈盈娘不想戴,怕横生枝节。 买田要花钱,戴金钗被里正看见坐地起价怎么办?再说这钗子在乡下实在是太扎眼,恐引起议论。 岳凌钧得知她的担忧,大手抚上她的发,“我是你的夫君,能娶你自然也能护得住你,你不必怕。” 他的话打消了沈盈娘的顾虑。 是了。 她有夫君,不是孤身一人,何必怕那些闲言碎语?只是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会被里正割韭菜就有点心堵。 沈盈娘本就长的好,戴了金钗后更显得她清丽富贵,不像是猎户的妻子,倒像是哪来的官夫人。 两个人并排着走,说说笑笑,宛若一对金童玉女,看的黄莺儿是双眼通红,特别是在看见沈盈娘头上戴的金钗后。 她恨恨地跺脚,那些本都应该属于她的! 黄莺儿很想冲上去,用自己的指甲将沈盈娘的脸划烂,又将金钗抢下来戴到自己的头上,可看到周围议论纷纷的人,她的胆子就没了。 她尚未定亲,岳凌钧又被沈盈娘迷的五迷三道,对她爱答不理,再加上那两个拖油瓶从中作梗,她就算是闹一场也没有任何好处,只平白让自己的名声变得难听! 所以,她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忽然,黄莺儿看见一个黄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眯了眯眼,仔细一瞧,发现是黄大彪躲在一个墙角处痴迷地望着沈盈娘,她顿时心生一计,整了整衣衫向黄大彪的藏身处走了过去。 黄大彪看沈盈娘纤细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看的入迷,脸上时不时露出色咪咪的笑,一口大黄牙被裸露在外。 黄莺儿看的直皱眉,还真是二流子没救了!就这样怪不得沈盈娘那个寡妇看不上他。 她走到黄大彪面前,嫌弃地用手帕捂住鼻子,发出一声冷哼。 黄大彪正看的起劲呢,突然被一个人影挡住,忍不住骂起来,“哪里来的玩意,居然敢当在爷爷面前?” 粗俗不堪! 半点比不上岳凌钧! 黄莺儿被他说的掉头就想走,可想着未来的美好计划,还是忍了下来,往旁边走了一步,免得黄大彪一直嚷嚷。 第十一章 被里正坑了 只可惜,这个时候沈盈娘他们已经走远了,黄大彪啥也看不见,悻悻地扭头,发现来人是黄莺儿,搓了错手,嘿嘿笑起来。 “呦,原来是你黄莺儿啊!挡在爷面前干什么?难不成是寂寞了,想……” “呸!”黄莺儿破口大骂,“你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这赖皮样我看得上吗?再胡说八道我让我娘撕了你的嘴!” 黄莺儿可不是沈盈娘,她全家都在这个村里,娘还是远近闻名的泼妇,上头还有哥哥们,可不是好惹的。 黄大彪不敢再调笑她,语气也稍稍正经起来,“那你找爷啥事?总不可能是让我把你塞到岳凌钧的床上吧?” 他是二流子,一天到晚在村里偷鸡摸狗,自然知道黄莺儿之前在岳凌钧家里帮忙照顾孩子,还妄想嫁给岳凌钧的事。 黄莺儿脸色通红,“你胡咧咧什么?我可是来帮你的,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可不帮你直接走了!” “帮我?”黄大彪不屑道,“你一个女人家家的,能帮我什么?” 被一个二流子看不起,这对黄莺儿来说是奇耻大辱。 她恨不得扭头就走,可想嫁给岳凌钧让沈盈娘倒霉的念头压过了她的愤怒,她抚了抚衣衫,挤出一丝笑,但她整张脸都是扭曲的,这丝笑并没有让她看起来像她想象中的高贵,反而显得狰狞恐怖。 “你不是想娶沈盈娘吗?我有办法!” “就凭你?”黄大彪上下打量着她,语气狐疑,“你要是这么厉害,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嫁给岳凌钧,还让他被沈盈娘勾走了?” “那是因为我没沈盈娘不要脸,没有她放荡不堪!”黄莺儿咬牙切齿,她看向黄大彪的眼神也逐渐不善起来,“你还想不想要沈盈娘嫁给你了?” “想,怎么不想?”黄大彪想也不想地回。 自沈盈娘嫁给他堂弟后,他就看上了她,恨不得日日夜夜把她压在身下,让她发出婉转动听的声音,让她成为他唯一的妻子。 只可惜那个岳凌钧中途蹦出来截胡,他偏偏还打不过,要不然他早就抱得美人归! “那你就听我的!”黄莺儿恨恨道。 黄大彪看了看她,眼神危险,“我要是听了你的,没娶到沈盈娘怎么办?” 黄莺儿白了他一眼,“那就是你没用!” 且说另一边,沈盈娘和岳凌钧已经到了里正家。 作为里正,他家的房子是最大也是最气派的,走进去就见里正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什么书,见他们进来,里正将书放下,面无表情,冷声道:“你们来做什么?” 他看岳凌钧很不顺眼,又觉得沈盈娘不知好歹。 尽管他的孙儿黄大彪为人是荒唐了些,但他是里正,他家的底子总比岳凌钧一个无依无靠外来的猎户家好千倍万倍,结果沈盈娘居然愿意跟着岳凌钧也不愿意跟他的孙儿,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要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岳凌钧挡在沈盈娘面前,拦住里正不善的视线,“我们是想买两亩地用来种植作物,好维持生活。” 听到来意,里正脸色更冷了。 居然有钱买地,没想到这个岳凌钧倒有几分本事。 他站起身来,视线被金黄色的光晃了晃,他眯眼定晴望去,发现沈盈娘的头上戴了一个百合金钗,脸上突然带了笑意。 岳凌钧看来是在山上猎到了好东西,赚了大钱啊!居然舍得花这么多钱给沈盈娘买金钗,看样子他这次可以大捞一笔。 “你们来的正巧,正好有村子附近有两亩地可以划给你们,这地可是好地,土壤肥沃,不管用来种植什么作物都再合适不过,就是价钱贵了些,你们要买吗?” 沈盈娘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里正会这么好心? 要知道土壤肥沃的地很是难得,要是出现了就会被有闲钱和里正关系好的村民买走,怎么还会轮到他们?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她拉了拉岳凌钧的衣袖,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上当,岳凌钧眨眨眼表示他知道了。 两个人的互动哪里躲的过和狐狸一样精明的里正? 里正当即冷下脸,“我们村子就只剩这两亩地可以买了,你们要是不不要,估计得等以后了,还不一定等的到。要知道,现在风调雨顺,大家手头都有钱,不会有人想着卖地的。” 话听起来好听,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在威胁他们,要买地就只能买这两亩地,不买的话以后都别想买到地! 沈盈娘听了后气的不行,强买强卖啊,这算什么里正,简直就是不要脸的地痞流氓! 她火气蹭蹭蹭往上涨,还没说话,又听里正假惺惺道:“想来你们都有钱买金钗,自然也有钱买地,是不是?” 岳凌钧眼神沉沉,“是。” 里正哈哈笑,“这地说是价钱贵,可比你娘子头上戴的金钗肯定要便宜些。”说着,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一亩十两,一共二十两,不二价。” 二十两! 沈盈娘气笑了。 明明里正可以明抢,可他偏偏还给了他们家两亩地,真是心善啊。 “里正,这价钱也太贵了吧!二十两,我们就算是不吃不喝四五年也买不起啊。”沈盈娘讽刺道。 里正瞪她一眼,“小妇人住嘴!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 他看向岳凌钧,不喜道:“家里做主的人是你,你可千万别被小妇人左右,迷的没了主见!你一个猎户,在村里没有田地,怎么立足?又怎么让村人真正接纳你?你可得想清楚啊!” 岳凌钧沉默片刻,眼神锐利地望向里正,“田地确为立足之本,二十两也不多,但我希望里正能够尊重我娘子,我家大事小事都是娘子说了算。” 他看向沈盈娘,声音温柔,“娘子,你说这地买还是不买?” 被岳凌钧这么一说,沈盈娘被里正撩出的火气渐渐消下去,她的背挺的直直的,一副老娘说了算的拽样,面对里正不屑的目光时,她拔高声音道:“不过二十两银子,买了就是。” “那劳烦里正立契,带我和娘去田地看看。”岳凌钧十分配合。 里正冷笑,这岳凌钧简直愚昧至极! 他进屋拿出两份契约,让岳凌钧签字画押、交钱。 岳凌钧看了看没问题,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摁下手印,让沈盈娘拿出二十两交到里正手上,里正才将两份契约给了他。 “一份你留下来当做地契,另一份送到官府备案,备案后这两亩田自是属于你们了。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田地。” 岳凌钧将两份地契收好,和沈盈娘跟在里正身后去看地。 沈盈娘内心忐忑,总感觉里正肯定要坑她,她当时不就该争那么一口气。也不知道到时候买了差地,她的夫君会不会怪她。 顺着小路走了一刻钟,里正在两块低洼地面前停下,手指一指,划定范围,“这就是你们买的地了。” 纵然沈盈娘已经做好准备,但是在看见眼前明显比四周田地低,被水淹着里面长满稀稀拉拉杂草的地时,还是傻了眼。 她可算是高估了里正的底线。 本以为地再差也就是那种沙地,结果,呵呵。 “我两块地可算是好地,之前有风水先生看过,说这两块地风水好的很,希望你们以后勤勉些,可别荒废了这两块地。”里正明知道这块地有差劲,但还是在一旁说风凉话。 岳凌钧望着这两块地,神色冷峻,但还是回了句,“那是自然。” 沈盈娘泪目。 她可真是败家! 二十两银子买两亩不能种的地。 里正见岳凌钧不冷不淡,也没有对沈盈娘破口大骂,有些失望,这个岳凌钧可真是昏了头,居然这样都不对沈盈娘动手! 真是窝囊废,没有的东西。 他一边摇头,一边走了。 “夫君。”沈盈娘小心翼翼地望着岳凌钧,“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争一时之气买下这地的。” 岳凌钧揽住她的腰,温柔浅笑,“娘子何错之有?当时的情况就算是你不提买地,我也要买的,要不然里正会一直针对我们,我们这也算是花钱消灾了。再说,这些钱都是你赚来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他的安慰让沈盈娘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的夫君可真好,和她遇见过的很多男人都不一样。 “夫君,我会想办法让这地发挥用处的,你别担心。”沈盈娘支棱起来,她可是人间小锦鲤,还要超强知识储备,总能想出办法来。 “嗯,有娘子在我便不担心。”岳凌钧声音温和,望着沈盈娘的眼里没有丝毫责备,有的是慢慢的爱意和包容。 在他看来,只要人在便是最好的,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沈盈娘眼尾通红,“夫君,你真好。” 岳凌钧轻轻碰了碰她的脸,“你更好。” 沈盈娘噗嗤一笑,他们这是在商业互夸吗?没想到她夫君一个古人倒是挺开明,她的运气也算是好。 “回去吧。”岳凌钧拉住她的手,沈盈娘猛地看向他,眼里充满不可思议,他却不看她,耳尖泛红,“纵然没有办法也无事,不需要给自己太多压力,一切有我呢。” 第十二章 娘亲会保护你们 沈盈娘被岳凌钧的话狠狠戳到,这种不管做了什么都有人兜底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好。 她羞怯地点头,“好。” 回到家,长安长乐围了上来,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爹,娘,我们的地在哪啊?肥沃不肥沃啊?” 沈盈娘不是霸道蛮横的人,她会让孩子们也参与到家庭重大活动中,因此,在确定真的要买地时,在临出门前和他们提了一句。 长安长乐听了后很开心。 因为他们是猎户,在村里没有田地,又是外姓人,他们因这件事没少被黄莺儿说嘴,这次好不容易敲定要买田地,自然开心的不得了。 看着这充满喜悦的脸庞,沈盈娘有点笑不出来。 二十两买两亩低洼地,就算是花钱消灾,这也太贵了些。而且,长安长乐很期待的样子,她要怎么说才好? 沈盈娘很是为难,还想着措词,岳凌钧在一旁道:“在山脚下,是低洼地。” “啊?”长安有点失望,“居然是低洼地。” 长乐不明所以,“哥哥,低洼地不好吗?” 长安面色沉重,“不好。” 好歹在乡下待了几年,低洼地是什么他还是很清楚的。 他不明白自家爹爹怎么会买个低洼地,正想问问,又见沈盈娘弯腰看着他的眼,“抱歉,都怪我不好,是我提出买地的结果买到这两块地。” 长安撞见沈盈娘愧疚的眼,有些手足无措,他的小脸蛋一点点变红,结结巴巴,笨拙地安慰:“没,没事的。低洼地也很好,至少我们有地了啊。” 长乐也在一旁附和,“低洼地很好,娘,你别难过。” 沈盈娘自责的很,没想到被两个小天使治愈了,忍不住蹲下来一手揽住一个小宝贝,嘟起红唇在他们的脸上亲了一下。 太可爱了! 善良的小孩子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类。 长安羞的不得了,连连用手抵住沈盈娘的脸,挣扎着脱离她的怀抱,大着胆子质问,“娘,男女授受不亲,你,你休得,休得……” 他声音奶呼呼的,再加上生的一张好脸,沈盈娘看的是心都化了,舍不得他生气,连忙承认错误,“娘知道了,是娘的错,这都怪长安你太可爱了,娘很喜欢,没忍住。” 长安脸更红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那,那也不行!” 小古板。 沈盈娘心想。 她不明白一个奔放大胆热情的夫君,怎的生出这么一个循规蹈矩又暖呼呼的贴心小暖男,实在是太有反萌差,可爱到爆炸。 长乐没有长安那么激动,她悄咪咪地靠近沈盈娘,双手抱住沈盈娘的腰,把头埋在她怀里,“娘,长乐还想要亲亲。” 她好享受沈盈娘亲她的感觉。 软软的热热的,很舒服,是她喜欢又渴望的模样。 居然还有送上门的小可爱? 沈盈娘怎么可能和她客气,双手一抱,将人在空中转了一圈,逗的长乐咯咯笑,然后被她亲了又亲。 岳凌钧在一旁看着这和乐融融的一幕,脸上不知不觉地也带了笑。 黄莺儿提着篮子回来,经过这,一双眼死死地盯着里面瞧,她原本是想看看岳凌钧,没想到看见这一幕,气的脸色扭曲,好心情消失不见。 笑的这么大声,就是想故意勾引岳大哥,果然是寡妇,还真是没皮没脸。岳大哥也真是瞎了眼,不过没关系,她会好好治治岳大哥的眼睛。 黄莺儿冷哼一声,推开自家门走了进去。 黄婶子看见她,迎上来用手指戳她的额头,“我可是听说了,岳凌钧给沈盈娘那个不要脸的小娼妇买了金钗!还花了二十两买了两亩低洼地,你瞧瞧,他可有钱的很!你在他家那么长时间,也没看出人的家底,白白把一个有钱女婿让给其他人,可真够笨的。” 黄莺儿难过又委屈,“我也不想啊!是当初您说他有两个拖油瓶,嫁过去会吃苦头,我才拖了那么久,现在您又来怪我,实在是不讲道理。” 黄婶子被噎了下,音调陡然拔高,“嘿,你还敢顶嘴!看样子,我是把你宠坏了!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黄莺儿气恼地将篮子往地下一扔,推开她的手,转身进了房间,将门直接反锁,黄婶子追上去将门拍的哗哗作响。 “你个讨债鬼,生来就是气我的!” 黄莺儿闷不做声撩开席子,一个黑黝黝的缝隙露出来,她伸手往里掏了掏,掏了许久从里面出一块碎银。 这是她攒了许久的银钱,就这么花出去她有点不甘心,可回想起岳凌钧和沈盈娘恩恩爱爱的场景,她的心就滴血般疼。 不行! 她一定要赶走沈盈娘,得到岳凌钧。 黄莺儿咬牙切齿地将碎银攥在手里,把床铺整好,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开门的时候,黄婶子还在敲门,她突然打开,黄婶子一个趔趄好险没摔出去,可黄莺儿却头也不回。 “你去哪?回来,家里还等着你做饭呢!”黄婶子扶着门框对着黄莺儿大喊。 黄莺儿急匆匆往外走,“娘,我马上回来,你等我一下。” 靠近山后的一片少有人靠近的小树林,黄大彪无所事事地蹲在这,嘴里还叼了个干枯的黄草,眼睛滴溜溜四处乱转。 “这死黄莺儿怎么还不来?不会是想耍老子吧?” 他正咒骂着,黄莺儿急匆匆赶来,并不靠近他,只是将手里的碎银扔到他脚下,冷声道:“机会可是给你了,你要是不能抓住那你可真就是他们所说的没用废物,活该娶不到娘子。” 黄大彪捡起碎银,放到嘴里咬了咬发现是真的,笑成一朵菊花,“你放心,我肯定能办成的。” “但愿如此!”黄莺儿说完就走,没有丝毫地停留,她还急着回去做饭,怕晚了,她娘会怀疑她。 “呸!小娘皮!狠心的小贱人,还有脸教训我!”黄大彪看她走远,往地上吐一口唾沫,鄙夷地骂。 将银钱塞进怀里,黄大彪哼着曲子往镇上去了。 等他买到迷药,再趁岳凌钧不在偷偷地用在沈盈娘身上,生米煮成熟饭,留下把柄,看沈盈娘还听不听他的话! 至于黄莺儿说的带人去捉奸的事,黄大彪想都没想过,他又不傻,这种事要是被岳凌钧抓了个正着,他就算是有做里正的爷爷估计也会被打去半条命。 黄莺儿还不知道黄大彪有了自己的小算盘,还幻想着带人去捉奸,然后沈盈娘当场被休弃只能嫁给黄大彪,从此和她天差地别的事呢。 正笑着,突然眼前一亮,是岳凌钧带着地契准备去官府备案。 她柔柔的笑,声音娇滴滴的,“岳大哥,你这是去哪啊?” 岳凌钧目不斜视,理也不理她,径直离开了,这可把黄莺儿气的够呛,她站在原地直跺脚。 都怪那个沈盈娘! 如果不是她,岳大哥怎么会不理她! 黄莺儿恨恨地瞪着岳凌钧的院门,仿佛这样她的视线就能穿透院门落在沈盈娘身上,叫沈盈娘不痛快。 “你还愣在这干什么?快来做饭!”黄婶子看她迟迟不回,出来找她,谁晓得看见她在路上发呆,眉头一皱,拉着她的手往家走。 就算是这样,黄莺儿还是死死瞪着院门,突然,院门开了,沈盈娘拿着锄头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萝卜丁。 看见黄莺儿那怨恨的眼神,沈盈娘挑了挑眉,看样子有人还贼心不死啊。 “娘,我怕。”看见黄莺儿,长乐脸上的笑迅速褪去,可怜兮兮地抓住沈盈娘的衣摆道。 长安则镇定地站在那,看起来丝毫不怕的模样,可仔细看,还能看出他的腿有点抖,就算是如此,他还是走到沈盈娘面前,用小小的身子护住了她。 爹说他是男子汉,要保护娘和妹妹! 沈盈娘看见他的动作,心软成一片,她将他和长乐一起护在身后,“别怕,有我在!我是你们的娘会保护你们的。” “切。”黄莺儿忍不住说风凉话,“你可真是会做表面功夫!要是真疼他们,就该多给他们买东西,干什么给自己买金钗?真是会装相。” 沈盈娘把锄头往地上一杵,炫耀道:“那金钗可不是我要买的,是夫君买来送给我的,我都说了我不要,他非得买,我拗不过他才接受的!至于长安长乐,我给他们买没买东西关你屁事?未定亲的小娘子整日盯着已婚人家的院子,你的脸皮都叫狗吃了?” “你!你!你!” 黄莺儿气的说不出话来,黄婶子连忙顶上,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你一个寡妇再嫁有什么好豪横的,不过是仗着些狐媚本事,还掰扯我女儿作甚?你可别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 沈盈娘俏脸满布寒霜,讽刺道:“我哪敢啊!像你们这种在主家做事还敢欺负主家的人,谁惹的起?” “沈娘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传出去不是坏了我家的名声吗?”黄婶子怒目圆睁。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要是再敢惹我,可别怪我鱼死网破,好好帮你们回忆回忆你们做了什么,让村子里的人知道到底谁没良心!” 黄婶子到底还是要面子的。 她家的儿子还有几个没成亲,要是她家名声坏了,儿子娶不到媳妇那怎么办? 黄莺儿也知晓其中厉害,一张脸拉的老长,“你当我们稀罕搭理你!” 说着,她拉着黄婶子离开,黄婶子也就半推半就地走了。 沈盈娘大获全胜,心情好的很,将门锁上,带着兴高采烈的长安长乐往新买的地走去。 路上,长乐的彩虹屁不断,“娘,你刚刚好厉害!嗖嗖嗖就那么把他们打发走了。” “还行吧,他们这种人也就是欺软怕硬,只要你腰杆挺直,告诉他们,你绝不让步,也不会让他们占一丁点便宜,他们自然就怕了。”沈盈娘趁机教导小家伙说道。 她这话深深地印在了长安的脑海里。 第十三章 挖出温泉 他不由得回想起来。 黄莺儿刚来他家时,对他和长乐殷勤客气,生怕惹的他们不满,可是后来看他们软弱,不敢跟爹爹告状,就开始欺负他们,再到后来在家里作威作福。 他跟长乐被欺负怕了,更加不敢告诉爹爹。 倘若他在黄莺儿最初欺负妹妹的时候就挺身而出,他和长乐便不会被她欺辱。 所以,娘亲说的对! 人还是得自己立起来。 长安在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呦!这是再嫁后又花了二十两买了两亩低洼地的沈盈娘吗?拿着锄头是要去地里吗?我看也不用去了,是个有脑子的都知道,低洼地种不出庄稼来的!” 看不惯沈盈娘妖里妖气模样,黄三婶忍不住出口嘲讽。 她儿子看中了沈盈娘,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过要娶沈盈娘,但都被她给敷衍过去,谁料沈盈娘嫁给了岳凌钧,害得她儿子和她大闹一场,险些断了母子情分。 沈盈娘皱了皱眉。 这个村子里怎么找事的人这么多?更重要的是应该主持公道的里正,私心太重,随意欺压人,实在是让她不喜。 她停住脚步,不卑不亢,“种不种的出庄稼都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黄三婶被她气的够呛,“你还真是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告知你,让你别费那个力气,你却如此说我,实在是过分!” “好心还是什么别的心思,你我心里都清楚。”沈盈娘冷冷道,“别在这扯着虎皮逞威风,有这闲工夫还是去管管你家儿子吧。” “你!”黄三婶气的跳脚,把袖子往上撸,准备开打。 这时候,一个穿着黄褐色衣服的精壮男子冲出,拉住她的手臂低吼,“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跟我回去。” 来人正是黄三婶的儿子,黄大柱。 黄三婶看见黄大柱脸色不由得慌乱起来,中气不足道:“我,我没干什么,就是和她说说话。” “既没事,那还不快随我回去?”黄大柱眼眶发红,但他一直低着头,不想让任何人瞧见。 他边说便扯着黄三婶离开,面对他黄三婶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她儿子又生她的气,不肯和她说话,每天埋头干活。 路过沈盈娘时,黄大柱低声说了句,“对不住,我娘就是这样的。” 他说的虽小声,但黄三婶却是听的清清楚楚,她瞬间炸毛,想要说几句,可在看见自家儿子那红红的眼时,她的喉咙像是被掐住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神情恍惚,在快要离开之际,忍不住看了一眼招呼着长安长乐离开的沈盈娘,身材苗条,衣着得体,像是千金小姐,完全不像村里人,再看她儿子,明明是站直了的,看起来却像是天塌了一般。 她忍不住想,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 黄大柱将她拉到没人的地方,确定她不会再往回赶找沈盈娘的麻烦后,他松开手,闷声道:“儿子不会再去想沈盈娘了,娘也不必找她麻烦,平白招人嫌弃。” 他说的平平淡淡,但黄三婶就是觉得他似乎心都碎了。 黄三婶心疼的不得了,好久才回,“娘错了,娘应该早点帮你给沈盈娘下聘的。” “娘不必试探,也休得再提这话,沈盈娘已为他人妇,莫要给她增添是非。”黄大柱说完转身就走,留下黄三婶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好像真的错了。 沈盈娘并不知道这对母子之间的文章,当然她就算是知道她也不会关心。 原来的沈盈娘已经死了,纵然他们后悔也没用。 “娘,低洼地种不了庄稼吗?”长乐好奇地问。 “可能吧。”沈盈娘还没有细看那两亩地,也不敢下结论,只能含糊道。 “啊?”长乐有点失望。 她一直就盼着有地,然后她和爹娘一起去田里种庄稼呢! 现在看来,这个愿望实现不了了。 沈盈娘看她失落,连忙安慰她,“没事,以后我们家还会买地,到那时地就可以种庄稼了。” “嗯!”长乐又开心起来,蹦蹦跳跳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沈盈娘盯着她,嘴角上扬,这丫头真是心思单纯,很容易哄。 长安虽没说话,但看着这温馨的场面,跟着咧嘴笑。 三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低洼地。 沈盈娘观察着地形,用锄头试探,找到一块地形稍高没有水又比较严实的地后,她扭头叮嘱长安长乐千万不要跟着她下来后,才试探性地探出脚。 好在她的前期准备做的很是充足,她并没有踩空。 沈盈娘毫不含糊,拿起锄头开挖,一锄头下去,水汩汩地涌出来,她连连后退,可还是慢了一步,水流到了她脚上。 深秋,天气已然转凉,按理说水温应该是低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水竟是温热的。沈盈娘好奇地蹲下来,看着被自己挖出洞的地方,发现水还冒着热气,靠近闻能闻到硫磺的味道。 这是温泉! 沈盈娘喜笑颜开,虽然知道锦鲤体质还在,但这会儿能挖出温泉还是让她一阵惊喜。 她站起身,对岸上的两个紧张地望着她,大气也不敢出的小天使挥挥手,“别担心,我没事。” 她走上岸,长乐忍不住问:“娘,这地怎么样啊?” 长安虽然没问,一副矜持稳重的模样,可眼神却悄悄往她身上落。 “很好。”沈盈娘给出极高的评价,“有了它,我们吃穿不愁。” 温泉自古以来就是达官贵人的追捧之物,等她挖出温泉的消息传开,慕名而来买温泉的人肯定络绎不绝,那到时候要卖多少价,自然由她说了算。 “是吗?”长乐半信半疑,有些听不懂娘亲为什么要这么说。 长安则一脸严肃,低洼地怎么可能会值钱,吃喝不愁? 娘是不是被人刺激了,有点疯魔? “是啊。” 沈盈娘笑着回,长乐还想再问,长安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对她使眼色,让她不要再问,两个人是双胞胎,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长乐将想说的话默默咽回去,眼带询问,长安摇摇头,示意回去后再说。 两个人的眉眼瞒不过沈盈娘,但她什么也没说,小孩子间有秘密很正常,而且有了共同的小秘密关系才会更好。 “走吧,我们回去。”沈盈娘拍了拍衣衫,认真道。 她来的快去的也快,村里人看了都忍不住议论。 “这个沈盈娘还真是没用,说要去整地还没一会会就回来了,可真够偷懒的。” “切!她不过就是一张脸能看,看看她那样,哪里能做得了事?娶回家也不过是当菩萨供着。” “她还大手大脚,一点脑子都没有!听说这两块低洼地就是她拍板要买的!一个寡妇,刚嫁过去居然还要金钗,虚荣的很。” …… 一连串难听的话往沈盈娘和长安长乐的耳朵里钻,长安长乐脸色难看的很,这群人说话实在是难听! 明明娘嫁过来后,事事都做的妥当,哪里是他们嘴里的没做事? 再者,娘长的漂亮,爹给她买好看的金钗怎么了?买地确实是没买好,但这也怪不着娘,要怪就怪那个里正,把坏地给了他们! 沈盈娘想着自己即将发大财,哪里会把这些闲言碎语放心上?带着长安长乐就是埋头赶路,但长安长乐不干了。 他们手拉手给自己壮胆,气鼓鼓地对着那群说闲话的人道:“叔叔婶子,我娘好的很,不牢你们操心!” “呦!拖油瓶还想着护人?你娘是后娘,别看她现在对你好,等她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会虐待你们,不让你们吃饭,让你们当牛做马,甚至把你们卖掉!这种事我可见得多了!你们可别不信!” 一个嘴大的村人在一旁撩火。 长安眼神发寒,“胡说八道!” 长乐急的直跺脚,“你胡说,娘才不会这么对我们呢!” 沈盈娘沉下脸。 说她可以,但挑拨她和长安长乐的关系不行! 她将气呼呼的长安长乐护在身后,冷脸对那个嘴大的黄六婶开口:“你胡沁什么?我既嫁过来就是长安长乐的亲娘!就算是短了我的吃喝,也绝不会断他们的粮食!再胡说八道,让我和长安长乐离心,我就算是死也要和你拼命!” 沈盈娘气势逼人,再加上她拿锄头的姿势,给她说的话增添几分可信度,黄六婶一下就怂了。 她可不想用自己的命去验证沈盈娘话里的真假。 黄六婶讪讪地笑,“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就是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岳娘子你的心眼未免太小了。” 沈盈娘呵呵笑,“既然知道我心眼小,就莫要招惹我!我这个人较真的很,开不起玩笑!” 她一点面子也没给黄六婶留,反正黄六婶说她的时候也没给她留面子,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顾及的? 黄六婶用手帕抹汗,这沈盈娘之前看起来柔柔弱弱,没想到嫁人后胆子倒是起来了,还敢和她呛嘴,一点都不好欺负。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沈盈娘这么强势,黄六婶倒是退了一步,“岳娘子是我错了,不该开玩笑。” “嗯,你知道就好。”沈盈娘气定神闲,不紧不慢道,“黄六婶,你说话还是注意些,得罪了我,我就是和你拼命,得罪了贵人那你可就麻烦了。” 黄六婶脸色僵硬,连假笑也维持不住。 呸! 小贱蹄子,居然敢诅咒她! “我哪敢啊!连个嫁了两次的人都敢对我指指点点,我这张脸算是丢尽了!”黄六婶在一旁阴阳怪气,暗讽沈盈娘没有教养。 沈盈娘微微一笑,气死人不偿命,“你知道就好。” 黄六婶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承认,一张老脸僵在那,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沈盈娘说完,招呼着长安长乐往家走。 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要知道她的时间宝贵的很。 等黄六婶反应过来,沈盈娘等人已经消失在巷口,早早不见,她气的破口大骂,“小娼妇,嫁了两次人不嫌丢脸,还出来抛头露面,真是个不安分的。” 在一旁的人村人嘲笑她,“你大点声,要不追上去骂,在这说有什么用?又听不见。” 黄六婶双手攥拳,气的直发抖。 该死的沈盈娘,她记住了! 第十四章 抓个正着 回到家,沈盈娘将大门紧闭,让长安长乐在一旁玩,自己一边准备午食,一边等着岳凌钧回来。 本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她刚做好饭没多久,岳凌钧就回来了。 “夫君,官府已经备好案了吗?”沈盈娘听到声响从厨房出来问。 岳凌钧站在院子里望向她,“备好了。” “那这块地是属于我们的了?任由我们处置?”沈盈娘还想再确认一下,毕竟那两亩地可不是普通的地,是聚宝盆! 尽管不明白沈盈娘为什么对这件事很是关心,岳凌钧还是耐心道:“对,属于我们的了,任由我们处置。” 沈盈娘的心落定,笑吟吟招呼他一起端菜,在所有人坐上餐桌后,她清清嗓子引起桌上人的注意,“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娘,什么好消息?”长乐在埋头吃饭的间隙抬起头好奇地问。 岳凌钧和长安也放下筷子,正襟危坐,郑重地看向她。 被这么看着,沈盈娘有些羞涩,旋即认真道:“我今天去地里挖了挖,没想到挖出一个温泉眼!泡温泉能够驱逐寒冷,还能延年益寿,只要我们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肯定会有人争着来买,我们家便能摆脱穷困,踏上富裕生活。” “真……真的吗?”长乐张大嘴,不敢相信的的盯着沈盈娘,“娘,你好厉害!” 长安抿抿唇,虽还是那副正经模样,但他发亮的眼,以及那怎么都压不下的唇角都表明他心情很愉悦。 和两小只的表情不同,岳凌钧脸上虽然也有一闪而过的喜色,可很快又凝重了。 沈盈娘所以,“夫君,你好像不大开心,是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有别的打算不想卖地?” 面对沈盈娘的询问,岳凌钧神情犹豫,“这地能不能留一段时间再卖?” “可以。”沈盈娘虽然狐疑,但爽快地应,估摸着夫君另有考量。 反正地都是要卖的,早一点迟一点问题不大。就是这地里有温泉的事传出去,怕是要气死里正,还有那一群一直盯着他们的斗鸡眼黄家村人。 “娘子,你可真是我们家的福星。”岳凌钧眼里充满感激。 这地是沈盈娘要买的,泉眼也是她挖出来的,她想卖还是想留都是她的事,他这么提议就怕她误会,还好她同意了。 他很庆幸自己能娶到这么个明事理又贤惠大方的媳妇,也在后怕如果那天他要是在听到声音时迟疑或者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怎么办。 吃完饭,长安带着长乐主动将脏碗筷拿回厨房,贴心的不得了,沈盈娘是看他们越看越满意,有他们在,她觉得她不生孩子也可以。 “夫君,你觉得这地要留多长时间才好?”沈盈娘在岳凌钧的身旁坐下主动问,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挖出温泉的事村里人暂时都不知道,还能瞒得住,要是传开又没卖出去,以你我二人之力怕是无法保住温泉。” 沈盈娘深知人性的卑劣与恶。 有些人见不得人好,恨不得人人过的都比其差,比其悲惨。 岳凌钧估算着京城来这的时间,给出一个期限,“半个月,要是他不来,娘子想卖给谁卖给谁。” 沈盈娘杏眼微微睁大,她夫君这语气似乎是要将温泉卖给一个和他关系匪浅的朋友。 这,这可不兴啊! 朋友之间要是掺杂金钱,那迟早得掰。 她语气委婉,“我曾听说,有两个好朋友一起做生意,而后绝交了。” 岳凌钧怎么可能听不出她的意思,他哈哈大笑,“我和他关系虽好,却不怎么往来,他来,我也不会出面,娘子,你随意开价就好,他有钱的很,不会在意这些俗物。” 沈盈娘很酸,万恶的有钱人! 同时她也很疑惑岳凌钧一个猎户为什么会认识这么富贵的朋友。她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岳凌钧眸子微闪,用云淡风轻的口吻道:“之前猎到白狐,他想买,我便认识了他,和他兴趣相投,只可惜来这后已许久未和他联系。” 原来如此! 沈盈娘觉得很合理。 古人喜欢狐裘,特别是没有杂色的狐裘,她夫君可真威武居然能猎到白狐,还借此拥有一个好朋友。 沈盈娘欢欢喜喜,没有注意到岳凌钧话语中的漏洞,既是好朋友,为何朋友来了也不肯露面? 她起身叮嘱长安长乐不要说漏嘴,免得给自家招来祸事。 长乐懂事点头,信誓旦旦保证,“娘,你放心,我和哥的嘴巴瓷实的很,没人能从我们嘴巴里撬出任何话来。” 沈盈娘摸摸她的头,表扬她,“你真棒。” 长安是个小男子汉不好意思和长乐一样自吹自擂,只能在一旁跟着附和,“长乐说的对。” 他说完似是害羞了,耳根红彤彤的。 沈盈娘看的手痒痒,很想去碰一碰,但想到长安的性格,她虽遗憾,却还是真情实意地夸赞,“长安也很棒。” 她说完,长安的耳朵更红了。 真害羞! 和岳凌钧完全是两个样,根本看不出是一对亲父子。 两大一小,远远看去和谐的很,岳凌钧上扬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但是想到自己深中寒毒的好友陆玄清,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不见。 他以为凭借陆玄清的家世地位,解一个寒毒轻而易举,没想到陆玄清的病随着时间推移反而越来越重。 还好娘子挖出一个温泉,每天用温泉水泡一泡,陆玄清的病情应该能有所缓解。 岳凌钧下定决心,进屋拿了弓箭背在身后,走出去盯着沈盈娘的眼睛温声道:“我去山上转一转,马上回来。” “好,你注意安全。”沈盈娘叮嘱他。 “放心,我不进深山,只是在外围转转,不会有事的。”岳凌钧拉住她的手,耐心解释,怕沈盈娘担心他的安危提心吊胆。 他言语中的关心和在乎都是明晃晃,沈盈娘一双眼看的清清楚楚,她不免羞红脸,将自己的手抽出,小声应和,“好。” 长安长乐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他们可记得自家爹是个不善言辞、甚至还有些冷漠不喜说话的,怎么在娘面前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话密的很,还很温柔。 不过这样也好,爹和娘的关系好,黄莺儿那个人才不会有可乘之机。 岳凌钧回想着手心的柔嫩触感,突然有些不想走,但沈盈娘注意到长安长乐的眼神把教坏小孩子,纤手一挥,将人直接轰走,“快去吧,早去早回。” “嗯!” 岳凌钧走的时候回头看了沈盈娘好几眼,每一眼都含着欢喜,那炙热的情感让沈盈娘有些招架不住。 说好的古人内敛呢?刻板印象要不得! 出了门,岳凌钧脸上的残留的笑意迅速消失,他顺着小路往山上的偏僻处走,走到一颗大树下,他停下脚步,右手握弓,左手拉弦,往树林深处射去,不多时,一个人身穿黑衣的人拿着箭从里面飞速走出,在他身前半跪,“主子。” “嗯。”岳凌钧脸色温和,“王五,起来吧。” 王五是他之前在京城救下的人,又见他无路可去,给他找了件差事,谁知道后面出了那件事,他怕连累王五,在离开之前便让其离开,谁知道王五是个倔脾气,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却跟了过来。 他让王五离开,王五不肯,直到黄莺儿的事曝光,他娶了沈盈娘才将王五又叫了回来。 毕竟,沈盈娘貌美,那个王大彪一直阴魂不散,他怕自己要是出门打猎的时间一长,沈盈娘会被人欺辱。 “你用其他人的名义给陆玄清传个信,告诉他这里有温泉,跑温泉可以驱逐寒冷,务必让他来这买温泉。” “是,主子!” 王五毕恭毕敬地弯腰将箭递还给岳凌钧,而后消失在密林中。见他离开,岳凌钧也没闲着,在自己挖好的陷阱处转了转,收获颇丰。 一只野兔,还有颜色艳丽的大公鸡,提上猎物,他步履轻快地往家里走去,结果看见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的黄大彪探头探脑在他家附近徘徊。 岳凌钧瞬间冷脸,怒吼一声,“黄大彪!你在这干什么?” 黄大彪是想悄悄岳凌钧在不在家,好筹备下药的事,正心虚着呢,听到岳凌钧一声怒吼,胆子都差点被吓破,跌了一跤,连滚带爬往和岳凌钧相反的方向跑。 可真是要死,岳凌钧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岳凌钧怎么可能放过他? 将绑好的猎物扔到自家门口,他像离弦的箭一般,眨眼间到了黄大彪面前,伸手拽住黄大彪的衣领,恶狠狠把人往墙上撞。 “黄大彪,你鬼鬼祟祟在我门口作甚?是不是想偷东西?我这就拿你去衙门,让县令大人给你治罪。” 黄大彪身子不停抖,明显是怕的不行,但还是嘴硬道:“我就随便转转,正好转到这,怎么就偷东西了?” 岳凌钧冷哼一声,拎起沙包大的拳头往他身上砸,“还说不是,那我叫你,你跑什么?” “你的声音太大,把我吓到了,我就跑了。我真的没想偷东西,真的!你相信我!我爷爷是里正,家境富裕,怎么会偷东西?”黄大彪可怜巴巴地望着岳凌钧,辩解道。 他以为他这番话能够打消岳凌钧的怀疑,谁料岳凌钧听了后手上的力道更重。 既然不是想偷东西,那便还是对他娘子念念不忘! 岳凌钧存心想让黄大彪知道他的厉害,更是想把黄大彪打怕,让其以后不敢再肖想他娘子,一拳又一拳地往人身上砸,觉得差不多解气后,将黄大彪往地上一扔。 “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要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一次,反正我是个粗人,不怕死,谁要是敢欺负我妻儿,我会让那个人死在我面前。” 黄大彪在地上滚了两圈,衣襟松散,黄色油纸包散落在地,看见它,黄大彪的瞳孔缩了缩,连忙用手抓住它往怀里塞。 他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岳凌钧看见它。 要知道,他之所以忍耐这么久,就是想用这个宝贝翻身,这会要是被岳凌钧瞧见,那他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他动作太大,被岳凌钧瞧见了,岳凌钧警惕地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第十五章 狮子大开口 黄大彪打着哈哈,“没什么,就是我买的老鼠药。” 岳凌钧不信他的鬼话,要是老鼠药,黄大彪的反应没有必要这么大。 “哦,老鼠药啊。” 岳凌钧装作他相信了的模样,在黄大彪松一口气后,突然弯腰迅速地将油纸包从其怀里掏出。 “你干什么?”黄大彪气急败坏,还有种希望落空的绝望感,“你别以为我真的奈何不了你!我爷爷可是里正,只要我想,你个外来户别想在村子里待下去!” 岳凌钧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纵然他落魄了,可他也不是这些人能够轻易欺侮的。 打开药包,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岳凌钧脸色铁青,是蒙汗药!他单手将黄大彪拎起,不顾其嘴里的污言秽语,拖着他往里正的家里去。 黄大彪一开始还在骂人,但离自己家越近,他越慌。 他爷爷可是警告过他,让他不要再去招惹岳凌钧和沈盈娘,要是被知道了他不听话,估计会被狠狠地训斥一顿! “岳凌钧,你这个土匪,抢了我的东西,还打我,比我这个混混还混混,我要报官,让官老爷治治你!” “呵!”岳凌钧冷笑一声,“报官!行啊!我现在就带你去报官!” 黄大彪瞬间像是被掐住喉咙的鸡,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一双眼死死地瞪着岳凌钧,眼神怨毒,似乎恨不得把人扒皮抽筋。 要是平常人看见这个眼神,估计得吓的够呛,可岳凌钧是闯过尸山血海,手里沾过血的,怎么会被他吓到? 他不仅没被吓到,唇角还露出一丝笑,但说的话冰冷没有温度,“我不怕惹事,更不怕事找我,惹了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黄大彪身子抖了抖,垂下头一句话不敢说。 这个岳凌钧不是个臭打猎的吗?怎么身上的煞气和土匪一样足!难不成是土匪出身? 想到这,黄大彪又支棱起来。 如果岳凌钧是土匪,那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把沈盈娘抢到手,还能让岳凌钧为今天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更能让村里人瞧瞧惹了他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因此,黄大彪倒也不害怕村里人指指点点的模样,更不惧怕他们的眼神了,趾高气昂地抬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下可把村里人瞧糊涂了。 黄大彪是脑子坏了吗?做了坏事都被人抓到要送去教训,居然不觉得羞耻,还反以为荣!真是没救了! 黄莺儿从菜园子回来,看村里人三三两两扎堆,眼睛都看向一个方向,手还在空中比划,有些纳闷,找了个空处凑眼一瞧,发现是岳凌钧拉着黄大彪,顿时脸色煞白,手里的篮子差点提不住。 完了! 她咬碎一口银牙,这个黄大彪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这么快就暴露了,白费她辛辛苦苦藏下来的私房钱。 黄莺儿不敢多看,生怕黄大彪看见自家,闷着头往家里赶,突然,沈盈娘带着长安长乐迎面走来。 看见沈盈娘身着得当,脸色红润,气定神闲没有仓皇惊恐,再见长安长乐也是极其依赖她的模样,她便知道黄大彪没有得手,忍不住又狠狠地骂了一顿黄大彪。 什么混混,就是个闲汉! 一点用也没有。 沈盈娘看见黄莺儿脸上的笑收了收,拉着长安长乐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经过,倏地,黄莺儿对她灿然一笑,“你快去看看吧!你的夫君面色不善地拉着黄大彪往里正家去了,怕是有大事要发生呢!” 沈盈娘面色一变,走路的速度加快,长安长乐也加快速度,三个人急急忙忙往里正家走去。 他们出来本就是找岳凌钧的。 因为他们发现家门口多了两个猎物,长安长乐从绑猎物的独特手法上发现这是自家爹爹猎到的猎物。猎物在而人不在,还没有和他们打招呼,他们怕岳凌钧出事这才来寻找。 黄莺儿是想吓吓沈盈娘他们,没想到无意中帮了他们一把,让他们能够更快地找到人。 沈盈娘他们到里正家时,发现里正家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他们踮脚侧着耳朵扒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这? 沈盈娘无语。 看热闹也不是这么看的,这个村子里的人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她带着两个小不点来,有好心人叮嘱她,“岳娘子,这里面在吵嘴呢!还说要见官,你带着孩子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长安长乐一听,一左一右紧紧抓住她的手,目露祈求,“娘,带我们一起进去吧!我们也担心爹爹。” 对于孩子来说,大人便是他们的天地,沈盈娘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再者,她怕长安长乐两个人在外面胡思乱想,要是一个不注意被人哄骗做出傻事怎么办? 于是,她谢绝了那人的提议,拉着长安长乐推门进去。 里面正是白热化阶段,陡然间进来人,倒是缓和了下气氛。 岳凌钧看见沈盈娘和长安长乐,绷着的一张脸透出些许温和,“你们怎么来了?我马上就回去了。” 里正一家看见他们,脸色跟开了染坊似的变来变去,黄大彪则眼前一亮,一天不见,沈盈娘好像又漂亮了些,举手投足间满是风情,勾人的紧。 “发生了什么事?” 避开黄大彪那灼热视线,沈盈娘忍不住问。 岳凌钧沉默良久才开口:“黄大彪在院门外探头探脑被我捉住,我从他的怀里搜出一包迷药来。” 迷药! 沈盈娘一阵后怕,恶狠狠瞪了黄大彪一眼,黄大彪被岳凌钧揍的浑身发痛,可是在对上她的眼时,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眼神轻佻的很。 纵然是他做错事,可打碎骨头还连着筋,他爷爷是站在他这边的!既如此,他没有什么好怕的,沈盈娘迟早是他的! “什么叫做探头探脑?”里正不悦地开口,“我孙儿不过是从你家屋前经过,怀里正好有一包迷药而已,你何至于说的如此难听?” 岳凌钧眼神凌厉,不冷不淡地嘲讽,“那他跑什么?又何必骗我那药是老鼠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里正的脸皮青了红,红了紫。 这个岳凌钧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攀扯他的孙儿不放。 他身为里正,走到哪都是被人敬着,之前被岳凌钧顶撞已经惹的他不满,这次更是被岳凌钧打上门来,他心里的不满到了极致。 “自然不能这么算了。”里正阴恻恻一笑,“你打了我的孙儿,还污蔑他,自然是要见官的。” 反正当时只有岳凌钧和他孙儿两个人,是非是白,岳凌钧一个人说了不算。 再者,他是里正,岳凌钧不过是一个外来的猎户,纵然手里有点闲钱又如何,强龙不压地头蛇。 黄大彪回过味来,得意地在一旁叫嚣,“就是!岳凌钧,你这个人好生霸道,我不过从你家院门前经过,探头看了几眼,你就对我拳打脚踢,还想屈打成招,我要送你去见官!” 好生无耻! 居然倒打一耙。 沈盈娘气的浑身都在抖,但她毅然而然地站出来,指着里正的鼻子骂,“你颠倒黑白,枉为里正!” 里正轻蔑一笑,“那又如何?” 没根没基没势力的愣头青不就应该被人好生教训教训,吃点苦头不是应该的吗? 长安气的脸都红了。 里正今日如此嚣张,不就是欺他家无人,倘若是以前,他们万不敢欺辱他们,甚至还会毕恭毕敬。 长乐还在状况外,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哇的大哭起来,迈着小短腿跑到沈盈娘跟前,两只手抱着她的腿,呜哇呜哇地哭起来。 “娘,我怕。” 看着眼前的小娃娃,沈盈娘一腔怒气硬生生被逼下去,她勉强地笑了笑,摸上她的头,“长乐不怕,爹和娘都在呢。” 长乐的哭声渐渐止住,但她的眼里还含着一泡泪,看起来可怜巴巴,让人怜爱。 “依据大夏律良田最高十五两一亩,中田五到十两一亩,差田三两到五两一亩,若为低洼地则最高四两。里正,我没记错的话,你卖与我的田地是十两一亩,你说要是对簿公堂,你的里正之位还保不保得住?” 岳凌钧人狠话不多,一下子掐住里正的命脉。 里正脸色发黑。 他没料到岳凌钧连这条律法都知道。 毕竟,他当初狮子大开口,岳凌钧并没有提,现在想想,岳凌钧这个人奸猾狡诈就是想用这件事来拿捏他,才会那么干脆地拿出二十两来! “你想怎么办?” 里正的声音小下来,明显底气不足。 他叹一口气,整个人跟老了几十岁一样,眼里满是懊恼。 黄大彪没想到局势这么快翻转,一下傻了眼。 他也不敢哎呀哎呀地喊疼,老实地缩了缩身子,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惦记上,可这根本没用,岳凌钧眼神一扫他,下一秒,他爷爷蒲扇大的巴掌就落在他脸上。 瞬间,他的脸肿的老高,跟膨胀的馒头似的。 打在黄大彪身,痛在里正心,他想意思意思就行,可见岳凌钧没有消气,他咬咬牙,一脚揣在他孙儿的膝盖后面,大吼道:“跪下!” 黄大彪被踹的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人都懵了,“爷爷,你……”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里正又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会有今天这么多事吗?好好一个大男人不学好,整日里偷鸡摸狗,我养你不如养头猪,至少还能落点好。” 看着眼前这一出闹剧,岳凌钧眼底的寒意没有一丝一毫地消退。 人呐! 惯会装模作样。 自私又贪婪。 里正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也是拼了,一个又一个巴掌落在黄大彪脸上,很快,黄大彪的脸肿的跟个猪头似的。 “爷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黄大彪一边躲,一边求饶,哭的稀里哗啦,看起来可怜的很。 里正手上迟疑,看向岳凌钧,“他已知错,要不到此为止?” 得饶人处且饶人,岳凌钧客套道:“一切但随里正安排。” 里正嘴角一抽,要是都听他的就好了!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来回好几次,最终还是背在身后,好声好气地和岳凌钧商量,“今日是我的孙儿冒犯,以后我会多加约束他,这件事就此了了如何?” 第十六章 好个白嫩嫩的公子 岳凌钧黝黑的眸子望向他,“可以。” 里正提着的心落下,又听他冷冰冰开口,“但事不过三,如果再有下次,令孙可不会这般好运气。” 里正看着他,心脏飞快跳动起来,右眼皮也不停抖动,又惊又怕,明明是个乡下猎户,无依无靠,怎的气势这般惊人! “绝不会有下次!”里正一巴掌扇在黄大彪脸上,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记住了,要是你再敢心怀不轨,我直接将你逐出家门,以后你的死活和我们没有半点关联!” 黄大彪这次是真的怕了。 他很清楚,他是个没用的家伙,要是离了家族离了他爷爷,那他没有任何地方去。 “爷爷,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他苦苦哀求,在心里把给他出主意的黄莺儿骂了一遍又一遍。 若不是这个毒妇撺掇,他哪敢动手!等他养好身体,他一定得让这个毒妇吃点苦头,尝尝他的厉害。 黄大彪不敢去怨恨比他厉害的岳凌钧,倒是恨上了比他弱小的黄莺儿。 紧闭的大门被打开,岳凌钧和沈盈娘等一行人,被里正亲自送了出来,这一幕把村里人都看傻了眼。 不应该啊! 他们里正小气又护短,特别宠爱自己那个孙子黄大彪,这次他孙子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怎么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村里人议论纷纷,但在里正的眼峰扫过来时连忙躲开,他们可不敢看里正笑话,怕被里正记仇。 于是,没一会会人便散的个干干净净。 “岳娘子,你们慢走。” 里正小心赔笑,沈盈娘虚与委蛇,“您请留步,实在是太麻烦您了。” 里正面皮抖了抖。 他才不想送沈盈娘他们,是实在没办法。 沈盈娘不管他怎么想,带着两个小不点,跟着自家夫君心情愉悦地回到家,看着他们走远,里正用力将门关上,恨恨地回到屋内。 “夫君。”沈盈娘回到家后,望着岳凌钧认真地开口,“等我们卖了温泉眼,搬到县城去吧。” 里正拥有的权利很大,纵然夫君有他的把柄,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怕夫君哪一天掉到他的沟里去。 岳凌钧眼神晦暗,“不,我们就留在这。” 他要找的人还没找到,该还的恩情还没还,怎么能就这么离开? 沈盈娘很是不解,“长安年岁渐长,在村子里上学多有不便,再者,里正为人实在堪忧,他若伺机报复我们防不胜防。夫君,为何我们不搬去县城?” 岳凌钧眸光微闪,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瞒下去,还是趁着这次机会将事情说清楚。 他罕见地迟疑了。 沈盈娘从他的脸色里窥见些什么,后退一步,“罢了,夫君不想搬走我也不会逼夫君,但留在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应当好好打算打算。” 岳凌钧长叹一口气,“好,我会好好打算的。” 好歹听得进话,沈盈娘便没有逼他,让他将兔子和野鸡处理好,自己带着长安长乐在菜园子拔了青菜,准备大显身手抚慰抚慰今天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不多时,红彤彤的辣子鸡丁和重油重辣的手撕兔出锅了。看着那些辣椒,长乐猛的咽口水。 她超爱吃这种辣辣的东西,虽然很容易流汗,但越吃越想吃! 沈盈娘嗜辣,做的菜口味也偏重,还好岳凌钧和长安吃什么东西都不挑,而长乐则和她一样是个无辣不欢的,倒也和她做了个伴。 沈盈娘眉眼弯弯,开心的不得了。 因着岳凌钧打了黄大彪还能全身而退,并能让里正亲自送他们出门,村里人对他们都客气许多,说话也不那么刻薄,甚至还有些妇人特意和沈盈娘交好,想套近乎。 对于这些人,沈盈娘一直不冷不淡。 她没想在黄家村多待,自然不愿意和那些人特意交好,免得哪一天他们和里正闹翻,又被这些人回踩。 黄莺儿见他们越过越好,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 她这是人财两空,还平白落了个把柄到黄大彪手上,要是他不来找她还好,要是找她,那她迟早要完。 正想着要怎么给自己找个庇护,绞尽脑汁时,马蹄声悠悠地传过来,她讶异抬头,瞧见两匹通体雪白的马拉着一辆黑顶的奢华马车往她这边过来。 黄莺儿瞬间来劲。 来了,她的机会来了! 黄莺儿的想法简单粗暴,只要她嫁给一个身份地位都比里正高的人,量那个黄大彪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找她的晦气,没准她还能借着自家夫君的势好好教训教训黄大彪那个废物。 她低头整着衣衫,确认自己衣衫整洁后,用自己看起来最美的脸对着马车的窗户,竭力让自己看起来秀色可餐。 陆玄清掀起帘子,打量着村里的环境,冷不丁看见一个面容枯黄,笑的极为恐怖的女子盯着他瞧,手一抖,帘子自动落了下来。 乡野村妇仪容不整,实在是难以入眼! 而黄莺儿在瞧见陆玄清的脸后,嘴巴张的大大的,呆立原地。 佛祖啊,这个世上居然有如此俊美的男子,脸白白的,一双眼睛大而圆,嘴唇红红的,比女子还要好看,她要是嫁给这样的人,就算是倒贴也愿意啊! 黄莺儿身上发热,一张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心心念念的全都是陆玄清,把之前爱的死去活来的岳凌钧忘在了脑后。 “公子!”她顾不得矜持,追着马车大声喊,“公子!公子!” 陆玄清听到喊声,示意车夫停车,隔着帘子朗声问:“请问姑娘有何赐教?” 黄莺儿没听懂他的话,亦没有觉察到他话语中的疏离,含羞带怯道:“什么赐教不赐教的,我是想问问公子是来找人,还是怎么?我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可由我为公子带路,省得公子让人去打听,麻里麻烦的。” 陆玄清眉头蹙起,因长期生病而显得苍白的脸泛起点点红晕。 不是害羞,是气的。 乡野村妇好生无礼,不顾男女大防,硬是纠缠他,难不成把他当成地痞流氓之类的人,荤素不拘,什么脏的臭的都要? “不必。”陆玄清冷淡拒绝,“姑娘还是速速离去的好,免得被人误会,误了姑娘的清白。” 他的不喜明晃晃,黄莺儿愣是瞧不见,厚着脸皮扑上来,掐着嗓子娇滴滴地开口,“公子,咱都是乡下人,不讲究这些,您不必为我担忧,能帮上您的忙,我蓬马生辉。” “蓬马生辉?”陆玄清重复一遍。 “是啊,蓬马生辉。”黄莺儿笑呵呵地回。 陆玄清撩开帘子瞅她一眼又放下,乡下妇人倒是有意思。反正他不会和这种人有什么首尾,放在跟前当个乐子也不是不行。 原来黄莺儿是个目不识丁的,之前听人说蓬荜生辉这个词,她记住了,但又记得不清楚,才会显得如此不伦不类。 陆玄清声音含着笑,“我是来找岳娘子的,姑娘可知她家在何处?” “岳娘子!”黄莺儿惊呼一声,音调老高,都破音了,眼里的嫉妒和厌恶像潮水般涌出,这个沈盈娘还真是阴魂不散,专门和她作对。 之前她喜欢岳凌钧,沈盈娘就不要脸的凑上去,现在她喜欢这位公子,偏偏这位公子又是为她而来。 “怎么了?”陆玄清蹙眉询问。 黄莺儿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尽可能平静地回:“没什么,只是岳娘子已经再嫁为人妇,和她夫君关系极好,她夫君看她看的紧,您过去怕是见不到她。” 陆玄清眉毛一挑,黑眸转了转。 呵。 纵然是村妇,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这话明面上没什么问题,实际上是想说沈盈娘这个人人品堪忧。二嫁之身,夫君看她极严,说明她不检点。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为了那个人,他才不会千里迢迢来到这。 即便是岳凌钧假托他人的名义给陆玄清送信,但陆玄清这么多年的势力也不是白经营的,一下子查出这是岳凌钧的手笔,于是他放下手头上的事,马不停蹄来到这,就是想揪出昔日友人。 陆玄清对自己友人的遭遇表示同情,可他不认可岳凌钧抛下一切来到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赎罪报恩。 想到这些,陆玄清眼神一凛,声音里的温和消失不见,“姑娘无须多言,带我去岳娘子家即可。” 黄莺儿又急又气。 该死的沈盈娘! 可不管她多不想,还是老实地把人带到了岳凌钧的家门口。 她知道,她可以高攀贵人,但绝不能得罪贵人,要不然会遭受灭顶之灾。 黄莺儿依稀记得,她和黄婶子去镇上买东西时,贵人在街上纵马骑行,遇见小摊贩拦路,一马鞭直接抽上去,那小摊贩直挺挺倒下,摔的头破血流,当时就去了,而贵人扔下一锭银子,策马离去,一点事也没有。 “公子,我叫黄莺儿,就住在前面不远处,您若是有事可以随时找我,我能做的一定会帮您做。”黄莺儿谄媚道。 “嗯。”陆玄清不冷不淡地嗯一声,“好。” “小五,给钱。” 他说完,坐在马车前座赶车的车夫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个五两的银锭递到黄莺儿手边。 “这是公子赏你的。” 小五着重强调了那个赏字,是希望黄莺儿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家公子出身富贵,清流之家,身居高位,不是她这等村人能够高攀的起的,再者,像黄莺儿想要攀富贵的人多的很,都没有她这般厚脸皮的。 乖乖! 一出手就是五两。 黄莺儿的眼睛黏在那银锭上挪不开了,嘴上却在推辞,“不过帮了个小忙,不必给钱。” 小五作势将钱收回来,黄莺儿一个猛扑将银锭抢回来,还放在嘴里咬了咬,含糊不清道:“我仔细想想,这钱还是收着比较好。” 高攀贵人很重要,但在眼前的钱也重要,东西还是能到手的比较好。 第十七章 要你们好看 将钱收好,黄莺儿再看小五那张脸,有点不大好意思,拿出手帕抹抹嘴,装模作样道:“是我失礼了。” 小五嘴角抽搐,确实有够失礼的。 他忍不住为自家公子委屈。 在京城时,都是大家闺秀追捧他公子,到了这个地方,居然被一个乡姑看上,这其中的落差不可谓不大。 “没事,你快家去吧,我公子无事找你帮忙。”小五看她赖着不足,忍不住催促。 黄莺儿面皮一僵,纵使陆玄清看不见,还是含情脉脉地往马车的方向看去,恋恋不舍道:“今日多谢公子了,那我先回去了,要是公子需要帮忙一定要找我,我什么时间都有空的!” 小五眼睛瞪的老大,显然是不敢相信乡下女子胆子这么大,脸皮这么厚。 陆玄清嫌弃黄莺儿实在是太烦人,没有回话,想用冷淡的态度让她知难而退,可黄莺儿怎么可能会放弃?她一步一回头,脸色红润,眼里有盈盈的光,俨然一副思春少女的模样。 小五无语。 这个黄莺儿脸皮怎么那么厚!一点女子的矜持都没有。 不管走的多慢,路还是走完了,黄莺儿刚进门,岳家的大门打开了,沈盈娘提着篮子准备去地里摘菜,她身后还跟着日渐开朗的两个小崽子。 猛不丁地看见家门口的一辆豪华马车,她吓了一跳,“请问小哥因何将车停在我家门口,是有什么事吗?” 小五看见她,先是被她的美貌所惊讶,在看见身旁的长安长乐后,惊讶变成讶异,他眼睛避开沈盈娘,毕恭毕敬地问:“请问您是岳娘子吗?” 沈盈娘警惕道:“我是岳娘子,请问有什么事吗?” 小五眉开眼笑,“我们此行是来买温泉眼的。” 沈盈娘的警惕稍稍放松。 她家挖出温泉眼的事就只有自家人,还有夫君的朋友知道,大半夜过去一直没人过来,她以为这件事吹了呢,没想到人还真就来了。 沈盈娘眉眼俱笑,她将篮子递给长安,整了整衣服,“不如我们去看看泉眼,再找个僻静的地方详细聊一聊?” “恭敬不如从命。” 一个清朗的嗓音从马车传出,沈盈娘看过去,车帘被掀开,一个穿着月白色绸缎长衫的男子从中走出,系着玉腰带,腰间挂着玉佩,头发用玉冠束起,脸庞犹如皎皎明月,一派温和,衣衫随着他的走动泛着光泽,周身气度不凡,显然不仅仅是用银钱堆出的富贵公子哥。 沈盈娘面色变了又变。 这种人怎么可能屈身和一个猎户交朋友?怕是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她的傻夫君肯定是被骗了! “你便是岳娘子?”陆玄清轻声问。 “我便是。”沈盈娘不卑不亢。 陆玄清轻轻点头,视线在沈盈娘身上略微转了转,落在一旁的长安长乐身上,“长安长乐,许久未见,你们似是清减不少。” 长安对他拱拱手,“叔叔。” 长乐将手放在腰侧,略屈膝,“叔叔。” 他们俩的动作流畅自然,优雅至极,没有半点生涩,显然是做过许多次,从小被教养过的。 这看的沈盈娘心惊动魄。 平常猎户的孩子怎么需要训练这些,只有金贵之人才需要从小学习这些,所以,她的夫君真的只是一个猎户吗? 沈盈娘忍下心中忧虑,挤出一个笑容,“我们进去再叙旧吧。” 她记得夫君说的话,可现下来人已经认出长安长乐,她纵然是掩盖也没法子掩盖的,还不如顺其自然。 要知道,有些人就算是想躲也躲不过的。 陆玄清施施然下了马车,沈盈娘才发现他身上穿的是夹袄。 深秋季节,天气虽冷,但也没到穿袄的地步,而他居然穿了袄。 沈盈娘百思不得其解。 男人的火气不应该要旺一点吗? 黄莺儿从院内探出头来,恰好看见陆玄清跟着沈盈娘他们进了屋,一张脸瞬间变得扭曲,恨声叫骂:“不要脸,小贱人!自己有男人还勾引其他人,怎么不去死!” 黄婶子听到她的骂声,走过来拧她耳朵,“你骂骂咧咧什么呢?要是闲得慌去把衣服洗了。” “娘!”黄莺儿恨恨地跺脚,不满道,“你去洗就好了,我还要嫁人的,要是手粗了夫君不喜欢怎么办?” 黄婶子用力敲她的脑袋。 “你在想什么呢?嘴里咧咧着要嫁人,脸面还要不要了?你是我女儿,我肯定会帮你找个好夫婿!可再怎么好夫婿,还是要干活的。” 黄莺儿目露不满,拿出帕子一甩,“我才不嫁乡下人,一个个粗俗野蛮,哪里配的上我?” 她的心是越来越大。 黄婶子却不觉得她是痴心妄想,慈爱地摸着她的头发,认同道:“也是,你长的这么好,就算是配王侯公子也是使得。” 黄莺儿得意地笑了。 眼刀子一个又一个地往外飞去,她娘说的对,纵然沈盈娘长的好看又如何? 一个已经嫁出去的寡妇,怎么配的上贵人!肯定只有她这样的黄花大闺女,才能配的上那位好看的公子。 黄莺儿忍不住犯花痴,突然,一声轻佻的口哨响起,她不悦地侧目看去,只见黄大彪站在墙角根,对她露出一口大黄牙。 她想也不想地往里躲,犹如躲避蛇蝎。 像黄大彪这样的废物居然还活在世上,怎的不被打死! 黄大彪看她离开,脸色瞬间阴沉,从墙根处走出,大喊她的名字,“黄莺儿,你个毒妇给我滚出来!” “呸!”听到叫嚷声,黄婶子将黄莺儿往里推,狠狠地往地面上吐了一口唾沫,“你今日脑子被驴踢了?我女儿的名字也是你这个外男能叫的?再胡咧咧,信不信我让她爹和她兄长们去找你说说理?” 黄大彪恨声道:“有本事你们就去,我爷爷是里正!你们要是敢去告状,信不信我要你们好看!” 他脸上还残留着岳凌钧打出的青紫,再配上他此时放出的狠话莫名好笑。 “呦。”黄婶子仗着自己就是黄家村的人,家里男丁又多,有恃无恐,“你少拿你爷爷来压我们!当着我的面就敢拿我女儿说笑,行事荒诞,就算是闹到镇上县上去我也是有理的!” 黄大彪一甩手,当众和她对骂,“你以为你女儿是什么好东西?蛇蝎妇人罢了!谁娶她谁倒霉,我有今天也是拜她所赐!” 黄婶子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心里有点慌乱,但还是强撑着反驳。 她往地面上又吐一口痰,“我呸!你个大男人,又是外男,名声还差劲,我女儿是村里顶顶好的人怎么可能和你有牵扯?你别来沾边,好好在家躺着养伤吧!” 黄莺儿在屋里听了得意的很。 还好她娘亲维护她,要不然黄大彪真的会跟个癞皮狗一样黏上来。 一个没用还不讲信用的小混混,纵然有个里正爷爷又怎么样?等他爷爷一死,他家里便再没有顶梁柱,到时,黄大彪不过是条丧家犬人人喊打。 黄大彪混的很。 自小到大,只在三个人身上吃过亏。 一个是他爷爷,一个是岳凌钧,还有一个是沈盈娘。 后面两个他暂时不能报复回去,可对付黄莺儿他还是可以的。 本来只想要点钱,再占些便宜罢了,可今天被黄莺儿一家这么侮辱,他得让黄莺儿付出沉重代价。 他阴险一笑,扯着嗓子大喊:“你以为你女儿是什么好鸟?当初就是她撺掇我找沈盈娘的麻烦,给我出的主意,还给我钱买的迷药!要不然我一个游手好闲的闲汉,哪里来的钱买迷药!那东西,贵得很。” 黄婶子的身子晃了晃,她回想起黄莺儿有一天回来进房后又急匆匆出去的事,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可她依旧嘴硬,维护着她女儿,扭头冲回院里,随手拾起一根木棍就抄过去,劈头盖脸往他身上打。 “造孽啊!我们黄家村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祸害!自己不要脸,惦记着人的娘子,被人捉住痛揍一顿就算了,还往我闺女身上泼脏水!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活啊!” 她边哭边骂,还扯着嗓子对屋里喊,“黄水根!你个窝囊废,还窝在屋里装聋作哑,你女儿都被人欺负上门了也不出来看看,你是死了吗?” 在她的骂声中,黄家父子四人抄着家伙跑出来,把黄大彪围中间,气势汹汹地质问:“你是里正的孙儿怎么了?里正就可以欺负人,就可以不讲道理了?” 黄莺儿没想到黄大彪居然没脑子地把这件事嚷嚷出来,吓的一张脸惨白惨白,在房里转来转去,还是她娘亲的叫骂声给了她底气。 她抬头挺胸,很是傲气, 反正她做那些事的时候都隐蔽的不得了,又没人知道,再说了,就算是有人看见,她也可以推说是黄大彪污蔑她,勒索她,该怕的人不是她,应该是黄大彪才对! 附近的村人听到声音连忙跑过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但看见被围在中间的人是黄大彪时又想离开,黄婶子见状不妙,往底下一倒,身子来回抽动,跟发病似的,可这并不耽误她叫嚷。 “打人了!黄大彪打人了!我一个糟老婆子被打没什么关系,可我的女儿清清白白,他一盘脏水就往她身上泼,以后叫我女儿怎么见人?这世道是怎么了?以后黄大彪要是看谁不顺眼,上门败坏好人家的女儿名声怎么办啊!” 她一顿哀嚎,再加上躺在地上的模样实在是太惨,当然更多的是她最后那句话让村里人警惕起来。 这个村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生了女儿,虽比不过儿子,但好歹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也是有点心疼在里面的。 自己好好养大的女儿被人这么造谣,要是因此失了性命,他们也是要和人拼命的!而且,里正家的近些年是越来越糊涂,他们苦里正久矣。 于是,借着这个机会,村人一哄而上,站在黄婶子家一边,对黄大彪进行谴责。 “都是一个村的人,你这也太恶毒了!” “黄婶子年纪比你大,又是长辈,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对长辈动手!” “好歹是个男人,怎么能如此卑鄙不要脸!真丢你爷爷和我们黄家村的人的脸面啊!” 第十八章 娘子都不看我 众口铄金,黄大彪百口莫辩。 第一次他尝到千夫所指的味道。 黄大彪万万没想到,平日里都是他欺负别人,今天是他被别人欺负。 有道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他推搡着众人想要出包围圈,可村里人像座大山一样挡在他面前,还时不时地给他来上一两下,因为人太多,他看不清具体是谁,就算是日后想报复也不好找人。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黄莺儿,当初是黄莺儿让我去找沈盈娘的,她喜欢岳凌钧,想要嫁给岳凌钧!” 黄大彪奋力挣扎,想让众人知道真相,可他不清楚,在这个时候真相已经不重要,村里人已经打红了眼,一心想要发泄自己对里正的厌恶和怨恨。 听到黄大彪的叫嚷声,带着猎物满载归来的岳凌钧眉头越拧越紧。 居然是黄莺儿! 他不认为是黄大彪说谎,因为黄大彪不像是说谎的模样。 岳凌钧很不可思议。 除他让黄莺儿帮他照顾孩子的事外,他和她没有任何交集。 他实在是不明白黄莺儿为何如此恶毒,居然想毁了一个女子的名节,明明她自己也是女子,也了解女子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不易。 岳凌钧眼神冷冽,不管黄莺儿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都得让她付出代价,让她明白算计他人的下场。 冷冷地瞧了闹哄哄的人群一眼,一个念头慢慢成形。 既然两看相厌,那不如永远绑在一起,互相折磨,成为一对怨侣吧。 到了家门口,岳凌钧身上的煞气眨眼间收敛地干干净净,嘴角带着浅笑,轻轻敲了敲家门,不多时门被沈盈娘打开,她探出头看向黄莺儿家的方向,秀美的脸皱成一团,仿佛十分不解。 岳凌钧看的手痒痒,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说:“怎么了?是想去瞧热闹吗?” 沈盈娘摇摇头,“不是。” 她只是在想黄婶子还是有点脑子的,居然知道利用舆论煽动村里人对黄大彪出手,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且里正从此以后做什么事都得掂量掂量。 果然,她不能小瞧了古人啊。 “那你一直盯着他们瞧做什么?”岳凌钧用干净的手搂住她的腰身,声音暗含不满,“你都不肯看我一眼。” “咳咳!” 沈盈娘身后传来陆玄清的咳嗽声。 “岳兄好久不见。” 听到陆玄清的声音,沈盈娘连忙将他的手扒开,红着脸站在一旁。 岳凌钧眉头先是皱紧,而后慢慢舒展开,大笑着道:“我就知道瞒不住你,但我不知道你这么快就找到我家了。” 陆玄清微微笑,“若不是岳兄惦记我的身子,千里迢迢告诉我这里有温泉,让我来买温泉我也不会查到你在这。” 岳凌钧对此没有丝毫意外。 他让人给陆玄清传消息的时候,就料到陆玄清必定会找到他,只是这速度委实有点快。 陆玄清笑的一脸高深莫测,好像自己手下人非常厉害,效率很高,实际上他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黄莺儿带路带的好。 他一下子撞见沈盈娘带长安长乐出门摘菜,要不然岳凌钧有了准备,他估计也得找一段时间。 “嗯。”岳凌钧点点头,拉着沈盈娘的手臂,郑重地像陆玄清介绍,“这是内子,温泉眼便是她挖出来的。长安长乐也被她照顾的很好。你可唤她一声嫂嫂。” 他态度大方,沈盈娘倒是有点害羞。 这是夫君第一次当着他朋友的面夸赞她呢。 陆玄清面色变了几变,欲言又止。 纵然出了那件事,岳凌钧的身份也是尊贵无比,不是沈盈娘这种二嫁之身能高攀得起的,凌钧他怎么如此糊涂! 陆玄清不想喊沈盈娘嫂嫂,可看着岳凌钧那凌厉的目光,他不愿意伤了兄弟情谊,只能无奈妥协:“嫂嫂。” 沈盈娘玲珑心思怎能看不出他的不愿,但还是笑吟吟的应了。 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反正这个嫂嫂她当定了。 陆玄清看她落落大方,身上没有乡下女子的粗鲁,脸色慢慢舒展开,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等凌钧回到京城倒是可以捞个贵妾当当。 尽管岳凌钧让他喊了嫂嫂,他还是没把沈盈娘放在眼里,因为岳凌钧没有介绍他的身份。连他身份都不配知道的人,只能说明她不被信任。 沈盈娘不在乎他的看法,只在乎她的夫君到底隐瞒了她什么。 将心中繁杂的思绪压在心底,她扭头看向岳凌钧,自然地吩咐:“把猎物收拾一下,我来露一手。” 陆玄清嘴角讥讽地扬起。 一介妇人也敢对凌钧指手画脚,实在是不知所谓。 在他看来,即使岳凌钧放弃荣华富贵回到乡下,也是之前的天之骄子,肯定是不肯做这些粗活的。 陆玄清正想的出神,顺便看沈盈娘出丑,就见以前骄傲矜贵如同皑皑天上云的岳凌钧笑着伸手,主动甚至可以说是谄媚地回:“好,那辛苦娘子了。” 啪。 陆玄清的下巴落在地面上。 他眨眨眼,不可置信地和小五对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友人吗? 小五摇摇头,表示什么都不清楚。 但他同样觉得岳凌钧和之前的差别实在是太大,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岳凌钧怕处理猎物太血腥,吓到沈盈娘一向都是提到外面处理的,他知会陆玄清一声就要走,陆玄清叫住他,不赞同道:“这种粗活让小五去就是,你怎么能亲自动手呢?” “无碍,我自己来就行。”岳凌钧拒绝他的好意,“现在的我是猎户,没有粗活和细活之分。” 陆玄清定定地看着他,忽的,长吐一口气,神色中掺杂担忧,“是我冒犯了,我与你同去吧。” “好。” 岳凌钧带着他出了门,他们出去时,换了一场戏,里正抱着浑身是伤的黄大彪,声嘶力竭地怒吼:“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为何要下此狠手?” 他的眼神扫到哪个人身上,哪个人就忍不住瑟缩一下。 黄家村的人都是乡下人,在地里刨食的,对于当官的人有天生的畏惧,即使他们现在面对的人只是一个小小的里正。 他们害怕可以躲,但黄婶子可躲不了。 她双手插在腰间,一副泼妇模样,“里正,你也知道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你的孙儿因看不惯我家人,污蔑我女儿,往她身上泼脏水,坏她名声,他做这些何时想到我们是一个村里的人?” “就是!”黄莺儿的大哥黄田明也在一旁附和。 她的二哥黄田天拿着一把锄头,怒气冲天,“我就这么一个妹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谁家的女人不是精心养着的,怎么能容人平白无故地践踏?” 黄水根抽着大烟,满脸愁苦,“里正,我们也不想对大彪动手,是他先打我家老婆子的。再说了,他这个手段实在是太恶劣。大家都有女儿,他看哪家不顺眼,就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对付人,那全村人的女儿家都不要活了,齐齐跳水淹死得了。” 里正面色陡变,没想到这个黄水根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说话做事却如此狠毒。 他的孙儿不过开个玩笑,居然就下了狠手。 偏偏这个理由还找的好的很,就算是他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里正心中怒气翻腾,可看着周围惶恐中又夹在厌恶的人群,他将怒气往下压了又压,勉强露出一个笑,意味深长道:“怎么会?有我在,我定不会让他祸害村里好人家的女儿。” 这话一出,人群里有吵嚷声响起。 “里正的孙子平日里除了偷鸡摸狗,好像还真没有针对过好人家的女儿。难不成,真像黄大彪说的,是黄莺儿指使他对付岳娘子的?” 黄莺儿一家听着闲言碎语,脸色都十分难看,特别是黄婶子。 她已经摸到事实边缘,可她不愿意承认。 因为承认了,她女儿的一生就毁了。 黄婶子看局面不利于她女儿,直接往地上一跪,拿出手帕哭哭啼啼地抹眼泪,“造孽啊!我家莺儿每天在家勤勤恳恳地料理家务,为人善良,平时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怎么不是好人家的女儿?” 里正被噎了下,他脑子高速运转,很快想出一个法子,“那为什么我孙儿今日刚好就来找你女儿?偏偏是找你女儿,其他人不找?” “天杀的!我要是知道就好了!”黄婶子扯着嗓子喊,“土匪杀人也不讲道理啊!里正,你不能为了给你孙儿出气,硬要把脏水往我莺儿身上泼啊!她是个女儿家,要是没了好名声就只有死路一条!” 里正气抖冷。 他没料到黄婶子如此难缠。 在他的印象里,妇人一向是愚昧的,是砧板上的肉,任由他拿捏。 还没想好说什么,就见一直躲在房里的黄莺儿狼狈地跑出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拉长声音凄厉地喊:“娘,这个世上容不下我,我去死就好了!只是连累家里,实在是我的过错。” 说完,她猛地蹿出远门,一点没有余力地往墙上撞,这力道撞上去就只有死路一条,在一旁看戏的人连忙跑过去将她拦下。 因她力道太大,差点带的去扶她的人摔倒在这地。 唉! 里正一家实在是欺人太甚。 明明好好一个女儿家,非得逼死人才够? 黄莺儿被救下来,泪水直淌,神情绝望,看起来可怜的不得了,她抹抹眼泪,同样跪倒在地,“谢谢各位婶子救我!只是,我活着便会连累我家里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黄婶子跪着爬过去,将她揽在怀里,嚎啕大哭,“我的莺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早知道生你下来,还要遭受如此委屈,我决计不会让你受这哭。” “娘!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家里也不好蒙羞!你就让我死了算了。” 说罢,黄莺儿挣脱黄婶子的怀抱,又要往墙上撞,但被在一旁的婶子拦了下来,婶子紧紧抱着她,一下又一下摸她的头,眼含热泪,宽慰她,“这不是你的错,是有人存心不让你活。” 黄婶子爬起来,将黄莺儿抱在怀里,母女两人抱头痛哭。 看着眼前这一幕,村里人的眼里有一簇簇的火苗跳动。 今日他们要是任由里正将黄莺儿逼死,哪一天死的就是他们家的女儿,这次,他们绝不能退缩。 “请里正严惩黄大彪。” 第十九章 配不上你 不知道是谁带头喊道。 他喊完,其他人跟着他喊。 “请里正严惩黄大彪!请里正严惩黄大彪!” 叫喊声一声比声一大,一声比一声充满力量。 里正脸色铁青,双手用力攥紧。 好啊! 这就是他庇佑的村民,居然因为这种小事,要他对他的孙儿下手。 看样子,还是他太仁慈。 让那些泥腿子以为他们能够凌驾在他的权利之上。 里正脑子里闪过许多的想法。 可形势比人强,他咬牙道:“等我孙儿伤好后,我会让他去跪祠堂一天一夜,敬告祖宗,让他反思自己的过错。” 里正迫于无奈,惩罚了自己的乖孙,可心里也记恨上和黄婶子一起闹事的村民,准备明年的劳役就从他们这些人里出。 “有意思。”陆玄清兴味十足。 他没想到在他面前谄媚无比,野心都写在脸上的乡下妇女,居然有这样的决心和意志力。倒是他小她了。 岳凌钧眼里满是冷意。 他收回眼,“走吧。” 没想到黄莺儿居然化险为夷,还让里正吃了亏,比他想象中还要有心计还要有手段,他当初可真是瞎了眼。 到了小河边,看着岳凌钧熟悉地将猎物剥皮开膛破肚,他心疼道:“何至于此!以你的才华和手段怎么都不至于此,你怎么能那么轻易地放弃属于你的东西呢?” 岳凌钧手下不停,“因为我不想要了。” 他得到的那一些都是基在他们的荣光上,也是因为他们给了他好的夫子,给了他足够的资源,才能让他的眼界开阔。 所以,他的一切相当于都是他们给的。 她不要他,堤防他,那他就将那些东西都还给她,将她丢失的人还给他,作为她养大他的报酬。 陆玄清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他的好友命运实在坎坷。 河边湿冷,陆玄清紧了紧衣裳,随口问:“那个里正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鱼肉乡里,纵容他的孙儿欺侮他人?” “是,不过,这件事你不要掺和进去,那个黄莺儿是我要教训的人。”岳凌钧声音发冷。 陆玄清挑了挑眉,“她也对你献媚了?” “也?”岳凌钧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陆玄清发问,“你在来的路上遇见她了?” 陆玄清点头,“我刚来这,就被她喊住了,她自荐当我的引路人,我一开始不愿意,但她死缠烂打,旅途无聊,我便让她带路,当个乐子呗。” 岳凌钧皱眉,“她不是好人,离她远些。” “噢,她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厌恶她?”陆玄清好奇地问。 他知晓友人的性格,若不是实在厌恶,是决计不会和一个女子过不去。 “我雇她照顾长安长乐,她暗地里欺负他们,被我发现将她赶走。她又不安分,背地里撺掇黄大彪欺负我娘子。” 岳凌钧怕陆玄清不知黄莺儿真面目,掺和进这件事伤了他们兄弟的情谊,干脆自揭其短。 “什么!”陆玄清咬牙切齿,“早知她如此恶毒,在她第一次找上我时,我就该让小五将她打死。” “不必,将她留给我教训就好。”岳凌钧沉声道。 处理好猎物,岳凌钧看着陆玄清,态度极其慎重,“沈盈娘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你是我兄弟,我希望你能够尊重她。” 陆玄清不解,“她只是一个乡野女子。倘若你重回京城,她的身份只会让你遭受非议,再者,以她的学识教养无法担当起官夫人应有的责任。” “玄清,我离开后就未曾想过要回去。”岳凌钧态度平静,“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盈娘很好,长安长乐很喜欢她,将她当做亲娘,她是你嫂嫂,你理应敬重她。这次,温泉也是她一手挖出的,若不是她,我和你此生无再见之日。” 陆玄清沉默了。 他还是不认同岳凌钧的观点,但他对沈盈娘的轻视已经收了回去。 陆玄清对沈盈娘的态度都建立在岳凌钧的态度上。 若岳凌钧轻视沈盈娘,他也不会把沈盈娘当回事。现在,岳凌钧郑重其事地和他提了这件事,那他的态度自然要发生变化。 这些是他为人兄弟的本分。 “好,我定会敬重嫂嫂。”陆玄清严肃道。 岳凌钧嘴角染了笑意,“你我虽不是亲兄弟,感情却胜似亲兄弟。我不希望,你和我因此有隔阂,但我是一个大男人,娶了她自要对她负责,不能让她受一丁点委屈。我不行,玄清你也不行。” 陆玄清挑了挑眉,“你倒是疼你娘子,只是这观点太过于离经叛道了些。” 他和岳凌钧接受的都是正统的世家教育。 在世家教育中,世家子需以世家为重,敬重妻子,但决没有不让妻子受委屈这一项。 岳凌钧提起放满猎物的篮子,深深地望了陆玄清一眼,不以为然道:“我要是不离经叛道,又怎么会在乡下?他人的看法,我从不在乎,我只要问心无愧。” 陆玄清心中一动,大笑起来。 是啊。 他认识的岳凌钧从来不会被外物所累,是一个骄傲的不得了的人。 是他着相,居然用世俗的观点去揣摩岳凌钧的用意。 再说了,当初岳凌钧若是在乎那些,当初他们俩就不会成为朋友,现在也不会成为兄弟般的存在。 只是这样下去,他若是离开这,以后便无和凌钧相见之日了。 陆玄清眉心染上惆怅,“我既希望你保持初心,又希望你学会变通。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双全法?” 岳凌钧拍了拍他的肩,“别想那么多,你的身子受不住,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等他们回去时,黄莺儿家门口的闹剧已经结束,他们家的大门紧紧闭着,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在商量对策,还是做什么。 岳凌钧眼神锐利,似冷箭一般,嗖嗖地往上面射去。 黄莺儿! 他定要她付出代价。 长安长乐忙完了手上的活,就在门口翘首以盼,等着他们爹爹和叔叔的到来。 “爹爹,叔叔!” 看见岳凌钧两人的身影,长安长乐叠声叫起来,小跑着向前,岳凌钧和陆玄清心头火热,长安长乐实在是太懂事了些。 正要说话,就见跑在最前面的长安接过岳凌钧手中的篮子,然后往回跑,跑的慢了些的长乐也开始往回跑,边跑还边抱怨:“爹爹处理猎物的速度比往常慢许多,害得我们等了许久。” 岳凌钧脸上的笑僵住,陆玄清忍不住大笑起来,促狭道:“看样子你这个爹是比不上娘咯。” “也不是不行。”岳凌钧一本正经回,他眼神柔软,“能娶到盈娘是我的福分。” “这也是嫂嫂的福分。”陆玄清发自内心道。 处在两人议论中心的沈盈娘现在是忙的热火朝天,一道又一道的美食在她的翻炒下出现,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娘!” 长安小跑到厨房门口,想到什么,脸上的激动褪去,显得沉稳又可靠,可到底年少,还是从上扬的嘴角泄出几丝自得。 嘿。 他真厉害,完美地完成了娘亲交代的事。 沈盈娘接过篮子,眉开眼笑地夸赞他,“长安真厉害。” 跑慢一步的长乐不甘示弱,“娘,我也很厉害的。” 沈盈娘笑吟吟地顺毛,“你们都厉害。” 长乐这才咧开嘴笑起来。 “厨房味道重,你们先出去吧。” 沈盈娘话音刚落,身材高大的岳凌钧也钻进来,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娘子,需要我帮忙烧火吗?” “不用,你们都出去吧。”沈盈娘想也不想地拒绝。 家中有客人在,男主人在厨房烧火实在是太失礼。 岳凌钧不肯走,但他拗不过沈盈娘,只好依依不舍地走出厨房,看着他的表现,沈盈娘是既感动又心酸。 明明还是深爱她的模样,那为什么还要隐瞒她他的身份呢? 沈盈娘美目中闪过一丝伤感,但她并没有沉溺其中,手脚麻利地将菜做好,让长安长乐端上桌,自己拿了碗筷放在桌上。 “可以吃了。”沈盈娘刚坐下,她的手便被岳凌钧握住,她讶异地望过去,正对上岳凌钧那充满怜惜的眸子,“娘子,真是辛苦你了。” 沈盈娘扯了扯嘴角,将手直接抽出,转移话题,“吃饭吧。” 岳凌钧一愣。 他的娘子好像生气了,抿了抿唇拿起筷子,招呼陆玄清,“你嫂嫂的手艺一绝,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陆玄清笑着附和,“凌钧兄从不说假话,能合你的胃口,说明嫂嫂的厨艺确实好,是我有口福了。” 因为在做饭之前没有问陆玄清的口味,沈盈娘做菜时辣菜和清淡的菜都做了些,免得他看着一桌菜而无法下咽。 陆玄清矜持地夹了一筷子,然后眼睛瞪的溜圆。 本以为是虚有其表,只是味道香一点,卖相好看一点,没想到这个味道和京城著名酒楼的厨子做的也不遑多让,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他神色逐渐柔和,“嫂嫂的厨艺比我家的厨子好多了,凌钧兄,你真是好福气。” 长乐在一旁赞同地点头,“是呢!爹确实有福气,要不然都娶不到这么好的娘亲。”她说完,看向一边的长安,寻求支持:“是不是啊,哥哥?” 长安的脸一寸寸红了,他正襟危坐,“是的。” 这辈子他都会记得沈盈娘带着一身的光出现在他和长乐面前,和黄莺儿正面对上,维护他和长乐的场景。 沈盈娘被长安长乐用濡慕的眼神望着,忍不住母爱大发。 她真的好喜欢又乖又听话的崽子啊。 “就你们油嘴滑舌,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沈盈娘假装恼怒,实际上,她的嘴角已经往上扬到了天边。 长乐一点也不怕,继续拍马屁,“娘,你最好了。” 沈盈娘用食指点她的脑袋,“吃饭。” 长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埋头吃起饭来。 这一幕又一幕,看的陆玄清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第二十章 秋后算账 在他的印象里,他的父亲母亲是极为疏离的,纵然他是他们的儿子,对他的管教也很是严厉,从未让他放松过,这样的场景更是不可能出现。 还真是怪让人向往的。 吃完饭,陆玄清郑重道:“嫂嫂,今日是我昏了头,若是有冒犯之处,还望嫂嫂谅解,大人不计小人过,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沈盈娘定在那,眼神不自主地飘向岳凌钧,岳凌钧老神在在地坐在那,仿佛事不关己一样,可她清楚,要不是他,陆玄清绝不会向她道歉。 沈盈娘也不是个小气人。 陆玄清道歉了,她也就将那些事揭过去,“无碍,你不必自责。之前的事也不要再提,我们只要往后看就行。” 陆玄清没料到她如此豁达,也不扭捏,不由得高看她一眼。 “嫂嫂高义。” 再次夸赞沈盈娘一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沈盈娘亲兄弟明算账,她摆摆手,实话实话,“你是我夫君的朋友,大家相处自然点,不必拘束。我这个人外表看起来柔弱好拿捏,实际上性子十分要强。你真心待我们,我们自然也真心待你,不需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陆玄清再次被她惊讶,岳凌钧和长安长乐他们则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他(们)的娘亲(娘子)再为明事理不过了! “待会我带你去看看温泉眼,好谈谈价钱。”沈盈娘把温泉眼的事摆在明面上,“你若是诚心想要,看在你和夫君的情分上我算你便宜些。” 大夏国人十分内敛。 像买卖东西这种事,都是悄悄地谈,从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咧咧说出来的。 陆玄清吓了一跳,疑惑地看向岳凌钧。 岳凌钧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他才回道:“那多谢嫂嫂了。” 沈盈娘是个行动派,洗好碗筷后,让岳凌钧拿了一把锄头,带着他们往田地赶,一边走,还一边介绍情况:“温泉有延年益寿,驱逐寒冷的效果,适合体寒之人。你买了后若是要泡,一次不能超过两刻钟……” 陆玄清听的津津有味,对沈盈娘的偏见不知不觉消退。 虽是农家女,但有一手好厨艺,还见多识广,为人爽快,比京城里那些扭捏有心计的女娘好多了。 他们俩虽保持着距离,但两人交谈甚欢,又郎才女貌,岳凌钧看了眸子往下一沉。他上前隔开他们,体贴地递上水壶,“娘子,你也渴了,不若喝点水再说。” 沈盈娘心里还有气,瞟他一眼,似笑非笑,“我不渴。” 岳凌钧被她这一眼瞅的心里直咯噔。 娘子真的在生他的气。 他做错了什么? 岳凌钧百思不得其解。 他今天好像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有让盈娘受委屈。 忽的,他的眼神落在陆玄清身上。 绣着金色暗纹的衣裳,月牙白的缎子,头顶的玉冠,腰间的玉腰带…… 岳凌钧沉默了。 他好像发现他娘子生气的原因了。 陆玄清这一身装扮明显不是普通有钱的公子哥能够穿上的,他娘子聪慧,肯定从中猜出什么。 望着沈盈娘秀美的脸庞,岳凌钧轻叹一口气。 看样子,他今晚会很难过去。 到了低洼地,沈盈娘直接穿着鞋子跳下去,找到自己上次挖的地方,用力一挖,冒着热气的泉水喷涌而出。 因为她有心里准备,所以这些泉水并没有喷洒到她身上,只是湿了她的衣摆。 她对在岸上的几个人招手,“你们现在可以下来看温泉眼了。” 岳凌钧先下去,他下去后将长安长乐扶下去,再搭把手将陆玄清也带了下去。 一下去,热气狭裹着硫磺的气息直往他们面上扑。 陆玄清眼前一亮,这温泉中硫磺的纯度似乎比京城的要更浓一些,泡起来的效果估计也会更好。 他走到泉眼面前,蹲下来查看许久,才重新站起,“嫂嫂,这个温泉眼确实不错。” 那当然! 作为一个人形锦鲤,她找的东西质量会差吗? 沈盈娘矜持微笑,“我也觉得不错。” 她要不是银钱不够,再加上对这个村子里的人没什么好感,她是一定要将这个温泉眼留下来的。 “这么好的温泉眼留给我,实在是夺人所好了。”陆玄清有些不好意思,认为自己是沾了他兄弟的光。 “没什么,反正你会给钱。”沈盈娘大大方方,“又不是直接送给你。不如,我们先谈一下价钱吧。” 陆玄清没想到她怎么直接,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讶异地望向岳凌钧,岳凌钧朝他点点头,陆玄清也就直接开口了,“三千两如何?” 沈盈娘两眼放光,看陆玄清很是顺眼。 “三千两有点多了,一千五百两就行。” 她脑子里有很多赚钱的法子,缺的是启动资金。 “你只要一千五百两?”陆玄清不可置信。 在他的印象里,乡村妇人应该和黄莺儿一样爱钱如命,又怎么可能会把到手的银子往外推? “是,三千两,还附带着送你一张设计图。” 沈盈娘在等陆玄清来的时候也没闲着,在外面打听了一下,有温泉的田地市值在一千五百两左右,所以,她开出了这个价格。 陆玄清还想问问岳凌钧,沈盈娘摆摆手,“听我的就行,成亲后他曾说过家中大小事都由我做主。” “没错。你按你嫂嫂说的给就行。”岳凌钧在背后声援她。 沈盈娘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识相表示赞同。 他们商量这些事的时候没有避着人,在临近田地干活的人将这些都收入耳中,没一会会,沈盈娘把两块低洼地以一千五百两的价格卖给贵人的事,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 “什么?” 里正听到消息后,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 两块低洼地怎么可能会卖出高价? 再说了,贵人的眼睛又不是摆设。 可这件事传的有鼻子有眼,还有村民现身说法,这由不得他不信。 看着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孙儿,里正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若不是岳凌钧横插一脚,他孙儿就将沈盈娘迎进了门,也不会发生之后的事了,所以,他从岳凌钧和沈盈娘身上讨回来是应该的。 里正渐渐下定了决心。 陆玄清和沈盈娘说定价格后,就和小五回到了县城,准备明天将银票送过来,再立契约,将田地正式过户。 等沈盈娘他们忙完回到村里,往日里对他们不冷不热的人全都冲了过来,双眼放光,跟看大宝贝一样看着他们。 “听说你们把那两块低洼地卖给了贵人!怎么卖的啊?能不能教教我们?” “岳郎君,你娶沈盈娘后运气可是越来越好了!” “这田是我们村的,就算是你们买了下来,卖出去后也该给我们分点银子!” 沈盈娘看着眼前乌泱泱一片人,将长安长乐护在怀里,眼神一点点变冷,脸上却是堆着笑,“各位乡亲,我们后日要办酒席,大家要是有空就来捧个场,届时,我有件大事要告诉大家,还望大家准时过来。” 听到有酒席,村民们脸上乐开了花。 尽管拿不到钱,但能捞到一顿吃的也不错。于是,他们欢欢喜喜地散开,给他们让出一条路。 岳凌钧用手护着沈盈娘他们,小心地从这条路穿了过去。 到家后,沈盈娘让长安长乐在院子里玩,转身拉着岳凌钧进了卧室。 “夫君。”沈盈娘像是被水洗过的眸子清凌凌地望着岳凌钧,里面倒映着他的身影,“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我吗?” 岳凌钧沉默地望着她,内心在不断挣扎。 他的身世太过于离奇也太过于曲折,说出来怕是无法取信于人,再者,他想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见他不说话,沈盈娘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小声啜泣起来,“我知晓我是农家女,又是二嫁之身,蒲柳之姿,能嫁给你已是走了大运,你不愿意和我坦白也是应该的。” 她的哭声扰的岳凌钧心烦意乱。 他从没这么想过,只是那些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夫君,你日后若是要离开这,可以直接告诉我,与我和离,但我绝不接受和别的女人分享你。” “娘子,你这是说什么浑话!” 岳凌钧再也忍不住了。 他走到沈盈娘面前,半蹲着开口:“我从未嫌弃过你,也从没想过与你和离娶别的女子,你莫要说这些话来伤我的心。我承认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我并没有恶意。娘子,你听我解释。” 沈盈娘泪眼朦胧,芙蓉面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惹人怜爱,岳凌钧抱住她,承诺道:“你若是不嫌弃,我将我的事都告诉你。” “我不信。”沈盈娘将帕子打在他脸上,扭过脸不看他,“你惯会花言巧语。若不是这次你的朋友出现,你是不是一辈子也不会告诉我?就连这次也是我逼你,你才愿意告诉我的。” 岳凌钧抓起帕子,轻轻拭去她脸上残泪,眼神前所未有地柔和,“我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我的过去,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影响,又何必提出来让你平白担心呢?” 沈盈娘眼皮颤了颤,有点被说动了,可她还是嘴硬道:“夫妻之前本不该有隐瞒,你瞒着我就是把我当外人。你的兄弟一口一个嫂嫂,可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夫君,你说我能信你吗?”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越说脑子越清醒,火气也大。 仔细想想,一个外来的猎户表现的进退得体,还很有文采的模样,甚至连字都看的懂,还骗他说他那个朋友是卖猎物的时候认识的? 这是吗? 是吗! 沈盈娘推开他的手,恶狠狠开口:“夫君,你休要诓我!我虽是女子,但不代表我没有脑子,任你哄骗。你当初说你是在卖猎物时结识了现在的朋友,你看看他的态度,像是那么结识的朋友吗?” 岳凌钧被她推的一个踉跄,但他好歹是练过的,很快就稳住了身形,他跟着站起,百口莫辩。 第二十一章 都听夫君的 他那时只是不想让盈娘发觉到不对劲,就编了一个谎,没想到现在会演变成这样。 果然,他当初就应该趁那个机会老实交代,也不会陷入现在的境地。 卧室外,长安长乐听着里面不时传出的啜泣声,头皮都在发麻。 娘和爹是在吵架吗? 他们满脸担忧,在门外徘徊,小手伸出又缩回。 进去还是不进去? “娘子,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岳凌钧低头道歉,将自己的身世遭遇托盘而出,“我是平波侯夫人抱养的长子。当初夫人在乡下生产,见是一女婴,与农户生的男婴交换,将我带入侯府。后因,她产下一子,对我顾忌万分,我不忍她为难主动离开侯府来到这,是想帮她找回她的女儿,回报她的抚养之恩。” 沈盈娘万万没想到岳凌钧的身世如此坎坷离奇,惊讶过后,她十分愤怒,不仅是为她夫君,更是为那个被无辜换走的女婴。 这个年代重男轻女,若是个男婴在乡下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女婴却不一定。 她深深地叹气,手掌搭在岳凌钧的手臂上,另一只手轻轻拍打他的背部,“夫君,我,我不知道内情会是如此……” 沈盈娘有些愧疚,但她不后悔。有些事就是得说清楚,不能一直放在心里,要不然隔阂只会越来越大,最后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岳凌钧摇摇头,紧紧抱住她,“这不怪你,是我没有分寸。这些我该早早告诉你的,就算不说,也得做个铺垫,让你有心理准备。” “娘!你别怕,我们来了!” 长乐捏着小粉拳,一脚踹开房门,自以为霸气十足地吼。 长安跟在她身后,沉着一张小脸,虽一言不发,但他眼神锐利,一眼扫过去,气势十足,不像是孩童,倒像是个杀气腾腾的将军。 沈盈娘和岳凌钧没想到他们会突然闯进来,急急忙忙放开手往后退,但长安长乐还是瞧着了。 长乐摸摸脑袋,满脸疑惑,“娘,爹,你们不是在吵架吗?我都……” 她话没说完,就被长安捂着嘴带了下去,走的时候还顺手把门带上了,他神色无奈又宠溺。 他的傻妹妹啊,还真是看不清局面。 吵架归吵架,但这并不影响感情啊! 长乐不满于哥哥的霸道,气的直跺脚,“哥哥,我与你虽是同胞兄妹,但你也不能如此无礼,再有下次,我定和你闹别扭。” 长安无语。 哪有人当着人的面说要闹别扭的。 真傻。 卧室内,沈盈娘和岳凌钧互相注视着,突然,沈盈娘噗嗤一下笑出声。 “夫君,长安长乐实在是可爱,我很喜欢他们。” 岳凌钧眸子动了动,试探着问:“那我呢?” 沈盈娘眼波流转,嗔道:“你说呢?” 岳凌钧揽住她的腰,声音低沉,“我猜你也喜欢我,很喜欢的那种。” 沈盈娘点了点他的额头,似真似假地埋怨,“喜欢又有什么用?夫君想哄我就哄我,到现在都没告诉我你的朋友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岳凌钧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掌心滑动,“他是陆玄清,当朝宰相,也是我的知己好友。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陆玄清!”沈盈娘惊呼道。 她左手撑在岳凌钧胸前,扭过身,一双眼细细地审视着他,“原来如此!当初你看见那副告示会流露出那副表情,还特意让我将温泉留下,夫君啊夫君,你可骗我骗的好苦!” 陆玄清的年龄比岳凌钧小,少年宰相,除了才华横溢外,家世也肯定特别好,这样的富裕人家,千里迢迢来到这买温泉,能为什么?肯定是为了她的夫君而来! “娘子,都是我的错,你莫要生气,仔细气坏身体。”岳凌钧有点心虚,但还是直视着她的眼睛,“隐瞒你是我不好。” “你知道就好!” 沈盈娘挣脱他的怀抱,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慢慢地喝起来。 陆玄清的身份高贵又拿的出手,别说那些村民要是来闹事,就是里正过来,她也能轻轻松松压下去,那她的宏图霸业也能徐徐图之。 一杯茶喝完,沈盈娘的怒气彻底消散,她娇娇弱弱地拉着自家夫君的手,好声好气道:“夫君,那我们遇见什么无法解决的事能借他的名头用用吗?” 岳凌钧看着她渴盼的目光,艰难道:“尽量别用他的名头,他树敌有些多。” 沈盈娘一言难尽。 她感觉她夫君这表情不像是在说陆玄清树敌太多,是说他不招人待见且讨人厌。 沈盈娘嘴角一抽,换了个话题,“夫君要报恩,在这寻找恩人的女儿,那我们暂且不去县城,就在这个村里住着,怎么样?” 岳凌钧眼神微动,“可以。” 沈盈娘掰着手指头算,嘴里碎碎念,“既然久住,那现在住的屋子肯定不行,我们得先建一个青砖石的两进房子,再挖一口井,方便用水。夫君,你觉得呢?” “我觉得很好。”岳凌钧知道沈盈娘是真心为这个家着想,他神色柔和,“你想要那便去做,我都支持你。” 沈盈娘听的很熨帖,她横他一眼,“家里的事还是商量着来,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好。”岳凌钧爽快地应,“要是有分歧,就以你的意见为主。” “那等明天陆玄清将银两送来,立好契约后,你去县城一趟,把米肉油都买回来,我在村子转转,请人来帮忙准备酒席,等吃席的时候挑挑人,那我们建房子也有人帮忙,再顺带着帮你问问看那件事。” 沈盈娘的原身是个寡妇,在村里不受待见,也不怎么出门,所以对村里的人也不了解,只能通过一个酒席来看人品了。 她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岳凌钧只要按照她说的去做就行,岳凌钧心头升起异样,他的娘子似乎和其他女子很不相同。 不仅聪明善良,还有勇有谋。 “我知道了。” 岳凌钧妥妥一个工具人,除了同意什么用处都没有。 隔天,陆玄清带着契约和银票带来了。 沈盈娘两眼放光地接过装着银票的匣子,说了几句场面话,将自己昨天晚上熬夜画出的图纸交给了陆玄清。 “我知道你买了泉眼肯定要在那建庄子,给你画了画庄子的布局,你看看,要是喜欢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建造。” 陆玄清接过图纸,两眼一扫,眼睛泛起亮光。他激动地看向沈盈娘,“这张图纸是你自己画的吗?” 沈盈娘看岳凌钧一眼,应道:“是我画的。” 她知道这个朝代的有钱人建房子有很多讲究,还要请专门的人来算,所以她只画了平面图,给出自己的创意,陆玄清要是喜欢,便可以按照这个布局建,不喜欢,那也不影响。 陆玄清知道岳凌钧不会容忍人在他面前撒谎,因此,这张图纸确确实实是沈盈娘画的,实在是让他意外,也颠覆了沈盈娘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嫂嫂,你这似乎不是用毛笔画的。”陆玄清看了许久后,忍不住问。 沈盈娘点点头,“确实不是,是用炭笔画的。” 她手上无力,对毛笔的控制力不强,只能选择最适合自己的炭笔。 “好。”陆玄清将图纸收起,笑吟吟道,“既然嫂嫂连房子的布局都画好了,那我庄子的建造干脆由嫂嫂来接手如何?” 沈盈娘下意识就想拒绝。 她自己家的都忙不过,更别说帮陆玄清了,再说,别人家的屋子,她往上凑干什么?又不是闲的慌。 “我们家过段时间也要建房子,实在是不得闲,你还是找得力的人接手比较好。” 陆玄清还想再劝,可对上岳凌钧警告的眼时,他默默地改口,“好的,那就不麻烦嫂子了。” 送走一尊大神,沈盈娘长舒一口气,拉着岳凌钧的手,娇娇柔柔,“夫君,你不会怪罪我拒绝了他的提议吧?” 岳凌钧望着她,轻声道:“不会,我只会心疼你要操心这么多。” 他看着时而娇俏,时而胆小,时而霸道不按常理出牌的沈盈娘,漆黑的眼里染上一抹忧虑。 岳凌钧能够确定乡下妇人养不出这样的女子,那沈盈娘的出身就存在很大问题。 岳凌钧的眼神逐渐复杂,沈盈娘却没发现,她张罗着购置东西,找工匠做房子,原本这些事,应当由村长牵头,但黄家村的情况比较特殊,村长的存在近乎为无,而他们又和里正有仇,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很快,另一天到了。 本着吃大户的想法,黄家村的村民都是拖家带口,老的小的全都来了,座位都不够,他们也不介意,回家拿碗和筷子,蹲在地上就开始吃。 沈盈娘看的是目瞪口呆。 她印象中的村民是淳朴的,可这个村的村民实在是太过于彪悍,打破了她对于村民的刻板印象。 沈盈娘的杏眼梭巡一圈,就没看见她觉得顺眼的人,她不死心,又望了一遍,还真被她找到了一个。 在一个角落的桌子上,穿着蓝色布衣打扮得体的妇人坐在那,她没有拖家带口,安静地吃饭,和周围嘈杂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沈盈娘在脑子里扒拉扒拉,终于扒拉出这个人的信息。 这是张婶子,也是和岳凌钧一样的外来户,不过张婶子的身世要更惨些,她的夫君是个瘸子,两个人就只有一个儿子,但他们的儿子是个和黄大彪一样的闲汉,臭名远扬,没有好人家的女儿肯嫁给他。 想到这,沈盈娘犹豫了。 张婶子的儿子张大狗就是个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 沈盈娘将张婶子放进了备选名单。 黄莺儿在院子里听着岳凌钧传出来的嘈杂声,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难看。要是没有沈盈娘,这一切应该都属于她。 尽管现在她已经看不上岳凌钧,但是对曾经喜欢的人,她还是有占有欲在的。 她的注意力都在门外,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她身后,满脸青紫,狰狞着往她身上扑过去。 “啊!”突然被人压倒在地,黄莺儿惊慌失措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在看清扑在她脸上的人的脸后,她惊慌变成恐惧,“黄大彪!你怎么在这?” 第二十二章 丢人现眼的东西 黄大彪嘿嘿笑,并不回答她,用泛黄的大手捂住她的嘴,手往她的下身摸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黄莺儿家的,但黄莺儿家里没有人,正是他给她教训的良好时机。 黄莺儿的衣服被扯开,凉风往里沁,她的泪水糊了她一脸,身子不停抖动,绝望涌上心头,脑海里浮现陆玄清的身影。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黄大彪急急忙忙去扯自己的衣服,想要生米煮成熟饭,让黄莺儿脸面尽失不得不嫁给他,活在他的阴影里。 就在他快要得逞时,一枚石子打在他的手上,他吃痛,摁住黄莺儿的力道松了些,黄莺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道一把掀开他,拉着衣服叫喊着往外跑去。 “救命啊!救命啊!来人呐!” 她脑子里就想着让人来帮她,压根没想到她这个样子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会有什么后果。 黄婶子他们正在那大吃特吃,听到黄莺儿的呼喊,手上的碗摔了下来,连忙往外跑,可他们已经晚了,有人在他们面前跑了出去。 于是,黄莺儿衣衫不整的模样被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莺儿!” 黄婶子声音凄厉,小跑着跑过去将她紧紧抱住,同时用自己的身子拦住村里人那些带有恶意或是嘲笑的眼。 被她这么一喊,黄莺儿才反应过来,她这么跑,她的名声彻底毁了! 黄大彪从黄莺儿家跑出来,看见这么多人也不害怕,不紧不慢走过来,“莺儿,你跑什么?不是你给我传信让我今天来和你相会吗?看见我就往我身上黏,怎么现在跑了呢?” “你放屁!”黄莺儿忍不住骂,“我怎么可能和你传信!” 就是! 沈盈娘忍不住在心里附和。 她虽看不惯黄莺儿,但更看不惯只会强迫女子、占人便宜的黄大彪。 看沈盈娘想挤到前面去看戏,岳凌钧无奈地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道:“别过去,待会惹了一身腥。” 沈盈娘眉头微蹙,拉长声音可怜巴巴地喊:“夫君。” 岳凌钧拗不过她,让长安带着长乐进屋,护着她到了人群前头,这个时候场面已经白热化,因为黄大彪拿出了一块粉色布料。 那布料柔软,明显是女儿家贴身的衣物才会用的。 看见那布料后,黄莺儿几欲昏倒。 该死的黄大彪,居然趁她不注意扯破了她的衣服。 实在是无耻! 黄莺儿的家人看见后都羞愤地想要往地下钻,之前把她和黄婶子围的严严实实,现在都露出一条大缝来,局势不知不觉偏向了黄大彪,黄大彪洋洋得意,“我和莺儿情投意合,今日是她和我闹脾气,才让大家看了笑话,还望大家不要介意。” 黄婶子不管四面八方射来的眼神有多少恶意和嘲讽,她紧紧抱着黄莺儿,将人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你个登徒子,偷我的衣服干什么?黄水根,你还是不是男人?都让那玩意欺负到你婆娘身上来了!” 黄水根如梦初醒,忙招呼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快,把黄大彪的料子给拿回来!连你娘的衣服都不肯放过,真是个登徒子!不要脸的东西!里正家怎么养出了这么个玩意!” “你说什么?”说曹操曹操到,里正黑着脸走到黄大彪身边,对着黄水根怒吼,“我家大彪虽然离经叛道,但是个好儿郎,你们不要往他身上泼脏水。” 里正知道岳凌钧家办酒,但他之前跌了面子,不想来,也不准其他人来。他向往常一样去黄大彪的房间准备说教时,发现黄大彪人不见了,连忙跑来这边,生怕悲剧重演,还好,这次他来的很及时。 看见里正,黄大彪犹如看见救星,身子都比之前直了几分,扬了扬手里的衣料,得意洋洋道:“爷爷,你怎么来了?你不来也行,我……” 他话没说完,里正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将他想说的话都打了回去。 “闭嘴!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什么时候和黄莺儿幽会不好,非得选今天,还闹的沸沸扬扬,你这是要逼死她吗?” 里正一句话将这件事定了性,黄莺儿一家人脸色都变了。 沈盈娘也皱起眉,里正还真是仗势欺人、颠倒是非黑白的一把老手,但她并没有出头的意思。 因为这是黄莺儿自己造的孽,就是可惜黄婶子的拳拳爱女之心。 “你胡说!”黄莺儿气的身子打颤,“你也不看看黄大彪是个什么人?我怎么可能会看上他,又和他幽会?明明是他心怀不轨,若不是我拼死反抗,这会就让他得逞了!” 里正把手一甩,眯着眼望着黄莺儿,声音不大,但充满威胁,“你和我孙儿不是两情相悦,却又被我孙儿看了个精光,堕了自己的名声,只能被浸猪笼,以告祖宗,维护村里其他女儿家的名声,叫那些人知道我们黄家村的女儿不是轻浮的。” 沈盈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是什么道理! 明明就是黄大彪的错,现在居然把错都怪在黄莺儿的头上,这里正实在是太不要脸。 同样是女子,沈盈娘不忍黄莺儿落得这么个结局,她正想说句公道话,就见黄婶子哀嚎一声,“里正要逼死黄花大闺女了!” 她气势十足,黄水根却觉得丢人,往她脸上甩了一巴掌,“够了!看你教的好女儿,三天两头惹事!干脆浸猪笼死了算了!” 黄婶子被他一巴掌打的跌倒在地,呜呜地抱着黄莺儿哭起来,“莺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黄莺儿被里正的话吓到,呆愣在原地,在黄婶子的啜泣声中回过神,看着胜券在握的里正以及眼神充满厌恶的父亲还有眼神躲闪的哥哥们后,她双手紧握,指甲插进肉里也不觉得疼,一字一句道: “要么黄大彪给我聘礼二十两,要么我去县城报官!欺侮良家妇女是犯法的!你一个里正就算是再豪横,也横不过县令大人!” 里正冷笑一声,笑黄莺儿的不自量力,在沉默的人群中点了几个婆子出来,吩咐道:“把她抓起来,关进祠堂,晚上浸猪笼。” 婆子围堵过去,黄莺儿慌了神,只有黄婶子一个人护在她身边,而其他男人都在一旁站着,跟雕塑一般。 “住手!”沈盈娘忍不住喝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想逼死良家少女。” 黄婶子看见她和岳凌钧,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 “岳娘子,岳娘子!你们大人有大量,救救我的女儿吧!她年纪小不懂事,之前多有得罪,我在这向你们道歉,你们救救她吧!” 她扯住黄莺儿的手臂往岳凌钧身上推,“岳郎君,我女儿是黄花大闺女,你收她当小妾,救她一命吧!” 沈盈娘黑脸。 她是伸张正义,但她没想给自家夫君纳小妾啊。 “不行。”岳凌钧冷酷道。 黄莺儿看着穿戴整齐,脸庞秀美,气度不凡的沈盈娘,又看了看无动于衷的岳凌钧,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娘,你别求他们。大不了我嫁给黄大彪就是。” 她扭头看着逼近她的婆子们,厉声喝道:“婶婶们,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如此赶尽杀绝,也不怕报应报在你们的女儿身上吗?” 婆子们不由得犹豫了。 她们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也知道这事里的猫腻,只是怕得罪里正,不得已而为之。听了这话,顺势停下不动,为难地看向里正。 里正脸色铁青,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黄莺儿,他不信他治不了她!还没开口,就见黄莺儿对着他的孙儿高声道:“黄大彪你有种就拿二十两来娶我,没种的话我就去死。” 黄大彪被她的话激出火气,脑子一热应下,“好,我拿二十两娶你!” 里正满脸不赞同。 二十两娶一个黄莺儿实在是太贵了,但他孙儿愿意,他也不会多说什么,直接将事拍板,“明天我让人来下聘,后天嫁过来。” “可以。”黄莺儿咬牙应下。 简简单单几句话,一个女子的一生就发生了巨大改变。 沈盈娘心头蒙上一层阴影,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这个时代的。 “你满意了吧?”黄莺儿走到沈盈娘面前,厌恶和怨恨从嘴角溢了出来,“沈盈娘,你可真恶毒!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地步?” 沈盈娘的伤感被她的话一扫而空,“你胡说什么?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若是你没有害人之心,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黄莺儿,一步错,步步错!所有的一切都归咎于你的贪婪和恶毒,怪不得其他人身上。” 黄莺儿还要说什么,但被黄婶子拉走了。 岳凌钧看着她们的背影,眼里的寒意越来越重。 看样子,他还是太仁慈,才会让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爬到他头上耀武扬威,甚至连他在意的人都敢欺侮。 因为发生这事,村里人都没什么心情继续吃饭,把剩饭剩菜打包后匆匆离去,只剩下沈盈娘他们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 “娘,他们好像强盗啊。”长乐不满地嘟囔。 沈盈娘拍拍她的小脑袋,“不许这么说,他们只是太穷了,吃不饱饭,再加上没遇见一个好的里正而已。” “为什么这么说?”长安不解地问,“这不应该是他们不知羞耻吗?” 沈盈娘弯腰看着他的眼,拉着他的手,问:“如果你吃不饱穿不暖,努力耕地赚钱,但总有个人总是以各种理由要你的钱,你每天为了吃和穿就已经精疲力尽,你觉得你还会去想吃和穿以外的事吗?” 长安仔细想了想,犹豫道:“可能吧?” 第二十三章 把地还给我 沈盈娘直接反对:“不,你不会!你的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样才能少干些活,怎么样才能多吃一点,怎么样才能让那个人少要你的钱。长安,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读书,都能思考的。” 长安陷入沉思,但他还是不明白,求助般地看向在一旁的岳凌钧,岳凌钧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长安,你好好揣摩这句话。” “好的,爹爹。”长安听话道。 “总而言之,长安,你要透过问题看本质,不要想当然地去看问题,这样子会闹出笑话来,让人看轻你,知道吗?”沈盈娘谆谆教导他。 长安乖巧地回:“知道了,娘。” 沈盈娘满脸欣慰,长安长乐可真懂事。 纵然黄家村比较偏僻,但陆玄清好歹是个丞相,人脉关系强的很,不到一周,就有工头带着善于工事的人到那温泉地施工了。 里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还有那上了年份的上好梨花木,一双眼红的厉害。他思来想去,带着几个凶悍的族人冲到沈盈娘家里,只是他没想到沈盈娘他们也在建房子。 没错,陆玄清听说沈盈娘他们准备建房子,干脆让一部分工人过来帮他们建房子了。因此,他们免去找村人帮忙的麻烦。 这里闹哄哄的,里正想找人找不着,又不甘心无功而返,掉头到了自己卖掉的低洼地那里。 “我是里正,管事的人出来,我有话要说。” 不多时,一个穿着褐色短打,脖子上套着一条毛巾的人走了出来,“我是管事的,您有什么事?” 里正板着脸,“这块地是我的,我没同意,你们怎么能在这建房子?” 管事的人疑惑道:“这地是我家主人花钱从友人那买的,何时成你家的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一边说,一边从腰间的荷包里掏钱递给里正。 里正把银子往旁边一推,正气凛然,“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是你给钱,这块地也还是属于我的。” “是吗?”沈盈娘怒气十足的嗓音响起,“我竟不知我们耗费那么多银两买的地怎么成了里正你的了?” 岳凌钧站在沈盈娘身边,声音同样带着质问:“我买的地怎么成了你的了?” 里正从袖子掏出五十两递还给岳凌钧,义正严词道:“我反悔了,这个地我不卖了。” 五十两和一千五百,哪个多哪个少,是傻子都知道。 岳凌钧并不接那银子,俊脸布满寒霜,“我已将地卖给了他家主人,你要讨就和他家主人讨吧。” 里正的脸一阵白一阵青。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里正,怎么可能和一个能拿出一千五百两买地的人斗?可他实在是不甘心,转头对管事的说道:“劳烦您通报一声,让我和你家主人见个面,商量商量。” 管事的一改之前的好脸色,呼喝道:“就凭你一个小小的里正也敢求见我家主人,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被一个下人教训,里正感觉颜面尽失,他带来的族人也义愤填膺。 “放肆!这可是里正,你们怎么能如此欺侮于他!” 管事的气定神闲地弹弹衣服,态度倨傲,“就算是县令大人来了,见了我家主人也是要弯腰的,何况是一个小小的里正?” 里正惊疑不定,这个贵人的来头到底有多大,居然连县令大人也折腰? 他轻喝族人,“闭嘴。” 随即斟酌着问:“可这地我不想卖给岳郎君想收回来怎么办?” 管事冷笑着开口:“岳郎君有没有付钱给你?你们有没有定契约?有没有在官府备案?” 沈盈娘心直口快,“当然有。” “既然定了契约、付了钱、备了案,里正又来这闹,是不是看不起我家主人?还是存心想给我家主人一个下马威?” 管事的语气逐渐危险,里正傻了眼。 “是啊,没准里正就是想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呢!”沈盈娘在一旁说风凉话,“毕竟,他的官威可大的很。” 里正额头直冒汗,他狠狠瞪了沈盈娘一眼,“无知妇人,休得煽风点火,败坏我的名声。” 沈盈娘还没说话,就见管事的不冷不淡地说道:“你这个里正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别人竟连说话都说不得。” 里正的汗水唰唰落下,他一边掏出帕子擦汗,一边小心地赔笑,“没有的事,实在是这个妇人太过无礼,我想给她一个教训。” 沈盈娘在一旁笑不出来。 柿子果然是挑软的捏。 明明她家夫君也有说话,里正就盯着她一个人,实在是太过分。 岳凌钧捏了捏她的手,让她消消气,又对管事的使了一个脸色,管事秒懂,冷脸道:“无礼的人是你。银货两讫,还找上门来颠倒黑白事实,耍你里正的威风,实在是贪得无厌。” 里正擦汗的手停下,眼里已有悔意。 岳凌钧和沈盈娘就是个祸害。 当初他就该在黄元洲死后,找个理由把沈盈娘勒死,现在也没有这么多事。他也不应该贪图岳凌钧的落户银子,害得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里正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躬身道歉:“这件事确实是老朽的错,还望你们海涵,莫要不依不饶揪着这些事不放。” 管事的对天拱了拱手,“我家主人最是良善,你若是真心悔过,改过自新,这件事自然能揭过去,若是不能,那你就等着秋后算总账吧!” 里正惊疑不定,连连应道:“是,是,是,我一定会改的。” “既如此,那你还不快离开?”管事的陡然沉声喝道。 里正和管事的告别后,黑着脸带着族人转身离去。 他的族人愤愤不平,“族老,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以后还怎么在黄家村立足?” 里正停住脚,扇了他一巴掌,眼神冷厉,“只要我是里正,我们想怎么在黄家村立足,就怎么立足!你个无知小儿,莫要在外面嚷嚷,坏我大事!否则,你就是族里的罪人!” 血气方刚,还心有怨气的族人一下子消停下来。 他们心里很清楚,他们能有今天,都是因为他们的族老是里正,要是族老不再是里正,那他们可真就麻烦了。 解决了里正上门闹事的事情后,沈盈娘和岳凌钧向管事的告别后,坐着新买的牛车回到县城暂时的落脚点,一个邻近书院的两进院子,前头可以做商铺,后头可以睡人,院子里还有一口井,实在是方便的很。 沈盈娘当时一眼就看中这个院子,和岳凌钧商量后花费六百两将其买下,就这,还是因为院子的主人急于转手才压价卖给了她。 一进去,就听到长安的读书声,还有长乐的嬉笑声,两个声音混在在一起,一点也不突兀,甚至还很相宜,仿佛就该如此。 沈盈娘脸上不由得露出笑来,养孩子真的很治愈心灵,特别是养两个乖孩子。 哞哞声响起,院子里的读书声和嬉笑声一齐停下,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来,两个小娃娃往外间跑来,“爹,娘!你们终于回来了!” “长安,长乐。” 沈盈娘蹲下来,一手揽一个,长安身子僵硬,还是很害羞,长乐欢快的很,恨不得往她身上爬,跟个皮猴子似的。 岳凌钧牵着牛,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内心的缺失的一块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的严严实实。 他松开牛绳,想将三个人都抱进怀里,忽的,一道咳嗽声响起,他只得收敛动作,怒视罪魁祸首。 陆玄清身皮白色披风,明明怕冷怕的要命,为了风度和好看,还拿着一把扇子抵住唇瓣,眼里满含笑意,纵然是被瞪着,笑意也没消失不见。 “凌钧!”他提着嗓子喊,“我又来了。” “哦。”岳凌钧面无表情,语气淡淡,手却捏的紧紧,显然是攒着怒气。 陆玄清视而不见,在长安长乐一声声叔叔中坦然自若地走进院子里,见岳凌钧和沈盈娘没动作,还回头招呼他们,“嫂嫂、凌钧,你们快进来啊。” 沈盈娘真是服了他。 自从她露了一手后,陆玄清对她的态度大为改观,特别是在尝过她做过的小点心后,对她的态度可谓是殷勤的很。 任谁都想不到,堂堂丞相,毒舌傲慢公子居然会喜欢吃甜食。 沈盈娘很无奈,“今日我未做点心,你来也无用。” 陆玄清唇角含笑,“嫂嫂,我今天可不是为点心来的。” 他扫一眼岳凌钧,声音带了埋怨,“凌钧,你也太和我见外。一个小小的里正仗着身份在村子里作威作福,欺侮你和嫂嫂,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岳凌钧了然。 必定是管事的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陆玄清,陆玄清才会赶过来。 “无碍。” 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碍不了大事,又没有触及到他的雷区,放在那当个挡箭牌也不是不行。 陆玄清知晓他的脾气,没有多说,脚步不停,继续往里走。 来都来了,不如吃一顿再走。 沈盈娘和岳凌钧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无奈,跟随着陆玄清的脚步走了进去。 陆玄清轻车熟路,一来就霸占了沈盈娘让工匠做出的摇椅,在那摇啊摇,长乐站在一边,眼巴巴地望着。 见状,陆玄清用脚轻轻踩了踩地面,摇椅不再动弹,他对长乐招手,“过来,叔叔带你玩。” 长乐眼睛一亮,屁颠屁颠跑过去,被陆玄清抱在半空,随着摇椅一起摇动,嘴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两个小屁孩。 沈盈娘瞪了岳凌钧一眼,扭身进了厨房。 她本来准备中午随便对付对付,但陆玄清来了,肯定不能那么简单,好歹是金主兼兄弟来着的。 岳凌钧将牛安顿好,也挤进了厨房。 “随便做点,不用管他,他爱吃就吃,不吃就算了。” 岳凌钧心疼沈盈娘,想让她少劳累些。 沈盈娘从缸里勺出一勺面粉,加入装着猪下水的盘子里,然后端到岳凌钧手边,“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将这些洗干净吧,好让我腾出手做其他的事。” 岳凌钧看着盘里那血淋淋,又散发着难闻气味的猪大肠,俊脸上第一次露出嫌弃,“娘子,要不还是算了吧?” 第二十四章 夫君害羞了 当初沈盈娘要买,他就极为反对,可他实在是拗不过沈盈娘只能妥协。 现在他不大想妥协,可他要是不洗,就得他娘子洗。 想到沈盈娘那白白嫩嫩的手要碰这些肮脏东西,他就不忍心,不等沈盈娘多说两句,他就咬着牙道:“我现在就去洗。” 说着,他端着盘往水井边去了,往日潇洒的步伐显现出几分凌乱。 沈盈娘看了忍不住捂嘴笑起来,眼神却是越发柔和。 她的夫君可真贴心。 有了岳凌钧帮忙,沈盈娘做饭的速度快了很多,不一会会,爆炒猪肠,清炖猪肚汤,还有炸猪蹄以及用来解腻的小菜都被端上桌。 做完这些后,她还将锅洗净,顺手往灶里添了点火,将买来的栗子倒进去煮了。 堂前吃饭,栗子的香味时不时飘出。 陆玄清看着桌上陌生的菜肴,拿着筷子不知从何下手,岳凌钧瞥他一眼,泰然自若地伸出筷子夹了个肥肠,放进嘴里咀嚼。 别看他现在很是潇洒,在厨房的时候,沈盈娘心血来潮想喂他尝一下,他的嘴闭的比蚌壳还要紧,还是沈盈娘做出许多让步,才哄的他开了口。 陆玄清见他面不改色,忍不住也夹了一筷子,在眼前瞧了又瞧,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进了嘴里。 辣味还有肥油的香气迸发出来,再加上肥肠那独特的口感,让他十分惊艳。 怎么这臭烘烘的东西,味道如此的好。 长安长乐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在沈盈娘也动筷子后,唰唰地对菜下手了,吃的一脸满足,吃了一碗又一碗。 沈盈娘看着只剩油光的碟子,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扬。 她就知道没有人能够抵挡的住肥肠的诱惑,就连之乎者也的古人也不例外,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关于肥肠的菜肴传下来? 吃完饭,沈盈娘将栗子捞出沥水,等它干了后将壳去掉,取出里面的果实放在瓷盘里,用木棍捣碎,作为备用。 她准备做栗子流心糕。 白白的近乎剔透的外皮,咬一口流出金黄色的心,再配上她的茶水,坐在那怎么看怎么觉得悠闲。 岳凌钧帮忙沈盈娘擀皮,又帮忙烧火,比沈盈娘还要忙一些。 等到香喷喷散发着香味的栗子流心糕出炉,吵闹的院子都静默了一瞬。 “好香啊。”陆玄清自觉地走到厨房附近,朗声问:“嫂嫂,你们又做了什么好吃的?还不拿出来一起尝尝味?” “栗子流心糕。” 沈盈娘对岳凌钧使了个眼色,让他将糕点端出去,自己则不慌不忙地在那泡大麦茶水,没一会会,她端着茶水也出来了。 “喝茶了。” 咬破外皮流心留出来,唇齿留香,再喝一口大麦茶,仿佛驰骋在田野,身子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神情愉悦。 “娘,你做的点心可真好吃。”长乐对沈盈娘竖起大拇指。 一向自诩为小大人,格外矜持的长安也忍不住夸赞,“娘,你无论是做饭还是做点心的手艺都是一绝。” 陆玄清也跟着拍马屁,“嫂嫂的手艺无人能及!” 这谄媚的样子和第一面时那倨傲自矜目中无人的样子相差甚远,要不是沈盈娘一直看着,她还以为是换了个人。 岳凌钧满脸骄傲,“那是,你的嫂嫂自然无人能及。” 陆玄清嘴角一抽,不吭声了。 他知道自己要是接话,那平日话少的某人会一句接一句的夸赞他娘子,完全不带停的那种。 知晓他们都喜欢,沈盈娘提着的心落了下来。 她这段时间把自己会做的点心都做了一遍,不仅仅是为打发时间,还是为开点心铺子做铺垫。 尽管沈盈娘身边还有钱,但她还是很有危机感。 钱多不会烫手,但没钱会伤人心肝脾肺肾,尤其伤感情。 所以说,人还是得有钱的好。 沈盈娘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开铺子。 要知道,这个年代能成为一方富豪的人都是有权有势的,他夫君身世又特殊,再加上一个不大靠谱四处树敌的陆玄清,她还是夹着尾巴做人,挑个软柿子捏一捏,以做点心发家算了。 眼见众人都吃的心满意足,沈盈娘笑吟吟道:“既然你们都觉得好,我开一个点心铺子如何?” 陆玄清拿点心的手顿住,眼神不自主地往岳凌钧身上瞟,岳凌钧面无异色,慢条斯理吃下最后一口点心,看向沈盈娘,“娘子,你想开便开,我都支持你。” 长安面如犹豫,“这会不会太累着娘亲了?” 要知道娘亲每日操劳已经够累,要是加上一个铺子,那怎么忙的过来,纵然有他和妹妹以及爹地帮忙。 长乐没有想那么多,一张脸红彤彤的,兴奋地攥着拳头,“那我们是不是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点心?” “是啊,很多点心。”沈盈娘摸了摸她软乎乎的头发,“但你不能吃太多,免得积食。” 长乐有一瞬的沮丧,不过很快她又打起精神来。 “没关系,娘,我帮你忙,这样子饿的快,不会积食的。” 沈盈娘哭笑不得。 她嗔道:“你个小机灵鬼。” 陆玄清沉吟片刻道:“嫂嫂既然要开店,我这里有个好人手可以送给嫂嫂,免得嫂嫂过于劳累。” 沈盈娘挑了挑眉,“送就不必,若是我店铺忙起来,你让人来搭把手就行。” “好吧。” 陆玄清面露失落。 他还想让人偷偷师呢。 不过,这样也好,他想吃就派人来买就是了。 沈盈娘是个行动派。 她隔日就将长安长乐托付给陆玄清,和岳凌钧两个人在市场里采购,在对比四五家后,沈盈娘选定了一家张记杂货铺,那里货品种类齐全且质量很好。 岳凌钧看她累的脸颊泛红,眼里浮现出几分疼惜,他拿起帕子擦去她额头的汗水,“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我自有办法获得银钱,能保我们丰衣足食。” 沈盈娘神色讶然,“那又如何?” 她赚钱一个是为了钱,另一个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岳凌钧的身份特殊,现在他想留在乡野中,又对她有几分情意,可若是哪一天,他对她没有情意,想要抛妻弃子,那她好歹还有一份银钱傍身,总比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意来的可靠。 岳凌钧看她这副模样,哑然失声,心上似乎被一块大石头压上。 他闷闷道:“你是我的妻,自可靠我,不必劳累。” 沈盈娘一边招呼着小二将她买的东西搬到牛车上,一边从荷包里拿出银钱交予掌柜,没有回复岳凌钧。 “娘子。”岳凌钧拉着她的手,眼神执拗,“你还没回答我呢。” 他不肯让沈盈娘就这么含糊过去。 沈盈娘不想在店铺和他说这些,轻轻握住他的手,“夫君,我们先回去再说,这里人多眼杂。” 岳凌钧目光微沉,看了看一直盯着他的小二,还有生怕他们在这吵起来的掌柜以及那些将眼睛落在他们身上的人,拉着沈盈娘大步往外走。 沈盈娘被他拉的一个踉跄,他回头看她一眼,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放慢了脚步。 沈盈娘被他这一意识关怀的动作弄的内心一暖,可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攀附他人的菟丝花。 岳凌钧将双手搭在沈盈娘的腰间,一用力将她抱上牛车,自己则从另一边上了车,甩了一鞭子,口中喝了一声,牛哒哒走起来,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两个人都没有任何交流。 沈盈娘一开始是正襟危坐,到后面有些坐不住,不停地拿眼神去瞅岳凌钧,试图能从他脸上看出些许软化的态度,可惜,他紧绷的下颌还有微抿的唇都表露出他的心情不好。 事情是自己惹出来的,沈盈娘只得示弱似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尾音拉长,娇娇地喊:“夫君!” 岳凌钧嗯了一声,但是没有看她。 沈盈娘却知道这事有戏,她干脆抓着他的衣角不放手,倒打一耙,“夫君今日好生威风,在外面就给我脸色看,若是在家里还不知要如何呢!” 岳凌钧自诩是有耐心,但听她的话后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驳,“娘子,你好生不讲道理。你都不回答我,还不许我生闷气?” 沈盈娘噗嗤一笑,恰好牛车行到一个无人的巷子,她侧身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我错了,我不该不理夫君。” 岳凌钧猛地拉住缰绳,扭头看她,耳朵红红的,低声喝问:“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在外面的,大庭广众之下。” 他发现越是和自家娘子待的久,他越发现自家娘子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 沈盈娘望了望四周,故意道:“这里没人,哪里算的上大庭广众之下?” 岳凌钧知晓她是在狡辩,但没有戳穿她,招呼起牛车慢悠悠地走起来。 牛蹄子踏在青石板砖上,有节奏且富有韵律,沈盈娘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她忽的就想通了,“夫君,我想要赚钱,不只是为了我们的小家,也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岳凌钧神色一凛,几乎是秒懂沈盈娘未说出的话。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所以你不肯放任自己依靠我?” 沈盈娘自嘲道:“若你只是一个简单的山间猎户,我自然敢依靠你,可你的身份注定你不可能一辈子埋没在山野之间。倘若你哪一天起势,我一介村姑又怎么可能配的上你?若是京城繁华,你迷了眼,那我又该如何自处?” 岳凌钧抓着缰绳的手慢慢收紧,声音含着苦涩,可依旧坚定,“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不管在哪你都是我的正头娘子。” 沈盈娘想和岳凌钧数一数那些微末时娶了妻子,富贵后抛妻弃子的那些负心男人,可瞥见岳凌钧那越发难看的脸色,默默将话咽回去。 她感觉自己说了后,他会更生气,没准要和她吵起来。 “夫君说的话我当然是相信,可钱这个东西多了又不烫手,再说了我也想做一些自己热爱的事业,并不想困于宅地之间,守着那小小的四方天。”沈盈娘一鼓作气,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她说完后,内心有些忐忑。她的夫君不会被她的野心吓到,回去后马不停蹄地把她休了吧? 所幸,她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岳凌钧绷着脸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别说那些胡话就好。”他再次强调,“不管何时何地,我又是何身份,我的妻子就只是你一人!” 第二十五章 点心管够 沈盈娘很感动。 不管以后如何,至少此时此刻岳凌钧是真心实意。 既如此,她也不必扭捏,大大方方地和他一起面对风雨,他若有情她便在,他若无情她便离。 这个世上还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的道理。 “好。”沈盈娘甜甜地应,对岳凌钧俏皮一笑,“那夫君可要想清楚了,我这个性情不好,是万万不能接受和什么姐姐妹妹共同侍候夫君的。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不是我对夫君下手,就是我和夫君和离。” 岳凌钧一开始没有领会她话内的深意,直到他发现沈盈娘的眼斜斜地盯着某处,嘴里挂着奇异的笑,他后背不由得发凉。 他的娘子越发泼辣了! “娘子,有你一个我尚且顾不过,哪里会再找人过来折腾自己?你快别多想了,老老实实做我的妻子,等我们死后一齐葬入祖坟吧。”他连忙找补。 沈盈娘凉凉一笑,“好。” 短短的一段路总算是走完,岳凌钧几乎是逃似地下了车,闷着头将沈盈娘买的东西搬下牛车,放到庭院里。 沈盈娘没甚力气,就是在一旁搬一些轻重的物件。 两人齐心,东西很快被搬好,就是累的沈盈娘气喘吁吁,岳凌钧敞开的领口也被汗浸湿。 怕他得风寒,沈盈娘忍不住提醒他,“夫君,你身上出了汗,不如去泡个澡,免得生病。” 岳凌钧思考一会,忽的拉住她的手,不甚正经地开口:“一起吗?” 沈盈娘俏脸通红。 好家伙。 她的夫君比她野多了。 “青天白日的,夫君胡沁些什么?”沈盈娘锤了他一下,将他退进自己改造过的浴室内,“我去做饭。” 岳凌钧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嘴角不自主上扬,冷硬的脸也显现出几分柔和。 正在沈盈娘全力筹备点心铺子的时候,陆玄清带着许久未见的长安长乐过来了,一看见她,喜气洋洋地道喜:“嫂嫂,乡下的宅子建好了,凌钧让我带你去看看。” 沈盈娘喜出望外,将面粉放进盘子里装好,洗去手上的面粉,“那快带我过去。” 这栋房子是按照她的设计图纸再结合时兴的建筑方法建造的。 沈盈娘虽不喜欢黄家村,但这栋宅子的存在让她对黄家村的排斥少了许多。 到了黄家村,看见那气派的两进青砖瓦房时,沈盈娘从心底产生出一种满足感。 她在长安长乐的簇拥下走进宅子,入目是木头做的镂空墙壁,金黄色的阳光透过它落在地上的影子漂亮的很。 绕过墙再往里走,是回廊,岳凌钧身着粗布衣裳背着手站在回廊下,宽肩窄腰,乌黑的长发随风摆动,美的像是一副画。 沈盈娘往前走一步,岳凌钧回过头来,看见是她和长安他们,英俊的脸染上笑意,“你们可算是来了。” 听这语气应当是等了许久。 “那不是你不来接我们?”沈盈娘语气夹杂似真似假的埋怨,“走走走,快和我们一起看看屋子。” 沈盈娘在宅子里四处跑,发现工匠很听话,按照她的要求建造了盥洗室和厕所。 看着用陶瓷做底并不是一个大缸的厕所,她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 说实在的,她在古代最难适应的便是厕所,每次上厕所时都要提心吊胆,再者就是,她们女子擦洗实在是太过于麻烦。 要知道厕所又臭又脏,稍有不慎就会掉进去,怎么在那洗澡?可要是在房间里洗,每次都得水漫金山,还是在专门的盥洗室洗来的方便。 陆玄清看的是啧啧称奇。 沈盈娘明明是个乡野村妇,但行为举止一点也不粗俗不说,还心灵手巧,脑子里装着奇思妙想。倘若不是凌钧的身份高贵,配她还是高攀。 作为一个吃货,陆玄清的心完完全全偏到沈盈娘那一边。 沈盈娘看完后也没闲着,让岳凌钧将她这段时间置办的东西一件件搬了进去,抱枕、小沙发以及坐垫等等,每一件都让陆玄清惊奇。 经过她的布置,原先气派的宅子变得温馨,也多了人气。 长安长乐很喜欢,一直在各个房间穿梭,宅子里都是他们的笑声,清脆悦耳。 黄莺儿顶着一身的伤回娘家,正好听到笑声,恨恨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张脸近乎狰狞。 该死的拖油瓶! 如果不是他们,她早就嫁给了岳凌钧,哪有后面的沈盈娘什么事?又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地步! 她一定,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1 她进了娘家的门,黄婶子看她一身伤,眼里吧嗒吧嗒掉,拍着大腿哀嚎:“我的儿,你真是受苦了啊!” 沈盈娘对新宅子爱不释手,差点将自己的点心铺子开在全国的梦想忘在脑后,还是岳凌钧提醒她,她才想起来。 “夫君,你早该提醒我的。”沈盈娘嗔道。 岳凌钧神色充满无奈,“我以为你是想在乡下多待一些时间,哪里知道你是得陇望蜀?” 沈盈娘美目微睁,用手锤了他一下,岳凌钧好脾气道:“我下次会早点提醒你的。” 几日没做点心,她手感有些生疏,不过在做了许多点心后,她越做越顺手,点心也得到一致好评,这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 沈盈娘让他们试吃后,经过综合对比,选出性价比很高的几款点心,确定店铺主打这些点心后,她加工加点地画出传单,又雇人在街巷里宣传她这要开点心铺子的事。 很快到了开业那天,沈盈娘将新鲜出炉热乎乎的点心拿出来,香甜的味道席卷整条街,虽没有菜香味霸道,但它就像个小妖精似的一阵阵撩拨嗅觉和味蕾。 “咚咚咚。” 岳凌钧拿着锣站在店门口敲,沈盈娘站在他的身侧喊:“沈岳点心铺新开业,前五十位客人可凭借宣传单免费吃点心。” 她对长乐点点头,长乐扬了扬手里的宣传单,“各位叔叔婶子,大家按先后顺利来我这领宣传单哦。反正不要钱,还不快来吃我娘做的好吃点心?” 围观的人有些意动,但还是不敢踏出第一步。 要知道天下没有白费的午食,哪有这么好的道理,拿张纸画的单子就能免费吃点心。 见没有人动弹,沈盈娘加大砝码,“开业第一天,凭宣传单购买点心一律半折。” 尽管她开出丰厚的筹码,还是没人动弹,但一些大人已经拉不住自己的儿女了。 因为这点心实在是太香,香的让人流口水。 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小男孩,眼巴巴地望着点心铺子,总不见自家大人上前,终于忍不住哭起来,“爹,我想吃点心!那个姐姐说是不要钱的,我们去领宣传单免费吃点心好不好?” 他的爹身上的衣服也打满补丁,甚至连袖子都是一个长一个短,显然很是穷困,他摸了摸剩下的铜板,再看自家向来乖巧可爱的儿子那可怜模样,咬牙道:“罢了,我们去看看。” 反正他还有钱,要是进去后突然要收钱,他也不至于拿不出钱来。 见他动了,沈盈娘狠狠松口气,小手一挥,大方道:“二位是第一个来领单子的,那便一人凭一张单子领两块点心吧。” 领完宣传单的男人战战兢兢在沈盈娘的带领下进了铺子,然后开开心心地捧了四块点心出来,这一幕震惊了围观的人,他们七嘴八舌地问:“真的是不要钱吗?不会说我们偷东西吧?” 男人和小男孩高兴地回:“不是!店家心善的很,你们快去尝尝吧!晚了,可就抢不到前五十位。” 这话一出,长乐之前冷清的地方被人排满了。 他们你挤我,我挤你,生怕自己抢不到位置。 长安看见这一幕,冷脸走过去,大声呵斥:“按先后顺序排队,除去之前的一对父子,现在只有四十八个名额。” 他说完,人群更是嘈杂,挤的也更厉害。 长安愕然。 怎么这些人如此愚笨,他都说清楚了,还挤来挤去。 岳凌钧走到他身边,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沉声道:“要是有人抢位置,那我直接把那人揪出来,别想排队得好处。” 他生的高大,容貌俊美却天生冷脸,再加上是从尸山血海闯过来的,身上的气势十足,寻常人见了他,不由自主地想臣服。 于是,之前闹哄哄的队伍瞬间安静下来,也没有男子仗着自己身高体壮欺负其他人。 沈盈娘一个人在店铺里,既当掌柜又当伙计,舌灿莲花,挖掘了一个又一个客户。她发现穿的齐整,在铺子里迫不及待吃下点心的人购买点心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倘若遇见犹豫的人,她就一顿吹捧,指着码在那赏心悦目的点心道:“我准备的点心是有限的,您要是现在不买,等您想来买时没准点心已经卖空,到时候您想买也只能等到明日下午了。” 她这么说完,无一例外,客人都会将点心买下。 五十个人接待完,还有人想涌进店里买点心,可是却被沈盈娘告知点心已经卖完,后悔地捶胸顿足。 “掌柜的,点心怎么就没了呢?我在外面闻的肚子叫的厉害,还想尝尝鲜呢!” “就是就是!掌柜的实在是太扫兴!” 群情激愤,沈盈娘只得安抚他们,“明日,明日下午拿宣传单的客人不仅可以享受到半价优惠,还能免费品尝半块点心。” 得了好处,又得沈盈娘保证,没买到点心的人倒也没有那么气愤,只是很遗憾,走之前还不忘叮嘱沈盈娘,“掌柜的,你可千万多备些点心,莫让我们空欢喜一场。” 沈盈娘豪气道:“只要您们早点来,点心管够。” 好不容易摆脱那些热情的客人将铺子门关上,沈盈娘累的瘫倒在地,岳凌钧心疼地将她抱起,嘴唇动了动,但看她满足的模样还是什么都没说。 罢了,都随她去,反正他在,怎么都能护住她。 第二十六章 招人 沈盈娘身体上是累的,但精神上很满足。 在长安长乐的惊呼声中,她满血复活,走到柜子后面,捞出装钱的盒子倒在桌子上,钱堆的像是一座小山,看的她心花怒放。 “哇!” 这么多的钱极具冲击力,长乐看了忍不住发出惊呼、赞叹声。 长安也忍不住瞪大了眼。 沈盈娘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数出二十枚铜板递给长安长乐一人十枚,“这是给你们的辛苦费,今天辛苦你们了。” 长乐长安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先望向岳凌钧,得到岳凌钧的同意后,他们才接过铜板,脸上露出纯粹的欢喜。 “这是你们靠自己双手赚到的钱,想拿就拿,不用看你们爹的眼色,再说了,我是你们娘,给你们钱还不行吗?” “当然行。”长乐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谢谢娘。” 长安脸庞微红,他觉得自己今天没干什么活。 “谢谢娘。”他不好意思道。 “应该的。”沈盈娘笑的合不拢嘴。 她将所有银钱数出来,再减去成本,发现自己一天赚了二两,这还是点心价钱打半折的结果。要是不打折,那岂不是要翻一倍? 沈盈娘很兴奋,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盲目乐观。 因为这是开业第一天,再加上她弄出了噱头,买的人才多,等后面没有免费送点心的活动,估计就没有这么火爆,钱也会慢慢减少。 但不管怎么样,迈出第一步就好。 “娘子,今天你辛苦了,不如由我来做饭吧?”岳凌钧体贴道。 他这段时间一直帮着沈盈娘打下手,手艺比之前好多了,不再是糊糊,可菜的味道不是咸了淡了,就是一坨焦炭。 沈盈娘双眼写着拒绝,长安长乐脸上满是惊恐,他们这段时间已经习惯沈盈娘的饭菜味道,吃他们爹做的饭像是在吃毒药。 “还是算了吧。” 两小一大异口同声道。 岳凌钧见他们抗拒,难得郁闷。 第一次产生怀疑,他做的饭菜有那么难吃吗? 沈盈娘不想伤他的心,委婉道:“我今日也不算是很累,做一顿饭也没什么的,下次你再做饭吧。” “好。”岳凌钧板着脸回。 沈盈娘让岳凌钧带着长安长乐将门店打扫一下,自己则回到内院随便做了三菜一汤,又在为明天卖点心做准备。 岳凌钧带着两个小不点,人多力量大,很快将东西收拾好,回去看见沈盈娘在那费力的和面,额头沁出细小的汗,白皙的脸因为劳累泛着红,心疼地一塌糊涂,恨不得现在上前将她拥入怀里。 但长安长乐还在,他只好克制自己,将手洗净,让沈盈娘走开,自己帮她和面团,沈盈娘怕他动作不到位,在一旁指挥。 “力道别太重,会影响味道的。” 岳凌钧闻言放轻力道,沈盈娘脸上露出笑来,“这才对嘛。” 长安长乐在厨房外看着,笑的像是偷腥的猫。 爹和娘的关系可真好。 吃完饭,沈盈娘歪着身子倒在岳凌钧身上,有气无力道:“夫君,我好累啊!你瞧瞧我的手都抬不起来了。” 岳凌钧的眼神在她手上转一圈,最后落在地面,轻叹一声帮她按手,只是按着按着这个动作变了味。 房间的温度一点点上升,他一下又一下的按捏像是在诉说些别的什么。 沈盈娘的眼里含着一汪春水,很想不管不顾地和岳凌钧睡一觉,但她的理智告诉她,她要是一响贪欢,那她刚起步的小生意就没了。 她不能因小失大。 沈盈娘推开岳凌钧越凑越近的脸,坚定地站起来,“我去厨房看看,点心的馅还没做好呢。” 说完,没等他的回复就急匆匆往外跑去,好似跑的慢了就会被狼吃掉一样。 岳凌钧看着她的背影,眸底明明灭灭,有些恼怒地捶了一下床面。他现在真的很不喜欢这个点心铺子! 他到底没有强迫沈盈娘,只是起身洗了个凉水澡。 沈盈娘回来看见岳凌钧穿着一身白色中衣,领口敞开,露出大片蜜色的胸膛坐在床边,看见她来,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眼神极富侵略性,似乎能拉丝。 “娘子。” 轻飘飘的两个字,沈盈娘硬是感受到极大的压迫感。 她不肯走过去,在桌前坐下,“夫君,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我在这听着呢。” 岳凌钧冷笑一声,“我怕离的远了,娘子听不清楚。” 沈盈娘讶然道:“怎么会呢?我又不是聋子。” “哼!” 岳凌钧不想和她绕弯子,干脆站起来往她身边走,一只手将她捞过,挽住她的腰身,眼神锐利如箭。 皂荚的香味还有男性的荷尔蒙气息铺面而来,沈盈娘心慌的厉害,脸一点点染上粉红。 夫君着实霸道。 她要不,要不就半推半就? 沈盈娘仔细地盘算着,她早点睡早点起,再加上她夫君帮忙,她也不是不能够在下午之前完成。 “娘子!”岳凌钧一字一顿,“我们应该雇佣人帮忙,你觉得呢?” 沈盈娘还没反应过来,本能地应:“好,可以。” 岳凌钧满意地勾唇,松开了握住她腰的手。 沈盈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红的更厉害了。 她以为,她以为…… 没想到居然是用美男计让她雇人。 还真是羞死人了! 沈盈娘拿着换洗衣服气呼呼地冲出房间,等她回来时岳凌钧已经睡着了,她放慢动作蹑手蹑脚爬过他上床,突然腰间被握住。 原本应该睡着的人张开眼,直勾勾地望着她,“娘子,良宵苦短,不如及时行乐?” 沈盈娘到底还是起晚了。 等她醒来时,身边的人早就离开了,抹过去冰冷一片,她气呼呼地捶了捶床,穿戴好衣服起床。 “娘。”长乐顶着花猫似的脸从厨房出来,两只手沾着面粉白花花,哭丧着脸诉苦,“这面粉不听我的话!” 沈盈娘用帕子将她脸上的面粉一点点擦去,“面粉真坏,居然不听我们长乐的话。” 她话音刚落,顶着一身面粉的长安踉跄着从厨房摔了出来,他满脸懊恼,在看见她后懊恼更甚,委屈道:“娘,儿子无能,居然连个点心都做不出来。” 沈盈娘瞪大眼。 今天她起床的方式是不是有点不大对劲? 怎么这么玄幻呢! 她正想安慰长安一句,突然,一个人形面粉从厨房蹿了出来,赫然是早早起床的岳凌钧。 他似乎是很不好意思,看见她连忙往厨房里面躲。 沈盈娘一个箭步上前拽住他的袖子,探头往厨房里看,好家伙,好好的一个厨房成了面粉的海洋。 她欲哭无泪。 昨晚上她辛辛苦苦弄好的面团还有点心馅应该还在吧? 沈盈娘神色凝重地迈进厨房,打开橱柜,她发好的面团还有点心馅好好地在那,并没有受到任何污染。 “娘子。”岳凌钧尴尬道,“我想试着帮你做点心,但好像收效甚微。” 长安长乐也愧疚地站在他身后,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沈盈娘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笑着道:“没关系,你们已经很棒了,知道帮我的忙。” 她说的是真心话。 在黄家村的时候,她知道的那些男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别说帮忙做饭就连烧火都不会帮忙。 而岳凌钧会帮她洗碗烧火,还会试着帮她做点心,已经很难得。 “娘子,你先吃饭,我们把厨房打扫一下,免得耽误你的事。”岳凌钧体贴道。 沈盈娘点点头,“好,那就辛苦你们了。” 尽管过程很曲折,沈盈娘最后还是按时将点心做了出来。 店铺门一开,他们就看见一个个人拿着传单在门外挤着,大声嚷嚷,“开门了!终于开门了!” 沈盈娘往门外一望,发现这里面有很多昨天买了点心的人,没想到今天又来了。这证明,她的点心确实很合大众口味。 源源不断的客人进来店里,提着点心笑嘻嘻地离开,没一会会,她准备的点心就销售一空,这惊人的销售速度惊呆了众人。 “什么?又卖完了?!”一个昨天没买到,今天又没买到的客人在一旁质问沈盈娘,他气的跳脚,“你们怎么回事,还想不想开门做生意?涮我呢?” “实在是抱歉,我们店里的点心都是现做现卖的,数量是有限的,您要是想要买还请明日早些过来。”沈盈娘赔笑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客人听了还是很不舒服,他絮絮叨叨地开口:“我真的很想尝尝你们家的点心!你们就多做一些,免得我们白跑一趟呗。” “我们尽量。”沈盈娘见他是真的想尝尝他们家的点心,安抚他道,“明日你早些过来,我认得你,到时候给你便宜五枚铜板如何?” “行。”客人爽快答应。 终于将人哄走,沈盈娘和岳凌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店门合上,一齐靠在门板上喘气,两个人相视一笑,眼里都是轻松和欢喜。 “看样子真的要招人了。”沈盈娘叹息着说。 “那就招人。”岳凌钧早就不想让沈盈娘这么累,“我们待会去奴隶市场走一趟吧。” “奴隶市场?”沈盈娘皱眉,“不是说招人吗?怎么成了买奴隶?” “奴隶更能相信。”岳凌钧平静地说出他的理由。 沈盈娘不大想用奴隶。 她更为喜欢立契约的合作关系。 “再说吧,要是实在找不着人,我们再去那看看,怎么样?” “好。” 沈盈娘将算账的事交给了长安和长乐,自己和岳凌钧架着牛车进货,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一个男人扯着一个中年妇女,要她将钱交出来。 中年妇女低头死死按住荷包,哭的昏天暗地,“大狗,这钱是给你爹抓药用的,你真的不能拿啊!” 张大狗满不在乎地踹了她一脚,“那又怎么样?一个躺在床上的废人而已!早死早好,还能省点粮食!你说你天天守着一个废人有什么用?还不如改嫁。” 蠢蠢坏种儿 中年妇女原本还软弱地只会哭,听到这句话爆发出巨大力量,她从地面上站起,恶狠狠道:“你胡说些什么?有你这么说你爹的吗?” 她站起来沈盈娘才看见她的脸,发现她赫然是黄家村的张婶子。 都是一个村的人,又有几面之缘,沈盈娘和岳凌钧不能坐视不管,她上前扶住张婶子,岳凌钧上前拉住张大狗,将母子俩分开。 “你们谁啊?真是多管闲事!她是我娘,我问她要点钱怎么了?”张大狗咋咋呼呼地骂道。 沈盈娘俏脸微冷,“你也知道她是你娘!怎么好意思这么对她!” 张大狗满不在乎,语气残忍又理所当然,“她生下我,养活我不是应该的?没有钱不就该被我打骂?真是没用的东西,连点钱都赚不回来。” 岳凌钧人狠话不多,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沈盈娘的胸腔好似有一把火。 如果不是男女有别,她真的想把张大狗踩在脚底下,让他知道尝尝被人欺辱的滋味。 “你居然打我?”张大狗捂着脸,不可思议道,“岳凌钧,你个外来户,要了个二手货还以为自己很高贵?很了不起?” 岳凌钧面无表情,一巴掌又一巴掌扇过去,打的张大狗不敢再开口,只是哎呦哎呦地喊疼。 张婶子在一旁冷眼看着,似乎在张大狗说出那些话后,她就对他彻底失望,连管都不想管。 沈盈娘看的很满意。 要是张婶子上来求情,她绝对拉着岳凌钧撒手就走。因为一个人太过于心软、瞻前顾后,最后都会成为拖累。 赶走张大狗,沈盈娘拍了拍张婶子的手,若无其事道:“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谢谢你们。”张婶子理智回笼,苦涩道,“真是让你们见笑了。你们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回村,我那个儿子浑的很,肯定会想方设法找你们麻烦的。” “没事。”沈盈娘其实更担心张婶子。 她和岳凌钧一直在县城住着,可张大狗晚上还要回黄家村,要是他混账起来,张婶子估计要遭大罪。 张婶子也知道张大狗回去会找她算账,甚至还会虐待她的夫君,她嘴唇颤抖着,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还是一句也没说。 造孽啊! 她自己造的孽,又能怪谁呢? 沈盈娘看着她颤巍巍的背影,眉头蹙成一团,商量般地和岳凌钧开口:“夫君,要不我们雇佣张婶子在我们点心铺子做事吧?” 岳凌钧不是很赞同,“她的儿子是个拖累,你要雇佣她就得承担风险。” 确实是。 沈盈娘还是想图稳。 “那我们再看吧,要是明天还没有招到人,我们就雇佣张婶子。她这个人手脚麻利,做饭也挺不错,之前还有人请她掌勺呢。” 岳凌钧知道她心软了,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揽住她的肩膀,没再反对,“好。” 不知道是老天爷听到沈盈娘的期盼还是什么,她贴出的招人启示没有被揭下,也没有人来应聘,熬过一天后,沈盈娘在店铺关门后迫不及待地拉着岳凌钧往黄家村赶。 刚进黄家村,沈盈娘就敏锐地察觉到村里的气氛有些怪异,每个人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等他们到了张婶子家门口,发现那挂着白幡,大门大开,张婶子扑在正屋门口呜呜地哭。 她头皮发麻,和岳凌钧对视一眼,找了村人了解情况。 这才知道,前天浑身是伤的张大狗气势汹汹地回来,在房间里翻箱倒柜,被卧病在床的张大伯骂了一顿,结果被张大狗揍了一顿,活生生被打死,抢了剩余的钱去喝花酒还没回来。 沈盈娘忐忑不安,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夫君,我们该怎么办?”沈盈娘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本能地依赖她最信赖的人。 岳凌钧眯了眯眼,“把张婶子带回去。” 张婶子看见沈盈娘他们,泪眼连连,在听到他们的来意后,连连摆手,“我夫君刚死,身上晦气的很,哪里能去你们店里帮忙?再说,我还没找那个孽种算账,我要在这等他回来。” 沈盈娘劝她,“你要是住在这,安全得不到保障,去我那能赚钱,还有落脚地,总比以后看你儿子的脸色过日子好。” 张婶子呜呜地哭。 她没了丈夫就没了主心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且她不想给沈盈娘带来麻烦。 她儿子就是纯纯的坏种! 可看着沈盈娘那真挚的眼,听着沈盈娘描绘的画面,她忍不住为之动摇,是啊,她当初能自己一个人养大张大狗,现在也能一个人养活自己。 最终,沈盈娘还是将张婶子带了回去,把她安置在了前院,等发了工钱后,再让她出去租房住。 有了张婶子帮忙,沈盈娘轻松许多,店铺也慢慢走上正轨,招的人越来越多,沈盈娘要忙的东西也越来越少,只要每日查账,试吃点心。 一日,沈盈娘和岳凌钧他们从乡下回来,发现对面倒闭的包子铺重新开了门,一个穿着绸缎衣服身材微胖鼻孔朝天的人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她和岳凌钧微微点头,笑着走过来问好:“你们就是沈岳点心铺的管事的吧?我是黄记点心铺的老板,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这个人明明是笑着,可眼里没有丝毫笑意,反而是挑衅。 沈盈娘看的很不舒服,脸上的笑意消失,“指教倒是谈不上,你卖你的点心,我们卖我们的点心,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黄老爷摸了摸自己鼓起的肚子,皮笑肉不笑,“那当然。我们都是正经生意人,怎么都不会做龌龊事。” “那就好。”沈盈娘微笑着回。 说完,她和岳凌钧就走了,并没有注意到黄老爷那瞬间阴沉下的脸。 他招来身边的小厮,恶狠狠道:“你给我好好盯着对面的点心铺子,看看到底是谁帮他们做点心!” 小厮点头哈腰,“好的,老爷。” 黄老爷家里是做点心发家的,他们家的点心很有名,当然县城里卖点心的也就只有他一家。 前一段时间,他听说这里开了个点心店,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谁家的点心都比不上他家的点心,可谁知道他家点心铺子的生意是一落千丈,要不是还有老顾客的订单维持着,早就倒闭了。 黄老爷咽不下那口气,直接将自家的点心铺子开到沈盈娘点心铺子的对面,想和他们打擂台,一点点耗死他们! 沈盈娘并不知道黄老爷的险恶用心,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这个人。 隔日,黄记点心铺大摇大摆地开门了。 为了吉利,黄老爷专门请人来舞狮,热闹的很,吸引了许多顾客往里走,沈盈娘家的生意比之前稍微差了些,这可把她店里的员工吓的不行,生怕自己会被辞退。 沈盈娘笑呵呵地安慰他们,“没关系的,做生意有亏有赚,今天才是第一天,有什么好害怕的?” 负责招待的小六欲言又止,他时不时地拿眼去看沈盈娘,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将自己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掌柜的,这个黄老爷他不是个好人。” 沈盈娘很疑惑,“怎么说?” 小六面带惊恐,“我们县城之所以一直只有一个点心铺子,一方面是因为黄老爷家的点心做的好吃,另一方面是黄老爷他行事狠毒。之前也有出挑的点心铺子抢了他的生意,他直接把别的铺子的老板弄的家破人亡。实在是霸道的很!” 沈盈娘眉心多了褶皱。 她说呢! 怪不得这里点心铺子只有一家,本以为是巨大的商机,没有想到是杀机。 还真是难搞。 沈盈娘只想赚钱,并不想惹事,可她也不怕事。 要是那个黄老爷真的那么霸道,她也不会退让。 “官府不管吗?”张婶子忍不住问。 她自在沈盈娘的点心铺子工作后,眉宇间的愁绪褪去,整个人散发着自信的光芒。她比谁都希望点心铺子能够继续开下去。 小六翻了个白眼,“管?管个屁!官老爷和黄老爷好的穿一条裤子,别说管,不往人身上泼脏水就不错了!” 沈盈娘觉得有点棘手,但她依旧保持着镇定,“不管黄老爷怎么样,你们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就行!记住,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我帮你盯着。” 小六他们看着沈盈娘,眼里有泪光闪动。 他们真的是上辈子走了大运,这辈子才能遇见这么好的掌柜。 工钱给的高,还不会随便打骂他们。 沈盈娘给他们一个人十块铜板算是压惊钱,然后让他们各自散去,明日早点来上工,不要耽误时辰。 黄老爷看着自家的点心铺子重新开始赚钱,得意的很,“我就说,一个小小的点心铺子怎么可能比得过我家的点心!我们家的点心秘方可以从祖上传下来的!” 但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黄老爷家的点心一成不变,比不上沈岳点心铺的品种繁多、物美价廉,除了开业那天是进账,之后都是亏的。店门口一个人都没有,沈盈娘他们那却客似云来。 要是都门可罗雀还好,可偏偏有对面那个参照物。 黄老爷气的不行,杯子都砸了好几套,他的小厮才找到沈岳点心铺子的厨子是张婶子,同时还知道张婶子和张大狗之间的关系。 他嘿嘿地笑,让小厮下去了。 沈盈娘等了许久没等到黄老爷出招,戒心逐渐放下,特别是在看见黄记点心铺关门后。她自信一笑,果然没有人能够比的上老祖宗的结晶。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了,但有一天黄记点心铺悄无声息地开门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它重新开门后,之前总喜欢往他们店铺跑的客人全都跑进了黄记点心铺子。 这一异常引起沈盈娘的注意。 黄记点心铺的点心她吃过,除了甜一点,没什么好吃的,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去买呢? 她始终想不明白。 第二十八章 祸害就是祸害 沈盈娘不是个坐以待毙的性子。 没有客人而他们的点心也没问题,那么问题肯定出在对面。 她让店里的员工沉住气,自己乔装打扮一番亲自到黄记点心铺查看。 发现黄记点心铺子的格局改的和她的铺子里一样,就连点心的品种和卖相都差不多,她心里狠狠地颤了颤。 相比那个猜想,她更希望是黄记点心铺的点心比她的好吃。 沈盈娘心情复杂地将黄记点心铺的点心每样买了半斤,回到自家的点心铺子,每样尝了一些,熟悉的味道在她舌尖涌现,她一下子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长安和长乐知晓铺子最近的生意不是很好,怕沈盈娘心情不好、钻牛角尖,都是变着法地讨她欢心。 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两个人急急忙忙跑到她面前。 “娘,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怎么?” 沈盈娘眼底满是失落,“我好像知道我们店铺的生意会一落千丈了。” 长乐挠挠头,“那娘怎么不开心啊?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沈盈娘摇摇头,“未必。” 沈岳点心铺的人都是沈盈娘用心挑选的,她自认为她对这些人都是问心无愧,尤其是那个人,可为什么最坏的事还是发生了? 长安一听,隐约猜到什么,神色变得凝重,他想劝慰沈盈娘,又不知道从哪开口。 沈盈娘打起精神来,把桌上的点心打开,“你们尝尝我在黄记点心铺买的点心吧。” 长乐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咦”了一声,又仔细地瞧手中的点心,最后疑惑地开口:“娘,这点心和我们家点心的味道好像啊!就是卖相差了些!味道也差了些!” 长安尝一口后,将点心扔在桌面,面带鄙夷,“味道纵然相似,但终究是个赝品!怎么比得上正品?” 他看向沈盈娘,宽慰道:“客人只是觉得一时新鲜,等回过味来自然会抛弃黄记点心铺来我们这。” 沈盈娘点点头,“你说的对,但我们现在要解决的不是黄记点心铺,而是内奸!” “内奸!”长乐忍不住惊呼。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娘对店铺里的人这么好,还会有内奸出现。 “是的!”长安看她一眼,示意她安静下来,“店铺里出了内奸。要不然点心的味道和形状为何和我们的如此相似?你当真以为是巧合吗?” 长乐不寒而栗。 沈盈娘已经从失落中走出,她坐在那表情平静,“这件事你们先放在肚子里,等我查明原委再捅出来。我现在告诉你们,是想让你们知道人心易变,不可全然相信。” 长安长乐一脸受教。 今日店铺照常关门后,沈盈娘没有让店铺的员工立即离开,而是让他们留了下来,将黄记点心铺的点心分发给他们。 “你们尝尝看,这点心的味道如何?” 小六他们以为沈盈娘是想和他们说铺子的收益减少,要裁员,结果只是让他们吃点心,心底顿时轻快起来。 他们就知道掌柜的不会那么轻易倒下。 当然,这些人中并不包括某个人,她坐立不安,眼神游离,似乎恨不得马上离开。 沈盈娘冷眼望着她,心一寸寸沉下。 “这点心!”小六咬了一口点心,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这点心的味道怎么和我们铺子点心的味道差不多?只是要更难吃一些?” 其他人也尝出来了,但他们都不敢说,没人和小六这样缺心眼,把这种事也嚷嚷出来。 沈盈娘面容平静,手指轻轻拍打椅子边缘,“是啊,我也正纳闷呢。” 她话音落下,张婶子突然身子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她脸涨得通红,不停摆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沈盈娘眯了眯眼,“我也没说是你,只是在想为什么会这样。” 张婶子惶惶不安道:“掌柜的,你信我,真的不是我。” 小六看她这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凭印象说了句公道话,“掌柜的,张婶子这个人厚道老实,平日里手脚麻利又勤快,就算是她负责调配点心馅,做点心皮,也不代表这事和她有关。” 沈盈娘斜他一眼,叹气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这事和张婶子有关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顺便让你们尝尝点心。” 她扫视一圈,视线故意在张婶子身上停留片刻,“我从不冤枉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你们下工吧,明日早些过来,我有事要交待你们。” “好。” 小六是最先走的,有他带头,其他人才一个接一个离开,张婶子是最后走的,她时不时地抬头去看沈盈娘,曾经憨厚的脸上写满不安和羞愧。 沈盈娘一直在等,等她开口。 可张婶子什么也没说,咬着牙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沈盈娘怅然若失。 到底她的心意还是被辜负。 “长安,麻烦你跑一趟陆叔叔府上,让他帮我们查一查,看看她到底有多狼心狗肺!”沈盈娘眸底暗流涌动,声音冷厉。 陆玄清的人速度很快,没一会会就将结果送到沈盈娘的手上。 她将信放在一旁,独自坐在蜡烛灯下,却没有打开去看。 岳凌钧坐在她身边,声音温柔,“怎么不打开看看?” 沈盈娘抱住他,“我在等,等一个人来。” 岳凌钧长叹一口气,“你已经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不珍惜,没有必要再等,直接快刀斩乱麻。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这些是他在外行军打仗多年得出的结论。 沈盈娘叹息着打开信纸,一目十行,没一会会就将里面的内容看了个精光。 祸害就是祸害! 张大狗气死他爹后还不够,还要拉着张婶子一起,实在卑鄙无耻,不要脸至极。 原来,前些日子逃走的张大狗有个相好,那个相好还是黄老爷的小妾。 他们俩私会时被黄老爷抓了个正着,黄老爷本想将小妾浸猪笼,将张大狗弄死。但软骨头的张大狗不想死,说他娘有钱、还长的漂亮,打扮打扮风韵犹存可以拿来抵人,黄老爷这才作罢。 谁料,黄老爷在知道张婶子是沈岳点心铺的厨娘后改变主意,只要张大狗让张婶子将点心方子交给他,这件事就那么过去了。 张大狗找上门时,张婶子直接用擀面棒将人打了出去。 只可惜,张大狗有备而来。 一口一个娘,又哭的可怜兮兮,还跪倒在地,扇自己巴掌说自己混蛋,张婶子便心软了,这一心软就一发不可收拾,连点心方子都交了出去。 沈盈娘俏脸失了血色。 她果然还是太善良,有些人就算是费尽力气把她从淤泥堆里拉出来,她也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爬回去! “娘子,你想怎么办?” 岳凌钧看完火冒三丈,恨不得把张婶子和张大狗大卸八块,可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之前有权有势的平波候之子,也不是军中叱咤风云的大将军,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猎户!所以,他将杀人的冲动按捺下去。 沈盈娘只在看完信后颓废一会,很快就打起精神来,“告他们!” 她在雇佣人时都签订了契约和保密协议,若是泄密不仅要弥补泄密造成的损失,还要赔付她八百两违约金。 “好。”岳凌钧笑着回。 他碰了碰沈盈娘浓密黑亮的秀发,眼里闪着笑意,“告他们。” 知道黄老爷和县令大人有勾结,沈盈娘只准备状告张婶子,黄老爷则先放到一边,等她搭上县令这条线后,才将黄老爷这个毒瘤彻彻底底地铲除。 隔日,当沈盈娘当着众人的面将证据甩在张婶子面前时,张婶子的神色慌乱,可她就是不肯承认是她把秘方泄露给黄老爷。 “掌柜的。”张婶子跪倒在地,脸上满是泪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泄露方子!” 沈盈娘呵呵笑。 若不是她昨晚上和岳凌钧亲自跑了一趟,恰巧听见张婶子语重心长地教育张大狗,让他不要再去和人厮混,也不要再让她出卖沈岳点心铺,她真就信了张婶子的鬼话。 沈盈娘厉声喝道:“昨晚你和你儿子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张婶子,你要狡辩的话就留给管老爷听吧!” 她话音落下,穿着皂底靴子的捕快腰间配着刀的捕快走进来,将哭的昏天暗地还在喊冤的张婶子给押走了。 沈盈娘雷厉风行,看似柔弱,实则坚韧。 这一举动,将店铺里那些有二心的人的心死死地摁回原地。 “大家都是我店里的人,和我签了契约。只要大家不背叛我,那我便会对大家好,可要是背叛我,那我也不是吃素的!今日,大家休息一天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沈盈娘跟在捕快身后一起去了官府。 如此声势浩大,引起许多人的注意。 平日里喜欢在沈岳点心铺买点心的人,还大着胆子问沈盈娘,“沈掌柜,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盈娘大大方方回礼,视线在黄记点心铺赚了一圈,故作忧愁道:“铺子里出了一个卖家贼,将我的方子告诉他人,我没办法只能求县老爷还我个公道。” “怎么会!”熟客惊讶道,“是不是黄……” 熟客看见人群里脸色发青的黄老爷,欲言又止。 沈盈娘用帕子拭泪,“叶老不必多言,免得惹祸上身。” 尽管两个人什么也没说,但围观的人都心知肚明。 这个县城就两个点心铺子,再加上黄记点心铺子的点心和沈岳点心铺的味道那么像,是谁使得龌龊手段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黄老爷为人霸道,百姓对他颇有微词,只是碍于县老爷和县城唯一一家点心的份上给他些薄面。 如今,好不容易开了一家点心铺,黄老爷又想故技重施,将点心铺弄倒闭,这行为让百姓很是反感。 怎地? 他们买点心的,不能自由地选择在哪买点心?买什么点心? 实在是过分! 第二十九章 起了内讧 沈盈娘可以说是兵不血刃,轻轻松松挑起百姓对黄记点心铺的厌恶,而黄老爷还在沾沾自喜。 就算沈盈娘发现点心铺子的方子泄露又怎么样? 还不是得认命! 张婶子被押上公堂,整个身子都是软的。 她一个平民百姓,最多也就是听过官老爷的名头。 突然,杀威棒敲在地面上的声音有节律地响起,随着一声威武,穿着官袍的县令威风坐在桌子后,身后还跟着一个师爷。 “堂下为何人?所为何事?” 沈盈娘大大方方跪下,背部笔挺,“我是沈岳点心铺的掌柜,状告我的厨娘,她违背契约,私自泄露我的点心方子。” “我……我没有!”张婶子趴在地上哀嚎,泪水都粘在脸上,哭的像是天塌下了一般,“民女,民女是个乡下人老实的很,怎么可能会泄露掌柜的点心方子?” 她说话时整个人都在打抖,眼神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沈盈娘。 “住嘴!”胡县令是一个极为自负且脾气很大的人,见张婶子没有他的同意就开了口,怒声呵斥她,不仅如此,他还用力敲了敲当堂木。 木头落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张婶子吓的两股颤颤,脸上的惊恐更甚,不停地磕头,“官老爷,我没有,没有泄露掌柜的点心方子。那绿豆糕还有红豆糕以及流心糕都是常人能做的,味道和形状相同也不是不可能,可不能听我们掌柜的一面之词。” 沈盈娘并没有马上反驳,而是对胡县令行了个半礼,“大人,我也是良心商家,凭良心做事。再说,一个小小厨娘,我为何要去针对污蔑她?” 胡县令和黄老爷的关系铁的很,也知道其中的猫腻,他清了清嗓,慢悠悠开腔:“不管如何,本官只凭证据说话。” 他两眼怒瞪张婶子,提高音量喝问:“台下被告何人?哪里人士?可有儿女?一起押来!” 张婶子傻眼。 她没想到胡县令还会传唤她儿子张大狗,瞬间心神不宁。 要知道张大狗可是有一条人命背在身上,到了这公堂上没准就走不下去。 张婶子瘫软在地,讷讷道:“奴张翠花认罪!” 胡县令摸了摸自己的长须,很是得意。 他以为这是张婶子被他的官威吓到,不敢再嘴硬,瞟了沈盈娘一眼,沉声道:“张翠花已认罪,原告可还有话说?” “有。”沈盈娘从袖子里掏出契约,双手恭敬地放在手上往上托举,“这是我和她签订的契约。当时,我收留无处可去的她,将自己的独门方子都告诉她,是希望她能不再依靠其他人,谁知她无情出卖我,那我只能按契约办事,要求她赔偿我八百两银子违约金。” “八百两!”张婶子失声尖叫,“你这是在抢钱!沈盈娘,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好歹我们也是同村的人!” 沈盈娘望向她的眼里全是厌恶,“当初签订契约时我已和你说明,你也同意。现下违约,不就是看我和你是同乡,又心善,想要赖掉这笔账吗?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沈盈娘绝不容忍任何人触犯自己的底线! 张婶子跪着朝沈盈娘磕头,“岳娘子,你可怜可怜我,我孤儿寡母的,没地方去,也没手艺,就算是卖了我,也凑不出八百两啊!” 沈盈娘不为所动,“你背叛我,拿我的方子牟利时也没想过我可能会有什么后果!在你的心里,就只有你自己!你自私自利,我又何必可怜你?有可怜你的时间,不如多可怜可怜我自己,招了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说到兴致之处,她站了起来,漂亮的眼扫视一圈,视线冷厉,“我沈盈娘绝不亏待任何一个跟着我的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我的狼心狗肺之人!” 小六几个人混在人群中听到这些话,又是感动,又是后怕。 黄记点心铺的人也有找过他们,还好那个时候他们都一口回绝了,要不然,张婶子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 张婶子见沈盈娘执意要她还钱,一张脸没了血色,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我没钱就是没钱!要不你直接掐死我,要不就给免账!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沈盈娘早就知道人心会变,但不知道会变的这么快。 她俏脸如雪一样冰冷,“这些话,你说了不算,要县令大人说了才算!你一个小民,居然敢和官府叫板,我量县令大人也不会轻饶你。” 胡县令虽然不满沈盈娘私自站起来,但看见她长的貌美,说话又好听的份上,勉强将那件事揭过去。 “张翠花!本官命令你在五十年内还上这笔债务,若是还不上则由你儿子还,儿子还不上则由你孙子还!以此类推,直到你们将钱还完为止。待会我会让官差去你家,将你家的户籍都压给沈掌柜的手上,并将你家值钱的东西以及房契地契拿来抵债!” 说完,惊堂木一拍,带着官差下了衙,留下满脸悔恨又痛苦不堪的张婶子。 沈盈娘看她这个模样,并不觉得畅快,只觉得悲哀。 明明她给了张婶子一个改变自己的机会,她抓不住还要沉溺于那些过往。 人,应该为自己而活。 经此一事后,县城里的人无一不赞叹沈盈娘的有情有义,张婶子一家的良心狗肺,几乎他们走到哪都是让人厌恶的存在。 沈盈娘重新找了认真听话肯干的厨娘,只不过这一次厨的契约违约金加到了三千两。其他人的契约虽还是那个价格,但他们为表忠心也想改价格,沈盈娘并没有同意。 在她看来,与其用高额的违约金来恐吓他们,还不如让他们发自内心地认同沈岳点心铺。 所以,她给他们每个人加了一两的银并叮嘱他们一定要好好干。 这一招很有效果。 小六他们可以说对沈盈娘到一种盲目信赖的地步。 只是店里的生意依旧不景气,小六他们担心的很,生怕沈盈娘想不开,而被人以为吃不下饭的沈盈娘自在的很。 她和岳凌钧他们在乡下小住一段时间,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悠闲的很,偶尔兴趣来了还弄个烤肉尝尝,比在县城舒心多了。 终于,在小六等人地催促下,她坐着马车回到县城,留下一个等字后飘然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小六等人。 结果,隔天他们店铺刚开门,就看见一群人站在他们店门前,争先恐后地往里挤,而对面的黄记点心铺一个人都没有,黄老爷看着这一幕,脸都青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来他这买点心的人都往沈盈娘那跑!要知道他们的点心比沈岳点心铺便宜,量还大。 小六他们也不明白这些客人怎么就回来了。 直到他们听到有客人在嘟囔,说黄记点心铺的点心和他们店铺的像是像,就是差了点意思,怎么吃都不得劲。 再就是黄老爷这个人实在是太心狠手辣,逼走那么多点心铺子,要是这个沈岳点心铺也没熬下去消失不见了怎么办?他们可不想吃劣质点心。 所以这些客人勒了勒裤腰带又跑了回来。 小六开心的很。 果然好吃才是硬道理! 像那个黄老爷不知道改进配方,一股脑地赶人走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自食恶果! 相比小六他们的激动,沈盈娘淡定地多。 她早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称,孰是孰非大家都清楚的很。 在沈岳点心铺火爆的第一天,黄老爷还能骗骗自己那些人就是想尝尝鲜,可第二天第三天这么连续下去,他实在是没办法骗自己,他们家的点心是彻底没人买了! “怎么会这样?”黄老爷急的嘴上冒泡,“明明都是一样的做法味道为什么总是差了点?还为什么那些人总是往那买!” 他身边的小厮也担心的不得了,急的团团转,还真让他想到一个好主意,“老爷,谁给的方子我们就找谁算账呗。” 反正张婶子一家现在是过街老鼠,不打白不打。 黄老爷想想也是。 于是,没有地方住只能住在破庙里的张婶子见到了尊贵高高在上的黄老爷,她神色慌张,“你们来这做什么?” 黄老爷冷哼一声,“你还有脸说!我们按照你给的方子和做法去做点心,可是做出来的味道和沈岳点心铺总是差一些,那些客人嘴巴叼的很,不肯来我们这买点心!” 张婶子死猪不怕开水烫,横声道:“我怎么知道?我是全都交给了你们,你们自己做不出来能怪谁?” 黄老爷死死盯着她,最后咬着牙道:“那你去给我做点心!我就不信这样味道还不对!” 张婶子苦笑着将自己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上面血肉模糊,连白骨都露了出来,仔细看甚至还能看见虫子。 她恨声道:“在我被官差从住的地方赶出来后,我被人绊了一跤,手正好被经过的马车压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做点心,就连拿东西都拿不了!” 张婶子有些话没说。 其实一开始她手的伤势并没有这么严重,养养就好了,但她不甘心,想要去找沈盈娘求情,然后她的手被一次次压过,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腿也给人打断一只。 张婶子这才明白,沈盈娘或许心软好说话,可她那个夫君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只要得罪沈盈娘,必定会遭到他的报复。 黄老爷看着她的手,连忙移开眼,并不是害怕而是觉得恶心,他皱着眉,“那怎么办?我店铺的生意越来越差,你得给我想办法!” 张婶子眸光闪动,“或许沈盈娘留了一手,并没有给我真正的方子呢?你要是想要真正的,问她去要找我干什么?” 黄老爷想了想也是,哪有做生意的人会那么没心眼,将秘方毫无保留地交给厨娘呢?肯定是沈盈娘还藏了一手! 第三十章 长乐被掳 还真是个伪善又恶毒的女人! 黄老爷一下子给沈盈娘下了定义,还很鄙视她这种行为。 在他看来,他坏的明明白白,比沈盈娘这种披着好皮干尽恶心事的人好的多。 张婶子看他似乎有些意动,嘴角讥讽地扬起,往上加了一把火,“你直接问沈盈娘她或许不会说,可她男人有两个孩子,尽管只是继子女,但感情好的很,你把她的孩子抓到手上,就不信她什么也不说。” 黄老爷连连点头,颇为赞赏地看向张婶子,“果然最毒妇人心!等我成功后,我赏你十两银钱,让你也高兴高兴。” 他大摇大摆地走了,临走前还假模假样地仍了十个铜板到地面上,说是给张婶子改善生活的。 张婶子费力地将铜板拢在手心,一个瘸着腿的人走了过来将钱一把抢了过去,“钱,把钱给我!” “张大狗!”张婶子眼睛瞪的跟牛眼睛一样,“把钱还给我!” “去你的!”张大狗一脚踹在她身上,把她踹倒后拳头跟雨一样落在她身上,“你个没用的东西!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张婶子蜷缩着身子,跟个虾一样拱在那,双手护着头哎呀哎呀地喊疼,“大狗,大狗,别打了,娘知道错了。” 可惜,张大狗打她打的上瘾,就算是听见她的呼喊,也不肯停手,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你个贱货!贱人!不要脸的贱人!” 难听的话一声声传入耳朵,张婶子的心如同刀割比张大狗落在她身上的拳头还要疼。 她不由得想,她是真的错了吗? “我有你这么个娘真是造孽!别人的娘都会帮儿子娶媳妇、买房子,而你什么也没给我准备,还让我背了一身债,走出去都被人唾骂!你干脆死了算了,死了才干净!” 是啊! 死了才好! 张婶子的呼吸一点点微弱,最后的希望被掐灭。 她想要留下夫君的血脉,希望张大狗能够对她好一些,能够给她养老,可事实告诉她,她只能靠自己,儿子一点也靠不住! 发泄完自己的愤怒后,张大狗笑嘻嘻地拖着腿离开,全然不顾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子一点点变冷的张婶子。 沈盈娘的店铺生意变好后,长乐又恢复到之前的活泼,整天蹿来蹿去,跟个猴子似的。 “长乐!”沈盈娘将爬在树上的长乐叫下来,“今天晚上有花灯节,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玩。” 听到她的话,长乐灵活地从树上蹿下来,小跑着到沈盈娘面前,歪着头问:“就我们去吗?” “还有你哥和爹爹。”沈盈娘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温柔耐心道,“你是女孩子当以贞静为美,不可爬上爬下,有失体统。” 长乐吐了吐舌头,赖皮似地抱上她的腰,“娘亲,我不,我想爬树上玩。” 其实沈盈娘也认为长乐这样的年纪就是玩的时候,可这个时代对女性十分苛刻,她只能约束长乐的天性。 “不行。”沈盈娘板着脸,“再有下次我就不许你吃店里的点心,也不教你做新的菜式,更不会做你喜欢吃的菜。” “好吧。” 为了吃的,长乐无奈妥协,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沈盈娘看着她的背影十分无奈,岳凌钧从背后揽住她的腰身,低声道:“随她去,大不了让她招个上门女婿。” “真的?”沈盈娘眼睛放光,她也不舍得让长乐嫁出去。 “嗯,只要你想。”岳凌钧温柔地回。 沈盈娘的脸垮下来,眼神幽怨,“我想又有什么用?还是得看长乐的意愿,她若是长大后有心仪男子,但那男子不肯入赘,长乐岂不是要生我的气?再者,归根究底我是想让长乐幸福,若是那样违背了我的初衷。” 岳凌钧闷笑道:“长乐还小,你说这些实在是太早。” “你还好意思说!”沈盈娘瞪他,“不是你先提起这件事的?” 岳凌钧心虚地移开眼,嘴巴摸了蜜一样的甜,“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我气好不好?” 长安在一旁看着两个人和谐的模样,嘴角一点点往上扬。 他很久之前就期盼过这样的画面,本以为永远不会实现,没想到最后还是实现,可见,老天爷还是眷顾他和妹妹,眷顾爹爹的。 长乐洗漱完换了一身粉色衣衫,可爱的像是观音座下的小童,沈盈娘帮她扎了两个牛角包,一边戴上一个蝴蝶钗,那蝴蝶钗做工极好,随着她的走动不停颤动着翅膀,闪着耀眼的光,和长乐一样招人的很。 夜悄悄到来,长街上挂满五颜六色各种各样的灯笼,不仅让长安长乐移不开眼,还让沈盈娘移不开眼。 在之前的时代,虽然也有灯笼,但样式很单一,全是流水线出来的工艺品,没有灵魂,不像这里的灯笼活灵活现。 岳凌钧牵着沈盈娘和长安的手,沈盈娘牵着长乐的手,四个颜值超高的人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娘!”长乐现在对那些视线毫不在意,晃着沈盈娘的手大声喊,“我要那个花灯!” 顺着长乐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沈盈娘看见一座一人高半人宽的灯笼,上面画着许多样式的花草虫木,每一样都活灵活现,有自己的特色。 “我们去那边看看?” 沈盈娘一边说,一边用眼神询问岳凌钧,但长乐已经等不及,她迫不及待地甩开沈盈娘的手往灯笼那里钻,沈盈娘连忙伸手拽她,可两个人突然出现,正好挡住她的手,这么一错身,长乐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长乐!”沈盈娘的声音打着颤,“长乐!你在哪?别吓娘啊!” 岳凌钧发现长乐不见,锐利的眼神扫视一圈,突然被一个东西晃了一下,他反应过来,对同样慌张的长安道:“看好娘亲,我去去就来。” 晃他眼的东西是沈盈娘为长乐戴上的蝴蝶钗。 岳凌钧顺着那个方向追过去,他铆足劲没一会会就将人追到,迷走长乐的人听到身后脚步声回头望一眼,看见杀神似的岳凌钧身子抖了一下,低声骂道:“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他抱紧长乐,加快速度跑起来,但岳凌钧不是常人,就算是他加速也没有什么用处,很快就将人赶上。 一个飞踢将人踹倒在地,长乐从他的怀里飞出,岳凌钧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人接住,惊魂未定之际,被踹倒的人忍痛爬起。 岳凌钧哪里肯放过他,看了看四周,拾起一枚石子往他头上砸去,“咚”的一声,那人脸着地栽在地面上。 “说,是谁派你来的!”岳凌钧一脚踩在那人身上,周身杀气浮动,“是九皇子还是平波侯夫人!” “什……什么?”来人满脸血,听到他的问话后眼神惊恐,“你说什么?” 看他毫不知情的反应,岳凌钧知道是自己猜错,周身的煞气稍散,可还是很能唬人,“那你是谁?掳走长乐是为何?” 来人支吾着不想说,岳凌钧耐心消失,脚上力道加重,“不说,那就死!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耗!反正我慢慢查总能查出来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你家里人的安全我可不能保障了。” 尽管岳凌钧只是轻飘飘一句话,来人却不敢不当真,心理防线一下子被击溃,“壮士饶命!小人是黄老爷的小厮大明,是奉黄老爷的吩咐掳走长乐小姐用以逼迫贵夫人交出点心方子的!” “黄富贵!”岳凌钧眼底布满冰寒,“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自投。你帮我给他带句话,告诉他以后这个世上没有黄老爷,只有一个叫黄富贵的流民!” 岳凌钧抬起脚,又踹了大明一下,“滚吧!” 大明连滚带爬地跑了,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岳凌钧杀人灭口。 “人呢?”黄富贵看见大明满脸血地爬回来,被吓一大跳,气势汹汹地质问,“你个废物!连个小女孩都带不回来,要你有什么用?” 大明用手抹血,发现血已经干涸,用手只能掰下血印子,“老爷,我,我已经把那个女娃抢到手了,只是,只是又被沈盈娘的夫君抢了回去。” 黄富贵一甩手,满脸晦气,“那还不是没抢到?没用的东西!等等——”话说到一半,黄富贵觉得不对劲,眼睛上下打量着大明,疑惑地问,“那你怎么回来了?他怎么可能让你回来?” 大明犹豫道:“他让我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黄富贵不以为然,反正他有胡县令那个后盾,就算是被告也不怕。 “他说,‘以后就没有黄老爷,只有一个叫做黄富贵的流民’”大明想了又想,咬着牙道。 “什么?”黄富贵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总以为自己了不起,殊不知他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得意洋洋地撸了鲁须子,“你去准备些礼物,我要去拜访胡县令和他好好谈谈事。” 大明见他那个模样,慌乱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是啊,他们老爷在这个县城横行霸道多年从来没有出过事,一个新搬来县城,跟脚还没站稳的半个外来户想要撼动老爷的地位多么不容易? 他怎么能就那么被唬住呢? 真是丢了老爷的脸。 大明脸上绽放出一个笑,正要拍黄富贵的马屁,突然,一列穿着铠甲的军队小跑着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的笑僵在脸上,黄富贵也傻了眼,忍不住问道:“军爷,您们这是做什么?我们可是……” 黄富贵话还没说完,为首的人挥一挥手,他就被人五花大绑,其他军人冲进内院,一时间,叫骂声、求饶声、哭喊声、打砸声都响了起来。 大明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脑海里只有两个大字:完了! 他们彻底完了! 第三十一章 歹毒计谋 大街上人来人往,周围是耀眼漂亮的灯笼,可沈盈娘却觉得自己犹如孤岛上飘的小船,没有任何的依靠。 “娘亲。”长安抱着她的手臂,沉着冷静道,“我们去附近的酒楼等爹爹带长乐回来吧。” 他其实也很慌,可爹不在,那他就是小男子汉,是娘的后盾,他不能慌。 沈盈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没有经验,再加上她的心态还没有完全转变,可她当回头看见长安故作镇定的脸上,一颗心完完全全沉寂下来。 她是长辈应当作为臂膀为长安遮风挡雨,而不该让长安假装坚强来宽慰她。 沈盈娘想到长安,疲软的身子被注满力量。 她一把攥在长安的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不怕,有爹在,肯定能将长乐给带回来!我们就在这等,你爹回来一眼就能望见我们。” 话音刚落,抱着长乐的岳凌钧就走了回来,对他们露出一个宽慰的笑,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就见沈盈娘拉着长安上前急急地问:“长乐这是怎么了?” 之前还活泼乱跳的长乐闭着眼,脸色惨白,身子软趴趴地倒在岳凌钧身上,要不是胸口还有起伏,还以为是去世了。 沈盈娘小心地接过长乐,脸上露出担忧又欣慰的笑,“回来就好。都怪我,当时我要是看的再紧些,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岳凌钧揽着她的肩膀,沉声道:“这和你没有关系,要怪就怪那个黄富贵!我问过了,抱走长乐的人是他派过来的!就是为了逼你交出方子。” “何至于此!”沈盈娘嘴唇颤抖。 她已经做出让步,之前已经放过那个黄富贵,还给了他一条生路,尽管现在他店里的生意不好,可只要熬过这么一段时间,那他的生意就会好起来,因为人的记忆是有限的。 可黄富贵步步紧逼,不肯放过她! 沈盈娘清澈的眼底浮现出坚毅,“夫君,我想对付黄富贵,不计一切代价!” 既然无法共存,那就应该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岳凌钧沉默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他娘子,刚刚他已经让人将黄富贵的家给抄了,六岁以上男子全都被流放去苦寒之地,而女眷则被赶出黄家的宅子只能带些细软出来,其余的家财尽数充公。 看沈盈娘斗志昂扬的模样,岳凌钧将到头的话咽回去。 罢了。 这些事还是等明天再说。 于是,沈盈娘想了一夜的计划,正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让沈岳点心铺沈掌柜威名远扬之时,岳凌钧硬着头皮给她泼了一盘凉水。 “娘子,昨晚在我回去之前就已经让人收拾黄富贵,估计这会儿人都不在这了。” “什么!”沈盈娘颇为失望,而后用手拧住岳凌钧的耳朵,语气藏着危险,“你不是说不能动用陆玄清的势力吗?怎么自己动了?就不怕会招来祸害?” 岳凌钧摸了摸耳朵,底气不足道:“这不是陆玄清的势力,是我残存的势力。” 他当初离开平波侯府,是抱着再也不回去的心思,手下的势力也散的也差不多,只剩下这么一个和他出生入死的队伍他没忍心散掉,没想到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这么想着,岳凌钧的神情低落下来。 沈盈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拉住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想了许久,郑重道:“你要是想,可以回京城去。” 她仔细想了想,她是要将点心店开往大江南北的,自然也会开在京城,而京城鱼龙混杂,有一个夫君撑腰刚刚好。 岳凌钧的脑海浮现那抹深绿身影,还有那刻薄话语,一腔热血冷的不行,“若非必要,我不会回去。” 沈盈娘i见他不是在说笑,便没有再劝。 “娘亲,爹爹。” 长乐不记得昨晚上发生的事,还以为是自己逛迷糊了一点事也不记得,还有些心虚呢! 爹爹娘亲带她去见世面,她啥也没见着! 长乐推开门后就往沈盈娘怀里钻,“娘亲,下次再有灯会一定要带长乐去瞧瞧,长乐喜欢看灯笼。” “好。”沈盈娘摸着她的发髻道,“我们一定会带你去玩。” 黄富贵倒下后,县城的点心店仅剩沈盈娘一家,之前黄记点心铺的老客源都被沈盈娘揽过来,不仅如此,她还把黄记点心铺盘了下来,准备再开一间点心铺子。 和沈岳点心铺专供平民百姓吃的不同,新开的一家是对口有钱有势的人家,以小巧精致好吃份量少为特点。 新开的点心店是取用长安长乐的名字,叫做乐安点心铺。 铺子一开,稍做宣传就引得许多有钱人追捧,名声都传到临近的县城华县了。每天都有许多华县的人慕名而来,还带动当地县城的经济发展,让胡县令对沈盈娘从忌惮转变为欣赏。 沈盈娘的名声越传越远,就连被困在黄家村的黄莺儿都知道。眼瞧着沈盈娘越过越好,而她越过越差,每天有数不清的活计要干不说,还时不时要应付黄大彪和里正的刁难,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下来。 她看着自己粗糙泛黄的手指,又想起沈盈娘坐马车回村时的惊鸿一瞥,皮肤白的跟剥了皮的鸡蛋白一样又滑又嫩,内心嫉妒的火焰就越烧越盛。 凭什么! 那些风光本应该属于她的! “爷爷。”黄大彪不满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落入黄莺儿的耳中,“我实在是烦死那个黄莺儿了!躺在床上跟死尸一样一动不动,皮肤比我一个男人还糙,你快些想法子帮我休了她,帮我另娶一个媳妇吧。” 里正坐在主位上吧嗒吧嗒抽着烟,白色的烟雾缭绕,掩盖了他的神色,也让黄大彪猜不透他的想法。 好一会儿,里正才开口:“当初娶黄莺儿这件事是你点的头,我们还出了那么多银钱,现在你说不要就不要,那我们在她身上花的钱该怎么办?” 里正对黄莺儿也不满意,但是看在那一大笔钱的份上,还是愿意正眼瞧她。 黄大彪思考一会,恶毒道:“我明天带她去县城,然后把她卖给人牙子,回来就说她走丢了怎么样?” 里正重重地咳嗽一声,不知道是被烟呛到还是被黄大彪的话吓到,他敲了敲烟杆,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你做梦!” 卖给人牙子压根回不了本! 还不如留在家里,让她跟牲畜一样干活,收效虽然慢,但总能将钱给挣回来。 黄莺儿在外面听的身上的血液一寸寸冷掉,然后又跟火烧一般燃起来。 好一个黄大彪! 她都没嫌弃他不洗澡,身上常年一股怪味,他居然还敢嫌弃她。 黄莺儿眼珠子一转,直接将门推开,毅然而然地走了进去。 黄大彪看见她,脸色有一瞬的慌乱,但很快就平复下去,板着脸喝问:“有没有规矩?谁让你进来的?” 黄莺儿看也不愿意看他一眼,径直对坐在跟堵墙一样的里正道:“爷爷,你们要是想赚钱我倒是有个方法。” 里正抬了抬眼皮,“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老实一点,把家里里里外外的活计做完,别成日在外面说闲话。” 黄莺儿站在那稳稳当当,眼睛直视里正一字一句道:“沈盈娘!可以从沈盈娘身上要钱!” 听到沈盈娘的名头,黄大彪眼睛亮了亮,旋即又皱眉道:“她一个二嫁之身能有多少钱?再说,我们怎么问她要钱?” 黄莺儿看着他似笑非笑,“若是岳凌钧死了,你纳沈盈娘为妾室呢?” 黄大彪呼吸急促起来,“那万贯家财便是我的!” 黄莺儿见他意动,得意地挑起嘴角,不等里正说话就走了出去。 她知道,只要黄大彪坚持想要的东西,就算是里正一开始不同意,但是最后都会想方设法地帮他拿到手。 果不其然,她出去后,屋内虽爆发一场争吵,但很快以里正的妥协为结局。 黄莺儿再也讶异不住内心的喜悦,大笑起来。 真好。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压沈盈娘一头! 黄莺儿坚信民不与官斗,纵然里正只是一个小小的官职。 沈盈娘不知道自己又被人惦记上,她坐在灯下帮岳凌钧缝着鞋子内边,往里面加绒毛。过几天岳凌钧柳要进山一趟,她怕他冷。 她坐在那,温暖的灯光落在她皮肤上,照的她的脸蛋白皙的近乎透明,好像随时就要消失一样。 岳凌钧在一旁看了会,怕她会消失不见,忍不住上前抱住她纤细的腰身,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娘子,我都不想去山上了。” 沈盈娘嗔道:“那你别去,就在这陪我。” 岳凌钧摇头,“那不行,我要给娘子猎一条白狐围巾。” 他收到消息说山上有白狐出现,不仅如此,还有老虎出现。 之前的老虎被卖掉,没有将虎皮剥下来送给陆玄清,这次他一定要猎到老虎将虎皮送给陆玄清,让陆玄清这个冬天能够好熬一些。 陆玄清中了寒毒,每到冬天就卧床不起,屋内整日地燃着炭火,稍有怠慢便会生病。 “夫君真会哄人。”沈盈娘停下手中的活计,瞪着岳凌钧道,“明明你是为了帮陆玄清猎老虎,才不是为了帮我猎白狐呢!” 要是真的只为她猎白狐而进入深山,她就有立场阻止岳凌钧,可偏偏他并不是。 岳凌钧不说话,深邃的眼里装满小星星,“如果可以,我想要哄娘子一辈子,让娘子每天都开心快乐。” 沈盈娘被他的话撩的心尖颤,低头闷声道:“有你在我身边,我每天都很开心快乐。” 她不贪心,只要爱的人安全在身边就成。 “嗯。等我回来,我就再也不去山上打猎。”岳凌钧抱住她,承诺道。 沈盈娘的睫毛微颤,这话在临行前说总带有不详的气息。 隔日,岳凌钧骑马回到黄家村,沈盈娘本想跟他一起,但被他给劝了回去,沈盈娘也没有办法,只好收起担心,安心地在县城等他回来。 第三十二章 大有来头 一进黄家村,岳凌钧发现村子和前几次来的时候有些细微变化。 路上的行人不多,往日那些碎嘴的坐在树下的妇女们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看见他并没有露出羡慕和嫉恨的神情,反而带了丝高高在上,甚至还有些怜悯。 岳凌钧眉头紧蹙,觉得眼前的一切很违和。 他驱马缓缓地往自家屋子走,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他眼前能看见的一切,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可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岳凌钧并没有忽略内心的预感,要知道他之前行军打仗时就是靠自己的直觉避过不少危险。 将马系在院内,取出弓箭,对外做一个手势,听到鸟叫声后,他准备好足够的马饲料和水才出门往山上去。 深秋的山很是凄凉,树枝光秃秃的,树叶铺满地面人踩在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在谱写曲子一般。 岳凌钧在踏进自己常来的狩猎范围后,背后的汗毛就竖了起来。 他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看着他,只是树木高大又密集,他暂且找不着人。 迈步往前,一个深一些巴掌大梅花脚印出现在他面前,岳凌钧紧绷的脸露出丝丝笑来。他可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顺着脚印继续往里走,周围的光亮越来越少,他停下脚步,发现自己来了一个从没来过的地方,抬头一看,自己被包围了。 “岳凌钧!”黄大彪拿着一把锄头叫嚣地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闭嘴!”里正敲了敲黄大彪的脑袋,阴笑着看向岳凌钧,“我孙儿不懂事,说错了话,不是今天是你的死期,是现在就是你死期!” 岳凌钧环视一圈,包围他的人里除里正一脉外,还有其他村人,这些人之前都向他示好过,他也拉过他们一把,可现在都站在他的对立面,甚至想要他死! “为什么?”岳凌钧脸色平静,“为什么要我死?” “自然是因为你挡了我的路!”黄大彪一脸不爽地跳出来,“当初是我先看中的盈娘,结果你跳出来坏我好事,还逼得我娶黄莺儿那个毒妇,现在不过是拨乱反正罢了!岳凌钧,你要是识趣,自己撞树而死,我们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该死! 岳凌钧眼里是汹涌的杀意,居然敢窥伺他的娘子! “那你们呢?”他锐利的眼神落在他曾帮助过的人身上,“你们是为了什么?” 他说完,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风的声音还有那些人急促的呼吸声。 “呵!”一个受过岳凌钧帮助的人忍不住冷笑着说,“自然是为了钱!为了好日子!你一个外来的猎户,要什么没什么,凭什么过的比我们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帮我们也不是真心的,是因为我们缠你缠的紧,你没办法才拉我们一把!这堪称施舍般的帮助,还想我们感恩戴德,做梦去吧你!” 其他得到过帮助的人,虽没开口,但他们的眼神由躲闪变成愤恨,可见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岳凌钧长叹一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一片冰冷。 人心不足蛇吞象。 黄家村没有一个好人! 岳凌钧很担忧当初被留下的那个女娃的处境,在这么一个地方,她真的能够活下来吗? “行了!别说废话!”里正见他们话多的很,怕生变数,呵斥道,“杀了他,你们想要的东西就都有了。” “杀!”黄大彪带头举起锄头往岳凌钧身上挥去。 他双目猩红,看着岳凌钧像是在看金山银山,只要一锄头下去,那出来的全是钱。 黄大彪一动其他人也跟着动了,十几把锄头往岳凌钧身上落下去,但他一点也不怕,扭动身子往下一躲,锄头哐哐哐碰在一起,没有一个落到他身上。 其他人恼怒地要把锄头给拿回来,但因为勾在一起,一时没办法拿出来,这给了岳凌钧喘息的空间,他从人群的缝隙中挤出,左手拿箭右手拉弓,往里正身上射去。 “主子!” 王五带着一列身穿黑甲,腰间佩着刀剑的军队赶过来。 这只军队一出现,其他人都懵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突然间会有军队出现,难不成是要打仗? 他们下意识忽略王五的那一声主子,在他们看来,岳凌钧一个外来户,傍上沈盈娘这个会生蛋的金母鸡已是他天大的运道,怎么可能会是上等人? 而且要是上等人,又怎么会当猎户?! “主子!”王五半跪在岳凌钧身前,脸色凝重,“是属下来迟,还望主子责罚。” 在他的话语声中,军队的人将里正带来的人团团包围住,相比村人手上拿着做农活的器械,他们装备更加精良,气势也更加逼人。 寻常的村人没有看清他们长什么模样,身子就瘫软在地。 老天呐! 岳凌钧到底什么来头,居然会引来军队,早知道他来头这么大,说什么他们也不敢痴心妄想! 里正看着这么多的军人,脸青了白白了紫,身子摇晃的像是风中的芦苇。 怎么办! 黄家世世代代的基业要败在他的手里! 黄大彪吓的跟个鹌鹑一样,一声都不敢吱,躲在里正身后,全然不像一个有担当的大男人。 “今天这事是谁策划的?”岳凌钧让王五起来后,闲庭若步走到村人面前,犀利地问。 他一开始也认为这里有老虎出没,可仔细看那些脚印是伪造出来的,和真正的老虎脚印有细微差别,若不是他眼睛好使,可能真就中了招。 村人无一人敢回答,嘴唇蠕动但就是听不见声音。 岳凌钧不慌不忙地承诺:“我只追究主谋,至于其他人我可以放过,并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也不会秋后算账。” “是……是里正和黄大彪!” 人群中有人叫喊起来,手指往里正那个方向指。 岳凌钧顺着他的手望过去,之前站在里正和黄大彪面前的人跟潮水一般退开,生怕晚一步就会被追究责任。 “你们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岳凌钧轻叹一声,手往上一招,王五走到他身边站定,他厉声道,“这样品行卑劣之人不堪为里正的大任,像黄大彪这样的害群之马也不该留在村子里,你好好地处理一下。” 王五出手干净利落,将里正身后的黄大彪揪出来,一脚踹过去,踹的黄大彪倒在地上,泪水鼻涕直流,不停地求饶。 可就算是这样,王五也没停手。 一只脚重重地踩在黄大彪的膝盖处,嘎吱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响起,黄大彪的小腿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似乎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你们!你们怎么动用私刑!放过我孙儿!”里正老胳膊老腿往这边扑,王五一脚猛踹过去,恰好撞在树上晕了过去。 村子里最为高贵、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两个人在王五手下就跟个白菜似的,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剩下的其他人看的那是心惊胆战,一句话也不敢说。 岳凌钧望着他们的脸色,阴恻恻开口:“今日之事,不要乱传。要不然,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话重重敲在在场的每一个村民心上,生怕岳凌钧改变主意,他们想也没想扑通跪在地上指天发誓:“岳郎君,这些事我们都会烂在肚里,绝不会传出去一言半语,要不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岳凌钧点点头,将事都交给王五后,扭头下了山。 今天的事让他没有心情打猎,他想回去抱抱自己香香软软的可爱娘子。 里正醒来后,发现黄家村变了天。 他的里正之位被革去,自家孙儿也成了一个瘸子,村里的人狠心地将他们逐出黄家村。本以为这已经够惨,没想到黄莺儿那个吃里扒外的居然逼着他孙儿写和离书,要不然就要他们两个弄死。 “别看了!老鬼!今天你们要是不把和离书给我,信不信我今天和你们走,明天你们的尸体就在野外发现?”黄莺儿见他们失势,直接撕开假面,赤果果地将恶意显露出来。 里正敢怒不敢言。 他们爷孙一个瘸一个老,要真论起来还真打不过黄莺儿。 “好,我给你和离书,但你得把银子还给我们,要不然,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给你和离书。” “行。” 黄莺儿爽快地给了他一块银锭,双手一伸,在黄大彪难听的脏话中拿到她梦寐以求的和离书后跟个花蝴蝶一样飘走,就像是甩掉什么大累赘一般。 沈盈娘在家闲不住,到铺子里略坐一会正想出去走走,就见一个穿着湖蓝色绸缎的富态人走进来,看见她要走,连连道:“沈掌柜,我有笔生意和你谈!且留步。” 沈盈娘停住脚步看向他,“什么生意?” “大生意!”来人神秘兮兮。 沈盈娘挑了挑眉,“小六,看茶。” “沈掌柜,我是华县临安客栈的掌柜,免贵姓张,你叫我一声张老板就好。”张老板笑嘻嘻地向沈盈娘做起自我介绍,“我这次来是想在你们乐安点心铺进一大批点心。” “那是多少点心?”沈盈娘是个生意人,做事谨慎,“哪一种点心?什么时候要?是我们送过去,还是您派人来拿?付不付定金?付的话付多少?立不立契约。” 张老板没有一点被冒犯的感觉,和蔼地摸了摸胡须,“要你们店里的特色点心每样个一百斤,五天后就要送你们到我的客栈。至于定金的话,我们先不急。我想知道,我买这么多点心,沈掌柜会不会把价格往下拉一些?大家都是生意人,能不能行个方便?” 沈盈娘笑的真诚,“这怕是不行。我店里的特色点心有十几样,每样一百斤,我的厨娘要做出来得加班加点,就连我也要亲身上阵。若是将价格也拉下来,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那沈掌柜想怎么样?”张老板脸上的笑收了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