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贵女不得不打怪升级》 第一章 为你着想你选择通奸吧 腊月里,刚刚下过一场大雪,侯府内院已经打扫妥当。树枝上的积雪,偶尔在风中洒落。 淮安侯府的正厅,一众主子集聚一堂。管家、管事嬷嬷等几个有头脸的苏姨娘的心腹奴仆们守在厅外。 几个炭盆烘得厅内温暖如春。然而,众人的目光却似冰刀雪剑,刺向立于厅中的冀家姐妹,令人遍体生寒。 贵姨娘的手隐在衣袖中,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另一只手,方能不令人看出来她在不能自抑地颤抖。 袁姨娘和卓姨娘等没有儿子的觉得这个事情与己无关,但是面上还是恰当地显出一丝丝的困惑和担忧。 孙姨娘则没甚表情,但是双手绞着的帕子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现在侯府的嫡长子生死未卜,庶长子如果……那么她的儿子,是不是能…… 而苏姨娘则一脸的胜券在握,嘴角压抑不住地上扬,无论怎么掩饰,也能看出她内心的狂喜。 可不是嘛,这一关过去了,就可以折断侯夫人杨氏的一个臂膀。杨氏的父亲,长乐伯杨俊,与礼国公交情匪浅。当初,淮安候洪培菊请求接冀家姐妹来府中,冀忞的外祖礼国公和父亲镇远将军能够比较放心,长乐伯与礼国公的交情深厚也是原因之一。 何况,杨氏作为长乐伯的嫡长女,家教甚好,对庶子庶女及一干妾室也甚是和善,颇有贤名。即使淮安候洪培菊阴险狡诈,但杨氏毕竟是内宅之主,也能心安一些。 冀鋆作为冀忞的堂姐,与冀忞一起来到侯府的时候,杨氏的儿子洪逑仁已经失踪一年余,淮安候、长乐伯用尽法子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杨氏整日以泪洗面,终于一病不起,已经彻底绝望。 但不知冀鋆跟杨氏说了什么,且用了什么法子,杨氏竟然振奋精神重新充满希望地开始寻找洪逑仁,而且,杨氏的身体也逐渐好转! 这让苏姨娘如何甘心!本来燃起的希望又要落空,她如何不恨! 但如今,她得到了这个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冀鋆!等收拾了冀鋆之后,冀鋆将不能再帮着杨氏找儿子,一旦杨氏的儿子,也就是侯府的嫡长子洪逑仁彻底找不到,那么她苏瑾的儿子,侯府的庶长子洪相林,就是侯府世子!为了的淮安候爷!她苏瑾,就是侯府的太夫人! 冀忞的眼睛红红的,短短数月时间,因外祖重病,有术士说她命格怪异,撞克亲人。为了外祖的身体,不得已离开了礼国公府。 而父亲的镇远将军府没有人主事,父亲本来从家乡接来了堂姐冀鋆,并安排了心腹管家。但是,不知道为何,一道圣旨,她和堂姐就奉旨被淮安候接近府中。 冀鋆如今刚刚十三岁,冀忞才十岁。离开父母亲人,虽然奉旨居住在淮安候府,但是有家不能归,也是寄人篱下。 冀鋆从穿越过来的时候,就认清了这个现实。 姐妹二人如今寄居在淮安候府,尽管不知道即将面临的结局是什么,但是众人如此的表现,却也知苏姨娘必定不会放过冀鋆。 不说旁的,国丧期间,洪相林不仅跟丫鬟白日宣淫,更是同时让两个丫鬟有了身孕! 这个事情一旦传出去,淮安候府就将面临被抄家削爵! 当今圣上在做十一皇子的时候,最出名的不是才学,不是人缘,不是武功,而是“孝顺”。当今圣上的母妃贞妃娘娘身体不好,生下十一皇子之后,就由兰妃娘娘抚养长大。 而当今太后是十一皇子的嫡母,也偶有照拂,因此,十一皇子对太后,亲生母亲贞妃和养母兰妃非常孝顺。 如今去世的是兰妃娘娘,皇上悲恸不已,辍朝三日,举国致哀。追封贞太妃为贵太妃,一年内,七品以上百官不得婚丧嫁娶。民间喜事不得大肆操办,禁止鼓乐歌舞。 此时,贞贵太妃离世不足百日,洪相林就弄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行径,淮安候府一些知情的主子们俱都惶惶不可终日。 万幸的是,苏姨娘发现的早,先下手处置了一个丫鬟,一碗打胎药下去,然后,把人堵上嘴远远地卖到了山里! 可是,另一个丫鬟冬香,她却失了手!她的人扑了个空! 冬香从侯府逃了! 苏姨娘并没有怕,一个逃奴抓住了也是个死!她谅冬香不敢在外面声张,如果冬香敢声张,就等于告诉淮安候府她自己的下落,到时候,就是苏姨娘不出手,洪培菊也得派人把冬香料理得干干净净! 如果冬香聪明,就安安分分找个地方把孩子处理了! 或者即使她偷偷摸摸生下来孩子,以后,等着国丧过去,她苏瑾心情好的话,给她几个钱,权当给儿子多留个骨血。不高兴,就慢慢等找到冬香。找人把冬香和孩子弄死。 她苏瑾的儿子是侯府的世子,未来的侯爷,只要想,有的是女人给生孩子!何必留这么个贱种碍眼! 可是,谁能想到,这个冬香是个如此狡诈、不安分的! 就在前几日,冬香的哥哥刘毕胜竟然拿着洪相林的里衣和亵裤找上门来,扬言,冬香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 亵裤是府里的绣娘做的,可是里衣,却是她苏瑾亲手缝制的! 何况,刘毕胜还清楚地说出了洪相林身上的胎记位置! 洪相林的乳娘刘嬷嬷出主意,实在不行,就把胎记剜掉,或者用烫伤覆盖上去! 可是她如何舍得!如何下得去手! 何况,剜掉或者烫坏的伤疤,亦无法不令人怀疑!深究起来,也终将是个祸患! 除非,苏姨娘扫过刘嬷嬷,一道寒光让刘嬷嬷背后冷气嗖嗖,苏姨娘对她动了杀机! 刘嬷嬷此时万般后悔!苏姨娘心狠手辣,别人不知,她焉能不知!自己献媚献别人的性命不迟疑,可是自己的命搭进去有多不值得! 转瞬之间,千百个念头转过去,刘嬷嬷“扑通”跪倒在地: “姨娘,老奴对姨娘忠心耿耿,断不会坏了姨娘和公子的事儿!老奴再让我家那小子去找冬香,一定把那个贱婢找到,给姨娘出气!” 苏瑾缓缓收回满是杀机的目光,刘嬷嬷知道她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刘嬷嬷的儿子宝生如今在外院跟着洪培菊,她就算处置了刘嬷嬷,但是,宝生那小子不容易打发,她的手还没办法伸那么长! 更何况,如果,费力气处置了宝生,一旦被洪培菊发现,势必会影响洪相林的地位。得不偿失! 而且,刘嬷嬷如今还有用!比如,陷害冀鋆! 苏姨娘拿出五千两白银收买刘毕胜,刘毕胜嗤之以鼻!他当年为了还赌债,逼着爹娘把妹妹宝绳卖进了侯府!如今,守着侯府这个聚宝盆,区区五千两白银如何能入了他的眼! 刘毕胜要做淮安候的女婿!那才是一步登天的买卖! 如果侯府不答应,他就把洪相林在国丧期间与丫鬟淫乱有孕一事告到官府!反正他妹妹现在有碗药就能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滴血验亲,洪相林想不承认都不行! 苏姨娘不答应他,他就把整个淮安侯府拉到尘埃里面!到时候,什么侯爷,什么世子,洪相林那小子就得跟他一样,都是下贱的不能再下贱的贱民! 这可着实令苏瑾为难,她自己生的女儿玉颜她自然舍不得,她的女儿,人如其名,容颜如玉,她想的是她的女儿不是嫁进皇家也得嫁进王府,岂是刘毕胜这么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地痞无赖肖想的! 可是孙姨娘和袁姨娘的女儿,她也不怎么敢打主意,一是孙姨娘有个表哥杜柏城,是大内官王清书的亲信,王清书掌管着西厂,做事狠辣,而且特别护短!动了孙姨娘的女儿,孙姨娘发起狠来,一旦求动了王清书出面,她苏瑾就是有十层皮也不够扒的! 袁姨娘虽出身小商户,仅有一个女儿雨珗,但听洪培菊的意思,雨珗尽管容貌不是侯府小姐中最出挑的,却是与容安郡王妃有七、八分相似,荣安郡王妃前年病故,荣安郡王很是思念亡妻,有个八品的下属把自己的表妹献给了郡王,这个表妹只有三、四分象已故的郡王妃,但是荣安郡王非常欢喜,马上把这个下属提为六品。 荣安郡王在所有郡王里,最得圣心!坊间传闻,攀上了荣安郡王,比攀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还管用! 如果,雨珗及笄后,说不定依着与郡王妃相似的容貌,成为下任郡王妃也不是不可能,即使因为雨珗是庶女,不能成为正妃,就算是荣安郡王的侧妃,也将会使淮安候府身价倍增! 因此,袁姨娘的雨珗,苏瑾也不敢动。 还有就是卓姨娘的宝茳,祝姨娘的美琳,她们,苏瑾摸不清洪培菊有什么后招,因此,能不动还是不动。 洪培菊,苏瑾从心里是怕的。 她原本是洪培菊的通房丫头,因此,是所有姨娘里,跟随洪培菊时间最久。 她亲眼见过洪培菊处置一个小厮,那个小厮因为醉酒泄露了洪培菊的一个大事,洪培菊震怒,她记得,那个夜晚,她悄悄去后花园,只见那个小厮周身赤裸,被洪培菊用皮鞭打的浑身鲜血淋漓! 而后,小厮被高高吊起,鲜血一滴滴低落… 第二日,那棵树下,却什么都没有,只是在很久之后的一个雨天,苏瑾走过那里,从那个树下,流出了鲜红的血水! 打死苏瑾她也不敢去招惹洪培菊。 可是,冀鋆就不一样了!她不过是镇远将军的侄女,就是拿去堵了窟窿,只要做得天衣无缝,只有让她有苦难言,待生米做成了熟饭,镇远将军难道还能兴师问罪不成! 冀忞虽是重生的,但是,今时今日的场景却是前生不曾经历。 她只记得,在前世,堂姐冀鋆并没有来到侯府。她只是听说过有这样一位堂姐,据说,这位堂姐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二婶娘,颇为神秘,具体情况,她却不知。 难道是自己的重生,让许多事情发生了偏移? 如今的冀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苏瑾要害死堂姐! 她一定要救堂姐!思及此,冀忞缓缓吐出一口气,在她的另一只手里,悄悄捏住一个瓷瓶,她相信,里面的东西可让堂姐脱身! 只要堂姐逃离侯府,苏瑾决不敢声张!而侯府的人也不敢动自己! 冀忞紧紧地握住堂姐的手,冀鋆感到了她的紧张,转过头看向冀忞,微微摇头,眼中尽是安抚。 如今的局,是专门为她设的!苏瑾,真是蛇蝎心肠,害人不择手段! 苏瑾竟然“贴心”地跟她说:“冀大小姐,为了你着想,你就承认与刘毕胜通奸吧!我给你们一笔钱,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刘毕胜!” 她竟然能把如此龌龊的事情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冀鋆冷笑不已,知道苏瑾卑鄙,但还是低估了她! 自己一旦承认了与刘毕胜通奸,就是伯父想救自己,也会因为自己德行有亏,不能插手! 在大周朝,女子与男子通奸,如果双方愿意息事宁人,男婚女嫁,官府也不追究。但如果真的闹到官府,男子面临流放,女子基本死路一条!冀夔到时候只能选择保全冀鋆的性命和名声,生生吞下这个苦果! 而冀鋆是为了冀忞才来到的淮安候府,冀夔必将心存愧疚,以后,冀夔还不是任苏瑾和刘毕胜拿捏! 第二章 你吃了我家的饭,咋不知道感恩? 苏瑾如此有恃无恐,只因为一只御赐琉璃香炉。 杨氏久病,且夜不成寐,药石无效。皇上念及长乐伯劳苦功高,赏赐侯府一盏莲座琉璃香炉,据传,用此炉焚香,可以宁神健身。 那日,杨氏身边的丫鬟宝绳说杨氏病体好转,想召冀鋆去陪着说说话。 冀鋆不疑有假,欣然前往,不料,刚踏进杨氏卧房,就听见一声脆响! 那盏御赐莲座琉璃香炉就在冀鋆面前成了碎片! 随即,宝绳大喊起来:“冀大小姐打碎了御赐香炉!” 冀鋆还没来得及辩驳,苏姨娘带着人,已经将冀鋆按到在地! 毫无疑问,宝绳被苏瑾收买了! 打碎了御赐的香炉,小了说,是无心之失,杖责、罚跪不可避免。 往大了说,就是是藐视圣上,死有余辜! 整个淮安侯府不够陪葬的! 此时,有一个人来顶罪,是此人之外的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 至于真相,谁会在乎! 打碎了香炉,致使杨氏病情加重,又是罪上加罪! 反正冀鋆也是个死,多个罪,少个罪,又有什么关系?就是个举手之劳帮淮安侯府而已! 可是,凭什么! 苏瑾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唇边印着有些忘形的得意,看向冀鋆,已经如同看个死人,但仍似乎发自内心为冀鋆着想地道:“冀大小姐,你是镇远将军的亲侄女,你一进府,谁不夸你一句秀外慧中,怎地此时这般拎不清?我这可是在帮你!咱们都是女人,你说,我能眼看着你花朵一样的人儿就这么地废了吗?如今,只有刘公子可以救你!你答应了刘公子的婚事,你打碎琉璃炉,就是咱们侯府的家事!怎么都好说,就说不小心被风刮倒了!圣上也不能怪罪!是不?” 冀鋆望向苏瑾,笑意浅浅,没有苏瑾想象中的惊惶失措,那又怎样,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 苏瑾心头闪过不屑,她最恨这些出身比她高,气度比她好的女子!如今,看到冀鋆的命运任她宰割,心头大为畅快。 冀鋆眉眼缓缓荡漾出一丝冷漠和不屑,看向别处,不言不语。 苏姨娘的女儿玉颜从座位上蹦起来,径直走过来挽住苏瑾,怒道:“姨娘,跟她费什么话!把她捆了,塞到刘家不就结了!” 贵姨娘再也按捺不住,“啪”地拍了桌案腾地站起:“够了!苏姨娘,你也说,这完全可以是侯府的家事,你何必这样咄咄逼人!你逼迫千金大小姐嫁给一个无赖,还要人家承认奸情,你不怕遭报应吗!就是你不怕,你也有子有女,你也要为他们积点德吧!” 苏瑾扬扬眉,假做惊诧,满眼柔媚,满身春意入水一般:“呦!我没听错吧?积德?你贵姨娘倒是积德,可怎么不见有个一子半女?我是不积德,那又怎样?我儿女双全啊!” “你——”贵姨娘气得浑身发抖,面色苍白,一时间喉间哽咽,千言万语,也无法说出! 全府谁不知道,贵姨娘无所出,不管她是否主动不生养,但终究是个短处。阖府上下,都不在贵姨娘面前提及这个事情。如今这苏瑾毫不留情地把贵姨娘最痛的伤疤揭开,拿着刀子朝最痛处下手,实在下作! 袁姨娘和卓姨娘面露不忍,内心对苏瑾又增添一层厌恶,她二人没有儿子,苏瑾素日里在她们面前没少耀武扬威。如今,看苏瑾如此嚣张,二人倒不是多为冀鋆抱不平,主要更加想看到苏瑾跌跟头。 二人心中暗道:“怎地老天如此不开眼,让她这般猖狂!如果苏瑾真成了侯府的太夫人,我二人还能有活路?” 思及此,卓姨娘看了一眼孙姨娘,孙姨娘无甚表情,看不出她想什么。卓姨娘心道,就是将来孙姨娘掌家,也比苏瑾强! 卓姨娘幽幽开口:“苏姐姐这话可是欠妥,有儿有女不见得有福有寿。想贞贵太妃,一生无所出,可是万岁爷待之亲厚,如若不是贵太妃力辞,咱们也得称她老人家一声太后娘娘!如今仙去,万岁爷亲自扶灵,堪称生荣死哀。倒是前朝的尹太妃,女儿养面首,儿子要篡位,最后身首异处,有儿有女反倒成了祸害!” 卓姨娘看了一眼贵姨娘,心下不屑,嘴笨,脑子也不灵光,白瞎这个贵妾身份! 贵姨娘是广宁郡王送给淮安候的,入府即是淮安候府的贵妾,但是,贵姨娘一直不争不抢,只是在自己的丹桂苑过自己的小日子。即使候夫人杨氏还有时会因为洪培菊对妾室的偏爱逾矩而有所不满,可是贵姨娘从来对此都视若无睹。 相比较杨氏,洪培菊与她更像是一对相敬如宾、疏离有间、相安无事的夫妻或合伙人。 冀鋆冀忞姐妹刚来到侯府,杨氏病重,无暇照顾,于是,姐妹二人被安置在丹桂苑与贵姨娘一起。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是贵姨娘秉性善良,见今日苏瑾要置冀鋆于死地,纵然她与世无争,也无法做到视若无睹! 冀鋆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卓姨娘,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给苏瑾添堵,也算是帮了自己。 冀鋆眸底滑过一丝冷意,似笑非笑地道:“苏姨娘,我要是不答应呢?” 苏瑾抬手扶了一下珠钗,故作娇羞地吃吃笑道:“冀大小姐莫要开这样的玩笑,你可知道这一念之间,可就是生生死死的事呢!你要是不答应,那我也只能公事公办,把冀大小姐交到官府,由官家老爷来定冀大小姐的罪喽!到那个时候,冀大小姐,别说我们侯府,就是你们礼国公府,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进大牢,判大刑呢!现在呢,你是我们侯府的人,我们侯府可以为你担个管教不利,有侯府为你撑腰,万岁爷也得给侯府几分脸面。你要是到了官府,进了大理寺还是刑部,我们就鞭长莫及了!想救你都没有法子,到时候你叫天不应,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冀鋆冷冷地道:“到了官府也好,我没有打碎琉璃香炉,我想官府必定能还我清白!” 玉颜双目一瞪,刚欲开口,苏瑾示意下住了口,苏瑾沉下脸:“冀大小姐,我知道让你嫁给刘毕胜,有点委屈你,你放心,我马上求侯爷帮刘毕胜在衙门里安排个职务,以后干得好也可以慢慢升迁,也不算太不堪。我再给你一笔丰厚的陪嫁安家,终身荣华富贵!我家相林也念你的好,将来必不亏待与你!你还想怎地?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闹到官府,淮安候府上上下下的名声也会毁之殆尽,侯爷和冀将军也必将反目成仇,因你一人之私心,让侯府和将军府名声败坏,你,好歹毒的心!” 玉颜也申斥道:“冀大小姐,现在刘毕胜威胁我哥哥,你能帮上我哥哥是你的福气,你要知道惜福!何况,你吃了我家那么多天的饭,咋不知道感恩?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到外面宣扬,你镇远将军府和礼国公府出来的女儿没有教养,忘恩负义!不知廉耻!” 卓姨娘“扑哧”笑了出来!天下还真有人不知道“蠢”字怎么写! 玉颜怒道:“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冀鋆不恼不怒,直视玉颜:“帮相林公子这福气,应该你这个妹妹来承受,我跟相林公子有何关系?再说,要说吃侯府的饭,我才吃几天?你玉颜小姐吃了十几年,更应该感恩啊!我看,正好你嫁给刘毕胜,既帮了你哥哥,又跟刘毕胜刘冬香兄妹亲上加亲,岂不两全其美?” 苏瑾怒道:“你闭嘴!玉颜的婚事岂是你一个外来的女子信口胡说的?张口闭口嫁人,你还要不要脸?” 冀鋆淡漠而寒凉地笑着,“苏姨娘,说对了,我不要脸!不过,我没有在国丧期间与人苟且,你说,苟且淫乱之后呢,还胆大包天珠胎暗结,这等肆意妄为、私德败坏的事儿,知道外人怎么说吗?嗯?” 卓姨娘收敛了笑意,轻轻地道:“怎么说,狗男女呗!” 卓姨娘今日打定了主意,赌上一把!她太了解苏瑾,苏瑾此人,一旦得势,自己和袁姨娘等人都没有好日子过。杨氏有娘家撑腰,不必怕她。但即使自己如今对苏瑾百般奉承,但只要自己没有利用价值,只要自己手里没有苏瑾的把柄,苏瑾都不会让自己安然度日。与其这样,就只有不让苏瑾的目的得逞! 冀家姐妹既然敢独自入府,岂能这般无用。如果真是一无是处,当今圣上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即使她姐妹懵懂无知,礼国公府和镇远将军府如今未倒,也不会任人宰割。 此时不站队,难道等着人家大权在握,再去巴结?何况,最关键,冀鋆姐妹比起苏瑾,有良知,有底线,如今帮了她,即使日后自己对她姐妹二人无甚用处,她们念及今时今日的力挺,也会念及旧情,伸出援手! 她侄子卓悦的仇,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第三章 于氏瓷质香炉 玉颜被冀鋆和卓姨娘一唱一和的讥讽气得又羞又恼,她跺脚拉着苏姨娘的手,急急地道:“姨娘,你看她们,她们欺负颜儿!” 言罢,玉颜已经泫然欲泣,玉颜素日里被苏瑾特意找秦楼楚馆的娘子们偷偷教导过,怎么哭能惹人怜爱,怎么哭能不让人厌烦,甚至怎么哭,只流泪,不流鼻涕,等等。 这样可以让人,尤其是男人心碎不已。 淮安候府里,玉颜琴棋书画是最差的,可是这一哭,端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冀鋆暗搓搓地想:难怪苏姨娘如此嚣张,玉颜这一哭,我的心都软了!有这个本事,确实很有可能攀上高枝。 袁姨娘生的女儿雨珗,见状,火气腾腾地上窜! 平时,玉颜就总整这么一出,明明是她抢了自己的珠钗,明明是她弄破了自己的裙子,明明是她故意在请安的时候伸出脚绊倒自己让自己丢丑,明明是杨家表哥最先与自己相识,可生生让这个狐媚子给勾了过去! 可是这一切,一闹到父亲嫡母那里,每次吃亏的都是自己! 雨珗脱口而出:“玉颜妹妹,你哭啥啊?知道的是你害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马上就得上刘家的花轿呢!” 玉颜在府里一众小姐之中,吵架没赢过,动手没赢过,一旦与姐妹们起冲突,就是哭,一哭,苏姨娘再帮着把事情捅到洪培菊面前,马上变成“谁哭谁有理”,因为,雨珗、美琳她们几个加一起,也哭不过玉颜。 如今玉颜听到雨珗阴阳怪气的调调,抽泣之声戛然而止,继之一口气没上来,扑进苏瑾的怀里大哭:“姨娘,我没脸见人了!我不要嫁给那个无赖,嬷嬷说他头上的虱子爬来爬去的!还有,刘毕胜说话的时候,就用手在身上搓泥丸,他说他几个月才洗一次澡,恶心死了!” 卓姨娘又忍不住要笑,人家雨珗都没想到这一层,她倒好,急吼吼地把脏的臭的往自己身上泼! 之前已经出头,此刻卓姨娘想降低存在感,忙用帕子假装擦嘴。那边贵姨娘都有点绷不住。 要说,老天真是公平,苏瑾汲汲营营地谋划,可惜生的一双儿女,没一个省心! 苏瑾闻言气急败坏地冲冀鋆吼道:“你看你把玉颜逼成什么样了!我家玉颜跟你有什么仇,你要逼死玉颜!你跪下!向玉颜认错!” 冀鋆神情冷漠,一言不发,视若无物。 忽然,冀忞仰起一张带着婴儿肥的俏脸看向苏瑾,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灿烂的笑容,慢条斯理地道,“苏姨娘,你真无耻!我们又没有兄长国丧期间跟丫鬟苟合,我们又没有逼你家玉颜嫁给无赖,那个无赖头上虱子乱爬,几个月洗一次澡,说话的时候用手在身上搓泥丸,与我堂姐何干!我堂姐都没见过这个刘毕胜!倒是苏姨娘你,跟这个刘毕胜相谈甚欢,要认错,要下跪,也得你苏姨娘下跪!” 一席话,满堂皆惊不说,连冀鋆都懵了!艾玛,这古代女子真是不能小觑啊!这一席话,分明是偷换概念,转移主题,但是,砸吧砸吧嘴,好像还反驳不了! 想自己在冀忞这个年纪,还傻傻地看动画片呢! 哎呀,学无止境,学无止境啊! 堂妹如此给力!自己决不能怂! 冀鋆走到苏姨娘面前,忽然大吼一声:“我让她死她就去死?那好,玉颜,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冀鋆一句比一句声音响亮,最后一句“去死”,是运用胸腹合力吼出去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古代的建筑拢音,或者有强化声波的作用,众人只感到耳朵嗡嗡作响! 玉颜被这一嗓子震得彻底噤了声!忽然,一口气憋住,半天没喘匀,小脸瞬间苍白,身形一晃,晕了过去! 这一变故,令众人猝不及防。大厅内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良久,只听,雨珗弱弱地问道:“姨娘,玉颜死了吗?真让冀大小姐吼死了?” 袁姨娘吓得慌忙捂住雨珗的嘴! 苏瑾才缓过神,嘶吼着让人请郎中,丫鬟们赶快过来,七手八脚地把玉颜拖到椅子上。 苏瑾咆哮着扑向冀忞,冀鋆身形高挑,她知道自己讨不到便宜,冀忞还是个孩子,她整不死冀忞,也能让她挂彩! 一只手稳稳抓住苏瑾的手腕,顺势把他往后一扯,苏瑾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众人望去,只见慕嬷嬷身子笔直,带着几个粗壮婆子和杨氏身边的大丫鬟宝绳和宝竹站到苏瑾的身前,冷冷地环视了一下众人,沉声道:“夫人病了,你们这些姨娘要翻天不成!” 贵姨娘孙姨娘袁姨娘卓姨娘等人忙站起来,低头不语。慕嬷嬷是杨氏的乳母,颇有手腕。 整个侯府,这些姨娘包括少爷小姐们第一怕的是洪培菊,第二怕的不是杨氏,而是这位慕嬷嬷! 慕嬷嬷不仅是杨氏的乳母,慕嬷嬷的女儿如今是宫里的尚服局的女官。即使是洪培菊也的敬她几分。 有一次,十岁的洪相林犯了错,慕嬷嬷不能处罚洪相林,但是却把洪相林身边的小厮,杖责二十大板,其中十板子就是慕嬷嬷自己动的手,据说,慕嬷嬷打了五板子的时候,小厮就没了动静! 此后,洪相林见到慕嬷嬷双腿就哆嗦! “慕嬷嬷,求你为玉颜做主!冀大小姐欺负咱们侯府小姐!”苏瑾哭着道。 慕嬷嬷看向冀鋆,平淡无波。 “慕嬷嬷”冀鋆适时开口:“苏姨娘说我打碎了御赐的琉璃香炉,如果我承认与刘毕胜通奸就不追究我的欺君之罪!” “御赐琉璃香炉?”慕嬷嬷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玩味地重复着“冀大小姐究竟有没有打碎呢?” 冀鋆一怔,有点摸不清慕嬷嬷的意思,但是坚持道:“冀鋆不曾!冀鋆刚走进夫人房间,就听见一声响!然后,苏姨娘就同人将我带到这里,说我弄坏了御赐之物,藐视皇家!” “宝绳亲眼看到的!”苏瑾恨恨发声。 “苏姨娘,您弄错了!”宝绳在慕嬷嬷身旁轻轻开口:“冀大小姐打碎的不是御赐的琉璃香炉,是于氏瓷制香炉!” 苏瑾满脸不可置信,定定看着宝绳,如果可以,她想扑过去撕烂宝绳的嘴! 这个臭丫头!收了她的钱,反手就出卖她!等日后,要让这个丫头死无葬身之地! 宝绳避开她的目光,垂眸立在一旁。慕嬷嬷淡淡地道:“苏姨娘,你听到了?” 言罢,不理睬苏瑾复杂的表情,浮起一丝笑意道:“冀大小姐,您受惊了!请回去休息吧!” 冀鋆微微福了一福:“谢嬷嬷体恤!改日我再向夫人请安!” 慕嬷嬷侧过身子,让过,微微点头。 “慢着!”苏瑾突然叫住即将离开的冀家姐妹,转身对慕嬷嬷道:“嬷嬷,我这也是为了侯府!相林是侯爷的儿子,是府里的二少爷!夫人也是相林的嫡母!难道夫人要眼睁睁看着相林,看着侯府遭殃?” 第四章 只有有用才能活下去 苏瑾死死地拉着慕嬷嬷的衣襟,不甘心地瞪着慕嬷嬷。 慕嬷嬷轻蔑地看了看苏瑾的手,周身似乎染了一层冰雪,她并不言语,脚步顿了顿,立时上来两个粗壮婆子把苏瑾拉开。 慕嬷嬷头也不回,扬长而去。尽管年过半百,但慕嬷嬷身躯挺得很直,步伐稳健,如来时一般傲慢,却让人无可奈何。 冀鋆暗自感叹,啧啧,看这范儿! 宝竹过来搀扶起苏瑾,笑吟吟地道:“苏姨娘,地上凉,您快起来!夫人说了,她才是二少爷的母亲,母亲哪里能不管孩子的事儿,她已经禀报给了侯爷,侯爷自有处置,不劳您费心!不过,夫人有话,苏姨娘近日身染风寒,又时常梦魇,想必是撞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夫人命您即日起去小佛堂斋戒三月,无令不得出佛堂!” 苏姨娘这是被夫人禁足了! 袁姨娘不可置信地望向贵姨娘,似乎问:“你知道咋回事不?” 贵姨娘一脸茫然,看向孙姨娘和卓姨娘,只见二人此刻垂眸不语,看不出什么神情。 尽管素日里不关心府中的大事小区,但是,贵姨娘却感到有什么淮安候府要发生变化了,只是这个变化将带来什么样的结果,自己一无所知,内心不禁一阵迷茫。 花园中,卓姨娘追上冀鋆姐妹。 冀鋆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卓姨娘,一身青绿裙装罩体,外搭一件月白印花披帛,斜插一只翠绿点翠珠钗,乌发如墨,面容秀丽。 可见,在淮安候府,也只有贵姨娘的容颜能稍稍强过卓姨娘!比那苏瑾,不知强出去多少!只是,为何,苏瑾可以在侯府里如此嚣张,而卓姨娘如此小心谨慎? 卓姨娘刚要开口,冀鋆深吁口气,打断她道:“卓姨娘,我这个人不喜拐弯抹角,你今日为何帮我?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卓姨娘愣了一下,有些讪讪地笑了一下,两颊浮起一点不自然的粉色,轻声道:“冀大小姐莫要笑话婢妾,妾哪里能够帮冀大小姐,没有妾身,冀大小姐今日也定然能够安然无恙。妾身只是借了大小姐的势,为自己在冀大小姐面前谋个露脸的机会而已,冀大小姐莫要怪妾身的不得已。” 冀鋆微微一笑,果然淮安候府里藏龙卧虎,也就苏瑾那个蠢货以为凭着一个御赐的香炉就能拿捏自己! 苏瑾前脚收买了宝绳,许诺宝绳,栽赃冀鋆的事成了之后,就让宝绳成为洪相林的姨娘。 可是,一转身,卓姨娘就策反了宝绳。 “很简单,婢妾对宝绳说,冬香和那个冬柳怀了相林少爷的骨肉,苏姨娘能毫不手软地处置。孩子打掉,人发卖!那可是苏瑾的骨血!你宝绳这边背叛了夫人,那边苏姨娘顺手把你解决了,你能怎样?”卓姨娘眉眼含笑,说得慢条斯理。 冀鋆点头,问道:“苏姨娘不是还拿捏了宝绳的家人吗?否则宝绳怎么敢背叛夫人?而无论何种原因,宝绳背叛了夫人,苏瑾笃定夫人必然会厌弃宝绳,宝绳就只有帮着苏瑾陷害我这一条路了!姨娘又如何做的?” 卓姨娘点头,道:“大小姐说得不错,苏瑾敢这么做,当然是有依仗的。不过,她忘了,遭夫人厌弃的宝绳,却是孙姨娘的助力啊!” 冀鋆忽地明了:如今夫人杨氏的嫡子生死未卜,苏瑾的儿子是长子,自然觉得自己的儿子就是未来的侯府世子。 大周对礼法极为看重,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无缘无故,废长立幼,别说洪培菊,就是皇家,亲王府郡王府也轻易不敢尝试。 记得有位黎顺侯爷,想立继室的儿子做世子,结果被言官弹劾,据说折子堆起来一人多高! 不禁如此,还有言官专门在上朝的路上堵着这位黎侯爷,拿着鸡蛋就砸了过去,一个六品小官生生把一个侯爷弄得灰头土脸! 孙姨娘的儿子也是庶子,还是幼子。本来有嫡子洪逑仁在,不作他想。杨氏的儿子成了侯爷,对她们母子不会太刁难。无非在侯府里低眉顺眼地侍奉杨氏母子。或者,也有可能分出府去,杨氏为了名声,也有这个实力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 可是苏瑾就不一样了!此前,苏瑾就总掐尖要强,什么都要压着孙姨娘一头!而且,还特别地贪财!特别吝啬!恨不得自己吃肉撑死,也不许孙姨娘袁姨娘他们喝点汤水果腹! 这要是让洪相林成了侯爷,孙姨娘相信,苏瑾一定会把她们扫地出门,净身出户都是好的!一劳永逸地要了她们母子的命都不是不可能! 如今,洪相林有了污点,孙姨娘的儿子洪逑渡岂不是白捡一个大宝贝! 即使,冀鋆将来把洪逑仁找回来,孙姨娘也在杨氏面前是功臣啊! 而且,卓姨娘还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她尽可能地说服冀鋆,在孙姨娘的儿子立为世子之后,找到洪逑仁。“一门双候”也不是不可能。 说实话,这个事情还是从冀鋆给贵姨娘她们几个讲的《红楼梦》里史家“一门双候”里受到的启发。卓姨娘现学现卖,果然说动了孙姨娘! “所以,姨娘说服孙姨娘找杜大人出手,救了宝绳一家。然后,又让孙姨娘出面跟夫人求了恩典,把宝绳要到了自己的清芸居。卓姨娘一番操作,真是好心思!可是,卓姨娘,您还没有说,您这么做为了什么?”冀鋆缓缓地分析着,同时观察着卓姨娘的表情,见卓姨娘了然之色,知道自己没有说错。 卓姨娘眸中忽然燃起一丝恨意,但瞬间又化为无形,嘴角微微勾起“婢妾不想要苏瑾好过!苏瑾曾经给婢妾下了药,如果不是苏瑾那个毒妇,这个侯府的庶长子应该是我的孩儿!” 冀鋆心下震惊,缓缓叹了一口气,忽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后宅之中,果然血雨腥风!但苏瑾如此心狠手辣,倒不奇怪。 卓姨娘看向冀鋆,眼中的水雾慢慢消散,言语淡淡,含着清冷:“冀大小姐,在侯府,只有有用的人才能活下去,才配活下去!我那个时候笨,我的孩子活不下去,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成王败寇,是我没用!今后,我就是大小姐的眼睛和耳朵,我在这个侯府的后宅必定比大小姐和贵姨娘看得远,听得多。苏瑾定不会善罢甘休,多个帮手,对冀大小姐和冀小小姐总是好的,是不是?” 卓姨娘想起那个夜晚,她的孩儿被生生抽离,心不由得一阵阵绞痛!她知道了自己怀孕后身子愈加虚弱是苏瑾的毒手之后,她做了那个痛彻一生又不得不做的决定:在自己和孩子之间选择了自己活下来!因为,即使能够熬到生产之时,自己与孩子必定只能保一个,洪培菊必定要舍母留子!可是她的孩子生下来也将孱弱不堪,能否活下去尚且未知,何况还有人虎视眈眈! “有用的才能活下去!”冀鋆玩味着这句话,眉眼弯弯,望着卓姨娘笑道:“好!成交!那么,卓姨娘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第五章 苏瑾要搞事情 冀鋆穿过来不足一月,才将将把情况摸了个大概。自己穿书了,穿进了一本《重生之贵女恩仇》的书里。她的堂妹,冀忞是女主,而她,只是在冀忞与他人的对话中提及过! 还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吗? 冀鋆本名是“纪芸”,这次穿过来,名字同音,也可能是缘分吧?冀鋆记得同寝室的师妹在追这本小说,偶尔会跟她分享情节,然后呢,她有时候会品评一番,吐槽一番。 冀鋆穿过来后,脑海中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一些原身的记忆:原身母亲来自南域“所古”族,是“所古”族的四大圣女之一。所古族的圣女由大巫师在她们七、八岁时进行选拔,一般要选出二十几个资质优秀的女娃,每两年淘汰数人,最后剩下四人,即“四大圣女”。这四人最后只有一人成为“大巫师”的继承人。 因所古族女子有祭拜月神的习俗,因此,另外三个没能继承大巫师位置的圣女被称为“侍月圣女”。在族中地位尊崇,仅次于族长、大巫师和大长老。 冀鋆母亲来到中原游玩,与冀鋆父亲冀垚相识相爱,就此在江南成亲安家,并依据所古语言发音取了中原名字,蒲涵。 那一日,父亲冀垚忽然病倒,母亲说是族中发生大乱,有人给父亲下了毒,以此逼母亲回到族中。 然后,母亲连夜在原主的身上种下了保护她的蛊虫。连夜,带着重病的父亲离开了她。她只记得,母亲流着泪说了许多的“抱歉”,说,不得不带着父亲回所古族,否则不出一月,父亲就会没命。而且,她没见过面的外公外婆舅舅全家也会被人害死! 然后,原主就被冀夔接到了礼国公府。 冀鋆脑海中还有一段记忆,就是,原主想要尝试着运行驱使蛊虫,甚至想分一个蛊虫给冀忞,不料,气血逆行,心脉凝滞,纪芸就在这个时候穿了过来! 冀鋆抬头望天,很是无语,她这运气,简直比中彩票几率还低! 关键是,她现在面临的一切,让她有点抓狂:蛊虫,不懂!原主的身份,高门豪宅里的心机谋算,不懂!甚至原书中还涉及的皇子争夺储君之位,她如今连皇家有几个皇子,几个公主都没弄明白,更是一头雾水! 就这么穿过来了,难不成书中是十八线女配,如今依然是炮灰?这让她怎么完成辉煌的穿越之旅?难不成,她穿过来不能宅斗、不能宫斗、不能恋爱、不能搞点事业、不能带动一下这个世界的生产发展,就是为了送死的? 不!绝不! 冀鋆攥了攥拳头,暗下决心: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哪怕她是炮灰的尾巴,她也要让自己这个小炮灰灿烂一下,不枉穿这一回! 刘毕胜被轻轻巧巧地打了几板子,竟然成了侯府的小厮。而冬柳和冬香也很快就回到了洪相林的身边,只是这次不是一等丫鬟,而是变成了二等丫鬟! 这一波操作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但冀鋆却并不奇怪,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假的成了真的,真的就变成了假的。” 只有维持原样,才更能说明,从前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今,还有谁能指责洪相林国丧期间与丫鬟淫乱?证据呢? 贵姨娘不满地道:“这不是让人看着犯恶心吗?”远远地打发到庄子上也好啊!眼不见心不烦啊! 洪培菊就是想恶心人,冀鋆心道,目前看,一是为了恶心自己,这么下贱之人做出了敲诈勒索的勾当,却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以后,就会有人有样学样。当然,他洪培菊有恃无恐,不怕被人敲诈,但是,侯府自此将再无规矩可言,人人都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二是,为了恶心杨氏,杨氏的儿子失踪,洪培菊并不十分悲痛,杨氏非常不满,二人已经貌合神离。洪培菊故意放纵苏瑾在府里张牙舞爪,甚至将手伸到了杨氏身边的大丫鬟身上,生生打了杨氏的脸! 最后,也是为了恶心苏瑾:给你点阳光,你还真就灿烂了?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先向我汇报,你自作主张,搅得侯府乌烟瘴气,你摆平了也算你本事,最后惹得自己一身骚!我现在就让这几个人天天在你面前晃悠,让大家都知道,你当时的手段有多低劣,有多愚蠢! 根据书中所写,洪培菊在制作毒药迷药方面有天分,也很痴迷,另外,他知道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但毒药在手,江湖我有! 书中提到洪培菊曾经用自己制的毒药要挟了皇子。制服刘毕胜,还真不是个事儿! 就刘毕胜这种痞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虽然为了钱能把自己的妹子自己的外甥卖掉,但是他却比任何人都爱惜自己的身体。即使给他吃点什么泻药,也能把他吓够呛!从而使他乖乖听话! 整个事情,最后,只有上蹿下跳的苏姨娘倒了霉!捎带着,洪培菊对洪相林也厌烦起来。 最明显的就是:自从嫡子洪逑仁出事之后,洪培菊有意培养洪相林,有时候会带他出去走动一番,京中很多世家因此甚至认为洪相林就是未来的侯府世子。 然而,自从跟冬香她们的事情发生后,洪培菊再也没有正眼看过洪相林! 相反,倒是带着孙姨娘的儿子洪逑渡出去应酬过几次。 一时间,孙姨娘走路都变得有了气势,用冀鋆的话说,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架势! 冀忞不解,冀鋆解释道:“洪培菊与我们的爹娘不同,我们无论聪明还是不聪明,容貌美不美,爹娘都会疼爱我们,给我们他们能给与的最好的一切。但是,洪培菊不一样,他只喜欢对自己有用的。不聪明的,惹事儿不能平事儿的蠢货,他不喜欢,哪怕这个人是他的骨肉!” 府里的人也迅速跟着随风倒,开始明里暗里巴结孙姨娘和孙姨娘的女儿璟淑。 佛堂内,苏瑾听到刘嬷嬷的话后,一张脸气得惨白,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扯破。地上,是苏瑾摔碎的茶盏,一个丫鬟跪在水渍中瑟瑟发抖! 良久,苏瑾让刘嬷嬷近前,低语嘱咐了几句,刘嬷嬷闻言大惊,惴惴不安地劝道:“姨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急在这一时!侯爷如今在气头上,等侯爷气消了,咱们相林少爷还是侯府的大公子!可要是咱们再出了差错,怕是连玉颜小姐的婚事都要受影响了!” 刘嬷嬷觉得,现在洪相林失了洪培菊的心,但是不要紧,还有玉颜,据说很快又要选秀,如果玉颜一旦进了宫,凭着玉颜的容貌,得宠指日可待,宠冠后宫也不是不可能,到那时,什么冀鋆,什么贵姨娘,就是洪培菊和杨氏见了玉颜都得下跪! “你懂什么!”苏瑾怒叱道:“我跟了侯爷二十年,我还不清楚侯爷?侯爷性子凉薄,他生气不是因为我们做错了事,而是因为我们把事情搞砸了。出了事情,你可以去杀人越货、去栽赃陷害,只要最后的结果能令侯爷满意,用什么手段,根本不必介意!” “可是,如今——”刘嬷嬷讷讷地说不出。本来,洪相林的事情,刘嬷嬷觉得玉颜去洪培菊那里哭求一番,依着洪培菊的手段,刘毕胜根本不足为虑。 刘嬷嬷看得明白,苏瑾这一房,在洪培菊心目中,分量最重的根本不是所谓的什么“长子”,而是玉颜的容貌!是洪培菊的奇货可居。 偏偏,苏瑾自作聪明,觉得凭着自己的谋算可以解决刘毕胜的同时,还能拿捏住冀鋆,进而拿捏住礼国公府,结果鸡飞蛋打! 如今,事实证明,洪培菊轻轻动一个手指头,一切危机化为无形! “姨娘,咱们犯不上跟冀家那两个丫头冲突上。”刘嬷嬷委婉地劝道,心道,苏姨娘真是脑子进了水,人家好好地没招你,没惹你,你却要急吼吼地陷害人家,人家不跟你拼命才怪! “嬷嬷,你不读书,你不懂!”苏瑾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冀家两个丫头就是礼国公府和镇远将军府的两枚弃子!万岁如果待见要笼络礼国公府,可以把她们带进皇宫,交给哪个娘娘抚养,那将是多大的恩宠!把她们放在咱们府,其实就是任咱们折磨她们!咱们越折磨她们,万岁爷越满意!” “姨娘,您这话可不能乱说!”刘嬷嬷吓得面无血色! 这可是“臆测圣意”,要砍头的! 何况,再怎么说,冀家姐妹是“奉旨”寄居侯府。真把人折磨出个好歹,礼国公府或者镇远将军兴师问罪,你拿什么解释? “哎呀,我的嬷嬷,您别怕!这是有一天侯爷酒醉之后说的。侯爷说,只要遂了万岁爷的心,咱们玉颜将来进宫才会荣宠不断,宫里美貌女子太多,想出头,就要能为万岁爷做那些万岁爷不能说不能做的事儿!我这次要让冀鋆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苏瑾眼中滑过一丝阴骘,继而想起那夜与洪培菊的缠绵,又不由得心神一阵激荡。脸上的狠厉褪去,代之以微微羞涩的红晕。 刘嬷嬷见苏瑾的模样不似胡说,可是,她又总觉得哪里不对。然而,确实如苏瑾所言,自己不读书,不读史,不懂得里面的弯弯绕绕。 哎,不对啊,她好像也没见过苏姨娘读过什么史书啊! 刘嬷嬷彻底懵了。 第六章 你得反省一下,为啥人家只欺负你 冀鋆发现淮安侯府的水真是不浅,侯府嫡子洪逑仁陪太子周楚出使南渊国,在临近南渊国时候遇到“山匪”,自此下落不明。 整个使团无一生还,甚至没有一丝痕迹,如同突然之间,人间蒸发一般。 因为太子是秘密出京,当今圣上永和帝本意是让太子历练一下,为了太子的安全着想,出发时候,朝中知道的人极少。永和帝想等出使任务顺利完成归来,再宣扬表彰一番。 然而,太子和整个出使团队出了意外,这太有损朝廷颜面。秘密寻找一年后,永和帝不得已对外宣称太子身染重疾,居于东宫养病,谢绝一切来访。 又半年,不得已对外宣布太子病故。 不管愿意不愿意,总之,至少表面上永和帝接受了这个事实。淮安候的势力自然不能与皇家比,皇家都找不到太子,他一个小小的淮安候找不到儿子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但是,杨氏不甘心! 冀鋆敢于应下杨氏,一是因为南渊国与所古部落相邻,冀鋆的娘亲还曾经作为“侍月圣女”与大长老出使过南渊国几次,居住过一阵,对南渊极为熟悉。 二是,冀鋆发现太子和洪逑仁失踪的时间,正好与所古族族中发生大事时间接近。她觉得二者之间有联系,说不定就是关键所在:所古族的族人给父亲冀垚下毒,逼迫娘亲回部落解决事情,一定是事态发生了一段时间,且后来发展得越发严重,或者此前已经有过一番清洗或者厮杀,局面已经接近失控。 不得已,病急乱投医,找到了一个已经离开族中多年的圣女回去处理事务。 卓姨娘的侄子卓悦本来在千湖书院读书,半年前,与同窗一起游历,临近京城的时候,与同窗分别,说要先行一步,来看望侯府的姑姑。然后,他们再在京城汇合。 不料,同窗到了京城没有在约好的时间见到卓悦,有个与卓悦要好的同窗到了侯府寻人,却被侯府的下人羞辱一番,说一个姨娘的侄子根本不是侯府的亲戚,别说没来过,就是来过也不会接待的。 同窗一气之下,猜测卓悦可能也是被羞辱之后负气离去。然而,他们回到书院许久,卓悦依然没有回来。那个与卓悦要好的同窗托人稍信给卓姨娘,卓姨娘才知道侄子不见了! 然而,茫茫人海,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洪培菊不仅不帮忙,连敷衍都懒得做。 卓姨娘求告无门,花了许多的冤枉钱,被人骗去许多首饰,也最后无一都是独吞苦酒。 冀鋆与苏姨娘的冲突之后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冀家姐妹的冬衣迟迟没有送来。 贵姨娘催促几次,都被绣坊的人给搪塞回来,贵姨娘除了着急,毫无办法。 不得已,贵姨娘带着冀鋆去找杨氏,却被慕嬷嬷给挡在了门外。 慕嬷嬷罩着一件灰色斗篷,整个人如一堵墙一般立在那里,寒风吹过,树枝的雪纷纷抖落,洒在慕嬷嬷的头上和身上,冀鋆等人深感寒意彻骨,不由自己地裹紧了身上的外氅。 然而,慕嬷嬷却依然一动不动,如雕像一般。 “贵姨娘,”慕嬷嬷面无表情开口,整个人比此时的风雪更硬更冷:“您是侯府的贵妾,当一切以侯府为先,当守好自己的本分,与您无关的人和事,还望您不要胡乱插手,免得侯爷和夫人难做。” 慕嬷嬷的意思就是,责备贵姨娘不该帮着冀鋆冀忞姐妹,即使苏姨娘诬陷了冀鋆,贵姨娘也应该以侯府的名声为先。 贵姨娘瞬间脸上的一阵红一阵白,被慕嬷嬷堵在风雪中如此训斥,当真难堪! 有心辩驳几句,一是胆怯,二是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冀鋆见状,知道慕嬷嬷这是在诚心刁难,她不欲与她纠缠,径直上前道:“嬷嬷,我要见夫人,跟夫人禀报一下寻找大公子的事情。” 她敢来求夫人,当然有所依仗。 不料不提寻找大公子还好,一提这个,慕嬷嬷气不打一处来。她压根不相信冀鋆能找到大公子,连皇家的力量都找不到太子和随从,她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本事!分明是招摇撞骗! 慕嬷嬷认定冀鋆姐妹就是想以此为借口讨夫人欢心,骗取夫人的钱财!绝对不行!大公子不在了,还有大小姐!一个钗子,一个镯子,都不能让别人骗去! 慕嬷嬷轻哼一声,冷冷笑道:“冀大小姐,老奴托大说句,小小年纪呢,要好好学些针线女工,要懂得德言工容!要品行端正!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最后害人害己!” 冀鋆闻言容色如常,唇角微微勾起:“谢谢嬷嬷指教。嬷嬷忘了吗,圣上说我妹妹“端柔娴雅”,必不会害人害己,嬷嬷您多虑了。” 人在屋檐下,还不能撕破脸。冀鋆暗暗平缓了一下心神,忍! “这可不好说!万岁爷的圣旨说的是以前的冀小小姐,可没提到冀大小姐!”慕嬷嬷不屑地道。 她慕嬷嬷有今天的地位,是有两把刷子的。根本不怕冀鋆的拉大旗做虎皮。 慕嬷嬷继续道:“冀大小姐,容老奴多说一句,满府这么多少爷小姐,一直相安无事,偏你们一来,人家苏姨娘就非要欺负你,弄得整个侯府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你应该反省一下你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不要总觉得你自己占了理,就可以得理不饶人。须知退一步海阔天空,小小年纪,不要那么斤斤计较,嬷嬷再教你一句,忍一时风平浪静。这些都是嬷嬷几十年的经验,您慢慢体会,必将受益无穷!” 真是哔了狗!这不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吗? 合着那些被强奸的女孩子,是不是也得反省一下,为啥就你被强奸?全国那么多女孩,可不是个个被强奸! 那些因为洪水、地震失去家园的人们,是不是也应该反省一下,为啥就你们遭遇洪水,地震,全国,全世界其他地方那么多的人,都没遭遇洪水、地震! 我呸你个退一步海阔天空,我那天退了,就特么得退到刘毕胜那个痞子的床上去了! “还不谢嬷嬷指点!”旁边的小丫鬟一脸看破落户的表情。 我呸你个指点! 连冀鋆的丫鬟芍药都听不下去了,气鼓鼓地道:“慕嬷嬷,照您这么说,侯府大公子失踪,还找啥!一定是大公子平时没有好好反省自己,要不,满京城,那么多的公子少爷,也没家家的大公子都失踪啊?何况,府里其他两位公子也好好的。” “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冀大小姐,为了不让刁奴欺主,老奴就代为管教管教!” 慕嬷嬷脸一黑,斜眼努努嘴,上来一个婆子照着芍药劈手打了下去! “啪!”却是冀鋆的脸上生生挨了一掌!指印虽不清晰,半边脸顿时红了一片! “哎呦!对不起,冀大小姐,奴婢打错了!”婆子虽然笑着赔罪,但是满脸的得意之色! 她故意的! 贵姨娘急切地过来查看,冀鋆慢慢推开贵姨娘,看向慕嬷嬷,慕嬷嬷脸上笑意渐盛:“老身等着冀大小姐找到大公子那一日!到那时,老身给你磕头赔罪!” 慕嬷嬷心道:你个骗子!今天让你知道骗我家夫人的下场! 冀鋆忽地微微一笑:“嬷嬷,来日方长,大公子的事情我自会向夫人交代,但是,嬷嬷如此咄咄逼人,过了今日,可不要后悔!” “冀大小姐,老身可不是被吓大的!”慕嬷嬷嘿嘿冷笑:“尤其你这样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你不被老身吓到,老身都佩服你胆子大!还别说,你还真有点胆色,可惜用错了地方!” 第七章 魔改《祝酒歌》 小佛堂里的苏姨娘,听说了贵姨娘和冀鋆在慕嬷嬷那里吃瘪的事情,乐的眉飞色舞,顿时来了精神。感觉整个佛堂都不再那么冷清。 面对袅袅的焚香,不再觉得气闷,无缘由地觉得特别顺畅。 苏姨娘得意地对刘嬷嬷道:“你看,不出我所料吧,那两个丫头如果不是弃子,慕嬷嬷会刁难她们?” 刘嬷嬷陪着笑奉承道:“什么都逃不过姨娘的谋算!姨娘就是个女子,如果是男子,就是诸葛亮一般的人物!” 苏瑾被这番肉麻的马屁拍得眉开眼笑,她自幼家贫,进了侯府做丫鬟,先是侍奉洪老夫人,老妇人见她眉目清秀,还算本分,于是送给儿子做了通房丫鬟。 洪家家规严禁,在杨氏进门前,苏瑾一直喝着“避子汤”,又落过一次胎。而孙姨娘等人是在杨氏进府后陆续被洪培菊抬为姨娘,而且是在杨氏诞下嫡子嫡女之后陆续有孕。 因此,所有妾室中,只有苏瑾对杨氏有着不一样的仇恨! 她恨杨氏出身高贵,知书达理,她虽然跟着洪老太太的时候,学过识字,学过看账本,但是,与杨氏正规高门嫡女的教育,犹如云泥之别。 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心机谋算要比杨氏强,而这些可不是多读书就能拥有的,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如今,杨氏的嫡长子音讯全无,苏瑾觉得真是老天帮她!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杨氏翻身! 苏瑾之所以恨冀鋆,不是因为她相信冀鋆能够找到大公子,而是因为冀鋆给了杨氏希望!给了杨氏重新振作的希望! 如果不是冀鋆,杨氏将继续缠绵病榻,而她将因有着侯府的庶长子,是侯府后宅实际的当家人! 她更加有的是时间和手段让杨氏一直病着! 所以,她必然不能让冀家姐妹好过! “给慕嬷嬷提个醒,小心冀家那两个丫头!”苏姨娘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 “慕嬷嬷向来眼高于顶”刘嬷嬷犹豫道,她们姨娘在慕嬷嬷面前一点分量都没有,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她瞧不起咱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差这一回。”苏瑾胸有成竹地道:“说准了,咱们可以卖慕嬷嬷一个好!说的不准,也不损失什么!” 刘嬷嬷点头应是,很快退出佛堂。 身后,苏瑾阴阴冷笑。 贵姨娘和冀鋆从正院回来后,见到冀鋆的样子,冀忞极为惊讶,上前挽住冀鋆,眼中瞬间浮起水雾,缓了半晌才强压哽咽地道:“堂姐,咱们,算了。” 贵姨娘瞬间红了眼睛,冀鋆抬手拍拍冀忞的手,笑道:“无妨,你要相信堂姐呦!” 冀忞重重点头,生生不让眼泪落下,冀鋆暗暗叹口气,原书中,冀忞是重生的,但不知道如今是否因为自己的穿越,导致冀忞的命运发生了改变。但此时还不是说开的时候,且再看看。 冀鋆和冀忞进淮安侯府的时候,带了四个丫鬟:一等丫鬟两个,芍药和海棠,二等丫鬟木兰和水兰。其中芍药自幼跟着冀鋆,其她三人虽是在礼国公府侍奉冀忞的,但冀忞有言在先,一定要礼敬堂姐,因此,三人对冀鋆也言听计从。 然后,从杨氏的正院回来的当天下午,就从丹桂苑,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米,迷,咪,米,秘”! “马,麻,吗,马,骂”! “啊(三声),“啊”(二声),啊(一声),啊(三声),啊(四声)”! 一调比一调高,一声比一声响! 让人心惊肉跳的是,还总换花样!一会儿,是一个人在那里“咪”啊“妈”啊,过一会儿是两个人!有时候几个人一起,也分不清个数! 然后呢,有时候调一直高,一直高,一直地高上去,觉得在拿着梯子向上爬,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好像高到了云端! 大家正惊异着,些许担心着,似乎怕掉下来一样。突然,又冒出来的一声比一声低,一声比一声低,低得好像使劲往土里钻,往地底下钻,钻得人只觉得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一般,不由自主地咽着唾沫,生怕接下来——梗住! 这是冀鋆在训练几个丫鬟美声发声!没穿过来之前,冀鋆是“美声发烧友”,也算是个半吊子的“女高音”。但穿过来后,发现原身的音域最多是个中音。 不过,芍药的嗓门开阔,声音响亮,有“抒情女高音”的潜质。而海棠偏尖细清脆,但悠远绵长,当真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有点象“花腔女高音”。木兰和水兰的音域稍窄,凑数完全够用! 冀鋆带着几个丫鬟在这里此起彼伏地练声,练得不亦乐乎!可把其他人惊吓得不轻,别说丹桂苑外面的,就是丹桂苑里的人,也一脸蒙圈:看着冀家姐妹的小院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纷纷议论。 惋惜者有之,怜悯者有之,同情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之。 但最后一都致认为:冀家主仆几人没有冬衣穿,冻病了,已经到了胡言乱语的地步! 可怜啊! 佛堂里苏瑾听到此事,大喜,觉得自己还没放大招,冀家姐妹就已自乱阵脚,真是不堪一击! 这边,冀鋆看几个丫鬟的嗓子已经适应,于是,开始教她们唱自己魔改的《祝酒歌》,歌词及各人分工如下: 芍药:美酒飘香啊歌声飞朋友啊请你干一杯 请你干一杯! 海棠:寒冷的冬季已到来,没有棉衣真难挨! 合: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木兰:寒冬腊月雪花飞,围着火盆举起杯。 水兰:舒心的酒啊浓又美,千杯万盏也不醉! 木兰和水兰:棉衣棉衣啊真暖和,暖和得想起长江水, 想起长江水。 芍药和海棠:点着烛火来取暖,点点火苗照眼泪。 合: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木兰:做好棉衣心里美,没有棉衣怕风吹。 水兰:飞针走线心暖和,燃得斗志永不退。 芍药:今日啊使劲做针线,明日啊有棉衣劲百倍! 海棠:为了早日穿上大棉衣,愿洒热血和汗水! 合: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木兰和水兰:一针一线战鼓催,条条丝线捷报飞! 海棠和芍药:待到棉衣做好时,咱摆上美酒再相会! 合: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咱摆上美酒再——相——会! 整个丹桂苑,沸腾了! 第八章 劳动号子有威力 冀鋆没穿越过来之前,只是个“声乐”爱好者,指挥、编导这些高技术含量的职位肯定是轮不到她,就是在合唱团里也排不上领唱。有数的几次独唱,也就是在中学、大学的联欢会上。 然而,与她同龄的学生们,大都对美声欣赏不来,只知道在“飙高音”的时候拍巴掌! 想到自己辛苦练就的技巧好容易派个用场,结果底下的听众在那里交头接耳,一点都不尊重自己的付出,更别提艺术的共鸣了!唉!提起来都是泪! 这回可是过了瘾!编、导、排、唱,英雄有用武之地的感觉,就是爽! 不仅如此,在合唱部分,冀鋆一高兴,还来了一个双声部,原身的嗓音尽管高音区有点欠缺,但是胜在响亮、穿透性强。 一时间,丹桂苑里里外外聚满了人,本来,芍药几个丫鬟忽而一人一句,忽而两个人合唱,忽而几个人唱,就已经很是新鲜。 现在,又多出一个不同声调,好听不好听,顾不上想了,反正,稀奇是真稀奇! 冀鋆和几个丫鬟越唱越来劲儿,冀忞听了几遍,曲谱也记了个烂熟,配合着弹起了琴。 一时间,冀鋆找到了开个人音乐会的感觉! 正陶醉着,守门的张婆子慌慌张张地进来禀告道:“大小姐,小小姐,快别唱了!宝茳小姐和玉颜小姐生气了!说你们要是再唱,她们就冲进来打人!” 话音刚落,外边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冀鋆看去,只见玉颜和宝茳各带着贴身丫鬟已到门口。 冀鋆登时有些恼怒:“两位小姐这是做什么?通报都等不及,你们是上门来打架啊?着急投胎啊?” 玉颜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在闺房里乱喊乱唱,真是粗鄙!闻言更是气急,奈何又找不出词来回敬。只能生闷气! 宝茳是洪培菊弟弟的女儿,现被养在卓姨娘的名下,她素日觉得卓姨娘在府中没甚势力,杨氏又对她及其她姨娘生的孩子一视同仁,都是淡淡的,想巴结也巴结不上。 因此她时常去奉承苏姨娘母女,盼着将来洪相林有了出息,苏姨娘可以帮她寻门好亲事。玉颜拽她来,她不敢不来,但是她也不尽可能地避免跟贵姨娘和冀家姐妹明着撕破脸。 于是上前挤出笑脸道,“冀家妹子,你们这是在忙什么呢?” 冀忞神情淡淡,“我们在缝制冬衣,做得累了,喊喊劳动号子!” “劳—动—号—子”宝茳和玉颜对视一眼,一脸“这几个字看着都认识,但是合起来不明白”的样子。 冀鋆把面前正做着的针线推过去道,“两位姐姐,你们可能不知道,现在都是腊月了,但是绣坊呢,不给我们冬衣,说是没做出来呢。什么时候做出来还不一定!那我们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喽!” 玉颜一脸唾弃:“你愿意自己做就做呗,瞎喊啥!喊的我脑仁疼!” 玉颜午睡的习惯,她和苏姨娘住的是恪吉居,离丹桂苑最近。冀鋆她们这一唱,搅得她根本睡不成,再加上,冀鋆她们几个唱的高一句,低一句,传进玉颜耳中,玉颜的心跟着忽上忽下,不得安宁,翻来覆去不一会儿,脑袋就开始嗡嗡作响! 冀忞眨眨眼睛,静静地看看玉颜气急败坏的样子,咕噜道,“玉颜姐姐脑仁疼,应该去找大夫啊!到我们这里走错了,我们这里没有大夫啊!” 冀鋆扶额,这个妹子是气人不偿命么? 玉颜此时缓过来,不顾不上理会冀忞,望向冀鋆,眼里直冒火苗,恨道,“别装了!你唱的跟鬼叫魂儿似的,我听着难受!难受得头疼!我警告你,我要是病了,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芍药柳眉倒竖,双手叉腰,苏瑾和她的娃子都那么讨厌,她家小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不能看不起我的作品!你可以亵渎我,但是不能亵渎我们的“艺术”! 她的手好痒肿么办! 芍药的父亲是个镖师,芍药的娘亲在她六岁那年生病去世后,父亲就经常带着她走镖。因此,不象土匪那样打家劫舍,但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可没少见。 后来,芍药八岁那年,父亲护镖遇到劫匪,身受重伤,危急关头,被冀鋆父母所救。伤好后,芍药父亲将女儿托付给冀鋆父母。转眼,芍药已跟冀鋆三年。 如今见到玉颜气势汹汹的样子,芍药好想大吼一声“呀呔!”然后冲上去暴打她一顿! 冀鋆朝芍药眨眨眼,芍药会意悄悄溜了出去。 冀鋆叹息着摇头,一副知音难觅的伤心样子:“两位姐姐,你们有所不知!劳动号子是产生并应用于劳动的乐曲,具有协调与指挥劳动的功能。充分体现出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力量。而且,你看,我通过喊劳动号子,可以充分体现我的勤劳、我的善良、我的美貌、我的懂事、我的坚强、我的知书达礼、我的秀外慧中!你瞧我喊完号子之后,没穿棉衣也不觉得冷,而且气色还好,容颜更盛,要不,你们试试?” 海棠等人听完十分无语,深感她们的大小姐脸皮忒厚,虽然她们识字不多,更没读过几本书,可是,唱的歌里面有没有体现她们大小姐善良美貌的地方,她们还是知道的。 宝茳,“……。” 玉颜,“……。” 她和自己是一样的吗?好像都是女人,可是,她怎么能那么不要脸?她怎么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这些美好的词往自己身上按!她也不怕风大闪了她的舌头! “试什么试?还不嫌丢人是怎的?堂堂大小姐,在府里大呼小叫的,懂不懂规矩?你在我们侯府就得守我们的规矩!府里不得喧闹!你这般鬼哭狼嚎地乱喊乱唱,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玉颜气呼呼地道。 冀鋆可不在乎,继续笑嘻嘻地道:“两位姐姐,象我这么懂事的怎么会不守规矩?我看过侯府的家规啊,没规定不许喊劳动号子,对吧?我没有棉衣服,我冷,我得自己做,我做着做着喊两句劳动号子,既不触犯大周律法,也不违反侯府家规,姐姐你是侯府的小姐,拜托你好好学学家规之后再来提醒我,姐姐们要是没事情的话,出门左转,恕不远送!我还得连夜赶工呢!” 这是下逐客令了!玉颜杏眼圆睁,直欲吐血!她还要连夜赶工,这不是晚上都不让她睡觉了? 家规没规定,可不是没规定,谁知道你那个“劳动号子”是个什么鬼啊! 确实,姨娘吩咐绣坊不给冀家姐妹做棉衣,姨娘说只要冀家姐妹穿不上棉衣,一切委屈都值得! 可是,冀鋆她们这么闹腾实在忍不了啊! 思及此,玉颜沉下脸来,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道:“就算姐姐求你了,你晚上别喊那个什么号子行不行?鬼哭狼嚎的,太瘆人了!” 冀鋆皱眉,做为难状:“我晚上做针线很累的,不喊号子提不起精神。哎,你说我什么哭什么嚎?” 玉颜翻了一个白眼:“鬼哭狼嚎!鬼哭狼嚎!鬼哭狼嚎!听懂了吗?难听死了!” “玉颜小姐,可千万别乱说!”悄悄进来的芍药出声道:“在我们家乡有个说法,吃五谷杂粮、品酸甜苦辣的嘴是不能瞎说的!如果在一个时辰之内,说了三次以上的那个字,晚上,那个啥,就会来找你,尤其是冤死的那个啥!” 玉颜闻言有些心惊,看看宝茳一副强作镇定的样子,心里更加没谱,但嘴上还是强硬地道:“哪里有这种说法,我怎么没听过。” 冀鋆歪着头,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笑吟吟地道:“玉颜姐姐不信,就在这里多喊几声!你喊,你使劲喊!反正,我们丹桂苑没有冤死的丫鬟,晚上出来到处窜,也不会来敲我们丹桂苑的门!” 玉颜只觉得后背阴风阵阵,别的她不知道,死在苏姨娘手里的丫鬟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 宝茳见状忙打圆场:“哎呀,快过年了,说这些扫兴的话作甚?对了,冀家妹妹,你见多识广,谁都有说错话的时候,可有方法补救?” “有,倒是有。”冀鋆故作为难地道:“不过,你们也不能信啊!” 宝茳暗喜,道:“信,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说说看?” “其实说起来也简单。”冀鋆接过芍药递过来的茶喝了几口,然后对海棠道:“你说吧,我怪累的。” 海棠在几个丫鬟里容貌端庄,眉眼清秀,看着远比芍药稳重和实诚,海棠福了福身,道:“就是从说话的地方走出去的时候,用盆顶在头上,走回自己的家里,继续顶一个时辰,然后把香烛放在盆里燃着一夜不灭,那个自然找不到慢慢也就罢了。另外,在我们家乡,劳动号子还有驱邪的用途,我们喊的时候都是怀着敬意的!万万不敢有所轻慢!” “哼!一派胡言!”玉颜听完怒叱一句,狠狠瞪了冀家姐妹一眼!掀起门帘扬长而去!她的丫鬟也匆匆跟着出去。 宝茳犹豫着刚要离开, 冀鋆起身微微福了身,开口道:“宝茳姐姐,谢谢你今天来探望我,改日我和妹妹去看望你和卓姨娘,姐姐有空再来!” 冀鋆这么一客气,宝茳不好不给面子,忙回了一礼,道:“今日上门仓促,还请妹妹见谅,改日再来叨扰赔罪!” 两个人你来我往寒暄几句后,宝茳带着丫鬟正欲转身离去。 只听外面忽然传来玉颜和丫鬟的两声惊呼! 然后听到哗啦一声! 接着,玉颜一声惨叫! 宝茳大惊,还没有反应过来,丫鬟又一声惨叫! 冀鋆和宝茳对望一眼,忙出了房间。 只见丹桂苑外,路上有不知何时结了一层一米见方的冰,玉颜和她的丫鬟走的急,就这么摔在了上面! 路旁有棵松树,玉颜主仆正好跌在松树跟前,前些天下了场大雪,有个树枝被雪压断,又正好砸在玉颜主仆身上! 幸好,树枝不大,就是落下的雪纷纷钻进玉颜的衣领中,接触到肌肤瞬间化作冷水,顺着胸背流淌,实在难受! 玉颜爬了几下又摔倒!丫鬟也好不到哪里去,冰上覆了雪,更加光滑! 一时间,主仆二人爬不起来,衣服里的雪水还乱窜,玉颜的哭声愈加凄厉! 芍药见状跺脚道:“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吃五谷杂粮的嘴,不能瞎说,不能瞎说!不过,玉颜小姐,这是好事!是大好事啊!这个劫就算应到这里,就算过去了,这一定是玉颜小姐平时行善积德,所以才小惩大诫!那个啥晚上肯定不会找你了!” 冀鋆暗暗撇嘴,听着好像还挺善解人意的!如果没猜错,你本来想弄前面那颗树吧? 芍药使劲眨眨眼睛,是的呢,但是那棵树太粗,弄折它太累了!我就找了这棵小树,我心眼儿就是这么好,可咋整! 第九章 忍一时脸上长痘,退一步吃不到肉! 玉颜回到恪吉居当晚就发了热,身子一阵阵地哆嗦成一团,以往屋子里摆两个火盆她就喊热,这次,摆了四个火盆,还捂着被子喊冷! 郎中来说并无大碍,就是不慎感染了风寒,开了副散寒发汗的方子离去。 然而次日,府中不知怎地就流传着一个说法,仆妇小厮们暗地里凑在一起嘀咕说:苏姨娘指使绣坊不给冀家小姐做冬衣,冀家小姐自己做冬衣时候唱的“劳动号子”有法师加持,可以驱邪镇妖,偏偏玉颜非但不信,还大放厥词,结果,神灵震怒,让本该没有冬衣穿会冻病的冀家小姐安然无恙,每年冬衣都穿不完的玉颜小姐生了病! 还有人说,幸好,事情发生在丹桂苑,贵姨娘心地善良,那里没有冤死的丫鬟,否则,玉颜小姐可就不止大病一场,而是,说不定得那啥,那个啥啥啥…… 然后,府里觉得“劳动号子”好听的开始暗暗跟着学唱,还有人对歌啊曲啊不感兴趣但是不反感的,架不住身边人总哼唱,时间一久也跟着唱起来。 剩下的就是对“劳动号子”不喜欢或者是苏姨娘的死忠的,对这个“劳动号子”又怕又恨! 玉颜在丹桂苑门外摔倒的第二天下午,冀鋆魔改自《祝酒歌》的“劳动号子”就在全府传开,而且,有善于学习创作的还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进行改编。 如厨房伺候大师傅们的小工们,素日里,什么洗菜摘菜刮鱼鳞,刷盘子洗碗倒泔水,这些脏活累活没少干,但是,不仅工钱少,还时常被管事的欺负。 于是,他们的劳动号子就成了这样: 小工甲:饭菜飘香啊歌声飞,朋友啊请你尝一尝, 请你尝一尝! 小工乙:美味的菜肴很费事,成堆的菜叶真难摘! 合: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如法炮制,洗衣服的仆妇们,也是一肚子的苦水,手在水里都泡肿了,尤其是手坏的时候,也得咬牙干活。这时候边洗边唱,似乎减轻了许多的痛苦: 仆妇甲:冬日衣裙啊真难洗,朋友啊请你看一看, 请你看一看! 仆妇乙:冷水里污渍揉千遍,揉的双手肿又烂! 合: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几个时辰之间,冀鋆和几个丫鬟的“劳动号子”就成了淮安侯府的“府歌”。洪培菊,杨氏,苏姨娘等人想不知道都难! 不说,苏姨娘牙咬得咯嘣响,单说玉颜去丹桂苑闹事儿的第三天,慕嬷嬷带着人押着两个绣娘来到丹桂苑。 慕嬷嬷一身暗绿缎面冬衣,外罩黑色斗篷,不苟言笑,眉眼严肃,气势逼人。 两个绣娘缩肩垂首,哆哆嗦嗦,战战兢兢地跪下给冀鋆姐妹“赔罪”。 慕嬷嬷面容如冰冻一般,微微给贵姨娘行礼后,冷冷地开口:“冀大小姐,冀小小姐,夫人听说二位小姐还没有冬衣,已经嘱咐孙姨娘和其他几位姨娘先从各房里调配几件过来给二位小姐应急。然后,年前,绣坊必定会夜以继日地赶做。另外,夫人不知道这两个奴才竟然敢欺上瞒下,以下犯上,特命老奴带她们来,任贵姨娘和两位小姐责罚!” 贵姨娘没经过这种事情,一时间不知怎么办。她看向冀鋆,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开始信任并依赖冀鋆。 那日从杨氏的春涵居出来,贵姨娘想去向洪培菊求助,却被冀鋆拦下,道:“姨娘,不可!您此去,侯爷如若给您做主,您为了两件衣服得罪夫人和慕嬷嬷不值得。何况——” 何况,冀鋆没说出来,她不想让贵姨娘难堪:洪培菊很大概率是不会管的。 如果贵姨娘在洪培菊心目中有分量,绣坊的人就不敢怠慢自己!因为,不仅自己和堂妹的冬衣没有着落,丹桂苑有好几个丫鬟的冬衣也没做出来! 苏姨娘就是用这种方式告诉众人:即使你不帮冀家姐妹,你跟她住在一个院子里,你就是有罪,就得受惩罚!你吃苦遭罪完全是因为你倒霉遇到了冀家姐妹! 小丫鬟们只是想吃饱穿暖,她们受此连累,不敢找苏姨娘理论,不敢去绣坊理论,甚至不敢跟贵姨娘诉苦,除了恨冀鋆冀忞,还能做什么! 虽然丫鬟们的仇恨目前不能把冀鋆冀忞怎样,但是,谁能保证这样的仇恨不会积少成多,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锅,她冀鋆和堂妹冀忞不背! 所以,她要让全府的人都知道,苏瑾害她,她要还回去!而且她成功了! 两个绣娘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口中不停地求饶。什么“猪油蒙了心”,什么“有眼不识泰山”,什么“大人大量,别跟小人一般见识!” 也没什么新意,冀鋆摇摇头,又摆摆手,示意她们停下,二人伏地不敢抬头。 冀鋆抬头看看慕嬷嬷,见她一脸冰冷,嘴角挂着一抹讥讽,她揶揄道,“打狗还得看主人!不过,狗有好狗坏狗之分,我不想冤枉一个好狗,但是也决不会放过一个坏狗。敢放出来咬人的,才是坏狗。拿出来顶罪的一般都坏不到哪里去。不过是几件冬衣,你们既已知错,就赶快回去赶制吧!” 真正的罪魁祸首又不能处置,得力的走狗不舍得处置,只能拿两个哀哀无告的小人物平息对方的怒火。 杨氏这一手,也玩的好!冀鋆看的明白,杨氏想处置,完全可以让慕嬷嬷直接在绣坊处置,何必带到她面前添恶心 而冀家姐妹或者贵姨娘如果罚了这两个顶包的绣娘,那日慕嬷嬷把她们堵在门外的事情就可以揭过,她们反倒还欠杨氏一个人情! 同时,苏姨娘那里也没什么损失。玉颜在丹桂苑遭的罪,也等于给了补偿。 唯一倒霉,被拉满仇恨的就是丹桂苑,就是贵姨娘和她们冀家姐妹! 慕嬷嬷闻言本无表情的脸抽搐了几下,面色不虞,沉声对两个绣娘道:“还不谢谢冀大小姐!” 两个绣娘忙又磕头谢恩,退了出去,冀鋆望了水兰一眼,水兰会意悄悄跟了出去。 慕嬷嬷见事情解决,遂提出告辞,即将踏出房门时,冀鋆喊住她,慕嬷嬷转身静静看向众人。 冀鋆微微一笑道:“嬷嬷是见多识广,想必知道“高手在民间”这句话。嬷嬷不相信我,我能理解。不过,嬷嬷是聪明人,不要去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最后,白白替别人冲锋陷阵,为他人做嫁衣,何必呢?” 真是蠢货!满府,苏姨娘最看不得你家夫人好!你帮谁也不能帮苏姨娘不是? 慕嬷嬷垂眸沉吟片刻,微不可查地叹口气,说出来的话还是硬邦邦地:“冀大小姐倒是直白,这么牙尖嘴利,当心以后找不到婆家!” 冀鋆掩口轻笑:“我爹娘一边经商一边行走江湖,我也算是江湖儿女。我们就是喜欢恩怨分明,喜欢干脆利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绝对不会当滥好人!更不会自作聪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接着,冀鋆拉起冀忞的手,伸到慕嬷嬷眼前,二人的手白皙光滑,一个修长柔美,一个细嫩圆润,饶是慕嬷嬷也不由得暗自赞叹,就凭着这样的手,不知胜过多少高门贵女! 冀鋆笑眼弯弯地道:“嬷嬷,我们今日没有冬衣,冻得手脚红肿,流脓流血,冻得鼻涕眼泪,还咳嗽吐痰,一不留神变成肺痨,别说婆家,就是娘家说不定都得嫌弃我们。嬷嬷您说是不是?” 慕嬷嬷眼中闪过不悦,面色红了又白,但语气尚平稳持重:“冀大小姐看起来把老奴的话当了耳旁风,几件冬衣而已,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老奴替您惋惜,真是得不偿失!” 冀鋆心情好到飞起,笑得更欢了:“谢谢嬷嬷关心!我就知道嬷嬷是面冷心热之人!嬷嬷您放心,我和我堂妹这么可爱,很快大家就就会喜欢我们的!嬷嬷,您不知道,谁欺负我了呢,我就马上想法子还回去!我们家乡有个英雄说过一句话,两强相遇勇者胜!哪怕对方是个大老虎,我就是个小狼,打不过老虎,我也得把她咬下一块肉来!” 冀鋆想说“亮剑”,但是,想想算了。 慕嬷嬷:“……”我关心你们?你耳朵出毛病了?还是我耳朵出毛病了? 好吧,我走,我再不走,我担心自己不会被气死!也会被憋死! 冀鋆又冲慕嬷嬷背影喊道:“嬷嬷!一路走好!啊!不对,路上小心!忘了跟您说,我家乡的一个女英雄说过,忍一时脸上长痘,退一步吃不到肉!女人啊!千万要对自己狠一点!哪怕全世界都背叛了你,你也要心疼自己!”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慕嬷嬷一个踉跄,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第十章 舅母的心思 临近小年,礼国公府给住在淮安候府和冀忞送去了节礼,前来送礼的官家初伯传话道,礼国公父子,也就是冀忞的外公和舅舅身子还是不见明显改善,不宜见客,暗示冀忞正月里不必急着回府拜见。 冀忞微微蹙眉,道了谢,不再言语。但拉着冀鋆的手不自觉地加了力道,冀鋆心下叹息,内心的疑惑越来越浓重。 书中,冀忞来到淮安候府后,礼国公府似是与冀忞断了联系一般。她穿越过来之后与冀忞接触的这段日子里,也在礼国公府住过数日。 在国公府中,因冀忞外祖礼国公和舅舅世子李刕重病,她没有见到过他们,只是见到了冀忞的两位表兄,大公子李宓,二公子李檀和表姐李芳苓。 两位公子和大小姐对她们都很亲热,圣旨传到礼国公府的时候,他们的震惊之色不似作假。 倒是世子夫人王氏,冀忞的舅母很是平静,但是冀鋆也能理解,身为大学士之嫡女,礼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京城有些名气贵妇,当然会有些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底气。 何况,又不是降职削爵,只不过是让外甥女搬离,说不定还偷着乐呢! 礼国公府,舅母王氏听完了下人打探来的消息后,面色如常,轻轻地吹着略热的清茶,不置一词。 陪房鲁妈妈有点不平道:“这淮安候府也忒不像话了,一个姨娘竟敢算计我们礼国公府的小姐!那苏姨娘的算计要是得逞,咱们表小姐的名声可就坏了!” 舅母王氏讥讽一笑,漠然道:“鲁妈妈你瞎操的哪门子心?第一,那个什么苏姨娘算计的是冀家的女儿,跟我礼国公府有什么关系?何况,我这个外甥女可厉害的很,能把公爹和舅舅克的卧床不起,一般的妖魔鬼怪哪里是她的对手!” 鲁妈妈小心翼翼地陪笑道:“夫人,表小姐才是个孩子,能有多大本事?而且,听说姑爷,又立了大功,姑奶奶也……” 鲁妈妈暗忖,表小姐要真是克亲人的命,也得先克她自己的爹娘。没道理去克外祖和舅舅啊! 王氏脸色骤变,瞬间怒意乍现,一口水咽差,呛了起来,继而一阵阵剧烈地咳嗽。 鲁妈妈连忙接过茶盏,又是拍背,又是捋胸。 过了好一会儿,王氏才恨恨地道:“孩子?你可不能小看她?她和她那个娘就是我们的克星……咳、咳、咳,她的命格是给贤妃娘娘批过八字的清斌大师批注的,岂能有假?成芳亲口告诉我的,圣上本来想让宫里的洛太妃抚养冀忞,结果刚一有这个念头,洛太妃就病重,贞贵太妃也很快仙逝,你说,不是她克的,又是谁?” 鲁妈妈无言以对,王氏口中的“成芳”是宫里焦贤妃的名讳,焦贤妃与王氏亲厚,王氏在背地里便如此称呼。 对于焦贤妃说太妃抚育冀忞这事儿,鲁妈妈不以为然,说实话,她不大相信,反正也无从查证。可是,她家夫人信,有什么法子? “如果不是她那个娘,非要嫁给冀夔那个武夫,如今李家军与我们礼国公府将再无瓜葛。可是,那十二个雷霆将军却跟圣上叫板,说他们深受老国公大恩,今生只接受礼国公及其血脉的统领!世子爷已经病得起不了床,十二雷霆将军便说,当年,老夫人也曾带着他们出生入死,如今,只要大小姐肯亲赴军营坐镇,他们依然是战无不胜的李家军!如今,冀夔又立下战功,将来,我礼国公府想甩开这帮子武夫,也甩不开了!成芳都说了,圣上不喜欢咱们国公府手握兵权,当初,圣上有意让冀忞母亲嫁进皇家,可是她偏不!如今,又跟我对着干!她母女就是与我八字不相合,她们生来就是来克我的!” 王氏每说一字,胸口便起伏更甚,心中怒火更胜一分,那句“来克我”简直是咬牙切齿! 李宓站在门外,整个人感到如坠深渊。 王氏喝口水缓缓,接着道:“整个朝堂,都对咱们礼国公府指指点点,说公爹拥兵自重……这下一句不就是,不就是……” 王氏到底没有说出“谋反”那两个字。 鲁妈妈按捺不住出言道:“夫人,也怪不得那些雷霆将军,国公爷卧病不久,北燎族就大举入侵,朝廷就派了兵部卢尚书去指挥大军,结果,卢尚书刚愎自用,不听雷霆将军的劝阻,执意要大军深入,结果中了北燎的奸计,死了上万的将士……” “那些人的死活与我何干!”王氏不屑一顾,丝毫没有注意到鲁妈妈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李宓内心一紧,他记得鲁妈妈有两个远房侄子就死在了这场战役中,他们两个一个已经做到了千户,一个是百户,都曾经来过府里。那个百户刚定亲,打算明年完婚。而那个千户还没来得及看到刚出生的儿子! 那场战役定是异常惨烈,他记得十二雷霆将军中的八个来到府里跪求祖父重拾战枪,重上战马!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与祖父相近,是当年跟着太爷爷的,最小跟父亲相近。 然而,无一例外,他们都一身白盔、白甲,头缠白巾!全身缟素!年龄最大的那个将军,满头白发,磕头磕出血来,象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而几个被北燎攻下的边城则惨不忍睹,据说北燎军入城后烧杀劫掠,那几座城池成了人间地狱! 许多活下来的百姓舍弃了生活几十年的家园,拖家带口逃离,那几日,京城也多了许多流民。 记得太爷爷说过,没有万千将士的牺牲,又哪里来的他们礼国公府!如今,撇下这万千将士,独自享受尊荣,如何心安? “我堂堂大学士之女,嫁进礼国公府,生儿育女,辛苦持家,我要的是一家子安宁祥和,我不想整日里提心吊胆,我不想面对那些鲜血杀戮,这有错吗?鲁妈妈,你说我对冀忞不好,不给她撑腰,可他爹娘去前线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考虑过我是如何难做!是他们姓冀的让贤妃娘娘在宫里几乎无法立足,是他们让我父兄被贬谪……” 当初,她的父亲,内阁阁老之一王大学士跟圣上保证,礼国公会将李家军全盘交出,再不插手军务。然而,如今,礼国公和世子是不再领兵,可是换了女儿女婿,这不等于换汤不换药? 圣上岂能善罢甘休,于是,借口她的父亲年迈让其致仕。而她的兄长,刑部侍郎王鹏被外放! 而焦贤妃跟她说,为了不惹怒圣上,她们也少来往吧。 京城的贵妇圈子都是看风使舵,以前,王氏到哪里大都是众星捧月一般的人物。如今,众人的态度都开始变得客套而疏离! “鲁妈妈,我不甘心……当初成芳说,太子病故,圣上有意立十三皇子,可是很多大臣不赞成。可是那又怎样,圣上一句话,他们敢置喙什么?只要我们礼国公府支持十三皇子,到时候有从龙之功,一样的荣华富贵!何必还去出生入死!徒惹圣上猜忌!……好在世子爷病了,不用跟那些武夫们纠缠……可是又出来个冀夔……清斌大师早就说冀忞就是克我的,她会克得我一辈子不能安生。” 鲁妈妈叹口气,轻轻唤了一句:“夫人,如今,世子爷和两位公子都守在府里,也全了您的心思,您就别动气了。” 李宓眼眸低垂,脸色发白,双手微微颤。 当初他要代替祖父、父亲去军营压阵,他的娘亲以死相逼。他以为母亲因祖父父亲病重,担心……所以,自己这个国公府的嫡长子要留在府里主持大局。 李宓想进去跟母亲说些什么,然而,欲敲门的手又缓缓放下, 没了兵权,没了功勋,你礼国公府凭什么成为“从龙”的功臣?就凭您跟贤妃娘娘交好? 母亲,你不想想,贤妃娘娘有什么依仗认为圣上会属意十三皇子?你以为,一国储君,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的事情?就是您与郡王妃、国公夫人之间的礼尚往来,还需要思来想去一番吧。 贤妃娘娘跟你说这番话,可有何目的? 外祖致仕,舅舅外放,跟礼国公府关系大吗? 当时,朝堂上为储君之位有些暗嘲涌动,恰在这时候,三皇子遇刺,大理寺抓住了几个刺客关在刑部大牢,可是,一日之后,刺客在大牢里全部被杀死! 而刚好那日,舅舅去了大牢! 确实,众人都知道舅舅不敢或者也没有必要杀死那些刺客,但是,失职肯定是有的! 作为皇上,总要给百官一个交代!而作为父亲,也要给三皇子一个交代,何况,这个三皇子,是圣上最喜爱的儿子! 唉,他的娘亲一直以来顺风顺水,说好听点,心思单纯,不好听点,就是愚蠢好骗。然而,偏偏还固执,听不进劝。 李宓嘴角泛起的一丝苦笑,思忖片刻,转身慢慢离去。 第十一章 气得不想喂鸡 佛堂内的苏姨娘一直很消停,倒是洪相林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整日里穿得花里胡哨地在离丹桂苑不远的地方晃悠! 冀鋆和冀忞想出门都得先派芍药她们探探路,尽可能地绕着洪相林。 虽然,这段日子姐妹俩不怎么出门,但是,不出门是一回事,出不了门是另一回事。 冀鋆心情格外郁闷。 她一眼就能猜到洪相林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以色相诱”,再甩两句诗词,争取成为“知音”,博得好感。 然后,让自己倾慕于他之后,他再为所欲为,或者,始乱终弃,替他姨娘报仇! 这种通过骗取感情报复他人的桥段在哪个时代都有啊! 怎么办呢? 冀鋆想,对付这种人,要么,将计就计,虚与委蛇……冀鋆想到这里恶心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先说想到跟洪相林逢场作戏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而且,她无法理解洪相林咋能那么自信地认为自己一定能上钩! 说实在的,好歹穿越来的,在没穿越前,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没亲眼见过明星,还没看过明星演得影视剧? 就洪相林那身高,目测不超过一米六五,在这个时代算是六尺?反正,比李宓哥俩矮!李宓目测有一米八,他弟弟大约一米八五。 就洪相林那身材,只往横向长,不向高处窜!如今少说也有一百四十斤,看见他,冀鋆就想起自己闺蜜养的那只荷兰猪! 而且洪相林长的也不咋的,塌鼻子,厚嘴唇,两个小眼睛,加一起还没有人家李宓一个眼睛大! 唯一的优点就是皮肤白点,不过,眼下经常乌黑,一看就是纵欲过度、未老先衰! 直接撕破脸? 旋即又被冀鋆否定,大过年的,不能自己找晦气!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于是,冀鋆跟冀忞躲在丹桂苑里,坚决不出门。孙姨娘的女儿璟淑请大家年前小聚,冀鋆找个借口推了。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七,慕嬷嬷竟然来到丹桂苑。说是杨氏请冀鋆去下佛堂,苏瑾这段日子深深懊悔,要在年前亲自向冀鋆道歉,以求心安。 冀鋆微微一笑,慢慢地道:“亲自道歉就不必了!以后别找我们姐妹麻烦,我们就很感激。还请嬷嬷转告夫人,不要看苏姨娘说了什么,要看她做过些什么!” 这次来传话的慕嬷嬷刚来时表情松动了许多,但是听到冀鋆的话后还是有点不满,于是冷冷地道:“冀大小姐,您这话说的真对!您看,苏姨娘这段日子为夫人和大公子抄写了七部《金刚经》,供在佛前,求菩萨保佑大公子平安归来!可见苏姨娘已经诚心悔过!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冀大小姐能在年关之际,全了夫人的心愿!也给苏姨娘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冀忞垂下头,嘟起嘴,不开心地道:“嬷嬷,我不信苏姨娘抄了几本佛经就会诚心悔过,说不定她抄的佛经还是别人代抄的呢!” 冀鋆看到慕嬷嬷强忍不能发火的反应,心情特好。本来嘛,你家夫人感动也好,感激也罢,干嘛要我们还这份情? 唉,偏偏,冀鋆还想抱着杨氏这条大腿! 什么是投鼠忌器,冀鋆是真的体会到了,整个一个字“闷”,两个字“憋屈”! 三个字嘛,真憋屈! 慕嬷嬷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尽可能温和地劝道:“两位冀小姐对苏姨娘有此成见,我家夫人也很理解。但是,恳请冀大小姐看在苏姨娘为我家大公子诚心求告佛祖的份上,给她这个机会。就算是年前咱们讨个好兆头!也可令夫人心情好些。要是大小姐为难,老奴陪大小姐去佛堂,可好?” 慕嬷嬷有点难受,夫人想在过年这喜庆的日子里,多点顺溜的事儿,怎么一个一个这么不让人省心! 正等着怎么对付冀鋆的托词,冀鋆闻言却立即起身,眉开眼笑地道:“多些嬷嬷!咱们走吧!” 慕嬷嬷“……” 我就是客气一下,你不知道吗?你不会谦让一下下吗? 我不想去佛堂!不想看见苏瑾!年前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好不好?我,收回刚才的话,还来得及不? 当然来不及,冀鋆和芍药已经一人一边,搀着慕嬷嬷,硬生生地转身走出了房间! 一边走,芍药还一边大声地道谢:“嬷嬷,您看您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客气,还真没关心我们小姐,非要陪我们小姐去接受苏姨娘的道歉,这大雪天的,您跑来跑去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我虽然是个丫鬟,可是也顾不上尊老爱幼了,我得说说您,您要是累着冻着了,那不仅夫人心疼,也是侯府的损失,我们全府都得心疼,哎呀!嬷嬷,你走慢点,我都跟不上了!” 慕嬷嬷“” 我的脚已经快要离地了好么?我不是跟你们客气好么?我不用你们心疼,你放开我成吗? 佛堂门前,苏瑾已经跟刘嬷嬷等候着冀鋆她们的到来,见到一起来的慕嬷嬷,满脸的笑意僵了一下。 冀鋆佯做不见,看起来架着慕嬷嬷来是特别的对!只要敌人不高兴,她就高兴!而且心里乐开了花! 苏瑾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然后,苏瑾跟冀鋆进佛堂落座,而刘嬷嬷则拉住了慕嬷嬷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慕嬷嬷也正好不想去凑热闹。 一路走来,冀鋆身上的蛊虫没有动静。原身娘亲给她身上种了蛊虫,当遇到毒物或者危险的时候,蛊虫就会根据程度躁动。 苏瑾一个人与她主仆在一起进了室内,两个嬷嬷就在门外,见状冀鋆判定苏瑾就是有事情要说,不会动什么手脚,略微放下心来。 但是,握着帕子的手还是不自主地紧了紧。 苏瑾上下打量冀鋆,赞道,“大小姐真是好容貌,我们侯府的几位小姐都被你比下去了!” 冀鋆被夸的脸有些不自在:“苏姨娘,见也见了,有什么话快说吧!大家都挺忙的,你看,就年前这段日子忙,是忙完了这样忙那样!我一早起来,就忙着为过年做准备,虽然不用我蒸饽饽,剁馅子、包饺子啦,也不用准备年夜饭啦。但是,我得忙着打赏下人,还得让我家铺子的伙计掌柜的轮班休息,哎呀,事儿多着呢!还有——” 苏瑾听的一愣一愣的,插不上话,好容易截住,忙道:“是是,都忙!大小姐,我就喜欢快人快语!” 言罢,苏瑾凑到冀鋆跟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冀大小姐,您是聪明人!咱们合作如何?您找大公子就敷衍敷衍一番算了,这铁定是一笔赔钱的买卖啊!您看,如今,没找到大公子,夫人不可能给您太多的财物。您得搭钱搭人,出工出力!这多不划算!” 苏瑾觑着冀鋆的表情,又笑笑道:“大公子回来了,还能娶你是怎的?可是,要是大公子回不来,我家相林就是侯府的世子,我也不让您白忙活!咱们两家结亲可好?你看,你家是商户,原本不可能嫁入我们侯府,但是,现在相林是庶子,娶你也不算太掉价,等将来,你成了世子夫人,未来的淮安候夫人,你冀大小姐就是一步登天,赚大发了!是不是?” 冀鋆暗哼,看起来自己没猜错啊!洪相林那一出果然是为了这个! 看起来儿子出师不利,做娘的亲自出马了! 想借她的手打击杨氏,让她冲锋陷阵,还看中了她家的财力想据为己有,又拿她商户女的身份来贬低自己,苏瑾,你真当你儿子是绝命毒师啊?不,旷世奇才! 气得自己都想起美国电影了!骨子里看不上她,还觊觎着她的东西! 苏瑾,你病的不轻,得治。 冀鋆舒展柳眉,眼神清亮,徐徐站起身,直视苏瑾:“苏姨娘,怪不得这些天你家相林公子每天都打扮得跟个花老豹子似的!张牙舞爪,啊!不对,是花枝招展、搔首弄姿、冻得一脸鼻涕地站在丹桂苑的附近吓唬小动物!我还以为你家相林公子在练什么绝世武功,要冬练三九、江湖在手!想要冻遍全身,唯我独尊!这是冬天,没有花花草草,要不然,不知道有多少花花草草得为相林少爷竟折腰!” 苏瑾一时没听懂,疑惑道:“花什么?” 芍药正色道:“小姐,老爷和夫人一再说过,请您一定要努力学习京城语言,千万不要总说方言!苏姨娘,我家小姐说的是,花-老-豹-子,我们家乡对老母鸡的叫法!” 苏瑾闻言气极,心肝脾肺肾都跟着突突地疼。她捧在手心里的儿子,是京城内外都少有人比得上的翩翩公子、俊俏儿郎! 她一个商户女居然这么说自己的儿子! 跟她提亲,是看得起她!就这,她还劝了洪相林好几日,洪相林才勉强答应的! 苏瑾允诺儿子,等娶回来这个商户女,把冀家的财产都夺过来后,至少给他纳七个、八个妾室!一晚上去一个妾室那里,妥妥地让冀鋆独守空房! 至于外室,随儿子喜欢,反正,到时候,她的独一无二的儿子穷的就只剩下钱了! 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到时候,就是拿牛奶洗脚,拿银子垫凳子,杨氏也不敢放一个屁! 苏瑾使劲平复一下怒火,严肃地道,“冀大小姐,我诚心与你合作,还望你别——” “别不识抬举是吗?”冀鋆肆意张扬地笑了:“苏姨娘,就是大公子不回来,侯爷也不止洪相林一个儿子啊!你有什么本钱跟我谈合作?” 书里,洪培菊后来还把侄子洪逑滨接进了侯府! 苏瑾定定地看了冀鋆片刻,忽而露出一个自以为妩媚的笑容:“我也不怕告诉大小姐,侯爷亲口答应我的!他说——” “床上的话你也信?苏姨娘,枉你吃了这么多的饭,都吃进狗肚子里了?”冀鋆不耐烦地打断苏瑾:“你是洪培菊第一个女人吧?没少跟你海誓山盟吧?那为啥这些年一个姨娘接着一个姨娘,一个通房接着一个通房?” 冀鋆兴致索然,以为苏瑾是个要搞宅斗事业的,闹了半天,还是个恋爱脑! 苏瑾恼羞成怒:“我家侯爷是什么人!当然要三妻四妾!哪像你们冀家那帮没出息的男人,守着一个女人就当成个宝贝!” 冀鋆深感无趣,道不同不相为谋,掏了掏耳朵,笑道:“苏姨娘,那我就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再迎来几个姨娘姐妹,祝你们争风吃醋,鸡飞狗跳!” “冀大小姐,这里是佛堂,不是你们丹桂苑,污言秽语也该看看场合,触怒了神佛,给阖府带来灾祸,你可承担的起?” 扣帽子啊?冀鋆才不理她,理她,就等于把自己拉低到跟她一个层次! 冀鋆转身欲走,大过年的,话说完了,没啥啰嗦的必要!别言多语失,或者让她把自己的火气激将起来,失了分寸! 另外,冀鋆心里翻腾,看着苏瑾感到恶心,觉得再多听她说一句,怕被气得不想喂鸡! 苏瑾上前扯住冀鋆的衣袖道:“冀大小姐!” 冀鋆身上的蛊虫缓缓动了动,冀鋆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第十二章 最熟悉你的是你的敌人 冀鋆甩开苏姨娘的手,拉着芍药匆匆走出佛堂。门口的慕嬷嬷见冀鋆面色不虞,猜测可以二人不欢而散,于是也跟刘嬷嬷匆匆告辞。 身后,苏瑾脸上浮现一丝阴恻恻的笑意。 三人走在佛堂前的小径上,都不发一言。忽见前面跑来一个小丫鬟,见到慕嬷嬷后大喜,忙道:“嬷嬷,让我好找!我刚从丹桂苑过来,说您陪着冀大小姐来佛堂了!您快回去看看夫人吧!张妈妈来给夫人谢恩,夫人想起来大公子,二人哭做一团,谁也劝不了。卓姨娘命奴婢赶快来找嬷嬷!” 慕嬷嬷急道:“唉!好好的,收了年礼就是,讲这些虚礼作甚?” 慕嬷嬷忙向冀鋆告辞:“老奴不放心我家夫人,先行一步。” 冀鋆眸光浮动,心念转动,道:“嬷嬷,正好,我也要去拜见夫人,告诉她,苏姨娘一切安好,我与您一起吧。” 慕嬷嬷觉得也好,多一个夫人不讨厌的人劝说一下,说不定有点用处。 路上,小丫鬟告诉冀鋆主仆,这个张妈妈的儿子是大公子的书童,如今与大公子一起音讯皆无。 冀鋆和慕嬷嬷等人匆匆赶到正院门口,就见卓姨娘从里面款款走出来。 卓姨娘今日批了一件蓝色棉袍,头饰简单,只斜插了一只银簪,两个珍珠耳坠。形消体瘦,面容沉静,看上去弱不禁风,但却让冀鋆想起迎风挺立的坚韧劲草。 见慕嬷嬷眼中满是困惑,卓姨娘忙笑道:“嬷嬷勿担心,适才夫人有些情绪波动,头痛不已,恰好婢妾再老夫人身边的时候跟着宫里来的一位女医学了点子按摩的手艺,夫人让婢妾试了试,还真有用!如今夫人有些乏了,在内堂歇着去了,婢妾把手法跟张妈妈说了说,现下张妈妈陪着夫人呢。” 慕嬷嬷轻轻松了口气,道:“有劳姨娘。” 冀鋆眸中闪过了然,继之笑道:“如此,劳烦嬷嬷转告夫人,冀鋆改日再来拜见夫人!还请夫人安心休养。” 慕嬷嬷谢过,目送冀鋆和卓姨娘离开,双眼微眯。 刚清理过的小径不知道何时又覆了一层薄薄的积雪,风起,夹杂着细细的雪粒子打在人的脸上和身上。 一阵风来,力道有些大,卓姨娘步子略趔趄了一些,身边的丫鬟绿柏忙搀扶住她。 冀鋆也急忙站住,还未开口询问,卓姨娘开口道:“冀大小姐,你我二人不便耽搁太久,我有话说。” 冀鋆对芍药点点头,芍药与绿柏齐齐退后几步。 冀鋆微微笑道:“姨娘费了好些心思,只是,那日,姨娘已经得罪了苏瑾,又何必再顾忌” 从苏瑾为杨氏抄写经书开始,卓姨娘便已猜到,苏瑾心里有盘算,或者是打算在年关之际出佛堂。或者其他的什么,且十之八九跟冀鋆有关。 果然,今日就听到慕嬷嬷去了丹桂苑,卓姨娘便知苏瑾的目标是冀鋆。 于是,她让张妈妈进府拜谢杨氏。 而她也“恰巧”去给杨氏请安。 时间算计得可真是精确! 卓姨娘轻轻掩口咳了一声:“我不是怕苏瑾,我不希望夫人起疑。尤其是慕嬷嬷。一直以来,她们都觉得我容易满足,不贪心,甚至无欲无求。所以,即使我侄儿没了,也不应该有所企图。伤心是一回事,但是,为此费心劳神,她们不愿意看到。” 冀鋆默然,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后宅中的女子,尤其是仆从身份的女子,就不应该有诉求。即使有诉求,也要在主家允许的范畴之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不也是为了抱杨氏的大腿,不能轻易拂了她的意愿,再不情愿,也得去佛堂一趟。何况,卓姨娘的身家性命几乎完全在洪培菊和杨氏的手里。 卓姨娘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冀鋆道:“冀大小姐,苏瑾要您去佛堂,是没安好心。” 冀鋆接过,用眼神表示认可。 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你看,她都不问问苏瑾为啥找自己!反正没好事儿! 卓姨娘又道:“苏瑾害人的招数层出不穷,你要小心。我能想到的就是可能给你下迷药或者迷香之类见不得人的勾当。因为,以前,有个丫鬟不顺从相林少爷,她就给那个丫鬟下了迷药。这个荷包里装着几种香料和迷药,都是被苏瑾非常小心保管的。我想法子弄了一些。” 冀鋆打开荷包,里面有几个小布包。打开其中一个小布包,身上的蛊虫纹丝不动,冀鋆遂合上放入袖中。打算回去慢慢研究。 “但是苏瑾有个比较结实的匣子,跟这些物件放在一起,我猜可能是比较稀有或者霸道的迷药或者其他害人的手段。”卓姨娘说话言简意赅。 冀鋆颔首道:“多些姨娘费心!您侄儿的画像我已经让我家的活计复制了许多张,正在打听。姨娘还请耐心些。” 你痛快我也痛快! 卓姨娘苦涩一笑:“谢谢大小姐!我有耐心!说实话,我找了这么多人找我的侄儿,就大小姐的举措靠谱!那些人都是拿了钱拍着胸脯说会尽力,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也是遇到大小姐,才想起来,这些人不要我侄儿的画像,不问我侄儿的同窗住址,甚至不问问我侄儿长相如何,是胖是瘦,是白是黑。只说认识大理寺的这个神探,刑部的那个大官。唉,我被骗了还不自知。如今,总算遇到大小姐没有敷衍我,我,就是……一旦……,我也能安心一些。” 卓姨娘言到此处,红了眼睛。 劲草不随风偃去,失去了儿子,侄子也音讯皆无,又无强大的娘家做依仗,一个弱女子凭着一腔子的不甘仍在这个冷酷无比的后宅中坚强生存。 自己和堂妹比她简直好得太多,没有理由轻易认输! “对了,大小姐,你要好好想想,你自己最害怕别人抓住的软肋是什么。苏瑾最善于朝别人最痛的地方踩,而且,不择手段!”卓姨娘忽然正色告诫道,“此前的夫人身边的宝绳都能被她拿捏,你要好好捋捋你和冀小小姐身边的人。须知,家贼难防!” 冀鋆闻言一惊,卓姨娘说的这几点,她每个都能想到一些,但每条都没有卓姨娘想的深,想的远。 果然,最熟悉你的还是你的敌人啊! 第十三章 来自表哥表姐的礼物 入夜的佛堂内,刘嬷嬷不无担心地道:“姨娘,老奴听说这类物件很是邪门和霸道,您还是小心为上。” 苏瑾得意笑道:“那位贵人是什么样的人物,人家的东西怎么可能是路边街头就能买得到的?当然是那种有钱也寻不到的稀罕物啊!” 刘嬷嬷皱着眉道:“可是,姨娘亲自动手,不会对姨娘的身体有什么影响吧?” 苏瑾给了刘嬷嬷一个“尽管放心”的眼神,道:“我只动手一次,晚上睡一觉就好了!冀家那丫头,只要三次以上,事情就成了!” 刘嬷嬷点头:“安神药早已经备好,可是,第三次,派谁去呢?今日派去的小丫头说,冀大小姐很不高兴,她身边的丫鬟要打她,幸好,小丫头机灵,一个劲儿地磕头,才躲过去。” 苏瑾眼色暗沉:“总会找到人的!” 临近丑时,冀鋆身上的蛊虫开始了一波一波的悸动,但是幅度不大,只因冀鋆为白天遇到事情感到奇怪,百思不得其解,睡的极不踏实,才能察觉。 此时,在蛊虫的动作中,冀鋆命芍药掌了灯,冀忞也悠悠醒转。姐妹二人来到侯府之后一直睡在一处。 冀忞掀开被子坐起来,冀鋆忙拿起衣服给冀忞披上,冀忞正看到冀鋆的的双手,不由得低低惊呼一声 “堂姐,你的手?!” 冀鋆的双手接近猩红,原本白皙光洁的手背,覆着一道道紫痕,似乎还随着骨节跳动、变化,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说不出的诡异!还有点,狰狞! 冀鋆眸中闪过冷冽,紧蹙双眉,低声道:“无妨,别惊动别人!” 冀鋆的头脑中有些事情逐渐清晰: 白天,苏瑾特意握住冀鋆的右手,当时,身上的蛊虫有了动静。 后来,与卓姨娘分开后,回丹桂苑的途中,一个小丫鬟撞上她,也是假装站立不稳,胡抓乱扯,死死地抓住了她的左手…… 而那时,冀鋆也清楚地记得身上的蛊虫又动了一下! 但是,这却不象是毒!冀鋆身上的蛊虫接触毒物后的会令她强烈地感受到。 原身的娘亲担心她被人暗害,特意教过她怎么样通过蛊虫的活动特点来辨别有毒无毒。同时,也不能算是迷药,至少,与原身娘亲教她识别的毒药迷药种类不一样! 同时,也与卓姨娘交给她的那些迷药不一样。 冀鋆深深感慨!唉,这个世界对于冀鋆几乎完全陌生,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了! 感慨没有用啊!还得解决问题,所谓大力出奇迹,就用娘亲教的最简单的招数吧! 放血! 冀鋆让芍药拿出一个瓷碗,冀鋆在内关、虎口、少商穴上分别刺破,然后,猩红的血滴落进碗中,很快就流满一碗,直到血滴变得鲜红,冀鋆才停下来。 接着,冀鋆令芍药找出一个瓷瓶,将整碗血倒进去,又加了一个白色药丸进去。 然后,她自己又服了一个暗褐色药丸。 冀忞担忧地望着她做着这一切,但是没有言语,她就是相信她的堂姐,无条件的信任。 在这个府里,只有她和堂姐相依为命。冀忞深深清楚这一点,因此,无论堂姐的行为多怪诞,她也不会置喙什么。 放出一碗血后,冀鋆面色有些苍白,但是,她感觉到体内蛊虫安稳了,也轻轻舒了口气。 冀忞见状轻轻开口:“堂姐,我能帮你什么吗?” 冀鋆略想了想,忽而笑道:“你还真能帮上忙!” 次日,冀忞派了海棠出去,说是采买年货。 次日下午,有个中年男人,说是冀家在京城的铺子里的管事,前来拜会大小姐。 腊月二十九,礼国公府大公子代表自己和弟弟妹妹,派人给冀忞送来了一份礼物: 三只通体雪白的小羊! 只是这三只羊长得与普通的羊有所不同,似乎,眼睛大了一些,而且,是蓝色眼睛,但是对着阳光的时候,会变成红色!脑袋也有点鼓,腿还看不出怎么样,但是肚子挺大的。 换句话说,就是三只小胖羊! 礼国公府的来人道:“我们大公子担心表小姐闷,特意送了三只“魔眼羊”,眼睛会变色,但是性情温顺。西北胡商带到中原贩卖,博个“三阳开泰”的好意头!” 侯府当家主母姓杨,想来也是为了讨好杨氏啊! 佛堂中,苏瑾听到后,却感觉不对劲,礼国公府,冀家两个丫头,怎么看也不会用这种方式讨好杨氏! 一是不屑于讨好!二是不必要!已经答应帮助找大公子了,还要讨好啥! 一定有阴谋! “去,派人打听一下,她们要这几只羊干什么?总不至于杀了吃肉吧?”苏瑾恨声道。 不多时,玉颜跑到佛堂,苏瑾忙放下抄着的经书,问道,“她们在忙什么?” “听说冀家那个大的在屋子里领着丫鬟们切菜,小的那个抱着羊在院子里到处走……说是……”玉颜一脸的扭捏和狐疑。 苏瑾“……。” “难道真是为了吃肉?”刘嬷嬷道,怎么看怎么像是动真格的吃肉啊!好像是涮锅子! “姨娘!”一个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雨珗小姐和美琳小姐在丹桂苑切菜和水果呢,等着冀大小姐给她们分……” 丫鬟不敢直接说,眼睛直看玉颜。 冀大小姐说,这个“魔眼羊”最珍贵的地方就是它的“羊粪”!尤其是拉出来的白色羊粪,混在香膏里可以是皮肤光滑细腻! 但是,如果想要魔眼羊拉白色的羊粪,需要诚心实意地对羊好,比如,当着羊的面喂它好吃的…… 小丫鬟虽然也觉得闻所未闻,但又觉得就算是能骗得了雨珗,但是未必能骗的了美琳小姐。 美琳小姐难道能助纣为虐帮着冀家的两个小姐祸害雨珗小姐吗? 肯定不能啊!据说配好的香膏,价值千金,还有价无市呢! 看着玉颜—— 丫鬟更不敢说了,恐怕,就是羊排出来的那啥堆成山,也未必能给玉颜小姐啊! 玉颜小姐这次十有八九要被雨珗和美琳小姐比下去了。 玉颜小姐别的都好,就是脸上有时候冒痘痘!冒完了痘痘,多少会留下点小痕迹,需要过一段时间才好! 说真的,玉颜小姐比别的小姐都需要这样的香膏呢! 见丫鬟的眼神,还带着点同情,玉颜的脸黑得如同冬天的夜晚。 苏瑾急道:“分什么啊?” 玉颜最后只得气呼呼地道:“分羊粪!” 苏瑾“……” 没吃晚饭的肚子瞬间被怒气填饱,这是她姑娘,亲生的,息怒! 看着苏瑾的脸色阴晴圆缺,玉颜奇道,“姨娘,你不高兴?” 苏瑾,“……。”我高兴就怪了!她们分羊粪你气啥! 苏瑾道,“那个,她们是骗你呢!你别上当!谁稀罕谁去!也就那两个傻瓜上赶着让人骗!” “姨娘,两位小姐拿首饰换的!”小丫鬟嗫嚅道。 苏瑾,“……” 用首饰换羊粪?什么操作? “姨娘!”又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有些气喘吁吁:“姨娘,玉颜小姐,今天羊排的那啥少,冀大小姐的香膏只够一份,雨珗和美琳小姐争起来了!还开始抬价!奴婢着急回来报信,不知道谁胜了!” 玉颜有点急道,“姨娘,要不我去看看?她们两个肯定争不过我!” 刘嬷嬷,“……”这么快就反水,玉颜小姐,真的好吗? 听说过羊奶、牛奶做香膏润肤,老身活了一把岁数,没听说羊粪有这作用啊! 刘嬷嬷轻咳一声,想说,玉颜小姐您天生丽质,就是素面朝天,也是美貌无双,何必用那些…… 还未开口,只听苏瑾道:“急什么,等她们争完了,咱们就去找雨珗或者美琳,说什么也要把香膏买下来!我倒要看看冀家丫头在搞什么名堂!” 刘嬷嬷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第十四章 你无能,你将连只羊都无法护住 苏姨娘心里盘算着,雨珗容易被忽悠住,美琳嘛,那个丫头眼皮子浅,整日里尽想着多弄点钱给祝姨娘买药,只有多出点钱,让她不赔本,还能小赚一笔,肯定成交! 正琢磨着,又一个丫鬟匆匆来报信:“姨娘,雨珗小姐多给冀大小姐一个镯子,赢了美琳小姐,拿到了香膏。” 苏瑾闻言得意笑道:“颜儿,这下你不用急了吧!让雨珗先替咱们捂一会儿!过会儿,只要哄哄,香膏就是咱们的。” 抬眼看到小丫鬟欲言又止的模样,一阵来气!一记眼刀飞过去,厉声道:“还有什么?快说!” 小丫鬟硬着头皮道:“冀大小姐担心雨珗小姐用不好,浪费了好东西,所以,就在丹桂苑亲自给雨珗小姐涂抹完了!” “雨珗小姐,真抹了那个啥做的香膏?”刘嬷嬷满脸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小丫鬟使劲点头:“本来雨珗和美琳小姐也不信的!不过,冀大小姐当场找了一个粗使丫鬟,那个丫鬟皮肤又黑又糙,冀大小姐就在她的左脸涂了香膏,半个时辰后,左脸又白又嫩!其实,本来,两位小姐都有份的,但是,其中一份用到了丫鬟身上,就只能给她们一份了!” 玉颜一听,跺脚急道:“姨娘,你看,你看,冀鋆多坏!她这是诚心的!” 玉颜此刻恨极了冀鋆,她怎么可以这么坏!自己的姨娘确实之前想把她嫁给刘毕胜,可是,姨娘也说要帮刘毕胜找个差事,成亲的时候多给她添妆,她还想怎么样? 后来,更过分的是竟然看不上自己的哥哥!本来,姨娘答应哥哥,成亲后,给哥哥一次娶七、八个妾,自己还于心不忍,刚成亲,婆婆就朝儿子房里塞这么多人,传出去名声不好! 自己的爹爹成亲后,那几个姨娘都是几年内陆续抬进来的。 现在看,真是少了!十七八个才对! 在玉颜心里,她的东西是她的,别人的东西,只要她看中的,她也坚定地认为是她的。 另外,苏瑾母女从来不认为害人有什么不对,害成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一旦没害成,就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她们! 小丫鬟看着玉颜阴晴不定的脸,心中暗喜,丫鬟在主子前面享用了好东西,主子还有苦说不出,挺爽! 苏瑾此刻真的有点懵了。 侯府的两个大小姐,争一份“羊粪”,还真的抹在了脸上! 她们可真是不讲姐妹情谊,有好东西也不想着跟姐妹们分享! 不过,还是应该慎重! 入夜,美琳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她抚摸着一个鎏金翠玉镯,怀里是几张面值从五十两到二百两的银票,不禁陷入深思。 在侯府,她的处境可能也就比从二叔家过继,养在卓姨娘身旁的二姐姐宝茳好点。 大姐是嫡女,生来就高高在上。 三姐璟淑的生身姨娘如今家世越来越强大,而且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兄弟撑腰。 五妹妹雨珗,容貌不是最出挑,可是人家会长,长了一张酷似荣安王妃的脸,这已经不是秘密,或者,父亲早已经把这个事情散出去,以后,除了荣安王府,谁还会娶雨珗?谁娶了雨珗,不是打荣安王的脸?而荣安王看在已故王妃的颜面上,怎么说也不可能太拿雨珗不当回事。如今府里,大都暗戳戳地管雨珗叫王妃。 六妹妹玉颜生的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最得父亲欢心,又有苏姨娘和兄弟帮衬。 而自己的姨娘,祝姨娘为人懦弱,身子又不好,汤药不离口,真是吃药比吃饭都多,想想一脑门官司! 美琳翻了个身,心情沉重。 去年,未来的大姐夫陈炳前来拜见父亲,恰好赶上祝姨娘犯病,她情急之下,中了苏姨娘的计,误闯进陈炳的客房。 幸好,她发现的及时,将引她前去的小丫头打昏… 事后,那个丫鬟不知所终。 她跪在洪培菊的面前,痛哭,恳请洪培菊为她做主,惩治苏瑾。 可是,洪培菊只留下一句“被人害,被人骗,被人欺负,你怨不得他人,只能怨你自己无能!” 言罢,洪培菊扬长而去! 美琳轻轻拭去悄然落下的泪水,又用手伸进怀里捻了一下银票。 冀鋆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有了钱,她可以为姨娘买好的药和补品!她的姨娘还那么年轻,好日子在后头!她要赌一把! 转天,年三十,侯府嫡长女大小姐琉璃回来了,琉璃容貌酷似杨氏,端正清秀,落落大方。琉璃已经与陈国公的嫡幼子陈炳定亲。初步打算在中秋节前后办婚事。 冀鋆冀忞在淮安候府度过一个没有亲人陪伴的大年夜。 守岁后,三只小胖羊在安神药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冀鋆用一枚锋利的小刀在羊鼻子的偏下一点划开一道小口,将盛着自己血的瓷瓶取出,将几滴血滴到了切口处。 冀忞看着冀鋆的动作,忍了又忍,终于道:“堂姐,必须如此吗?这几只小羊会不会有危险?它们好可爱,好可怜,它们没有做错什么,我好舍不得!我们想别的法子好不好?我们这样做太残忍了!它们的爹娘会心痛的!” 冀鋆停下,低头想了想,好一会儿,叹口气道:“忞儿,如果,不舍它们,就得舍弃水兰。水兰的爹娘也会心疼水兰!我们出了事,我们的爹娘也会心疼!” 你前世被人害了性命,全家几乎所剩无几,怎么还如此婆婆妈妈? 冀鋆不能说这些,她也不知道冀忞是不是也如书中一般重生,但是,她如今要做的就是把事实撕裂开,让冀忞看清楚。 她是堂姐,不是父母,她可以尽力保护她的性命,为她筹谋一个美好的未来,但不包括要照顾她的情绪,甚至为了她的安心而故意美化一些残酷的现实。 身边的四个丫鬟,芍药是死党,海棠和木兰是孤儿,水兰的爹娘在礼国公府,水兰有个哥哥在京城一家酒楼做活计。 那日,卓姨娘提醒后,冀鋆猛然想到,最容易拿捏的就是水兰! 爹娘给自己留下的铺子里,有些人是可以被调遣的随从。冀忞的父亲给她留下了一个二十余人的护卫队,都是战场上负了伤的士兵。虽然都身有残疾,但是,个个身手不凡。 其中一个斥候出身的祁叔,虽然右臂接近废掉,但目光如炬,步履稳健,坐在面前,就令人有沉重的压迫感。 冀鋆想,这可能就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杀气吧! 祁叔带着人找到水兰的哥哥时候,水兰哥哥被打得遍体鳞伤。水兰哥哥中了圈套,输了很多钱。于是被苏姨娘派人抓走。 同时,前来营救水兰哥哥的还有一伙人,竟然是礼国公府大公子李宓派来的! 水兰见到了哥哥的贴身信物,跪地大哭。 苏姨娘逼迫她给冀鋆下药:每次,将药涂在手上,然后,触碰冀鋆的皮肤,晚上,喝下安神药,第二日便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忞儿,你现在心疼这几只小羊,我就得让水兰去做诱饵!因为苏瑾下的药,非常的棘手,我必须找出她背后的黑手!否则,我们可能会没了性命,没了名节,甚至牵连到礼国公府!到时候,你说,我们自己都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你如何保得住这几只小羊?” 冀忞缓缓放开怀里的小胖羊,低头默不作声。道理都懂,可是,她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 冀鋆接过来,正色道“忞儿,我保证,尽量让它们少些伤害,少些痛苦。可是,你要明白,你无能,无奈的时候,你连只羊都无法护住!” 第十五章 请用羊的语言跟羊说话 正月里,淮安候府张灯结彩,吃吃喝喝,喜气洋洋。 可是冀鋆丝毫不敢懈怠。 本来这样的日子里,她特别思念前世的父母,也惦记这个世界的爹娘,但她不敢过度放纵自己去伤怀,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以前听说“化悲痛为力量”,体会不深,如今知道,当人的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悲伤哀怨,甚至没有机会,因为下一刻,意外和明天就不知道哪个先来。 冀鋆缓缓地喂着小羊吃蔬菜,这是她能为它们做的仅有的几件事情之一吧。 这几只羊,其实是原身娘亲留给她的,用来探知一些不易察觉的毒、药、蛊或者被清洗过痕迹的动物。 但是,在救了水兰哥哥后,李宓愿意以后帮助他们,于是就让李宓以礼国公府表哥表姐的名义给冀忞送来。 如果原身娘亲那个段位的高手,可能一只都不需要。 然而,原身对蛊、毒等的了解是被亲娘是赶鸭子上架、填鸭式教学塞进去的。否则也不会,用的一知半解,气血逆行,让冀鋆穿过来。 冀鋆等于是半路出家,接手的又是一个烂摊子,面临的又是一点不掺假的宅斗。逼得她不得不尽可能快速地适应,想尽办法搜寻挖掘原身的记忆。 好在,冀鋆前世,虽然不是学霸,但绝不是学渣,不仅有较强的学习能力,还有举一反三、融会贯通的能力。 但是,她还是不得不用三只羊来解决问题:一只探寻来源,一只接受消息,另一只作为后备。 但是,原身母亲没有宅斗经验,面对苏姨娘的寻衅,就只能靠冀鋆自己,或者说靠她前世积累的经验。 那一刻,冀鋆觉得自己不是侦探,也是向着侦探的方向行进! 冀鋆来到侯府不久,就通过芍药海棠等八卦来的消息了解到美琳和玉颜母女的矛盾,而最关键的,她发现,美琳是个恩怨分明之人。 因此,苏瑾对美琳的陷害,对于美琳而言是不可原谅的罪恶。她们将再无和解的可能,基本上是不死不休! 这一点,冀鋆很欣赏美琳。 不是说必须小肚鸡肠,而是,做人一定要有原则,底线决不能触碰! 你弄破我的裙子,弄坏我的首饰,甚至把我推到,蹭破点皮,只要不是危及生命健康,都还在可原谅范围。 但是,在这个视名节比性命还重要的古代,坏我的名节,害我的性命,还要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决不可能! 美琳需要钱,而她和冀忞目前还算有钱,至少在淮安候府,她俩是妥妥的土豪! 除了卓姨娘,美琳也可以是朋友,是同盟! 除了美琳,她又看中一个粗使丫鬟竹叶。以她业余时间多年钻研美容养颜知识的眼光,她一眼看出竹叶的皮肤不是生来又黑又糙,而是近一年在厨房帮工,烟熏火燎、夏天晒冬天冻,活活磋磨的。 这就有文章可做了! 然后,竹叶被分到丹桂苑。 接着,冀鋆带着她和美琳在雨珗面前演了一出戏! 其实,就是提前几天给竹叶的一侧脸去死皮,做面膜,做护理! 正月初三,冀鋆、冀忞和海棠每人抱着一只扎着蝴蝶结的小白胖羊来到正院给杨氏请安。 不出所料,玉颜正紧紧挨着杨氏,嘘寒问暖。杨氏满脸笑容,频频点头,一看就是被玉颜哄得很开心。 反倒杨氏的亲生女儿琉璃坐在一侧,略显尴尬。还好,琉璃视若不见,与身边的璟淑低低说着什么。 冀鋆暗暗叹气,杨氏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软。 连慕嬷嬷都劝她,让她疏远玉颜。毕竟,苏姨娘对杨氏的嫉恨是越来越明显。 可是杨氏说,不能一棍子打倒一船人,歹竹出好笋,不能一概而论!你看,听说大哥失踪,玉颜哭的前襟袖子帕子都湿了,就是琉璃都没那么哭!这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呢! 苏瑾不咋地,可是玉颜是好的! 冀鋆扶额,就是丢个首饰,玉颜也能哭出一桶泪水,你信不? 不用说,玉颜肯定要杨氏帮她“抢”自己的羊。 不,也许是“要”,也许是“借”,总之,得弄到手。 果然,冀家姐妹请安后刚坐下,杨氏就笑道:“瞧这几只小羊真可爱!你们姐妹这般抱着,真像仙子一般!” 冀忞内穿湖蓝冬袄,外罩着一件大红羽纱面锦缎斗篷,眉眼精致,怀里抱着一只小胖羊,看着软软糯糯,说不出的乖巧、可人。 “是啊!是啊!要不是小羊太胖了,真象嫦娥玉兔一样啊!”璟淑赞道。 冀忞脸上泛起红晕,有点柔弱地道:“姐姐过奖了!我给夫人和姐姐们看个有趣的!” 言罢,将小羊放在地上,在小羊耳边低低说了什么,小羊闻言立即抬起前蹄,直立起来,似作揖状! 接着,海棠如法炮制,小羊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冀鋆的小羊则是左滚一下,又滚一下,像个白白的大元宵团团!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玉颜见状,娇声娇语地道:“母亲,颜儿也好喜欢小羊,冀家妹妹有三个,求母亲跟冀家妹妹求个情,送个女儿一个可好?不!不!母亲,我买,我买,我不让冀家妹妹吃亏!我知道,这个羊好珍贵的!” 杨氏爱怜地拍拍玉颜的手,笑着对冀鋆道:“冀大小姐,看在我的薄面上,你看……?” 那还看啥,你都发话了,谁让我要抱你的大腿!这么多人在这里,你问我,我能不给你面子?我敢不给你面子? 这叫什么来的?哦,对了,情感绑架! 如果不是有大事要做,哼!给玉颜?做梦! 冀鋆面露不悦,看向玉颜道:“你也知道贵啊?你买得起啊?你舍得买吗?你以为三头二百就能买啊?你以为是你吃的羊呢?二千两银子一只……” “我买!”玉颜立即答应,生怕冀鋆反悔!接着得意地看向冀鋆,二千两银子也值得你嚣张! “一只腿”!冀鋆慢吞吞地把后面的话吐出来! “嘻嘻嘻,玉颜要买羊腿吃烤肉么?”雨珗没绷住,笑出了声。 “你!奸商!”玉颜气极。 “买不买,别废话!”冀鋆不理睬玉颜。用手轻轻抚摸着羊头。 “鋆儿,都是自家姐妹,母亲也希望我们姐妹和睦友爱,你看在母亲的面上,给玉颜妹妹打个折扣吧!”琉璃笑吟吟地道,眸底意味深远。 “琉璃姐姐发话,好使!好吧!一只腿两千,加个头两千,共一万,打五折,五千两,买不买?痛快点!”冀鋆有点不耐烦,满脸写着:我根本不想卖!你犹豫一下,我就抱回去! “买!”玉颜咬着后槽牙挤出来! 玉颜命丫鬟把银票交给冀鋆,从海棠手里接过小羊。爱不释手!心里想着,这下,有了羊,要多少羊粪就有多少羊粪! 有杨氏在,还怕拿捏不住你个小丫头片子! “玉颜,你也让小羊给母亲表演一番可好?”琉璃出言提议。 “好!”玉颜神情振奋! 命丫鬟把羊放下,玉颜冲着羊喊道:“转圈!” 羊,不动! 玉颜加大音量“转圈!” 羊,不动,还趴下了!站着太累了! “转——圈——”玉颜喊了起来! 冀忞皱眉,一手捂自己的耳朵,一手捂羊的耳朵。 羊,继续趴着,头还贴到了地上,平时这个时候该睡觉了! “玉颜小姐,你别喊了,羊不聋!你差点把我们耳朵喊聋了!”芍药嘟着嘴道。 “那羊为啥不动弹?是不是你们动了什么手脚?。”玉颜的丫鬟沉影颐指气使地道。 “没有!”芍药不屑地白了沉影一眼。 “那为啥羊听你们的,不听我们小姐的?”沉影气呼呼地问。 “因为跟羊说话要用羊的语言啊!你跟羊非得说人话,它听不懂,当然不动了!再说,狗冲你交换,让你去帮着捡狗屎,你还不动呢!”芍药耸耸肩,无辜地眨眨眼“怪我咯?” 沉影怒目圆睁,双手叉腰,指着芍药道:“你,狡辩!你家小姐既然把羊已经卖给了我家小姐,你为啥不把驯羊的方法全都告诉我们,一定是你们使坏!” 冀鋆暗道,古代这个时候也开始讲究售后了,不过看看芍药怎么应对她。 芍药很生气的,生气的后果就是理直气壮地回敬:“笑话!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家卖布,你从我们家买了布,我们还得负责教给你做衣服,做裤子,做鞋子,做袜子。今天厨娘做的饭没把你吃的花容月貌,吃成容颜不老,吃的你聪明绝顶,那你还得找厨娘算账?” 冀鋆暗挑大拇指,这在她那个时代,这就是最佳辩手啊! “行了,别吵了!”玉颜生气的道,“你是不是见钱眼开又想要钱?你说,要多少钱你们才能把驯羊的方式告诉我们?” 芍药赞道:“到底是大小姐,难怪玉颜大小姐是小姐,格局不是一般的大!你看看你沉影,要不怎么说你就只能是个丫鬟!你看,你就是没有人家大小姐聪慧,识时务,知礼仪,懂进退!” 玉颜不禁夸,闻言颇为得意道:“那你就开个价”。 玉颜心想,当着杨氏和淮安侯侯府众多的女眷,想来这个丫鬟,她也不可能也不敢狮子大开口。 芍药眼珠一转道:“这个钱可轮不到玉颜小姐出,要出钱也应该是沉影出钱。” 芍药用手一指沉影,沉影气急,用眼神向玉颜求助。玉颜给她使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意思是:答应她,钱我出! 沉影忍住怒气:“那你说得多少钱?才能够把这个驯羊的招数告诉我?” 芍药歪着头,眼睛转了转,想了想后正色地道:“我们小姐教导过我,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小姐还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富人思来年,穷人思眼前。我虽然只是一个丫鬟,但是我也不会见钱眼开,见利忘义,利欲熏心!像你的那几个臭钱,我还真是看不上!” 冀鋆,“……” 我教过你吗?脑海中闪出一个画面:课堂上,原身趴桌子睡觉,芍药站在一旁认真地听讲…… 受打击了!忧桑了!完了,她咋找到学渣和学霸的差距了! 玉颜听后气急,你,你,你,你不见利忘义,你不见钱眼开,刚才那是哪个东西,骗了我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五千两啊!肉疼啊! 然后,芍药叹口气道:“告诉你们,听好了!” 转圈圈,咩—— 滚一个,咩咩! 直立,咩咩咩! 吃东西,咩咩,咩——,两短一长! 睡觉觉,咩——,咩咩!一长两短! 还有,咩!咩!咩!咩!咩!…… 众人,“……” 玉颜,“……” 找块豆腐!豆腐在哪里!不活了! 第十六章 焦贤妃 很快到了正月初十,玉颜得到了小胖羊,爱不释手,每天都在琢磨着如何让羊开心,排出白色的羊粪。 她当然不会放过冀鋆,冀鋆准备好了一大堆的托辞。 不过,最厉害的就是这一句“你再啰嗦就把羊给我送回来!不过钱不可能原封不动地给你!我得收租金!” 越是一副爱咋咋地的模样,玉颜就越是不肯轻易放手。 苏瑾那里却有点出人意料的消停。这使得冀鋆总是提着一颗不安的心,她总觉得,苏瑾就象一条隐匿在暗处的毒蛇,随时随地等着你疏忽的时候,伸出她的长芯子,狠狠地咬你一口! 福远宫中,王氏被宫女领进去的时候,正看到赵婕妤在与焦贤妃叙话。 赵婕妤见到王氏后挑起眉,眼中波光荡漾:“天寒地冻,难为世子夫人还跑这一趟,当真关心贤妃娘娘。” 王氏忍住不快,笑道:“我许久没有进宫见到娘娘了,甚是想念。” 赵婕妤眼中露出讥讽之色:“世子夫人来得正好!正巧,前个,万岁爷还夸赞咱们国公府的冀大姑爷英勇善战,是国之栋梁!对了,国公爷和世子爷身子可大好了?” 赵婕妤声音婉转悠扬,但讥讽之意十足十,王氏忍着气,又不能发作,十分郁闷。 赵婕妤一番话等于说自己家的相公是个废物,靠着妹夫的军功维持着礼国公府的声望。 但赵婕妤如今风头正盛,虽然品级不高,已经足足压了焦贤妃一头,自己如果已经是国公夫人还好,但现在毕竟只是世子夫人,没有反击的实力。 王氏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焦贤妃派人说在宫中的日子艰难,她不能给闺中密友惹事。 遂中规中矩地道:“臣妇谢娘娘惦记!” “那就好,礼国公父子威名赫赫,记得世子爷曾经更是有名的白袍将军,如今,唉!” 赵婕妤惋惜着,顺势起身告退,环佩叮当,扬长而去! 走出去好远,还能听到她恣意的笑声! 当下王氏脸上感到很无光,虽然,赵婕妤说的没有错,但是听着不舒服。 如今,谁越是在她面前夸赞夫君曾经的辉煌,王氏越是难受。就象一个还没有衰老的美人,却总被提及年少时候的美貌,明里暗里提示这自己容颜不在! 虽然她是不希望公爹和夫君不在插手李家军的军务大权,不希望夫君再到战场上冲锋陷阵,血染战袍。但是,她也不希望别人认为自己的夫君无能。 自家礼国公府好歹也是一品国公,自己日后也是一品诰命,一个区区的婕妤如此不给自己脸面,实在放肆,难怪贤妃娘娘说自己日子不好过! 只是此时自己还不能跟赵婕妤计较,看着焦贤妃脸色阴沉得要滴水,忍不住地道: “娘娘也忒好性子了!就是不撕破脸,敲打一番也是可以的!” 赵婕妤在王氏面前反复提及世子,其实还有一层深意:当年,焦贤妃曾经被世子李刕“英雄救美”,但是,两家刚有议亲意向,一道圣旨颁下来:将王大学士之女赐婚给礼国公世子。 世家大族之间,有年貌相当的儿女,有议亲意向,成与不成都很常见。 可是赵婕妤明显有意提及,令人容易浮想联翩,就实在有些可恶。 焦贤妃容颜美艳,面容白皙光洁,一双秀目犹如春水,含悲带怯,我见犹怜:“不然呢?又能怎样?我今儿训了她,明儿个赵婕妤说不定就能找十三皇子的麻烦,我担心圣上会厌弃十三皇子。” 王氏拿起帕子帮焦贤妃擦去泪水:“贤妃娘娘,圣上可是又改了主意?” 原先,不是说属意十三皇子吗? 王氏话音一落,身边几个宫女脸色一变,贤妃挥挥手,她们立即退下。 焦贤妃握住王氏的手,苦笑道:“宫中的风云诡谲变幻,有何奇怪,何况,礼国公在万岁心中举足轻重。他的态度……” 她说话时,语气轻颤,但却双眸低垂,掩住了眼中的阴骘。 王氏愣了一瞬,记得礼国公说过,当今皇子中,太子占嫡占长,是天选之人。 如今太子不在,二皇子占个“长”字。 三皇子占个“宠”字:三皇子母妃是圣上最最心爱之人,无可替代。 四皇子占个“贤”字,清流一派都看好四皇子。 五皇子占个“仁”字,为人宽厚,仁爱。 而十三皇子,年少而又顽劣。 王氏发呆片刻:“娘娘,十三皇子率真可爱……” 焦贤妃摆摆手,淡淡地道:“礼国公和世子迟迟不表态,圣上很是失望。” 这可以理解为,圣上对十三皇子失望,因为没有老臣支持。 但王氏理解是:圣上对礼国公失望,因为,礼国公没有领会圣意。 王氏不由得一阵阵冒火! 这么好的机会,公爹怎么就不能握住! 同时,王氏又深深感到内疚,觉得自己辜负了闺中密友的信任与托付! 焦贤妃又伏在王氏耳边道:“听闻,三皇子此次被十二雷霆将军之一的上官将军的小儿子所救,三皇子欲娶上官将军的嫡女。听闻数月前,上官将军与冀大将军并肩作战,冀大将军还救了上官将军,你说,三皇子这一招,是不是跟冀大将军有关?” 王氏的手一抖,杯盖掉落在地,摔成几瓣! 这还用说,堂堂皇子要娶一个四品官的女儿,怎么看怎么有问题,除非,有什么盘算! 比如,冀夔答应支持三皇子!就三皇子那点底子,有了李家军的支持,别说让他娶四品官的女儿,就是娶乞丐,他也愿意! 何况,还有救命之恩,更加显得他重情重义! 这样一来,在皇上心目中,好感蹭蹭地上窜! 前面代替礼国公父子去军营稳定军心,如今,又在后面对她釜底抽薪! 他不让公爹和夫君支持十三皇子,他倒开始转着弯弯支持三皇子! 三皇子有什么好?除了那副妖孽一般的容貌,他有什么! 唉!偏偏自己的女儿对三皇子芳心暗许,几乎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冤孽! 如此,日后,哪里还有她这个世子夫人的位置! 真是小看了这个武夫! 王氏走后,胡嬷嬷给焦贤妃轻轻揉着肩膀,心疼地道:“娘娘,对待那个蠢妇,何必如此低声下气?何必如此让赵婕妤讥讽?让世子夫人看到娘娘这般委屈,老奴心里难受。” 焦贤妃美眸闪过狠厉和得意,她伸手拍了拍胡嬷嬷的手,笑道:“嬷嬷,这个傻瓜,三言两语就能被我耍的团团转,就能心甘情愿地帮我办事,咱们不亏。” 胡嬷嬷沉默,确实,王氏竟然能够对礼国公和世子爷做出那样的事儿,不就是无条件相信自家主子吗?只是娘娘天人一般,却得对着这样一个蠢妇小心翼翼,着实不痛快。 焦贤妃倚靠在椅子中,抬手拿起一颗蜜饯放进口中:“我只有装可怜,让她在我面前有极度的优越,才能放心地听我的话。我越悲惨,她越舒畅,越觉得对不起我,越会想方设法帮我。” 赵婕妤的嚣张是她有意让王氏看到的。 她要时时刻刻让王氏内疚:是她抢了自己的夫婿和如今的生活! 当年,要不是王大学士去求了圣旨,如今的世子夫人就是自己! 想起初见李刕,一身月牙白袍,眉目俊朗,目光清澈锐利,冷静沉稳,又贵气逼人。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那一瞬间,焦贤妃只觉得,天下再无人能够占满她的心,她的眼! 可是,唉! 焦贤妃收起心思,目光深远:输一时,不等于输一世! 三皇子的外祖家没有任何助力,朝中也没有几个人看好三皇子,他想通过上官家跟礼国公府和李家军关联上,她不会让他如愿。 不知王氏会怎么做呢? 想到此处,焦贤妃一双漂亮的眸子中闪过狡黠。 第十七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不好好学习啥也赶不上! 冀鋆的父母给她留下了一些人手,其中潘叔和潘婶是这些人里领头的。潘叔是长年跟在爹身边的侍从,而潘婶是随着娘从所古族来到中原的,后来与潘叔成了亲,依然继续忠心耿耿地为冀鋆父母做事。 如今,在潘叔明面上的身份京城一家首饰铺子的掌柜。暗地里,代冀鋆父母还管着酒楼、书店等其他几个产业。 潘婶虽然来自所古,又是四大圣女身边的人,但是所古的蛊虫比较奇特,对禀赋、悟性等要求甚高,不是人人都能随意掌握,运用自如更是不易。因此,潘婶对蛊虫的了解虽然比较多,但却谈不上用蛊高手。 不过,在拿到冀鋆中毒后放出的血后,潘婶觉得,有点象所古族一种迷惑人心智的蛊毒,但是又看着不象。 冀鋆吐槽:这话说的,我是听,还是不听? 不过,潘婶又出个主意,这个主意比较笨拙,但是实用:移蛊。 于是,潘婶对冀鋆的放出的血液进行一番处理,然后,又让冀鋆如此这般一番操作。 冀鋆默默道歉:潘婶,你是行走的“蛊”典,我收回我的轻视。 关于卓姨娘的侄儿卓悦,潘叔从丐帮那里打听到一些消息,但是,有些还要确认一番。 相比较之下,洪逑仁的失踪,就显得有些棘手: 冀鋆已经知道洪逑仁是跟着太子一行人在去南疆的路上,突然失去了音讯。 一开始,冀鋆想可能因为太子等人在某处对当地的地势地貌不熟悉,误入密林深处,或者是跌落悬崖峭壁之下,南疆瘴毒诡异,毒蛇出没,寻找起来自然非常的艰难凶险。 而皇上派去的人,或者是找错了方向,越找越错。或者是有人虚与委蛇、应付了事,没有尽心尽力的寻找。再或者是寻找的人也生死未知,从而让皇上止步。 那么,冀鋆想,只要他们通过江湖的法子,找到一些能人异士,找到当地的熟悉地形地貌的人,进行细心和耐心的搜寻,应该会是有结果。 但是,没有想到潘叔又说,后来,皇家寻找一番之后,不知为何就突然之间停止了动作。而目前看洪培菊的样子,也不愿意再提及,只有杨氏还不肯死心。 甚至坊间悄悄流传一种说法,说太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惹怒了圣上,于是太子及其随从被圣上故意派出去。然后在路上被灭了口…… 冀鋆刚穿越过来不久,原身和她自己对这种宫廷,朝堂的争斗,都一无所知。她也不知道这种说法可信的程度有多高,或者就是一个烟雾弹?从而使事实的真相扑朔迷离? 但是冀鋆总是觉得,随着时间的流逝,杨氏如今对儿子生还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但是,她却从未放弃寻找儿子,她不能接受她的儿子就这样的人间蒸发,无影无踪。 既然她已经答应了杨氏,她就尽可能的给杨氏一个比较接近真相,或者是说,比较能够让杨氏接受的这么一个答复。 正月十三这天,玉颜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小胖羊带给她的无尽的烦恼:小胖羊在他她那里吃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而且,吃饱了睡,睡醒了吃,一不给好好儿吃,一不好好儿哄,就咩咩咩地叫,根本不分白天黑夜。 最关键的是每天都要排很多很多的,又黑又臭的——羊粪。 无论玉颜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让小胖羊排出白色的羊粪。小胖羊排羊粪,还经常猝不及防,随时随地,不分时间场合。 搞得玉颜的丫鬟们每天手忙脚乱,为了收拾羊粪,一个个累得腰酸背痛,叫苦不迭! 不出意料地,玉颜的小院子变得非常的臭! 玉颜非常气愤,她这一天又向杨氏哭诉说,冀鋆在骗她的钱,又想敲诈她的钱,求杨氏帮她朝冀鋆要使小羊排除白色羊粪的方法。 杨氏无奈,只好把冀鋆姐妹叫来。 冀鋆冀忞带着芍药海棠一进门,看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羊吃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了!你还想咋的?”冀鋆朝玉颜翻了个白眼。 冀鋆一身锦缎,狐狸毛领大氅,插着一只金丝八宝攒珠钗,眉眼如画,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端的好看极了。 “母亲,我……”玉颜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又急又气,一时梗住说不出话来。 “冀大小姐,那为什么我们小姐按照您说的做了,羊还是不排白色的,”沉影沉着脸上前,匆匆一福,接着道:“白色的,羊粪!” 芍药觉得沉影有点气势汹汹,疑惑地问她:“你生啥气?你脑子里进了很多水啊?羊能排白色的那啥,是因为,还得喝我家小姐特制的药水啊!” “什么?”玉颜这下也不哭了,指着冀鋆大喊:“你个骗子!你为啥不告诉我?” 冀忞不满地嘟起嘴:“玉颜姐姐好没道理,当初,当着夫人的面,你问我堂姐,要羊排白色的那啥,要吃什么,我堂姐全告诉你了,毫无保留,你又没问羊应该喝什么!” 玉颜气得七窍生烟!她确实没问,谁能想到,到了冀鋆这里,吃和喝是分着的! 杨氏直摇头,只感到头疼,拍着玉颜的手安慰道:“你们也是的,玩心太盛,没见过白色的羊粪就觉得稀奇,别难过了,等下,请冀大小姐告诉你方法。你们啊,等看过了,就再也不会看了!” “母亲,不是为了看。”玉颜撒娇道:“是为了美!你看雨珗,抹了白色的羊粪后,皮肤都细腻光滑了!女儿脸上的痘印正好需要,要不,女儿何苦遭这个罪!” 洪培菊曾经叮嘱过杨氏,一定要对玉颜另眼相看一些,因为玉颜的容貌,可以为侯府带来大的利益。 因此,平日只要玉颜说什么东西对自己的脸有用处,杨氏也会优先给玉颜。 不料,雨珗闻言从座位上一下子站了起来,顾不上礼仪地大声道:“玉颜,你说清楚,谁把羊粪抹脸上了?” “当然是你啊!那天,美琳也要抹羊粪,结果被你赢走了!”玉颜理直气壮地道。 “你——”雨珗气得跺脚,刚要反驳—— 美琳缓缓站起,向杨氏福了福身,莞尔一笑道:“母亲,这从何说起,女孩家的脸面如此重要,女儿怎么可能把那腌臜的物事抹上去。” “啊!你们不承认了!你们几个勾结起来骗我!母亲,您要给我做主啊!呜呜呜!好几个丫鬟都看到了!能是假的吗?” 玉颜又哭上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杨氏连连安抚也好像不管用了。 芍药忽然恍然大悟地上前道:“啊!原来那几个是玉颜小姐派去的啊!我还奇怪呢,那天,我们在丹桂苑,正跟我们小姐、雨珗小姐和美琳小姐寻欢作乐,不不不,朝欢暮乐,不对,是吃喝玩乐!有几个丫鬟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一个,一个个贼眉鼠眼,鬼头鬼脑,獐头鼠目,七荤八素!她们还狐假虎威,鼠目寸光,狼狈为奸!弄得我们心烦意乱、心如刀割,如惊弓之鸟一般!雨珗小姐和美琳小姐也跟着闷闷不乐、愁云惨淡、愁眉不展、晕头转向!” “啊?”雨珗脸上挂着两滴小泪珠,一脸迷糊地望向美琳:“咱们?是这样?” 美琳:“……”我能说什么?我能开口么?我笑的前仰后合,捧腹大笑,乐不可支,笑里藏刀,肿么办? 琉璃和璟淑低着头,看不出表情,但是微微耸动的肩膀提示着二人在忍着笑意。 宝茳则是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冀鋆尴尬地冲众人笑笑:“咳咳,刚教了她几个成语,她没学明白,用的不当之处,多担待,多担待!” “没啥!小姐不用感到当之有愧!我襟怀坦荡!”芍药大气地一摆手,表示很有担当的样子。 沉影一旁眼睛里直冒火苗苗,胸脯起起伏伏,不用说,那些个什么“鼠头鼠脑”里面,有她一个! 好一会儿,沉影强作平静地道:“那你们那天说什么白色羊粪,做香膏是怎么回事?” 芍药眼珠转转,想了想,做了然状:“你说这个啊!唉!你们听错了,是“养分”!不是“羊粪”!你们脑子真是进了水!真是进了水!“羊粪”和“养分”分不清楚!这两个东西,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你说什么?”玉颜尖叫起来! 冀鋆见状跺脚做痛心状:“怪我,怪我!我也不知道玉颜姐姐是为了香膏里的养分啊!其实,很简单,我那里有个西域商人卖的药水,羊喝下去之后,只要排白色的粪便的时候通常会流下眼泪,这个眼泪里面的养分可以滋润面容,让面容白皙光洁!别哭了,我过会儿把药水给你,好不好?” 芍药有点不高兴地道:“小姐不用过意不去,是她们不求甚解,一知半解,三心二意,不懂装懂!跟咱们没有关系!不过,看在她们七颠八倒、七拼八凑、七手八脚、七嘴八舌、七上八下的份上,咱们就不用兔死狐悲了!” 冀鋆强忍着要打人的冲动,咬着后槽牙道:“少说两句吧,你想让小姐我把人都得罪光啊?” “好嘞!”芍药痛快地答应,然后拍着胸脯保证道:“长江后浪催前浪,不好好学习啥也赶不上!小姐,我以后不乱用成语了!我改用唐诗了!” 玉颜:“……”气死人不偿命是怎的?你是为了气我才生的吧? 众人:“……”看人家的丫鬟,出口成章,虽然,这个“章”,差强人意,但是,还挺爽,哈! 冀鋆:“……”还行,有点良心,没打算把我这个前浪拍在沙滩上。 第十八章 我们卷的不是饼,是情怀! “羊粪”和“养分”的闹剧,最后以玉颜把小胖羊还给冀鋆,而冀鋆将五千两银子退给玉颜为结束。 当然,玉颜也不算委屈,银子没亏不说,眼泪也没白流,为了安慰玉颜,冀鋆又送给她一盒放了“养分”的香膏。 不过杨氏也没有让冀鋆吃亏,转身让慕嬷嬷送给冀鋆和冀忞每人一套全金的头面。 按照京城的规矩,正月十五之后,大户人家小姐就可以出门互相拜访。冀鋆也想看看自己家的铺子,于是,这一日,带着冀忞和丫鬟乘坐马车出了侯府。 穿越以来的这段日子,冀鋆逐渐拾起一些原身的记忆。冀家的本家在江南,冀鋆和冀忞的祖父非常有经商的天分,数年间便攒下一份不小的家业。 但是,冀鋆祖父年纪不大却忽然患了重病,去世的时候,冀鋆和冀忞的父亲还在外面拜师学艺。一些贪婪的族人便趁机将冀鋆祖父的财产巧取豪夺,或者坑蒙拐骗,最后只给他们母子留下很少的一点家产,冀鋆祖母又急又气,不久生了病,求医问药很快将家产耗费殆尽。 不得已,冀忞的父亲冀夔终止学艺,愤而从军。冀夔身怀绝技,又骁勇善战,很快,在边军中崭露头角。然后又投在礼国公的麾下,建功立业。 冀夔被封为千户长之后,衣锦还乡,在礼国公的帮助下,从族人的手中夺回了一大部分祖父留给他们的家财。冀夔自然不能打理,就全部交给了冀鋆的父亲冀垚。 冀垚武功不弱,又继承了父亲的经商天分,很快将手里的家业发扬光大。后由于族人让他们寒了心,冀垚跟兄长商量后,便家业逐步挪到京城发展。 这么做,一是因为冀夔在军中的地位日渐上升,又有了礼国公这样一个岳丈,可以照应着冀家的生意,冀家的财产在京城等于有了依仗。同时,冀垚也觉得,这样也可以帮衬兄长,尤其是在财力上。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在冀垚的经营下,冀家生意便做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好,冀鋆此时才发现自己占用的这个原身的爹,其实还是很了不起的。 首先就是对自身和家庭的定位准确。冀垚觉得,因为兄长已经在军中任职,而他,虽然也有一身的武艺,到军中即使没有兄长照应,应该也能谋出个前程。但是,家里的男子全部从军,危险系数太大,整个家族毕竟还是要留下血脉传承。 其二就是冀垚读书天赋不足,无法科举入仕,而经商,则将能力和性格的长处发挥的淋漓尽致,冀垚为人洒脱、豪爽,又处事圆滑、机敏。官府层面走得通,江湖朋友也给面子。可以说,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要不是,因为被冀鋆娘亲的族中出事牵连,不得不陪跟着冀鋆娘亲回所古族解毒。冀垚如果此时在京城,将会是另一番情景。说不定,冀忞就可以跟冀鋆一起留在冀垚的家里。 唉,冀鋆想到这里,也是一阵默然。当年,大伯为了祖母和父亲,孤身从军。最后才换来全家安稳的生活。后来,又在父母去所古族之后,把自己接到京城。大伯以真心对待家人,自己也要好好对待大伯。 如今,冀鋆觉得首要的是要照顾好冀忞和自己,其次,是给冀忞和自己的未来好好谋划一番。 冀鋆来到自己家的一个酒店。这个酒店,名字很普通:“迎客楼”,就是一个两层楼酒店,在在京城比较繁华的街道上,这条街道叫涵光门街,不是最最中心繁华,但可算是第二繁华热闹的地段。这里距离鸿胪寺和国宾馆不远,还有一些外交机构,很多外交活动也会在附近举行。 但是,酒店没什么特色,也就是中规中矩,生意也就是不温不火。但是这样不行啊,她冀鋆需要钱啊!找洪逑仁,找卓悦,都需要钱! 再往远了说,她和冀忞要抱上更粗的大腿,也需要钱啊! 可是,她不能拿着爹娘的钱去随意挥霍,她得创造价值! 冀鋆把她的想法和酒店掌柜潘叔提出来之后,潘叔听的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但是这是他的小东家,他虽然觉得稀奇而且闻所未闻,但是又实在是指不出来哪里不对,哪里不好,也自然没有办法提出反对意见。而且一想大小姐有这样的心思,愿意把精力放到生意上,其实已经已经很好了,就当拿这个店让大小姐练练手。 反正,东家说了,只要是正事儿,赔了钱,就只当花钱交学费了!这不比斗鸡走狗、赌博打架强!小东家这是要干正经事儿,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数日之后,附近的店铺以及来往的行人惊奇的发现,这个“迎客楼”在京城虽然不是特别特别有名,但也算有点小名气的酒楼,现在换了牌子,叫做“好邻居”。 然后在大门口儿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好邻居让您想起家的味道! 想起娘亲手里的擀面杖, 想起姥姥锅里的煮鸡蛋, 还有奶奶碗里的小米粥! 请您驻足歇息片刻,您的好邻居陪您找回家的味道! 开业之前,冀鋆让潘叔雇人抄写印了好多的好多的广告单,然后通过丐帮的关系向全城散发出去: 开业大酬宾,好邻居卷饼买一送一! 去好邻居吃卷饼,免费喝粥! 卷饼套餐一,免费小菜! 卷饼套餐二,送免费早餐一次! 卷饼套餐三,送八折优惠卡一张! 开业那天,潘叔在店里带着几个老伙计坐镇。 冀鋆新任命了一个大堂经理,就是负责迎来送往张张罗罗等事宜的。此人姓吴,三十出头,双目有神,精明干练,但圆圆的脸颇具喜相,说起话来,让人看起来如沐春风。 吴经理领着十个新招来的年龄小的伙计站在门口。齐声喊道: 我们卷的不是饼,我们卷的是文化! 我们卷的不是饼,我们卷的是情怀! 我们卷的不是饼,我们卷的是乡愁! 我们卷的不是饼,我们卷的是思念! 大饼卷一切,无所不卷! 路过的众人感到无比稀奇,纷纷驻足观看!接着,吴经理又喊道: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众伙计:无所不卷! 吴经理: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众伙计:只有想不到,没有卷不了! 吴经理:我们的理想是什么? 众伙计:没有什么不是一份卷饼能够解决的! 如果有,就来两份! 吴经理和众伙计:好邻居开业大酬宾,买一送一! 看客迅速抓住关键点:买一送一,免费喝粥!免费小菜!免费早餐!八折优惠! 看看去! 第十九章 第二只靴子终于掉了 阳光明媚,透过窗楞间隙洒下一地斑驳的亮影。 芍药欢快地数着银票,海棠无奈地道:“大姐,别数了,再数,银票都要被你捻破了,到时候兑不出去钱,有你哭的地方!” 芍药冲海棠翻了一个白眼,笑嘻嘻地最后数一遍后,把银票塞进怀里:“我这个人的本事就是上街,干逛不花钱!数钱,怎么捻,也捻不破!气“使”你们!” 海棠摇摇头不理睬她得意且欠揍的小模样。自顾自拾起针线为两位小姐绣起了荷包。 两个小姐都不在针线上下功夫,既然不能把两位小姐拽回好好做针线的正经事儿上,就帮她们做吧。 别说以后打赏下人,用得上。就是以后出去结交个小姐妹,互相赠个耳环、镯子什么的,难道能随意找个布包着送出去? 冀大小姐不在乎,冀小小姐不懂事,她海棠可不能任由两位小姐被人家笑话! 芍药觉得自从她们大小姐在礼国公府昏过去醒来后,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以前小姐对她也好,但也就是经常赏她钱,给她吃好吃的,带着她玩,她做错事也不怎么罚她。 如今,小姐也赏她钱,给她好吃的,但是,却带着她“唱劳动号子”!让欺负她们的人吃瘪,还让她去赚钱! 这不!在“好邻居”开业那天,小姐让她扮做伙计,跟其他伙计轮班在门口,前后喊了大约两个时辰的口号,而且还允许她自行发挥! 这是什么样的情怀!这是虚怀若谷的情怀啊!是对她才华的充分认可啊!是知音啊! 不给钱都愿意一展所长!当然,还是给钱更好哈! 于是芍药麻溜滴扮成了一个俊俏的小伙计,拉开她的美声嗓子喊道: “大饼卷一切!无所不卷” “来好邻居,您一定能够手不释卷,开卷有益,胸中万卷!” “好邻居会让您吃得风卷残云,席卷而逃,电卷星飞,卷土重来!” “来好邻居吧!想卷什么就卷什么!您可以卷八珍玉食,您可以卷五味俱全!您可以卷的食指大动,您还可以卷的忘乎所以!” 芍药运用的“美声”发音法,令来往行人听着非常稀奇,但是不得不承认,还挺好听。大都不由自主地放缓脚步,再一听芍药喊的内容,更是好奇又好笑! 有几个书生打扮的人笑道:“看不出一个普普通通的酒楼,竟然有这样出口成章的小活计!” 另一个书生也笑道:“是啊,咱们还真得去看看,能不能吃完后再卷土重来!” “江东弟子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冀忞也扮成了一个小伙计,身形虽小,但模样俊俏,有些圆润的脸庞更显得憨态可掬。 冀忞露出一个乖巧无害,萌死人不偿命的笑脸:“众位哥哥一见就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何不进店一试?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哈哈哈!说得好!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虽然是激将法,但是我喜欢!” 从几位书生身后,走出一青衣男子,长身玉立,英姿挺拔,峰眉剑目,五官俊美,眸光柔和而深邃,恍得人睁不开眼一般,侧头间张扬着贵气与孤傲,直如画中走出的翩翩少年。 不料冀忞和冀鋆一见少年,均局促不安地低下了头,冀忞嗫嚅地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李宓星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冀忞道:“我想风卷残雪,再来个免费的小菜,行不?” 冀忞不敢抬头,只有拼命点头。 “咳咳,大,哦,公子,里面请!”冀鋆挤出一个灿烂笑容,其实她知道是满脸堆笑,还有点皮笑肉不笑。 木有办法,原身原来在李宓面前,一直都是挺端庄的,冀忞也是乖巧文静,咳咳,都让自己给破坏了! 李宓冲冀鋆灿然一笑,举步走进好邻居! 冀鋆愣了一下,竟然心跳突地漏了半拍! 好邻居开业之后势头很好,但是这些并不能让冀鋆的心情彻底轻松,因为她始终不知道苏瑾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之前苏瑾对她间断的下药,下药之后又没有丝毫的动静,让冀鋆越来越担心。她觉得就像是第一只靴子已经落下,而且知道一定有第二只靴子,但是,却一点否不知道第二只靴子什么时候落下来,心总是在悬着。 对未知危险的恐惧,这种感觉实在是特别的糟糕,但是冀鋆此刻也只能是静静的等着,说好听了是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她一个穿越来的古代小白,原身也差不多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她能变出个啥? 说不好了,就是守株待兔?或者坐以待毙?冀鋆苦笑摇摇头!坑爹啊! 这苏瑾是不是特么吃饱了撑的! 等着苏瑾出招,确实是很被动,可是冀鋆又不能主动去出击,有的时候她感到无比的焦灼,冀鋆甚至想,如果不是冀忞在,她甚至可能动用江湖的手段把苏瑾给胖揍一顿,让她几个月下不了床,她特么还斗个毛线! 然后她就带着芍药浪迹天涯或者是去所古部找她爹娘也也不是不可以。 嗨,冀鋆转念一想,这种想法儿简直是可乐,如果不是冀忞,她也犯不上跑到这狗屁的淮安侯府来。 虽然她也曾经动过念头,动用爹娘给他留下的人手,教训苏瑾一顿,可是那样做,冀鋆觉得治标不治本。 苏瑾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下手,一开始的那次是为了保她的儿子洪相林,捡软柿子捏。 但是这次,用了这么长的战线去算计她,冀鋆认为这里面一定不简单,这不是一个侯府后院的一个小姨娘能够想出来的方法,这个毒,连她身上的蛊虫都识别不出,连潘婶都弄不明白,决不是苏瑾目前的能力能够轻易做到,哪怕是买,单凭苏瑾,都不会找到买的门路! 几天前,卓姨娘特意来见冀鋆,反复叮嘱,她认为苏瑾一定近期要动手,且非常可能要在最近这两三天动手。 卓姨娘见冀鋆没有表示出来特别的喜悦或者是满意。猜测她不是很相信自己。 卓姨娘自嘲地笑笑,秀气的双眸浮上一层水雾,微微扬起的嘴角看着更像苦笑,“大小姐,我跟苏瑾斗了十几年,她什么性子我是最清楚的。这个人虽然心肠狠毒,但是,苏瑾很多的时候会喜怒形于色,尤其是她在非常非常得意忘形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地流露出来她内心的那种嚣张。” 冀鋆未置可否,卓姨娘说的不错。 卓姨娘又道:“苏瑾在你手上吃过亏,她不会轻易认栽。而这一次,苏瑾定是觉得她可以一次性地打倒你,一雪前耻,让你再无还手之力!我观察她这几天,眉眼之间都是胜券在握。” 冀鋆想起苏瑾那日在佛堂阴恻恻的目光,不做声,但轻轻点了点头。 卓姨娘恳切地道:“大小姐,你相信我,我对苏瑾这个人特别的了解,她没有那么深的心思,她这些年在侯府横着走,基本已经忘记了怎么掩藏好自己的心思。我认定她这几天一定要动手,她如今连走路都像是踩着云朵,飘飘欲仙,以前从来没有过!你千万要小心!” 冀鋆谢过卓姨娘。冀鋆暗暗惋惜,卓姨娘不得已被拘在了后宅,而且读书识字不多,限制了她的脚步。但其实卓姨娘心思细腻,聪明坚强,观察能力也很厉害。实际上,要是在现代社会,应该会有一番作为的。 还好,自己能穿越到一个小姐身上,虽然不是什么公主郡主,但也好过丫鬟姨娘,现在谁特么再说投胎不是技术活,她就跟他急! 入夜,冀鋆因为心事重重,睡的并不踏实,另外手中始终握着一柄小匕首。 突然之间,冀鋆听到一声,比较清脆,但是,并不是很强烈的笛声。笛声不成曲调,甚至是单调,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有点突兀,而且——凄厉。 蓦地,冀鋆身上的蛊虫猛的一动,传递给她的信息是:它熟悉这个笛声! 冀鋆倏地坐起身来,尽管神经高度紧张,心不自主地砰砰急跳,几乎要跳出胸膛。 但是,冀鋆整个人却轻松许多,她知道苏姨娘动手了,第二只靴子终于掉了! 第二十章 黄雀在后 刘毕胜今晚有点小兴奋,在赌场小赢了几把,赚了几十两银子,是他开始赌博以来少有的好运气! 他本来想再试试手气,赌把大的,可是洪培菊派人把他找了回去。刘毕胜不敢不听洪培菊的,只有悻悻回府。自斟自酌一番,昏昏睡去! 梦中,忽然一道笛声在静谧的夜里破空而来,似乎将暗夜劈开两半一般!刘毕胜的脑袋里有什么突地一跳!脑海中突然之间就犹如炸裂开一般疼痛! 刘毕胜猛地做起,使劲有手锤着头,慢慢地,刘毕胜头疼减轻,他缓缓地站起,双目凝滞,整个身躯如同一根棍棒,直直地如同木偶一般,向着笛声的方向,径直走去。 忽然,一声高亢响亮的公鸡鸣叫,在一瞬间压住了呜咽的笛声。继而,侯府后院,母鸡,公鸡,鸭子,大鹅,羊羔,疯了一样声嘶力竭地悲鸣! 片刻之后,刘毕胜耳旁响起了一个声音,一个非常温柔软糯,充满了极致诱惑的声音,那道声音他好像很熟悉,就是他思慕已久的,迎春楼的头牌艳红姑娘! 那道声音柔的像一滩春水,柔的好像可以把把寒冬的坚冰缓缓化开! 艳红在他耳边轻柔地诉说着:“刘毕胜哥哥,你是我的英雄!你是举世无双的英雄!现在有好些的妖魔鬼怪要抓我,要欺负我,要吃掉我!你要保护我!我的心里眼里都是你!毕胜哥哥,你快看看外面有好多好多的妖魔鬼怪,狼虫虎豹,救我!” 刘毕胜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就是天降神兵,无所不能! 刘毕胜看到了云端中满身金光的自己,金盔金甲,仪表堂堂,威风凛凛! 他的兵器是与吕布一样的方天画戟!啊!不!是吕布送给他的!吕布鼓励他要以营救苍生为己任,要斩妖除魔! 刘毕胜领命手持方天画戟,冲了过去! 果然,迎面有好多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 刘毕胜顿时豪情万丈,怒火中烧!他挥舞起手中的方天画戟,便朝这些妖魔鬼怪杀去,直杀的血肉横飞,悲鸣阵阵! 脸上不时喷溅上温热的血液。 血腥气夹杂着那个柔媚的声音,那个声音不停的在他耳边诉说着,诉说着,诉说着对他的崇拜,对他的钦佩,对他的感激以及对他的,种种柔情蜜意。 刘毕胜觉得有如神助,越战越勇!这是他的责任!他要将这些妖魔鬼怪斩杀殆尽,他将还这世间的一个清净洁白! 艳红在指引着他!他顺着艳红的声音一步一步,追赶着那些落荒而逃的妖魔鬼怪! 后院的动静越来越大,很快,侯府四处亮起了灯。 冀鋆本来想带着冀忞到现场给她进行一番触及灵魂的教育:看看,如果我们不保护好自己,我们就得这么惨! 可是,贵姨娘身边的丫鬟喜鹊满脸是泪地跑进来说:“两位小姐,姨娘,刚才心口疼,派人去找尹郎中,可是去了好久也没见到人。如今,姨娘昏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请大小姐帮我们拿个主意!” 尹郎中是侯府常年聘的府医,平时负责给府里各位主子们的问诊,他还带着个徒弟,负责给丫鬟小厮们瞧病。 冀鋆想,洪相林的翠雪阁闹了起来,看样子尹郎中去了那里,且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这么晚了,必须有杨氏的吩咐,外院小厮才能出府去找大夫,但是,此时杨氏和慕嬷嬷应该也都在翠雪阁,且应该也见到了丹桂苑派去请尹郎中的人。 只是今晚府里出了事,杨氏必然担心消息外泄,因此不会同意出府找郎中。如今只能等尹郎中那边结束,而自己要尽可能地稳定住贵姨娘的病情。 想到这里,冀鋆悄悄嘱咐芍药和竹叶去翠雪阁看看情况,而她则带着冀忞和海棠去了贵姨娘的内室。 贵姨娘依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双眉紧皱,五官都略显扭曲,定是痛苦非常。 冀鋆赶到贵姨娘处,从一个瓷瓶里倒出一粒丸药,这是原身娘亲给她的续命药丸。 药丸不多,而且珍贵,但是让她看着贵姨娘这般难受,冀鋆真做不出来。 何况,贵姨娘有心悸的毛病,别弄不好,急性心肌梗塞了,那自己岂不是要内疚一辈子! 徐嬷嬷并不迟疑地接过去,侍候贵姨娘服下药丸。约一盏茶的功夫,贵姨娘眉头舒展,看着缓和许多。 冀鋆松了口气,看起来自己的这位娘亲,“圣女”的名头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又一盏茶的功夫,尹郎中带着徒弟赶到,诊脉后,微微皱眉摇摇头,嘟囔一句“怪哉!”接着什么都不说,提笔开方。 侯府有自己常备的药库,贵姨娘的方药看起来不是什么稀有药材,很快,药便煎好。 待贵姨娘服药后,见其情况平稳,冀鋆与冀忞告辞离开。 回到房中,芍药和竹叶已经在等她们,见到小姐,二人七嘴八舌,连比划带动作、摆体位、学声音,一时间不亦乐乎! 洪相林的房中,满屋子的鸡毛乱飞,地上到处都是倒着的公鸡、鸭子、大鹅,数不清几只,还有一只小羊!它们都满身血污,瞪着眼,有的已经不叫,有的还在叫! 洪相林躺在地上!头上身上都是粘着血的鸡毛,身下有一滩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那些鸡鸭的! 身旁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棍!木棍的一头已经被血染红,沾着毛,不知道是鸡毛还是鸭毛或者鹅毛! 刘毕胜被几个小厮死死按在地上!他犹自挣扎!满脸血污,双眼赤红!张着的嘴塞了抹布!嘴角处却还是落下鲜红的血滴!不知道是他口中的血,还是布上的血! 小厮们说,他们赶来的时候,刘毕胜用棒子把迎面而来的鸡鸭鹅羊几乎全部打倒!有的几乎,一棒毙命!血溅当场! 然后,洪相林过来,刘毕胜又一棒把二公子打倒在地,还不停地朝身上击打! 最诡异的是,一群白色的小母鸡好像中了邪一般,无头苍蝇般走来走去! 不管前面有什么,桌子,凳子,或是人。 走过去,踩着地上的洪相林的头,身子,踩着地上的鸡鸭,丝毫不觉!洪相林雪白的中衣染了鲜血,又多了许多杂乱的鸡爪印! 或者,径直冲着桌腿撞上去,直撞得转了方向,只要没撞迷糊,就接着走! 还有几只没有死的公鸡,在彼此疯狂的撕咬! 杨氏、慕嬷嬷和芍药等人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而稍后赶来的苏瑾,看见这样一幅人间地狱般的惨状,哭嚎着,疯婆子一般喊着“冀鋆,你出来!我杀了你!” 杨氏忙命人把苏瑾制服,口里也塞上了帕子! 冀鋆看向冀忞,本想说:“看看,如果我们不好好学着保护自己,躺在地上的就不是刘毕胜和洪相林,而是我们!” 可是看到冀忞微微颤抖的身子和惊恐的眼神,又有点于心不忍!唉,终究还是个孩子!在21世纪,这还是小学生呢!以后再教育吧! 冀鋆让芍药和竹叶照顾冀忞睡下,她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白色的小母鸡,是潘婶给她用来“移蛊”的。那么,苏瑾的目的是让自己成为“木偶”一般,任洪相林摆布! 可是,刘毕胜,怎么回事?那声凄厉的鸡鸣,互相撕咬的公鸡,满地的鸡鸭和血污,又是怎么回事? 冀鋆能够想到的是,那声引起蛊虫异动的鸡鸣,触发了刘毕胜和那些公鸡强烈的嗜杀开关!让他们成为行走的僵尸杀手! 外面寒风呼啸,冀鋆打了个寒战,仿佛闻到了空气中的丝丝血腥,头皮一阵阵发麻! 谁在苏瑾背后动的手? 他的目标会是自己吗? 第二十一章 慢宝包和云舒霞卷 次日,阳光正好,在没有风的冬日里也能感到一丝暖意。冀鋆与冀忞前去探望贵姨娘。 贵姨娘的院落不大,因此,平常里面很少看到随处走动的人。这一点跟杨氏的正院完全不同。院中栽种着两株柳树,府内其他几位姨娘的院子里也有柳树,寓意“留住”男主人洪培菊的意思。 一株桃树,用于辟邪。 还有一株松树,这是其他院子没有的,看粗细栽种时间不久。 冀家姐妹二人携手行至松树跟前,恰好树枝上掉落一些积雪,洒在冀忞身上,海棠忙上前帮忙抖掉。 冀鋆和芍药停下脚步,芍药闲不住,绕着松树转圈圈。 忽然芍药低头看向松树树根处的地面奇道:“小姐,你看,这里有点湿呢!” 冀鋆随着芍药的手指附身看去,正看到,树下有一小块被水冲开凹处,因外面天寒,如今已经结冰,结冰处颜色有些接近黑褐色。 冀鋆用手指掰下一块冰碴,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隐隐有股子药味。而此时,身上的蛊虫发出一阵欣喜的节奏! 冀鋆恍然,昨日,贵姨娘的药煎好后,冀鋆担心有人动手脚,于是特意检查一番,当时,蛊虫就是这样的表现。 冀鋆发现身上的蛊虫对于普通的药材反应不一样,活血化瘀类,它比较喜欢。而清热解毒类,则是有些畏惧。滋补类,反应淡淡。贵姨娘属于“肝郁气滞、瘀血内阻”,用的正是疏经通络、破症散结的药物,蛊虫很是喜欢。 只是,贵姨娘的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冀鋆轻轻摇摇头,道:“哦,许是谁不小心在这里洒了水,芍药,别跟姨娘提及!” 芍药重重点头,当然不说!定是哪个小丫鬟毛手毛脚弄得,不能提,姨娘或者徐嬷嬷知道了没准会责罚小丫鬟呢! 冀鋆起身对海棠和芍药道:“你二人在院子里等我们吧,我和小小姐不会太久。” 海棠和芍药应下,冀鋆牵着冀忞走向贵姨娘的住处。 贵姨娘的房间分内外两间,外间并无人值守,想是担心影响贵姨娘休息,再犯了心疾。 难道快到午时,贵姨娘还不曾睡醒? 冀鋆示意冀忞放缓脚步,二人轻轻向内室靠近,此时,从里面传来贵姨娘喘息的声音。 徐嬷嬷在轻轻为其抚背:“姨娘,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太太已经处理,而且消息也都没有外泄,您不必再担心了!” 贵姨娘平息了一会儿,幽幽地道:“嬷嬷,冀家两个丫头是两个烫手的山芋,你别看礼国公府对她们不冷不热,再如何,她们是顶着圣旨到的侯府。苏姨娘害了她们,礼国公府和镇远将军认可的话,拿苏姨娘一个人出气。如果不认可,我就得给苏瑾陪葬!” 徐嬷嬷叹口气:“可是姨娘你这么做也太冒险了!万一,唉!” 贵嬷嬷又大口大口喘了好一阵道:“无妨,这是老毛病了,要想骗过尹郎中,就只有实打实地病倒,只有我真真切切地病了,且病得不轻,才能把冀家两个丫头牢牢地挡在丹桂苑。否则,昨晚,一旦苏瑾见到她们二人,定不会善了。事实证明,冀家丫头也不枉我惦记她们。” 徐嬷嬷道:“是啊!旁的不是,就说那个药瓶,老奴看着就不是一般的金贵。还好,没耽误尹郎中诊治。” 贵姨娘道:“这就是冀家丫头不一般的地方。” 徐嬷嬷有点不解地道:“姨娘怎么猜到这几天要出事?” 贵姨娘缓缓地道:“看卓姨娘的样子不就知道了!她们是不死不休的死敌!” 徐嬷嬷又叹道:“但是老奴还是觉得姨娘有点过分小心,有太太在,苏瑾还能翻上天去!” 贵姨娘又是一阵喘息,苦笑一声,叹道:“太太,是个烂好人,就是大公子的失踪都没让她清醒,我能指望她?刘毕胜那个事情,那天别说算计的是冀大小姐,就是她亲生的琉璃摊上,她也不能把苏瑾怎么样。” 冀鋆心道,这还真对,苏瑾用刘炳算计美琳,其实不就是打杨氏和琉璃的脸么!就这,放在厉害的主母手里,不扒苏瑾两层皮不会罢休的! 徐嬷嬷笑道:“姨娘聪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贵姨娘淡淡地道:“在侯府,蠢人活不久!” 听到此处,冀鋆内心震惊自不必言,冀忞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二人对视一眼,遂悄悄退到院子里,定定神,高声道:“姨娘,徐嬷嬷!” 好邻居开业后,令潘叔很意外的是,竟然营业额大增!潘叔有点不解,一份卷饼,从成本和售卖综合评判,怎么说,都不如一盘炒菜显得赚钱容易。 但事实是,卖卷饼十天的收益就超过了以前迎客楼一个月的!潘叔笑的合不拢嘴。 冀鋆对“好邻居”定位就是“走平民路线”。前世,没去过五星级饭店,不知道里面吃什么,用什么。这一世,也没去过最高档的酒楼,对此也一无所知。 那么自己何必用短处碰别人长处?自然要以自己熟悉的方法来寻求利益最大化了。 冀鋆前世对“麦当劳”“肯德基”的经营方式很欣赏,她对此的总结就是:规范化,流水线化。 规范化,就是食物从准备食材到成品上桌,都不能随心所欲,都有一定的尺度。 拿土豆丝卷饼来说,每张卷饼消耗的面粉,需要的土豆丝,葱花、香菜、酱料等配料都要基本一致。 流水线化,就是揉面的、烙饼的、洗菜的、切菜的、炒菜的、配菜的、卷饼的、付饼的、收钱的都有人专门负责。一步接着一步,最后成交! 而不是象以前的后厨,只是分两部分,做主食的和炒菜的。最多炒菜的有一两个主厨,配几个小工,小工可能刮完鱼鳞,又得去切菜。容易忙乱且混乱。 冀鋆当然不能对潘叔解释流水线的作用啦,意义啦。总之,她就对潘叔说,想那些干啥,挣钱是王道! 接着,冀鋆找来面案师傅,把“煎饼果子”和“披萨”的做法讲给他们听,当然了,要根据目前的时代现有的材料进行改良。 不仅要求师傅改良,冀鋆自己也对前世的“汉堡包”进行了改良,不改良不行,她还没琢磨出来面包怎么做。 于是,冀鋆创造出一个新品种“慢宝包”。 其实就是上下两层是剪过的馒头片,中间夹着一层火腿片,一层菜叶,一层煎蛋,一层酸黄瓜、辣椒碎等,当然没有奶酪,不过不要紧,有好邻居自己调配的“万能酱料”! 因为冀鋆刚穿越过来,发现好像目前市场上还没有西红柿这个东东。但是,这些都难不倒冀鋆改良的决心,经过一顿摸索,已经做出奶酪来了!这她就不怕了!她于是用苹果草莓酱代替番茄酱,其余的就好说了。 改良的“披萨”当然不能叫“披萨”,冀鋆决定叫“云舒霞卷”。 名字是冀忞根据冀鋆的描述想出来的,取自苏轼的《芙蓉城》中的诗句“珠帘玉案翡翠屏,云舒霞卷千俜停”。 冀鋆叫好!不能不叫好! 一是她想不出来这么唯美优雅的用词。 二是,这个听上去,就那么的“高大上”!就那么的“文艺”! 没有办法,到了这个倡导诗词歌赋的古代,你也得跟上时代步伐。 另外,冀鋆还想到的自己穿越前兴起的“内卷”和“外卷”。为此,她还把好邻居的后厨分别两个部分: “卷饼”“煎饼果子”归为“内卷部”。 “慢宝包”和““云舒霞卷”,归为“外卷部”。 最后,冀鋆还不能丢下自己的“美声”本行,改编了《请跟我来》作为“好邻居”的店歌:请卷起来! 第一天“请卷起来”上场,特别让海棠芍药等人化了妆,改了模样,友情助兴: 海棠:我踩着不变的步伐,是为了配合你的到来! 芍药:在慌张迟疑的时候,请卷起来! 海棠:我带着梦幻的期待,土豆丝辣酱和香菜! 芍药:在你展开一张饼的时候, 合:请卷起来! 合:别再犹豫! 那是你不能抗拒的美味! 海棠:别说,你不用说!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 芍药:当烤鸭一片片一片片,还有那寸寸长的葱丝! 合:抹上一层好邻居秘制甜面酱! 请卷起来! 第二十二章 杀手蛊 冀鋆又让芍药跟潘婶比划描述一下那日刘毕胜和那些鸡鸭鹅的样子。 潘婶听罢也很是困惑,她虽然自小跟着冀鋆娘亲,但是,冀鋆娘亲喜好清净,虽然是“圣女”,但是不爱管理族中事务。只是喜欢游玩,钻研药材蛊虫,或者代表族里与外族进行礼节上的往来。 冀鋆想,明白了,合着她这娘亲,不掌兵权,不管人事,也不管财物,什么工程建设、农田水利,也不管,就是个牌子一样的“亲善大使”! 潘婶双手一摊道:“我确实听过一些用蛊虫惩罚人、害人的故事,可是一个都没见过!一是,你娘亲极少带着我去处理这些事情,因为……” 冀鋆奇道:“这是为何?你是娘亲的侍女啊!而且,是最近身的,有木有?” 潘婶有些讪讪的:“好多都是我们族的姑娘给负心汉下的“情蛊”,有的烂手,有的烂脸,十分残忍,我那个时候小……” “哦!”冀鋆深以为然地点头,然后用一种看“小鬼”的长者眼神看着潘婶,拍着她的肩头道:“理应如此!娘亲定是担心你见到如此多的怨偶,对男女婚配心生畏惧!以至于误了终身!娘亲用心实在良苦!” 潘婶脸微微泛红,狠狠白了冀鋆一下,道:“圣女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大没小的丫头片子!” 冀鋆笑嘻嘻地收回手,摇头晃脑地做气人状。 潘婶无奈地笑笑道:“还有些,是族内秘辛,你娘亲也不愿意我沾染,但是,她会隐去人名讲给我听,一来二去,我也会些纸上谈兵的能耐。” 冀鋆想,明白了,潘婶还是“蛊”典,就是这个版本配置有点低,需要升级。 潘婶有道:“我们族的蛊虫,对血脉和天赋要求非常严,而且蛊虫认主,我无论怎样努力也达不到圣女的层次,而圣女千辛万苦栽进我体内的蛊虫,威力只有在圣女身上的一半还要少一些。再有,大小姐体内的蛊虫可以轻易转到小小姐体内,但是,转到我的体内,或者蛊虫废掉,或者大小姐受伤,或者移蛊不当,咱们两败俱伤!” 冀鋆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小小地倒吸一口冷气,哇!这么厉害!不由得又充满了好奇! “不过,对于你说的那个情况,我倒是想起来点东西”潘婶眉头舒展一些,道:“有一种蛊虫可以控制杀手,就是“杀手蛊”。有的人把蛊虫同时放进杀手身体和动物体内,通过操控动物使唤杀手行凶。我觉得,那个人就是把蛊虫放进了刘毕胜和公鸡的体内,应该是利用公鸡的攻击力带动刘毕胜,毕竟刘毕胜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厮,不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冀鋆歪头思索片刻,疑惑地道:“潘婶,要是让刘毕胜杀人,为何不找厉害的动物?老虎找不到,找个狗也行啊!” “砰!”潘婶敲了冀鋆的头一下:“我的小祖宗!那是蛊,是蛊,要求很苛刻的!不是你家地里的土豆子,你想种啥就种啥!你想咋种就咋种!” 潘婶顺手拿起个土豆扔给冀鋆,道:“就这个土豆子,你现在在这个屋子里给我种出来!你能保证种出来不?” 冀鋆捂着头,扬手接过,低头一看,笑了:“潘婶,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种不出来!” 潘婶得意地大笑,突然笑声戛然而止。 冀鋆幸灾乐祸地道:“潘婶,这是地瓜!” 离开“好邻居”,冀鋆更加迷糊:用“杀手蛊”对付自己?犯得着吗?这不是拿大炮轰蚊子么? 而且,那天,明明是苏瑾要用“木偶蛊”控制自己,后来,自己没有上套,遭殃的是洪相林。 苏瑾不会害自己的儿子,那么,“杀手蛊”背后之人不是苏瑾。 那么是谁?洪培菊? 洪培菊费劲心思把自己和忞儿弄到侯府,就是为了用这个“杀手蛊”杀自己或者忞儿? 如果洪培菊有能力用“杀手蛊”操控“杀手”,随便自己和忞儿在哪里,他都可以得逞,何必放在跟前,这等于“盗主自盗”,完全多此一举! 贵姨娘提前就开始少喝甚至不喝药,等着那天犯病,好使自己和忞儿妹妹守在丹桂苑,她仅仅是知道苏瑾的事情,还是也知道刘毕胜的事情? 无论怎样,至少她真心希望自己逃过一劫!至少,自己那颗珍贵的药丸,没有被辜负! 艾玛,侯府的水好深! 冀鋆头疼了。 回到丹桂苑,竹叶正眼泪汪汪地等着她们。水兰的事情处理后,自然不能再留在身边。 “一日不忠,百日不用。”即使她被胁迫,但是,心中终是有了芥蒂。 财物损失可以挽回,可是性命攸关,冀鋆不能不小心。 在冀鋆的坚持下,冀忞出面让李宓把水兰送到她爹娘身边,又送了她一些陪嫁,也算全了主仆情分。 之后,竹叶就顶了水兰的位置。 竹叶眼睛跟个兔子一样:“小姐,他们厨房欺负咱们丹桂苑!” 原来,丹桂苑今日定了两份“栗子鸡”,结果,竹叶去取的时候,却只给了一只鸡腿! 一问,才知道,苏瑾说她家洪相林养伤,需要滋补,把厨房今日的鸡全部要走。 杨氏不喜欢吃鸡,不受影响。 孙姨娘自己有钱,塞给厨房管事婆子银两,又从外面买了鸡,没耽误。 祝姨娘和卓姨娘常年被欺负,一只鸡两只鸭已经是寻常事情,因此都当鹌鹑不吱声。当然,吱声也没啥用,还省省力气。 袁姨娘跳脚指桑骂槐地骂一通,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于是,整个淮安侯府的下人都瞄着丹桂苑! 看里面病病歪歪的贵姨娘和颇具战斗力的冀大小姐怎么迎战! 据说,还有人悄悄设了赌局,有人赌冀大小姐不能善罢甘休,因为冀小小姐长身体,贵姨娘有病都需要滋补。有人赌,贵姨娘在病着,冀大小姐肯定息事宁人! 冀鋆扶着有点沉的头,心中不知是可笑还是无奈,感觉苏瑾就跟癞蛤蟆一样,真是不咬人,膈应人! 儿子被刘毕胜打成那样,没听说她把刘毕胜怎么着,全部劲头对准了自己! 这纯粹是没事儿找抽型! 冀鋆眼眸明亮,转了转,笑着对芍药几人道:“别生气了!苏瑾是吃狗肉喝白酒,里外发烧!咱不跟她一般见识!” 芍药起初有点不高兴:“一顿吃那么多的鸡,她也不怕撑着!” 接着,芍药忽然象开窍了一般道:“哦,我明白了!小姐!你是故意的!” 冀鋆:“……”你明白什么了?我还没明白好么? 芍药眼睛里直放光,恍然大悟地重重一拍竹叶:“你哭啥!这是好事!” 竹叶,“……” 众人,“……” 芍药兴奋地道:“你们忘了?那天晚上,相林少爷屋子里被打死了那么些的鸡鸭鹅!你们说,这么多的鸡鸭鹅,不得吃几天才能吃完啊!你们想想,那些鸡鸭,有的被打的脑浆都流的满地都是,有的被踩的脏兮兮的!咦!恶心死了!快让苏姨娘他们先帮咱们打扫打扫!” 冀忞闻言笑的眉眼弯弯,十分开心。 冀鋆:“……” 虽然对侯府的后厨食材管理不了解,但是冀鋆觉得好像堂堂侯府不至于吃这些这样被打杀的家禽,但是,不重要! 她想让苏瑾吃啥,苏瑾就会吃啥! 第二十三章 鸡肉顿时不香了 很快,没出两天,整个淮安候府的下人们总是三五成群,或者窃窃私语,或者议论纷纷,都在探讨苏姨娘抢鸡吃的问题。 确切地说,是探讨,苏姨娘吃的鸡究竟有没有问题。 “那天的公鸡特别厉害,哎呀,有人看见了!有只鸡把另一只鸭子叨得浑身是血!老暴力了!都说吃啥补啥,所以呀,苏姨娘偷着把那几个“暴力鸡”留下来给相林公子补身子了。”一个小厮信誓旦旦地道。 “听说啊,当时,那些鸡鸭鹅还有羊都被吓得连拉带尿,那些个尿啊屎啊血啊,都跟那些鸡鸭混在一起了!恶心极了!” “是啊是啊!听说,相林公子也又拉又尿了!” “啊?那相林公子岂不是把自己拉出去的又吃回去了?” “嗯呐!俺们老家有这个说法,用童子尿可以驱邪,自己的尿不是更好!” “去!人家那是童子尿,相林公子哪里还是童子!早开荤了!” “谁说的!俺们那里没正式拜堂的都算童子!” “不对不对!” “你才不对!” 众人的津津乐道中,迅速地一个话题接着一个新话题。 从苏姨娘有没有吃那晚上被刘毕胜打死的鸡鸭鹅,到洪相林为什么吃被刘毕胜打死的鸡鸭鹅! 再到洪相林服用的“童子尿”是不是他自己的。 又到有人帮苏姨娘开解说其实苏姨娘只是拿其中一个凶猛的鸡做药引,其实并没有吃掉那些特别恶心的鸡鸭,等等。 苏瑾听后,气得咬碎了牙! 一只鸡做药引,又把全厨房的鸡都拿去吃,当他们母子是黄鼠狼不成? 正气着,看着眼前的当归红参鸡汤和红烧鸡腿顿时一口也吃不下! 丹桂苑里,贵姨娘裹着翠羽披肩,对着冀鋆直叹气:“你何苦为了几只鸡跟苏瑾斤斤计较,消停地过日子不好吗?” 冀鋆淡淡地道:“我没吃她苏瑾的米,没喝她苏瑾的粥,我虽不是侯府的小姐,我也是侯府的客人,我虽然出身商贾,不是你们高门大族的千金,可我也是名正言顺的入住侯府。她苏瑾有什么资格一次次想把我往死里踩?” 贵姨娘摇摇头,有点担忧地道:“冀大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给苏瑾做说客,我是担心你吃亏。你在我丹桂苑住着,我们这些日子,总是有了些情分,苏瑾阴狠,你只是个小女孩,怎么能是她的对手?” 冀鋆嘴角微微抬起,俏丽的面容浮现一层温和而坚韧的笑意:“姨娘,吃亏总比等死强!哪一次是我先动手?哪一次是我先惹事儿?我没招她没惹她,她苏瑾凭什么要用我去给她的儿子做垫脚石?姨娘你也在侯府生活了这么久,你岂能不知道侯府的人有多么的拜高踩低?假如苏瑾得逞了,姨娘以为,我还能有翻身之日?” 贵姨娘抬手扶额,她知道冀鋆说的不错,她也实在是无力阻止。 苏瑾不罢手,不放下害人的心思,她又有什么资格要冀家姐妹一味退让,一味隐忍。 冀家姐妹退让,隐忍,吃亏上当,自己还能有本事拯救她们不成? 罢了,且看她们如何迎战吧! 如今冀家姐妹已经住在了丹桂苑,就是自己说自己对苏瑾和冀家姐妹的纷争袖手旁观,也不会有人信,喊破喉咙也没有用。 苏瑾如果因此对付自己,就让她放马过来吧!隐忍这么多年,本打算可以这样波澜不惊地生活,但是冀家姐妹来了,侯府这潭死水,泛起了波纹,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惊涛骇浪。 贵姨娘柔美的双目闪过一丝幽深。 淮安候府的后花园,有几株梅树开得正好,冀鋆挽着冀忞带着丫鬟们去赏花看雪,顺路,想跟丫鬟们打个雪仗! 从丹桂苑去后花园几乎要绕半个侯府,还要经过一段通往洪培菊书房的小径。 主仆几人迎面碰上三个灰衣打扮的男仆,看着不是侯府的装扮,许是其他府中前来替主人传话的。 打头的身形瘦削,步伐略显细碎,低头含胸,目不斜视。忽然,打头的一个趔趄,发出“啊”的惊呼!后面两个连忙上前扶住他。 见到冀鋆冀忞主仆几人,忙侧身低头让路。 冀忞深深看看他们。 待几人走远,冀忞低声对冀鋆道:“堂姐,那几个的是宫里的人!” 冀鋆有点讶异:“宫里的?太,太,太监?” 冀忞认真地点点头,眼眸在阳光下清澈明亮:“堂姐,那个人声音尖细,虽有喉结,但皮肤细滑,是太监无疑。他们去的方向是侯爷的书房。他们没着宫装,而且乔装改扮,应该是私自出宫,里面一定有文章。堂姐,侯爷如今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具体职务,跟宫里的人联系这么密切,你说,跟咱们有关吗?宫中的与外臣勾结,这可是重罪。” 冀鋆还没从“太监”的事情上缓过劲来,又让冀忞给问的一愣一愣的。 艾玛,这古代人真是早熟,这才是个小学生,就开始思索朝堂争斗、宫廷内外的大事了! 这实在太难为人!怎么办?还能去偷听? 不是没想过,是不敢! 对于原书中的这个老谋深算的大反派,冀鋆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不敢轻敌。万一,洪培菊书房周围有点机关,暗卫啥的,自己不是主动送上门找抽吗? 唉!从长计议吧! 冀鋆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其实,唉,一脑门子的官司! 这叫什么事儿啊! 书房中。 洪培菊对梁公公陪笑道:“公公,洪某为了娘娘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现在又废了一个儿子,娘娘总应该给洪某一些补偿吧!” 梁公公靠在椅子上,略显狂妄地笑道“侯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您可不能把什事情都赖到娘娘身上!大公子的失踪,跟娘娘可没有太大的关系!二公子的事情,娘娘确实是有歉意,但是责任也不全在娘娘。要怪,就怪您选的那个刘毕胜,太难堪大用!您呐,以后再帮娘娘办事的时候,可得好好长长眼!要不是那个刘毕胜好赌,为了手气好,下注前,非要喝点鸡血鸭血旺运,他和那些鸡鸭就不会提前发作!也不会撞上二公子!” 梁公公喝了一口茶,又恨铁不成钢地道:“说到底,其实是侯爷害了您家的二公子,您说,咱家说的对不对?” 洪培菊的手藏在袖中,紧紧攥起来,骨节几乎要挣破皮肤,青筋暴起,如不是极力忍耐,梁公公恐怕会很容易发现洪培菊在发抖! 第二十四章 不要美妾要银子 洪培菊的书房颇为幽静,书案上文房四宝质朴而不失贵重。西侧书籍林列,望过去,似乎可以嗅到阵阵墨香。 梁公公的身子隐在一丝不苟的家仆服中显得很瘦小,他容貌堪堪称得上顺眼,绝对谈不上清秀,更遑论俊秀,单从容颜上看,与洪培菊差出去好远。 洪培菊内心鄙视,但是,又不得不忍着不甘,陪着笑脸。 这位梁公公,是福远宫的大总管,是焦贤妃的心腹! 据说,十三皇子小时候经常坐在他的膝盖上玩耍!十三皇子有时候不听焦贤妃的话,但是对这位梁公公言听计从! 如今宫里有权势的大太监有两个: 西厂厂公王清书,东厂厂公武雪,而武雪又是梁公公的干爹! 他一个区区的淮安候,得罪不起! 梁公公的腰身在坐着的时候也自然而然挺着后背。身前,一只手搭着茶几上的茶盏,另一只手放在扶手上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兰花指。 他看着洪培菊的样子,心下明了几分,又细声细气地道:“侯爷,不错,是娘娘跟您说的,您家大公子与太子容貌相近,但是却是您自己要求让大公子追随太子,且甘心情愿为太子做替身,危险时刻为太子挺身而出,如此,娘娘才帮您引荐的。如今,大公子跟太子一起失踪,都是您自己的选择,跟娘娘有何关系?” 最后的那句,梁公公似是不满地把茶盏重重放下,嘴角却不自觉的弯起弧度。 洪培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攥得紧紧的手微微放开。心中弥漫着苦涩和憋屈。 坊间传出皇上派人除掉太子,他是不信的。 太子深得圣心,尽管皇上最喜欢的是三皇子,但是洪培菊能够理解皇上,他们都是是正统教育下成长起来的男人,纵然万般宠爱正妻之外的女子,但是,涉及嫡庶根本,也绝不会率性而为。 但是,焦贤妃呢?其他皇子呢?那可就不好说了! 或许,那个时候,太子已经感受到了危险,所以,才痛快地把自己的儿子招进东宫。那个时候,任谁都看得出,淮安候府抱上了太子的大腿! 以后,淮安候至少升为淮安公! 然而,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洪培菊整个脑海里,一片混沌,翻来覆去,就只剩下四个字“愿赌服输”! 梁公公见洪培菊脸色阴晴不定,知道不能过度讥讽,焦贤妃还需要洪培菊的帮助,这个刘毕胜不过就是个棋子,让洪培菊帮着“调教”,练练手而已。 于是又道:“不过侯爷,二公子被打伤,娘娘心里也是有数的,娘娘知道您对娘娘的一片忠心,这不,娘娘看侯爷的子嗣单薄,给您送来一个美妾,助您开枝散叶!” 洪培菊刚松开的手又狠狠攥了一下,心道:开再多的枝,散再多的叶,生再多的子嗣,还不都是一样给你当狗?随时随地的,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美妾?我呸,要么是让我养闲人,要么是派人来监视我。 但是洪培菊终是不敢说出来,只是客气而疏离地道:“劳娘娘费心!只是洪某现在想更好地为娘娘办事,无心沉溺于后宅的闺房之乐。侯府如今妻妾相处和睦,也不想再额外增添事端。而且,微臣如今只有侯爷的俸禄,儿女大了,嫁娶都要银子。娘娘如果真的体恤微臣,不如,就帮着微臣在朝堂上谋个有点油水的肥缺,微臣也不用再为柴米油盐这些琐事犯愁了。” 想继续让我给你办事,要么给钱,要么给权,你看着办吧!让我贴完了一个儿子又贴一个儿子,还看不到实惠,总是言语安慰,吹嘘美好的未来,我淮安候府明天的伙食费都要没着落了,我还美好个屁! 梁公公微微眯起细长的眼睛,盯着洪培菊看了又看,忽然“哈哈哈”地干笑了几声,夸张地道:“哎呦!我的侯爷!咱家光顾着美人的事情,都差点把娘娘的嘱咐忘了!娘娘说,只要侯爷一心一意为娘娘办事,娘娘不会亏待候爷的!” 言罢,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向洪培菊递去,洪培菊接过,但是梁公公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不撒手,斜眼道:“侯爷,您要想清楚,您和您家公子能为娘娘的大业献身,这是淮安候府的荣幸。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资格为娘娘办事的。” 洪培菊手上又加了点力道:“洪某省得。” 梁公公松开了手,站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道:“咱家的话带到了,告辞!” 洪培菊拱手:“公公慢走,不过,有一事还请公公指点一二。” 梁公公停下脚步,抬眼看看。 洪培菊道:“对于冀家那两个丫头,娘娘可有指示?” 梁公公眼睛一立,有点不满地道:“这点事还要娘娘操心?你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就不必想了!哼!” 言罢扬长而去。 出了淮安候府,梁公公恨恨地对跟随的两个小太监道:“这个老狐狸,要钱不要人!还全揣起来了!真是个铁公鸡!害的咱家白跑一趟!” 小太监陪笑道:“公公不必担心,那个美人咱们可以卖个好价钱!” 梁公公闻言大喜:“走着!去陈国公府!陈国公有的是钱!” 二月二十到二月二十三,在京城东部一些地方有吃“口条”的习俗,寓意为“吃掉小人的舌头”,避免口舌之灾。开始,是猪牛羊的舌头,继而又扩展为鸡鸭鹅这些家禽的舌头。慢慢地,京城有些人家也开始接受这个习俗,包括象淮安候府这样的高门。 二月二十一这日,美琳哭哭啼啼地找到冀鋆。 原来去年年末京城的郊区家禽流行瘟病,使得一些家禽的舌头价格暴涨。而恰好此时的祝姨娘病重,医生给开的药方里,其中一个方子就是让祝姨娘一个人一顿要吃至少五个到十个鸡舌或鸭舌做成的汤。 可是京城的口条儿和鸡舌鸭舌价格飞涨。 而苏姨娘又把厨房里几乎所有的口条都抢走。 因为杨氏自打大公子失踪之后,多以素食为主,且平时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又不在意什么犯小人口舌之类的说法,儿子都没了,谁还顾得上别人说啥! 而孙姨娘自己能靠着银钱解决这些。 卓姨娘和贵姨娘是两可之间,吃与不吃都可以。 袁姨娘那里,这次可能苏姨娘想着不差这一口,给袁姨娘留了几个。 冀鋆想,上次骂人有用了,苏姨娘怕袁姨娘的“口舌”,赶快堵她的嘴! 唉,爱哭的孩子有奶吃,古今皆如此啊! 如今最需要的便是这个苏姨娘。 苏姨娘觉得自己今年流年不利,尤其是犯小人,那更要更加要避免小人在后面嚼她的舌根,于是又故伎重施,把厨房的所有的口条和鸡舌鸭舌都抢走! 然后祝姨娘和丹桂苑分别只给留了两个的鸭舌头,当然这样的丹桂院倒也无所谓,但是祝姨娘那里就远远达不到郎中给开的的方子要求的数量。 美琳看着祝姨娘病歪歪的样子,非常焦急。 冀鋆看着美琳这样焦急的神态,知道她对这一碗口条汤抱有极大的希望。 冀鋆知道并不是这个口条有多么神奇的功效,而是祝姨娘常年的缺医少药,多年的营养不良,于是郎中是想通过让她多吃一些口条获取一些素日饮食里不易获得的微量元素。 但是这些她不能跟美琳讲。 冀鋆叹口气,从身上拿出些银两交给美琳,美琳却坚决不要。 美琳流泪道:“冀大小姐已经帮我们很多,姨娘嘱咐我不能再向大小姐伸手要钱。但是我,我也实在想不出来办法,就求大小姐能帮我。而且听外院的小厮说,现在市场上就是有钱也已经买不到合适价位的鸡舌鸭舌。要想买都得上黑市出高价去买……” 去黑市买高价鸡舌头怎么能用冀鋆的钱?毕竟鸡舌鸭舌不是救命的仙丹。 这岂不跟借钱去赌博相近? 冀鋆见美琳哭得可怜,又怜惜她一片孝心,心下不忍,思索片刻道,“我有一个办法,能够让祝姨娘吃到足够量的鸡舌鸭舌,猪口条牛口条也都不在话下。可是这个办法,有一些,有一些让人别扭,甚至受些委屈,你可能接受?” 美琳闻言大喜道,“只要能让姨娘用上这个药。别说别扭,委屈,便是打我骂我,再多的惩罚我也愿意!” 见美琳说得认真诚恳,冀鋆点头答应下来。 第二十五章 咏叹调“哈喇子” 冀鋆带着芍药跟美琳道了别,便朝丹桂苑方向走去。 走出十几步之后,便听到后面传来一个骄横的声音:“美琳小姐,我劝您还是要好好想想,如果不想让以后,让祝姨娘连饭都没的吃,您最好就不要声张,连太太都管不了的事情,你求一个外人,又又有什么用!” 冀鋆脚步顿了一下,这是玉颜身边的沉影。 沉影又故意抬高声音道:“一对来侯府打秋风的姐妹能帮上你什么?她们现在吃侯府的,喝侯府的,跟要饭的差不多少,自身难保,还帮你?做梦!” 芍药听到此处,气愤地要转身回去理论。 冀鋆拉住芍药,低声喝道:“站住!不许去!”。 二人站住,只听后面传来美琳的丫鬟绿梅低声而又怯怯的解释,说祝姨娘的病情很严重等等。 但是,接着就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声,然后听到绿梅的哭泣。 芍药悄悄对冀鋆道,“绿梅被推倒了。” 冀鋆暗想,祝姨娘本身懦弱,分给她们雪艳居的丫鬟也是一个比一个瘦小单薄,加上平时雪艳居的伙食上数量时常被克扣,质量经常被打折扣,自然不是高高壮壮的沉影的对手,平时恪吉居的丫鬟们也都跟着苏瑾和玉颜吃香喝辣、作威作福,一出手就把别人推倒也十分正常。 冀鋆拽着芍药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芍药不解问,“美琳小姐分明是被被欺负了,小姐不管吗?” 冀鋆道眉头紧锁,缓缓地道:“我们没有立场去管。如果沉影当着我们的面去打美琳,或者是打绿梅,我们可以出手制止。但是我们现在已经走出去好远,我们再回去就等于是寻衅滋事。” 芍药还是有点不解,但是她信任小姐,也不会忤逆小姐,没有说话。 冀鋆叹口气,面色凝重地又道:“何况,现在是我陪着忞儿一起住在侯府,我不能够给她惹麻烦。如果我现在转身去教训玉颜的丫鬟,即使有理,也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扣上一个飞扬跋扈,仗势欺人,忤逆圣意,辜负圣心!这样的一个罪状会给忞儿带来很多麻烦,于忞儿不利。” 还有一点,冀鋆没有说出口,她怎么看沉影怎么象是在有意挑衅!如果真是如此,她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能中计! 何况,帮了一次,还能永远帮下去?美琳自己不敢反抗,或者不想反抗,想通过委屈来求全,自己贸然出头,美琳也未必感激。 这样里外不讨好、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冀鋆前世没少做,书中的冀忞没少做,不能在同一地方跌倒两次! 沉影教训完人之后扬长而去。 美琳把绿梅扶起来,绿梅抹了抹眼泪不满地道:“小姐,冀大小姐明明是可以出手帮我们,她和芍药都看见了,可是冀大小姐却把芍药给拉走了。她们,她们也太狠心了,这不是见死不救吗?” 美林叹口气道:“是我们有求于人家,人家可能也嫌烦了吧。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绿梅气呼呼地道,“原来以为她是个好的,谁知道她也跟苏姨娘一样,都是欺软怕硬的怂货,一点儿同情心一点正义感都没有!” 美琳面色涨的通红,低声喝道,“不要说了!再说,我就把你赶出雪艳居!” 扭过头,两行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翌日,芍药,竹叶和海棠一人抱着一只小羊来到了厨房。 厨房一众人等顿感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来做什么,又不敢多问。 人家冀家姐妹是带着圣旨来的,夫人又对冀家姐妹另眼相看,虽然苏姨娘跟她们不对付,可是苏姨娘实打实地吃了亏。 她们可不能去触霉头! 海棠交给厨房的管事婆子芦婆子一个食盒道:“芦嬷嬷,这是我们小姐从千芳斋定的“面舌头”,请各位品尝一下,明天麻烦嬷嬷照着这个样子给我们丹桂苑做上一份。银钱好说!” 芦婆子疑惑地道:“面做的“舌头”?千芳斋是京城最大的点心铺子,出新花样了?” 海棠点头,笑道:“是的,现在许多夫人小姐们都不吃这些什么口条舌头了,我们小姐就特意让千芳斋的面点师傅用面做了舌头样子的点心,应应节气而已。” 芦婆子接过食盒,还有些不解地嘟囔道:“好好的口条不吃,吃这个,这不是多此一举?” 芍药等不再解释,而是环视一周,对众人道:“各位,打扰一下,给你们看个有趣的事儿,哈哈哈!” 芍药站定后,清清嗓子,忽然开口: “咩——!” “咩咩咩!咩咩!” “咩咩咩咩!咩——!” “咩——!咩——!咩——!” “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 “咩!” 众人,“……” 这是什么操作? 表演口技“掉羊圈”? 芍药一住口,三只小羊立刻齐齐地伸出了舌头! 海棠竹叶芍药抱着羊在众人面前逐一走过,边走边说道:“看看,看仔细点,看到没有,上面这些疙疙瘩瘩的!一个小粒粒又一个小粒粒的!一个又一个的小疙瘩!看到没有?这些疙疙瘩瘩!疙瘩疙瘩疙疙瘩!” 众人看看,还真是,舌头上,一层细细的小颗粒。于是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地点着头。 海棠问道:“你们知道这些个小疙瘩是做什么的吗?” 众人摇头。 芍药忽地又长长地发出“咩——!” 伴随“咩”的调门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三只小羊眨巴眨巴眼睛,齐齐淌下口水!黏黏的,倒还清亮! 因为三只小羊被放到了桌面上,不一会儿,桌面上就是三小滩的口水! 竹叶道:“那些小疙瘩是用来分泌口水的,就是说可以从小疙瘩里面流出——” 竹叶顿了顿,看看芍药…… 芍药深吸口气,胸腹联合发出一声咏叹调: “哈——喇——子!” “啪嗒!”“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嗒!!!” 三只小羊的口水淌的更欢了!其中一只还淌出些淡黄色的粘稠液体! 芍药继续:“哈——喇——子!” 又高一个八度:“哈——喇——子!” 这里有个花腔:“哈——喇——子!” 芦婆子等人身上一阵颤栗,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感觉浑身好像都涂满了小羊的“哈喇子”! 芦婆子忙上前陪笑道:“芍药姑娘,芍药姑娘,您快歇歇!那个,我们晓得了,我们也做些“面舌头”,那些口条啊什么的,我们也不吃了,我们立刻扔掉!” 海棠忙上前道:“嬷嬷不可!我们小姐说,浪费粮食有罪,天上神灵要怪罪的!” 有个厨娘在一旁轻声地道:“雪艳居的祝姨娘需要这些口条舌头做药引,就给雪艳居拿去吧!两全其美!” 芍药立刻停下,冲着芦婆子和厨房众人拱拱手,道:“各位仁义啊!难怪俺们小姐夸你们重情重义!都是大大的好人!俺们小姐还说呢,就知道各位都是讲究的人,哪里能愿意吃那些家禽家畜嘴里的哈喇子呢!那样的话,不是等于跟鸡啊,鸭啊,鹅啊,羊啊,猪啊,牛啊,嘴对嘴地那啥吗!” “呕!”后面一个刚到厨房帮忙的小丫鬟忍不住到墙角呕吐起来。 芍药一脸无辜:“她咋了?跟我有关吗?我做了什么吗?我什么也没做,哈?” 众人,“……” 能不能不气人? 我们说跟你有关,你还能承认是咋的? 雪艳居里,绿梅忿忿不平地讲述着厨房里刚发生的事情。 美琳低头强忍泪水照顾祝姨娘喝“口条汤”,祝姨娘气喘吁吁,勉强笑道:“别难过,咱们喝上了汤,比什么都强。” 绿梅不甘地道:“姨娘,小姐,她们太欺负人了!尤其是那个冀大小姐,根本没安什么好心!她拔根汗毛比咱们腰粗,就是拿钱去黑市买舌头也买得起,她却偏偏让姨娘和小姐受这样的屈辱!这不是诚心让咱们难堪吗?” 祝姨娘抬手指着绿梅,刚欲出言制止,不料一急,又剧烈咳嗽起来。 美琳忙放下碗,赶快抚胸拍背,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绿梅见状,声音低了一些,却还是不情不愿地道:“姨娘别生气,奴婢也是心疼姨娘和小姐。但是姨娘就是责罚奴婢,奴婢也得说!咱们小姐是堂堂的侯府小姐,她就是个商户家的,就是冀小小姐的爹不过四品,比咱们侯爷低多了,她们有什么了不起,这么作践咱们?奴婢恨自己不是苏姨娘,如果奴婢是苏姨娘,一定不会那么笨,一定会让那个姓冀的好看!” “住口!”祝姨娘和美琳齐齐喊了出来! 第二十六章 你生气的样子让我想起我太奶…… 二月十二花朝节,京城贵女纷纷出门走动参加聚会。礼国公府的嫡小姐李芳苓要办个“围炉品茶”会。 冀鋆冀忞都收到了请柬,李芳苓也给淮安候府的小姐们每人一张请柬。 这让冀鋆和冀忞感到有点意外,世子夫人王氏一向眼高于顶,如今竟然允许李芳苓将侯府的嫡女庶女全部在被邀请之列 以前,礼国公府跟淮安候府几乎很少来往。听说,王氏瞧不起淮安候府打肿脸充胖子的做派。 按说礼国公家与淮安候家都算是勋贵,但是,当年老淮安候的声望远不及老礼国公,而礼国公家选择主母倾向于世家名门,冀忞的外祖母岳老夫人的父亲、如今的世子夫人王氏的父亲都是大学士,岳老夫人的父亲是榜眼出身。 而淮安候府倾向于跟皇亲国戚搭边,比如洪培菊的外祖家是工部侍郎,母亲也算出身名门,但是外祖去世早,舅舅年纪资历尚轻,还来不及入仕,幸好当时洪培菊的姨母许给了荣安郡王的表弟,也算是与荣安郡王家有了姻亲关系,也才进一步稳定了与淮安候府的亲事。 如此这般几十年下来,淮安候府的底蕴自然不能与礼国公府相比。 花朝节当日,冀鋆姐妹与淮安侯府的众位小姐如约来到了礼国公府。 冀鋆很快发现,今日的主角似乎并不是李芳苓,而是,十二雷霆战将之一上官独威的女儿:嫡女上官雪胜,庶女上官雪碧。 从很多人巴结的言语中,冀鋆了解到:这个上官雪胜要嫁给三皇子。 上官雪胜体态丰腴,面容圆润,容貌确实不错,但是,决不能算倾国倾城。加上今日有点过度地簪花叠翠,注重衣饰华美,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很累赘。 倒是上官雪碧,与嫡姐完全不同,体态轻盈,媚眼如丝,一身粉红冬装,外罩白色斗篷,举手投足都是风流婉转,当真是我见犹怜。 这么说吧,如果跟淮安候府里的小姐们比,也就玉颜和琉璃能比上官雪碧强些。 冀鋆对皇室八卦不感兴趣。不过,见冀忞眸中闪过一丝讥讽,迅疾消散,低头呷了一口茶,垂眸浅笑,似乎是在用心听身边人的聊天。 顿觉有点小意思,回去再扒扒内容! 礼国公府的百花厅很大,中间摆放两个茶炉,有丫鬟在侍弄炭火,添水煮茶。 四周坐着被邀请的贵女们。茶几上摆放着点心果品。 本着“不怕事大”的吃瓜精神,冀鋆放眼扫视,凭借前世做科研积攒的观察方法,迅速发现,厅中一众人等分出三小堆: 一堆人,以上官姐妹为主,身边围拢的都是给上官雪胜这个“准皇子妃”拍马屁的小姐们。除了几个同是“雷霆战将”家的女儿,其她人父亲兄长的官职大都不怎么高,比如户部员外郎家的女儿啦,大理寺寺呈的千金啦,宝茳和美琳在里面都显得身份不低了。 其二,以陇安郡王女儿旸旭县主为首、身边的几人分别是齐相爷的孙女齐月娘、齐月娇,秦国公、宁国公家的几位小姐。 其三,就是礼国公府的亲戚,冀鋆冀忞还有王氏兄长家的两个庶出女儿,王娇和王媚。另外一个,广宁郡王的女儿沺黎县主 算是表亲。因为,广宁郡王妃与王氏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冀鋆暗暗咋舌,壁垒分明啊!比如第二队吧,那是大周的顶流豪门所在,别说,准三皇子妃,就是皇后娘娘来了,估计这群人也不会特别地卑躬屈膝吧! 啧啧,这就是底气啊! 还有自己这队,上官将军以前是忞儿外祖的部下,后来是忞儿舅舅的部下,现在是大伯的部下,自不能去拍她的马屁! 咦?那个上官雪胜直往自己这边看,怎么回事?还很不友好的样子! 大姐,咱俩今天第一次见面好吧?我没得罪你啊! 瞧她这身板子,这腰条子,绝对是个吃熏肉卷饼、烤鸭卷饼、慢宝包的生力军! 难道是因为去“好邻居”吃的卷饼多,嫌打折打少了? 不能啊!我们一向是打折加抹零头,童叟无欺! 啧啧,好像嗅到了硝烟的味道! 果然,只听,上官雪碧身边一女子笑道:“想不到堂堂礼国公府大小姐的围炉茶会,竟然还有商户女子混进来!” 另一女子嗤笑道:“必是有人想攀附上官姐姐,可是却又做出一副清高样子,真是笑死人了!” 冀鋆寻声看去,只见上官雪胜此时瞪起一双眼睛看向这边,那略显粗壮的眉梢便像斗鸡一样紧张起来,显出几分骄横难处之相。 上官雪胜身边有人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宝茳和美琳则不安且有些胆怯地看向别处。 哦,看起来上官雪胜见旸旭县主她们和自己这边的人对她没有极尽恭敬,本身就担心别人瞧不起她,再加上有人煽风点火,于是想杀鸡儆猴,用自己立威! 上官雪胜此时以“准皇子妃”身份自居,看谁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傲慢,尤其目光落到冀鋆身上,更象是在打量挑拣着一件物品。 让人很不舒服,很不爽! 若是胆子小点,心理素质差点,原身这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此时恐怕要被上官雪胜逼视得哭起来! “真是笑话!”旸旭县主“啪”的重重将茶盏放下。 就是巴结也得巴结她这个郡王女儿,谁会去巴结你这么个四品官家的小姐! “哼!”沺黎县主也发了声,有些阴阳怪气地道:“旸旭姐姐恼什么呢?难不成姐姐不知道三皇兄的事儿?” “三皇兄的事情,有圣上和皇后娘娘操心,我劝妹妹也收收心思!”旸旭眉眼精致,五官秀美,宝石头面熠熠生辉,更衬得人娇美华贵,此时讥讽之意毫不掩饰。 冀鋆眼睛瞬间大了几分,心中雀跃,暗想,难道此处有大瓜?好像记得书中沺黎县主先是特别迷恋三皇子来着,唉,大姐,你们是近亲,不行啊! 沺黎县主一张俏脸瞬间红了一片,有些恼怒地道:“要你管!” “嗤。”旸旭县主轻笑一声,接着喝茶。 这是你自找的,我是冲上官家那个蠢货去的,你偏撞上来。 冀忞偷偷对冀鋆道:“皇家议亲,需要经过内务府审议,皇上下旨赐婚。” “哦!”冀鋆点头表示明白了,合着这个上官雪胜在一厢情愿! 胆子够大,佩服! 而且,还,蠢! 这种事儿,等板上钉钉,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什么宝册宝印到手,你再咋呼啊! 不过也没啥奇怪的,那个苏瑾,还觉得自己的好儿子洪相林已经是侯府世子了呢! 摆不清楚位置的人有的是! 要已经是三皇子妃,我还可以考虑忍让一番,既然还不是,这么多人面前,我不找回场子,以后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 谁拿谁立威还不一定呢! 想到此处,冀鋆微微闭上双目,只见口唇轻动,也不知道在叨咕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冀鋆缓缓睁开双眼,猛地还吓了一跳! 沺黎县主正凑到她面前,怔怔地看着她,也可能为了听清她嘟囔些啥。 沺黎一脸好奇:“冀大小姐,你刚才闭上眼睛,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么?” 冀鋆叹口气,摇着头语重心长地道:“沺黎县主,您有所不知,上官大小姐刚才那副怒目而视的容颜,当真是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唉,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一个人,竟是像极了我太奶奶……” “噗!”齐月娇没忍住,口中的茶喷了出去! 旸旭县主,“……” 我没听错吧? “真是上不得台面!上赶着给人家当重孙子!”有人笑出了声。 沺黎县主愣了愣,有点讶异:“啊?” 冀鋆深深呼出一口气,眉眼浮现哀戚之色:“像极了我太奶奶去世前留下的那个画像,当时,她的贴身侍女擅长丹青,提笔留下了我太奶奶最后的明艳容颜!我刚才,念了一遍《往生咒》,就是在为我太奶奶虔诚祝祷,保佑她早登极乐!谢谢你啊!上官大小姐!” 上官雪胜:“……” 我要不要客套一下下? 听起来好像是占了大便宜,怎么看着众人的表情不对劲儿? 上官雪碧:“……” 她是在咒你!没听出来吗?蠢货! 第二十七章 祸水东引 礼国公府正厅,里面气氛颇为紧张,上官独威的夫人刘氏坐在下首,神情虽然恭敬,但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饶是见多识广的鲁妈妈也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上官家的,莫不是吃错了药? 竟然异想天开地想让世子夫人收上官雪胜为义女! 竟然还说是姑爷的意思!姑爷如果真有此意,也得先禀告国公爷和世子爷,哪里能如此草率! 可如不是姑爷的意思,这个刘氏,跑到礼国公府打着姑爷的旗号骗夫人,这也太离谱了! 上官夫人刘氏隐去傲慢,耐心而小心地对王氏道: “世子夫人,请三思,三皇子府的刘总管可是说了,这么做对三皇子殿下、对礼国公府和李家军都非常重要。这也是给礼国公府的面子,就算是您不认我女儿为义女,满京城有的是诰命夫人愿意认我女儿做义女,毕竟我女儿将来要嫁的是三皇子!三皇子的母妃当年是宠冠后宫的张娘娘!” 王氏听完,双眸微眯,拿帕子捂住嘴呵呵冷笑:“上官夫人,你可真是不知羞耻,一口一个嫁三皇子!圣上可曾下了圣旨?你口口声声牵涉三皇子,不怕别人告你一个攀结皇子,冒认皇亲?刘总管?区区一个太监,还想奴大欺主不成?今儿我把话放在这里,冀夔是我家姑爷,在府里得尊称我一声嫂夫人,别说是他,就是国公爷和世子爷来,我也是不—愿—意!” 上官夫人有些恼怒:“刘总管果然没有说错,世子夫人真是个目光短浅、心胸狭隘、不顾大局的后宅妇人!果然妒忌三皇子看重我家女儿!三皇子殿下没有看上您家大小姐!这可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儿对三皇子有救命之恩,所以三皇子诚心求娶我上官家女儿!” “啪!”王氏的手重重拍到桌面,满脸愠怒:“上官夫人,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许?我家国公爷和世子也征战沙场几十年,亲自救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几千,如此说来,我礼国公府岂不是要日日办喜事,天天迎新人?哦,对了,我家姑爷冀大将军还救了你家上官将军呢!要不你把你家女儿送进我们国公府做个妾吧!” 如此嘲讽轻视的言语,却让刘氏不怒反喜,她想起昨夜,庶女上官雪碧伏在她脚下,求她成全自己,帮忙把自己嫁给礼国公府的大公子李宓做妾室的事情。 上官雪碧哭求道:“母亲,姐姐是贵人贵命,将来说不定有母仪天下那一天。雪碧出身微贱,不敢肖想太多,只想一辈子为母亲和姐姐当牛做马,尽心尽力!女儿将来若嫁到小门小户做正妻,只会让姐姐颜面无光。但是女儿如果进了高门做妾室,万一有幸扶正或者生下的儿子成了嫡子,我和我的孩儿都将忠心耿耿地扶保姐姐,为姐姐的前程和地位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刘氏收起适才的傲慢,堆起笑容道:“夫人如若不嫌弃,我们当然愿意!” 王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氏:“我儿尚未定亲,不能先娶妾室。是给世子爷的!” 刘氏的笑僵在了脸上,片刻后,又释然了,一个庶女而已,能给世子爷做妾,也是她修来的福分。 如此,自己就是礼国公的亲家,三皇子那里也能高看一眼! 不料,接下来,王氏淡淡地道:“就是给我家世子爷做妾,也要嫡女,不要庶女!” 刘氏彻底懵掉! 刘氏愤然离去,王氏看着她略显粗壮的背影,握着茶盏冷笑不已。 鲁嬷嬷皱眉道:“夫人,三皇子那里——?” 王氏面上浮起一丝凌厉,接着坦然地道:“嬷嬷无需担心,我原以为上官将军夫妇虽然粗鄙,但他们的女儿或许有天人之姿,三皇子到底年少慕艾,与其一见钟情也未可知。但如今看来,完全是上官家自作多情,一厢情愿,我们不必为此费心。” 鲁嬷嬷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王氏并非善人,手上也不是那么干净,手段也颇为狠辣,但那是为了对付两个要爬床的丫鬟,为了拢住世子爷。 而这次,为了贤妃娘娘所谓的“大业”,鲁嬷嬷心里着实忐忑得紧。 鲁嬷嬷担心地道:“贤妃娘娘那里,夫人如何交代?” 王氏缓缓放下茶盏叹口气:“成芳一遇到十三皇子的事情,便会自己乱了阵脚,我觉得以成芳的聪明不会不知道这其中有诈。她定是受手下人所蒙蔽,而且她没有见过上官家的女儿,所以,成芳如此担心也是情有可原。我自会向她解释,没得为了这么一个粗鄙之人污了我礼国公府。” 鲁嬷嬷笑道:“夫人真是看得通透,贤妃娘娘必会感激夫人。” 王氏淡淡地道:“成芳在宫里不容易,我不帮她谁帮她?冀忞的爹娘给我们添堵,我就给冀夔他夫妻添堵,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怪不得我!” 正厅门口,有个丫鬟打扮的人听到此处,悄悄离开。 刘氏一路气呼呼地去寻女儿,满脑子都是王氏那句:“三皇子要想获得礼国公府的支持,不娶我女儿,也至少得跟我们国公府亲戚家的女孩结亲,我就是为此收义女,也得收我们姑爷的侄女冀大小姐为义女,到时候,我们亲上加亲,比起你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三皇子肯定更为愿意!” 走着走着,刘氏遇到了出来散步的上官雪胜和上官雪碧。 原来,冀鋆的一番念咒,把上官雪胜气得不轻,李芳苓连忙打圆场,陪着她们姐妹出来“看雪赏梅”。 走了一会儿,李芳苓被人叫走,于是,上官姐妹自顾在园子里转悠。 刘氏一见二人,劈头就问:“冀家那个大的,你们认识不?在哪里?” 上官雪胜一听问及冀鋆,气呼呼地道:“母亲,提她作甚?我不想提起她!” 上官雪碧怯怯地看了看刘氏,欲言又止地低下了头。 刘氏见状,心知有情况,三角眼一立,冲着上官雪碧喝道:“怎么回事?你说!” 上官雪碧于是将刚才在花厅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有所侧重,主要表达的就是冀家姐妹尤其是冀鋆如何不把上官雪胜放在眼里。如何诋毁上官家。如何嘲笑上官家女儿自不量力,云云。 刘氏用手点着上官雪胜的额头恨恨地道:“你真是不争气,在这里生气有什么用!人家都要把三皇子抢走了!你怎地当时不上去挠她打她!你就是当时把她打死,你有三皇子,你有爹娘,你怕啥!最多是失手!一个商户女,赔她点银子都好大的面子!” 上官雪胜闻言惊惶起来:“母亲,那可如何是好?我说那个小丫头片子怎地那样嚣张,原来是个臭不要脸的,原来她早就勾搭上了三皇子!怪不得,沺黎县主和旸旭县主都帮着她,不帮我!原本,我才是县主们的嫂子啊!” 上官雪碧觑着刘氏母女义愤填膺的模样,也适时地捅上一刀,她不无忧虑地对刘氏道:“母亲,那个冀家的确实颜色好,很是狐媚惑人,三皇子把持不住,也是有可能的。这真是怪不得三皇子,谁让母亲一向教导姐姐要守礼,要持重。只是,姐姐被一个商户女抢了先,女儿实在为姐姐不值。” 刘氏谢了上官雪碧一眼,心道,你还好意思说人家狐媚,你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跟你姨娘学得一身的骚样! 刘氏一张长脸阴沉得可怕,她闷声道:“带我去找那个姓冀的!” 敢跟她女儿抢姑爷,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 让她今天竖着进来,躺着出去! 第二十八章 操碎了一颗丈母娘的心 这边念咒把上官雪胜、上官雪碧姐妹送走的冀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无辜躺枪成了“妲己”之类的人物。 在原书中,三皇子因身份尊贵和容颜出众是书中四大美男子之首。 可怜的冀鋆穿过来之后连三皇子的面儿还没见到,就已经成了勾引三皇子的狐媚子! 此刻的冀鋆刚打发海棠去发动礼国公府的小伙伴:冀鋆和冀忞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手头阔绰,伺候过她们的下人都记得她们的好处。 这不,马上就有小伙伴过来告诉海棠,上官夫人刘氏在满园子地找冀家姐妹。 冀忞有点担忧:“堂姐,是不是来找咱们麻烦?” 冀鋆点头,这是熊孩子觉得丢了面子,向熊家长告状了! 听说刘氏满院子随便拽着一个,不管丫鬟小厮还是婆子就打听自己,冲着这一做派,就跟她那个蠢货姑娘一样!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每个“熊孩子”的身后,往往站着一个蛮横不讲理的“熊家长”! “熊孩子”惹祸的时候他沉默不语,“熊孩子”被惩罚的时候他就会一蹦几寸高,跳脚地保护! 古代的熊家长也不少! 冀鋆让海棠带着散碎银子找几个小伙伴去帮忙干扰一下刘氏寻找自己的方向。 这个思路来源于前世一次旅游的经历,她和闺蜜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向三个人打听一个地方,结果问出来“四个结果”! 打那之后,她苦学看地图!纸质版地图! 这个毛病即使后来有了导航,她都改不过来! 礼国公府很大,这个方法适用!如果象前世自己那个寝室,就不能用了,哈! 另外,也打听一下刘氏的方向,她就带着冀忞、芍药反其道而行之! 芍药问:“小姐,咱们为啥躲着她?在国公府,她还能咋地?” 冀鋆谨慎地看着四周,神情严肃地道:“你难道忘记了我给你讲过的梁山女将母大虫和母夜叉的故事了?” 芍药神情也严肃起来:“记得,小姐说过,那个母夜叉,打得过的,就把人剁了包包子。打不过的,就追着人家结拜!” 冀忞无语,心知堂姐担心,刘氏很有可能出身将门,说不定素日里就是舞枪弄棒的,真动起手来,她们几个全都不顶用。 冀鋆确实是这样想的,当然,她又多想一层,记得在前世,闺蜜是公司的业务骨干,她的小组长是个不学无术擅长耍手段玩阴谋,二人共同竞争公司的副主管。 闺蜜就是一门心思钻研业务,整日为了公司的发展殚精竭虑。经常熬通宵,手上扎着点滴,还用平板做着计划! 可是,那个小组长什么都不做,整天跟公司一个有背景,又有偏执型人格障碍的同事打的火热。 没多久,小组长就把这个同事彻底“pua”: 闺蜜帮这个同事做事,是瞧不起她的能力,不放心让她独当一面,目的是为了在老总面前贬低别人抬高自己! 闺蜜不帮这个同事做事,是在欺骗她,利用她,伤害她! 闺蜜今天经过她身边多次,是在监视她! 闺蜜一整天都没跟她讲话,完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歧视! 然后,某一天,在小组长的鼓动下,这个同事冲着闺蜜抡起了椅子! 闺蜜被打成重伤! 最后,这个同事,因为有背景,还有精神病院的诊断,毫发无伤! 小组长荣升为副主管。 而闺蜜,身心俱伤,不得不黯然离开了公司。 刘氏满府找她们,李宓可能不知道,冀鋆决不相信王氏不知道!都有小丫鬟悄悄告诉自己,怎么可能没有人告诉王氏! 她确信,即使不是王氏指使的,至少是袖手旁观的! 祁叔和潘叔他们不能进府,自己的揣测无凭无据,如何能以此说动李宓怀疑自己的母亲而保护自己和忞儿? 因此,她们其实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必须要回避一切可能的危险! 她刚穿越过来,可不想被这个烂人拖下水!她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冀鋆此次来礼国公府有两个目的,一是根据小羊追踪提供的线索,苏瑾和刘毕胜的蛊虫都指向了礼国公府和陈国公府。 冀鋆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第二个目的,也是冀鋆更为重视的,是想给冀忞相看一个可托付终身的人! 原书中,记得冀忞有个表哥,就是广宁世子周彪,沺黎县主的亲哥,周彪对冀忞的感情似乎有些遗憾,起初算计多于真情,后来,想付出真情后,却已经越走越远。 而且后来好像冀忞跟江夏世子周桓更加的心意相通。 冀鋆觉得自己不能总跟着冀忞,要给她寻个好夫君,然后,自己就可以带着芍药逍遥自在去了! 目前在冀鋆看来,可供选择的这几个,颇为难办,各有所长,也都不完美: 李宓,实打实的表哥,品貌无可挑剔,不过,他那个娘亲十分不喜欢,忞儿到她跟前,得受她的磋磨,这不行!而且看起来亲上加亲,咳咳,这是近亲,古代不讲究这个,她冀鋆从现代穿过去的,可不能看着堂妹跳火坑!排除掉! 三皇子,容貌、地位,都不用犹豫,可是,不行,皇家一入深似海!何况,就算不是太子,没有什么良娣之流,以后也得有那些个侧妃庶妃什么的,不行!排除掉! 周桓,江夏世子,人才出众,心思细腻,可惜他的家庭太复杂:他的母亲小俞妃被废,柳侧妃成了王妃,忞儿以后得有个继婆婆柳妃,还得有个亲婆婆,然后,还有两个又是嫡庶弄得很复杂的小姑子:柳妃生的娇梨县主,周桓的亲妹子没有封号,唉!不行,头疼,排除掉! 周彪,广宁世子,拐弯的表哥,表面上有些放荡不羁,其实深沉睿智,虽然他妹子沺黎县主不那么讨喜,还曾一度为难过忞儿,不过,迟早得嫁出去!似乎,这个,比较靠谱! 嗯,趁着周桓跟忞儿还没开始前,争取把忞儿朝周彪那边推推! 而最让冀鋆满意还有一点,周彪父亲没有侧妃! 这可不是她冀鋆没事儿找事儿,原书中,冀忞的爹娘不知为何,似乎因为忞儿身上有什么秘密,为天家所忌惮,冀忞爹娘为了保全礼国公府,保全忞儿,也有意地对忞儿甚少过问! 她既然穿来了,就不能任由冀忞充重复前世悲惨的人生! 唉,她容易嘛!人家穿越,要么是谈恋爱!还经常被好几个帅哥喜欢暗恋!要么搞事业,大展宏图,改变历史发展啥的。 她可好,开局,先是让刘毕胜和洪相林恶心了一把,然后,又是一脑门头疼的事儿。 别说恋爱,她现在都得恋爱恐惧症了! 但是呢,还不能因此就不关注身边的适龄男青年,她得给即将谈婚论嫁的堂妹出谋划策、甚至把关决策。 唉!真是操碎了她这颗丈母娘的心! 第二十九章 猪拱好白菜 冀鋆带着冀忞东躲西藏一阵子之后,就觉得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因为这个时候毕竟是冬天,天气还是非常寒冷。在外面停留时间久了之后,有一点冻手冻脚。 因为没有做足够的准备,姐妹二人的耳朵和脸蛋儿都冻的红红的,有点不舒服。尤其手炉里的炭火已经没了,更觉得冻得慌。 冀鋆决定回到花厅去,两害相权取其轻,万一冻伤可没必要,不就是迎接刘氏的怒火吗?那就到人多的地方接接招! 冀忞四下看了看,忽然间,抬手指着前面对冀鋆道:“堂姐,大表哥的书房就在前面,咱们到那里去暖和一下吧”。 李宓的书房位于礼国公府的东北角,比较偏,冀鋆都没想到她们都躲到这边来了。以前在礼国公府住的时候,这边几乎不来。 李宓的书房总是有一个小厮在那里,负责看守和打扫。书房分外厅和内厅。外厅平时可以招待客人。即使李宓不在,来客也可以在外厅略做停留。 此前,就是,冀鋆陪着冀忞来向李宓告辞,在外厅等候李宓一会儿。对此还是很有印象。 冀鋆眼睛一亮,笑道:“对啊!咱们可以到那里去暖和一下,如果方便的话,再把手炉里的炭换换!” 芍药想的是,可以再喝点热茶,吃点点心。 表少爷的书房她来过,点心挺好吃。那次陪两位小姐来,走的时候,表少爷还让那个看门的小厮把点心全都给芍药带走了。 主仆三人正朝着书房方向走去,却远远看到李宓和上官夫人母女三人从对面拐进了书房所在的院落。他们身后,有一个礼国公府的小厮,还有一个上官母女带来的丫鬟。 李宓和刘氏、上官雪胜、上官雪碧进了外厅,小厮和丫鬟在院子里候着。 冀忞停下脚步问冀鋆:“堂姐,我们还去吗?” 冀鋆思忖片刻道:“去,你们看,小厮和丫鬟在外面候着,刘氏和上官雪胜她们不会耽搁太久,可能是碰巧遇上了大公子,跟咱们想的一样,暖和一下而已。回到花厅的路比去书房远,咱们等等看。” 三人担心刘氏几人出来看到她们,于是悄悄躲到了路旁的树后面。 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只见刘氏和上官雪胜走出门,对着门口的小厮说了些什么,小厮转身跑出了院子。 随后,刘氏和上官雪胜带着丫鬟匆匆奔着冀鋆和冀忞藏身的方向而来。 三人见状立即将身上的斗篷裹紧,尽可能缩小身体。还好,书房附近的树多是栽种多年,树干直径大都一尺左右,完全可以遮挡住她们几个的身形。 刘氏带着上官雪胜神色匆匆,只听上官雪胜不时地回头,惊惶地道:“母亲,不是说春药吗?怎么会这样?大公子不会有事吧?礼国公和世子不会恨我们吧?” 刘氏脸色铁青,疾言厉色地道:“住口!这是他礼国公府逼我的!大公子是何等样人?他是礼国公府的嫡长子,自小文武双全。有大把的江湖名士指点过他,礼国公府也能有自己独门的解毒之法。不下猛药怎么能制住他!普通的春药魅药,他如果是强忍住,滚到雪里,或者泡进冰水里,只消一小会儿,就会解开!我们就会功亏一篑!” 冀鋆和冀忞对望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愕和浓浓的担忧! 上官雪胜又道:“可是,母亲,雪碧一个人能做成吗?” 刘氏猛地顿住脚步,忽地抬手给了上官雪胜一个耳光,恨声道:“蠢货!你还想帮她是怎地?如果你被人看到了,你还想嫁给三皇子?你就等着给礼国公府做妾吧!” 一提到三皇子,上官雪胜的“嘤嘤嘤”的哭声立刻戛然而止。 刘氏抬手给上官雪胜擦擦眼泪,语气放缓道:“儿啊,娘这都是为了你!咱们快点去到众位小姐面前转转,免得人起疑。等事情成了,咱们再对付冀家那个丫头!” 刘氏主仆三人匆匆走过冀鋆冀忞藏身之处,因为着急和慌张,根本没有发现冀鋆三人! 待刘氏几人走远,冀鋆和冀忞悄悄探出头,匆匆走进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甚至落雪可闻! 冀鋆心中涌起一阵不安,侧头看冀忞,一张小脸此刻竟然无比苍白!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三人继续悄悄走进书房外厅,不由得大吃一惊! 外厅的地上躺着看门小厮!小厮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冀忞身子摇晃了一下,幸好被芍药扶住! 冀鋆走过去探了探鼻息,鼻血微弱,没死! 而此刻,冀鋆身上的蛊虫传递出一个非常不安的信息,这是“迷药”,而且力道很大! 但冀鋆却心下稍安!是迷药不是毒药!还好! 正在此时,三人听到内室里面有动静,冀鋆用眼神示意冀忞和芍药不要出声,二人会意,于是,三人又蹑手蹑脚的走向内室! 内室的门并没有关上,而是大敞四开!随着越来越靠近,里面的声响越来越清晰。 似乎是丝帛布匹被撕扯!还有床板晃动的声音! 冀鋆老脸一红,心下又急又恼,这肯定是少儿不宜啊! 坏了,不能让忞儿和芍药看到! 这两孩子看到了别说学坏不学坏,要是抑郁了,或者产生心理障碍了可怎么好! 可是,来不及了! 芍药和冀忞已经在门口向内开始张望,然后,二人齐齐回头看冀鋆,一脸的,怎么说呢,就是一副傻掉了的表情! 冀鋆心一横,上去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啊! 房中,李宓赤裸着胸膛和腹部,仰卧在床,上官雪碧露着一侧白花花的肩膀,坐在李宓的腰上! 而手里正拿着一个剪刀在剪李宓的左侧袖子!看起来主要是为了暴露李宓的胳膊,因为,李宓的右臂已经是不着寸缕了! 地上是杂乱无章布条布片! 冀鋆这个时候,饶是从21世纪穿过来的,宫斗剧,宅斗剧,谍战剧,悬疑剧,看过不少! 都不及此刻令她脑瓜子“嗡嗡嗡”地响啊!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天津人爱说的: “南方人吃南方的海鲜,北方人吃北方的海鲜!” 如果,“南方人吃了北方的海鲜!”那是嘛? 两个字——生猛啊! 而此刻,李宓如同木雕人一样一动不动,任由上官雪碧在那儿摆弄。 无疑,李宓中了刘氏所说的“猛药”! 冀鋆顿时明了,暗骂刘氏狠毒,她知道李福文武双全,寻常伎俩不能够奈何李宓,于是就想出了这样恶毒的一招。刘氏过会儿就会布置人来捉奸。 到时候,众人见到的是上官雪碧和李宓,赤身裸体,相拥而眠的场面! 冀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顿时有些同情李宓。堂堂礼国公府的嫡长子,在自己的家里,被人算计成这样! 她现在似乎有点庆幸她和冀忞如今是寄居在淮安候府。 相比起世子夫人王氏,上官夫人刘氏,淮安候府苏瑾的段位简直不够看,有木有? 如今,没有跟孙姨娘正面交过手,单说杨氏贵姨娘卓姨娘袁姨娘祝因这些人,战斗力简直不要太水,有木有? 此时,看到上官雪碧在那里毫无负担、毫不惊慌地跨坐在李宓身上,挥舞着剪刀剪着李宓的衣衫,冀鋆一点都不怀疑如果冀忞一个人继续住在礼国公府,她肯定会被分分钟秒杀! 不好!冀忞用手捅捅冀鋆,堂姐,怎么办? 李宓的上身已经完全赤裸!上官雪碧开始剪李宓的裤子了! 冀鋆一见顿时怒从心头起,恨向胆边生! 虽然李宓已经排除在妹夫的序列之外,但是,李宓已经被她任命为“撑腰亲友团”的团长! 李宓这颗大白菜要是被上官雪碧这头猪给拱了,还撑啥腰,整个一个“塌腰”! 是时候出手了!哼!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啊! 哎,上官雪碧,你那个咸猪手安分一点好不?谁知道你有没有脚气手气灰指甲啊? 我任命的“亲友团”团长,轮不到你上官雪碧为所欲为! 冀鋆偏头,冲芍药挑了挑眉目,眨眨眼睛,又耸耸鼻子! 芍药两个不太大但是黑黑的眼珠顿时熠熠放光! 第三十章 鬼去,鬼去,桥上孟婆等你! 冀忞焦急地看着冀鋆和芍药在那里挤眉弄眼,又是噤鼻子又是努嘴巴。 然后,芍药呢,也是满脸一顿跑眉毛! 末了,芍药似乎泄了气,悄悄退到外厅。 冀忞瞪大眼睛看向冀鋆,冀鋆指指冀忞身后稍远一处的鸡毛掸子,示意冀忞去取回来。 冀忞忙悄悄挪过去,却又看到了一个拂尘,疑惑也许冀鋆需要的是拂尘,反正,又不重,于是,鸡毛掸子和拂尘都拿回来交给了冀鋆。 一抬头,冀忞唬的一惊,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就被冀鋆紧紧捂住堵在了嗓子眼里! 只见芍药的头上戴着一个灰色帽子,看起来是从地上小厮的头上扯下来的!帽子上挺立着一只大号毛笔! 芍药脸上涂满了黑黑的墨汁!而双眼下面、两个鼻孔下面、两侧嘴角下面分别是一道道红艳艳的杠杠! 虽然是六条杠杠,但看上去像极了“七窍流血”! 冀鋆用另一只手向芍药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把鸡毛掸子和拂尘递了过去。 芍药接过来一手举着一个,直着上身,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接着,就听到里面传来上官雪碧“啊!呀!鬼呀!”的惊呼!然后就是“扑通”一声! 二人探过头去一看,就见上官雪碧已经跌落到了地上!看样子是被芍药怪异的扮相给吓晕过去了! 芍药才不管她,拿下帽子上的毛笔在上官雪碧的脸上胡乱画了几笔,又把小厮的帽子塞进上官雪碧的口中! 在冀忞的目瞪口呆中,芍药又拿出个帕子捂住了上官雪碧的口鼻! 接着麻利地用地上的布条子把上官雪碧的手反绑上! 冀鋆忙过去拉住芍药,低声喝道:“你干啥呢?” 芍药一脸无辜回头对冀鋆道:“小姐,按照你说的啊!先是让我跟小时候一个人在家那样,装鬼对付进来的小偷!然后,再用小时候一个人对付恶狗的方法,用麻药麻倒她啊!” 冀忞,“……”好像多此一举吧? 吓晕了,又捆上了,还用麻倒吗? 怎么看,上官雪碧也不是小偷和恶犬的综合体啊! 你确定不是因为太久没机会实践借机报复性消费到了上官雪碧身上? 冀忞心中默默同情上官雪碧一小会儿。 冀鋆扶额,无奈摇头对芍药道:“扔出去吧!” “好勒!”芍药小黑脸上顿时露出八颗洁白的小牙齿,痛快地答应一声就去拽床上的布单。 不料冀鋆道:“用被子!” 芍药有片刻迟疑但立刻照做! 心想,大小姐心眼真好使!这一定是让我把这个女人弄到有台阶的地方,这样滚下来的话,遭罪是遭罪,但不会受伤! 上官雪碧被用被子裹了起来,可是,这样一来块头有点大,别说她们仨没有谁能扛着背着,就是两个人也够呛! 冀鋆焦急地打量着四周,抬眼瞧见了窗户,心道,就这么办吧!管不了那么多了! 芍药先跳到窗户外面,然后,冀鋆和冀忞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上官雪碧从窗户扔了出去,还好,芍药在下面挡了一下,要不,上官雪碧就得直接全身着地! 芍药再次佩服她们家小姐考虑周到! 然后,冀鋆和冀忞姐妹迅即返身查看李宓,李宓的裤子还在,上身已经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李宓看上去跟外面的那个小厮一样,而且接近李宓的时候,体内蛊虫的反应也印证了这一点。 冀忞一见,脸微微发烫,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虽然是表哥吧,可是,男女大防,还是很震惊。 冀鋆赶快抓起个被子盖住李宓,又吩咐冀忞去取些雪来。用布包住雪放在额头、面颊、胸膛,腋下和手心上! 然后使劲摁住李宓的人中! 很快,李宓缓缓醒来! 见到冀鋆冀忞有瞬间的震惊和困惑,冀忞忙道:“表哥,你着了上官母女的道!” 融化的雪水顺着李宓的额头发髻滑落,剑眉微湿,长长的睫毛沾着水汽,两侧面颊也冻得有些发红,逐渐清明的双眸由迷茫变得深邃,高挺的鼻翼些微抽动,略干涸的双唇轻抿,虽然此刻有些狼狈,却遮掩不住他容颜俊朗,气韵超然。 李宓眉头微皱,刚要开口,冀鋆忙道:“大公子,你的小厮一个被上官夫人骗走了,一个跟你一样晕倒在外面,我已经让芍药去找初伯了!” 李宓怔了片刻,声音嘶哑而虚弱地开口:“多谢!” 冀鋆看着这张慢慢褪去红晕开始变得苍白的面庞,五官堪称完美,可她联想到的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名花名草,却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一颗绿油油的大白菜! 咳咳,这都什么时候了! 一阵冷风吹了进来,送来缕缕寒意。 李宓感觉到冀鋆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他有点不自在。刚想开口要冀忞帮他拿件衣服过来。 冀鋆忽地“呀”了一声道:“忞儿,她们恐怕快过来了!咱们得去布置一下!大公子,你自己照顾自己!他们要是来了,我们先应付他们,给初伯争取时间救你!” 说完起身跑了出去! 跑到门口,想起来冀忞还在后头,又返身回来,一把拉起正在地上捡东西的冀忞就跑! 不跑不行啊,气氛有点尴尬,再说,真的得先忙活忙活怎么对付刘氏她们! 刘氏、王氏、李芳苓、上官雪胜、还有沺黎县主等吃瓜群众浩浩荡荡地奔向了位置偏僻的礼国公府大公子的书房! 却意外地见到冀鋆冀忞姐妹二人站在书房外厅门口! 而书房院落门口处,有两个椅子,上面各挂着一幅宣纸,上写几个大字,王氏一见,直接被气个倒仰! 左边,宣纸用鸡毛掸子压着,写着: “案发现场,勿破坏!请止步!” 右边,用拂尘压着,写着: “不止步后果自负!包括咽气全家奔向黄泉路!” 门框上,还有一个横批: “鬼去,鬼去,桥上孟婆等你!” 第三十一章 身陷困局 王氏正听下人汇报说刘氏带着女儿满院子要找冀鋆姐妹麻烦,面上浮起得意的笑。 在雷霆战将的家眷里,王氏最看不上的就是上官将军的妻子刘氏。刘氏不仅举止粗俗,而且头脑简单,脾气暴躁,沾火就着。 当年上官独威在战场上受了伤,损了容颜,因此在议亲的时候变得艰难。看重了家世,就得将就容貌。顾及容貌,品性脾气就得差些。 刘氏是兵部侍郎的嫡女,出身好,但是自幼母亲去世,继母进门后,刘氏就三天两头往外祖母家和姨母家跑,接着三天两头外祖母和姨母派人把她送回来的同时对着她继母一顿敲打,她继母本来不想管也不敢管,现在正好不管。 于是刘氏就这么放任着长大。 嫁给上官独威后,很快在上官家,打遍后宅无对手!什么婆婆,大姑姐,小姑子,小叔子,妯娌之流,统统败下阵去! 最后,上官独威不得不带着刘氏分宅另过。 王氏阴恻恻地想,刘氏只要对上冀鋆,肯定不会和颜悦色,一定会劈头盖脸地指责甚至谩骂。 然后,冀鋆肯定不会忍气吞声,或者据理力争,或者反唇相讥,那刘氏不把冀鋆打的鼻青脸肿,她的“王”字倒着写! 刘氏连亲生女儿都抡巴掌,上官雪碧那个庶女在家里都得跟奴婢一样给刘氏洗脚、按摩。 对冀鋆这个“妄图”毁了她皇子丈母娘远大前程的罪魁祸首,她岂能放过? 打完了,王氏再去活活稀泥,到时候,刘氏会感激她,冀鋆也得把这口气生生吞下去! 她不能拿冀忞如何,对付冀鋆也能舒坦舒坦! 刘氏挤眉弄眼地跟王氏说,冀鋆去勾引李宓,而且李宓还中了冀鋆的诡计。 涉及最心爱最令王氏骄傲的儿子,王氏初听此事气往上涌。 旋即,王氏冷静下来。王氏在内宅长大,听到的,遇到的,加上自己经历的后宅阴私,不说无所不包,也是屡见不鲜。 王氏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她清楚冀鋆不会勾引自己的儿子,要勾引,在礼国公府住着的时候勾引多方便。 王氏更相信自己的儿子,决不会轻易被什么人勾引。她的儿子,正派坦荡,性子沉稳,不喜女色。十有八九是被人算计了! 而算计他们的人,很有可能是刘氏,至少刘氏是知情的,她来看自己的笑话! 这不奇怪,前面自己拒绝了认她女儿做义女,后面马上就给自己添堵,这是刘氏的做派! 但现在王氏得先看看什么情况,怎么善后! 至于敢算计她儿子,她决不会轻易放过! 王氏一路上想到许多可能: 冀鋆和李宓独处一室, 上官雪碧和李宓独处一室, 冀鋆和今日来礼国公府的某个公子在一起, 冀鋆和某个小厮之流在一起…… 然而,来到书房,王氏见到那幅“鬼去,鬼去,桥上孟婆等你”的“对联”已经气得晕头转向! 再一看,冀鋆和冀忞在院子里,不由得又是一阵阵晕眩! 王氏恨恨地想: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冀鋆和李宓被算计了,冀忞赶过来帮着冀鋆摆脱困境! 儿子李宓十有八九在里面衣衫不整,如果单独跟冀鋆在一起,再被这么多人看到,冀鋆的名声会彻底毁掉!就只能给李宓做妾室! 而如今,冀忞在这里,事情就不一样了! 礼国公府的大公子总不至于如此荒唐,跟两个未及笄的表妹一起那啥吧! 那么就只能是,李宓自己“病了”,恰巧姐妹二人碰上…… 刘氏见状却喜上眉梢,她断定一定是李宓和上官雪碧赤身裸体在里面。 而冀鋆和冀忞要为李宓遮掩,因此坚决不让大家进门! 这样一来,他们还非进去不可了! 只有进去,上官雪碧给李宓做妾的事情才能敲定!别说王氏反对,就是礼国公和世子爷也不能不认账! 刘氏假装贴心地对王氏道:“夫人,就算是冀家两个丫头都看上了咱们大公子!也断没有在大公子的书房发号施令的道理!这不是没进门嘛!这眼里也没有夫人了!” 刘氏想,说不定礼国公府为了遮掩,连冀家两个丫头也一起娶进来呢! 反正上官雪碧就是一个庶女,压根儿也没想着让她做礼国公府的正妻,只要是能给李宓做妾,至于李宓娶谁做正妻谁做平妻还是娶谁做贵妾,都没有关系。 王氏本身被“对联”的几句话气得太阳穴突突的地直跳,又被刘氏一挑唆,眼睛都开始往外鼓,鼓的生疼。 然而,那几句话又让她心里很膈应,谁没事儿愿意让人说“咽气死全家”啊! 其他吃瓜的人们也自然止住了脚步! 但刘氏岂能止步,刘氏欢快地上前道:“夫人,咱们都是将门主母,说几句就死人咽气,还用咱们的爷们去战场上拼杀干啥?咱们都坐在家里诅咒敌人多省事儿!这样,夫人,我替您进去看看怎么了!” 王氏没言语,这么大的动静,儿子没露面,小厮不相迎,她也觉得不对劲。 “舅母!”冀忞此时高声喊道:“请止步,表哥书房重要文件失窃,守院小厮被打晕,现在人事不省!表哥去找人来勘验,此处不得擅入,以免破坏证据!表哥嘱咐我和堂姐在这里守着,不准任何人进入!” 刘氏白了冀忞一眼,继续挑唆道:“别听她们危言耸听!礼国公府又不是菜市场,说丢东西就丢东西?还大公子去找官差,她俩咋不去呢?一看就是说谎!别是她们把大公子骗走,跟里面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厮混吧!” 王氏听了这话还真是有点心动!如果里面不是儿子李宓,那么爱谁谁! 到时候,反正丢脸的是冀家姑娘! 刘氏说罢,抬脚迈进了院门! 冀鋆突然大声喝道:“上官夫人,这是你咎由自取!” 上官雪胜怒道:“冀鋆,你闭嘴!待会儿收拾你!” “啊!啊!”刘氏脚下忽然感觉踩到了特别油滑的地方,她连忙倒腾着脚步,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后仰着力图保持着平衡…… “扑通!”终于,目测快一百五、六十斤的体重,重重地仰面摔倒在地上! 冀鋆大乐!这可摔的不轻,说不定摔个脑震荡啥的!以后一想着害人就头疼! 上官雪碧忙上前去扶刘氏,结果左一“呲溜”,右一“呲溜”,不仅没扶起刘氏,自己又跟刘氏一起摔倒! 上官雪碧回头喊李芳苓:“芳苓,快来帮我!” 李芳苓心思单纯,王氏一个没拉住,李芳苓已经快步上前,去拉上官雪碧的手臂,上官雪碧借势用另一手拄地刚直起身子,一条腿弯曲,另一条腿还跪在地上,马上要站起的时候,不料,刘氏猛地抱住上官雪碧的腰! 三个人一起跌倒,滚在了一起!上官雪碧的上身还压住了李芳苓! 王氏一见又急又怒,对身边的人训斥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把大小姐扶起来!” 上前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七手八脚把三人拉起来。 一个婆子看了看地面对王氏道:“夫人,地上有灯油!” 原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后来见冀家姐妹行为举止出乎意料、觉得她们有些肆意妄为而不满,但此刻,见地上的灯油,爬起来狼狈不堪的女儿,王氏此刻真是怒了! 冀鋆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愿意,或者是非常不愿意给李宓做妾,或者非常不愿意跟房内的人有瓜葛,无论哪个,都让王氏不可容忍! 在王氏看来,冀鋆如果刚才跑出去求她,或许,看在小姑子的面子上,即使书房中的人不是李宓,她也可以考虑把冀鋆许给李宓做妾! 可是,如今,在她的地盘冀鋆竟然妄想掌控自己的命运,真是笑话! 王氏让人带路,缓步上前。 冀忞又高声喊道:“舅母,请不要过来!” 王氏阴阴地冷笑,不言不语,继续朝前走! “啪!”的一声,冀鋆扔过来一根蜡烛,蜡烛正落在王氏脚前一米处! “呼!”一条三米长的火线在王氏等人面前烧了起来,火苗虽然不高,但是,里面又混了几个爆竹,噼里啪啦的,还是有些唬人的作用,足以让人暂时难以越过。 王氏这次愤怒到了极点! 对着下人恨声道:“给我冲过去!把这两个胆大妄为丫头给我按住!” 几个下人开始跃跃欲试,看起来打算等着爆竹结束,就冲过去。 冀鋆暗暗焦急起来,小厮昏迷不醒,李宓醒了也浑身无力,万一被她们看到,唉,自己怕是就说不清了! 做好人好事最后把自己搭进去了! 芍药呢?这么久没有动静,不会被刘氏或王氏抓住了吧?初伯会相信她吗? 爆炸声停了!火苗比刚才还弱了一些! 书房里这些易燃易爆不会太多,能坚持这么久,冀鋆已经很意外。 但是……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冀鋆的心此刻沉重地漏了一拍! 完了! 第三十二章 哎哟,我的小心脏啊! 李宓书房的院落里,爆竹声逐渐停止,火势也开始减弱,两个丫鬟和三个粗使婆子跨过了火线,奔向冀鋆冀忞姐妹! 在距离姐妹二人两米处,冀忞断喝一声:“都站住!” 丫鬟婆子们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冀忞手中高举一枚玉佩,厉声喝道:“礼国公令牌在此!” 跟随王氏而来的礼国公府的几个家丁见到玉佩,立刻跪倒! 这枚玉佩是礼国公和世子病倒后交给李宓的,可以调动礼国公府所有人! 冀忞目光坚定,神情傲然,一张稚气未脱的俏脸冷静沉着,她看向王氏:“舅母,表哥将此牌交给我,如同外祖父将李家军交给父亲。礼国公府规矩:见此牌如见礼国公!” 冀忞高举玉佩,神情巍然,颇有气势如虹,大将之风。 冀鋆,这主角光环真不是吹的!就是牛x。 福如心至,冀鋆灵机一动,随即单膝跪地,接着冀鋆脑海里想起了那些什么“星宿老乡,法力无边”的场面,深知这时候必须要煽动点情绪! 要把大伙的那个什么来着,哦,对了,使命感,责任感,荣誉感,充分调动起来! 要让情绪亢奋起来! 还要有仪式感! 她脑袋里面转得飞快,七拼八凑起几句口号,发挥起她的美声特长,朗声喊道: 丹心执甲,军令如山! 长枪利刃,威风八面! 李家军威,通达中原! 见令如面,马首是瞻! 冀忞绷着一张小脸,满脸写着“我是小脑斧,我很厉害的!” 她镇静地环视众人,厉声喝道:“我受礼国公府大公子所托,重任所在,不容有失。今日,阵在人在,阵亡人亡!如有人硬闯,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冀鋆暗暗赞叹,不愧是将门之女!有气魄!有胆识! 冀鋆立刻又高声喊道:“礼国公府上下,唯大公子马首是瞻!” 此时赶来的海棠和礼国公府那些小伙伴捧臭脚似的扑通扑通也跟着在院子外面跪倒! 王氏,迟疑了。内心很是震惊,这块令牌竟然在这个丫头的手中! 宓儿这么信任她?看起来里面的是宓儿! 罢了! 王氏还是不想让自己儿子为难。王氏正想着怎么收场,只听身后传来一个温润清朗的声音:“母亲!” 李宓身披白色大氅,穿过人群而来。他步履匆匆,神情淡然,玉树临风,通身贵气,似是根本没有看到这纷乱的场景。 而随着他的到来,似乎被他周身气势所震,纷乱的人群渐渐安静。 他向王氏依矩行礼,柔声道:“惊扰母亲,是儿的不是,还请母亲回去歇息,这里有世子和表弟帮助儿子料理,母亲勿忧。” 随李宓一起的两个少年公子向王氏一揖,青衣男子笑道:“姨母安好!” 这是广宁世子,周彪。眉眼清俊,顾盼神飞,说话间面上带着浅浅笑意望向冀家姐妹,眸中带着些许的讶异。 黑衣少年是江夏世子周桓!身姿挺拔,五官清俊,眸光清冷,一身的雅正端方! 这两位世子,让冀鋆想起《陈情令》中的魏无羡和蓝忘机! 啧啧!原书出美男啊! 这两个是“准妹夫”的人选,她得好好考察啊! 冀鋆脸上露出丈母娘的笑容! 周桓现任大理寺少卿,李宓把他带来,王氏等人自然不能再有异议! 众人刚要散去,芍药挤到李宓面前,大声告状:“大公子,你让我们小姐替你守着院子,可是,你看这帮里面流脓、外面烂皮的坏瓜们把我们家的两个小姐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众人,“……” 确实上官母女和你们礼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有点欺负人,可现在怎么看,都是有点看不出来她们欺负你们,倒好像你们欺负别人好吗? 不能见好就收啊? 王氏的侄女王娇嘟嘴道:“你不能这样一棍子打翻一船的人,我们可没欺负人。” 芍药看看她们确实都在院子外面,于是点头认同地道:“嗯,你们确实没进来逼迫我们小姐,我错了,你们不是坏瓜,是好瓜!” 王娇,“……” 她说我是瓜?可是人家已经认错了,自己不能揪着不放了,何况,还是个丫鬟! 好气! 李宓等人来了。冀鋆冀忞可以功成身退! 冀忞把玉佩还给了李宓,当时,玉佩被上官雪碧扔到了地上,被冀忞捡了起来,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初伯领着几个心腹小厮到书房内室收拾打扫。 冀鋆一见更是喜出望外,问芍药:“初伯没怀疑你?” 芍药自信满满地道:“当然不会怀疑啊!我拿了小厮的腰牌还有大公子外袍的一截袖子!初伯一见就信了!” 冀鋆又问:“初伯没说先禀报夫人?” 芍药点头且云淡风轻地道:“说了啊!不过,我告诉他,要是再拖延,大公子肯定就得被那个贱女人霍霍了,我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开始剪大公子的裤子!她的手直抖啊!” 芍药边说边张开两个手臂夸张地比划着,“天啊!天啊!那个剪刀,这么长!这么长!这么长!” 然后,又竖起一个指甲最长的手指头, 对着冀鋆的眼睛“戳!戳!戳!”。 冀鋆被“戳”的直往后退,退,退… 芍药咋呼道:“妈呀!妈呀!这么尖!这么尖!一戳一个血窟窿!一戳一个血窟窿!戳的全是窟窿!咕咚咕咚地淌血!” 接着,又用两个手指摆出“剪刀”样子,瞪大眼睛,抬高一个八度道: “唉呀妈呀!唉呀妈呀!剪得咔咔咔直响啊!万一她手上没准头,伤了大公子的那里,哎,初伯,那里你知道是哪里哈?那里是那个那里,不是这个那里!你知道的呦!伤了那里,大公子就成了那啥,夫人第一个饶不了你!就得把你弄成那啥!” 冀鋆相信,只要是能听懂中国话的,如果不配合这语言,都得以为她比划的是方天画戟!或者是九齿钉耙! 最差也得是杨排风的烧火棍! 要是用这样吨位的物件对着李宓,进行一番芍药描述的操作,咳咳,心中蓦地为李宓和初伯点了一排小蜡烛! 冀鋆扶额,她娘给她找的这是什么丫鬟啊! 弄得吓人到怪的! 哎呦,我的小心脏啊! 一抬眼,初伯左手手掌上铺着一块白布,上面放着一柄小剪刀,走到芍药身边。 一脸的,愤怒,恼怒,震怒,加…… 嗯,最后也只能息怒。 芍药见到初伯后“唰”地躲到了冀鋆的身后! 冀鋆努力抬起嘴角,冲着初伯尴尬地直笑:“初伯,别来无恙!” 初伯勉强“哼”了一下表示应承。感觉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芍药望着初伯的背影道:“小姐,初伯为啥生气?” 冀鋆无奈而又语重心长地教训道:“芍药啊,以后可不能这么夸大其词!是什么就是什么,要说事实,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知道吗?” 芍药点头,有点闷闷地:“好的,小姐,我错了,下次我一定跟初伯这样说,这么冷的天,门也不关,那冷风呼呼地往里面灌!大公子吧啥都没穿,也不知道大公子冷不冷,不过那个上官家的女的坐在大公子的腰上,不停地动啊动…估计大公子不会冷,唔!” 冀鋆连忙捂住芍药的嘴! 初伯没有回头,只是挺直了脊背继续走,跨门槛的时候,一下子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