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替嫁医妃后我被迫母仪天下》 第一章 错嫁 痛! 剧烈的疼痛!还伴随着激烈的窒息感! 沈心玥只觉得肺部一阵阵的发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种异样的难受让她猛地睁开双眼,然而,却对上了一张陌生而冰冷的俊脸。 “说!你到底是谁!本王的新娘到底在哪里?”男人紧紧掐着她的脖子,冰冷的墨眸目光冷厉地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沈心玥的脑子突然一阵抽痛,紧接着,一股股不属于她的记忆瞬间涌入了脑海中。 她竟然穿越了! 沈心玥纤细的脖子被掐的生痛,毫不怀疑这个盛怒中的男人下一秒就能直接拧断她的脖子。 她心中一慌,用尽力气拔下了头上的簪子,猛地朝着眼前男人的脖子刺去。 男人似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反抗,毫无防备地被她划了一道,鲜血当即从脖子处沁出。 趁着男人失神,沈心玥猛地一个屈膝,抬腿,狠狠地朝着男人的命跟子处顶去。 然而,这一次,她并没有成功,男人已经反应过来,退后一步的同时,一把用手掌挡住了她的膝盖。 沈心玥还不死心,又伸出了旋风踢,想要一脚踢翻这狗男人的脑袋。 然而,在现代她虽然勉强算有些三脚猫功夫,到了这男人跟前却犹如花拳绣腿一般,根本就挨不着那男人,反而被他一把攥住了脚腕,然后整个人狠狠摔在了床上。 沈心玥还要爬起来,却只听得利剑出鞘的声音,然后一把冰冷冷明晃晃的剑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说!你到底是何人派来的奸细?潜入本王的新房意欲何为?本王的新娘被你们置于何处?” 男人声音冰寒,目光更是冷厉得如同冰锥一般,整个人的气压都极低。 沈心玥迅速理清了原主脑子中的记忆。 原主也叫沈心玥,本是江南富商的草包千金,富商为了攀上摄政王府的关系,所以千辛万苦将她嫁给了摄政王府的二公子霍子曜。 好巧不巧,今日也是大名鼎鼎的摄政王霍危楼的新婚之日。 原主上了花轿之后突然就晕死了过去人事不知了,刚醒来,就变成了她,被这男人死死掐住了脖子。 听他自称本王,沈心玥大胆地猜测,眼前这人就是传闻中大名鼎鼎的霍危楼! 她未来的大伯哥! 既然她被送到了摄政王的房里,那摄政王的新娘,这会儿很有可能在她未婚夫的房里! 毕竟这两队人马都是嫁入摄政王府的,很有可能是搞错了! “那个,我,我是沈心玥啊!你的新娘,你的新娘说不定在我未婚夫霍子曜的房里呢?”沈心玥浅浅呼吸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猜测道。 “你说什么?”霍危楼听了沈心玥的话,脸色非但没有舒缓,反而变得越发的阴郁冰冷。 “沈心玥!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调换亲事!”霍危楼气到了极致,眼底浮起了猩红的肃杀之气,猛地将手中的剑抵近了沈心玥的脖子几分。 沈心玥只觉得脖子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然后嗅到了猩甜的血腥味。 沈心玥倒抽了一口凉气,道:“我什么时候调换亲事了?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房间!现在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应该去我的未婚夫房中看看,看你的新娘到底是不是在哪里!你对着我动刀动枪的做什么?能解决问题吗?” 霍危楼明显不相信她的话,一双冰寒的凤眸死死锁在她的脸上。 沈心玥的资料他查过,并不会功夫! 可是她刚才的脱身之法明显就是练过的! “若是清若出了什么事,本王要你陪葬!!”霍危楼像是拎小鸡一般,揪住了沈心玥的后领子,猛地将她从床上拎起来,然后大踏步地走向了霍子曜的院子。 霍危楼人高腿长,而且心急如焚,所以沈心玥被他拎着,几乎双脚都没有着地。 到了霍子曜的房间,霍危楼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一脚踹开了霍子曜的房门。 然而,房中的情景却让霍危楼的脸色瞬间阴沉到极致。 因为霍子曜此时已经醉得意乱情迷地跟床上女子纠缠在一起,姿态极为的亲昵和缠绵。 而床上女子双眸泪意盈盈,衣衫半褪去,见了霍危楼,当即低声抽泣道:“危楼——” 正是霍危楼今日要迎娶的新娘兰清若。 “危楼!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兰清若痛哭出声,猛地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就朝着屋子中的雕花廊柱猛地撞了过去。 霍危楼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声音沉冷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清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软软地跌在了霍危楼的怀中,避重就轻地说道:“我,我不清白了,我不清白了,他,他将我——我不活了,我没有脸面活下去了!” 床上的霍子曜醉得糊涂,见兰清若下了床,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笑着道:“娘子,来啊——” 霍危楼面色冰冷,忽然端起了旁边的水盆,猛地朝着霍子曜劈头盖脸地浇了下去。 “霍危楼!你做什么!大婚之夜,你不好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跑道子曜这里闹什么!”一道气急败坏的呵斥瞬间响在门口。 是老王妃听了下人的禀报匆忙赶了过来。 “大哥?清若?”霍子曜被一兜冷水浇下,当即清醒了不少,看到站在眼前的霍危楼,还有哭得几乎瘫软的兰清若,脑子有瞬间的空白。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被送到子曜的房间?我已经跟子曜有了肌肤之亲,没有脸面再做你的妻子了,危楼,你赐我一死吧!”兰清若一脸绝望地看着霍危楼,楚楚可怜地哀求道。 听了兰清若的话,霍子曜想到刚才自己的行为,他刚才迷蒙中就觉得眼前的人有点像自己一直暗慕的兰清若,想不到竟然真的是她! 霍子曜听兰清若要寻死,脸上当即露出了心疼的神色,急忙上前,道:“不行!既然我们已经够有了肌肤之亲,我自然要对你负责到底的!” 老王妃见状,只觉得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冷眼看着霍危楼,厌恶至极道:“霍危楼!这是怎么回事!成亲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的妻子为何会送到子曜的床上?” 霍危楼对上老王妃的冷眼,深邃如墨的眼底也闪过了一抹冷凝。 “喜婆呢?马上叫喜婆来见本王!”霍危楼寒声道。 很快,两个侍卫就将喜婆叫了过来。 因为两兄弟同一日成亲,而且沈心玥就在兰府旁边的别院出嫁,所以用的是同一个喜婆。 喜婆见了神色冰冷的霍危楼,当即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张口哭着道:“王爷饶命啊!这不关小的事啊!都是沈小姐的意思,是沈小姐给了我一袋金子,让我调换了花轿的!是她想要当王妃!金子我还没有花!求王爷饶命啊!” 喜婆不断地磕头求饶,甚至从怀中掏出了一包沉甸甸的金子来。 沈心玥出身富商,随手拿出一包金子,完全不是问题。 霍危楼听了喜婆的话,本来就阴沉冷冽的神色变得越发的阴沉起来。 他本来就提着沈心玥的领子,听了喜婆的话,当即猛地将沈心玥抵在柱子上,寒声质问道:“你还有何话好说?你根本就不是沈心玥!你换亲接近本王到底意欲何为?” 原主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收买这个喜婆!这个喜婆为什么要胡说八道栽赃她? 沈心玥的后背被霍危楼撞得生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龇牙咧嘴般道:“就凭她一面之词,你就认定是我换了亲事?” “沈小姐!你可不能再害小的啊!王爷,小人只是一时见钱眼开,还请王爷饶命啊!”喜婆慌张不已地哭嚎道。 趁着喜婆长大嘴巴的时候,沈心玥却忽然一把推开了霍危楼,猛地上前,猛地往喜婆的嘴里头塞了一粒丸子。 喜婆完全没有防备,咕噜一下就将那丸子吞了下去。 喜婆本来哭哭啼啼的脸瞬间变色,神色僵滞地看向了沈心玥,声音微颤道:“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沈心玥勾唇冷笑,道:“毒药啊。你说清楚,到底是谁指使你换亲,又栽赃在我头上的?你若是不说出真话,我保证你当即毒发!” 说着,沈心玥当即上前,不着痕迹地摁住了喜婆的某个穴位,冷声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五脏六腑都仿佛搅合在一起,有种剧烈的疼痛?你再不说出真话,你挣到再多的亏心钱,我都要让你没命花!!” 沈心玥稍微一用力,那喜婆果真面色青白起来。 没错,正如沈心玥所言,她现在觉得五脏六腑都是一阵阵的抽痛,有种沉闷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吓得不轻,额头上当即就布满了冷汗,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滚落下来。 其实,沈心玥根本就没有随身携带毒药,她刚才塞给喜婆吃的,只是原主带在袖子中的点心糖,喜婆之所以会觉得疼痛,纯粹是被她捏住穴道的效果。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换亲的!”沈心玥再次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冷声逼问道。 喜婆吓得面无血色,紧紧咬住唇瓣,但是双眸已经闪过了动摇的神色。 “我,我说!我什么都说!沈小姐,饶命啊!是我撒了谎,指使我换亲的人是——” 喜婆猛地抬起眼,然而,就在她要说出真相的时候,却忽然七窍流血,瞬间暴毙在地上。 沈心玥完全没有料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变故。 她的手移到喜婆的脖子上探了探,已经气息全无了。 她本来只是吓唬吓唬喜婆,这喜婆居然真的毒发身亡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小姐,你,你居然杀人灭口,你好毒的心肠——”兰清若吓得面色惨白,整个人都瑟瑟发抖,声音微哑地开口道,整个人更是摇摇欲坠。 第二章 囚禁 霍子曜见兰清若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底当即就闪过了一抹担忧和爱怜,甚至想要上前将她搂进怀中,但是碍于霍危楼在场,只能默默攥紧了拳头,背在了身后。 “你这贱人!我破格让你一个商户女嫁入摄政王府,你竟然还敢做出这么不入流的事情来!来人!将这贱女人捆起来,乱棍打死!”老王妃也是气得发抖,冷冷地看向了沈心玥,咬着牙命令道。 两个嫲嫲当即就要上前制住沈心玥。 沈心玥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穿越过来面临的竟然是个连环局! 恐怕这喜婆早就被幕后之人灌了毒药,她刚才自作聪明地审讯逼供,正好给幕后黑手当了个替罪羔羊! 她真是蠢死了! “王爷!换亲真的不是我搞的鬼!刚才我给她吃的也不是毒药!而是这个糖果!我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沈心玥退后两步,躲在了霍危楼的身侧,并且从袖子抖搂出刚才塞给喜婆吃的糖丸,当着霍危楼的面吞了一个。 老王妃见沈心玥居然还在狡辩,更是勃然大怒,指着她怒不可遏道:“你竟然还敢狡辩!你这毒妇,简直是不见棺材不掉眼泪!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你给喜婆服毒,看着她毒发身亡的!你这不是杀人灭口是什么!” “我当着你们这么多人杀人灭口?我是傻子吗?而且看她中毒的症状,服用的应该是断肠散,断肠散服用后,毒发时间需要五到六个时辰,我给她吃糖丸不过一瞬间,根本就对不上!你们若是不信,尽管叫大夫来看!你如此稀里糊涂将我处死,岂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 老王妃被沈心玥这话堵了一下,竟然无言以对,只气得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反倒是霍危楼看着沈心玥的眸光越发的幽暗冰寒起来。 她看过沈心玥的资料,知道沈心玥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别说功夫药理,就是女红和学识都一塌糊涂。 但是眼前这人,竟然能够一眼看出喜婆所中的是断肠散。 他刚才是亲眼目睹沈心玥从袖子中掏出糖丸的,而且她刚才也吃了一颗,所以绝不是当场下毒的。 那么,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沈心玥? 她进入王府的目的,绝不简单。 “来人!马上将这毒妇拖下去!乱棍打死!”老王妃此时已经拍着胸口顺了顺气,咬牙切齿地指着沈心玥下令道。 老王妃身边的两个嫲嫲猛地上前,一把就擒住了沈心玥的肩膀。 这两个嫲嫲明显是练家子,沈心玥瞬间就动弹不得。 此时,霍危楼却神色清冷地站了出来,沉声道:“母妃,且慢。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不能贸然处置,先将她关在祠堂看守起来。” 既然有人往摄政王府送奸细,他倒要顺藤摸瓜看看,是谁吃了这个熊心豹子胆。 “随你的便!”老王妃一向跟霍危楼这个长子关系疏冷,见霍危楼要留住沈心玥这个祸害,面色极为不悦,冷哼了一声,“这件事情你必须要给我和子曜一个交待!” 说着,她冷着脸拂袖而去。 “大哥!那清若——我们——”霍子曜见母亲离开,这才神色犹豫地看向了霍危楼。 兰清若也泪眼婆娑地看向了霍危楼,一副欲说还休泪先流的姿态。 霍危楼眸色冰冷,屋中烛火明亮,他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兰清若裸露的肩头和脖子上印着的唇印。 还有霍子曜唇上不属于他的胭脂。 他心中浮起了一抹难言的烦躁和膈应,冷声道:“先将兰姑娘送到东厢房安歇,等这件事情查清楚再说。” 说罢,霍危楼也冷着脸离开了霍子曜的院子。 回到正院,他当即召来了暗卫,冷声命令道:“派两个人去江南,将沈心玥里里外外调查一遍,事无巨细!” 暗卫当即领命而去。 而沈心玥,被扔进阴冷的祠堂之后,门就被锁了起来。 她转过头,便从幽幽烛光中看到了无数个矗立的牌位。 若是寻常姑娘,早就吓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了。 不过,上辈子作为医生,死人她都已经怪不怪了,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沈心玥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然而坐了一会儿,便觉得自己的五脏庙咕噜咕噜地抗议了起来。 饿。很饿。 原主一大早就折腾着上妆,到这大晚上的,除了刚才那一颗糖丸,什么都没有吃。 看他们的态度也不知道要囚禁自己到什么时候,这样下去,就算不被害死也给饿死了,还是得想个法子逃出去才是。 沈心玥站了起来,就着祠堂微弱的烛光开始寻找出路。 大门锁死了,只能从窗户想办法了。 她走到祠堂的几个窗口前仔细察看,却发现窗户也是从外头关死的,她根本推都推不动。 正好这个时候,祠堂的大门咔擦一下被推开了。 沈心玥目光冷凝地扫向了门口,便见一个身穿粗布短衫的小厮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客气道:“沈姑娘,王爷命小的给你送些吃食过来。” 说着,小厮从篮子中端出了一饭一菜,还有一小摊子的酒,道:“天气冷,沈姑娘可以喝杯酒暖暖身子。” 沈心玥这会儿都要饿到头晕眼花了,急忙走了过去,席地而坐就拿起了筷子。 然而,还没有动筷子,沈心玥就嗅到了一阵浓浓的软筋散味道。 这饭菜有古怪。 沈心玥不着痕迹地攥紧了那双筷子,眼角的余光睨向了那个小厮,发现那小厮的目光十分的猥琐。 沈心玥双眸瞬间浮起了一抹冰冷。 “沈姑娘,赶紧吃吧,小的还要收走篮子呢。”那小厮见沈心玥不动筷子,忍不住催促道。 沈心玥点了点头,道:“睨先给我倒杯酒,我想喝一杯酒。” 小厮不疑有他,急忙拿了酒杯,屈膝弯腰,替沈心玥倒酒。 就在他凑近沈心玥的瞬间,沈心玥忽然出手迅疾,猛地拿着手中的筷子,在那小厮的某处穴位狠狠戳了下去。 那小厮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就两眼一黑,瞬间晕死了过去。 沈心玥无暇再收拾祠堂中的残局,急忙闪身从大门离开,并且将祠堂的门关了起来。 夜深人静,整个王府十分的肃冷。 沈心玥实在是饿得受不了,悄悄摸进了厨房,将下人收拾的剩饭剩菜吃了好几口。 稍微填了填肚子,沈心玥这才顺着刚才的记忆,找到了霍子曜的院子。 她又不瞎,从霍子曜的言行举止所看,他分明就心悦兰清若多时。 所以她怀疑,这一出换亲,是霍子曜搞的鬼!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霸占自己的未来大嫂,还能将过错推到她的身上! 沈心玥躲躲藏藏的,正要潜入霍子曜的院子,却见霍子曜披着一身大氅,神色匆忙地从院子中出来。 呵,这三更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的是要去哪里? 果然是有鬼的! 看他急匆匆的神色,沈心玥心里头越发的笃定了心中的想法,当即放慢了速度跟上霍子曜。 霍子曜去的地方正是兰清若住的东厢房。 “二公子,你来了?你劝劝我家小姐吧!”霍子曜刚刚走进了院子,兰清若的奶娘就神色焦急又哀求地看向了霍子曜。 “清若怎么了?”霍子曜脸上也浮起了满脸的焦急,脚下的脚步都忍不住加快了一些。 奶娘声音低哑道:“晚上一直不肯睡,就在池塘边呆呆地站着,老奴实在是怕小姐做傻事啊,本来想要求求王爷劝解一下小姐的,又没有那个脸了,想来想去,只能求助二公子了,二公子也是跟我们家小姐一起长大的,说的话,小姐多少能听进去一些。” 听奶娘的意思,兰清若竟然还是要寻短见。 霍子曜如何还能忍得住,三步作两步地朝着池塘就快速走了过去。 沈心玥不敢跟得太近,只能不远不近地躲在一些绿植呵假山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听见脚步声,本来呆呆地站在池塘边上的兰清若忽然动了一下。 她竟然伸出脚,想要往水中走去。 霍子曜吓得心胆俱裂,猛地飞身上前,将兰清若紧紧攥在怀中,声音沉痛又温柔道:“清若!你做什么!你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 兰清若听了霍子曜的声音,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哽咽着挣扎要离开霍子曜的怀抱。 “你,你走开!我们两个,我们两个这样算什么?我是你大哥的妻子,却跟你有了肌肤之亲,让我还怎么做人?我没脸活下去了!你让我死了吧!”兰清若话是这么说,但是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推开霍子曜的怀抱。 “他嫌弃你,我不会嫌弃你的,我心中早就暗慕你多年,要不是因为你跟他有婚约,我早就上门求娶了!现在阴差阳错,我们不如将错就错!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清若,你相信我。” 霍子曜将兰清若紧紧搂在怀中,一本正经地发誓道。 然而,兰清若仍然是一副泪眼朦胧的样子,哭着道:“可是,我,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跟你大哥闹得不愉快,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了?还是让我死了吧,只有我死了,这事儿才能抹过去,子曜,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只可惜,我们注定有缘无份的——” 听兰清若还是想要寻死,霍子曜更是加重了手中的力度,将她死死摁在怀中,不让她动弹分毫。 “清若,你放心,就算他是我大哥,但是我既然碰了你,我定然要对你负责到底的,你别怕,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你相信我!”霍子曜再次承诺道。 “子曜——我对他一腔痴情,想不到到了这个关头,肯为我负责的人竟然是你——”兰清若这一下彻底没有了挣扎,软软依偎在霍子曜的怀中,甚至主动环上了他的腰身。 霍子曜看着怀中娇软的心上人,只觉得浑身燥热,就连血液都滚烫了起来。 他不可遏制地生出了一种冲动,低头朝着兰清若就深吻了下去。 而且,沈心玥还嗅觉敏锐地嗅到了催情香的味道! 沈心玥见状,心里头更坐实了心中的猜测! 这个换亲的幕后主使,说不定就是霍子曜! 第三章 熟饭 他早就喜欢了自己大哥的未婚妻,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占为己有!现在,他就要借机跟兰清若生米煮成熟饭了! 想到自己刚睁开眼时霍危楼的暴怒,想必也是极为喜欢兰清若的。 但是,他却被子自己的亲弟弟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啧啧,真可怜。 为了不背这个锅,沈心玥当机立断,溜出了东厢房,直奔霍危楼的院子。 沈心玥有功夫傍身,而且五感灵敏,虽然偶然有当值的下人,都被她一一闪过了。 她摸进了霍危楼的房间,房间中还贴着大红的喜字,燃烧着高烛,而且霍危楼躺着的床也是放置着簇新喜被和枕头的新房。 他在这里独守空房,新婚妻子却跟自己弟弟缠缠绵绵。 想想自己的境况,沈心玥油然而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王爷——”沈心玥走到床边,晃了晃霍危楼。 不等她反应过来,睡梦中的霍危楼便猛地伸出手,迅速掐住了她的咽喉,并且一个翻身,将她死死压在了身下。 沈心玥想不到这人警惕性如此高!睡梦中都要杀人! 沈心玥猛地挣扎起来,沉声道:“王爷!松开!是我!” 被霍危楼压住,并不知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闻到霍危楼粗重的喘息和滚烫的气息,沈心玥觉得自己竟然脸颊通红,生出了一种意乱情迷的感觉来。 她刚才在东厢房的院子呆久了,也吸入了不少的催情香! 这是药效起作用了! 霍危楼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便见沈心玥衣衫凌乱地躺在自己的身下。 她目光有些隐隐的迷离,肩头半露,如同羊脂玉一般的莹润肌肤刺红了他素来冷厉严肃的双眸。 霍危楼脸色阴翳,手中的力度都重了几分,咬着牙道:“沈心玥!你好大的胆子!本王饶你一命让你在祠堂等候审讯,你竟然敢逃出来!还跑到本王的床上勾引本王?” 沈心玥觉得自己真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她猛地拔下头上的发簪,想要刺激一下自己,让自己清醒稍许。 然而,她刚刚拔下簪子,霍危楼便以为她要攻击自己,当即眼疾手快地伸出手猛地摁住了她的手腕。 如此一来,本来就用男上女下姿势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距离更近,也更加的亲昵暧昧。 闻到霍危楼身上清淡而冷冽的淡淡檀香,沈心玥只觉得浑身血液逆流,整个人如同被架在火上烧一般。 沈心玥甚至难耐地扭动了一下身子。 沈心玥本来就长得好,霍危楼纵然对她十分防备和厌恶,但是看到她这般千娇百媚的样子,仍然忍不住眸光渐暗。 沈心玥死死控制住自己要扑倒霍危楼的冲动,直接咬破了自己的唇瓣。 闻到猩甜的血腥味,她觉得脑中甚至渐渐回笼了些许,急忙道;“王爷,我不是要勾引你,我来找你,是要跟你说,这场婚事被调换,幕后主使应该是你弟弟霍子曜!刚才我去东厢房调查这事儿,亲耳听见他说暗慕兰清若已久,而且东厢房那边用了催情香,你再不过去,他们恐怕就要成为亲夫妻了——” 霍危楼自然不相信霍子曜敢在自己眼皮底子下耍这些手段,但是见沈心玥这副娇媚动人的模样,想必催情香一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他猛地从床上起身,披上了外袍,就要去东厢房。 沈心玥被松开了束缚,当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缓解掉体内的热气。 然而,这催情香异常的烈性,她这么做根本无济于事。 沈心玥见霍危楼要出门,急忙道:“王爷,能否帮个忙——” 霍危楼猛地转过身,目光幽暗地盯着她。 “帮我找个侍卫,要身家清白,模样周正的——”沈心玥觉得自己脑子都已经模糊了。 她要个男人,必须要找个男人—— 这话一出,霍危楼本来就冷沉的面色瞬间又寒了一个度。 他的双眸甚至带了一抹肃杀之气,猛地上前,狠狠捏住了沈心玥的下颌,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沈心玥已经什么都听不清楚了,只能看见霍危楼菲薄性感的唇瓣微微张合。 她只觉得脑子中一直紧绷着的一根弦砰的一下就断了。 沈心玥当即拽住了霍危楼的衣领,踮起了脚尖,狠狠吻了上去。 霍危楼的脑子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等他反应过来,沈心玥已经用摸进了他的衣裳中,霍危楼本来深邃暗沉的双眸闪过了一抹簇拥的火光,将沈心玥猛地压在了大床上。 沈心玥沉沉浮浮中,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一阵猛烈的踹门声将她惊醒。 “霍危楼!你嘴上说得好听,查什么真相!这就是你要查的真相!都查到床上去了?我看你是被这个妖女蛊惑了!” 沈心玥睁开眼,就对上了怒气冲冲的老王妃。 霍危楼也从睡梦中惊醒,他睁开眼,发现沈心玥还躺在自己的臂弯中,身上更是遍布了暧昧的痕迹。 他眸光幽暗,面上一贯的冰冷,看向了老王妃,淡漠道:“母妃一大早的,为何如此盛怒?” “我为何盛怒!我看你是着了这贱人的道了!这贱人调换亲事,谋杀喜婆,你竟然还袒护她!明着说是让她跪祠堂,结果跪到床上来了?我们摄政王府绝对容不下这般卖弄阴私,满肚子阴谋诡计的贱人!”老王妃咬牙切齿地看着沈心玥,冷声道,“我今日,必须处死她!” “虽然亲事出了纰漏,但是并没有任何证据指明就是沈心玥所为,事情尚未有定论。”霍危楼隔着屏风穿好了衣裳,缓缓走出了卧房。 沈心玥用被子作遮掩,急忙也手忙脚乱地穿好了衣裳。 “她勾引你!又给子曜和清若下了情药,让他们生米煮成了熟饭,还不是刻意要将摄政王妃的位置坐实?我今天必须处死她!”老王妃面目狰狞地说道。 沈心玥给霍子曜和兰清若下情药? 想到昨天晚上她要自己给他找侍卫,霍危楼的眸光忍不住浮起了一抹冷凝之色来。 “霍危楼!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我看你是被这个贱人迷得晕头转向了!”老王妃见霍危楼静默不语,忍不住愈发的怒火。 “此事我还在彻查,母亲不必动怒,我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霍危楼转身看向了沈心玥,声音沉冽道。 “查,怎么查?在床上查?”老王妃吼道。 “那母亲要如何?”霍危楼性格向来寡言少语,这一次却难得顶撞了一次老王妃。 老王妃气了个半死,指着沈心玥道:“将她打入地牢!再将沈家的陪嫁队伍逐一审讯!将这件事查的水落石出!我们摄政王府,断容不下这般玩弄心机的女人!” 沈心玥闻言,眸光暗沉了几分。 这件事情查不清楚,她时刻都有性命之忧。 “好,依母亲的意思。”霍危楼颔了颔首,看向了身边一个嫲嫲,道,“将她带到地牢,先关起来,等本王查清真相再行处理。” 那嫲嫲当即上前扣住了沈心玥,押去了地牢。 见沈心玥被嫲嫲带去地牢,老王妃这才面色稍缓。 她冷哼了一声,道:“子曜跟清若虽然是被陷害的,但是既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清若自然是要堂堂正正当子曜的夫人的,你赶紧弄清楚,我们好对外公布,污了咱们王府的名声。” 霍危楼脸色一如既往的清冷,看不出喜怒,沉声道:“儿子知道。” 老王妃这才板着脸离开了正院。 “王爷,江南那边有消息了,另外还找了好些证人,都在外头的别苑候着。”一个暗卫忽然闪身出现,沉声禀报道。 霍危楼颔了颔首,当即大步出了院子。 然而,他刚走没有几步,便跟兰清若正面遇上了。 见了霍危楼,兰清若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危楼,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都是被逼的——”兰清若作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上前就要拉住霍危楼的手。 然而,霍危楼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她的触碰,忍不住退后了两步。 兰清若被他这个动作彻底刺激到,眼泪瞬间滑落,双眸猩红。 “霍危楼!你这是在嫌弃我了吗?”兰清若猛地上前,死死揪住了霍危楼的衣袖,哭着道,“我一腔真心嫁进王府!结果被换了亲事!如今你还对我一副拒之千里的态度!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听了兰清若的话,霍危楼的神色依旧冷淡疏离。 “母亲说你跟子曜已经圆房,待这件事情查清楚就对外公布,你现在的身份是我弟媳,还请你自重。” 说罢,霍危楼拽回了自己的衣袖。 他不承认,也就是默认了。 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自己。 兰清若觉得自己心中最后一丝的顾虑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就在此时,远远看见两人争执的霍子曜见兰清若哭成了个泪人,便心急如焚地跑了过来,当即拦在了兰清若的跟前,冷眼看向了霍危楼,道:“霍危楼!这一次的确是我对不住你!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别为难清若!” “子曜!不要这样,不要对王爷不敬。”,兰清若急忙拉住了霍子曜的手,对着他楚楚可怜的摇了摇头。 “你多虑了,我没有什么不满。我还要公事要处理,先走了。”霍危楼淡漠地睨了或字眼一眼,毫不拖沓地转身离开。 “清若,你别怕,有我在,整个王府,绝不会有任何人为难你的。”霍子曜转而看向了兰清若,柔声安慰道。 兰清若含泪点了点头,道:“子曜,我想一个人静静。” 霍子曜也不忍逼她太过,只好担忧地看着她,目送奶娘送兰清若回了东厢房。 然而,进了东厢房后,兰清若本来凄楚可怜的神色瞬间褪下,换成了一副清冷冰寒的面孔。 “霍危楼,既然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我兰清若,也不是非你不可的。”兰清若目光冰冷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声音幽冷。 没错,她是痴迷霍危楼。 但是,情情爱爱,跟荣华富贵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正是因为她痴迷霍危楼,所以才无意间让她发下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足以将高高在上的霍危楼拉下神探,彻底跌落谷底。 第四章 处死 兰清若正盘算着,奶娘忽然神色匆忙地上前,低声道:“小姐,老王妃来了。” 兰清若点了点头,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和衣裳,这才急忙上前,恭敬温柔道:“清若见过老王妃。” 相对于出身商户的草包沈心玥,出身太傅府的千金兰清若自然更然老王妃满意。 霍子曜跟沈心玥结亲,一来是不能越过霍危楼这个当兄长的,二来是因为霍危楼位高权重,若是霍子曜的亲事再显赫,必定会引起猜忌,所以才无奈娶了沈心玥。 老王妃本来就觉得对不住偏爱的小儿子,想不到阴差阳错,竟然让兰清若嫁给了子曜。 所以老王妃虽然表面震怒,内心却还是十分满意兰清若这个小媳妇的。 “清若,委屈你了。”老王妃急忙扶起了兰清若,招了招手,让身后的嫲嫲进来。 那几个嫲嫲手上都是捧着无数珍奇异宝和绫罗绸缎进来的。 “子曜是个富贵闲人,什么都不如他大哥,你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才女,跟了他的确是委屈你了,不过木已成舟,嫁给子曜,也是你最好的选择了,我和子曜都不会亏待你的,你要放宽心。”老王妃说道。 兰清若也是个聪明人,点了点头,低声温顺道:“清若晓得,只是——只是抢了沈家妹妹的亲事,她那样的出身,王爷定然是看不上的,这沈家妹妹日后不知道如何自处了——想到这里,心里就很是不安。对了,沈妹妹已经在祠堂跪了一夜了,肯定饿坏了吧?” 听了兰清若这话,老王妃对她越发的看重和喜爱。 “哼,你还在这里担忧她?人家好着呢!昨天晚上就爬上了霍危楼的床!我看霍危楼已经被她迷得三迷五道了!”老王妃冷哼道。 这话一出,兰清若的瞳孔瞬间放大,一颗心就如同坠入了冰窖一般。 什么! 沈心玥昨天晚上居然爬上了霍危楼的床! 她跟霍危楼定亲这么多年,霍危楼对她一直都是客气疏离的,从来不曾有半分亲昵暧昧! 凭什么! 凭什么沈心玥一个商户女可以爬上他的床! 兰清若的心里头顿时就如同冰火两重天一般,压抑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过,在老王妃的跟前,兰清若也不敢露出自己的心思。 她缓缓一笑,道:“既然如此,那还真是将错就错了,只是这沈妹妹的身份当个小妾还勉强,当了王妃,传出去,恐怕会让外人笑话我们王府。” 老王妃虽然十分不喜霍危楼,但是霍危楼却是摄政王府的支柱和颜面。 他若真要娶个商户女当王妃,这传出去岂不是笑掉了别人的大牙? 不过若要将沈心玥纳为妾室,沈家那边又不好交代,毕竟是江南的富商,若是沈家闹起来,恐怕王府的颜面也要有损。 老王妃顿时拧紧了眉心。 正好此时,王府的管家上前,道:“老王妃,地牢关着的几个死囚要处置了,是否还是按照老规矩?” 老王妃脑中忽然一亮,道:“自然,还是拉到庄子上喂野兽,对了,福管家,今早刚关进去的那个,也拉过去,回头王爷要是问起来,就说她自己想要逃跑,藏在死囚车上了。” 福管家点了点头,应声下去了。 听到老王妃的安排,兰清若如万蚁噬心一般的妒忌这才稍微缓和了些许。 拉去庄子上喂野兽,那些野兽都是常年饿着肚子的,扔进去,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这边,地牢中。 沈心玥正在闭目养神,牢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沈心玥当即睁开了双眸,福管家远远地睨了她一眼,冷声道:“将人绑了,带上。” 两个侍卫当即上前,一把将沈心玥的手脚绑了起来,然后往她的嘴里头塞了一团布,便扛出了地牢。 地牢外头就是马车,沈心玥被扔到了车厢上,马车便疾驰了起来。 一路颠簸,沈心玥身侧还躺着好几个同样被五花大绑的死囚。 她心中顿时生起了一股不安的预感来。 马车实在是太过颠簸,沈心玥想要试了好几次,才找到了靠近车壁的位置,让自己稳定了下来。 坐稳后,她开始费力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索。 然而,还不等她彻底解开绳索,那马车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车上的人将他们这些人从一个门洞中扔了进去后,便没有再回头,驾着车扬长而去。 沈心玥也被扔了进去。正摔得头昏脑胀的,却猛地听见了一阵嘶吼声。 她吓了一大跳,刚睁开眼,便见一只饿得皮包骨的老虎猛地窜了出来,猛地扑倒了距离她最近的那个死囚身上,当就就将那死囚撕开了。 其余几个死囚吓得瑟瑟发抖,然而,嘴巴被堵住,手脚被困住,只能等待死亡。 沈心玥吓得面色惨白,急忙用最快的速度将手中的绳子咬开,然后又解开了脚下的绳子。 这只老虎还在享用第一个死囚,所以无暇顾及她。 沈心玥环视了一下这里的环境,围墙足足有四五米高,根本就爬不出去,而且院子中也没有树木之类的东西可以借用。 除了刚才从外头打开的那个门洞,就连一个门口都没有。 很明显,这里就是专门圈养这只老虎用来处理死囚的。 那门洞是用精铁打造,开关在外面,就是十个沈心玥都砸不开。 唯一能脱困的办法,就是打死这只老虎,才能逃生了。 她虽然有些武功傍身,但是单靠她一个人,是绝对没有办法战胜老虎的。 沈心玥看着剩下的四个死囚,急忙上前,替他们解开了绳索。 “要想活命,必须打死这只老虎,趁着它还没有吃饱,咱们必须齐心协力,将地上能用的工具都拿上。”沈心玥沉着冷静地说道。 那几个死囚刚才见老虎撕开了那个人,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见沈心玥替他们解开了绳索,几个人迅速抄起了地上的木棍还有生锈的锄头,而沈心玥,则找到了一柄废弃的长枪。 “这老虎这么高大,一个爪子就能将我们拍死了!我们怎么打得死它?”一个双腿发颤地说道。 沈心玥也害怕。 她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啊。 但是这个时候认怂,就是等死。 她还不想死。 “大家都镇定点,肯定会有法子的,麻绳,对没错,麻绳,你们两个人一组,将捆着我们的那些麻绳拿起来。” 沈心玥急中生智,当即生出了一个计策。 那四个死囚现在也是六神无主,看到沈心玥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急忙听从她的吩咐,将各自身上解下来的麻绳拿了起来。 那只饿虎已经快要将地上那个死囚吃完了,沈心玥的额头都冒出了汗,让四人赶紧用巧法将绳子绕过了老虎的四条腿。 老虎仿佛也察觉到了危险,从饥饿中猛地抬起头,对着沈心玥吼叫了一声。 这一声吼叫,足以让沈心玥双脚发颤。 她强自镇定,拎起了手中生锈的枪,用尽了全力,拿出了针灸的准头,猛地朝着老虎的一只眼睛刺过去。 万幸,她刺中了。 那老虎的眼睛瞬间流血。整个人变得狂怒暴躁起来,猛地朝着沈心玥就扑了过来。 就在老虎扑出来的时候,那四个死囚猛地将手中的绳子往后拉紧,将老虎拉住了。 四个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用死马分尸的状态将老虎拽住。 沈心玥趁着这个机会,将头上的簪子猛地拔下,再次使出针灸的准头,直接朝着老虎另一只眼睛狠狠飞针过去。 那老虎两只眼睛都被扎瞎了,血流如注,当即狂怒了起来,不断地挣扎哀嚎,顺着嗅觉朝着沈心玥猛地扑了过去。 沈心玥虽然机敏闪过,却还是被老虎的掌风扑倒在地。 “拉啊!”沈心玥大喊道。 然而,那四个死囚的力气根本已经困不住盛怒中的老虎。 那死人虽然使劲,但是老虎在地上挣扎了一下,将拜托了麻绳的束缚。 其中一个死囚吓得双腿发软,老虎猛地扑了上去,叼住了人疯狂地摇动两下,那死囚瞬间就领了盒饭。 又死了一个人,这次彻底动摇了军心,其余七人纷纷退后,缩在了墙角,不敢再发出声音。 沈心玥也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整个庄子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老虎粗重的喘息声。 难道她真的要就此命丧虎口了吗? 沈心玥也忍不住有些绝望了。 那老虎双眼瞎了,嗅觉和听觉却还在。 它安静了一下,突然又发出了一声咆哮,猛地朝着另一个死囚扑了过去。 虽然有些偏差,但是它很快就一爪子揪住了那个死囚。 它眼睛上的长枪已经被晃落,沈心玥捡起了长枪,趁着它分神的时候,猛地对着它的背后狠狠扎了一枪。 这一枪,彻底激怒了老虎。 老虎猛地将到嘴的猎物狠狠甩开,朝着沈心玥扑了过去。 沈心玥疯狂地在庄子中跑了起来。 然而,整个庄子除了野草和一些骸骨之外,连一丝一毫的遮挡物都没有,沈心玥根本无路可逃。 老虎虽然受了伤又瞎了眼,但是要追上沈心玥还是太过容易了。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沈心玥本来都要绝望地闭上双眸了,那老虎却忽然顿住了动作,然后抬起头,用瞎掉的双眸盯着围墙的方向。 沈心玥这才发现,这老虎的身上居然中了一箭。 而射箭的人,正是站在墙头上的霍危楼。 老虎的目标被霍危楼转移,猛地朝着射箭的房间飞扑过去。 然而,却只重重地撞上了围墙。 这一击,那老虎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竟然将那处围墙撞得摇摇欲坠起来。 这围墙要是被撞碎,老虎跑出去的话,肯定要伤及庄子外面无辜的村民的。 霍危楼见老虎还要撞围墙,情急之下,只能飞身下来,再次远远地对着老虎射了一箭。 那老虎浑身都是伤痕,暴怒地吼了一声,猛地朝着霍危楼张开了血盆大口。 拉弓已经来不及了,霍危楼猛地抽出佩剑,对着老虎的眼睛鼻子狠狠划了一刀。 这一刀是到肉的,老虎疼痛之下越发的暴怒,死命纠缠着霍危楼。 第五章 解毒 霍危楼虽然武功高强,但是跟这样的困兽斗起来,仍然被伤了好几处,很快就变得衣衫褴褛,血迹斑斑。 最后,霍危楼因为体力不支,反而落了下风。 沈心玥见状,忍不住再次焦急了起来。 她捡起了霍危楼掉在地上的弓箭,猛地拉开弓,对着老虎猛地射了过去。 那老虎瞬间掉转头,朝着沈心玥扑过来。 霍危楼趁机飞身而起,将手中长剑猛地从老虎的头上插下去。 这一击之后,老虎这才彻底瘫软在地上,动弹了几下后,就彻底没有了生息。 老虎死了之后,霍危楼这才松了一口气,彻底倒在了地上。 反而是沈心玥身上没有受到多重的伤。 “王爷?王爷——” 沈心玥急忙跑过去,扶起了霍危楼。 霍危楼见她没有受伤,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缓缓落了下来。 他今日本是去别苑审讯沈家的陪嫁人员,江南那边也传了画像过来,一番调查之后,沈心玥的身份的确没有问题。 她就是沈心玥。 而且沈家所有人对换亲一事斗毫不知情,而且还说沈心玥满怀期待嫁给霍子曜,并没有换亲的动机。 霍危楼觉得这件事情越发的蹊跷,回府之后想要审讯沈心玥,却被告之她逃跑上了去庄子的死囚车。 霍危楼几乎是快马加鞭赶到这里—— 他目光冰冷地锁在沈心玥的脸上,声音嘶哑道:“本王现在受了重伤,你完全可以逃走。” 沈心玥无语道:“大哥!你进来的时候是飞进来的!连门洞都没有打开!你让我怎么逃走!让我背着你嗖的一下飞出去吗?臣妾做不到啊!” 霍危楼还要开口,却在此时噗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黑血来。 他紧紧攥住了双手,闷哼了一声,然后整个人痛苦得面色扭曲,蜷缩了起来。 沈心玥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急忙撕开了他的外炮,道:“伤得这么重吗?” 然而,沈心玥解开霍危楼的衣裳后,却发现他虽然也受了不少的外伤,但却没有到这般严重的地步。 正暗自琢磨,霍危楼又噗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黑血。 “王爷!!王爷你这是怎么了?”沈心玥见他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吓得不轻,急声问道。 然而,霍危楼已经彻底晕死了过去。 沈心玥急忙拉过了霍危楼的手,给他把脉。 这一把脉,沈心玥便便当即神色凝重了起来。 霍危楼会吐血,不是因为跟老虎打斗落下的外伤所致,而是因为他体内有一种非常复杂而诡秘的毒。 因为他受伤严重,所以压制不住毒性,毒发了。 如果不及时解毒,他极有可能会马上暴毙。 但是这庄子的围墙这么高,霍危楼又受了伤,她不会轻功,怎么出去?怎么给他解毒? 沈心玥焦躁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杂草中忽然有一阵响动。 沈心玥猛地看过去,竟然发现是一条毒蛇! 毒蛇!有了!以毒攻毒! 沈心玥猛地捡起了霍危楼的佩剑,猛地上前,一把快狠准地扎中了毒蛇的七寸。 那毒蛇当即扭动了起来,趁着毒蛇没有死,沈心玥当即一把捏住了毒蛇,然后将毒蛇放血,灌进了霍危楼的嘴中。 喝了毒蛇血后,沈心玥扔了毒蛇,又在庄子中到处搜寻起来。 最后,她找到了几种解毒的简单草药,又在地上捡到了一些夜明砂, 混合在一起,挤出了药汁滴进了霍危楼的嘴中。 吃了药后,霍危楼的面色果真好转了些许,不再如此青紫苍白了。 沈心玥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又捡了一些常见的止血药替霍危楼包扎外伤。 一晚上,沈心玥都没有合眼,直到霍危楼的呼吸平稳,这才稍微靠在围墙上合了一会眼。 直到次日天亮,霍危楼这才缓缓醒了过来。 睁开双眸,霍危楼就对上了沈心玥安静的睡颜。 他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上的外伤都已经被包扎好了。 而且,他昨天晚上分明就毒发了,却没有什么感觉。 想来,是沈心玥想办法替他压住了毒性。 霍危楼的目光压迫感实在太强了,哪怕是睡着的而状态,沈心玥仍然察觉有种如芒刺被的感觉。 她缓缓睁开眼,就对上了霍危楼深邃暗沉的目光。 四目相对中,气氛有霎那的尴尬。 沈心玥咳咳了两声,润了润干涩的嗓子,道:“你醒了?可有感到不适?” 霍危楼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心玥。 若她是奸细,昨天晚上就是杀他的最好时机。 但是她没有,反而替她压制毒性,还照顾了他一夜。 “你的资料上没有说过你学过医术?你是如何替我压制体内的毒性的?”霍危楼神色幽冷地说道。 沈心玥早已经将原主的记忆跟自己融为一体,自然而然道:“我老爹宠妻灭妾,我日子不好过,所以偷偷拜了一个老神医学的,谁都不知道这事儿,这是我保命的底牌。” 沈家的确有宠妻灭妾。 见沈心玥神色坦荡,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霍危楼信了七成。 “换亲的事情真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沈心玥见他心情似乎不错,趁机向他表明自己的清白,“那天上了花轿之后,我就觉得一阵头晕,之后就人事不知了,等我醒来,已经被送到你的房间了。我都跟你说了,是你弟弟喜欢你妻子,所以特地设计的,你们不信,还要处死我,我简直比窦娥还冤枉。” 霍危楼也觉得此事疑点重重。 但是他抿了抿薄唇,沉声道:“不会是霍子曜,他没有这个胆子。” 这就是还是怀疑她? 沈心玥正要骂娘,霍危楼却又沉声道:“不过,本王可以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这还差不多。 沈心玥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我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证明自己清白的,扽会给我查出真相,我就麻溜地滚蛋,绝不会霸占摄政王妃的位置,你大可放心。” 听了沈心玥的话,霍危楼的脸色瞬间就冷沉了几分。 她已经是自己的女人,还想滚到哪里去? 不过这话霍危楼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他要一个人留在王府,有的是手段。 “这里没有药,你是如何给本王解毒的?”霍危楼想到了另一件事,看向了沈心玥。 沈心玥指了指地上那条毒蛇,道:“我捉了一条毒蛇,以毒攻毒压住了你的毒性,然后又摘了一下简单的解毒草药,混合夜明砂,所以才救回你的小命,对了,这里还有一剂,我捡了个破罐子,给你熬成药汤了,只要加点夜明砂就可以喝了,你拿点过来加进去吧。” 沈心玥指了指旁边火堆上的一个破罐子。 霍危楼不知道夜明砂是什么东西,以为是什么珍贵的物品,只好道:“本王并没有随身携带夜明砂。” 沈心玥想不到他连蝙蝠粪便的别名都不知道,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声,眼底都是揶揄的神色。 霍危楼顿觉沈心玥这个笑容不怀好意,心中忍不住浮起了一抹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沈心玥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他的身侧,从地上捡起了两粒蝙蝠的粪便,扔进了药汤中,道:“这就是夜明砂。” 霍危楼素来沉静清冷的脸色瞬间崩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瞳孔,并且倒抽了一口凉气,道:“本王昨天吃了这个东西?你竟然让本王吃蝙蝠粪?” “不止昨天吃了,今天还要吃,不吃你就要死。”沈心玥搅和了一下,将那破罐子端起来,滴到了霍危楼跟前。 霍危楼整个人都不好了,甚至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他目光半信半疑地看向了沈心玥,一脸嫌弃道:“必须要喝吗?” 沈心玥点了点头,道:“必须喝,喝了药,你才能恢复力气,离开这个庄子,要不然我们在这里不冷死也要饿死的。” 霍危楼忍住心中的膈应,只好接过了那个破罐子,几乎是捏着鼻子,将药汁一饮而尽。 “这事儿,不准跟任何人提起。”霍危楼还是有些王公贵族包袱在身上的,忍不住冷着脸看向了沈心玥。 沈心玥觉得很是好笑,不过离开这个庄子还得依仗他,也不敢太过落井下石嘲笑人家,只能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我嘴巴很严的,你放一百个心。” 再吃了一剂药,霍危楼果然觉得身体好了很多。 沈心玥又找了止血的药草给他重新包扎了一下身上被老虎弄伤的外伤。 沈心玥包扎得认真,甚至有一些一丝不苟的感觉。 霍危楼百无聊赖中,竟然就这样锁住了她清丽动人的侧脸。 不知道为何,他脑子中突然又想到了沈心玥那天晚上妩媚动人的模样,素来清冷淡静的俊脸竟然忍不住绯红起来,就连心口处都滚烫了几分。 沈心玥全然没有发现霍危楼看着自己的目光越来越灼热,将最后一处外伤包扎好后,她这才道:“这几天还不能碰水,洗澡的时候要小心,回府我再用一些好的药材替你包上,三五日就可以痊愈了,绝不会留疤。” 听她这般语气,霍危楼觉得有些好笑。 “我堂堂七尺男儿,又不是闺中女子,还担心留疤?”霍危楼沉声道。 然而这话一出,沈心玥却也笑了,她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看着霍危楼,沉声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王爷长得这么俊,身上要是留了疤,那多可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分男女的。” 霍危楼听了沈心玥的话,霍危楼的脸色有些别扭,不过他动了动薄唇,没有再说什么。 “是时候回去了。”霍危楼看了看大亮的天色。 沈心玥有些疑惑,道:“奇了怪了,你出来这么久,一晚上不回去,怎么没有个人来找你?” 这话一出,霍危楼本来清冷的脸上忽然闪过了一抹森森寒意来。 不过这一瞬冰冷,快得就像是沈心玥的错觉一般。 第六章 端倪 还不等沈心玥回过神来,霍危楼已经猛地搂住了沈心玥的腰肢,一把跃上了墙头上,然后又稳稳当当第落到地上了。 沈心玥只觉得腰间被他的手搂住,哪怕隔着衣衫,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滚烫和灼热。 她面色有些别扭,急忙从霍危楼的怀中退出,抬起眼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肩膀沁血了。 “王爷,你伤口崩裂了。”沈心玥指了指霍危楼的肩头,低声说道。 霍危楼的脸色有些苍白,面无表情道:“本王知道,还不是为了带你出来?你得补偿本王!” 沈心玥很是无语,指了指那个洞口,道:“你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出来,然后打开那个门洞让我钻出来啊。” 霍危楼:“” 他冷着脸,没有再说话,反而直接翻身上了自己昨天骑过来得马上,然后面色阴沉地对着沈心玥伸出手。 沈心玥看了看霍危楼,又看了看马,有些怀疑道:“我跟你共乘一骑吗?” 霍危楼白了她一眼,沉声道:“难不成你要走路回去?你认识路?还是想要在这荒郊野岭再碰只老虎?” 沈心玥一听老虎,吓得当即瑟缩了一下,猛地将手搭在了霍危楼的手上。 霍危楼将沈心玥猛地拉上了马,这才策动缰绳,小跑了起来。 沈心玥是不会骑马的,所以丝毫不敢动弹。 霍危楼双手环住她的腰肢,扶住她,她只觉得腰间好像被火灼烧一般的滚烫,十分的不自在,却又不敢吱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这才回到了摄政王府。 霍危楼下马之后又顺手伸手将沈心玥拉了下来。 沈心玥眼尖地发现,他另一处胳膊也沁出了血。 “王爷,这边伤口也崩裂了。”沈心玥好心地提醒道。 霍危楼面无表情地沉声道:“本王知道!” 伤口崩裂她能不知道吗?两个胳膊痛得都要麻痹掉了! “那我先给你处理一下吧,否则发炎了就麻烦了。”沈心玥亦步亦趋地跟着霍危楼回到正院。 沈心玥进了屋子,就看见了摆在角落上的医药箱,急忙拿了过来,里头果然有上好的绑带和金疮药。 “王爷,来,将衣服脱掉,我给你重新包扎,这个金疮药的效果很好的。”沈心玥催促道,已经上前就要扒开霍危楼的衣裳。 刚解开了霍危楼的外袍,房门又被踹开了。 老王妃面色阴沉地看着正扒开霍危楼衣裳的沈心玥,眼底就像是着火了一般,声音嘶哑道:“霍危楼,这就是你昨天要去办的急事?你果真被这狐狸精迷得分不清好歹了!莫非你还要让这贱人当摄政王妃不可?” “你是不是缺女人?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非要看上一个心思恶毒的商户女!你是不是脑子都被狐狸精吃掉了!”老王妃劈头盖脸地斥骂着霍危楼。 霍危楼跟老王妃的关系向来僵硬生分,也习惯了被她数落职责,只是紧紧抿着薄唇,并没有作声。 反倒是沈心玥,目光清冽地落在老王妃的脸上,忍无可忍地回怼道:“老王妃!他受伤了你没有看到!他毒发得奄奄一息你也没有看到!你这双眼睛就看到了我扒开他的衣裳!我是为他处理伤口,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一口一个勾引,一个一个贱人!换亲的事情尚未有定论,我沈心玥虽然出身商户,但也没有什么对不住你们王府的地方!你未免太过偏激了吧?” “你竟然敢顶撞我?”老王妃想不到沈心玥竟然敢跟自己叫板,气得面色瞬间青紫起来。 “他是你儿子,不敢顶撞你,我又不是你女儿,又不是你儿媳妇,我为何不敢顶撞你!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没有丝毫关心心疼,劈头盖脸就骂他,他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沈心玥神色冰冷地说道。 霍危楼也想不到沈心玥竟然会站出来维护自己,心里头竟然生起了一股难言的感觉来。 沈心玥这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炸的老王妃一阵阵的眩晕,险些跌在地上。 她摇摇欲坠一般看向了沈心玥,强自镇定之后,这才转而将怒火转而到霍危楼的身上,骂道:“霍危楼!你竟然让留着这个小贱人如此顶撞羞辱我!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霍危楼忍不住拧紧了眉心,抬起眼,看着盛怒中的老王妃。 “母亲,我将她带回来,并非色迷心窍,只是想要将这件事情彻查清楚,她若是死了,便我死无对证了。” 老王妃冷笑了一声,道:“现在府里是你做主,你要怎么查都是你的事情,我这个当母亲的早就不管用了!” 霍危楼的眼底闪过了一抹黯然。 既然解释不管用,他也就懒得解释了。 见霍危楼不再开口,老王妃越发的愤怒,指着他骂道:“查什么查!既然你已经铁了心要留住这个女人,不如讲错就错,收为妾室就是了,省得传出去丢人现眼!” 说罢,老王妃没有再看霍危楼一眼,让嫲嫲扶住了自己,寒着脸离开了正院。 沈心玥此时已经将霍危楼的伤包扎好。 “我还得给你开个方子,配合药汤服用才能更好痊愈。”沈心玥说着,坐到了边上的桌子前,行云流水般开了个法子。 霍危楼想到老王妃的的话,只觉得太阳穴都突突直跳起来。 纳妾,沈心玥会愿意吗? 他动了动喉结,嘴中开口却变成了:“你打算如何彻查?可有苗头?” 沈心玥道:“那天晚上,霍子曜和兰清若都中了催情药,证明幕后之人是想要让霍子曜和兰清若坐实这桩婚事,我觉得应该从催情药的源头查起。不过他们用的是催情香,这种香燃烧之后就化为灰烬,很难检验出来,几乎没有痕迹,所以难度很大。” 霍危楼听了她的话,眉头越发的紧蹙,但却仍然信誓旦旦道:“不可能是霍子曜,他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手段。” 见霍危楼说得笃定,沈心玥心中倒是陷入了瓶颈。 那换亲如果不是霍子曜的话,那到底是谁? 谁能从中得到好处? 这边,东厢房。 兰清若的奶娘回到屋中,低声对着正在梳妆的兰清若道:“小姐,那沈心玥没死,被摄政王救回来,而且听王府的下人议论,王爷将人带回来后就迫不及待滚到床上了,被老王妃捉了个正着,老王妃都气得心口痛了。” 听了奶娘的话,兰清若本来气定神闲的模样瞬间染上了一抹狰狞。 什么? 沈心玥那个贱人命居然这么大,被扔到庄子都没有被野兽咬死! “王爷如果非要留住她,对我们很不利,现在我们怎么办才好?”奶娘低声问道。 兰清若压住了心中疯狂的妒忌,让自己强自镇定了下来。 她略微思索之后,道:“这还不简单?老王妃厌恶沈心玥,那我们就将这把火烧的旺一点,借刀杀人,总之无论如何,绝不能留她性命!” 换亲这个锅,必须让沈心玥背下! 兰清若又和奶娘低声言语了两句,奶娘连声应是。 不多时,兰清若就拎着一个食盒,带着奶娘,来到了老王妃所住的院子。 霍子曜刚好从院子里头出来,见了兰清若,眼底当即就浮起了一抹兴奋的光。 “清若,你来看母亲?”霍子曜就要上前接过兰清若的食盒。 兰清若矜持地点了点头,道:“听说王妃被气病了,我奶娘懂得一些医理,炖了点儿清补下疏散郁结的药膳,特地端过来的。” 兰清若说着,故意将自己的手指藏在了背后。 这个微妙的动作自然被霍子曜看在眼内,急忙拉起了她的手指,见她的手指果然被烫红了,当即心疼不已道:“你这手怎么烫伤了?这种事情让下人做就可以了!你何苦亲自动手呢?” 兰清若急忙微微一笑,道:“你别大惊小怪的,不过是小伤,给老王妃吃的东西,我怎么敢假借他人?” 霍子曜心中感动不已,当即拉着兰清若进了屋子,道:“母亲,清若来看你了,为了给你炖药膳,还烫伤了手。” 奶娘极有眼色地将药膳端到了老王妃跟前。 老王妃尝了一口,果真清甜滋润。 “还是清若知书识礼,不像一些小门小户出身的,只知道往男人床上钻!这一次也算是错有错着了,你们两个以后好好过日子,我找个机会进宫,跟太后禀明这件事。”老王妃说道。 霍子曜当即拉住了兰清若的手,含情脉脉道:“我会的,我肯定会对清若极好的。” 院子中一片其乐融融,谁也没有留意到霍危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脸色黯然。 霍危楼回到了正院。 沈心玥正在给他煎药,见他回来,将药汤端了上来:“不是去看老王妃吗?怎么又回来了?” 霍危楼面色肃冷,沉声道:“兰清若让她奶娘炖了药膳送过去了,子曜也在,我过去倒是多余了。” 听了霍危楼的话,沈心玥却脑子瞬间闪过了一抹亮光。 “药膳?要炖药膳,那必然是要精通药理的人才才可以炖,我们已经查过了进府的东西,都没有催情香,但是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沈心玥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霍危楼。 霍危楼拧紧了眉心,道:“是哪一点?” “那就是懂得药理的人,可以自己调配!那就无需买这个东西进府!只要有材料,就可以调配出来!”沈心玥猛地一拍大腿。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兰清若?”霍危楼当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她为何要换亲?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好像对本王痴心一片?” 这话一出,却换得沈心玥无情的嘲笑。 “你省省吧,若是真对你痴心一片,又怎么会对霍子曜的怀抱欲拒还迎?” “本王位高权重,霍子曜只是个富贵闲人,她太傅府如今落魄,嫁给本王就是要撑起门楣,她嫁给霍子曜有什么好处?”霍危楼并不是相信兰清若,只是觉得没有理由。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既然有疑点,咱们倒是可以试一试她的奶娘。”沈心玥凑近了霍危楼,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第七章 杖毙 第二天清早,坐在梳妆台前的兰清若便听到了木窗外奶妈的张罗声。 “这大早的,倒也不知是哪儿门子的风,竟将您吹到这院子来了。”奶娘满目春光,连连迎到了人面前。 来者,便是老王妃身边跟着的嬷嬷。见奶娘识趣,嬷嬷心里开心,脑袋微微昂高,这架子也跟着端了起来。她一手抚着自己的发髻,不等开口,便已经感觉到自己袖中传来的冰凉,大许是一吊翠玉串子,反着摸着手感就知道不是什么便宜货。 嬷嬷垂眸看向奶娘,见那副让暗暗让自己收下的眼色,她便知,这东西是这家子孝敬自己的,于此,她的笑的更是满意。 “你家主子呢?”嬷嬷问。 “刚起,现正在里面梳扮。”奶娘说完,门前的厚棉帘子便被掀开了。 兰清若一身翠绿袄装,脖颈间围着一圈毛领,她出落大方,举止让人看着典雅。只见她微微行礼,那种出自大门闺秀的气质便瞬间从她身上彰显了出来。 嬷嬷点了点头,将手中木盘向前递出,“昨日夫人做的药膳老王妃很是喜欢,今日特让老奴将这副念珠给夫人送来。” 兰清若不理佛,自不知念珠的价值。可奶娘明白,待下人接过托盘,掀开红布的一刻,奶娘当即大呵了一声,“呦!这珠子看来是老王妃的贴身之物啊!夫人大喜!” 能拿的到老王妃亲赠的贴身之物的确是喜事,嬷嬷点了点头,不等开口,便见兰清若提起裙摆往阶下走了一步,“如此贵重的东西,妾身该当亲自去谢谢老王妃的好意才是。” “亲自谢就算了,往日老王妃每至十五就要上山礼佛几日,姑娘现在去,怕也碰不上。”嬷嬷说道,看着兰清若满目遗憾,“夫人倒也不用想那么多,实在想谢,便待老王妃回府之日,再花些心思做些吃的,哄哄她老人家就是了。” 她说的这番话,也就当是句提携了。 “谢嬷嬷教诲。” 不等兰清若起身,只见嬷嬷手一摆,“好了,东西送到了,老奴也先回了,夫人好好歇着吧。” 话说着嬷嬷已经转身准备走了,奶娘看到兰清若的眼神,急忙追了两步,“嬷嬷若没别的事情,留下喝杯热茶再走吧。” 还不等奶娘话音落下,只见那嬷嬷脚步一顿,而后砰的一声便一头栽到了地上,这一下可把院子里的人吓了一个够呛。 见人都围了去,兰清若也匆匆跑了上去,“大夫!快找大夫来!!!” 院中小厮听着,转身便跑了出去,后来几人将嬷嬷抬到了兰清若的床上,这大夫久等不来,可嬷嬷的唇色却渐渐青紫了起来。 不行,人不能死在自己房间。 她想着,拽了拽奶娘的衣袖,奶娘当即会明了主子的意思,将房中下人打发去的功夫,兰清若已经开始帮嬷嬷把脉施针。 这一幕可吓坏了嬷嬷,她连连跑上前,焦急的说道:“夫人,您是忘了家中人是怎么嘱咐的了,您会医术这事儿,可万万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啊!” “闭嘴!”不等奶娘话音落下,兰清若直接一声呵斥了过去,“本夫人不出手,难不成真的要等这老太婆死在这院子吗!” 也是奇怪了,按道理她施针没有问题,可嬷嬷的脉象却好似没有半点的好转。她收回了手,想了许久,忽然猛地转过身,双手紧握一旁奶娘的手,“好奶娘,帮帮我,如今老王妃好不容易信任我,若她的贴身嬷嬷死在我房里,那之前的努力就算是都白费了。” “可您只是一代女流,按规矩来讲,女眷无权寻医买药,您”奶娘一时急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上次不是还剩了一些草药吗?您再去寻来一些子夜片、当归,然后熬制一个时辰就可以医她!” 奶娘不想去的,可除了她谁还能帮兰清若呢?这般想着,她一咬牙转身便冲出了房间。 不多不少正好一个时辰,她小心翼翼的将药端回房间,两人正一个扶着嬷嬷身子一个喂药的时候,忽然几个人闯了进来。 兰清若一个猝不及防嚓的一声便将手里的碗扔了。 “沈心玥!”见到那个屡屡坏自己好事儿的人,她又气又恼。 沈心玥双手环宇胸前,她没立刻说些什么,只是问道:“喂药呢?” “管你什么事儿!” “竟不知,原来兰家出来的姑娘也懂行医之事啊。”她的话淡入清风。 可这一句句的话,却如能要了兰清若的命一般逐字逐句的扎在她的心上。要知道,她懂医术的这一面,可是她费劲心思才隐藏起来的。 兰清若脸色一下变了,那股凶狠劲儿,是她自来到这府中后就不曾展现过的一面,她走到了沈心玥面前,出言威胁道;“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我会让你连怎么死在这里的都不知道。” 她不知沈心玥为何不怕,也不等她想明白,便见到不知何时来的霍危楼忽然满目气愤的从外面进来,他手上的帕子上正躺着几片奶娘扔掉的药渣。 他看上去凶恶极了,那副好似上门讨债的架势,吓的兰清若连连后退了几步。眨眼间,她眼中竟已经泛起泪花,以换作那副娇弱模样,若不是奶娘在一旁搀扶着,只怕她早站不住了。 “危危楼哥哥” “你懂医?”霍危楼许还念旧情,他的口吻缓和却也透着几分怒火。 谁赶想,平日和自己‘情比金坚’的女子,竟也有着自己从不曾见过的一面。 “不不是这样的危楼哥哥。”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连连上前,还不等抓住霍危楼的双手便听沈心玥提了一句:“现在该叫一声兄长了吧。” 这话让兰清若僵在那里有些不知进退,她也曾想过会有东窗事发的一日,可她也明白绝不可以是她还未在府中站稳脚的现在。 想着,她狠狠一闭眼,一滴豆粒大的泪珠啪嗒直接砸到了地板上。 “所以催情药真的是你下的?为什么?” “不是我!”她大喝一声,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猛的将头抬起了二人,“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这戏可过了”沈心玥冷笑一声,她没想到的是,眼下人赃并获,对方竟还能嘴硬。沉下一口气,“药渣是你奶娘刚刚倒的,里面的部分东西,都是王爷所中催情药的部分药材,不是夫人难不成是奶娘蓄意为之吗?” 这话吓的,奶娘直接跪在了地上,这是要被赶出去的罪名,她可不敢担。 也不等沈心玥将话说下去,她发现兰清若竟红着眼盯了自己多时,不及开口,只见人微微勾起唇角,“看来王妃也不比妹妹懂的少,那你为什么偏偏拉我做你的替死鬼呢?” 沈心玥一时惊了,她微微偏过头看着对方,“妹妹真的要我带你逐条去对府中药品采买的流水账吗?” 这话说完,兰清若再也硬不起来了,她凭什么硬,这几样残渣是府邸根本不会采购的药材啊 “要不”沈心玥在兰清若周遭转了一圈,她看着这间屋子,“直接搜吧,这种药材,能被你用两次,就说明你留的肯定不是两份儿的量,对吧!” “你要搜谁的屋子?”正当众人注意都在兰清若身上时,门外忽然传来了老王妃的声音。 不久老王妃便在霍子曜的搀扶下进了房内,入房后,老王妃直接瞪向了霍危楼,“我老太婆还没死呢,就轮到你这妖精来做主了吗?” 见撑腰的来了,兰清若直接跪倒在了老王妃的脚下,她声泪俱下的喊道;“太妃可要为媳妇做主啊~” “你且起来。”让兰清若起身后,老王妃的眼神自始没从霍危楼身上移开过。 “回太妃的话,当时之疑,如今所有线索指向兰姑娘,现如今只要搜房”还不等沈心玥说完,只听啪的一声,等她再回过神儿时,老王妃的巴掌已经落到了霍危楼的脸上。 “你就放任这个毫无礼数的东西在这儿祸乱府邸?”老王妃大喝一声,四下顿时肃静。满堂内,只有兰清若仍在抽泣。 沈心玥微微垂首默不作声,见老王妃渡步而来,她本能提起一口气,目光不受控的总往老王妃的手上瞥。她是生怕那巴掌再冲着自己挥来 “倒是我小看了你这会蛊惑人心的妮子。”老王妃言辞间尽是嘲讽,“不过三几日的功夫,竟唬着摄政王对你言听计从的。” 这话沈心玥怎么想怎么不明白,她眼内皆是茫然,看向霍危楼的一刻,竟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您说什么?” “怎的?我说错了?为了让摄政王给你洗脱罪名,你不惜构陷旁人以得脱身,你这狐狸精倒真的是好会算计。”她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让沈心玥看的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不等她开口,老王妃继而说道:“今日若不惩你,难正我霍门家风,来人!将这女人拖出去杖毙!” 杖毙!?这二字如雷声一般轰隆一声砸进了沈心玥的脑子里。 “你凭什么杖毙我?”沈心玥的声音未落,便有三五小厮应声后从门外而来。 “就凭你妩媚家主!”老王妃这罪名按的倒是方便。 “这天下凡事都要讲证据,王妃拿不出证据便要灭口,是真不怕受外人议论吗?”她高喊声传到门外,外面的下人们都忍不住凑到门前、窗前看上两眼。 老王妃一声活在府内,虽不曾嚣张跋扈过,却也不曾被这般看过笑话。 这番言论从沈心玥口中说出的一刻,她当即恼了,“你们都还在等什么,是我的话不管用了,还是你们也想和这女人一起被拖出去杖毙!” 此言一处,下人不敢再犹豫,两三步的功夫,便已经拽住了沈心玥的臂膀。 第八章 奶娘 “果然是一幅上慈下孝,其乐融融的美好画面啊。” 沈心玥的声音并不高,却将老王妃院子里正沉浸在一片祥和气氛当中的众人皆给吓了一跳。 “贱人!是谁让你进来的?外面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我这里岂是她能进来随意撒野的地方?”老王妃一看到沈心玥,气便不打一处来。 下人吓得刚欲上前回禀,霍危楼神色凛然地跟着进来了,“母妃,是我让她进来的。她说她查到了事情的真相,要向母妃来禀报。” 此话一出,院内各人的脸上神色各异。 对于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老王妃其实早就没了兴趣,随意抬了抬手,一脸不耐烦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说来听听吧。”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沈心玥,但是后者似乎并不急着说话,却以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着兰清若。 兰清若被她看得心虚,却强自镇定地问道:“沈妹妹,你不回王妃的话,却一直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像兰小姐这样一位出身太傅府的千金大小姐,按说知书达礼,更加懂得礼义廉耻,却不知为何却要干出这种事情来?”沈心玥开门见山。 “沈妹妹你不要血口喷人。这件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兰清若心里一惊,眼神有些闪躲,但是嘴上仍旧辩驳道。 “就是。这件事情和清若有什么关系?她一个太傅府的大小姐,岂容你来这里质疑?”老王妃嗤笑道。 “王妃,你这么说话就有失公允了。我虽是一介平民,但是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有违良心的事情。兰小姐虽贵为太傅府的千金,做错了事情,任何人都有权利质疑。”沈心玥不卑不亢道。 “你这贱人,好一副伶牙俐嘴。但是我告诉你,说话可是要讲证据,我看你根本就查不出所谓的事实真相,只不过想把这件事情栽脏到清若身上吧。”沈心玥那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更加触怒了老王妃。 “我自然知道需要证据,不然我现在也不会站到这里了。”沈心玥毫不退缩。 “证据在哪里?”老王妃步步紧逼。 “就在兰小姐的院子里。不信我去取来,大家一看就知道了。”沈心玥说道。 老王妃一听,呵呵冷笑,“你还想进清若的院子去搜查?真是意想天开。” 沈心玥也不气恼,仍是慢悠悠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王妃如此袒护兰小姐,这是怕我查出事实的真相,找到幕后的黑手吗?难不成王妃和兰小姐是一伙的?是你们一起暗中将我调包,然后还想让我背这个黑锅?” 她这一句话一出口,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被扔进来一样,院内各人瞬间震惊不已。 就连霍危楼也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刚才沈心玥说让自己配合她,她一定可以查出点儿什么来,但是没告诉自己她会把矛头指向老王妃呀。这个女人的胆子属实有点儿大。 老王妃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蹭地站起来,愤怒地指着沈心玥,说道:“什么?!你这贱人,真是狗胆包天,栽脏竟然栽脏到我的头上来了,真是不想活了。” “如果王妃跟兰小姐不是一伙的,那为什么你一再替她出头,不让我去查找证据?如果不是一伙的,为什么同样的儿子,同样新娶进门的儿媳妇,你与她见面便是吃点心喝茶,与我却是一口一个贱人?这背后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沈心玥一双犀利的眼睛望向老王妃,看上去咄咄逼人。 “真是反了天了,让你这一个小贱人在这里放肆撒野,来人啊,还不快把她给我拉出去乱棍打死,真是气死我了。”老王妃被沈心玥气得已经不行了,双手不停地拍打着桌面,桌子上的东西被震得掉落了一地。 眼见几个下人奔她而来,沈心玥快速闪到霍危楼身边,拽着他的衣袖装模作样地说道:“请王爷给我做主。我不过就是想查清事实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你看王妃现她老人家现在就容不下我,要置我于死地,这不是杀人灭口是什么?” 霍危楼这次也是开了眼了,眼前这个沈心玥越发的叫他琢磨不透了,思维缜密行事果断,虽然她目前没有拿出任何证据,但是她的话却是句句说进了他的心里,他确实也想看看这背后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几个下人已经拉住沈心玥的衣袖,却在看见霍危楼那冷得能杀人的眼神后匆忙又缩回了手。 看到他们都知难而退,霍危楼才慢慢开口道:“母妃,这件事情,非同儿戏,定然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既然她一口咬定清若的院子里有证据,让她去找便是。不是清若做的话,又有什么害怕的呢?” 话已至此,老王妃有些骑虎难下,让她去吧,别的不说,自己这张老脸有点儿搁不住;不让她去吧,看她咄咄逼人没完没了的样子,霍危楼又站在她那一边,怕是这锅事解决不了,再招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衡量再三,老王妃只得发话,“罢了,就让她去找吧。” 一直紧盯着老王妃的兰清若,看到老王妃最后竟然妥协了,不由得心里一紧,双手不由自主地将帕子搅成了一根绳,脸上却是一副委屈不已的样子,“王妃,被换亲这件事情,清若也是受害者。这都是命,清若认了。可是沈妹妹不体谅,还这般往人的伤口上撒盐,是不是太欺负人了?请王妃为我作主啊!” 老王妃不想过多纠结这件事情,所以也是劝她,“清若,你身正不怕影子歪。就让她去查,只要她拿不到任何证据,到时候我自然会发落了她。” 兰清若还想说什么,老王妃不耐烦地挥挥手,便叫下人带着沈心玥下去了。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沈心玥手里便拎着一个药包回来了。 “你手里拿的什么?”霍危楼话虽然是冲着沈心玥说的,眼睛的余光却是将周围各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这就是兰清若调包换亲的证据了。”沈心玥将药包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好似怕是沾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这才说道:“成亲当日,我被人迷晕在花轿之上,不知道怎么就到了王爷的房中。而兰清若和霍子曜那天衣衫不整地滚在一起,也是因为有人下了催情香。还有那一日我被罚跪在祠堂,之所以会逃跑出去,也是因为发现给我的饭菜当中被人下了软筋散想要害我。” “前几日我都是把注意力放到成药上面,却是死活查不出药的踪迹,今日才发现,原来并没有人带成药进来,而是有一个懂药理的人在府里配药。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兰清若。这些药渣就是她们配药的证据。” “我当是发现了什么,原来是这些药渣呀。”兰清若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刚才紧张的表情一扫而尽,“那些药渣是我今日给老王妃配药膳的残渣而已。” 沈心玥冷笑一声,“别把别人都当成傻子。这些药渣都已经干透,很明显不是今天的。况且,这里面的成分,我已经查验过了,根本不是什么药膳的,就是催情香和软筋散的。难不成,你给老王妃配的不是药膳,而是催情香和软筋散?” 最后这句话,真是气得气死,笑得笑死,吓得吓死。 兰清若瞬间有点儿凌乱,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你、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我、我、我没有——”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刚才跟我去的人都可以做证。大家可以问问他们,这些药渣是不是在你的屋里搜出来的?再是不信,也可以叫来府上的大夫查验,看看里面的成份到底是药膳的还是催情香那些烂物的?” “我真的不知道,危楼,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并不懂得医理的,这些东西——”兰清若瞬间慌了神,说话间突然想到了什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说道:“今天的药膳是奶娘给熬制的,对,是奶娘做的。” 那奶娘倒也是个人物,看到沈心玥拎着那药包进来时,她就已经知道此事是瞒不住了,为了一家老小和她从小当做亲生女儿的兰清若,早就做好了打算,“没错,这些都是我做的。” 没想到事情果然出在兰清若的院子里,老王妃的脸被打得叭叭的,气急败坏地指着奶娘骂道:“你这个奴才,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恨她。”奶娘猛得手指着兰清若,眼里的神情颇为复杂,“当年是她害得我小女儿当街被马车撞死,这些年以来我一直不能忘了女儿当年惨死的情景,一直活在痛苦之中。为此,我也要让她痛苦,所以就趁此机会坏了她的婚事,让她痛苦一辈子。” 奶娘说完,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猛得冲向院里的假山,撞山而亡,其状惨不忍睹。 亲眼看到从小把自己带大的奶娘,死状如此惨烈,兰清若一时也惊得不知所措了,睁大了一双惊恐的眼睛差点儿回不了神。 倒是旁边的丫鬟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在兰清若耳边说道:“小姐——小姐,没事了,没事了,奶娘认下了。” 这时,兰清若方才回过神来,哭得梨花带雨得说道:“真是造孽,我不知道儿时的一个无心竟然害了奶娘的小女儿,也不知道她从未提过却一直怀恨在心,生出这样的心思,搅了王府。请老王妃,王爷原谅清若的无心之过。” 这桩换亲之事,本来也是甚得老王妃心意的,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怎么样的,她早就不想追究,眼下有人出来认了罪,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叫人把奶娘的尸体拖出去埋了了事。 此时最心疼兰清若的,莫过于霍子曜了,他匆匆上前将她揽在怀里,“清若,你受委屈了。没想到这奶娘婆子背后竟然干出这种事来,害你索然无辜受牵连。” 委屈?无辜?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霍危楼此时对兰清若倒真是有了新的认识。 第九章 坦白 等到庭院被收拾妥当,兰清若还依偎在霍子曜的怀里不停地啜泣。 老王妃听得不甚心烦,拍了拍桌子,“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换亲之事,眼下已然成了定局,以后谁也不许再去追究了。这个混账婆子既已认罪伏法自戕于此,就算便宜了她。不过,清若,这件事虽然你不知情,但是出自你的院里,也是由于你的管理不善所致,就罚你一个月的月钱,回去思过吧。” 原来只罚了一个月的月钱,兰清若听到这点儿不痛不痒的惩罚,一直绷着的弦瞬间松懈下来,登时瘫坐在地上。 这一切看在霍子曜的眼里却当成是单纯的兰清若受不了这个刺激,抬头便要找老王妃求情,“母亲,这件事情本与——” 老王妃知道霍子曜什么都不懂,心思简单,任由他说下去只会更坏事,所以当即一个眼神让他闭了嘴。 这些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霍危楼的眼睛,他双眸微眯,堪堪地接过话来,“这件事情本就不简单,可不是兰姑娘一句不知情就这么算了的——” 这话茬明显是不想善罢干休,兰清若一听,立即挣脱开霍子曜的怀抱,跪到老王妃的面前,大泪儿小泪儿地说道:“清若知错了,清若定当回去细思已过,严加管束身边之人。” “好了,既然知道错了,我今天就做主了,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没事了,大家也都散了吧,我累了,要休息了。在我这院里乱腾这一天,唉……”说罢,转过身去不再看众人,身边的嬷嬷即刻上前搀扶着离开了。 霍危楼还想再说什么,沈心玥走到他面前,笑笑,轻声说道:“算了吧,二公子想说话都被老王妃给制止了,为什么?就是盖棺定论,不想追究真正的幕后黑手。这么明显的事情你既看出来了,何必再多说呢?即使你分析得头头是道又如何?有证据不也是草率结了案吗?你母亲的事,你可做得了主?” 不错,即使霍危楼与老王妃一直关系疏离,他也未曾忤逆过她,只因她是他的母亲。 霍危楼面色阴郁,不再言语,转身大步离开。 “喂——说走就走,也不带打声招呼的。”沈心玥无语,只得快步跟上。 虽然心里清楚,奶娘只是一个替死鬼而已,但是这件事情也算是初战告捷,沈心玥还是很高兴的。 自回到卧房以后,她便哼着小曲儿,里里外外地忙个不停。 霍危楼并没有她那般的好心情,剑眉微蹙,慢慢地回想这些事情,看到沈心玥端着给他煎药的药锅正要往外走,猛然出声,“不对。” “什么不对?”一只脚刚要迈出门槛,沈心玥又收了回来。 “兰清若如果真的是幕后之人,怎么可能愚蠢到把那些药渣留在自己的房中等着人去搜?”霍危楼眯眼看着沈心玥,他隐约感到这个女人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沈心玥一笑,端着药锅又回来,放到桌上,坐到霍危楼的面前,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说道:“她当然没有蠢到那个地步。” “那你的药渣是从哪里找到的?那么一会儿的功夫,本王不信你有三头六臂,从那么大的院子里把这些东西搜出来。莫非你还有别的帮手?”霍危楼眯眼慢慢凑近沈心玥。 沈心玥被他逼视的有点儿压力,撤身后退,“我当然没有三头六臂,更没有什么帮手。咳咳,那些药渣只不过是我提前带在身上的,也不是什么催情香的药渣,就是普通的而已。趁着跟着我的那些人在我身后之际,拿了出来罢了。” 自己的戏做得很足,沈心玥想到当时那些去监视她的下人们看到那包药渣时的情景,就有些失笑。 “什么?你?”霍危楼被沈心玥的坦白激得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这是陷害。” “这不叫陷害!这叫做兵不厌诈。如果不是她们做的,她们自然打死也不会承认,我这一计就不会成功;或者,如果她们不是做贼心虚,能细细地想一下,自然也就上不了这个当。”沈心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怪只怪么,他们作恶在先。 “你就不怕万一被拆穿,你的小命不保?”不知为何,霍危楼竟觉得有些后怕。 “当然怕。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在这么一个偌大的摄政王府,我初来乍到,身边要人没人,手里要钱没钱,说是让我去查,我去哪里都受限制,岂不是白说。一直被冤枉的是我,我若不想办法自救,谁还能救我?不置于死地而后生的话,早晚被人害死。”沈心玥咂么咂么嘴,不以为意。 “你放心。那个奶娘绝非枉死。这件事当中,与她绝脱不了干系。她懂得药理,所以那些我们始终查不到来源的毒药,皆是出自她之手。将我迷晕偷梁换柱,用催情香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将生米做成熟饭还想嫁祸到我的身上,还要用断肠散将喜婆杀人灭口。” “至于兰清若,也定非干净之人。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收买喜婆的不是十两八两的白银,那可是一袋金子啊。试问一个区区奶娘,哪里来的金子?再者,如若真如她所说,恨兰清若入骨,她常年贴身伺候,何时不是下手的机会,还用大费周章地等到她大婚之时?糊弄鬼呢?只不过兰清若有老王妃护着,逃脱了罪责而已。” 沈心玥忿忿不平地说着,越说越有种恶人不除心里不快的郁闷,也不再等霍危楼说话,端起药锅气呼呼地走了。 东厢房院外。 霍子曜搀扶着看上去悲痛欲绝的兰清若行至门外。 兰清若停住脚步,两只手有些颤抖地扶住门框,抬起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霍子曜,“子曜,你先回去吧。今日、今日之事给清若的打击太大了,清若一时难以接受。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就不留你了。你知道,我一直待奶娘如家人,她也看上去一直待我不错,我实是想不到……” 说到这里,看似已痛不欲生的样子,顿住了,眼里的泪水又忍不住涌了上来。 心爱之人遭此痛击,霍子曜一时也六神无主,从怀中掏出巾帕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清若,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莫要伤心了。好在这个奶娘婆子没酿成更大错事。你虽是错嫁了我,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丁点儿委屈的。” 兰清若只盼霍子曜不要再跟着自己,赶紧离开这里,接过巾帕佯装擦泪,低头不语,只微微点点头。 正值此时,她的贴身丫鬟珠儿赶了过来,搀扶起兰清若回去,霍子曜目送她们进屋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掀开门帘进到屋里,兰清若立即判若两人,她将手里的巾帕狠狠地甩到地上,火急火燎地去屋里查看。 “小姐,今日那个沈心玥由老王妃府里的人兴师动众地带着来搜查东西,我没能拦住。她们从屋里拿了一袋不知什么就走了,我刚才听说奶娘畏罪自杀,是不是与此有关?”丫鬟珠儿看着兰清若的面色就知道事情不妙,但是并不知道其中缘由。 “不错。奶娘今日差点没有害死我。她做事向来严谨,不知道今日是何缘故,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纰漏,将配制毒药和催情香的药渣没有处理干净留在了屋里,被人抓了把柄。”兰清若恨恨地说道,眼睛四下张望,越想当时的情景越是气难平。 “小姐是说她们当时拿走的是那些药渣吗?不对呀,若说那些药渣,我是知道的。奶娘上次还说来着,她为了埋掉那些药渣,险些挖断了院里的那棵树根。”丫鬟珠儿说道。 听到这话,兰清若突然面色由红转白,险些栽倒,“什么?你说奶娘已经把那些药渣给埋掉了?是埋在院子里的?” 丫鬟珠儿点点头。 “你说沈心玥她们是从我这屋里搜走的东西?” 丫鬟珠儿又点点头,看着兰清若愈发瘆人的神色,胆寒的补充道:“那个沈心玥当时似乎也没有太认真的搜上几处便去开你的衣柜,我本要去拦住她,结果突然从你的衣柜里窜出来一只老鼠,吓得大家一时乱作一团,老鼠跑了以后才发现掉在地上一个包。她们拿了便说找到了,就走了……” 兰清若面色苍白,越想越不对劲,“珠儿,你赶紧去院里看看,奶娘埋的药渣是不是还在那里?” 珠儿点头欲走,兰清若又补上一句:“先去把大门关起来再说,莫让别人看见。” 珠儿说了句知道了便快步奔出去了。 兰清若定了定神,一步一步地挪到床边坐下,紧闭双眼,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兰清若一会儿站起来不停地在屋里踱步;一会儿又坐下来喝点水稳稳心神,颇受煎熬。 天色渐黑时,丫鬟珠儿才气喘吁吁地回来,只见她的衣服上已经满是泥巴杂草,双手也由于用力过猛而抖动不止。 “怎么样?”坐在床上的兰清若蹭地站起来问道,双眼已经变得猩红。 “小姐,奶娘埋的药渣还好好地在那里。”丫鬟珠儿累得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听了她的话,兰清若犹如遭受雷劈一般,向后踉跄几步,一下子跌坐在了床上,随即,一抹狠戾之色渐渐浮上她苍白无色的脸,气急败坏道:“贱人!贱人!贱人!我们被沈心玥这个贱人给算计了。” “小姐?”丫鬟珠儿被兰清若的模样吓得不轻,“奶娘死得冤?”。 兰清若瞥了珠儿一眼,奶娘是替她死的,倒也不能说冤。 奶娘不死,不好过的就是她兰清若了,所以奶娘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不过,奶娘也算是护自己一场,给她上柱香倒也不是不行的。 想到此,兰清若脸上忽然由阴转晴,“珠儿,回头去给奶娘上柱香吧。” “上柱香?”珠儿不解。 兰清若示意珠儿俯身过去,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第十章 鬼把戏 “外面因何如此嘈杂不堪?” 霍危楼刚从宫中回来,正在屋内更换便服,忽然听得外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不由得眉问道。 贴身侍卫霍兴正在门外扶剑候着,听王爷声音不悦,即刻应声道:“在下这就去外面看看。” “不用看了。我知道怎么回事。王爷,我能进去吗?” 屋内的霍危楼听出这正是沈心玥的声音。 “沈姑娘,你不能进去。”门外霍兴直接出言拒绝了沈心玥。 几日未曾听到这个声音,竟有些想念? 霍危楼对自己脑中这突然窜出来的念头有些着恼,当然,他也说不清自己是对这个念头有些着恼还是对霍兴擅自做主不放沈心玥进来有些着恼。 修长的手指使劲捋了捋身上的衣服,霍危楼板起面孔,转身道:“进!”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霍危楼本想等沈心玥进门便问外面到底是何情况,只是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出口的话却硬生生地变成了,“你这是去干什么了?” 只见眼前的沈心玥,完全没有了江南富商大家小姐的优雅体态与打扮,只穿了一件粗布的交领襦裙,腰带上还系着一个粗布褡裢,里面装着不知何物,看上去沉甸甸的;两只脚上沾满了杂草和泥巴,一只手抓着一把不知名的杂草,一只手握着一把镰刀,正在用手背去擦拭额头上冒出来的汗。 对了,她后面还背着一个竹子编制的背篓,她竟然还背着一个背篓! 一瞬间,屋内两个人有点儿大眼儿瞪大眼儿! 紧随沈心玥进来的霍兴,伸手拦在她的面前,“王爷,她手中有——” 话没说完,却在看到霍危楼投过去似乎要杀人的眼神后又识趣地退了出去并顺手掩上了门。 还是沈心玥先出声打断了屋内一时的尴尬,“王爷,你的下巴要掉到地上了。” 她有这么惊世骇俗吗?看把他给吓得,好像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霍危楼收起一时没控制住的表情,重复刚才自己的问题,“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穿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沈心玥撇了撇嘴,并未作答,而是走到八仙桌前,放下手中的那堆不知名的草和镰刀,然后转身示意霍危楼帮她取下背篓。 画面有些诡异。 向来威仪傍身天生贵气十足的摄政王竟然真的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去帮沈心玥摘下了她身后的背篓,轻手轻脚地。 卸掉负担的沈心玥一身轻松,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地喝完才回答霍危楼的问题,“我去山上采草药了。你不知道,我今天大有收获,看,这可是比千年人参还要难遇的上等的解毒草,名字叫做血青草,别看它名字普通,药效可是别的草药的好多倍。” 霍危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她刚才手里拿着的那一把不知名的草,这东西,确是他不曾见过的。 “你那褡裢里装的又是何物?”霍危楼冲着她腰间示意道。 “夜明砂啊。”沈心玥一副你知道的表情。 霍危楼真后悔自己多此一问,表情极为难看,不过在想到她这么不辞辛苦地去采药应该是想为自己解毒的份儿上态度缓和了些,“你采这些草药是要为我解毒?” “看情况吧。以备不时之需而已。”沈心玥不以为意,反正她又没别的事情可做,呆在这府里天天都要烦死了,只得干些跟自己专业有关的事情了。 霍危楼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你跟别的女人学着讨好本王难道这么难吗? “言归正传吧。你不是问外面为何如此热闹吗?”沈心玥没注意霍危楼的表情,开始收拾背篓里的那些草药。 “为何?”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是你家老王妃请了一尊佛像回来,兴师动众的样子。”沈心玥想到刚才门口看到的盛况,哑然失笑。 “请了一尊佛像?”霍危楼确实有些诧异。 “是的。想来你不知道,这几日你不在府中,这府中可是热闹着呢。” 沈心玥手中不停忙活着,然后不时抬起头来看看霍危楼的反应,见他正在认真地等着自己的答案,继续说道:“据传这几日王府里接连出现一些怪异的事情,把那些人搅得人心惶惶的。” “据传?”霍危楼很会听话。 沈心玥,“对!据传。因为并非我所亲眼见到的,自从你进了宫去,我便每天外出采药,这些所谓怪异的事情都是回来听那些下人们说的。比如老王妃池子里的锦鲤一下子全死光啦,比如祠堂外面爬满了蚂蚁,这些蚂蚁还摆出了”灾星”的字样啦,比如半夜哪个下人值夜撞见一只没有尾巴的猫啦,诸如此类之事。所以他们就都怕得不行,然后老王妃便请了一尊佛像来府里坐镇,大概是要镇镇邪气吧。” “他们?你不怕吗?”霍危楼挑眉。 “有何可怕的?不是巧事,就是鬼把戏。”沈心玥摇头,这个年月人们都是自己吓唬自已,科学知识掌握的太少了。 “我劝你还是小心一些,府中从来还未曾出现过这种事情,现在既是接二连三的出现,想来背后不定又有什么阴谋鬼计。” 虽然话听上去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但是沈心玥似乎在霍危楼的眼中看到了担忧的神色,突发奇想要调戏调戏这个高冷的家伙,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霍危楼,小声问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霍危楼:“……” 这女子太过于胆大,如此直白的话说出来,不害羞的吗? “这是什么表情?既是关心就承认啰。瞪着我作甚?”霍危楼那里越是尴尬得要死,沈心玥这里偏偏不放过他,直气得霍危楼一甩衣袖逃也似地出去了。 翌日清晨。 兰清若照例带着丫鬟珠儿来到老王妃的院里请安。 老王妃一见兰清若便眉开眼笑,不住地夸赞:“我就说,果然是太傅家里调教出来的千金大小姐,自从进了这王府,日日来我这院里请安,规矩全在。不似那小户小家的没个礼数,自上次后便没再露头,终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听见老王妃又在骂沈心玥,兰清若打心眼儿里头高兴,斟了杯茶,轻轻交到老王妃的手里,慢声细语道,“既进了王府,跟了子曜,清若便是王妃的儿媳。儿媳日日来给公婆奉茶那是本份。这不只是我们这些大户之家应当知道的礼数,即便如平常百姓家都是少不得的,不然那岂不是眼里没有公婆了。” 言下之意,同样是儿媳的沈心玥,你不来,就是不把老王妃放在眼里。 老王妃是何等人物,自然是听得出这话外之音的,“哼,早晚会让她知道眼里该有谁该没谁。” 老王妃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茶杯刚交到身边的嬷嬷手里,便从外面急匆匆奔来一个人,看神色慌里慌张,立即不悦起来,“没规矩的东西,跑什么?有什么在撵你吗?” 那人来了扑通一声跪在老王妃面前,眼里充满恐惧,“禀、禀报王妃,今天小的去佛像屋里打扫、打扫,看见那尊佛像竟然、竟然……” “竟然怎么了?”老王妃不耐烦地问道。 那人险些大哭起来,“佛像的眼里竟然流出了好多的血泪!” 真是闻所未闻,一众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 “这可就怪了。最近这府里真是不安生。不光接二连三地有那些悚人的事件发生,这今天就连王妃请来的佛像都难得幸免,王妃,我看不如去请个大师来给占卜一下吧。万一府里有何祸端也好尽早知晓,早做安排。”兰清若待人们窃窃私语消停下来,主动谏言道。 兰清若神色自然,但是她后面的丫鬟珠儿的表情却没有逃过老王妃的眼睛,老王妃笃定这件事情与兰清若脱不了关系,有她在背后撺掇点儿事儿也好,可借她之手除掉想除之人那便是更好了。 老王妃于是凑近了兰清若,“清若说的大师可有十成把握办成此事?把那个祸端除去?” 歹人之心意也是相通的,兰清若怎能听不出老王妃话中之话,她也不是傻的,“其实清若也是不懂这些的。不过是近日听丫鬟珠儿说起个大师,这也才想到的。” 丫鬟珠儿很是会见机行事,即刻上前接过话来,“回禀老王妃,这几日,珠儿出去上香的时候在庙里碰到了一个大师,这位大师可谓是神通广大,不光是阴阳宅看得好,据说在驱鬼解咒上也是灵验得很。很多人想请都请不到的。” “那好,那我就差李嬷嬷随珠儿姑娘去把这位神通广大的大师给请到府里来做做法,把这府里给净一净。”老王妃向李嬷嬷示意,李嬷嬷点头领命。 兰清若见目的达到,轻轻出了口气,神色自若地端起面前的茶啜了一口。 老王妃默不作声,笑了笑,心想这太傅家的千金小姐果然也是精明得很,凡事知道提前给自己摘清,也好,省得做了蠢事,以后招惹麻烦。 王府正院。 沈心玥双臂环胸,看着府里的下人们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陷入沉思。 请大师!? 这又是出的什么幺蛾子?! 昨天才请了尊佛像,佛像眼里就流什么血泪,今天便开始请大师! 看来果然如霍危楼所说,背后说不定果真有什么阴谋鬼计。 不行,不能被动挨打。 沈心玥明眸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子夜时分。 一袭黑衣经由祠堂落脚查探,后又摸入老王妃院中,刚刚行至池边,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然而水池四周并无遮挡物…… 沈心玥不由得心里爆粗,正暗自着急之时,突然发觉自己腾空而起,还未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人直接拎到了房梁上,回头看去,不是别人,正是霍危楼。 第十一章 作法 “喂,你拎人有瘾的吗?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沈心玥好容易站稳,手连忙拍着胸口小声质问,“好在我还算胆大,没嚷嚷出来,不然这院里现在定然是炸了锅了。” 霍危楼失笑,“你还算胆大,刚才不知道是谁听见响声惊慌失措的样子。” 沈心玥“切”了一声,不以为然地嘴硬,“那是人的自然反应好吧——” 话没说完,人一下子被霍危楼摁下匍匐在屋顶,嘴也被他的手堵住出不得声,正要挣扎,突然意识到什么,随着霍危楼的目光望去。 只见远处三两人影悄悄潜入了老王妃的院中,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一路奔至莲花池边,东张西望了一番,那几个人悄悄蹲下,从后背上卸下一个篓子似的东西,打开上面的盖子,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进了莲花池中。 “那是什么?鱼吗?前两天这府里就传,说什么天降异象,老王妃养了好多年的锦鲤竟然一夜之间全部死掉。我真想去看看那些人的脑子是不是都进水了?不查查原因就胡说八道的。”沈心玥不满地小声嘀咕。 “你查到了吗?”霍危楼问道。 “没有——确切地说,是还没来得及,刚要查,就听到有动静,然后就被人拎到了这里看戏。”沈心玥侧头望着霍危楼,还在为刚才被他吓那一跳表示抗议,“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霍危楼:“……” 这是什么用词?“冒出来”!这是一个正经摄政王妃嘴里应该说出来的话吗?以后应当好好调教调教。 “我的王府,我一个堂堂摄政王,出现在自己王府的任何地方很奇怪吗?”霍危楼反问过去。 “那倒是不奇怪。但是,不走正路,从天而降,就有些不像是一个正经的摄政王在自己的王府应该做的事了。”沈心玥毫不客气地怼道。 好在夜色太黑,看不出脸上的任何表情,霍危楼腹诽:一个不正经的摄政王妃配上一个不正经的摄政王,倒也是说得过去。 沈心玥有意调侃霍危楼,见他不说话,便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霍危楼,戏谑道:“你是不是担心我,为我而来呀?” 霍危楼慢慢回头看过来,对上沈心玥那双等着看好戏的眼睛,手轻轻地放到她的肩膀。 沈心玥微微一笑,“怎么?又害——” 话又未说完,突然就腾空而起,被霍危楼一把拎到了莲花池边。 沈心玥:“……” 大哥,不带这么玩儿的,好吗? 有话好好说,不来动手动脚的,好吧! “能看清莲花池里的东西吗?”霍危楼盯着池子里,神色冷峻。 对了,还有正事要做,沈心玥马上收起玩闹的心思。 顺着霍危楼的目光望去,沈心玥微皱起了眉头,“是蛇。毒蛇。我还以为这些人不过是又买了一些锦鲤放进去的呢。” “半夜里放鱼?”霍危楼冷哼一声。 “我只不过不想把人想得太太太太坏而已。”沈心玥自然知道半夜里鬼鬼崇崇地出现在这院里不太会有什么正经事,但是潜意识里还是不希望坏事发生的。 “我去叫霍兴来把这里处理掉。”霍危楼叹了口气,转身欲离开这里。 “不用。我来。” 既然一些人没完没了的搞一些小伎俩,那就陪着她。 沈心玥从怀中掏出一个漂亮的小锦囊,解开系着的小带子,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纸包,放到鼻下闻了闻,微微一笑,就倒入了莲花池中。 “你想毒死这些毒蛇?”霍危楼有些疑惑。 “没有。那样就不好玩儿了。我只不过喂了这些蛇一些好吃的而已。”沈心玥倒空了纸包,将那个漂亮的锦囊又收了起来,然后拍了拍手,冲着霍危楼诡谲地笑了笑。 “这些个毒物,把他们捞走,回头丢到他们面前,拆穿了便是了。何苦还要再生事端呢?” 看着沈心玥一脸的坏笑,霍危楼便知她不会善罢干休,担心她会惹怒那些人。相比那些人,沈心玥在这府里势单力薄,一介女流,万一自己有个照顾不到,果真遭了人算计,后果不堪设想。 沈心玥却不这么想,听到他想息事宁人的想法,神色一下暗淡了下去,不屑地看着霍危楼,“看来你此番前来并非为我,而是背后的那个人。这么怕她被反噬吗?霍危楼,你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兰清若是你的弟媳,你难道还在惦记着?沈心玥心里突然很不爽,都被戴了绿帽子了,竟然还惦记着人家。 越想越觉得这人不可理喻,沈心玥不再言语,气鼓鼓地趁着夜色离开了老王妃的院子,霍危楼也并未再解释什么,紧随其后,离开了这里。 次日清晨。 沈心玥是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醒的,穿好衣服起身去开门,见门外站着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姑娘,模样甜美,“王妃——” 姑娘一开口就被沈心玥给制止了,“我不是什么王妃,错嫁了,还没走,目前暂时还留在王府而已。姑娘你是?” “回王妃,奴婢是王爷叫来伺候你的,名字唤作司其。王爷原话便是王妃初来府中,身边需有个知已贴心的人小心应着,不得有半点怠慢。所以便吩咐奴婢过来了。” 司其虽说年纪不大,但是看上去很是稳重。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一是王爷让来的,二是服侍的人就是王妃。 沈心玥掐了掐太阳穴,昨天晚上睡得晚,这一大早又被叫了起来,一时想不明白霍危楼的用意,也懒得理了,打了个哈欠问道:“这么早叫我,有什么事吗?”奴婢一大清早扰了主子的美梦,没有要紧的事是不可能的。 “回王妃,是夫人那边差人来请王妃去老王妃的院中。今天一大早,老王妃差人去外面请了一个大师来,说是给府里驱鬼解咒的,现下叫了府中所有的人去。”司其说的很是清晰明了。 不过,只一事,沈心玥不明白,“夫人?哪个夫人?” “是二公子的夫人-兰清若。”司其回道。 “哦~”沈心玥心里了然,他们这么着急的吗?昨天才布了局,今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了。 好,那就走一遭,谁怕谁。 沈心玥现下已经完全醒了神,“司其,眼下既是跟了我,那就听我的。一,叫我沈姑娘; 二,一会儿随我去的时候,去帮我办件事。” 司其还想纠结一下称呼的问题,但是看到沈心玥坚定的表情,也就点头应允了。 当沈心玥换好衣服带着司其赶到老王妃的宅院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大师作法的地点便是选在了老王妃院里观赏莲花的亭子里。 “沈妹妹,今日府中请了大师前来给驱鬼解咒的,怠慢不得。你怎么才来?你是不是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兰清若一见沈心玥便迫不及待的跟她打招呼,这话听上去像是关心,实际上暗指她不将老王妃安排的事情当回事,另一方面也在暗示人们,大师来驱鬼,这个时候不舒服的人可就是有问题了。 沈心玥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并未直接接兰清若的话题,而是问道:“哦,请大师来府中作法呀,这么大的事情是谁主持的呀?” 兰清若以为沈心玥是想跟自己争这府中的地位,难掩得意之色,“是我主持的。” “哦,你主持的。你都没有告诉过我,我又怎么知道府里有这么大的事情发生呢?”沈心玥直接反问道。 这一下直接让兰清若给愣在原地。 该死,她光顾着防着沈心玥,怕她有所提防早做打算,所以压根儿就没想到要通知她。 不过,转念一想,兰清若那似乎无害的笑意又浮上了脸颊,“是我疏忽了。我以为沈妹妹也会天天来王妃府里问安,定会知晓这么大的事的,不曾想……” 兰清若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她知道沈心玥从来没有给老王妃来问过安,她就是要故意说给众人听。 谁知道—— “我这人坦坦荡荡,从来没有什么阴谋算计之心。所以也用不着趋炎附势任何人。自然也就用不着天天跑到这里来请安奉茶的巴结不待见我的人。“ 语惊四座。 在座的所有人从来都没有听过如此胆大妄为之人说出如此直白的话,一时间私下里交头接耳。 老王妃见兰清若与沈心玥口舌之争不但占不到任何便宜,还惹得一身骚,感觉自己前面还是高看了这个太傅府的千金大小姐,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好了好了,都吵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里扯一些不要紧的东西。耽误了大师驱鬼解咒的时辰,哪一个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好歹算是被老王妃圆了场,兰清若立即点头,“是,王妃。” 然后不再理沈心玥,转头看向众人,朗声道:“近日府中接连出现不祥之兆,搅得我府中之人人心惶惶。为得府宅安宁,今天特请大师前来为我府作法。大师作法期间,众人一律保持安静,不得出声干扰。” 话毕,一个身着道士服、手拿拂尘的大师便迈着八字步走到了供桌之前。 供桌上摆满作法用的各种法器,大师一会口吐火焰,一会儿倒酒请神,忙得不亦乐乎。 待这一切做完,只见大师眼睛紧闭,左手竖在胸前,右手将拂尘甩到左胳膊的臂弯中,口中念念有词。 然后突然睁开眼睛环顾四周众人,“本道受王府之托,今日前来作法驱邪。经本道掐算,此次邪魅乃是自这莲花池中所起,可是如此呀?” 兰清若配合着连连点头,“大师神算,正是先从这莲花池中所起,老王妃养了多年的锦鲤一夜之间全部死光了。”说完,还故意表现出有些惊恐的样子。 众人也随声应和,“对对对,确实是先从这莲花池中开始的。” “那就对了。”大师洋洋得意,“那邪魅祸起此池,不光害死了池中锦鲤,也惊扰了池中水神,水神明示,邪魅现在就在这里的人当中……” 第十二章 邪魅 “什么?就在这里?”众人闻言皆是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忍不住地左顾右盼,生怕那个大师口中的邪魅此时就在自己身边,一个不小心被他掳了去淹死在这池里。 “好了,诸位莫要害怕。本道在此,那邪魅倒还不敢造次。刚刚水神与我示意,要府中各人皆沿此莲花池边缘站立,待我施法以后,水神自然就将那邪魅当众逮了出来。届时,天意难违,本道定将其一剑毙命,以保王府安宁。” 大师眼皮耷拉着,一副这都是小菜一碟我一出手就手到鬼来的不屑表情。 众人听得大师安排,起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愣在原地。 兰清若见众人不动,出声招呼道:“诸位都按大师所讲沿这莲花池边站立即可。”说完,她主动先站到了莲花池边上。 在她的带动下,众人才明白大师的意思,挨个的沿着莲花池一字排开。 沈心玥等着看戏,并未多说话,只是留心看着司其,见她果真按自己所说,将瓶中的东西趁着众人拥挤之时洒在了兰清若的衩裙之上,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沈心玥心下释然,霍危楼给找来伺候自己的人果然还是靠谱的。 本来她是打算亲自动手的,那样风险自然还高一些,因为沈心玥知道她的身边随时都可能有那些人的耳目。 不过算是天助她也,霍危楼适时的安排了一个婢女过来,而她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此人的忠诚度,眼下看来,司其不仅忠诚度有,动手能力也是蛮好的。 沈心玥舒了一口气,感觉到身后的人趁乱走了之后,还故意将衣袖蹭在了被洒了东西的地方,余光看到兰清若望向自己这边的眼神很明显的亮了,有一种大功就要告成的期待。 沈心玥假装不小心与兰清若对视,还了她一个会心的微笑。 走着瞧吧,看看终究是谁看谁的好戏。 “时辰已到。”大师见众人站定,又甩了甩手中的拂尘,示意大家安静以后,开始沿着供桌转圈圈,嘴中一直念念有词,现场情景甚是诡异。 须臾之间,人们突然发现莲花池中有动静,不禁个个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都想看看水神显灵,当场揪出那个邪魅来。 兰清若微不可查的将目光投向了沈心玥,等着看她期盼已久的那一幕。 电光火石之间,莲花池中突然蹿出了几条细长之物,直扑向兰清若,兰清若正在走神,自是没想到也反应不过来的,当她见众人的反应再想躲时已然来不及,那几条细长之物已然咬中。 兰清若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惊恐万分,她再也顾不得千金大小姐的形象大声尖叫起来。 人群中有大胆之人看清楚东西以后,想要安慰兰清若,“夫人莫怕,不过是几条水蛇而已,不打紧的。” 说着,便想要上前帮她将那几条蛇给逮下来。 兰清若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脑子里也早已经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思考,直接疯狂大叫,“什么水蛇?这都是毒蛇,至毒之蛇,快来救救我。你个奴才,快帮我把它们逮走乱棍打死……啊啊啊……” 那人一听是剧毒的毒蛇,当即惊呼一声,不敢再上前,毕竟人的潜意识里,还是自己的生命最为重要。 人们也都面面相觑,议论之声不绝于耳:“天呀,王妃这莲花池里怎么会有毒蛇呢?还不是一条两条。” “对呀,这不可能呀。这莲花池是王妃最爱之处,年年都有专人打扫清淤的,有毒蛇是绝对不可能的。” …… “大师,你别愣着了。你口中的水神已经显灵出来逮住了在这府中作乱的邪魅,你快看看该怎么解决吧。” 在沈心玥的提醒下,傻在原地的大师才想起来赶紧招呼身边的道童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捕蛇叉和捕蛇笼将已经快把兰清若给缠起来的几条蛇给逮了起来。 而兰清若早已经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吓得几乎都要失了心智,不停地呢喃,“这都是巨毒之蛇,已经连着饿了多日,我、我、我要死了……我被毒蛇咬了……” “唉,没想到一直在这府中作乱的邪魅竟然是夫人……”不知人群中是谁以极小的声音说道,但是却足够让此时已经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人们听见。 原来这府中之人也并非全都是愚傻之人,沈心玥笑笑,跟着接话道:“真是没想到呀,这夫人如此卖力地忙前忙后,作乱的邪魅之人竟然是你自己。” “不!不是我,不是的。”此时已经风中凌乱的兰清若脸上满是眼泪鼻涕,冲着大师和老王妃连连摇头,“大师,王妃,你们知道的,不是我,不是我……救命呀……” 大师用了很久才控制住自己的神色,眼珠滴溜溜地来回转动,搜肠刮肚地想要给兰清若开脱,底气却甚是不足,“是,本道知道不是夫人,此番……” 大师从业几十年,确是从来没出现过今日这种逆转,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他将眼神投向了远处。 人群中,老王妃身边的李嬷嬷冲着大师摇了摇头。 大师即刻明白,又将拂尘甩了起来,声音较刚才提高了不少,“此番乃是由于邪魅附身,使得夫人心智被蒙蔽,邪魅借夫人行诡异之事,祸乱王府。” 兰清若此时有点儿清醒,忙点头附和,“是是是,定是那该死的邪魅附身,才使得清若被蒙蔽了心智胡言乱语起来,鸣鸣鸣……。” 说完,向老王妃投去求救的眼神。 老王妃面无表情,并未理会兰清若,而是询问大师,“那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大师伄尘一甩,俯首道,“这个,自然是有的。本道只需围着夫人将那除邪咒语念上几圈,邪魅便可除去。” “啧啧啧,大家看看,”那几人各演各的,没注意到沈心玥已经走到捕蛇笼里用捕蛇叉叉出了一条毒蛇,向众人展示了一圈, “夫人被蒙蔽了心智?大师,你这可真是说笑了。我看咱们这位夫人可是明白的很呢。这些剧毒之蛇乃是出自西域,这等稀罕物,夫人张嘴就来,还能知其厉害,这可不是被蒙蔽了心智,而是提前预知呀。”。 大师被沈心玥问到头上,险些语噎,好在闯荡江湖多年,还是硬接了下来,“夫人乃是太傅府的千金大小姐,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才女,识得这些东西也是情理之中。” “哦~”沈心玥一个哦字拐了八道弯儿,“那夫人还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才女,连这些毒物被饿了多日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果然不一般呀。想来这不是什么邪魅附身,是有神仙指点吧?!” 顿了顿,倏地目光凛凛,瞪向大师,语气却没了刚才的调侃与奚落,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师对夫人这般了解,想必是相当熟识的,既然如此熟识,怎地夫人这身上附了邪魅都不知道还要在这现场作法捉鬼?还是本来就是想让这邪魅另寻他人,只不过中间出了纰漏,眼下只得草草收场?” 沈心玥这些话一气呵成,饶是老王妃都暗叹棋逢对手,也已明白今日已不是对付她的好时候,再如此这般纠缠下去,怕是也要惹得自己一身骚坏了大事不可,于是咳嗽两声趁机开口道,“大师,你这破解之法想必是能除去清若身上附着的邪魅,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彻底还我这宅院清静啊?” 大师何等精明,一听老王妃这话,马上应道:“老王妃英明。本道刚才所言,确实是只将夫人身上附着之邪魅去除,要想保这宅院安宁,须得要夫人禁足于佛堂七七四十九天,在这七七四十九天之中,夫人须得日日吃斋念佛,事事亲历亲为,半点借不得他人之手,方可予以化解。但凡有一点做不到,便有将整个王府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之危险。” “好,那就依大师之言,将兰清若送去佛堂惩戒吧。” 听到老王妃已然盖棺定论,兰清若无奈只得认命,哭唧唧,“清若甘愿认罚,求王妃先传大夫给清若解毒,清若还不想死……” 老王妃冷脸点头不语,招手让身边的嬷嬷处理余下杂事,然后便在李嬷嬷的搀扶下离开了。 众人皆散。 司其也来扶了沈心玥往回走,路上,司其问道:“今日这个处置结果,可称沈姑娘的心?” 沈心玥只笑笑,“无所谓称心不称心。只不过被赶着鸭子上了架,不得已而为之之事。也想对这种作奸犯科之人行秋风扫落叶之手,除之而后快,终究是还有一颗得饶人处且饶人之心。” 想着昨天晚上自己便已经下药去了那些毒蛇之毒,沈心玥知道自己毕竟还是心太软了。 司其也感叹,“是呀,天天吃斋拜佛之人未必都有菩萨心肠——” 话未完,便被沈心玥接了过去,“岂止没有菩萨心肠,他们有的那都是蛇蝎心肠!” 若不是自己在霍危楼的提醒下夜里去查探情况碰巧发现了他们的阴谋鬼计,今日真正被毒蛇咬中命丧黄泉的便是她沈心玥了。 “司其,回去麻烦你帮我把这身衣服丢了吧。”想到兰清若的贴身丫鬟珠儿往自己裙摆上洒的吸引毒蛇的药粉,沈心玥终究心里不爽。 是夜,万籁俱寂。 一顶轿子悄没声息地被抬入远离各院的佛堂之中。 随侍的嬷嬷四处望了望,见没有分毫动静才掀开轿帘,扶出轿内之人,趁着夜色,两个人快速走入佛堂。 兰清若此时正瞪着一双劫后余生的大眼睛歪坐在佛堂之中,有种万念俱灰的神情。 听到身后动静,惊恐地回头望去,看到来人,不禁涕泪横流,“王妃?” 来人除去身上罩着的一件大氅,露出本来面目,不是这摄政王爷的老王妃是谁? 第十三章 真相 老王妃把大氅交给李嬷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语重心长般地开口,“清若,你现在可是知道你哪里错了吗?” 兰清若是未语泪先流啊,“王妃,清若知道了。清若被人给耍了,刚才大夫已经来过,说清若根本没有中蛇毒,我、我、我当时以为已经中了蛇毒,必死无疑,所以才口不择言,险些坏了大事。” 老王妃冷哼了一声,“清若,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你现在遭受的这些罪全都是你咎由自取,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结果。” 兰清若心里一惊,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但是她借着昏暗的灯光瞄向老王妃,嘴上仍是不肯承认,心里还存在一丝丝的侥幸,“王妃,今日之事,清若也是为了王府着想,为了迎合你的心意,只是未曾想到半路出了差池,清若是无心之过啊。” “清若,自你入府,周围人多眼杂,我们也不便细谈,今日你被罚到这里来,算是给了一个机会,我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别再在我面前耍小心眼了。” 老王妃不屑地看了一眼兰清若,突然眼神变得犀利,声音更是苛刻无比,“今日府里出现这样难以把控的局面,还不是因为你自作主张,来了一招狸猫换太子,跟沈心玥那个贱妇来了一个偷粱换柱,才导致我们对霍危楼那边失去了掌控的机会吗!” 老王妃说到这里,简直是咬牙切齿地看着兰清若那一副还想在她面前耍花枪的模样,“你若是不为私心,按照计划顺利嫁给霍危楼,我们何愁将来扳不倒他!?” 兰清若见事情果然败露,只得承认,“既然王妃已经知道了,清若也就不再隐瞒,没错,此事确实是我一手所为,但是我这么做也是有隐情的。” 兰清若装作可怜巴巴地看着老王妃,心里百般不服气,心想他们倒是一个一个打得一手好算盘。 要说按以前,兰清若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她自然是只霍危楼一人不嫁。兰清若自从见了霍危楼第一眼开始,就已经被他迷得七晕八素了,遍寻各种机会接近他。 霍危楼是当朝俊美冷漠的摄政王,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她兰清若,出自昔日无限荣光的太傅府,本人更是才貌双全,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才女。 他们两个人的亲事,乃是众望所归。 只不过这个众望所归~只是她以为的而已。 当时兰清若以为这是一段多么美好的姻缘。 她心所属,自己的家族和老王妃都是乐见其成,就连皇上都是一心促成此事…… 直到兰清若发现背后的秘密,直到他们将一切告诉她,告诉她让她嫁给霍危楼真实的目的乃是让她去监视这个当朝的摄政王,因为他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当朝的皇上。皇上眼下是欲除之而后快。 她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一旦除掉了霍危楼,皇上的朝政得以巩固,权力回收。 太傅府辅佐有功,能再得昔日风光。 而老王妃那里,更是一心只为她的二公子霍子曜谋划,没了霍危楼,霍子曜才有机会出头。 那么她呢? 她兰清若呢? 谁考虑过她的未来? 霍危楼现如今已是危机四伏,又身中剧毒,时有发作,性命与前途皆是朝不保夕,兰清若即便再喜欢,也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嫁给这样一个人的。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又不是愚傻痴之人,怎会放着荣华富贵不去享受,而将自己置于一步死棋当中。 想到这里,兰清若心里冷笑,表面却是一副痴情女的模样向老王妃哭诉,“王妃,清若、清若其实一直都是衷情于子曜的。嫁给霍危楼,不过是家族人的安排而已,清若追求自己的幸福难道也有错吗?” 兰清若此话一出口,连老王妃旁边的李嬷嬷都忍不住笑了,不过被老王妃斜睨了一眼马上掩嘴佯装咳嗽掩饰过去。 老王妃想到以后还是用得到兰清若,毕竟她在奶娘的指导下在用毒上还是有一手的,有了她,一些事情也算是自己可以不用沾了嫌疑,所以再说话语气也稍稍软了下来, “清若,若是选儿媳妇,你当然是第一人选,我自然是愿意子曜能娶你这样一位家世与才情皆在的女子。当时不是迫不得已吗?大家都是为了皇上。” 兰清若心内冷哼,为了皇上是假,为了你的二儿子霍子曜是真吧。 不过是一个混水摸鱼想借别人之手为自己谋私利的老东西而已,谁比谁更高尚吗? 脸上却不带出半分表情,而是换了一副很乖巧的样子向老王妃请求道,“王妃,如今已成定局,清若已是子曜之妻了,你放心,我一定和王妃一样,一心一意地为子曜谋划。所以还请王妃眼下以大局为重,换亲之事,切勿将清若之举说出去,不然到时候,不止清若没脸见人,子曜受不得打击,就连王府的体面也是丢得干干净净了。” 老王妃心想要不是为了子曜为了王府,还有你现在在这里说话的份儿吗?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拿出一副语重心长地腔调说道:“这就对了。无论如何你是嫁了子曜了,子曜那孩子你是知道的,还是孩子心性,还须得你我二人一起为他谋划才是。他有了好的前途,也便是你有了好的前途。” 兰清若连连称是,终于把换亲一事揭了过去,兰清若暗自舒了一口气,眼珠儿一转,说道:“王妃,眼下棘手之事,还是沈心玥那里。清若听闻那个沈心玥自来了府里以后,给王爷那里调治了一些草药调整身体,而那草药据说是可以压制毒性的……。”说完,便等着看老王妃的反应。 老王妃果然心里一惊,面上神色不再淡定。 原来老王妃并非是霍危楼的亲生母亲,而是老摄政王不知道从哪里抱来的一个私生子。当时恰好碰上她的嫡长子出生便夭折,于是老摄政王便让霍危楼顶了嫡长子的位,而且对这个抱来的私生子十分偏心,不但凡是他的事情皆亲力亲为亲自教导,更是临终找了先帝不知怎么就把摄政王的位子给了霍危楼。 所以这才导致老王妃一直非常憎恨霍危楼,不惜在他身上下了慢性剧毒,盼着他毒发身亡,拿回本该属于霍子曜的一切。 谁知后面霍危楼大些了警觉性也高了,下毒之事再未得手。 后来老王妃无意中发现太傅府千金的奶娘竟是用毒高手,而兰清若自小跟着奶娘,关系颇为不错,也从中学得了一二的用毒手段,而她又对霍危楼痴痴念念,这才在霍危楼与兰清若的婚事上极为卖力,促成了此事。 本以为兰清若进了门,一是可以监视霍危楼的一举一动,她好见机行事; 二是说不准就可以利用兰清若之手一举除了霍危楼。 但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这一切的如意算盘被兰清若的一个换亲全给毁了。 这还不算,眼下老王妃又得知原来那个江南富商的草包千金沈心玥竟然不但不是个傻的,还懂得解毒之事,此事着实让老王妃的心沉到了谷底。 老王妃也没心思再教训兰清若,又再叮嘱了她几句,做事不可目光短浅,急于求成之类的,便满腹心事的和李嬷嬷离开了。 二人出了佛堂,李嬷嬷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说道:“王妃,没想到现在的问题竟然出在了那个沈心玥的身上。怪不得霍危楼以前每每毒发都能要半条命,而这一次竟然没有大碍呢。” 老王妃面色甚是难看,厉声质问道:“不是说这个沈心玥是个草包吗?” 李嬷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早已经吓得一身冷汗,“对呀。据咱们当时打探到的消息,这个江南沈家女儿,除了空有美貌以外,其他确实一无是处啊。若不是看上她家那滔天的财富,咱们当时怎么也不会给二公子娶这么一个人来啊。怎么这现在竟然还会解毒呢?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呀?” “回去以后火速叫人去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王妃此地已是一肚子的火不知道往哪里发。 待他们远去,佛堂屋顶一个黑影也随之悄然而去。 当霍危楼看见霍兴穿着夜行衣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感觉到了与往常不一样的气氛。 “怎么了?兰清若在佛堂仍不老实?”霍危楼问道。 霍兴心里忿忿不平,“岂止是不老实,简直是一个人面兽心的蛇蝎女人。” “此话怎讲?”霍危楼心里有些好笑,霍兴一向是只办事不予评论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王爷,换亲之事,果然是兰清若所为。” “嗯。”霍危楼并没有任何表情,好像他早已经知道了一般。 可是霍兴却没有那么淡定,“想当初,兰清若对王爷可是舔脸上赶着的,王爷从未给过她正眼,她却是天天的找机会靠近王爷,口口声声地说对你那个什么,又上赶着求了这个亲事,没想到竟然在大婚当日干出这等遭天谴的事来。” “无妨。这不是重点。”霍危楼丝毫不在意,淡淡地说道。 今日霍兴确实是有些反常了,平常他汇报消息都是知道轻重缓急的,看来还需厉练。 霍兴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马上正色道:“是,王爷。今日老王妃去了佛堂。关于王爷身中剧毒一事,看来老王妃是知情的。而且,王爷与兰清若的亲事,正如王爷所料,背后想是有阴谋。”然后便将他在佛堂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向霍危楼叙述了一遍。 听完霍兴的汇报,霍危楼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保持着他一贯的淡定与从容,沉吟了一会儿才吩咐道:“霍兴,安排人去把术树请回来吧。” “是。术神医也该回来了。他不在的这些时日,王爷的毒发也较以前频繁了。属下这就去安排。”天大的事情在王爷的生命健康面前,都不再是个事了,霍兴得了命令后马上出去安排。 第十四章 查案 待霍兴离去将门掩上,屋内只余霍危楼一人,他才卸下一身的疲累,坐在了榻上,紧闭双眸。 对于这个母亲,霍危楼是纠结的。 人人都道他是老王爷的嫡长子,受尽人们的尊崇与爱护,只是唯独缺少了母爱。 霍危楼小的时候只道是母亲偏心,父亲偏大的,母亲偏小的,他觉得倒也无可厚非。慢慢长大了,他才逐渐意识到,母亲对他并非是偏心,而是他说什么也想不明白的一种感觉——憎恨。 对,是憎恨。 一位母亲憎恨自己的儿子,能想明白吗? 霍危楼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当他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被人下了一种慢性毒药,而所有他能想到的细节都指向老王妃时,坚强隐忍如霍危楼也险些倒下。 好在他挺过来了。 所以,当霍兴将这震碎三观的消息告诉霍危楼时,也只不过是印证了他曾经的猜想而已。 至于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不得而知。 霍危楼越想越是烦燥,不自觉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屋外不远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霍危楼弹指熄灭烛火,闪身出了书房。 悄无声息地,霍危楼靠近了正费力从狗洞子往里钻的人。 夜行衣看上去很熟悉,头上的簪子看着也不眼生,霍危楼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待那人气喘吁吁地刚一爬出来,没等她站起来,便一把拎起后衣领子大步回了卧房。 “喂喂喂……” 沈心玥简直是无语问苍天,“怎么就不能换个别的方式呢?这样很好玩儿吗?知不知道这衣领子卡着脖子是很容易一命乌乎的?” 想想自己刚一穿越过来时被霍危楼就险些掐死,后面又几次三番地让他拎着飞来飞去,沈心玥简直火大的不行,连珠炮似地向对方发起进攻。 “喂喂喂……堂堂摄政王府的王妃回府要钻狗洞子,怎么就不能换个别的方式呢?这样很好玩儿吗?知不知道这样子传出去我这王府的脸都会让你给丢光的?” 看着沈心玥被气得坐在地上,小脑袋儿一歪,杏眼儿怒睁的看着他,霍危楼突然生平第一次放弃了冷峻严肃的王爷面孔,想要戏谑一下这个总是带给他惊喜,呃,或者说是惊吓的女人。 沈心玥拍拍刚才爬狗洞子时弄脏的手,然后双手叉腰,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看着霍危楼,“大哥,查案子知道吗?就我现在这处境,能光明正大的出去查探情况吗?敌人在暗,我在明,自然是要躲着点儿的。躲着点儿,可不就得不走寻常路了呗。我又没有飞檐走壁的轻功,能飞来飞去的,只得暂时英雄气短,爬那个狗洞子了。” 霍危楼简直被她气笑,看沈心玥一直坐在地上,怕她凉着,上去又要动手拎她。 沈心玥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抬掌就冲着霍危楼的面门击去。 这一招来得出其不意,霍危楼一挑眉,身形未动,大手一伸直接将沈心玥的右手握住,沈心玥并未就范,随即伸出左手向霍危楼的腰间抓去,不料还未触及便被霍危楼另一只手又紧紧抓住。 感觉到沈心玥臂上之力,霍危楼轻轻一笑,稍一用力便将沈心玥来了一个180度,自空中划过,又轻轻放到地上。 沈心玥脚下站定时,人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了,“真好玩儿真好玩儿。” “说话便说话,突然动手是何道理?”霍危楼斜睨她。 “道理就是告诉你,即便我人小力弱功夫不如你,也是知道反抗的。不要动不动就拎我。这样子让本姑娘的形象全都荡然无存了,知道吗?” 哼唧唧地沈心玥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袖子就要去擦额头微微渗出来的汗。 霍危楼眼疾手快的从怀中掏出一方巾帕直接塞到她的手中,转身坐到桌边去倒茶,转移了话题,“你去查什么案子?” 玩笑归玩笑,一说到正事上,沈心玥也立马神情严肃起来,“今日府中之事可有耳闻?” “自然。”霍危楼说道,府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岂能不知道? “那便行,省得我从头到尾跟你讲了。老王妃莲花池中那些剧毒之蛇皆是来自西域,区区一个游方道士,手中竟然有这等害人之物,你难道不好奇吗?”沈心玥瞪着一双探究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霍危楼。 霍危楼被她看得不自在,将刚倒好的茶递到沈心玥的手中,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接过来,便又倒了一杯。 沈心玥接过杯子,这次一饮而尽,狐疑地看着霍危楼,“你倒是说话呀?” 霍危楼又将茶杯从沈心玥手中拿了过来,刚要倒第三杯,被沈心玥一把给按住,“大哥,玩儿深沉吗?” 霍危楼这次并没有被她逗笑,反而面上略显不悦,“这么说你是去追查此事了?” “对呀。”沈心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明白为何霍危楼突然好像不高兴了。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堂堂的摄政王府,需要一个女人去查案了!”霍危楼的声音里有明显的不满。 沈心玥这次倒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是困惑地看着霍危楼。 “我差司其来照顾你,她人呢?我王府的人都这般不听话了吗?”霍危楼眉头紧锁。 “不是,她是死活要跟着我去的,但是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不能连累她一个无辜之人啊,所以我就慌说不去了,然后悄悄给她下了那么一点点磕睡药……”沈心玥忙解释道,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渐渐没了底气。 霍危楼轻叹一声,惦记一个奴婢的安全,却不惦记自已的安全吗,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可查到有何线索?” 看着霍危楼这突然之间的变化,沈心玥不知怎地心里也没来由得跟着低落起来,“并没有。他们走时,天色便已稍黑,想着路上人少,为了避免惹得他们注意,所以我便换了这夜行衣悄悄跟去,我本来也不识得路,天又黑了,只是注意到他们走到了一处道观那里,道士便与那些道童分开了,道童们地了道观,于是我便只跟了那个道士,结果没多久,紧追慢赶地还是被他给走丢了。” 看到沈心玥失落的样子,霍危楼的心里倒不忍了,声音不似刚才的严厉,极尽温柔地说道:“不过是跟丢了一个不入流的道士,不必介怀。你便放心,在我府中作乱之人,必是不会让他轻易逃脱的。以后像这种事情,你莫要再以身试险了。江湖险恶,不是你们这等女流之辈可以应付的了的。” 听这话,莫不是他知道些什么? 沈心玥又来了精神,“王爷,是不是你也派人去查了?你查到了什么,说来听听吧。” 霍危楼点头,慢慢说道:“距离那座道观不远处的镇上有一家酒楼,那家酒楼是兰清若外祖父家的产业,那里方圆十几里都是她外祖父的势力范围。” 沈心玥听得有些吃惊,“兰清若——道士——她的外祖父?换亲——用毒——杀人灭口?摄政王——中毒?” 沈心玥猛然感觉自己好似发现了什么,这不就是在现代社会里看的那些典型的古代小说里的桥段吗? 怎么自己这穿越一回,还给赶上了这些腥风血雨呢? 虽说是刺激,可是真的很让人累心呀呀呀呀呀…… 沈心玥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嘴里直嘶嘶。 霍危楼担心她被吓坏了,关切地问,“怎么?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沈心玥仔细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好像兰清若外祖父家的生意,对原主家的生意造成了很大的障碍。 原主家在江南是做丝绸生意的,江南的丝绸在北方那是绝对的紧俏货。 原主家前面本来一直做得顺风顺水,也是赚得盆满钵满,只是自前几年突然之间听说与太傅府有关联的一个什么亲戚从中作梗,导致往北方的销量一下子就下降了几成,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现在她既然已经穿越过来,占了人家原主的身子,用了人家的身份,摊上这些不该摊的事情,那何不既来之则安之,帮原主把这些事情撂平? 想到这里,沈心玥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王爷连兰清若外祖父家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了,那想必发生在王爷身上和这王府里的这些事情,王爷心里也是有数的。这背后定然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发生的。 我虽然来得不情不愿,但既是摊上了,也便不能袖手旁观。你也知晓,你身上的毒性虽然被我一时压制住了些,但毕竟并未完全根除,稍有不慎,还是会要了你的性命的。 所以我想,虽然我已洗清换亲这件事情的嫌疑,但是还是想暂时居住在贵府上,一是来替王爷寻求彻底解除你身上这些毒的法子; 二是如若背后真能查出什么天大的事情,或许我也能帮上一二也未可知。” “当然,”见霍危楼并未立即回答,沈心玥又接着说道:“如若王爷觉得我在贵府上并不方便,那心玥也并不强求。我记得我成亲之时,娘家是陪嫁了京城的一处宅院和一些零散嫁妆的,那就请王爷行个方便,我回头便带着嫁妆搬去自己的宅院。” 霍危楼正襟危坐的看着沈心玥,听着她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一通话,心中既是欢喜又是困惑。 欢喜的是,她说她要继续留在王府来给他解毒来帮他度过困境。 这于他是想不到的,毕竟这个王府带给沈心玥更多的是伤害。 困惑的是,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绝对不是那个人们口中的草包千金沈心玥,她思维敏捷、行事果断,真诚善良,又爱憎分明,那么她到底是谁呢? 第十五章 偷听 见霍危楼一直盯着她并未给个答复,沈心玥没来由得气上心头,“大男人家的,留还是不留,给个痛快话儿。这般墨墨迹迹,真是让人无语。” 说罢,转身便欲离开这里。 霍危楼一把拉住她的衣袖,轻启薄唇,“留。” “王爷,你可别勉强。”看霍危楼那个样子,沈心玥嘲讽道。 霍危楼:“不会。” “那好。那你就帮我找个院子,等明天天亮我便和司其搬了过去。” 虽说有了霍危楼的回复,沈心玥怎么想怎么感觉他并非是诚心诚意,有点儿勉强的意思,所以心里甚是不舒坦,说话的声音明显生分了不少。 “不在我的院子,你想去哪里?”霍危楼没想到沈心玥留是留在府上,但却是要搬去别的院子,刚才欢喜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只要不在你的院子,随便哪个空置的院子都行啊?” 沈心玥赌气道:“你当初要娶的是兰清若,我是被人动了手脚上错了你的床,我们两个人本早就该路归路,桥归桥了,不是前些时日你这府院里老是有事给耽误了吗?现在是时候纠正过来了。” 哼,当初是谁看见娶的新娘不是兰清若,险些要了她的命,她现在却还想着给这个人解毒,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穿越的时候脑袋磕上哪块儿石头给碰坏了脑子。 沈心玥突然对自己刚刚做的决定有点儿后悔了,拿着江南沈家的天量陪嫁去自己名下的宅院逍遥自在不香吗? “哪儿都不许去,就在我的院子里。” 霍危楼却没有给沈心玥反悔的机会,甩下一句话,冷着脸,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卧房。 次日清晨,沈心玥是被司其的敲门声唤醒的。 昨天一整个晚上,沈心玥睡得都不太好,做了很多很多的梦。 既梦到自己穿越前一些遭心的事情,也梦到穿越过来以后的惨状,又是被野兽撕咬,又是被抽骨剖皮的,被吓醒了好几次。 所以被司其吵醒了以后,难免有点儿起床气,“进来进来。哎,这一大清早的也不让人消停,难道寄人篱下的就连个懒觉都睡不得了吗?” 司其开门一只脚刚迈起来,听到沈心玥这话,有点儿进来也不是出去也不是,怯懦懦地就撇着两条腿,拎着食盒站在门槛那里看着沈心玥,“沈、沈姑娘,是王爷吩咐奴婢给你送些早膳过来,说你昨日劳累过度,需得补一补。 这是刚叫厨房那里给做好的,这种东西吃不得凉,奴婢也是怕你吃了不舒服所以才斗胆来敲门的。” 司其的样子反倒让沈心玥心里过意不去了,她语气马上软了下来,“司其有心了。” 司其一听主子不再怪罪,马上进来把食盒放到桌上,返身回去将门关好,又来到沈心玥的床边想要伺候她穿衣洗漱。 “我说过了,我不是那什么千金大小姐,我自己有手有脚的,没事的。”沈心玥谢绝了司其。 司其不语,恭敬地站在一边候着,但是心里却在想,你现在确实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但是你是王妃啊!摄政王府的王妃啊!千金大小姐与此相比,还能算得什么?但是终究只是心里想了一下。 沈心玥穿好衣服洗漱好,才坐到桌边准备吃早饭。 这个时候司其已经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出来放至她的面前。 沈心玥边吃边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是已时。”司其恭敬地回答。 沈心玥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嘴里的饭差点儿没喷出来,刚才还埋怨人家说是一大清早的,原来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还有人服侍穿衣洗漱,有人将刚刚好吃的饭菜端到面前,沈心玥心里不停地埋怨自己,就这还冲人家发什么牢骚? “刚才我不是冲你哈,司其,那个主要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噩梦连连的,你不要往心里去。”沈心玥粥足饭饱,笑嘻嘻地跟司其说道。 司其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主子,这种话是一个主子该跟奴婢说的吗,一双真诚的眼睛看着沈心玥,“沈姑娘,虽然你不让我称你为主子,也不让称你为王妃,但你就是司其的主子。司其考虑不周,主子该说便说,说了就是应该的。沈姑娘,你这么说话,简直是折煞奴婢了。” 沈心玥有点儿头大,拉过司其的一双手,同样真诚的对她说:“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奴婢与主子之说。我们都是平等的。你是王府的人,王爷请你来照顾我,我很是感激。既感激王爷,也感激你。你来了,我真心欢迎,因为我初来这里,举目无亲,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便拿你当我的姐妹相待。今后,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那时的奴婢,哪听到过这种话呀。 在那个社会,人生来便是不平等的。 每一个做奴婢的人,皆是家境不好才被送去或是卖去服侍别人。 好命的,碰到个好主子,不过是少挨打挨骂;命运不济的,随打随骂甚至丢了性命的大有人在。 所以沈心玥的这一席话,直听得司其泪水涟涟,哽咽着说道:“沈姑娘,司其不会说话。只要你不嫌弃司其,司其必愿为沈姑娘做牛做马,尽心尽意地服侍你一辈子。” “我看不会说话的倒是我了,把你给说哭了。” 沈心玥这人不太爱矫情,司其一哭,她反倒不好意思了,帮司其擦了泪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王爷呢?今天没去宫里?” 按说平常日理万机的,早早的就离开王府去宫里了呀。 司其道:“王爷今日未去宫中,尚在府里,刚才招了霍兴他们去书房议事去了。” 沈心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让司其收拾完食盒出去了。 她自己则沉吟再三,也去了霍危楼的书房。 沈心玥本来是一路小跑着去的,待到快到霍危楼的书房的时候却突然放慢了脚步,蹑走蹑脚地靠近了书房的窗户,小心翼翼地将耳朵凑了过去。 先是听里面的人聊了一些关于朝庭赈灾抚民之事,大概是下面的人在跟霍危楼汇报一些情况,里面还夹杂着一些朝庭的官职名称。 沈心玥一直搞不太懂古代的官职,听得有点儿头大,况且一直弯腰曲腿的,着实有些难受,正欲离开之时,却听里面有人告退,她只好快速闪到廊柱一边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待那几人走远,沈心玥以为今天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刚要离开,却听到里面霍兴的声音说道:“王爷,派去兰苑酒楼的人刚才来回,已经按您的吩咐,将贴子送过去了。兰苑酒楼掌柜地将贴子接了过去,毕恭毕敬地回道随时准备好酒菜恭迎王爷大架。” 兰苑酒楼? 沈心玥努力在原主记忆中搜索一番,确认这应该就是昨天晚上霍危楼所讲的那个兰清若外祖父家的产业,不禁激动得捂住了嘴,又悄么声地踮着小脚儿快速离开了这里。 书房里。 “王爷,刚才外面好像是王妃在偷听?”霍兴一副看乐子的神情看向霍危楼问道。 跟在王爷身边太久了,多多少少也对自家这个外表冷峻的摄政王了解一些。 若是换作旁人,从对方那脚刚一迈进这院子时,自家这摄政王便会毫不客气地给他眼色让他出去解决了。 而王妃来时,霍兴在摄政王那俊美严肃的脸上似乎捕捉到了一丝丝异样的神情?那个神情怎么让霍兴感觉有那么点儿诡异。 “是。”霍危楼明显不太自在的样子,修长的手指掐了掐眉心,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王爷不是一向最恨有外人未经允许踏足书房的吗?怎么今日这规矩在王妃这里破了呢?”霍兴继续。 “随她去吧。听了又能如何?真以为自己是能上天入地的侠女呢。”他又能拿她如何?霍危楼目前只感觉到对这个沈心玥有点儿头疼,深不得浅不得,说完他突然冷眼看了霍兴一眼,补充道:“再说,王妃是外人吗?” “属下知错。王妃当然不是外人。”霍兴立即识眼色地纠正道。 然后还不死心地继续调侃,“王爷,您对王妃是不是太纵容一些了?”即便不是外人,女妃也不能偷听王爷处置公事啊。 “我是不是纵容她我还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是平日里太纵容你了。什么时候我这王府里,容许你来多嘴多舌了?!我看你这是三天不打便要上房揭瓦吗?” 这霍兴是霍危楼自小养在身边的贴身侍卫,更是自已一手调教的,平日里待他亲如一家,从未见外,所以他才敢大着胆子跟他在这里逗嘴。 霍兴耍贱似的笑笑,“属下知错,属下不敢,属下这就下去自领板子。王爷息怒。”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了霍危楼的书房。 章府。 兰清若的外祖父名字叫作章知舟,乃是京城郊外章家镇上的大户,名下产业不少,而“兰苑酒楼”便是他所有产业里比较有名的一处。 因女儿嫁给了当朝太傅兰世卿,便直接将酒楼冠了个“兰”姓,因此得也少不得沾了这个姑爷名头的便宜。 今日这章老太爷正于章府院中闲坐,却见“兰苑酒楼”的王掌柜匆匆赶来,便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回老太爷,今日兰苑酒楼来了一位贵客。” 王掌柜神秘兮兮地四下张望,确认没有人后才凑近章老太爷耳边说道。 “是何贵客?”章老太爷问道。 “是摄政王霍危楼,他派了一人前来下了一个贴子,说是不日要在我们兰苑酒楼宴请友人,让我们备好酒好菜迎候。小的觉得这事十分蹊跷,所以待那人走后,一分也未曾耽搁地赶紧跑来跟您禀报此事。老太爷,这事儿不一般啊。”王掌柜神色颇为诡异。 第十六章 宴请 这章老太爷正坐在那竹制的躺椅中前后摇晃,一副好不惬意的样子,听到王掌柜这么一说,一下子停了摇椅坐起来,两只眼睛不停地眨了又眨,似有沉思,又跟王掌柜再次确认了一遍:“你确定 ,那下贴之人果真是摄政王府里的人?” “老太爷,你放一万个心,绝对没错。” 王掌柜郑重其事地说道,顺手拿起旁边桌上的紫砂茶壶,倒了一杯茶递到章老太爷的手里,小声问道:“老太爷,摄政王那里是不是对咱们这酒楼起了什么疑心?不然为何会突然之章有此一举?且不说咱们这从未听说过那霍危楼宴请过什么友人,便是请友人也不应放着京城里的大酒楼不去,而专程跑到咱们这京郊小镇上来呀?” 章老太爷眼珠来回转了转,起身离开了摇椅,并未直接答话,而是慢慢走到一个鸟笼子前面,从旁边拿了些许小米放进去,冲里面叽叽喳喳乱叫的鸟儿嘘嘘了两声才招手叫了王掌柜。 王掌柜小跑到章老太爷面前曲膝弯腰地听候吩咐。 “王掌柜,你在我这里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凡事莫要心急,莫要冲动,你只管去做好准备招待便可。当然,饭菜皆要上等的好菜好饭,马虎不得。他摄政王来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稍安勿躁,小心应付着即可。”章老太爷嘱咐道。 王掌柜正值当年,更是一个八面玲珑,精于算计之人,得了章老太爷对于此事的态度,当下已然明白,随即领命回去做事了。 这一日是一个大晴天,太阳高高地挂在空中,京城郊外的章家镇上可谓是车水马龙。 恰逢又是一个善男信女进香上供的日子,更是显得比平日里热闹得许多。 沿街的商铺里,进进出出的顾客络绎不绝;各个活动的摊贩的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 大理寺少卿莫东言一路疾驰而来,远远看见“兰苑酒楼”这四个颜体大字苍劲饱满,颇有些气势,心里暗想,怪不得霍危楼今日选了这么一个地方,想来背后也是有什么故事的。 将马停在了酒楼前,莫东言下马,酒楼里便奔出来一个小厮,将马牵了去拴好。 正在柜台招呼的王掌柜,看到莫东言进门,虽说是并不识得此人是谁,但是看那气势与穿着,想着也并非无名之辈,于是堆上笑脸,出来迎接,“这位贵客,您是几位?” 莫东言环顾了一下酒楼里面,答道:“可有一位姓霍的主顾来?” 王掌柜神色一顿,马上回道:“有有有,二楼包房。现下已有一位贵客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了。这位贵客请随我来。” 于是前面一路引着莫东言上了楼,送入包房,招呼上了茶,便又退了出去。 包房内两人初一见面都不免怔了一下。 大理寺少卿莫东言心里起疑,虽说霍危楼也提前告知他只是个陪客,主请的是另外一人,但是并没有告诉他,主请的这位竟然是京城府尹张少甫。 真不知道这个霍危楼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按他对当朝这位摄政王的了解,今日之事应该是有热闹可瞧了。 这些心思不过是一瞬间,莫东言便笑着与府尹张少甫打招呼,“张府尹近来可好?承王爷之请,莫某今日有幸与府尹同桌共饮,莫某之幸啊。” 京城府尹张少甫是何许人也,能坐到这个官位上的皆非泛泛之辈。 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霍危楼突然下贴宴请,如今还叫了这位素有“当朝神探”之称的大理寺少卿莫东言来作陪,张少甫知道今日这顿饭不好吃。 于是提足了精神,起身,微一拱手,“莫少卿言重了。张某何德何能受王爷与莫少卿之请,今日这顿饭算我的了。” 两个人又寒暄了一阵之后,东家霍危楼才姗姗来迟。 自古的规矩向来是以东为首,霍危楼自然是坐了东位,莫东言坐了西位,而张少甫主动坐了北位。 霍危楼来时,已临近中午时分,强烈的阳光毫不吝啬地透过窗户照进包房内,正好照到张少甫的脸上,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本来霍危楼专门请他,又要大理寺少卿莫东言作陪,这张少甫心里就一直提着了,再被这大太阳一晒,更是出了一身的汗。 偏偏霍危楼还黑不提白不提的先招呼着他们吃饭饮酒,张少甫当真是如坐针毡,这顿饭吃得好不痛苦。 莫东言也看出了其中的玄妙,他是何人,自是知道自己今日被请来坐到这里的作用,于是再等这一杯酒下肚之后,指着霍危楼扔在包房门边的一个竹篓问道:“王爷,刚才只管吃饭饮酒了,没顾得上问,不知这竹篓里是何物呀?” 霍危楼眼皮都未抬一下,指着张少甫道:“那你得问他。” 张少甫一脸懞,随即惶恐道:“王爷何出此言?属下、属下也不知这里面是何物呀?属下确实未曾见过。” “你还未曾打开,怎么知道不识得此物呢?”霍危楼冷笑一声反问道。 张少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叹了一口气,道:“王爷莫要再吓属下了。属下一直兢兢业业克已奉公的为朝庭作事,从不敢犯得半点小错,如若属下真有做得不到的地方,请王爷明示。” 霍危楼道:“好。今日本王就明示给你。” 说着,身形一闪,走到竹篓旁边撩开了上面的盖子,脚一踢,几条花色斑斓的蛇便散了一地。 莫东言和张少甫皆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楚那几条蛇已是死了的时候,两个人才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莫东言心里暗自腹诽了一下霍危楼,这种东西搞出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把他这君子形象险些全给毁了。 而张少甫惊魂待定后,更是一脸惶恐地看着霍危楼,起身深深地作了一揖,道:“王爷,属下请王爷明示,这些蛇与属下无关,不知王爷这是何意啊?” 未等霍危楼说话,莫东言有些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道:“我识得此物。这些色彩斑斓的毒物绝非本地所有,应该是出自于西域。想不到在京城会出现这几种剧毒之蛇,不知府尹大人可知晓此事啊?” 经莫东言点拨,府尹张少甫才如梦初醒,已是被吓得一身大汗,连忙跪下请罪,“请王爷恕罪,京城圣地出现此种西域毒物确是属下失职。属下确实不知此物来源,但请王爷放心,属下回去定然着人仔细查实,请王爷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定不负朝庭。” 霍危楼示意莫东言将府尹大人扶了起来坐下,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咱们皆是为朝庭效力的。天子脚下,京城要地,出了这等外来的剧毒之物,本王爷自是不能小视。所以今日才请了府尹大人来此商讨……” 张少甫自知此事如若皇上知道少不得问自己一个失职之罪,连连点头称是,手还不停地擦着额头不断冒出的冷汗。 谁知霍危楼接下来话锋一转,说出来的话,差点儿没当场把府尹大人送上西天。 “张大人,今日本王选得这个酒楼饭菜可还可口?听说这个酒楼的东家也是姓章的?” 屁股还没坐热乎的张少甫闻听此话,立即又起身作揖,“王爷您可别逗属下了。今日这毒物之事,属下绝对彻查到底,任查出谁来,也绝不姑息。” 霍危楼扯了一下嘴角,知道他的恫吓作用已经足够了,语气上便也轻松了起来,“哦哦,想起来了,府尹大人是弓长张,这酒楼的东家是立早章,你们不是一个zhang。” 府尹大人心想,摄政王呀,要说你不是故意的,谁信啊,嘴上却说:“属下确实不认识这家酒楼的东家。王爷,既然此物是王爷拿来的,想必王爷定也知道一二,能否请告知一下,属下也好有些许方向。” “霍兴。”霍危楼冲着包房外喊道。 “王爷。”霍兴闪身进门。 “将关于这毒物之事说与府尹张大人听听。” “是,王爷。”霍兴应了,便将近日发生在摄政王府的事情拣着重要的说了出来,只是关于那大师是在这“兰苑酒楼”附近消失一事瞒了起来。 那府尹大人张少甫听得也是连连摇头,然后又一再保证一定会彻查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跟霍危楼和莫东言告辞,带着那证物——一竹篓的死蛇由霍兴护送着离开了。 府尹大人前脚刚走,莫东言便忍不住拍了桌子大笑起来,“霍危楼啊霍危楼,想不到我这近日不在京城,你这府里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稀奇古怪之事哈?” “换亲?戏文里都没这么写过,你倒是真真地给赶上了。哈哈……” 莫东言一想到霍危楼这摄政王掀开头纱看到的并非太傅千金兰清若,对他当时的表情好奇极了,越发地忍不住笑了。 对这位大理寺少卿,霍危楼有时也是没脾气,没有理他,想等着他自行消化一会儿,便自顾自地喝茶。 莫东言笑够,问道:“这么说,你的王妃现在不是咱那当朝太傅的千金大小姐兰清若,而是原本给霍子曜娶的江南富商的女儿?” 霍危楼仍是没有言语,斜睨了他一眼,表示你脑子要是没问题的话,这个问题不会需要别人来回答。 当然,莫东言也没指望霍危楼来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可是据我所知,这个江南富商之女……啧啧啧……可是空有外表……啧啧啧……实属……” 莫东言边说边看着霍危楼的反应,最后还是忍不住将那最后几个字吐了出来,“……草包一枚啊!” 不过,霍危楼并没有他想的恼羞成怒啊,愤然离席啊,拂袖而去啊之类的,反而仍是淡定地在那里喝茶,倒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真的不介意?”莫东言一脸探究地看着霍危楼。 霍危楼不置可否。 第十七章 草包 “也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倒也是你霍危楼的一贯作风,那些人再怎么兴风作浪,你自岿然不动。嗯~了然。” 莫东言看着霍危楼一副貌似有点儿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想了想倒也是对他的路子。 不过,他还是好奇地紧,毕竟自莫东言入大理寺以来,经他手的案子不计其数,什么惊天的大案,什么离奇的怪案,什么样的他没见过。 但是无论如何,这换亲的案子倒还真是头一遭碰上,而且,这种事情还是发生在本国大名鼎鼎的摄政王府,更让莫东言忍不住想要吃这个瓜了。 “话说,这个草包……啊呃……是这个江南富商之女闺名叫什么?”莫东言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唠起。 听到这个问题,霍危楼果然没再三缄其口,嘴角忍不住扯了一个旁人极不易察觉的笑,然后一字一字地吐了出来,“沈——心——玥。” “沈心玥,”莫东言挑了挑眉,“这草包名字倒是雅致。她现在人在何处?” “现在?”霍危楼脸上一副玩味的表情看着莫东言。 莫东言不解其意,心想这霍危楼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王府这些事让他脑子乱得不灵光了,怎么怪怪的,只得解释了一下自己的问题,“对呀。既然这个草包是个冒名顶替的家伙,他们戏也演了你也看了,那留她自然也就无用了。你是一封休妻书将她打回原籍了,还是打入大牢了?” 莫东言心想左右这些事情都是太傅府那位千金大小姐兰清若搞出来的,这江南富商之女再草包也只是个无辜受害者,那个闲散富贵的公子霍子曜没嫁成,要是再被霍危楼迁怒一下子打入大牢,左右是不合适的。 霍危楼笑笑,“哦,原来是问这呀。” “那自然。不然你以为呢?”莫东言瞥了霍危楼一眼,对他今日的表现甚不满意。 霍危楼不动声色,慢悠悠地道,“既没有写休妻书打回原籍,也没有打入大牢,而是——留在了王府。” 刚才还在心里替沈心玥打抱不平的莫东言这下不淡定了,一下子从椅子上起来,一脸吃惊地表情看着霍危楼,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什么?这到底是何情况啊,霍危楼。那是个冒名顶替的草包,你没有将她一脚踢出王府,反而还任她留在王府里面招笑柄?” 包房隔壁。 本打算喝完这口茶马上就走的沈心玥听到莫东言这一口一个“草包”,一口一个“冒名顶替”,又要“把她一脚踢出王府”,一个把持不住,“噗”地一声,这最后一口茶险些没把她呛死,茶水也稀里哗啦地留了一下巴。 虽然心里清楚那个莫东言嘴里指的并非是真正的自己,但是沈心玥感同身受呀。 为啥? 因为她本名确实就叫沈心玥,而且现在也确实占用了人家江南富商那个草包大小姐的身体,论哪儿,都是跟她息息相关,分不开了。 所以,沈心玥听得那个莫东言的话,真真给气得要七窍生烟。 但是眼下沈心玥又不敢作声,毕竟霍危楼一再叮嘱她不要参与此事,她却偷偷跟了来,不是啥光明正大的行为。 而且,而且她还要去追那个府尹大人张少甫。 所以在心里问候了莫东言千万遍以后,沈心玥刚要迈脚离开,却听得隔壁莫东言警惕的声音传来,“什么声音?” 吓得沈心玥一下子心脏被提到了嗓子儿,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暗暗思忖丰万一被霍危楼发现她也在这里,该如何解释才能蒙混过关。 怎料一向警惕性很高的霍危楼却是一副你有点儿大惊小怪的腔调说道,“能有什么声音?无非就是喝口茶水被呛着,吃口饭被噎着,走个路被桌子腿儿绊着吧。毕竟有的人太笨了,有的人太老了。东言,你今日有点儿少见多怪了。” 那头儿的莫东言想了想也对,毕竟今日他们在此吃饭饮酒也并未清场,这“兰苑酒楼”怎么也是这附近的一个招牌酒楼,来的人形形色色,确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于是莫东言不再纠结隔壁的声音,又招呼着霍危楼与他把酒言欢,毕竟他离京多日,也确实想与霍危楼一醉方休了。 沈心玥长吁了一口气,趁此机会,赶紧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包房。 “兰苑酒楼”楼下,侍女司其已经牵着一匹俊俏的马儿等在那里。 这匹马,体型虽不大,但是看上去体格结实,四肢强健,很是喜人。 “公子,请上马。”司其忍住不笑。 “嗯。”沈心玥装腔作势地学着男人样蹬着马镫一跃而上,动作干净利落。 现代社会时,沈心玥对于电视上的古装片动不动就来个女扮男装的大小姐或是公主出游十分不以为意,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发现果然还是女扮男装比较实用。 因为古时候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亦或是公主之类基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即便出行也都是有专门的轿子代步。 霍危楼倒也是给沈心玥安排了专门的轿夫和专用的轿子,但是眼下沈心玥是想出来查案的,哪能坐那个呀,所以自己去他的马厩里仔细挑选了一匹马来。 想来霍危楼也已经在王府里都打过招呼了,沈心玥去挑马的时候,那些人倒也都是毕恭毕敬的,很是顺利。 也是缘份,沈心玥挑的这匹马,好似是她自己专门喂养的一般,乖顺得很。 沈心玥得意洋洋地坐在马背上,侧身向司其,低声问道:“原路?” 司其点了点头,小声在沈心玥耳边说道:“是的。按姑娘吩咐,东西已经洒到府尹大人的身上了。还是来时那顶轿子,只有府尹大人一人在轿子里,竹篓被他拎到轿子里了。” 沈心玥微笑点头,“我先走一步。你后面跟着即可。” 司其点头,“奴婢明白。沈姑娘千万小心。” 沈心玥没再说话,双手握紧缰绳,微一点头,双腿使劲夹了一下马肚子,骏马便向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却说府尹大人张少甫这里,离开了“兰苑酒楼”,便坐上了轿子返回京城。 一路上,他都在琢磨摄政王那里提供的那些线索,却仍是摸不着头脑。 “唉”叹了一声气,府尹张大人又侧眼看了看那个竹篓。 一想到里面的那几条色彩斑斓剧毒无比的毒蛇,虽说已经是死了的,这心里也不免膈应不已,张少甫便不自觉地挠了挠身上,这一挠不要紧,这身上越发觉得痒了起来,越痒越挠,越挠越痒。 张少甫觉得奇怪,便随手撩起了衣袖,这一撩不打紧,把他给吓得脸都变了色,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赶马车的马夫听到府尹大人的惊吓,忙吓得停了轿子,后面一位骑马跟车的贴身随从也赶紧上前来,问道:“府尹大人,怎么了?” 只见府尹大人惊慌失措地从轿子里出来,有点病急乱投医的伸出胳膊让随从看,“本府的这只胳膊突然奇痒无比,这这……这是怎么了?” 边说着,边突然感觉全身都在痒似的,两只手开始全身不停地挠。 随从一看府尹大人的胳膊,也是吓了一跳,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起了很多的小红疙瘩,被他挠过的地方,那些小红疙瘩都连成片了,红红的一大片,看上去膈应的很,随从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惊慌失措地说道:“大人,这、这、这可如何是好?眼下离京城还有好长一段路程……” 张少甫那里哪还有心思想该如何是好,都已经有些顾不得形象的全身挠了起来,也顾不得现下正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急赤白脸地吩咐道:“本府实在太难受了,速速去请个郎中来,快点快点!” 随从心想也只能如此了,于是上马便要走。 正在这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除了府尹大人,其实几人都不自觉得向那马蹄声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粗布长袍,肩上斜挎着一个粗布背包,英俊无比的清秀小生正骑马疾驰而来。 因这道路并不是很宽,两边皆是树林,而府尹大人一行人连马车便将这条路占了个满满当当,骑马小生临到跟前只得急停了下来,看上去有些着急地开口说道:“在下乃是郎中,各位爷可否行个方便,让个路,在下要去给人看个病。” 张少甫这浑身痒得已是十分难忍的时候,闻听此话,差点儿当时就跪了下来拜观音菩萨。 贴身随从忙上前跟小生作了一揖,“这位郎中,我们大人路中突发急症,可否先给看一看?” 只见小生好像才发现站在马车旁一直在不停地挠来挠去似的,一脸的惊讶,“哎呀,这位爷这是怎么了?” 于是,毫不犹豫地下马走到府尹大人跟前,仔细看着他的脸,此时张少甫的脸上也已经起了不少的小红疙瘩。 张少甫忙撩开自己的衣袖让他看,“请郎中看看我这到底是怎么了,不只这里,现在浑身都是这个症状,着实难受。” 小生安抚张少甫道,“莫急莫急,待我看看。” 只见他仔细端详了张少甫脸上和胳膊上的症状之后,笑了笑,从身上拿了一个纸包,然后又从纸包里拿出一粒黄豆粒大小的药丸递给他,“这位爷想是接触了什么东西,这种症状叫做过敏。不碍事,吃了这粒药丸便好了。” 张不甫听闻此症无关性命,马上心里就轻松了许多,又见有药可解,更是喜上眉梢,接过随从递过来的水把那粒药丸一下子吞咽了下去。 果然如小生所说,不一会儿,这身上便不再痒得难受,眼看着身上的小红疙瘩也不再红得厉害,张少甫连连向小生道谢。 小生道:“不必客气,医者仁心嘛。这位爷也是好命的,这事碰上我算是碰对了,我对此症略知一二。 我这也是近日才到此地,发现这里有些怪事,不少人得了一些怪病,甚至伤了性命,唉……” 第十八章 线索 张少甫作为京城的府尹大人,警惕性很高,连忙问道:“不知是何怪事?以至于伤了人的性命?” 小生看上去很谨慎的样子,小声说道:“最近这附近的村子里总有人不明缘由的得了一些怪病,有的是突然就动弹不得,有的就是突然就发不了声说不了话,有的是吃不下东西,有的则是牙关紧闭呼吸困难,更有甚者便是直接丢了性命。” 毕竟这里也是京城管辖之地,张少甫身为本地的父母官责无旁贷。 听闻此话,他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哦?那么请问这位郎中,这些得病之人,可查出了病因,可还有救?” 只听小生说道:“这些事情说怪其实倒也不怪。不过是不知缘由的村民们对此事的说法而已。经我诊治了几位病人发现,他们皆是因为中了蛇毒,好在中毒不深,不少都已经痊愈。” 听到小生这么说,张少甫脸上的表情算是轻松了些,毕竟如果在自己的管辖之地有大量村民不知缘由的死亡可不是一件好事,不由得赞叹眼前这位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的郎中,“果然是医者仁心,这位郎中好医术呀。” 小生摆了摆手,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是因为我乃是一云游的郎中,见得多了罢了。这件事情怪就怪在,这些中毒的村民中的蛇毒并非是本地毒蛇之毒,而是西域那边的毒蛇的蛇毒……” “什么?是西域的毒蛇?”张少甫一听,一下子就激灵了起来,眼睛里都有些放光。 他正好对霍危楼给的那些线索一筹莫展呢,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是呀,”刚才淡救人还自信满满地小生突然面色就阴沉了起来,忧虑地说道:“西域那边与本地之气候风土皆是全然的不同,如若没有人为的因素,断不可能出现这些剧毒之物。依我看,定是有人在运送这些毒物的时候,毒蛇的毒液不慎落到了附近的田尖地头儿,村民们无意中沾染上了。幸亏只是小量,不然这后果肯定不堪设想啊。” 张少甫瞬间恍然大悟,刚才脸上还愁云密布,这下子竟然一扫而光,连忙招呼过来随从,与他低声耳语了一番,然后又跟郎中再三道谢,命马夫掉转马头,坐上轿子又折返去了章家镇的方向。 “兰苑酒楼”里还坐着喝茶的霍危楼和大理寺少卿莫东言二人对于去而复返的府尹大人张少甫的出现还是有些意料之外的。 两个人很默契的都没有先开口,而是直接等着张少甫的解释。 张少甫进门便向霍危楼作了一揖,有些兴奋地说道:“王爷,对于那些西域毒物的来处,属下有所发现。” “哦?”霍危楼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倒是大理寺少卿莫东言有些很期盼的样子看着张少甫,伸手示意他坐下,“府尹大人果真是神速啊,快请说来听听。” 张少甫向莫东言微微点了一下头,又神秘地回头将包房的门紧了紧,这才坐了下来,面色很是神秘地开口小声对霍危楼说道:“属下刚刚在离开这里欲返回京城的路上,偶然听闻这章家镇近日里接连出现不明缘由的中毒者,而这些中毒者所中之毒便是那些来自西域的剧毒之物的毒液。” “哦?”这次轮到莫东言了,他没想到这府尹大人果真还是个办事的人,在返回京城的路上便细心留意而有此收获,一脸赞赏的表情。 得到肯定的张少甫更是有了动力,继续说道:“好在大部分中毒者中毒不深,皆是求医问药解了毒性。” 他得先把这件事情说明了,不然被摄政王说他一个失职之罪,他也是担不起。 然后又继续说道:“于是我便想到一早来此的途中,听随从们说起,偶然发现个别的路边有些许庄嫁植物枯萎死亡,甚是突兀。 当时以为是个别的受灾受病,因急着赶来赴约所以并未加以注意。 但是后来由村民们中毒便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应该是那些运送这些西域毒物之人,不小心沿途留下的毒蛇毒液,导致村民误触或是误食而中毒。 于是刚才我便命随从们根据那些无端枯萎死亡的庄嫁植物一路追踪,这才发现了一些线索。” 霍危楼很认真的在听,他一只修长的大手抚着线条分明的下巴,一只手的食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似有所思。 莫东言耐不住性子,直接催促张少甫说道:“府尹大人就别卖关子,到底发现了何线索,快点说呀。” 张少甫面色神秘,看了看莫东言,又看了看霍危道,方才开口说道:“那些毒液消失之处正是在这兰苑酒楼的附近。” “什么?”莫东言果然意外。 张少甫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这兰苑酒楼的附近。你我皆知,这毒蛇只有在活着之时才会吐信子喷毒液,而王爷拿来此处交给我之时,这些东西已然死了,自然不是这个时候留下的。 所以,据我推测,定是有人在它们活着之时运送的时候留下的毒液。按此推断,这件事情或许与这兰苑酒楼有些许有关系。 而这兰苑酒楼乃是当朝太傅兰世卿的老泰山章知舟章老太爷的产业,所以……” 说到后面,张少甫明显已经将语速放慢,有些为难的看着霍危楼。 这西域毒蛇查来查去查到当朝太傅老丈人的头上,即便是京城府尹那也不敢贸然行动呀。 再说了,太傅府的千金大小姐兰清若已经嫁到摄政王府,这关系,一层摞一层的,一个不小心,不定就得罪了哪一方,那后果都是他一个府尹担不起的,所以他必须将此事知会霍危楼,看看他到底下面该怎么办。 霍危楼笑了笑,终于开口说话,“府尹大人不是说了,一定要彻查此事,任查到谁,也绝不姑息吗?” 张少甫一听霍危楼这话有些愣住,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才又解释道:“王爷,话是这么说,主要是当时未曾考虑周全,没想到这事情查来查去查到了太傅的老丈人头上了,而眼下太傅的千金又才刚嫁到了贵府,属下也是为王府考虑。” 张少甫心想,都说这摄政王霍危楼心思难猜,果然是难猜啊。 现在查案查到了这种节骨眼儿上,要是别人恨不得快请求他别查下去了,即便跟王府没一点儿关系,但是保不齐就让有心思的人生搬硬扯的给扯上点儿嫌疑,两家是这么近的关系,到时候说得清说不清还真是个事儿。 可看上去霍危楼却是不以为意,“这么说我倒要谢谢府尹大人的好意了。不过无妨,府尹大人只需秉公办理即可,心里不必有任何的顾忌。 身为皇上身边的朝臣,你我做事,都应一心一意为皇上着想,不必考虑其它。只要是有利于朝庭有利于皇上有利于百姓的事情,只管放手去做便可。” 张少甫心里还在思量,莫东言开口了,“王爷。知道你铁面无私,一向为公,从不偏袒。但是现在是这个案子查到了兰苑酒楼,如若这事情最终与兰苑酒楼无关倒还好。假如万里有一,真跟它这里牵扯上了关系,此事可非同小可呀。 你想想,兰苑酒楼与太傅府是怎样的关系,而太傅现下又与贵府扯上了关系。这种事情如若到了皇上那里,皇上心里难免起疑,这对王爷十分不利呀。” 张少甫重重地点了点头,十分赞同莫东言的话,两个人都皱眉看着霍危楼,希望他再三思后而行。 但是霍危楼始终坚持让府尹大人张少甫去秉公办理,没有二话。 最后张少甫只得领命,向霍危楼和莫东言告辞后,乘马车返回了京城。 第二日。 府尹大人张少甫下了早朝之后,拉住了太监总管郝公公,说有要事要单独向皇上回禀。 太监总管郝公公于是便叫府尹大人先在殿外候着,他去向皇上请示。 这段时间,府尹大人张少甫仍旧在心里暗自思忖这件事,他实在想不明白摄政王霍危楼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与想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谨慎行事,不当说的千万不要说错了。 不一会儿,太监总管郝公公便出来召了府尹大人张少甫进殿。 “张大人有何要事跟朕汇报呀?”皇上见了张少甫便开门见山问道。 “回皇上的话,微臣近日收到百姓来报,发现一件蹊跷之事,拿捏不好,特来请皇上示下。”府尹大人跪在地上向皇上汇报。 “张大人起来说话吧,赐座。”皇上一抬手,旁边便有人抬了一个圆凳过来。 要知道,如今的皇上虽说是九五之尊,但是当朝还有一个摄政王在,这个摄政王霍危楼权倾朝野能力非凡,一直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他始终忌惮着他,怕他笼络群臣,将他这个皇上架空,所以有朝臣单独来向他禀报,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张少甫谢恩后,坐到了圆凳上开始说道:“皇上,近日有百姓无意中发现一些奇怪之事。距京城不远的章家镇,有不少的村民不明缘由地中了蛇毒,出现了一些诡异的症状。 好在他们所中的蛇毒只是极其轻微的,经过郎中的诊治现在都已无碍。只是这事情来得蹊跷,所以微臣便派人去严加追查。果然有所发现,原来这些村民所中的蛇毒并非来自本地毒蛇,而是来自西域的剧毒之蛇。” 张少甫最终并没有将此事本来是摄政王霍危楼叫他去查一事向皇上说明,在一些事情还未明朗的情况之下,他选择了将部分内容汇报给皇上。 “什么?”皇上一听,果然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我京城之地,怎会有西域的剧毒之物?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是谁弄来的?弄这些东西又有何目的?” 张不甫一脸惶恐的样子,马上从圆凳上站起,低头弯腰道:“微臣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暗中派人去查,结果发现这件事情或许跟太傅府和摄政王府上有所关联。” 第十九章 问罪 “什么?”皇上随即又是大喝一声,然后便开始在殿中来回踱步,喃喃自语,“与太傅府和摄政王府均有所关联?” 府尹张少甫听到了皇上的自言自语,便又马上解释道:“实际说来,是与当朝太傅的老丈人章知舟家里有关。 因为这些中毒的村民多是京城近郊章家镇上的,而微臣派人追查那些伤人的毒液,便是在章家镇上的兰苑酒楼附近消失不见,从而失了线索。这兰苑酒楼又是章知舟家里的产业……”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老丈人家里有事,太傅是脱不了干系的。 “那与摄政王府有关联又是如何一回事?”皇上眉头紧皱看着张少甫。 张少甫便将摄政王府大婚之日新娘被换亲以及后来府中接连出现诡异情况,所以府里便请了大师前去驱鬼解咒等一干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说道:“因为此事涉及皇上的两位肱股之臣,微臣深知不可小觑,所以特意前来请皇上示下,应该怎么办?” 张少甫只顾埋头汇报,然后本想等着皇上示下,结果一直没有听见皇上说话,便抬起头来,这一看不要紧,把他给吓得腿肚子直转筋。 只见皇上已面色铁青,怒目圆睁,简直是恶狠狠地盯着他这里。 张少甫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什么惹得皇上如此震怒,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说:“皇、皇上,您、您保重龙体……微、微臣……” 皇上右手攥拳狠狠地捶打着案几,强自压着心中的怒气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候旨吧。” 府尹张少甫见皇上虽然是不知为何这般出离愤怒,但好歹这怒火并没有燃烧到自己身上,马上遵旨后离开了这里。 张少甫前脚刚离开大殿,太监总管郝公公便极有眼色地出来,他走到皇上身边劝慰道:“皇上息怒,皇上保重龙体要紧。眼下还不知道这里面的缘由,皇上要是就因此动怒伤了自己的龙体可就太不划算了。” 皇上听了他的话,怒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转头问郝公公,“此事,你怎么看?” 郝公公谄媚地一笑,用他那特有的声色奉承道:“回皇上,依奴才看,这一切不正在皇上的掌握之中吗?这摄政王府虽然出了换亲这等事情,但是不也是搅得他们那里不得安宁吗?” 其实郝公公也明白眼下这事情已经是不按计划走了,但是他为了暂时平息皇上的怒气只得先把事情往小了说。 事情是不是在皇上的掌握之中,皇上心里很明白。 没错,太傅府与摄政王府联姻,背后最大的推手莫过于当朝的皇上——大启皇帝霍天一。 历朝历代,哪一个羽翼丰满的皇上还愿意自己身边有一个摄政王存在?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时时刻刻都能危及到皇权。 当朝摄政王霍危楼,更是一个权倾朝野,能力非凡之人,他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是即便是在霍危楼之上,大启皇帝也一直视他为眼中盯肉中刺,时时想要除之而后快。 明里大启皇帝没有十全的把握,于是便打算暗中下手解决掉这个身边的定时炸弹。 思来想去,大启皇帝便把算盘打到了太傅府兰世卿的头上。 太傅府一族是大启皇帝的死党,然而他们不过是表面上风光清贵,实则已经在走下坡路,日渐落魄,不过是硬撑着一个门面而已。 兰世卿之女兰清若长得妩媚动人且聪慧上进,有着“京城两大才女之一”的美称,她自小便十分爱慕霍危楼,这在整个京城是人尽皆知之事。 大启皇帝便找来太傅兰世卿先是试探了一下他对霍危楼的态度,没想到兰世卿与他同仇敌忾,欣然应允助皇上一臂之力。 两个人暗中做了一些打算后,便由兰世卿主动找上霍危楼,想给自家女儿保个媒,结果几次三番的,霍危楼却并不予理会。 当时大启皇帝也是暗中着了一通急,但是他却多少忌惮一些霍危楼,又怕他有所怀疑,所以并不急于在此事上露面。 后来这事不知怎么被霍危楼的母亲老王妃给知道了,老王妃看上去十分看重太傅府,对兰清若更是相当满意,尽管这个老王妃平日里与霍危楼关系十分疏冷,竟也开始劝说霍危楼同意这桩亲事,并不断加压。 有了老王妃的亲自施压,大启皇帝觉得自己是时候以促成一段美好姻缘的月老身份登场了。 就这样,有了太傅府的主动、老王妃的施压,再加上大启皇帝的推波助澜,霍危楼最终便认下了这桩亲事。 接下来,大启皇帝便只等着太傅府那边的消息见机行事了。 可是,眼下,这算是消息吗? 大启皇帝越想越恼怒,甚至可以说是怒不可遏。 换亲? 他抄起案几上的一摞奏折,稀里哗啦地扔了一地,冲着太监总管郝公公吼道:“速速去传兰世卿来宫里见我!” 太监总管郝公公眼见形势不妙,马上点头去传兰世卿。 却说太傅兰世卿自女儿兰清若嫁到摄政王府以后,近日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 因为兰清若并没有按计划给府里送过来任何的消息,他又不好去摄政王府直接打听,霍危楼那人毕竟不是他这等人能招惹得起的。 只要霍危楼不主动在他兰世卿面前作低姿态,他就不敢端那个所谓的“摄政王老丈人”的架子。 更何况,本身他与大启皇帝所筹谋之事便是除掉霍危楼,万一有个风吹动打惊蛇而满盘皆输的话,天下动荡他管不着,他自己整个家族就完蛋了,所以兰世卿就更加不敢擅自有所行动了。 没等来兰清若自摄政王府传出来的消息,今日却等来了宫中大启皇帝召见的消息。 兰世卿心里着实忐忑不安。 兰夫人那里更是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皇上召见有何事啊?不是才下了朝吗?刚才朝堂之上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奏明的吗?” 宫里来人的态度极为不好,明显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兰世卿心里也正烦。 他边换衣服边压低声音怒斥道:“你问我我去问谁?自清若的亲事之后,皇上再未与我谈论过除此之外的其它事情。 他的心思我何尝不知,就是让我明白,眼下只有这一件事情才是重中之重,这一件事情办不好,我们太傅府便别想得了什么好。” 说完,又无可奈何地怀着一线希望问兰夫人,“清若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吗?” 兰夫人满脸愁云的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因太监总管郝公公催得急,太傅兰世卿没有更多机会思虑,换完衣服便急急忙忙地跟着他入了宫。 “微臣兰世卿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兰世卿一进到殿里连头都没敢抬起来,马上跪下磕头叩拜,然后低头等着皇上的问询。 “兰世卿,你来给朕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的声音极度冰冷苛刻。 连称呼都由“爱卿”变成了直接其名,兰世卿知道此次被召见果真是没什么好事,已经被吓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禀皇上,微臣惶恐,微臣、微臣、微臣不知道皇上指的是什么事?请皇上明示。” “兰世卿,你说你不知道怎么回事,朕能相信吗?啊?换亲!?这种事情亏你们太傅府里想得出来!” 皇上将案几拍得啪啪作响,震得上面的茶壶茶杯险些掉下来。 此时兰世卿才敢把头抬起来,不,不是敢抬起来,是惊得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那一对眼珠子更是差点儿瞪出来,“皇上,什么、什么换亲?微臣确实不知道皇上说的是什么事。” 兰世卿一时反应不过来。 太监总管郝公公赶紧上来给皇上顺气,“哎哟,皇上,您可别气坏了龙体,老奴求皇上爱惜自己的身体,万事以保重龙体为首位。” 要么说能当上太监总管的人也并非一般人呢,总是知道适时出现在皇上身边说一些皇上爱听的话。 皇上果然稍稍降了一些怒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次质问兰世卿,“当初是你说的,你女儿兰清若聪明乖巧,向来你说一便是一,你说二便是二,为了家族荣耀和国家之本,她如果能当上摄政王妃,定能按照我们的计划完成任务。 可为何成亲当日,她去了霍子曜的屋里成了霍子曜的夫人,而原本给霍子曜娶的那个江南富商之女却跑到了霍危楼的屋里???” “什么?” 兰世卿听得简直是如五雷轰顶,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头顶大汗直流,“清若去了霍子曜的屋里?她、她、她没有当成摄政王妃?” “你还问朕,朕在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怒目圆睁盯着兰世卿,“你们太傅府好大的能耐,竟然把朕的话当作儿戏。这是拿朕耍着玩儿吗? 朕知道,你们定然是有私心,怕霍危楼那里出事,你们心疼自已的女儿,朕都允诺给你们了,事成之后,朕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太傅府任何一个人。可你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如此愚弄朕,真是好大的胆子!” 兰世卿整个儿给吓傻了,皇上说的这些罪名要是真安到他们太傅府上,那全都是欺君的大罪呀,不光是杀头,而是诛灭九族了。 于是,兰世卿几乎是跪着扑向皇上,老泪纵横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您就是给微臣一万个胆子,微臣也是做不出一丁丁点儿忤逆皇上的事情来的。 微臣一家对皇上,那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苍天可鉴。如果皇上需要,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的。 这、这亲事如何会变成这样,微臣当真是一无所知呀……” 说完,还呜呜呜地哭出了声来。 皇上看兰世卿说的情真意切,不像是在说谎,语气算是稍微缓了一些下来,“你当真不知?” 第二十章 一起吃个饭 兰世卿磕头如捣蒜,“微臣对天发誓,微臣当真不知道是何情况?微臣所言如若不实,天打五雷轰,随便皇上如何处罚,微臣皆心甘情愿。” 皇上看着兰世卿的样子,确定他不是在说谎,才将怒火平息,与他说话的态度便也放缓了。 毕竟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而皇上深知,他今后还是需要太傅府在他除掉霍危楼一事上出力,所以表面上算是饶了兰世卿一回,实则也是给自己以后坐稳了皇位留了余地。 于是皇上命太监总管郝公公将府尹张少甫汇报的事情又向太傅兰世卿叙述了一遍,让他回去严加核实。 事情出了如此大的纰漏,在皇上这里,即便没罪也是有罪的,但是最终没有被降罪,太傅兰世卿感激得涕泪横流的,再三谢恩后回了太傅府。 天色渐黑,摄政王府正院。 沈心玥今日办了一件大事,心情甚是不错。 此时的她正躺在床上,一边吃着水果,翘着二郎腿儿,一边哼着小曲儿,欣赏着自己正在躺着的这个超级豪华的三进床。 在现代社会的时候,沈心玥倒也是见过古代的木床,但那都是一些普通的罗汗床,像现在她躺着的这一种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种床被称为三进床,床沿有踏板,外面有两重圆门,第一重圆门和床之间两边的位置还各放有一把圈椅。 整个床除了下面的床厢以外,都是采用的镂空雕刻,工艺相当精湛复杂,打磨得也很是光滑。 像这种床,因其制作难度和对木质的要求都非常非常严格,想来只有官宦人家和超级大富豪家里才能拥有吧。 “啧啧啧,有钱有权就是好啊,吃穿用度都不是一般小老百姓可以想像的……”沈心玥不禁感叹出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霍危楼回来了。 沈心玥蹭地坐了起来,嘴里还叼着没有吃完的水果,含糊不清地冲着霍危楼道:“喂,大哥,你进门之前能不能先敲下门的呀。礼貌懂不懂的呀?” 这突然就推门而入,险些把她的魂儿给吓了出来,好在她刚才自言自语的声音小,不然被霍危楼听了去,不定又要怀疑她什么。 “我在自己的府里,自己的院子,回自己的卧房,为什么要敲门?”霍危楼问的理直气壮。 沈心玥就那样叼着水果,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就那样看着霍危楼,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才好。 对呀,人家说的没错呀。 这是人家的王府,人家的院子,人家的卧房,凭啥呀? “因为我现在住在这里呀。” 不行,绝对不能被他问住,沈心玥一把拿掉嘴里的水果,也是理直气壮地回答。 “你在这里又如何?” 霍危楼完全忽视了沈心玥的气势,不但没有退出卧房,反而关了门,大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紧挨着沈心玥。 沈心玥脑袋迅速后移,“你、你你你干吗?” 霍危楼没有回答,反而一只手温柔地伸向了沈心玥的脸。 沈心玥的大脑一下子放空,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霍危楼伸手过来将她脸上吃水果时沾着的污渍给擦掉,那动作极其轻柔。 呃,好尴尬。 沈心玥感到自己的脸有点儿热乎,一下子转移到床旁边的圈椅子上坐下,不是她不想离得再远些,因为这会儿沈心玥发现自己的心有点儿跳的厉害,腿也好像有点儿软。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果真是做贼心虚吗? 沈心玥有点儿没底气的自问。 “看来你今日过得十分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还是说你做了什么值得高兴的坏事?” 霍危楼盯着床边另一把圈椅上放的各式各样的吃的问沈心玥。 “好事?什么好事?哪有什么好事?本姑娘更不会做什么坏事。” 沈心玥明显的底气不足,“不过就是本姑娘在这府里实在是太闲的慌,随便找了一些吃的而已。怎么?吃你点儿东西还心疼了?” “这是何话?府里的东西任你随便吃。” 霍危楼马上正色道,但是随即又换了一副腔调,继续说道:“不过,你也并非一般小老百姓,你们江南物产丰富,比京城只多不少,你娘家又是大富之家,王府的这些东西在你的眼里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吧?” 我嘞个去,这是什么耳朵呀!属狗的吗?! 沈心玥心想,自己刚刚明明只是小声嘟囔,没想到竟然让当时还没进门的霍危楼给听了个真真切切。 但是她可不想就此被霍危楼给吓住,于是出言讽刺他道:“没想到身为摄政王,这品行却是如此不堪。明明知道屋里有人,听了人家说话不说,还连门都不敲的就闯进来,啧啧啧……” 霍危楼发现跟眼前这个女人斗嘴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反正他手里还有她两次偷听的把柄在,于是说道:“看来咱们还是有必要论道论道……” 但是沈心玥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知道自己有些事情不占理,于是蹭地站了起来便往外走,边走还边不忘还嘴,“一个大男人家的,论道什么呀!我饿了,我要去找司其问问,今天这饭……” 结果话没说完,门一打开,便碰到正好端着食盒在门外侯着的司其和好几个下人,后面的话便成了,“司其,这、怎么、这是干什么?” 司其笑着说道:“沈姑娘,王爷说今天要与姑娘一起吃个饭,特地吩咐了膳房多做了一些可口的饭菜,所以今天晚了些。这刚刚做好送来,姑娘这会儿定是饿极了。” 于是司其冲着后面几个下人一招手,他们便鱼贯而入地进了屋里,将食盒一一打开摆在了桌上,然后便又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这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看得沈心玥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霍危楼已经坐到桌边像看个傻子似的看着她,“怎么?不吃?” “吃,吃,当然吃,凭什么不吃。” 沈心玥早已经饥肠辘辘了,毫不客气地坐了过去。 要知道她自今日早晨跟司其两个人为了不被霍危楼他们落下的太多,可是快马加鞭地狂奔了数十里到了“兰苑酒楼”。 本来也想包了他们隔壁的包房,要点儿饭菜,边吃边偷听来着,岂料店家说那个包房两边都已经被同一个客人给包下来了,任别的客人出多少价钱也不行。 沈心玥无奈,最后只得和司其两个人在别的桌上顺了一壶茶水,然后偷偷潜了进去,一直屏气凝神的听了大半晌。 后来又马不停蹄地追赶府尹张少甫,装腔作势地指点了他一通,待他们走后,才又和司其急急忙忙地返回了京城的摄政王府,为的是别让霍危楼发现任何端倪。 等于整整一天就光喝了一壶茶呀! 因为骑了一天的马,身上满是灰尘,沈心玥回来以后又先是让人弄水洗了一个热水澡,结果仍没到晚膳的时间,岂能不到处找东西吃? 可是刚吃没多久,霍危楼便回来了。 这一番斗智斗勇下来,沈心玥早已经感觉前心贴后心了。 看着眼前这一大桌子丰富的美食,沈心玥心情瞬间变得美丽起来了,二话不说,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虽说古代的烹饪技术较之现代来讲,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架不住沈心玥自穿越之后没吃过一顿好饭呀。 大快朵颐之后,沈心玥才想起来旁边似乎还坐着一个人…… “不是说一起吃个饭吗?”沈心玥擦了擦嘴,看上去很无辜地瞄了一眼霍危楼的筷子,明显就没有动过。 “我已经吃饱了。”霍危楼嘴角扯了一下。 “嗯?不是说一起吃的吗?你在外面吃饱饭回来还叫一起吃饭?”沈心玥一脸狐疑地看着霍危楼。 “我是刚刚跟你一起吃的啊。”霍危楼继续淡定。 沈心玥简直要疯了,这是让猜哑谜吗? 是考她的智商吗? 还是说她穿越到了一个异世界,霍危楼通过神力吃了桌子上的饭而她却不知道? 突然,霍危楼一只胳膊肘拄到桌子上,修长的手支着棱角分明的脸庞,眉目含笑,声音极其温柔地说道:“我是说,秀色可餐。” 沈心玥庆幸这会儿自己已经酒足饭饱了,不然她肯定不是喷霍危楼一脸饭,就是喷他一脸菜。 “这位大哥,你这是在勾引我吗?”沈心玥定了定神,解决了肚子的问题,就等于解决了脑子的问题,她可不能像刚才一样被霍危楼牵着鼻子走了。 果然,这次轮到霍危楼不淡定了,语气中带着不满,“一个姑娘,说话竟然如此……” “如此什么?如此不检点?” 沈心玥一副傲娇的小神情看着霍危楼,哼,就知道他们古代人受不了这种话,这在现代可是小菜一碟呢,看着他受瘪的样子,沈心玥很是满足。 谁知道霍危楼接下来倒像是不在意了似的,微微扯了扯唇角,“与我这般说,倒也无妨。”毕竟不是外人了的。 沈心玥有点儿无语,这阴晴不定的,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对了,你上次说到你的嫁妆。”霍危楼决定不再逗她,先把正事交待一下。 “嗯嗯~”沈心玥也专心地听着。 “你的娘家确实给你陪送了京城的一个宅院,离王府也不远,但是并不是很大,你的陪嫁丫鬟和婆子也不多,也一并留在了宅院。如果你觉得这边的人用着不称手,我可派人将他们接过来。”霍危楼说道。 “哦,那倒不用。司其与我很是合得来。就先让她们在宅院里吧,那边毕竟也得需要人打扫看护。” 沈心玥清楚,原主和自己的脾气秉性定然相差很多,如果原主的丫鬟婆子过来,日子一久难免不会发现,那样自己过得就太艰难了。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霍危楼看着这一顿饭坐在这里总是不自觉扭动身子的沈心玥,心里偷笑,但是面上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第二十一章 一起睡个觉 当然不舒服了,原主的身子这么细皮嫩肉的,自己骑了那么长时间的马,那屁股早就磨得生疼了,沈心玥在心中哀嚎,嘴上却不敢说,“呃……没有。” 霍危楼邪魅地一笑,突然站起身来,打横将沈心玥抱起便往床那边走。 沈心玥大惊:“霍危楼,你要干吗?” 霍危楼:“一起睡个觉。” 沈心玥简直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吧,这霍危楼今天这是魔怔了吗,于是使劲挣扎,奈何她的那点儿力气在霍危楼这里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完全无用武之力。 于是乎,沈心玥便这么被抱着放到了刚才她还啧啧叫好的那张豪华木质三进床上,又眼睁睁地看着他大手一挥放下了第二重圆门的帷帐。 “喂,霍——“ 沈心玥刚要起身抗议,却被霍危楼一个顺势搂着躺下,又见他将食指竖在嘴上做了一个“嘘”地动作。 沈心玥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下意识的听了他的话,没再出声。 “王爷,晚膳吃好了吗?” 外面是司其的声音问道。 “好了,都收走吧。”霍危楼说道。 晕! 居然这个时候进来收拾桌子,沈心玥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赶紧把脑袋埋进霍危楼的怀里。 帷帐外,司其驾轻就熟地带着几个人进来,很利索的将碗筷收拾好,又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门。 自始至终,除了轻微的脚步声,没有听到一个人说话。 帷账内,沈心玥早已经尴尬得涨了一个大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哪,这叫什么事儿呀! 即使隔着帷账,外面的人个儿个儿心里也都清楚屋里床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刚吃完饭便上了床,这叫那些下人该如何想? 沈心玥越想小脸儿胀得越红,头埋得也越发得深了。 看着怀中人儿的娇羞模样,霍危楼眼角的笑意不由自主地浮了上来,忍不住调侃她,“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眼下便是这般模样了吗?何至于此?我们可是有过夫妻之实了的。” 沈心玥无奈扶额,“大哥,事有轻重缓急,我那会儿是为了保命。保命,知道吗?” 天知道,她甫一穿越便接连碰上被人掐脖子遭陷害中猛药儿的事儿,当时一切都还未曾反应过来,只一心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只求不死,也算对得起自己穿越一回,哪儿还顾得上那么多呀。 想到当时的情景,霍危楼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保命,所以就饥不择食吗?” 这话一出,倒也把沈心玥的气给勾上来了,她仰起头,毫不客气地对上霍危楼的双眸,“我看饥不择食的是王爷你才对吧。天下的女人何止千千万,却想娶兰清若那种吃着碗儿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心机女。” “我没有。”霍危楼脸色更寒了,他和兰清若的亲事背后的事情,哪是三言两语可以向人解释清楚的。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心玥懒得再理他,想起身,却被霍危楼一把摁住,“哪里也不许去。睡觉。” 霍危楼的劲儿很大,沈心玥动弹不得,今天跑了一天,她也确实累了,走不了就索性翻了个身,背对着霍危楼,不再理他。 看着那个倔强的背影,霍危楼突然有些心疼。 她从嫁入王府以来遭遇各种算计与惊吓,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吃过一顿好饭,所以便想着今日给她一些安慰,怎料眼下还是有些弄巧成拙了。 听着对面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霍危楼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放到自己的胳膊上,让她侧身躺着给她一个支撑,以免她累了翻身时碰到被马鞍磨疼了的屁股。 本以为这会是一个不眠夜,却没想到这一夜睡得甚是安稳,什么梦也没有做,沈心玥一睁眼便是天已经大亮了。 她伸伸懒腰,翻了个身,正好对上霍危楼那一双探究的双眸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沈心玥先是一愣,刚要问他怎么还在这里,脑子里突然回忆起昨日晚上两人的不愉快,便不打算开口了。 打破平静的是霍危楼,“可休息好了?” 沈心玥:“好了。” “那请离开我的胳膊,让我缓缓,麻了。”霍危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沈心玥,她现在还躺在他的臂弯里。 沈心玥马上破功,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脸的不好意思,“对不起,那个,我不知道,我怎么就躺在你的胳膊上……” “没事。”霍危楼说着,也起身,慢慢地收起自己的胳膊。 “王爷。”门外传来霍危楼的贴身侍卫霍兴的声音。 霍危楼起身下床,想要披起外袍,奈何胳膊还在酸麻当中,动作略显笨拙。 沈心玥连忙下床,“我来帮你。” 帮他将外袍披好后,霍危楼出了门,将门掩上。 沈心玥好奇心又起,便将耳朵凑到门缝处。 “这是刚才太傅府那边传过来的密信,是给二夫人兰清若的,被属下截获了。请王爷过目。他们胆子也真是够大的,大白天的就敢往王府里传私信。” 没听见霍危楼说话,只听见纸张的声音。 门外有片刻的宁静。 随后便是霍危楼的一声冷哼,“他们大概是以为此时本王早已经去宫里了吧,哼,也是急不可耐了。无妨。你去把这封信原封不动的放回去。” “可是,王爷——” 霍兴似是想劝说霍危楼什么,被他给打断了,“无妨,照做就是。我想,那个兰清若是不会承认这些事情都是她做的。” “是。” 接下来便又听到纸张的声音,许是那霍兴将信折起来了。 沈心玥马上蹑手蹑脚地离开那里去洗漱了。 霍危楼并没有再回卧房,而是直接去了书房处理公事。 吃完早膳,沈心玥对司其说道:“司其,走,咱们去王府里随便转转。” “随便转转?”司其不太明白沈心玥的意思。 不过,以她这几日对这位沈姑娘的了解,她的每一个提议都不会是“随随便便”的。 “对,随便转转,搞个偶遇什么的。”沈心玥一脸的神秘。 说是让司其带着她转转王府,实际上就是沈心玥带着司其,而且地点似乎很明确。 也果然如沈心玥所言的那样,有了一个偶遇。 “哟,这不是二夫人的贴身丫鬟珠儿吗?”沈心玥坐在一个小亭子里,悠哉悠哉地荡着双腿,向匆匆走来的珠儿打招呼。 珠儿只顾低头赶路,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么偏僻的一个小亭子里会有人,而且她已经多次由这里路过,也确实从未见有人在这里,所以一听到有人说话,着实吓了一跳。 待看清跟她说话的竟然是她小姐的死对头沈心玥时,脚上倏地上一顿,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慌乱,将右手向袖子里缩了缩,硬着头皮说道:“沈、沈姑娘。” “不知道珠儿姑娘这是去哪里呀?” 沈心玥故意冲着着她来时的方向看了看,煞有介事地说道:“那边便是佛堂了吧?珠儿姑娘这是去佛堂做什么了?不是说二夫人禁足期间任何人不得靠近那里,更不允许替她做任何事情的吗?” “我没有。我没去佛堂。” 珠儿立马否认,随即想到这个谎扯得太离谱,因为那个方向除了佛堂别无他物,于是又赶紧改口,“不是,我是说我是去佛堂了,但是我只不过是担心我们二夫人,去佛堂看了看,我并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远远地看了看。也并没有看到我家二夫人,就又回来了。” “哦,珠儿还真是个念主儿的人呢。我就说嘛,这二夫人禁足需得满七七四十九天方可,还要日日吃斋念佛,事事亲历亲为,半点借不得他人之手,方可化解她身上的邪魅。但凡有一点做不到,便有将整个王府置于万劫不复之地的危险。为了整个王府的安危,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得严格遵守才对,你说是不,珠儿姑娘?” “是是是。珠儿绝对严格遵守。我们二夫人也绝对严格遵守,她在佛堂里日日吃斋念佛,从来都没有干过其它的事。” 珠儿忙点头应道,她不知道今日为何沈心玥突然出现在这里,更是拦着她说个没完。 珠儿现在只想赶紧甩掉沈心玥去办小姐交待的事情,莫要耽误了才好,所以并不与沈心玥有任何的争论。 沈心玥看着珠儿急得额头的汗都要淌下来了,心里暗自好笑,继续发问,“哦,珠儿姑娘既是只远远地看了看,那怎么就知道你家二夫人在佛堂什么都没干,日日只是吃斋念佛呢?” “这……” 珠儿被问得一愣,心里慌乱不已,“我、我是猜的。我们二夫人一向是为王府考虑,自然是大师怎么要求便怎么做的。沈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说完,珠儿不再看沈心玥,一直缩在袖子里的右手又向里抽了抽,便快步离开了这里。 “沈姑娘,你知道珠儿会去佛堂见二夫人的吧。” 就说嘛,跟着沈姑娘出来,从来就没有随便的事情,司其看着珠儿狼狈逃离这里的背影笑着问沈心玥。 “我也是猜的。”沈心玥调皮地一笑,只不过是有理有据地猜而已。 霍危楼的书房。 霍兴将兰清若给太傅府的回信交给霍危楼,“王爷,果然被您说中了。兰清若说谎,她在信中将所有的事情全推给了沈姑娘,没想到她跟自己的府里也不说实话。真看不出来,她竟是这样一个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好了,你去吧,信就完壁归赵吧。本王吃个迟来的早膳。” 霍危楼忽视了霍兴向他递过来的眼色,把人打发走了。 “请问这位梁上君子,可有兴趣下来与本王一起吃个早膳?” 前脚霍兴出门,后脚霍危楼便纵身一跃,把在房梁上趴着的一个人给拎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 解释 沈心玥对于霍危楼动不动就拎她这件事,也是没了脾气了,心里暗自感叹:这大概就是命吧。 霍危楼便是她命中的克星。 脚下站定,沈心玥尴尬笑笑,把手里一直抱着的一个包裹扔了过去,“我只不过是看早上王爷只穿了一件外袍就走了,给你送个衣服过来。 不巧的是,我来时,王爷没在,所以我就擅自进来了,然后发现你这梁上有一只老鼠,嗯……我就跑上去帮你逮老鼠了。” 霍危楼接了包裹没有打开,只是随意地扔在了一旁,那一双早已经洞察一切的眸子看着沈心玥,“哦?是吗?本王倒不这么认为。” “那你是怎么认为的?”做贼心虚的人没过脑子的话直接就秃噜出口了,然后悔得自己想扇自己两个耳光。 “本王认为,是你安排了司其将这临近中午的早膳给本王送来,然后故意让她在接近书房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趁着本王出去查看的时候,你偷偷溜进书房做起了梁上君子。” 霍危楼双臂环胸,一脸看好戏地看着沈心玥,她的这些小把戏,在他那里简直不要太低级。 沈心玥咂吧咂吧嘴,走到霍危楼身边,小手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王爷,有的时候,虽然明明什么都晓得,但是却故作不知,也是一种美德哈。 你说,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你不让我参与此事的调查,我只得自己偷偷想办法。其实这些事本也与我无关,我亦不想牵扯进去,奈何就偏有人不想让我置身事外,总是在我背后捅刀子。” 霍危楼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霍兴的话,刚才她在梁上自然是全听到了,于是出言安慰,说:“你不也看见了,本王是不会让他们得手的,一直派人在暗中追查此事。”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总不是坏的。况且,我实在是不喜欢有人总想在背后害我,我若天天事不关已地随了她们去,说不定哪一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可不行,我不光不能死,还得好好得活着。” 因为原主的死,沈心玥才能得以借尸还魂穿越到这古代来,对于原主,她是既感恩又心疼的。 按原主的记忆,她虽是江南富商之女,却还没有一个普通民女过得幸福。 她的父亲宠妾灭妻,对她们一直非常不好,这次与摄政王府的二公子霍子曜联姻也不过是原主的父亲和他的那个小妾想利用原主为他们自己谋利而已。 原主或许不聪明,但是她何错之有,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被一个利益婚姻害得白白丢了性命。 现在既然沈心玥代替她重新活了过来,那她便是要珍惜这次活着的机会,不光替她活着,而要让她活得更加精彩,更是让自己活得更加精彩。 眼下在王府里,沈心玥自然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她要去追查真相,追查凶手,替原主讨一个公道。 等将来离开了王府,沈心玥势必也是得回原主江南的娘家的,那里还有原主的母亲与亲哥哥在,她要回去帮他们,以免他们也被那对狗男女给算计了。 不过一瞬间,沈心玥的脑海里便闪过了这些想法。 她见霍危楼没有声音,似乎有些愣神的样子,心里有气,便出言嘲讽道:“王爷始终不想让我参与此事,怕是还在惦念着某个人吧。 毕竟那曾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和差一点就成了你的新娘的人。你对她果然也是了解的很呢,知道她敢做却不敢认。” 霍危楼刚才确实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到他听到沈心玥说“说不定哪一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时,莫名地感觉到了胸口疼,很疼。 眼下又听她误会自己,出乎意料地开口解释起来,“并非是本王对她了解。不过是如今查实到的一些信息,让本王有此断定而已。” “你还查到了什么?”沈心玥问道。 “你有所不知。本王与兰府的亲事,并非自己所愿。此事说来话长,亦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霍危楼在思虑着如何跟沈心玥讲,看她一双明眸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等着自己继续说下去,便示意她坐下。 沈心玥难得的没有打断霍危楼,很乖地坐下。 霍危楼才继续说道:“本王只告诉你,现在朝中形势诡谲,暗流涌动。太傅府那边一直紧跟着皇上,他们暗中多少有些小动作,这个本王心里是清楚的。 兰清若的父亲兰世卿表面看上去是个谦谦君子,实则不然。他府中现在虽然落魄,但是他本人并不低调,反而野心很大,一心想要光耀兰氏门楣,不惜不择手段。 而兰清若也并不如她看上去那般在府中受重视,兰世卿此人极度重男轻女。为了他们太傅府的荣耀和兰氏一族,他是甘于牺牲这个女儿的。 不然,他不会明知本王对兰清若无意,偏要几次三番地主动找上门来。他要与我王府联姻,不过是有他的私心而已。 而兰清若,许是随了她的父亲,虽是应了这门亲事,却并不任由他父亲搓扁捏圆,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所以暗中搞鬼,才会出现府中这些事。 至于兰清若的外祖父章知舟那里,不过是兰清若中途找上去的罢了。章知舟只是在帮他这个外孙女,而非帮太傅府。 所以,你莫要误会本王,本王并非了解某一个人,不过是了解局势而已。” 霍危楼说的认真,沈心玥听得也认真。 虽然霍危楼的这番解释听得她有些云里雾里,毕竟后面牵扯的事情太多,她一时消化不了,但是大概还是明白了一些。 要说误会……沈心玥是不会承认的,“我才没有误会你,我只不过是要提醒你一下,你莫要被别人在家事上做文章而已。” 霍危楼不明白她的意思,挑眉看着她,沈心玥却抱着一副看好戏似的态度懒得再解释,昂着自己傲娇的小脑袋离开了书房。 霍危楼看着桌子上早已经凉透了的早膳,和沈心玥送过来的包裹,无可奈何地扯了扯嘴角。 他唤了下人将那些早膳收拾走,留下了那个包裹。 下人刚走不久,又听得门外有人在敲门。 “王爷。” 是霍兴的声音。 “进。”霍危楼说道,顺手将包裹放到自己的椅子上。 霍兴进来后,并未说话,而是先看看房梁,再看看椅子上放着的那个包裹,傻呵呵地冲着霍危楼笑,“王爷,我刚刚看到沈姑娘从书房里出去了。” “你以为还有谁能在本王书房的房梁上能活着下来的?”霍危楼白了霍兴一眼。 霍兴会意地一笑,怪不得刚才自己暗示王爷房梁上有人,被他给忽视了呢,原来一切尽在王爷的掌握中。 看着霍危楼将包裹轻轻打开,里面是他的一件衣物,霍兴随即提醒霍危楼,道:“王爷,王府的大婚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眼下咱们的王妃还没确定了呢……” 霍危楼一怔,手上的动作顿住,面色不悦道:“谁说王妃还没确定?本王的女人还能再有第二个人?”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霍危楼冷了脸,霍兴马上恭敬地垂首解释道:“属下的意思是,王爷您的大婚是召告了天下的,普天之下知道的是王爷娶了太傅府的千金兰清若,府里发生的这些事现在外面都还不知道,而王妃这里到现在也还未曾上玉蝶,王爷您毒发又将与王妃回门的时间推迟,所以……” 霍兴小心翼翼地看着霍危楼,没把话说完。 但是霍危楼已经了然,他稍加思量,便对霍兴吩咐道:“如此,你便去安排一下进宫面圣一事吧。” 霍兴高兴,立即正色道:“属下马上去安排。” 然而当霍兴刚推开门,却发现王府的总管匆匆赶来。 “回王爷,宫里差人来请王爷即刻进宫面圣。”总管进门便向霍危楼汇报道。 霍危楼与霍兴皆是一愣,但随即霍危楼便淡然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总管离开后,霍兴谨慎地问道:“王爷,此时皇上召见能有何事?” 霍危楼笑了笑,“你以为太傅兰世卿那里是从哪里知道的王府的这些事情的?本王知道皇上早晚是会找我,但没想到他会这么耐不住性子。” 霍危楼将包裹重新包好,交待给霍兴,让他放到自己书房的衣柜里,然后由霍兴伺候着换了衣服便去了宫里。 大启皇帝霍天一此时正坐在殿中低头沉思。 太监总管郝公公来报:“皇上,摄政王霍危楼来了。” 皇上一抬手,“宣。” 郝公公便用他那公鸭嗓冲着门外大声喊道:“宣摄政王霍危楼进殿。” 霍危楼气宇轩昂地进来,规规矩矩地向皇上行礼,开门见山道:“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今日召见臣有何事?” 皇上脸上带笑,示意人给霍危楼看了座,才道:“自皇叔大婚以来,朕还未曾关心过皇叔。今日宣你过来,不过是想话个家常而已,皇叔不必拘礼。” 霍危楼仍是毕恭毕敬道:“臣多谢皇上挂念。” 见霍危楼闭口不提,皇上便假装关切地叹了一口气,主动开了口,“朕也是才听说皇叔大婚一事竟是闹了一个大乌龙。太傅府千金兰清若那等才貌与家世皆在的人与皇叔本是绝配,不料却与皇叔失之交臂,着实令人惋惜呀。” 霍危楼仍不动声色,淡淡道:“无妨。” “皇叔切不可如此说,这婚配乃是大事,向来讲究的便是门当户对。以皇叔的人品与威望,自是那个江南民女高攀不上的。”皇上边说边看着霍危楼的神色。 一如既往的淡定。 “还好。”霍危楼此时倒是难得的笑了一笑。 皇上在霍危楼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信息,不过,他还是不死心,又说道:“朕知道皇叔的为人,此等事情发生在皇叔身上,朕亦很是心疼,所以朕此次宣你进宫,是想告诉你,若皇叔有意,朕可以从旁周旋一下,绝不会让皇叔遗憾的。” 第二十三章 司其 此等话语出自一个九五之尊,着实叫人感到不可思议。 霍危楼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继而销声匿迹,随之代替的是一声轻笑和不置可否的表情。 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皇上便暂且搁置了这个话题,着人看了上等的好茶,与霍危楼又闲话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霍危楼便离开了皇宫。 却说沈心玥自霍危楼的书房离开后便回了卧房。 丫鬟司其见沈心玥看上去闷闷不乐的样子,衣服上还沾染了一些灰尘,忙上前问道:“沈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也跌了一跤?” “没有。嗯,逮耗子蹭的。”沈心玥意兴阑珊地顺口胡诌道。 逮耗子? 司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心玥,合着让自己顶着大太阳,大着胆子去给王爷送早膳,还得要求在快到书房时不小心摔倒大声唉哟出来,就是为了让她溜进王爷的书房去逮个耗子? 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不过,罢了,自家主子不搞出些让人意外的事情来,便不是她了。 于是,张罗着沈心玥换了衣服,司其便将替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去浣洗房了。 待她回来时,沈心玥正坐在椅子上对着天花板发呆,笑了笑,问道:“姑娘,在想什么?” “嗯~没什么~你说王爷这会儿在书房干什么?”沈心玥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此一问,完全是下意识的。 司其回道:“哦,我刚才在回来的路上看到王爷出去了,听说是宫里皇上召见。” “哦~出去了呀……”沈心玥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样子,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荡着两条纤细的小腿。 她突然就感觉霍危楼不在府里,这整个王府就没了意思,或许是因为连个逗嘴的人都没有吗? 沈心玥有些茫然。 看着沈心玥兴味索然的样子,司其笑了笑,便想些话题与她聊,“姑娘,听说你是懂些医术的?” “对呀。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貌似自司其来了之后,沈心玥一直都没有摆弄过那些草药了,用到的几次药也都是之前制作好的。 “王爷说的呀,王爷当时让奴婢来服侍姑娘时便说了,姑娘懂医术,经常自己去采些草药,采草药辛苦且危险。 所以王爷当时跟奴婢说,要想服侍姑娘,不光是那些日常的活计要做,如果姑娘还出去采草药的话,那些脏活累活奴婢也必须都得替姑娘做才行。”司其说这些话时,竟是一脸傲娇的小神情。 怎么听这话,像是司其愿意来服侍她呢,她们以前又不认识…… “这么说,是你主动来的?”沈心玥奇怪地问道。 “也是也不是。” 司其仍是一脸可爱的小模样,“姑娘你有所不知,我并不是像其他的奴婢那样,是由家里卖进府里的,我其实是被王爷给救回来的。” “救回来的?”沈心玥这下来了兴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司其,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司其点头,“是的。奴婢家本不是京城这里的,奴婢家是在黄沙河旁边的一个小村子里。大概是我七八岁那年,黄沙河河水泛滥,将整个村庄给淹了,家里人都被洪水给冲走了,奴婢当时死命地抱住了一棵枯树干,随着洪水飘了好久,也不知道飘到哪里了……” “王爷会游泳,然后把你救了?”沈心玥想当然地说道。 “不是。当时没有碰到王爷。奴婢也不知道飘到哪里了,后来是又冷又饿的就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里的人们也很穷。奴婢要讨好长时间才能讨到一口饭,勉强活着,有的时候去跟猪狗抢食吃……” 艰难的过往浮上了心头,司其的神色明显的消沉了下去。 沈心玥很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但是她不能去揭别人的伤疤,于是握住她的一双小手,轻声说道:“不愿意说,就不要说了吧。” 司其摇摇头,接着说道:“没事的,这些都是过往了。后来有一日,奴婢走到了一个大户人家的门口,那家的小主子出来玩耍,欺负奴婢……唉……那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当时奴婢就想,如此活着,倒真不如死了的好。 于是便拼了全身的力气想去撞那户人家门口的大狮子,结果被王爷给救下了。” “后来你就跟王爷回了王府?”沈心玥问道。 “是的。但是来了王府之后,王爷并没有将奴婢当个下人养着,说我太小,已经饿得没了人形,便好吃好喝的将养着,大了些才跟着府里的人一起做些事。 王爷对奴婢的恩德,奴婢这一辈子也还不清,所以就总是跟王爷说想多帮他做事,再苦再累也不怕。 等姑娘来了之后,王爷有一日便问我,能否把姑娘伺候好了?奴婢当然愿意啦,伺候姑娘不但不是苦活累活,依奴婢看来,倒是个美差呢。而且,王爷对姑娘很是看中,所以伺候姑娘,奴婢感觉便也是帮了王爷的。” 说到这里,司其的语气已不同前面那般低沉伤感了,而是充满了喜悦。 沈心玥心疼的看着司其,难以想像当年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死里逃生的样子,心里无限感伤。 但是不难想像,在那样一种境况下,被霍危楼救了回来,过起了与之前天壤之别的生活,司其是从心底里感恩的。 将司其这样一个感恩与可靠的人安排来服侍自己,霍危楼倒也是用心良苦了。 这么想着,沈心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也由衷的高兴起来,“司其,谢谢你。在这个世上,你没了亲人,而我也……嗯,我的亲人也都没在身边,你我虽然不以姐妹相称,但是我却是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妹妹的。” 听沈心玥这么说,司其激动得简直要热泪盈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姐妹——闺蜜。 沈心玥突然就联想到了现代的词汇,明亮的双眸一转,“司其,你知道吗,在我们那里,像你我这种异性的姐妹还可以被称为 闺蜜,而 闺蜜们最爱干的事是什么吗?” “闺蜜?最爱干的事是什么?”司其好奇地问道。 “是逛街呀。”沈心玥大笑,“我都好长时间没有出去逛街了,择日子不如撞日子,咱们不如现在出去逛街吧。” 反正霍危楼也没在府里,呆在府里着实没有意思。 逛街,看集市上那些琳琅满目的物件,想想哪个女孩子能不爱呢? 司其当然积极响应。 在司其的带领下,两个人便来到了京城最最繁华的一条街上。 果然不负沈心玥所望,街上商铺林立,游客如织,热闹非凡。 这古代的街市与现代的完全不同,没有震天响的音乐,没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 有的是原汁原味的商贩的叫卖声,有的是古色古香的铺面招牌。 沈心玥一来就爱了,心里大喊了几个哇,兴奋地跟司其说:“与现代的街市相比,这果然是另一番景致。走在这里,我感觉自己像是走入了画中一般,那么不真实。” 司其一头雾水,问道:“姑娘你不是江南的吗?现代是哪儿呀?” 噗——沈心玥差点儿笑喷,觉得不太好解释,于是赶紧扯了司其的衣袖拽到一个卖小首饰的摊位前,分散她的注意力,“司其你看,这些纯手工的小首饰多漂亮呀。” 司其也并没有纠结刚才那个问题,注意力马上被那些女孩子都爱的小首饰给吸引了去,跟着沈心玥一起看起来。 在古代,像这种流动的小摊贩卖的首饰不过是一些较为简单的低廉的银质小首饰而已,像那些镶嵌着珍珠玛瑙翡翠等奢华的饰品是在那些商铺里面卖的。 沈心玥挑来挑去,挑了一对儿景泰蓝的耳坠,东西虽小,但是看着雅致,她拿起来问司其,“司其,你看这对儿景泰蓝的耳坠儿如何?” “很好看的,姑娘,配得上你今日穿的这身裙子。”司其说道。 “这是送你的。”沈心玥笑着说,然后将耳坠儿在司其的耳边比划了比划,看上去还不错。 掌柜的在一旁附和道:“这位姑娘好眼力,这对儿景泰蓝的耳坠儿,是我这里最好的一对儿了,才三百文钱。只此一副。配这个姑娘也刚好合适。” 沈心玥当即决定买下,可是当她想要去拿钱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钱。 可不是嘛,自从进了王府,吃穿用度一切皆是现成的,根本就用不着自己去花钱买任何的东西。 所以,钱这个东西,自她穿越到古代以后,竟完全被忽略了。 其实在上次去“兰苑酒楼”时,沈心玥就已经遇到过这个问题了,只不过好在当时包房被霍危楼全包了下来,她没有包成,所以教训显得不是那么深刻。 而这次,尴尬就大了些。 沈心玥手举着耳坠儿就那么愣在那里,失落感一下子袭来。 司其看出了问题所在,赶紧笑着接过她手里的那对儿景泰蓝的耳坠儿,放回了摊位,笑着说:“姑娘,你也知道,我平日里根本也不戴这东西的。买来恐也是个心病。天也不早了,我们再去逛逛其它的地方,然后早点回府吧。” 沈心玥无奈,只得冲着掌柜的点了点头,跟司其离开了。 身上竟然连一文钱都没有,这个残酷的事实冲击着沈心玥的大脑,搞得她逛街也不如刚才来得兴致勃勃了。 是呀,逛了半天,逛个眼瘾,这还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境遇了。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沈心玥便提议回府,于是两个人便往回走。 走着走着,发现前面一个医馆外面围了好多人,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得有人在大哭。 沈心玥皱起了眉头,难道在古代也有难搞的医患关系? 于是她叫上司其一起凑近了去看。 第二十四章 见面礼 “求求你了,郎中,你再想想办法吧。我们夫妇两个年近三十才有的这个孩子,我们不能失去他呀……” 离得近了些,沈心玥听到一个妇人声嘶力竭地哭声,和一个男人苦苦地哀求声。 “不是我不救,是我没得办法呀。刚才给你孩子喝水,他也喝不下,这种情况我也无能为力了,我看孩子的嘴唇都已经泛紫了……”郎中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无力,最后还叹了一口气。 “如果孩子今日救不活,我也不活了……”妇人绝望的声音传来。 说罢,本来在地上跪着的她,突然抱着孩子站起来,就要往医馆的柱子上撞去,好在被人们给拦了下来。 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的天职,沈心玥作为现代神医,更是将这个职责深深地刻进了骨子里。 听到孩子情况紧急,她三步并做两步地挤过拥挤的人群,凑上前去,还未来得及看清情况便说道:“让我试试。” 本来哭天抢地的夫妇两个人突然就静了下来,两双眼泪汪汪的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一个年纪并不大的姑娘,有些不敢置信。 妇人怀里的孩子差不多也就一岁多的样子,此时被她抱在怀里,脸色憋的通红,嘴唇也已经泛紫。 沈心玥心里大概有了主意,她从妇人怀里边将孩子抱过来边问道:“孩子是什么情况?” 妇人此时已是抽泣得不能言语,她的男人马上回道:“我们刚才抱着孩子在这街上玩耍,孩子想要吃糖,便从旁边的小贩那里买了些糖豆,谁知道他刚吃第二颗就这样了……” 沈心玥听到是糖豆,心下暗自庆幸,不然这半天孩子大概已经是回天乏力了。 她二话不说,一只手托住孩子颌骨两侧,另一只托住孩子后颈部,让他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在孩子的背上不停地拍打着,一下,两下,三下…… 只一会儿,便听得孩子“噗”地一声,吐出了一个糖豆在地上,随即哇哇地大声哭了起来。 孩子哭了,他的父亲和母亲却笑了。 妇人从沈心玥手里接过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男人也抹了抹眼泪,扶着妻子便要给沈心玥跪下去。 好在沈心玥眼疾手快,拦了他们,说道:“使不得,不过是举手之劳。快看看孩子吧。” 两个人看了孩子,已经能够咿咿呀呀地开口说话了。 孩子的父亲是一个清瘦斯文的男人,他深深地向沈心玥作了一揖,道:“这位姑娘,在下钱文昌,是京城二十里外七里庄的教书先生,今日携妻儿来京城玩耍,不想小儿竟遭此意外,承蒙姑娘出手相救,钱文昌感激不尽。” “钱先生不必客气,好在我略懂一些急救知识,碰上了那自是义不容辞的。孩子无事便好。那我们便先走了。” 说着,便拉上司其要走。 钱文昌夫妇俩却拦在了她们面前,说什么也不让她们走。 钱文昌说道:“姑娘,可否告知府上地址,钱某改日必携重礼去答谢救命之恩。” 沈心玥笑笑,摆摆手,“大可不必。说过了,不过是举手之劳,钱先生不必挂怀。” 怎奈钱文昌夫妇却硬是不让沈心玥走,一定要报这救儿之恩。 钱夫人更是拉着沈心玥的手不放,说她家先生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最是认死理,便是平日里受人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的人,如今这可是救命之恩,断无让恩人一走了之的道理。 沈心玥着实头疼了起来,在她眼里,这不过是再平常的一件事了,从未想过还要人感恩戴德的回报的。 可眼下碰上了认真之人,她与司其两个姑娘家在当街与他们夫妇二人拉拉扯扯的也不是个事儿。 当然,她更不能将自己住在摄政王府一事说与他们。 正无可奈何之际,沈心玥突然灵机一动,笑了笑,对钱文昌夫妇二人说道:“好了好了。这样吧,钱先生,今日之事不过是我碰巧遇上了救了孩子一命,断无收受馈赠一理。 不过,既然钱先生执着于此,那便付我出诊费吧。这样,你我皆可心安了。” 钱文昌夫妇二人一听,虽感这样不妥,但沈心玥一再坚持,便也依了她。 不过,几人又在出诊费上周旋了一会儿。 沈心玥坚持只要三百文,钱文昌夫妇却觉得太少,但他们也没有更多的银两,最后只留了些许回家的盘缠后,将身上的一两白银郑重地交与沈心玥,沈心玥无法,也只好收下了。 钱文昌夫妇又抱着孩子再三谢过沈心玥后,大家便各自走了。 “姑娘,你可真是太……太……太厉害了。” 离开医馆后,司其简直是以一副膜拜的神情看着她家主子,想了半天,也只是用了最最简单的话来表达她的敬意。 沈心玥笑了笑,傲娇地瞥了她一眼,“不值一提。” “怎得是不值一提?你不知道,刚才你把孩子救过来之后,那医馆的郎中都看愣了,我看他几次想上前与你说话,但可能是不好意思,终是没敢上前。” 自家主子有如此本事,司其这会儿突然也有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得意样子,越说越兴奋, “还有那些围观的人们,你光顾着和那钱先生说话了,没听到他们说的那些话,我可是听得真儿真儿的。一会儿说姑娘你是仙女下凡,一会儿说姑娘你是菩萨在世,还有那蠢人说怕不是华佗投胎了,嘿嘿,连我都知道那华佗是男的呢。” 说完这些,又补了一句:“今日真是高兴的一日。”脸上的表情甚是满足。 沈心玥捏了一下她水嫩嫩的小脸儿,说道:“我今日也很高兴。不过,今日还有一件高兴的事呢。” 没等司其问是什么,便拉着她去了那个卖小首饰的摊位,花了三百文钱将看中的那对儿景泰蓝的耳坠儿买了下来。 轻轻给司其戴在耳朵上,沈心玥喜滋滋地说道:“这便是姐姐送给妹妹的见面礼吧。虽说是迟了些,但却是我自己挣的银子买的,更能表示我的心意。” 司其激动得无以复加,差一点儿就抱着沈心玥喊了亲姐姐。 但她终是克制住了,她知道自己和沈心玥的身份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沈心玥可以当她是妹妹,她只能在心里喊沈心玥一声姐姐。 因为在她看来,自己的这个主子终将是摄政王府的王妃。 而自己能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着,就已经非常心满意足了。 …… 今日又是一个格外好的天气。 湛蓝的天空明净得如同被洗过一般让人心情愉悦。 沈心玥自吃过早膳以后,便在正院的亭子里坐着,右手上拎着一个褡裢,褡裢里装着昨日余下的那些钱,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她突然就想到,这以后要是离开了摄政王府,又身无分文的情况下,自己或许可以先摆个摊行医来自立。 既能救死扶伤,又能挣钱养活自己,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来,这老天对自己也算不薄,虽说是经历了那些挫折,好在还算是把大脑与现代社会中学到的本事给完美无缺的保留了下来。 如此想着,心情变得更加美丽了。 “姑娘,姑娘……” 沈心玥正沉浸在自己美好的畅想当中,听见司其急切的声音。 回头看过去,看到她正一路小跑地冲着自己飞奔过来。 沈心玥站了起来,关切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吗,这么着急,小心别摔了。” 司其气喘吁吁地到了她跟前,一只手抚着跑岔气儿的肚子,说道:“姑娘,宫里来人了……” “嗯!”沈心玥不以为意,来人了又如何,大概又是来找霍危楼的吧,不过霍危楼好像已经出去了呢。 “宫里来了好多人,抬了好多的箱子,说是皇上赏赐给摄政王妃的,好多东西,好多人,你快去吧。”司其激动地说话都已经没有章法了,边说边要拉着沈心玥去。 沈心玥撇撇嘴,将褡裢收了起来,摇摇头,“你都说了,皇上那些赏赐是给摄政王妃的,又不是给我的,我为什么要去,我才不去呢。” 司其眨巴眨巴眼睛,怎么这沈姑娘老是说自己不是摄政王妃呢? 当初摄政王要她来伺候姑娘的时候,明明就是说的王妃呀。 虽说是府上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可是太傅府的千金已经跟了二公子霍子曜,姑娘又在王爷的正院里住着,不是王妃是啥? 司其纳闷的,也正是现在沈心玥郁闷的。 自己多次跟霍危楼提过了,给自己找一个闲置的院子搬去住,那样大家各自安好,自己也不必处在目前这样一个尴尬的处境中了。 可不知道霍危楼是如何想的,偏就不言不语不安排此事,这下好了吧? 出事了吧! 皇上差人来给摄政王妃送赏赐。 摄政王妃在哪里? 兰清若跟了霍子曜,自是不能再做摄政王妃了。 谁去接这个赏赐? 摄政王府大婚早就召告天下,如今却没有摄政王妃,如果皇上要怪罪下来,问霍危楼一个欺君之罪,整个王府岂不是遭了灭顶之灾? 霍危楼呀霍危楼,现如今你在哪里? 沈心玥感叹自己不是摄政王妃,却要替霍危楼操心着摄政王府的大事。 正胡乱想着,却被司其的一声低呼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沈心玥看司其,这孩子今天这一惊一乍的。 司其没有说话,脸上表情甚是怪异,手指着前面,示意沈心玥去看。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沈心玥不觉地皱起了眉头。 第二十五章 不如给钱 王府的管家领着一大群穿着宫里的衣服的人,浩浩荡荡地向沈心玥和司其这边走来,而后面,紧跟着的是由老王妃带领的府里的一众人等,规模甚是惊人。 眼下亭子这里,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无奈,沈心玥也只得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了。 司其也是被这阵势给惊住了,不再说话,只安静地垂首站在一旁。 管家将人带至沈心玥跟前,恭敬地说道:“王妃,这位是宫里来的,皇上身边的红人,郝公公郝总管。” 说完,便主动退到一旁,亦是垂首侍立。 事情已然如此,沈心玥不想给霍危楼的府里惹麻烦,也就只好先把眼下这场面应付了再说。 于是她浅浅一笑,微微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道:“见过郝公公。” 太监总管郝公公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老奴见过摄政王妃。王爷与王妃大婚,皇上心中甚喜。为恭贺王爷与王妃天赐良缘,佳偶天成,特命老奴走这一趟,将这一众的赏赐亲自送至王府里来。” 说着,手一挥,后面那些身穿宫服的人便将那些箱子抬到了沈心玥的面前一一摆开。 给摄政王妃的赏赐,沈心玥丝毫不感兴趣,所以刚想要行礼应付完事,又听郝公公说了一声:“开!” 一口口的大箱子便一一被掀开了盖子,展示在众人面前。 箱子里面各式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珠宝玉器等等,让人看得着实眼花缭乱。 人群中不免有人低声轻呼,随即赶紧掩了嘴。 郝公公轻蔑地扫了一眼人群,慢条斯理地拿出一道圣旨。 众人见状,纷纷跪倒在地,沈心玥也只得随行就市,跟着跪下听候郝公公宣读圣旨。 郝公公将那圣旨轻轻打开,用他那特有的公鸭嗓音娓娓念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摄政王妃沈心玥,聪慧敏捷,端庄温婉,性行温和,丽质轻灵,故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这词儿,沈心玥听着甚是熟识。 在现代社会时,古装宫斗剧没少看呀,也知道最后圣旨念完,必然是有一个“钦此”的,除此之外,中间的那些内容,她实在是太陌生了,所以她根本懒得听。 这个太监也是沈心玥穿越以后头一次见,心里莫名地感到好笑。 以前一直以为电视上拿腔拿调的演员们是为了艺术故意那么演的,现在看来“艺术来源于生活”这话是一点儿也不假呀,自己是听到现场版原版的了。 还有,跪着这个事儿,真特么不舒服,这细皮嫩肉儿的,跪了一会儿便疼得不行了,这个什么圣旨到底什么时候念完呀呀呀呀! 沈心玥想了,回头见了霍危楼,定要好好跟他掰扯掰扯。 接圣旨接到走神儿,沈心玥自知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谁让那个什么郝公公念了那么一长串呢,她实在是不感兴趣。 不过,好在当听到“钦此”时,她知道这道圣旨算是念完了,于是道了一句:“谢皇上。”起身接过圣旨便不再言语。 鬼知道她是该自称“民女”还是“臣”还是“我”之类的,言多必失,为了不给霍危楼这府里惹麻烦,话便是说得越少越好。 郝公公心里轻笑了一下,心想,莫不是这江南富商的千金沈心玥果真如传言那样是个草包,不光是个草包,说不定还是个呆傻的。 自己的圣旨念了这半天,就凭皇上的那些赏赐,便是一般的王公贵族的家眷看了也要欣喜若狂了,她这样一个初来乍到的民女,不光丝毫不兴奋,反而有点儿不耐烦的表情,真是个不识货的主儿。 不光如此,皇上为显对摄政王府的重视,今日这差事可是专门派了自己前来的,要说碰到个精明的主儿,那不得把郝公公捧上天才怪。 眼下这位,自打自己进王府门儿到现在,一共就说了八个字儿! 越想郝公公心里越发的对这位新任摄政王妃有点儿瞧不起了,也没再多啰嗦,将东西交待了便率人回去复命了。 宫里的人走了,府里的人也便随着散了各自去忙。 管家命人将那些宫里的赏赐全部入了府中的库,将清单交与沈心玥一份儿。 沈心玥看着那一长串清单,还是有点儿不太明白这皇宫里头那位皇上为何要给摄政王府这些赏赐,啧啧摇头,“这些东西,不过是些衣服料子,女子首饰,摆放物件儿类的,又乱又占地方又没啥大用处,还不如直接给银子来得实在。” 众人当场:“……” …… 却说老王妃那里回去后,李嬷嬷边给她换衣服边说:“王妃,今日这阵仗倒是不小,皇上赏赐的东西也真不少。” 老王妃冷笑一声,“办大事的人从来是不计较这点儿身外之物的,更何况是皇上那里。眼前这些蝇头小利与他想要从霍危楼那里得到的相比较起来,连个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李嬷嬷点头奉承:“王妃说得极是。王妃,咱们现在便去佛堂吗?” 老王妃又拿了铜镜仔细地照了照,见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了,才点点头,“走吧。” 这是老王妃这里的惯例,王府中但凡有重大的事情发生,她是必然要去佛堂那里参拜许愿还愿的。 今日皇上赏赐,圣旨进府,自然也是少不了这一趟。 毕恭毕敬地伺候老王妃参拜完之后,还被禁足在佛堂的兰清若一再地请老王妃歇歇脚再走,老王妃也就应允了。 兰清若将佛堂的好茶沏了,亲自端到老王妃的手里,巴结奉承道:“清若许久都没见王妃了,这心里实在惦念,王妃近日一切可好?“ 老王妃啜了口茶,满意地点头说道:“还算过得去。你在这里也还行吧?” 兰清若连连点头,“清若自来佛堂以后,日日谨遵大师之言,吃斋念佛,为王府及王妃祈愿。” 老王妃点了点头,将杯中茶喝完,放下茶碗,道:“如此甚好。眼瞅着也快到了日子了,待你禁足期满,回去之后咱们再好好叙话。” 说罢,便要起身离开。 兰清若赶紧上前,忍了几次,终是耐不住性子,试探地问道:“今日王妃来佛堂里参拜,可是与那皇上给摄政王妃赏赐一事有关?” 这话一出,兰清若便迎上老王妃的凛冽眼神,“清若,你这消息来的倒够快的。不过是刚才的事情,这一会儿你在这里便知道了。” 兰清若眼神闪躲,故意将霍子曜来探她时送她的一方帕子拿了出来搅在手里,谨慎地说道:”王妃莫怪,毕竟这也是府中大事,清若也是关心一下。” 老王妃识得那是霍子曜的东西,语气稍稍缓了下来,但是态度仍是颇为疏冷,“你关心府里的事情也是应该应份的。我不怪你。” 兰清若趁机便说道:“谢王妃。清若只是觉得,像我们摄政王府,那是何等的门楣,举国上下,除了皇宫,那便找不出第二家来了。 沈心玥不过是一介商女,凭她的出身,王爷将她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她是摄政王妃,还接受皇上送来的众多赏赐,清若实在是觉得不妥。” 说完,又给老王妃斟了一杯茶,送到她的手中。 岂料老王妃此次并没有接过这杯茶,而是冷冷地说道:“清若,眼下沈心玥那个民女已然成了摄政王府的王妃,此事已成定局,这也是昭告了天下的,无可更改。 而你,现在则成了子曜的夫人,你自己应该端正好自己的态度,认清自己的身份才对。” 兰清若见老王妃冷了脸,忙将茶杯放下,跪倒在老王妃面前,信誓旦旦地说道:“王妃明鉴,清若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子曜与我真心实意,我对子曜也是断无二心。 清若现在的所思所想,皆与王妃一个目的,那便是为了将来能帮子曜一把,在他的前程上能助他微薄之力。请王妃放心。” 听到兰清若表了忠心,老王妃那张冰冷的脸才算是稍稍有了缓和,又大概叮嘱了她几句,让她耐心在佛堂待到期满,一切等出了佛堂之后再做打算之类的话,才在李嬷嬷的搀扶下离开了佛堂。 …… 霍危楼回府之后,便有亲信上前将皇上派人来送赏赐一事一五一十地跟他做了汇报。 霍危楼点头表示知道了,想了一会儿,问道:“王妃那里作何反应?” 亲信回道:“接旨的时候,王妃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倒是宫里的人走了以后,那些赏赐入库的时候,王妃只说了句这些东西又乱又占地方又没什么大用处的,还不如直接给钱来得实在。” “直接给钱?”霍危楼一脸的问号,“王妃很缺钱花吗?” 亲信开始听到王妃说此话时,也是一百八十个想不明白,不过他后来自己瞎猜了一下,便按照自己的猜测给摄政王解释道:“依属下猜测,可能是跟王妃的娘家生意有关。 属下听说王妃的娘家乃是江南有名的富商,生意遍布各地,兴许是要用到银子之类的?” “嗯,如此,你去安排,本王私库里的所有银票金子银子都由王妃支配,随用随取。”霍危楼说道。 亲信点头称是。 “还有,管家权的事情,你去提醒人将府里的账本都给王妃送过去。” 亲信惊诧,提醒霍危楼,“王爷,这王府的管家权可一直是在老王妃那里的,老王妃那边没发话,就把账本给王妃送过去,怕老王妃那里会有什么意见,再生了嫌隙。” 霍危楼冷笑一声,心想,说得没错,就是要让他们有意见,但是嘴上却说道:“摄政王妃执掌府中中馈是应该的,这是历来的规矩。本王这样安排,想必母亲那边也能理解。去照办即可。” 亲信恭敬地垂首称是,领命后便去安排了。 第二十六章 当家 亲信找到管家,将摄政王的意思悉数转达,管家听了虽然心里有想法,但是王爷的意思,他自然不敢忤逆,便带着王爷的亲信一同去了账房。 账房众人见管家和王爷亲信一同前来,皆是毕恭毕敬地停下了手里头的活计,上前奉承,询问有何安排。 管家便又把王爷的意思当众宣讲了一下,账房的各位皆是面面相觑,但见王爷亲信冷脸一一扫过他们,便没再迟疑,各自去准备手里的账本。 账房主管苏思白看了一眼王爷亲信,试探着上前问道:“咱府里还有一部分账本是在老太太那里的,不知道那些账本是否需要一并交给王妃?” 自皇上圣旨下来,将摄政王妃召告天下之后,大家就自动把“老王妃”的称谓改为“老太太”了。 府里的人都知道,老王妃对霍危楼这个大儿子一向十分严苛,母子两人的关系也相当的疏离,但是即便如此,霍危楼也几乎从来不会忤逆老王妃。 账房主管此时把老王妃搬出来,自然是想难为一下王爷的亲信。 管家看向王爷亲信,亲信冷脸,严肃地点头道:“王爷交待的是要将府里的所有账本悉数交予王妃管理。这所有的账本自然是包括老太太那里的。既然现在不在账房,那就去老太太那里速速取来便是。” 账房主管见王爷亲信说得如此有底气,便也不敢再造次,灰溜溜地跟着去老王妃院里。 老王妃刚在院子里散了一会儿步,才回到厅里坐下喝茶,便有人前来禀报:“老太太,管家带着王爷的人和账房主管等人一起过来了。” 这几个人怎么突然一起过来? 王爷的人和账房主管…… 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老王妃眼神一阵变化,将刚到嘴边的茶杯放下,便道:“叫他们进来吧。” 下人应了退出去请人。 管家进门便一脸堆笑地说道:“老太太,今日王爷那边来人,说是王爷的意思,要将府里所有的账本交给新任的王妃去管理,您看……” 说完,便抬头看着老王妃,等着她发话。 老王妃还没发话,她的贴身嬷嬷李嬷嬷倒是先替她开了口,声音听上去倒有几分模仿了老王妃的严厉, “府中的中馈一直都是由咱们老太太执掌着的,老太太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为府中大小事操碎了心,怎么新任王妃一上来不说孝敬她老人家,倒先急着抢权了呢?” 亲信知道李嬷嬷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却并未看向她,而是冲着老王妃说道:“老太太,由新任王妃执掌中馈并非是王妃本人的意思,而是摄政王的意思。 摄政王说了,摄政王妃执掌府中中馈是应该应份的,这是历来的规矩。毕竟皇上已经下旨诏告了天下,准了摄政王妃的名头。王妃是名正言顺的,那么府中的事情自然也是要按照规矩来办的。 摄政王还说了,按照规矩办事,老太太自是理解并支持的。” 李嬷嬷不甘心,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老王妃手势制止。 老王妃看上去脸色淡定,僵硬的脸上扯出一个看不出意味的笑来,说道:“那就都按王爷说的去办就是了。把账本和钥匙都交给他们。” 李嬷嬷仍是忿忿地,不过还是跟老王妃福了福身子,照她说的去做了,让手下人把老王妃那里的账本一一整理了,连同钥匙一起交给了账房主管。 待这行人走后,李嬷嬷道:“老太太,他们这是猴儿急啊。这才下了圣旨多久,就迫不及待的要从您这手里夺权了,咱们就这么不言不语的都随了他们的心?” 老王妃冷笑一声,将杯子里已经凉透了的茶一下子泼到地上,那力道大得连带着茶杯一起甩了出去,掉到地上摔个粉碎,“哼,随了他们的心?简直是痴心妄想。这是我的王府,谁也甭想取而代之。” 话毕,老王妃给了李嬷嬷一个眼神,让她知会下面的人放手去做,李嬷嬷心领神会,不怀好意地笑着去做安排了。 …… “司其,你这个丫头都这样傻呵呵的看了我半晌了,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沈心玥抬头看到司其进来给她送点心时,又是一脸的洋溢笑容,终于忍不住问她。 司其笑着将点心递给沈心玥,等她拿了一块儿放到嘴里,才又将余下的放到桌子上,然后趴到桌子上,用手托着下巴,可爱至极的模样看着自家主子,声音甜美喜悦,“王妃,嘻嘻,我终于可以喊你王妃了。” 将那口点心咽下,沈心玥又喝了一口水,嗔怪道:“不许喊。跟你说过,喊我沈姑娘就行,那个什么劳什子王妃才不是我呢。” “嘴硬也没用,王妃。王爷认准了你是王妃,皇上又昭告了天下,现在整个王府上下全都要遵你一声王妃,你独独让我喊沈姑娘,我才不呢。” 平日里与自家主子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司其早已熟识了沈心玥的脾气,如今主仆二人关系融洽的很,主子的王妃名分已定,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司其的胆子今日便更大了些。 王爷认准了你是王妃? 是吗? 沈心玥并不这么认为。 她不过是某些人阴谋背后的被利用者而已。 一个被硬塞进来的冒牌货,霍危楼能当她是什么? 左右不过也是一颗棋子吧。 在沈心玥看来,霍危楼看上去像是逆来顺受的认了这个结果,实则是腹黑有心机罢了,他想将错就错,与那些暗里对他下黑手的人们周旋,背后不定在下一场什么样的棋呢。 亏着自己还时刻想着帮他解毒一事,有空便去研制那些草药。 越想越气,沈心玥冷哼了一声,不打算再与司其计较一个称谓的问题,继续埋头研究原主娘家那边的生意版图。 前面听霍危楼的亲信说过要安排回门的事情,沈心玥最近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原主的娘家那边。 从她穿越到现在,一个那边的人也没有接触过,导致她对原主这方面的记忆少之又少,心里头有点儿没底。 于是收集了一些原主娘家生意的信息,独自在这里整理,想着理出头绪来,回去的时候好打一个有准备的仗。 结果研究半天,也没搞清个一二三,不免有些头大。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司其看向沈心玥,见她点头,便去将门打开。 为首的是霍危楼的贴身侍卫霍兴,他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向沈心玥行了礼,郑重其事地说道:“王妃,王爷吩咐,自今日起,王爷本人的所有私库里的钱财银两等一律交予王妃掌管,王妃随用随取任意支配。这些便是库房和箱子匣子的钥匙以及相关的账薄。” 说完,冲着外面的一众人等说道:“都给王妃送进来。” 然后,沈心玥就看见一众下人鱼贯而入,端盘子的,抱匣子的,抬箱子的,比当初皇上的阵仗不小。 沈心玥一头雾水,不知道霍危楼这又是搞哪一出。 她随意看了几个匣子和箱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和金灿灿的金子啊!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钱财,而且这真金白银的冲击力太强了,若不是强忍着,怕是现在下巴都给惊掉了。 沈心玥暗想,这些是不是都是霍危楼贪污得来的呀?有人背后整霍危楼,莫不是跟他贪污国库什么的有关系啊? 正在瞎胡乱想以为自己是不是帮了一个贪污犯的时候,又有一路人马浩浩荡荡地走到了门口。 这次领队的是管家。 管家亦恭恭敬敬地向沈心玥行了一个礼,方才开口说道:“王妃,按照王爷的吩咐,我已将账房的所有人带了过来交予王妃。账房里的所有账册也已全部在此。请王妃过目。” 没等沈心玥说话,账房主管苏思白先是上前一步,嬉皮笑脸地说道:“王妃,小的是府中的账房主管,姓苏名思白。后面的这些人全是在账房中跟着我做事的,都是一些老人,熟门熟路的。 咱们账房乃是府中的关键,但是王妃也不必担忧。老太太执掌中馈这几十年,咱们账房早就已经形成了一套既定的路子,咱们便还是依着之前的路子做事便可。” “是呀是呀,王妃,你要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只管问我们便是。我们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对对,王妃,我们这些人都在账房中做事多年,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把事情做好,王妃只管放心。” “说的就是。咱们账房这些年在老太太的掌管下,还从来没有出过任何纰漏的。王妃,你便是只管落得个清闲也是没事的。” …… 沈心玥看着眼前的这一群人,并未急于作声。 那个账房主管苏思白,长得便是一副精明之相,眼睛里满是算计。 而他后面这些伙计,还有丫鬟女使婆婆妈子,也个儿顶个儿的眼含精光,自我感觉高其他下人一等的样子。 看样子,不光感觉高其他下人一等,便是把她这个新任王妃也没放在眼里的。 他们那些话,沈心玥一字一句的都听了进去,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也心知肚明。 不过,眼前她还不了解具体的情况,所以沈心玥打算先按兵不动,一切照旧,淡淡开口道:“好啊,既然大家这么说,那就还按你们之前的规矩做事便可。” 见沈心玥果然没有任何主意,全都随了他们的路子,账房众人毫不掩饰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得意之相。 沈心玥将一切看在眼里,没有说话,随便交待两句,便让他们回去做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回走,人群中不时传出窃笑的声音。 “怪不得之前就听人们传言这个江南富商的女儿是个草包呢,看样子一点儿不假。” “可不就是,你看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完全被咱们的阵势给唬住了。” “估计在娘家的时候就是个吃闲饭的主儿,什么都不会干。” “不用估计。肯定就是。就这样,还想当家作主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切,也就是让她作个样子吧,这府里实际的当家人还是咱们老太太。” …… 第二十七章 立威 那些声音尖酸刻薄,无所顾忌,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一般嗖嗖地向沈心玥狂甩过来。 沈心玥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心头的怒火如星星燎原似的熊熊燃烧起来,“站住!”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还没有走远的一行人听得清清楚楚。 陆续有人回过头来,迟疑地站在原地,不知道王妃是让谁站住。 “都回来。”沈心玥此时的心情已有所平复,声音也比之前的冷静了不少。 见王妃是在招呼所有的人,那些人便又转回了身,向这边走来。 去而复返,里面便有人不耐烦起来,小声嘀咕,“当人们都闲得没事呢啊,刚让走,现在又让回来,真是不嫌折腾人。” 沈心玥看向说话的那个人,她认得这个声音,刚才就是这个声音说得“估计在娘家的时候就是个吃闲饭的主儿,什么都不会干”。 好,既是顶了王妃的这个头衔,便不能白白的浪费了它,今日便拿她当一个立威的开场。 待人们站定,沈心玥扫了一眼众人,目光落在那个婆子身上,指着她道:“你,出来。” 那个婆子突然被点名,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迟疑了几秒,见沈心玥的目光始终看着她,便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走了出来。 婆子走到沈心玥面前,刚要问她叫自己出来何事,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这一巴掌,声音清脆又响亮,震得在场的人们个儿个儿目瞪口呆。 “你这是作甚,凭什么打我?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就打我?”婆子被打得有点儿懵,脸红脖子粗的看着沈心玥问她。 沈心玥没有答话,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较刚才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挨打的婆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沈心玥,两只手捂着两边的脸,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还问凭什么吗?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吗?”沈心玥目光凛然地看着她。 那个婆子哪里还敢再张口,她岂是不知道自己为何挨打,嘴碎话糙跩样子,不打她打谁? 见她不再吱声,沈心玥才悠悠开了口,“你既不问,那我便告诉你。 打你的第一巴掌,是因为你作为一个下人,对主子不敬,在背后说主子的闲话。‘在娘家就是一个吃闲饭的主儿’,你去过我娘家吗?你见过我在娘家吃闲饭吗?我吃不吃闲饭与你又有关系吗?” 这些话明显就是那个婆子说的,被沈心玥当众点出来,她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气焰立时就下去了一半儿。 沈心玥冷冷地看着她,继续说道:“打你的第二巴掌,还是因为你作为一个下人,对主子不敬。没错儿能打你吗?打了你不知反思悔改,连王妃也不道一声,就反问凭什么打你?这是一个下人对主子应该有的态度吗?” 那个婆子其实并非是在账房做事,她原是老王妃院里的人,主要做的不过是个跑腿儿的差事,便是将账册在账房和老王妃那里来回传递罢了。 现下王爷让把账房一事由老王妃那里转交给沈心玥,老王妃便示意她先留在账房,以备后用。 结果还没派上用场,就让沈心玥三两下给削了气焰,婆子心里其实忿忿地,但是她又知道不能再跟沈心玥硬杠,不然要是让沈心玥追究起来,查出她是老王妃院里的人,两边她都会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只得先咽下了这口气。 见那个婆子怂了,沈心玥便将视线转向众人。 “让你们回来,自然是有话要跟你们说。我沈心玥如今便是这摄政王府的王妃,名正言顺,昭告了天下的。 既是王妃,王爷将府中这担子交予本宫,本宫也只得担起来。至于本宫担不担得起来,你们说了不算,本宫说了算。 老太太那里掌管账房多年,你们都习惯了那一套既定的路子,愿意按照那个路子来,无妨。可以。本宫也不是非要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搞个什么花样树威风的。 但前提是你们别耍什么花样。 只要账房里规规矩矩,没有个什么亏空啊中饱私囊啊贪污受贿等等这等违法违规之事,每一个人将自己手里的活儿干好。无所谓哪一条路子。 那些说闭着眼睛也能把活儿干好,在老太太的掌管下没出过任何纰漏的,我劝你睁开眼睛。 做事儿不出纰漏,不是靠谁的掌管,是靠自己。你做事不出错这是应该的,你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连自己都管不了自己,那你趁早卷铺盖走人。” 沈心玥的这一番长篇大论,着实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点儿适应不了。 她自入府以来,一直是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低调得如果不是皇上下旨赏赐,都没有人想得起来府里是娶过来一个王妃的。 再加上对于她的传言和老王妃对于她的敌对,更是没人拿她当一回事。 可眼下,有点儿出乎意料了。 沈心玥是不是如传言所讲的那样是个“草包”大家不知道,但她绝对不是一个任意让人拿捏的主儿。 所以刚才还零零散散站的没有正形的人们,这会儿全都规规矩矩的了。 看上去像个样子了,沈心玥多少有点儿满意了,这才将语气稍稍放缓,“刚才说的是大家做事。现在再说两句做人。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做事有规矩,做人也要有规矩。 摄政王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本宫不知道以前是怎么管理的,只今日见了你们这一拨儿账房里的人,便有这许多不干正事儿乱嚼舌根的主儿。嚼的还是本宫的舌根。 可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 人前莫论是非,人后不道长短。难道以前没有人教过你们吗? 既然以前没有人教过你们,那今日本宫便教教你们。 以后,但凡有人再不干正事儿,乱嚼舌根的,轻者掌嘴惩戒,重者掌嘴惩戒以后轰出摄政王府。王府里绝不允许这种老鼠屎的存在。 刚才那个婆子不守规矩乱嚼舌根,本宫算是杀鸡儆猴儿了。 本宫不聋不瞎也不傻,今日里可不只她一人以下犯上,对主子不敬。其余的本宫今日且先给你记下来,如若今后知错悔改本本分分做事便也罢了,不然的话,连同今日的账,到时候一起算。” 人群里刚才那几个说闲话的,这会儿都吓得一个个儿的缩起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立了规矩,沈心玥心里头的那股恶气出了,便将人们才又打发走了,这一次,再没人敢多说一个字儿,个儿个儿噤若寒蝉,悄么声的快速离开了正院。 “王妃,快请喝茶。说了这么一通话,可是给累着了。你也别生气了,跟这些个下人生气,也犯不上。别气坏了自己。” 司其在一旁早就等不及了,见沈心玥训完话,那群人走了,忙递给她一杯茶解渴。 沈心玥接过茶一饮而尽,转头问霍兴:“霍危楼现在哪里?” 霍兴见王妃脸色仍是不对,替王爷捏了一把汗,忙回道:“王爷现在在书房里。王妃找王爷有事吗?如果有事的话,属下马上去书房找王爷。” 霍兴本想先行一步去书房给霍危楼通风报信,结果沈心玥瞥了他一眼,道:“不必了。我自己去书房找他。” 霍兴暗道一声糟糕,赶紧将下面的人打发着去将那些王爷的私产入库,然后紧紧地跟上了沈心玥。 书房前站着两名霍危楼的亲信,本来打算想要拦住沈心玥,见到霍光的示意后,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乖乖地站到了一旁。 下一刻,沈心玥推门而入,霍兴赶在沈心玥开口之前汇报:“王爷,王、王妃找您。” 然后冲着霍危楼使了使眼色。 霍危楼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所以自然也没搞懂霍兴的暗示,只是从沈心玥全身散发出来的怒意看出来——她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 “王妃找我何事?有话慢慢说,先坐下来喝杯茶泻泻火气。” 于是,霍危楼这个自生下来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今日当着属下的面竟然给沈心玥起了茶,还亲自端到了她的面前。 态度还算可以,沈心玥也不客气,接过来便直接喝了,“霍危楼,你倒是在这里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却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儿上去了。 我是留在你府里了,但我为什么留的,我想我们两个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真心实意地想要帮你,你却拿我当枪使。” “王妃何出此言?”霍危楼不解,虽是问的沈心玥,却将眼神投向了霍兴。 “回王——” “你不用假惺惺地看霍兴。你自己心知肚明。这个什么劳什子王妃,本姑娘本来也不感兴趣,只不过暂时先将错就错罢了。 可眼下你让人大张旗鼓地将那什么执掌中馈的权利自老太太手上转到我这里来,那都是一些什么牛鬼蛇神你不知道吗? 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在后方坐山观虎斗,最后再坐享渔翁之利。 这不是拿我当枪使是什么?” 沈心玥越想越窝火。 不,不只是窝火。 她的心里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是伤心?还是委屈?她一时说不上来。 “王妃此言差矣。你我如今已上了同一条船,我们两个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人针对本王做局,你作为本王的王妃,定然也离不开他们的设计。他们不会因为你是一个替嫁的无辜商女而单独放过你。” 霍危楼试图将话说的含糊一些。 沈心玥却并不上当,“那你就拿我当棋子?当垫背的?” 被沈心玥戳中心思,霍危楼心中倒有些高兴,这女人实在聪明,微微扯了扯嘴角,“王妃理解有所偏颇。本王的全部身家都已经差人交到你的手上,随你处置,怎会是拿你当棋子,当垫背的呢?你见过有哪个棋子是将下棋人的身家掌握了的?” 第二十八章 条件 全部身家? 那些白花花的银子、黄灿灿的金子和一张张的银票? 沈心玥脑海里浮现出那些诱人的黄白之物,火气一时也没那么盛了。 自己作为一个穿越到这里的人,眼下在京城可谓是举目无亲,身无分文。若不是留在王府里,每日还要去为生计发愁,却也是现实当中的事。 即便去原主娘家陪送的宅院落脚,但是那里现在的情况她一点也不了解,娘家陪嫁过来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她也没有任何印象。 而且原主的父亲宠妾灭妻这一点给原主留下的记忆非常之深刻,说明原主在娘家的时候生活悲惨至极才能有此烙印,沈心玥感觉那些陪嫁并不好指望。 虽说自己已经想好了以后的谋生之路,打算离开王府之后,大不了做一个游医给人治病,但是作为一个女人,这条路走起来也肯定不会很顺畅。 倒不如有些积蓄去开个医馆,这样落脚和谋生同时可以解决了。 如此,这些黄白之物对于她来说,还是挺香的。 所谓识实务者为俊杰,即便是棋子,那就棋子吧。这个棋子眼下看来,当着倒也还行。 又给自己找好了留下来的充分理由,这会儿沈心玥心里的那股气完全消失殆尽了,冷着的小脸儿也缓了下来。 “如何?王妃?” 看着刚才那个似气鼓鼓的小青蛙一样的沈心玥,如今像是偃旗息鼓了,霍危楼紧绷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试探性的问道。 沈心玥昂起她那傲娇的小脑袋儿开始陈述自己的想法,“霍危楼,告诉你,我沈心玥不聋不瞎更不傻……” 霍危楼:“当然!” 沈心玥:“……你这府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和人到底是何样子的,你自己心里比我还要清楚。你们任何人,包括你,都妄想欺负我……” 霍危楼:“不敢!” 沈心玥:“……眼下你拿我当枪使,亦或是当棋子,可以,但是我们都要讲到明处。我有条件……” 霍危楼:“洗耳恭听!” 沈心玥:“……为了防止你们玩儿文字游戏,咱们需要立个字据……” 霍危楼:“可以!” 沈心玥:“……字据上要写明你霍危楼的私库,从今以后,便是我沈心玥个人的所有财产,听好了,是我沈心玥的个人财产,与你无关;而非什么你的私库随我处置随用随取之类的。 另外……你不要再打断我…… 另外,字据立好之后,你摁手印,并加盖你摄政王的大印,一式两份,你我每自保留一份。” 说完,沈心玥等着霍危楼表态,却发现他双手背后,站得笔直,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怎么?后悔了?不愿意?” 霍危楼不屑一顾,马上答道:“本王做的决定从来都未曾后悔过。自然是十分愿意的。” 心中却不免暗自腹诽:刚才是你不让本王说话的,本王又不知道你说完没有。 沈心玥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表示满意,“那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立字据画押吧。” 霍危楼示意霍兴,霍兴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去拿笔墨纸砚伺候了。 书案上,笔墨纸砚一一摆好。 霍危楼挑眉,伸手作出“请”的姿势,示意沈心玥书写字据。 沈心玥心想,那些个繁体字,我虽认识,但却不会写啊,还是不要露怯的好,“此事就请王爷代劳吧。” 霍危楼并未推辞,微微一扯嘴角,拿起笔来便按照沈心玥的意思将字据写好,摁手印,盖摄政王印,一气呵成。 接过霍危楼递过来的字据,沈心玥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很好,霍危楼并没有耍任何心机在字据上动手脚,还算诚恳,“如此,你我二人便是破局阵线联盟了。” 说完,将霍危楼那份还与他,自己这一份规规整整地叠好收进自己的小褡裢里便离开了。 “王爷,恕属下多嘴。属下觉得您这也太惯着王妃了。您现在身处乱局之中,内忧外患,王妃不替您考虑如何应对,想办法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反而还跟您提条件,属下怎么看怎么感觉王妃有点儿趁火打劫的意思……” 自打刚才霍危楼对沈心玥的条件不说二话的就应允了下来,霍兴就在一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沈心玥前脚刚走,他就迫不及待的表达自己的看法了。 不,这不全是他的看法。 现在霍兴越发觉得自家的王爷有点儿魔怔了,只要一碰到沈心玥的事情,就跟中了邪似的,行事作风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霍危楼面容冷峻行事雷霆,威慑力举国上下无人能敌。 何时敢有人与他讲条件? 还要求立字据,摁手印,盖摄政王印! 这种人,只霍危楼的一个眼神便足以让那人死上个千万回。 眼下,霍危楼碰上沈心玥,整个将霍兴眼中摄政王爷的形象给颠覆了,这哪里还像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怕老婆的“妻管严”! 可是这个想法,便是打死霍兴,他也不敢跟霍危楼说的。 霍危楼却出乎他意料的笑笑,完全一副自己老婆娇蛮无理,他偏就还要宠溺的样子,“无妨。本王本也从未想过让自己的王妃来替自己解决问题。” 话虽是这么说,但霍危楼自己心里也清楚,沈心玥说的没错,他从命京城府尹张少甫将西域毒蛇之事报告给皇上开始,便已经不可避免地利用了沈心玥。 不过那时候沈心玥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倒还罢了,如今因为府里执掌中馈一事,算是摆到了明面上,她自然一下子全想明白了。 被沈心玥当面质问的时候,霍危楼多少是有些心虚的,虽然他不肯将这个词用到自己身上,但是他确实有意无意地将沈心玥当做了破解面前这个局的一个关键人物。 因为她的出现,原本让霍危楼困扰的事情突然变得有意思起来; 因为她的出现,霍危楼突然不再那么厌恶这个王府,回府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因为她的出现,一向自恃看清一切的霍危楼突然感觉连自己也看不清了。 看不清自己,他并不在乎,他想看清沈心玥。 那个人人口中的江南富商的“草包千金”是如何变成眼前这个聪明敏捷,似乎可以洞悉一切的沈心玥的? 会是一个人吗? 她的背后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让霍危楼越来越想去挖掘出来。 “王爷?”霍危楼的愣神儿,让霍兴很是焦灼。 “嗯。” 思绪被霍兴拉回,霍危楼又恢复了平常,“今日是否还有别的事发生?” 沈心玥今日的火气里明显夹杂着其它的成份。 “回王爷,正要跟您汇报。” 于是,霍兴把将今日在沈心玥那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霍危楼听,最后说道:“说实话,王爷。属下这些年跟着您也算是见识了不少的王公贵胄的王妃、夫人、小姐之类的,如咱们王妃这般的,属下当真还是头一次见。 说的那话,头头是道,有理有据,那气势,莫说是那些人不敢说话了,就是属下都被震住了。” 霍危楼笑了,直觉以后会越来越有意思的:沈心玥,本王看好你,莫要让本王失望。 “阿嚏……” 正在房中看霍危楼私产账册的沈心玥没来由得打了一个喷嚏。 “王妃?”司其紧张地看着沈心玥,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 沈心玥头都没抬,摆摆手,“无妨,大概是鼻子过敏之类的。应该不是着凉,不用担心。” 司其又等了一会儿,见沈心玥果然没再打喷嚏,突然调皮起来,“王妃,你知道吗,在我们这里流行着一句话……” “什么话?”心思还在账册上的沈心玥没注意到司其的表情。 “那句话叫做:一想二骂三念叨。”说完,司其咯咯咯地笑起来,“既不是感冒,又无端打了一个喷嚏,怕不是王爷那里在想你吧?” “啊,你这个小鬼头,什么时候学会调侃你主子了?真是胆子越来越肥了。看我不打你。” 恍然大悟的沈心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也跟着笑了起来,作势就要打司其。 司其笑得更是开心了,边躲边接着说:“可不是嘛,咱家王爷多看重王妃,这可是将自己的私库全交给了你。此举说明什么?说明王爷的心里有你呀,心里有你,可不就是时时刻刻地想着你呗。” 沈心玥的腿脚终究要灵活得多,司其哪里跑得过她,三两下便被她逮住,“司其,你这丫头才多大?啊?整日这小脑袋瓜子里都装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看你是不是思、春了?着急嫁出去了?要是着急嫁出去的话,可以,改日我便寻个好人家把你风风光光地给嫁了。” 司其被她说得这一番话给羞红了脸,“王妃欺负人,人家……人家……” “人家”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羞得想要开门跑出去。 结果门一打开,却与一个人撞了满怀。 霍兴站在门口,比里面的两个人更要惊讶,使劲眨巴了眨巴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们。 一个因为打闹红了脸颊,一个因为害羞红了脸颊,两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喜悦的笑容,看得霍兴一时忘记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司其已经被吓得赶紧捂住嘴,退到一旁,本来就绯红的脸颊这下子更红了。 沈心悦强收住笑容,看着一脸懵逼的门口那个人,“霍兴,找我有事吗?” “哦哦……是……那个……是……”霍兴胡乱地试图在自己身上找东西以唤醒自己的记忆。 “你是在找你手里拿着的那些纸吗?”沈心玥眉梢微挑,提示霍兴。 第二十九章 回门礼 霍兴尴尬至极,忙将手中的纸郑重地交到沈心玥手中,“回王妃,是的。这是王爷吩咐的属下拟的一个王妃回门的时候带的礼品清单。请王妃过目。 王爷说了,这些礼品,如若王妃不满意,可以按王妃的意思去更改。一切依照王妃的想法即可。” 沈心玥将礼品清单拿过来看了看,凝神想了一会儿,“司其,帮我拿纸笔过来。” 司其还在那里想着刚才那尴尬的一幕,突然被沈心玥唤了,吓了一跳,然后赶紧低头去拿了纸笔来,交到沈心玥手上,又匆匆的回到原地方局促地站着。 沈心玥接过纸笔,迅速在礼品清单上添了几样东西,好在这些繁体字比较常见,难不倒她。 霍兴心中疑惑,按王爷的意思,自己拟的这份王妃回门的礼品清单已经是相当够规格了,东西亦是相当名贵,举国上下看去,除了那些皇妃以外,怕再找不出第二个来,怎么王妃还是不满足,还要再添加呢? 沈心玥将清单递给霍兴,说道:“我又添了一些,你看府里办起来是不是为难?如果为难的话,我再想其它的办法。” 霍兴不解,接过清单一看,差点儿没石化在原地,还有这样办回门礼的? 饶他是跟着霍危楼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副沉稳的性子,才强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住没有失态,回道:“回王妃,办这些东西府里并不为难。一切皆可按照王妃的意思办。” “那好,劳烦你去将账房里负责给府中采买的那几个人给喊来,我让他们去办吧。”沈心玥拿回清单,跟霍兴说道。 霍兴点头答应,转身去办。 转过头的霍兴,终于放松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兀自摇了摇头。 心下感叹,自家的这个王妃到底是有多少张面孔啊。 训斥那些轻视她的下人们时的威严还历历在目,转瞬便能与自己的贴身丫鬟打成一片不分尊卑贵贱,这样的王妃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也难怪王爷对她刮目相看,每次遇到王妃的事情时也没有了以前的章法。 真是一物降一物! 啊,不! 一人降一人! 想着想着,霍兴便来到了账房,将负责采买的那几个人喊了出来。 这几个人听到王妃要安排他们去采办回娘家的回门礼,高兴得一脸堆笑,片刻不停地就去了沈心玥那里。 “你们几位便是负责府里采买物品的?”沈心玥看到那几个人,笑意盈盈地问道。 “回王妃,正是我们几个。王妃您只管吩咐便可,我们定然办得让王妃满意。”为首的一个脸上蓄着两撮胡须的人说道。 自上次见识了沈心玥的威力之后,府上的人现在最起码面子上都老实得很,说话时,一口一个王妃的称着。 “如此,便劳烦你们几位了。今日这需要采办的东西有点儿多也有点儿杂。”沈心玥又说道。 “哟哟哟,王妃如此说,可就折煞死我们了。不敢称劳烦,我们这些下人给府里——啊——给王妃办事这都是应该应份的。王妃回门乃是府里的大事,奴才们定当办的尽心尽力,让王妃您满意。” 两撮儿胡须一脸奉承的样子说道,其余的人也跟着随声附和。 “那好。单子给你们,去办吧。”沈心玥说着,将清单交予为首的两撮儿胡须。 两撮儿胡须拿了清单眼睛一扫,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这确实是一张大单呀,又看到下面两行字,眼角儿抽了抽,但随即恢复如初,拽着其余几位一起走了。 “王妃,你怎么把采办的事情交给这几个人了?他们不可靠的。”司其看着那几个人远去的背影,有些担忧地说道。 “哦?怎么不可靠?说说看。”沈心玥知道司其一般不在背后嚼人舌根,她既是这么说,定是知道些什么。 “嗯~其实具体怎么不可靠,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知道这几个人。 为首的那个有两撮儿胡须的,叫邓六儿,他是老王妃娘家远房的亲戚,这个人看起来贼头贼脑的,以前跑老王妃的院子跑的非常勤快,仗着与老王妃的那层关系,在府里少有他低头哈腰的时候; 跟他在一起的另外两个人,都是他娘家的亲戚,一个叫做胡三儿,一个叫做胡四儿。这几个人在一起用蛇鼠一窝儿来形容最贴切不过了。”司其说道。 “据我所知,你从来不好打听这些闲事的?怎么对这几个如此了解?”沈心玥不解地看着司其。 司其“嗯”了一下,接着说道:“王妃,你可记得我跟你说过,是王爷救我于水火,我便时时刻刻地想要报答他,但是你也知道,凭王爷的本事,那个时候我也还小,能做什么报答人家呢。 后来,随着我大了些,我便观察到这府中的异样情况。” 沈心玥来了兴趣,“什么异样情况?” 司其想了想,像是鼓足勇气一般,说道:“我发现老王妃对王爷非常不好。” 听到这句话,沈心玥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到了她初入府时的情景。 换亲一事本来与霍危楼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每次老王妃都先不分青红皂白地劈头盖脸地将他骂一通,即使他重伤毒发几乎奄奄一息的时候,老王妃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在她眼中看到的只是愤恨。 确实异常! “王妃,你也知道,老王妃有两个儿子,王爷和二公子。王爷英明神武,举国上下无人不赞,对老王妃也是尊敬有加,可是老王妃却从来都没有对王爷温言细语过。 而二公子,虽说从不做逾矩逾规之事,但与王爷比起来,却是相差甚远。他却得到了老王妃全部的关心与爱护。” 司其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沈心玥。 沈心玥脸色凝重,“同样的儿子,一个是长子,摄政王,是王府的门楣与支柱;一个是次子,无错却也无功。却完全不一样的对待。偏心得让人不可思议。” 司其赞同地点了点头,“王妃,你不知道,每次王爷去老王妃那里请安回来以后,都是十分落寞的神情。 而且,府中的大小事,无论是否有与王爷有关,是不是王爷的错,老王妃全怪罪到王爷身上,而王爷也几乎从不争辩。慢慢地,王爷回王府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所以,所以后来我就开始留心观察老王妃那边的事情,然后等着王爷回府的时候就想着跟他说一些,我是想让他注意一下,省得老挨老王妃的骂……” 说到后面,司其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一副怯怯的神情看着沈心玥,“王妃,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的。怎么会怪你呢?你做得很对呀。尽你自己的能力回报给救你的人,又没伤害任何人,你做得很棒。” 沈心玥冲着司其微微一笑,还赞赏地给了她一个大拇哥。 虽然司其看不懂大拇哥的意思,但是知道王妃那是在夸她,高兴地咧嘴笑了。 沈心玥却陷入了沉思。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谈起霍危楼在王府里的情况。 老王妃对霍危楼的态度,并非是偶然,而是一直便如此。 一个母亲多年如一日地苛待自己的儿子,这不合常理。 想到人前显贵的霍危楼,人后却有如此的境遇,沈心玥的心口感觉很堵得慌,她心疼他。 是的,很是心疼。 或许,不只是心疼,还有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她想到了自己穿越之前。 她在原生家庭的生活也并不尽如人意。父母重男轻女,只疼爱沈心玥的弟弟。 虽说不至于像老王妃这般经常苛待霍危楼,但是常年一副冷脸对着她。 弟弟恃宠而娇,常常欺负沈心玥,父母明明看在眼里,却从来都不管。 沈心玥突然想到了什么,“那霍危楼的父亲呢?待他如何?” “老摄政王待王爷很好的,是很好很好的。听府里的老人说,老摄政王那时候待王爷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差供起来了。从小带他读书识字,教他骑马射箭,很是用心。 而且,老摄政王在世的时候,老王妃对王爷也还说得过去。自从老摄政王过世以后,老王妃才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对王爷不好了。” 司其如是说道。 “哦~”沈心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王妃,让那几个人去采办,我觉得不可靠。他们是老王妃那边的人,我怕他们会使坏什么的。” 司其把话题又扯回了原点。 沈心玥了然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不让人做事,就永远发现不了他的问题。 她便是故意将此事交给他们去办的,正好借此机会考验一下。 主仆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天色黑了以后,膳房里送来晚膳,吃了便早早地休息了。 次日上午。 邓六儿连同胡三儿和胡四儿便一起到沈心玥这里来交差。 “王妃,您交待的事情,咱们都已经办妥了。这是采办物品的清单,请王妃过目。没有问题的话,咱们便去账房里上账了。” 邓六儿说着,便点头哈腰地将清单递给了沈心玥。 沈心玥拿过清单,不只看,还慢条斯理地当众读了出来,读完之后,她似笑非笑地问道:“这些价格怕是不对吧,本王妃娘家便从商,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可与你们买的这些价钱相差甚远呀。” 胡三儿和胡四儿一听,两个人都神色不对,额头上不断渗汗,将眼神儿投向了邓六儿。 邓六儿不以为意,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一脸谄媚地回道:“王妃您有所不知。 您在娘家了解的那些物品价钱都是民间的。咱们王府采办哪能在民间买呀,王妃您这是回门礼,那必须得重视起来,咱们都是专门儿去的官家的商铺,选的又是那里面的上等货。 所以这价钱才不一样。” 第三十章 回门 沈心玥听了,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说:“原来如此。你们几位果然是用心了。没让本王妃失望。采办了这些物品也着实将你们累着了吧,看你们这一头大汗的,司其,看赏。” 司其虽是不情不愿,还是按王妃的意思将提前准备好的一些小钱儿赏了那三个人。 三个人拿了赏赐又连声跟沈心玥道谢,才屁颠儿屁颠儿地走了。 走到沈心玥再也看不到的地方,邓六儿早就憋不住地笑出了声,声音里充满得意之色,“我就说吧,你们不用怕。还说什么她不会信的。你看她信了没有。 听我的没错儿吧。我就赌她根本不懂这些,不然她那‘草包’的名号哪里来的?那都不会是空穴来风。 别看她那日威风了一下,不过是空有些大小姐脾气而已。 就这种人,给她抬上两轿,拍拍马屁,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误不了咱们哥们儿发财。” 胡三儿和胡四儿这会儿也一改刚才担惊受怕的样子,一边儿一个的围着邓六儿不停地拍马屁。 胡三儿:“六哥,还是你厉害。三言两语就将那娘——咳咳——将王妃给说晕了。咱们哥们儿是打心眼儿里佩服。” 胡四儿:“就是。六哥,这次这一个大单子,可是真肥,顶上前面几年干的了。没想到这当家的换成了新王妃,这事儿更好办了。” “可是,六哥,”胡三儿突然面色又犯难的样子,“你说这事儿要是让老王妃知道了,会不会有事儿啊?” 邓六儿瞥了他一眼,不屑一顾地说道:“此事你们知我知天知地知,老王妃怎么会知道?再说,这位新主儿与老王妃不对付,她也绝然不会自己去告诉。 她的这回门礼是个啥排场?除了皇上那的,这天下怕是没有第二个了。她敢去找老王妃说这事儿?那就不可能。放心吧,不用怕!” 这个邓六儿是老王妃的远房亲戚不错,但是他是一个只认钱不认人的主儿。 此人精于算计,胆子也大,为得钱财可谓是不择手段,除了不坑自己谁都坑。 这些年经他手办的事情,无一不让他雁过拔毛,当真是没少将府里的钱财明里暗里的揣进自己的口袋。 被他这一分析,胡三儿和胡四儿彻底没了后顾之忧,拉着邓六儿道:“走,六哥,今日我哥俩儿请你,咱出去大吃一顿去。” 看着这三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出了院子,没了踪影,司其白了他们一眼,还是有些不明白,“王妃,他们采办的那些东西的价格简直是天价! 虽然有的极为名贵的物品我不知道行情,但大部分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什么官家商铺里的上等货呀,我看他们定然有问题。你怎么不追究反而还给他们赏赐呢?” 沈心玥凤眸一眯,眉梢轻挑,说道:“这你就不晓得啦,慢慢学着点吧。” 司其看着沈心玥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跟着心下坦然了。 回门礼置办妥当,沈心玥和霍危楼回门的日子定下来以后,便派人通知了江南沈家。 江南沈家 沈初生,江南人士,人面兽心,其祖上虽世代经商,产业涉及多个领域,但规模一直不大,只算是小富。 后来他偶然碰到宋如玉,宋如玉乃是典型的江南美女,小家碧玉般让人我见犹怜,沈初生一眼见之,便为之痴迷。 后来他又打听到,宋如玉乃是江南丝绸世家宋家之独女,宋家二老的掌上明珠,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不惜一切手段将宋如玉娶进了门。 后来如愿以偿地承了宋家的产业,跻进富商之列。 虽是承了发妻的发家之恩,却很快露出本来面目,将过河拆桥演绎得淋漓尽致。 因宋如玉为人善良,心思单纯,一心门思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事,却不会钻营男人的心思,不懂讨好,沈初生很快喜新厌旧,搭上了长得妩媚动人又擅长讨男人欢喜的柳氏,将其纳了妾。 这柳姨娘最是个乖嘴蜜舌,曲意逢迎的主儿。 今日,眼见着沈初生手里拿着一封信,面上满是不悦的神色,柳姨娘忙上前拿巾帕轻轻地在他衣袖上掸了掸,说道:“老爷,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给你添了堵,不知道你日日为这么大家业操持已经够累的吗?” 说完,但唤来下人赶紧给沈初生沏茶,又亲自斟好了,吹了吹,再端到他的面前,“老爷,快喝口茶。” 沈初生坐下,喝了茶,才道:“知道这信是谁来的吗?是玥儿那个蠢货。” 柳姨娘眼神流转,脸上浮现不屑之色,“哎哟,这个玥儿终是想起这个家来啦。你说这都成亲多少时日了,一丁点儿的消息也没有。这可真成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了。” 不说还罢,这一说沈初生更是气得拍了桌子,“就是个废物。当初你还说她成了亲或许就能派上用场,指着她傍上摄政王府,哪怕是个闲散公子,这女儿也不算白养了。 看看吧,入摄政王府这么长时间,莫说是她,就连那边随嫁的人也一点儿消息没传回来。衰到家的玩意儿!” 柳姨娘问道:“那她此时来信可说了什么?” “说她要回门!这个无用的东西,回门干什么?!生生的给我添堵。”沈初生忿忿地说道,手里的那封信越看越不顺眼,一下子扔了出去。 “老爷莫气,既是要回门,那就让她回来。便是出了嫁,也还是你的女儿,该教训就教训。 当初把她嫁出去,除了那些嫁妆以外,咱们可还陪嫁了京城的一处宅院的,她若一点儿用也帮不上家里,那不是赔大发了!” 想起京城的那个宅院,柳姨娘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恨得牙根儿痒痒。 按着柳姨娘当初的打算,随便给点儿嫁妆应付过去便罢了,反正沈心玥除了长相以外,一直就是个蠢货,早嫁出去早心安,实不指望她能帮沈家多少,看中的不过是摄政王府的名头而已。 不过沈初生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听她的,还是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好不容易傍上摄政王府这棵大树,他看中的是摄政王府的名头,而那边看中的是他的财势与沈心玥的美貌,他若陪嫁的太寒酸,凭沈心玥“草包千金”的名号,自是成不了这桩亲事的。 “孩子”是舍出去了,“狼”却没套着。 所以柳姨娘一提京城宅院的时候,沈初生更是怒不可遏,“蠢货真是蠢到家。当初再三教给她怎么给家里传那边的消息,怎么在那边多吹枕边风,怎么哄她婆婆,结果屁用没管。看她回来我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哼!” 沈心玥的母亲宋如玉是在两天以后偶然在下人们那里听到,才得知自家女儿要回家省亲的,登时激动得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女儿本是娘的心头肉,宋如玉当初是死活不愿意将女儿嫁到离家甚远的京城的。 女儿性子随她,生性善良懦弱,毫无心机,嫁到那么远的地方,若是受了欺负,身边便是连个说话诉苦的人也没有。 奈何她从来做不了沈初生的主,最后只好含泪看着女儿嫁走。 这些时日以来,宋如玉日日不在惦念自己的女儿,如今有了消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就等着女儿回门的那一天。 时间飞快,转眼就到了回门的日子。 当沈心玥从马车上下来,站在沈府前,看着紧闭的大门时,原主在娘家的记忆似受到某种召唤一般,一点点的回笼。 那是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甚至有些刺痛。 沈心玥轻舒了一口气,上前敲门。 她早在路上就已经叮嘱过霍危楼他们了,让霍危楼先呆在马车里别出声,她要自己先回娘家。 霍危楼虽感意外,但是表示谨遵妻命。 连着敲了几声,府里才传出下人懒洋洋的声音,“这是谁呀?敲什么敲?” 大门慢慢被打开一条缝,一个下人探出头来,不耐烦地问道:“找谁?” “怎么?不认识了?”沈心玥搜索了原主的记忆,知道这是沈府的门丁,是沈父那个小妾柳姨娘的人。 门丁其实早就知道沈心玥今日回门,是柳姨娘安排他故意关着大门给沈心玥来个下巴威的。 他假装看了两眼,好像才想起来似的,“哦,是大小姐回来啦。进来吧。” 说完,竟自顾自地转身往里走,只留那一条缝让沈心玥进去。 古代大户人家的大门又厚又重,单凭一个女人的力道很难打开。 沈心玥看着气上心头,正在思忖要如何教训这等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时,大门被打开了一些。 开门出来的是沈心玥的亲哥哥沈望驰和她的母亲宋如玉。 等女儿等到心焦的宋如玉看见沈心玥如今就站在眼前,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思念之情,将她一把搂在怀里,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我的玥儿啊,娘好惦念你啊,你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是受苦了,我苦命的女儿啊……” 字字句句都是真情实意,不断涌下的眼泪也打湿了沈心玥的肩头。 宋如玉虽与沈心玥无关,但却是原主的娘亲,她与原主如今早已合二为一,所以不觉也跟着泪如雨下,轻轻抚着宋如玉的后背安慰道:“娘亲,莫要哭了,玥儿这不是回来了吗?玥儿没有受苦,玥儿很好。” 沈望驰从小便十分疼爱他这个唯一的亲妹妹,看着她如今完好如初地站在眼前,没有想像中受欺负的样子,也跟着抹了抹眼泪,随即露出笑容,“好了,都别哭了。玥儿没事就好,玥儿回来就好。你不知道,玥儿,这些时日,娘在家里日日以泪洗面,十分挂念你。” “都哭什么哭?一大早的就站在家门口哭,丧气不丧气呀?啊?一个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沈初生明显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府里传出来。 第三十一章 王妃 “老爷别生气了,咱们有什么都回去说,这大门口的吵吵嚷嚷不是让别人看咱们沈家的笑话了吗?” 沈心玥一抬眸,就看到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正朝着门边走过来,其中为首的想来就是沈初生和柳姨娘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身体却本然的瑟缩了一下,沈心玥知道这是原身残留的对他们的恐惧,看来这原身在沈家的时候过的日子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沈望驰察觉到沈心玥细微的小动作,于是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将沈心玥给护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开口解释道: “父亲,今天是妹妹回门的日子,我跟母亲是特意来门口接她的。” “你们来接?成何体统!让旁人看到还以为我沈家是没人了,需要你们亲自来门口迎接?”沈初生眼神从沈望驰和宋如玉的身上掠过,最终定格在沈心玥的身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难道不是吗?”沈心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你说什么?”沈初生没想到沈心玥竟然敢出声顶撞自己。 “我说难道不是吗?你沈家要是有人的话,怎么会在明明我提前给你们送了信说要今天回来的情况下,还连一个人都不安排呢?” 宋如玉在沈心玥身后暗暗的拉她的袖子,想让她别再说了,然而沈心玥却只是悄悄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担心。 “你这个逆女!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就回个家而已,难道还要我们全家人出来三跪九叩的迎接吗!”沈初生显然是被沈心玥突如其来的反抗给气得不轻。 “妹妹不是这个意思……”沈望驰连忙开口想要替沈心玥解释,然而柳姨娘却比他的速度更快。 只见柳姨娘急忙伸出手在沈初生的背上拍了拍,而后一脸委屈的说到:“老爷你快别和大小姐置气了,这件事情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是我念着大小姐本就是个喜静的人,所以才想着不办置什么排场,可是没想到竟然让老爷和大小姐你们都不满意了,老爷您就罚我吧。” 柳姨娘说着,还施施然的掉了两滴眼泪出来,让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是沈心玥咄咄逼人了一样。 “行了,这件事情跟你又没关系我罚你干什么,说到底是这个逆女自己不识抬举,对长辈的安排还指指点点的。” 沈初生这话一出口,可谓是直接就给沈心玥扣了顶不孝的帽子了。 沈望驰赶紧解释:“不是这样的,妹妹只是刚回家一时心情激动,父亲您别动怒。” 说着沈望驰还不断地给沈心玥使眼色,示意她赶紧给沈初生道歉,然而沈心玥却像是没有看到他的提醒一样,只是冷冷的笑看眼前的沈初生和柳姨娘二人演戏。 “行了!赶紧给我进去,别在这外面给我丢人现眼的。”沈初生说完就转身准备先走。 然而沈心玥却又突然开口了:“父亲,女儿回门你不打算开大门吗?” “大小姐,这您自己也是沈家的人你也应该知道咱们家的规矩的,这只有有贵客上门或者是祭祖宗的日子才会开大门……”柳姨娘一脸慈爱的给沈心玥解释,一旁站着的下人们看到只觉得她不懂规矩,纷纷在心里耻笑起来,只道草包就是草包,嫁了人还是一样的事多不聪明,难怪回门都是一个人来。 “姨娘,我好歹是家中嫡出的大小姐,我回门这事不算大事?” 沈心玥的嫡出二字可谓是刺痛了柳姨娘的心,她当即神色有些扭曲了起来,但不过瞬间就恢复了正常,走到沈心玥的身旁壮似十分慈爱的挽住了沈心玥的手臂,然后小声劝慰道:“大小姐不要闹了,咱们府上的规矩您也是知道的,还是跟我先进去吧,不然一会儿老爷生气了可 是没你好果子吃的。” “今日若是这大门不开,那我就在门口不进去了,若是你们一天都不开,那我即刻打道回府。”沈心玥嘴角含笑的站在原地,任凭柳姨娘怎么暗中使劲,她都依旧不动如松:“反正这回门也只是个形式,我既到了那我的礼也全了,不让我进门左右失礼的也不是我。” 柳姨娘没想到沈心玥性子竟然如此的倔,跟出嫁之前倒是很大的不一样了,竟然知道以名声来威胁沈初生。她有些诧异的抬眸看了一眼沈心玥的侧脸,却发现与之前并没什么不同,依旧是满眼的鲁莽。 许是自己多想了吧?一个草包怎么可能突然变聪明呢。 “你若喜欢站,那你就站一天好了,我沈府恕不奉陪。”沈初生转身瞪着沈心玥扔下这句话,就嘱咐一旁的小厮们将门给关上。 “既如此,依本王看这沈府也没有回的必要了,咱们走吧。” 霍危楼突然的出声硬生生的让沈初生止住了准备离开的步伐。 他诧异的转头,只见一个男人正从沈心玥乘坐的那辆不起眼的马车上走下来。 虽然沈初生不认识这个男人,但是看到他那靴子上用金丝线绣的蟒纹,再联想刚刚他口中的自称,他立马猜到了这个男人就是摄政王——霍危楼。 然而比起摄政王到了他家门口更让他感到震惊的事情是,霍危楼下了马车之后直直的走到了他那个草包女儿的身边,然后径直拉起她的手就往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王爷留步!”沈初生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一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知道若是自己不赶紧解释清楚的话,那沈家就全完了。 他赶紧冲上前去给霍危楼行了个礼:“草民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你是该死,竟然还敢将王妃拒之门外。”霍危楼冷冷的接过沈初生的话。 他头顶流下一抹冷汗,赶紧开口解释道:“王爷您误会了!草民刚刚回府是为了让下面的人去给王妃开正门准备排场的,并非要将王妃拒之门外。” “你的意思是怪本王送信送晚了,所以你没来得及准备?”显然霍危楼想要替沈心玥出口气,并不打算就这样的将沈初生给放过了。 “不是不是,草民……都是草民办事不利,没能早早的打点好一切!”沈初生此时是真的无比后悔之前做的决定,早知道就为沈心玥准备一二了,谁又能想到会出这个变数呢。 而他身后的沈家众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自家老爷都跪在地上了,于是赶紧稀稀拉拉跪了一地,生怕眼前的人对他们沈家发难。 眼看着也差不多了,沈心玥也不愿做的太过,毕竟还有宋如玉和沈望驰要在府里生活,若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了,恐怕之后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算了,”沈心玥拉了拉霍危楼的手:“在外面站着也怪冷的,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对对对,王爷王妃请。”沈初生赶紧站起身来恭敬的迎接他们二人,身后沈家的小厮们也十分识趣的将大门给打开了。 霍危楼这才带着沈心玥走进了沈府。 “这……心玥啊,你怎么成了王妃了呢?” 一行人还走在长廊上,沈初生就忍不住的上前悄悄在沈心玥耳旁问道。 谁知道他这话却被霍危楼给听了去,他停下前进的步子回答到:“皇命难违,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我就是随便问问。”沈初生赶紧摇了摇头,再也不敢开口多说什么。 很快一行人到了大堂。 沈心玥跟着霍危楼一起坐到了首位上,一旁陪坐的则是沈初生和柳姨娘,至于宋如玉和沈望驰则是早早的就被沈初生给打发走了。 霍危楼环视一圈,发现宋如玉不在,于是先声夺人的问道:“怎么不见岳母大人出来?” “王爷有所不知,今日大小姐回门,一切事宜都是妾身安排的。”柳姨娘站出来行礼回答到。 “你?”霍危楼打量的看了一眼柳姨娘,然后继续说到:“是个什么东西?” 霍危楼这话让柳姨娘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都给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尴尬极了。 “本王向来听说岳母大人是沈家的正妻,还以为这沈家上下都是岳母大人打点,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个样子?” 柳姨娘还想说些什么,沈初生赶紧站起身来一个眼神制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王爷有所不知,我们府里的一切都是由夫人打点了,只是碰巧最近夫人身子不舒服,所以才让人代劳了。” “身子不舒服到自己的女儿回门都没法出来主持了?”霍危楼说话时一脸的玩味。 沈初生知道霍危楼这是铁了心的想要为难自己了,再多说也无益,如今只有乖乖认错才行。 而柳姨娘却丝毫没有这个觉悟:“王爷不知,姐姐素来身子就不太爽利,妾身也是不得已才来帮姐姐迎接大小姐的。” “帮?你是个什么身份竟在这种大事上都能代夫人的劳了?”霍危楼蔑视的看了一眼柳姨娘:“一个妾氏而已,不过是个玩意。” 沈初生听到霍危楼这话,吓到额头上冒出了几滴豆子大的汗珠来,要知道霍危楼这可是直接给他扣了个宠妾灭妻的名头了,这要是传出去了那可是重罪,有些事情虽然他敢做,但是确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于是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宠妾灭妻,沈初生直接转身对着柳姨娘怒斥到:“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玩意儿,竟然来堂上对着王爷撒野了,还不赶紧给我退下!” 柳姨娘见状只能怏怏的退下了。 “草民治家不严还请王爷恕罪啊,我那夫人身子不好,我一时找不到人来帮忙打点府中的事务,所以才一时用了这妾氏,谁知道她竟然对我女儿回门都如此的敷衍,王爷放心我之后一定会重重的罚她的。” 沈心玥此时却冷笑一声:“是啊父亲,世人都知我母亲身体不好,但是到底如何不好,因何不好,恐怕只有父亲您最清楚了吧?” 第三十二章 你好像,跟王妃有点像 “你!”沈初生听到沈心玥那含沙射影的话气得差点怒骂出声,但是在撞到霍危楼的视线之后又生生的忍住了,他语气一软,无力的解释到:“心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你母亲身体不好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不是吗,罢了罢了,我让人去将你母亲叫来,我知道你要是今天见不到她应该也是不会安心的。” 沈初生都这样说了,沈心玥也不好再多为难他什么,而是静静的端起了桌上的茶盏,等候下人去将宋如玉叫来。 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水,倒是上好的茶叶,沈心玥挺意外的,看来这沈府的底蕴当真是不可小觑啊,从刚刚霍危楼露面到现在不过就半个小时的功夫,沈初生竟然能在这么快的时间之内将一切都重新打点好。 为什么是重新打点?不用说沈心玥也知道,按他们之前的态度,怎么可能会好好的为自己准备东西?无非是看到了霍危楼之后才重新改的安排了。 不一会儿,宋如玉就到了。 沈心玥抬眸看向宋如玉,只见她换了一身衣裳,看上去倒是有了当家主母的体面在。 然而若是细看就能发现,她身上的那套衣服显然十分的不合身,宋如玉本就十分的瘦小,在沈府这些年来一直被人欺压,导致整个人更是瘦弱不堪。 她身上穿的这身衣裳虽然也不大,但是穿在她的身上就仿佛是挂在架子上一般,一点儿也不合身。 沈心玥迎上前去拉住宋如玉的手,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宋如玉的眼眶就已经湿润起来了。 “母亲,我回来是高兴事,你哭什么。” “没哭,我没哭,”宋如玉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帕子来擦拭自己眼角的泪珠。 沈心玥扶着宋如玉坐到了主位上,引得坐在侧旁的沈初生侧目,但是想到沈心玥如今的身份他到底也不敢说什么。 沈心玥虽然刚刚在门口的时候也和宋如玉见过面了,但是到底只是匆匆的会晤,很快就被沈初生他们给打断了,母女二人也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她此时才有空来细细的端详宋如玉。 只见宋如玉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是除了眼角的细纹之外也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原主的这张脸长得跟宋如玉有七八分像,都是典型的美人坯子。也不知道沈初生是犯了什么邪,放着这么美貌的妻子不管,倒去偏宠柳姨娘。 “玥儿……”宋如玉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话到口边只化成了这样一声轻轻的呢喃,然后她抚了抚沈心玥的头发:“玥儿现在长大了,真好。” 看着宋如玉眼中的关怀,就算沈心玥对她没有母女的情分,但是也不得不被那份母爱所动容。 她知道这是宋如玉对原主的爱,虽然她感受不到,但是既然自己用了原主的身份,那她必然会尽力的保护好原主在意的这些人,给他们一个好的交代。 沈心玥垂下眸子,轻轻的拉起了宋如玉的手,算是给她一阵无声的安抚。 而这一边。 管家在沈初生的授意下监督着柳姨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后又像是生怕她又跑出去坏事一样,还特意叫了一队家丁过来守在了柳姨娘的院子外面。 “沈大!你什么意思啊,你叫这么多人来给我院子围了我以后怎么做人!”对此柳姨娘怒不可遏,她直接跑到了院子中对着管家就骂了起来。 管家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解释到:“二夫人,这我也没办法啊,都是老爷交代的……” “你放屁!”柳姨娘根本听不进管家的解释,她如今满脑子都是自己刚刚被沈初生给赶回来了这件事:“你让这么多人来看我的笑话,以后我还怎么管理府中上下!以后谁还会服我,你赶紧叫他们都给我滚!” “二夫人,你就别为难我了,一会儿老爷忙完了我叫他过来您自己跟他说行吗?”沈管家是万万不敢得罪柳姨娘的,但是他也不敢忤逆沈初生的意思,于是只能折中这样回答。 但这绝不是柳姨娘想要听到的答案,于是她继续在那骂骂咧咧的,要求管家放自己出去。 管家看自己再多说也没什么用,索性就装作听不见,任由柳姨娘在那吵闹。 “娘,您这是怎么了?”这时一个少女从房中走了出来,她皱着眉头看着正在吵闹的柳姨娘。 “凤娇,你知不知道今天沈心玥那个贱人回门了!”柳姨娘看到了沈凤娇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一般。 “我知道了,她不是早就让人送信回来了吗,母亲何至于这么生气?” 沈凤娇说到沈心玥的时候满脸的轻蔑。 江南人人皆知沈家双株,一个蠢笨如猪的沈心玥,还有就是她在世明珠沈凤娇了。 对于沈心玥,她是打心底里的嫌恶,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惹人嫌恶的贱人却占了沈家嫡出大小姐的名头,就这一个名头就让她从出生起就是整个江南瞩目的那个人,就算她常常惹祸,蠢笨如猪,却依然求亲的人络绎不绝。 而她沈凤娇若不是自身足够努力足够优秀,恐怕世人都不会知道她,这让她如何不气? 但是好在沈心玥如今已经出嫁,虽然是王府,但是却只是个二公子,一个注定只能闲散一生的闲人,沈心玥的一生就这样了,而她沈凤娇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以后要嫁的人一定会比沈心玥强。 “她哪里是自己回来,她还把她的夫婿也给带回来了。”柳姨娘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旁边的石桌边坐了下来。 “噢?那又怎么样?”沈凤娇伸手为柳姨娘倒了一杯茶。 “你是不知道,那草包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摄政王妃了。” “什么!”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沈凤娇手中的茶盏都差点摔出去,“摄政王妃?她不是嫁的二公子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刚刚就是摄政王陪着她一起来的,这不你父亲还将我给赶回来了,不让我呆在前厅……” 柳姨娘之后的埋怨沈凤娇都没有听进去,她如今满脑子都在想着摄政王妃这件事。 怎么可能?以沈心玥的身份嫁给二公子都已经是高攀了,她怎么嫁给摄政王了?而且还让摄政王陪着她一起回门?她沈心玥,怎么配! “行了娘,前厅那边你暂时不要去了,这件事情交给我。”沈凤娇思来想去,最终落下这样一句。 “你要做什么?凤娇啊,如今那贱人可是王妃了,你可别去挑衅她……” “娘你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姐姐回家我当然是要去亲近的,怎么会挑衅呢。”沈凤娇说着,嘴角勾起一抹笑,然后转身离开了柳姨娘的院子。 此时的沈初生正陪着霍危楼和沈心玥在正厅用餐。 沈凤娇离开院子之后并没有去正厅找沈心玥,而是径直的去了沈初生给沈心玥安排的客院。 沈凤娇故意一蹦一跳的朝着卧房冲了进去,一边跑一边喊:“姐姐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给我说一声呢!” 然而她一冲进去只看到正在那儿铺床的司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舌头,解释到:“不好意思啊我以为我姐姐回来了所以太激动了。” “您是二小姐吧?王妃他们正在前厅用膳呢。”司棋虽然不认识沈凤娇,但是也是知道沈府都有些什么人的。 “啊,好吧,那我在这儿等姐姐回来吧。”沈凤娇说着就十分自来熟的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了下来。 见状司棋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自己的家里,而且她也只是个下人。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二小姐您不用叫我姐姐的,我是王妃的婢女,唤我司棋就好了。”司棋一直保持着淡淡的态度,在那边做自己的事情边回答着沈凤娇的问题。 “好的司棋姐姐,我姐姐去王府之后怎么样啊,没给你们添麻烦吧?一开始不是说姐夫是二公子吗?怎么成了王爷了啊?” 司棋暗暗的瞥了沈凤娇一眼,并没有告诉她原因,而是敷衍的让她自己去问沈心玥。 紧接着沈凤娇又在顾左右而言他的问了好些问题,大多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倒像真的只是太无聊了一般。 司棋将卧室收拾好之后就拿了一床棉被了去书房。 沈凤娇也赶紧跟了过去。 “司棋姐姐,你怎么还要在这边铺床啊?” “噢,王爷晚上有时候要公务,有在书房休息的习惯。” “噢。”沈凤娇眸中神色一沉,然后借口说懒得等,先回去了。 然而她离开书房之后却是去找了个侍卫询问霍危楼是否经常宿在书房,侍卫只当是王妃的妹妹关心王妃,于是就说了实话,将二人成亲之后都是分房睡的事情告知给了沈凤娇。 殊不知他们二人的对话已经尽收霍危楼和沈心玥的耳底。 看到沈凤娇已经离去,霍危楼才悠悠的开口:“你这个妹妹管得好像有点宽啊?” 沈心玥耸了耸肩膀:“我也不知道咯。” 是夜。 “行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去书房了,你早点休息吧。”霍危楼说完就离开了卧室,沈心玥也紧跟着吹灭了房间的灯,于是整个客院就只剩下书房还亮着一盏灯。 “叩叩叩。”门响声传来。 “谁?” “王爷,我是来给您送宵夜的,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霍危楼话音刚落,沈凤娇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把东西放桌上就可以离开了。” 沈凤娇没想到霍危楼竟然都不抬头看自己一眼就要将自己给赶走了,那她的精心装扮不就白费了吗? 于是沈凤娇咬咬唇,索性大胆的端起托盘走到了霍危楼的旁边,柔声到:“王爷,这羹汤是我刚刚亲手为您熬的,要是冷了就不好喝了,您趁热喝了暖暖身子吧。” 霍危楼这才抬眸看向她:“你好像,跟王妃有点像。” 第三十三章 骗你?图什么? 沈凤娇听到霍危楼这话心中气愤不已,谁想跟那个贱人像了!但是她面上却装的十分娇羞:“我跟王妃是亲姐妹,自然是有些像的。” 她说着,还将手放在了霍危楼的肩膀上,轻柔的按了起来。 “王爷,我那姐姐从小就是个混不吝,琴棋书画是一窍不通,父亲使尽了法子也没能让姐姐学到个什么,如今进了王府若是给您添麻烦,还请王爷多多担待。” 沈凤娇这话看似是在为沈心玥开脱,实则确是故意的在霍危楼这儿上眼药呢,霍危楼怎会没听出来。 他无意多说什么,摆了摆手:“行了东西也送到了,你先下去吧。” “是。”沈凤娇娇柔的行了一个礼,然而却在转身的时候突然身子晃悠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似是不受控制的朝霍危楼的方向倒去。 眼看着自己就要得逞了,可是沈凤娇没想到霍危楼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快,她本以为自己摔到了霍危楼的怀中,然而身后传来的触感告诉她明显不是。 她这才悠悠的睁开双眼,只见霍危楼正站在桌子旁,而自己则倒在他刚刚坐的椅子上,相当于两人是刚好换了个位置。 沈凤娇无奈的咬咬唇,赶紧站起来慌乱解释到:“对不起王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想来是来的时候受了点风所以有些头晕了……” “那本王让人送你回去吧。”霍危楼说着就打算叫人。 沈凤娇赶紧将其给拦了下来:“王爷不要!” “嗯?”霍危楼抬眸看着沈凤娇,眼中带着审视。 “王爷您要是让人送我回去,那姐姐不得知道吗,原本在府中的时候姐姐跟我就……不是太亲近,要是让姐姐知道了那不还得生气,我没事的,王爷您让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沈凤娇说着还埋下了头,仿佛自己在沈府真的就是个任凭沈心玥欺负的小可怜一样。 霍危楼眼中闪过兴味的朝内室看了一眼:“竟是如此,我只知道沈心玥素来是刁蛮惯了的,却还不知她在娘家时也如此的霸道。” 埋着头装可怜的沈凤娇并没有看到霍危楼此时眼中的玩味,还以为他是将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心中激动不已,还特意挤出了几滴泪水:“王爷快别这么说,都是我做妹妹的不好老是惹姐姐不开心,不是姐姐的错……” “行了,你既要休息,那就去内室躺会儿吧。”霍危楼说的时候还故意拍了拍沈凤娇的手背。 沈凤娇当即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就,成了吗? 竟然如此的容易? 让她去内室……那一会儿若是发生什么,也不能怪自己的吧? 沈凤娇晕晕乎乎的朝着书房的内室走去,全然不知她身后的霍危楼已经快要憋不住笑了。 她拍了拍自己绯红的脸颊,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去想下一步的谋划。 然而令沈凤娇万万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她走进内室之后才发现,榻上竟然有人! 一女子背对着她坐在那儿假寐,女子的面前放了一本书,微弱的烛光照在沈心玥的脸颊,给她平日里明媚的容颜添了一丝的柔和。 沈凤娇快步走到女子身前,赫然发现竟是沈心玥! “你怎么在这儿!”沈凤娇气急败坏的问道。 沈心玥睁开双眸,似笑非笑的看向她:“我不在这儿该在哪儿?” 这时霍危楼也听到动静从外室走了进来,他倚着门框看着眼前的二人。 “你不应该是在卧房那边吗!怎么会在书房!”她转头看到门边的霍危楼,然后想到刚刚霍危楼故意叫自己进来的模样,沈凤娇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瞪大眼睛:“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骗你?图什么?”霍危楼一脸不屑的表情直接刺痛了沈凤娇的心。 她万万没想到就在上一刻还假装被自己勾引动心的霍危楼下一刻就能这么的无情。 “你们!你们明明说的都是王爷一个人在书房住,结果你们俩都在这儿,不是骗我是什么!” “谁告诉你的?我有给你说?”沈心玥站起身来,直直的盯着沈凤娇的眼睛。 在沈心玥的注视下沈凤娇不知怎得身体突然一哆嗦,沈心玥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可怕了?她的眼神让沈凤娇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头待宰的羔羊一样,明明之前沈心玥在自己眼前只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 为什么,她如今竟然如此的可怕了? 沈凤娇对沈心玥突如其来的恐惧使她那根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了。 她此刻完全不顾霍危楼还站在一边,大声的对沈心玥吼到:“沈心玥啊沈心玥,你竟然如此心机,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你的婢女告诉我一个假消息,然后来看我的笑话!” “我故意的?”沈心玥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是我让你来打听我们夫妻二人的消息?是我让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往自己姐夫的房间里面跑?是我让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去别人的内室里面休息?” 沈心玥这连续几个问题扔出来可谓是直接将沈凤娇的脸面放在地上摩擦了。 她终于忍不住的双手抚面朝门外跑去。 然而,却刚好撞上了听到动静过来查看情况的沈初生和柳姨娘。 沈凤娇和沈初生撞了个满怀,她此时满脑子都是刚刚沈心玥给她的难堪,根本不看自己眼前的人是谁就埋着头继续朝外面跑去。 “你给我站住!”沈初生怒喝一声,总算是让沈凤娇停下了步伐。 她抬眸看到了沈初生和柳姨娘,立马过去抱着柳姨娘就哭了起来:“娘……” “哎哟,我的娇娇这是怎么了?”柳姨娘看着沈凤娇哭得不能自已的模样,又看她是刚从书房的位置跑出来,还以为是她勾引霍危楼成功了,心里一喜。 “没怎么……娘咱们回去吧……”沈凤娇一边抽泣一边说到。 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柳姨娘还以为是沈凤娇勾引霍危楼之后被沈心玥欺负了,她当即搂住沈凤娇:“娇娇没事,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你都给娘说,娘会替你做主的,不管是谁欺负了人都得给个说法!” “娘,我没事。”沈凤娇生怕柳姨娘去找霍危楼闹,赶紧擦了擦眼泪,就想拉着柳姨娘离开。 此时的沈初生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对于沈凤娇能嫁给霍危楼这件事情他是十分的乐见其成的,毕竟沈凤娇和沈心玥,一个是他捧在手心上的女儿,一个是备受嫌弃的女儿,孰轻孰重在他心里早就有了定数。 “娇娇别怕,爹爹也在呢。”沈初生也开口来劝慰沈凤娇了。 “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在本王院子里?” 这时霍危楼和沈心玥二人从房中走了出来,满脸疑惑的看向他们。 沈初生只当是霍危楼轻薄了沈凤娇,觉得自己是占理的,当即臭着一张脸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只是不断的轻拍着沈凤娇的背部,仿佛她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霍危楼嘴角含笑问道:“怎么,你们沈府都有半夜闯别人地盘的习惯?还是说本王在你们这儿住着你们意见都这么大?先是二小姐闯进本王的书房,影响本王和王妃二人作画,然后在是岳父大人带这么多人来我的院子。” 听到霍危楼说刚刚沈心玥跟他是在一起的,柳姨娘就全都明白了,她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的后悔自己刚刚吼得太大声了。要是早知道沈心玥也在里面,她绝对拉着沈凤娇就离开,绝不会继续停在这儿受人白眼。 如今这情况显而易见,就是沈凤娇刚刚去勾引霍危楼,结果碰到沈心玥所以失败了。 这种事情一旦成功了,那闺阁女子就是吃亏的那个,怎么都是占理的那一方,到那时一旦失败,那就名声全毁。 柳姨娘迅速的判断好如今的情况,然后开口为沈凤娇解围到:“瞧王爷这话说的,二小姐不过是听说她长姐回来了,所以特意想去找大小姐说说体己话的,可能是一时糊涂走错了房间了,怎么会是特意夜闯您书房呢?” “是啊王爷,您误会了,我这二女儿素来是最懂规矩的,无非是听说王妃回来了所以一时激动得意忘形了,王妃是不是啊?”沈初生也赶紧出声来替沈凤娇说话。 他跟柳姨娘想要将这件事情轻描淡写的给揭过去,然而霍危楼却根本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 “是吗?可是刚刚二小姐可是口口声声说来给我送羹汤的,我竟不知半夜给姐夫送吃的的闺阁小姐也算是懂规矩?还是说这是你们沈家的规矩?” 沈初生听到霍危楼这话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若是事情传出去了,恐怕他也会沦为整个江南的笑柄。 两相权衡之下,沈初生立马做出了决定。 他直接转身指着沈凤娇:“逆女,给我跪下!” 沈凤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沈初生这样的凶,当即吓得跪在了地上不敢作声。 “我让你去见你姐姐,谁知道你做出这样辱没家风的事情,幸亏今日来府中做客的是王爷王妃,都是咱们一家人,否则的话不知道咱们沈家的脸要被你丢到哪里去了!” “爹,我……”沈凤娇想要开口解释什么,然而沈初生怕她语出惊人,所以根本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而是直接对一旁的管家吩咐到:“沈大,将这个逆女给我拖到祠堂去好好的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听到自己要被关祠堂,沈凤娇此时彻底的慌了,她赶紧爬到柳姨娘的脚边,抱着她的腿哭到:“娘,我不要去祠堂娘!你帮我跟爹爹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是沈心玥故意陷害我……” “胡闹!”柳姨娘听到沈凤娇开始攀扯沈心玥了,赶紧伸手打了她一巴掌,强行的制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沈凤娇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柳姨娘。 第三十四章 愿者上钩 柳姨娘转过头去:“行了,这件事情是你做错了,王爷和王妃大度不跟你计较,但是我们不能不管你,赶紧去祠堂给我好好思过吧。” “可是娘……”沈凤娇心里一千个不服,但是柳姨娘没有给她开口辩解的机会,直接招呼一旁的嬷嬷前来将其给拖走了。 “王爷,今日是家中小儿不懂事,惊扰了您休息,我在这儿跟你陪不是了,还望王爷不要计较。”沈初生和柳姨娘见沈凤娇已经被拉走了,于是赶紧来给霍危楼赔罪,然而他们的说辞确是直接将沈凤娇的行为给摘了个干净,只说是孩童胡闹,若是霍危楼计较,那倒还显得霍危楼小气了。 好在霍危楼并不想跟他们计较什么,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他无意与他们多啰嗦什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抬脚回了书房。 沈心玥紧随其后。 看到霍危楼和沈心玥都离开了,沈初生才伸出手来捏了一把额上的虚汗。 他转头盯着柳姨娘,眼中是柳姨娘从未见识过的冷漠。 “看你养的好女儿!” “我!”柳姨娘想要辩驳,但还是生生的忍住了,只是低头认错。 毕竟她如今只是个妾氏,纵然再如何的风光也都是建立在沈初生对她的态度上的,若是她言语间将沈初生给得罪了,那才是叫做得不偿失。 “是老爷,都是妾身管教不严才险些让娇娇铸成大货,老爷您罚我吧,我愿意跟娇娇一起去跪祠堂。”柳姨娘说着就一把跪在了地上。 看着眼前哭成泪人了的柳姨娘,沈初生心头的怒气也散了不少,他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去好好的给她说道说道吧。” 说完,他就朝着后院走去。 柳姨娘跪在原地无奈的咬了咬唇,也不知道沈初生是去找哪个狐狸精去了!要是是平日的话她非要上前去将他给拦住,但是此时柳姨娘知道此时的沈初生正在气头上,她当然不敢跟上去邀宠触他的霉头,只能站起身来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放我出去,我是被陷害的!我要去见父亲……” 柳姨娘才走到祠堂门口就听到里面不断的传来的沈凤娇的呼喊。 她径直打开门走了进去,倒是将正倚着门大叫的沈凤娇给吓了一跳。 看清楚进来的人是柳姨娘之后,沈凤娇才哭着扑进她的怀里。 柳姨娘抱着沈凤娇没有作声,只是缓缓的拍着她的背,对她进行无声的安抚,好一会儿之后沈凤娇才停止了抽泣。 柳姨娘这才拉着她的手走到了蒲团边坐了下来。 一旁的小厮见状也识趣的走了出去,将这里面的空间留给了母女二人。 柳姨娘这才开口问道:“说吧,今天是怎么回事?” “我今天是被沈心玥陷害的!”沈凤娇提到这个情绪依然十分的激动。 “陷害?明明是你去的她院子,怎么成了她陷害你了?” “我没有故意想去的,一开始只是听你说了她嫁的人是王爷,我不相信,所以想去那边打听打听情况,谁知道无意中就听到沈心玥的贴身丫鬟说他们二人是分房睡的,我一开始还不相信,然后还特意去问了一个侍卫,结果得到的也是这样的答案,然后我就猜他们是假装的夫妻,所以想着趁王爷在咱们家里,我说不定有机会……可是我刚刚过去之后才知道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们合起伙来骗我!沈心玥是跟霍危楼住一起的,我就跟个跳梁小丑一般被沈心玥给戏弄了!” “我看未必。”柳姨娘摇了摇头,开始认真的思索起事情的发展来。 “你看啊,今日你过去是临时起意的,而且那时候沈心玥和王爷二人都正在外厅用膳,沈心玥怎么可能未卜先知知道你会去她院子里呢?而且还能安排她婢女和侍卫,要知道王爷带来那么多的侍卫,她怎么知道你会找哪个问?” 柳姨娘分析到这儿,沈凤娇的眼神一亮:“所以说那丫鬟说的是真的?他们二人真的一直都是分房睡,是假装的夫妻!” “这个就不清楚了,但是那丫鬟的话应该是不会骗人的,至于你今天去刚好碰到他们……可能是你白日的时候去打听被沈心玥知道了,所以才特意来防备你的。” “这个贱人!我就知道是她在暗中作祟!你说她明明自己都设计嫁给王爷了,但是却得不到王爷的心,那让我去怎么了,就算她如何的讨厌我,说到底我跟她也是亲姐妹,总好过便宜他人对不对!可是沈心玥这个贱人却这样的防备我!” 听到沈凤娇这话,柳姨娘也开始思索起来,她觉得沈凤娇说的也颇有些道理。 就算事情捅到沈初生那儿去,恐怕也是会支持自己的行为的。众所周知沈心玥就是个草包,就算她侥幸嫁给了霍危楼,也无法得到霍危楼全心全意的宠爱,还不如让娇娇前去代替沈心玥得到霍危楼的心,这样还能对整个沈家都有利。 “娘,你在想什么呢?”眼看着自己说了半天也没能得到柳姨娘的回应,沈凤娇伸出手来在柳姨娘的眼前晃了晃。 柳姨娘这才回过神来,她拉起沈凤娇的手:“娇娇说的对,与其让那个草包占着王妃的位置,不如我的娇娇去取而代之。” 说着,她伸手撩起沈凤娇额角的鬓发,将其给挽到她耳后:“娇娇这么好看,而且还德才兼备,只要你愿意,得到王爷的心是迟早的事情,今日之事是你操之过急了,应该早些跟我说一声,咱们一起想主意的。” “娘你的意思是?” “我的傻娇娇,像霍危楼那样的人,身居高位,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啊,像你今天这样的主动送上门,只会让他觉得无趣,甚至于会让他觉得你跟别的官员进献的女子也没什么区别,所以你这第一步就动错了。” “那我该怎么做呢?” “娇娇,你有看过老叟钓鱼吗?”柳姨娘问完,也不待沈凤娇回答,自己开口说到:“我幼时在乡野长大,那个时候我最爱的事情就是去村头的河边看我们村的一个老叟钓鱼,每次那老叟都会放好鱼饵然后静静的坐上一天,但是他经常都是一天下来一无所获,但是老叟依然乐此不疲的继续钓鱼。后来有一天,我看到那老叟终于钓到鱼了,而且河里还有好多只被他的鱼饵吸引过来的,我以为他会继续钓,然而老叟却收杆回家了,之后的两天他更是一条鱼都没有钓,看到鱼儿吃钩了,他也不动,就放任鱼儿吃掉鱼饵离开。。” “为什么?那他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沈凤娇此时完全被柳姨娘的故事给吸引住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后面更加的好奇了,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跟着老叟,我想看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钓到鱼,结果就在他连续放了鱼三天之后,第四天,那老叟从河里钓到一只约有半人长的大鱼,直接被作为祥瑞进献到了京城,老叟也因此得到了皇家的赏赐。我那时候才知道老叟之前做的是为了什么,娇娇,你能明白吗?” “他一次一次的放过的都是小鱼,为的是吸引那条大鱼?” “就是如此,”柳姨娘赞许的点了点头:“老叟钓鱼的时候不是主动去找大鱼,而是让吸引大鱼来找他。同理,如今你首先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让王爷对你感兴趣,要让他主动的要来了解你,然后你再时不时的展露些自己的本领,就如同老叟将小鱼都给放走一般,一点一点的给人惊喜,只有这样才能让王爷将你深深的记住。” 沈凤娇这才慢慢的回过味来,只觉得今天自己主动送上门去的行为无比的愚蠢。 她看像柳姨娘:“那娘,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如今你要做的就是去认错,要让霍危楼和沈心玥两个人都原谅你今日唐突的行为,但是你记住,千万不能说你今天去是为了霍危楼,你如今只要死咬着说你是去找沈心玥的,结果无意打扰了霍危楼就行,空口无凭的他们也不会一直来攀扯你。” “可是爹爹如今让我在祠堂里思过,我门都出不去怎么去认错?”沈凤娇说着睁大了眼睛期盼的看着柳姨娘,言下之意就是想让柳姨娘去找沈初生求情,将她给放出去。 柳姨娘哪里敢这样做?她只能摸了摸沈凤娇的头安抚到:“如今既然你父亲要你在祠堂认错,那你就好好的认错,正好这段时间不要出去,让霍危楼慢慢的淡忘掉今天的事情,等到他们回门结束回王府那天你再出去承认错误,给霍危楼留个深刻的印象。” 沈凤娇思索了一会儿觉得柳姨娘说的也颇有些道理,只好委屈的点了点头,同意了柳姨娘说的话。 柳姨娘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关在这冰冷的祠堂也有些于心不忍:“娇娇没事的,我会尽快劝你爹爹放你出去的,一会儿我让下人多拿两床被子来,绝不会让你多受什么委屈。” 而沈心玥这边,在沈凤娇被关起来之后她过了几天很是清闲的日子,沈家众人看到她如今的身份没有一个人敢得罪她,就连沈初生也是能不出现就不过来,尽量的不跟她见面。 她每日的生活就是去陪宋如玉说说话,然后回自己的院子喝喝茶赏赏花,或者是带着司棋出去闲逛,别提多安逸了。 等到霍危楼说要回京城的时候,沈心玥还有些意犹未尽的,不过好在回去要带的东西都有严格的规格制度要求,只要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就好了,她又乐得清闲了。 等到沈心玥和霍危楼准备离开的这天,沈家大门大开,宗族里面的亲属也来了个七七八八,大家都一同来送沈心玥离开,跟她来的那天的寒酸简直是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沈心玥心里冷笑,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好不容易将这些人都给打发了之后,沈心玥刚准备上马车,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呼喊。 “姐姐稍等一下!” 第三十五章 她做不到 她转身,才看到是这几天都没有出现过的沈凤娇。 “怎么,妹妹这么快就反省好了?”沈心玥饶有兴致的看着沈凤娇问道。 沈凤娇听到沈心玥的话,立马后退了一步,像是被她给吓到了一般,慌乱的行了个礼解释到:“没有姐姐,是我听说你们要走了,所以特地央求父亲来送你们一程的。” 她这样的表现放在围观者的眼里,就以为是沈心玥回来之后仗着自己的身份故意折腾沈凤娇一样。尤其是族中来的旁亲们,他们素来都听说这位大小姐是个跋扈惯了的,而二小姐则是处处忍让但还是处处被沈心玥给欺负,如今两人这模样像是印证了大家的猜想一般。 但是碍于沈心玥的身份在那儿,大家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沈心玥看大家这模样就知道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在柳姨娘和沈初生的刻意隐瞒之下没有传出去,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沈凤娇被禁足在祠堂这件事情。 让沈心玥就这样认下欺负沈凤娇这件事情? 抱歉,她做不到。 于是沈心玥也故意上前将沈凤娇给扶起来:“娇娇你别激动,我也只是问问,你放心,我不会将那天晚上你被罚的原因说出去的,你不必这么害怕我。” 沈心玥故意说了个那天晚上,而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情,沈凤娇一个闺阁小姐,晚上被罚跪祠堂,这样的几个关键词一说出来,就足以让不知道内情的人浮想联翩了。 沈凤娇立马感受到周遭的人看她的眼神跟刚刚已经全然不同了,但是她又不敢开口为自己辩驳什么,毕竟此时大家虽然猜测但是到底还是不敢议论出来,若是自己辩驳之后沈心玥直接说出自己那天晚上去霍危楼书房的事情,那她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沈凤娇只能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暗暗的告诉自己来日方长,左右沈心玥要回京城了,只要今日将这件事情给盖过去,不让她多说什么,过几天她在让柳姨娘和沈初生帮着自己解释一下,那她还是江南才貌双绝没有任何污点的沈家二小姐,没有人敢轻视她。 “姐姐说的是,咱们姐妹二人今日分别也不知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想到这我心里就止不住的难受,今日我过来的匆忙,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是我亲手缝制的平安符,我之前还特意带到寺庙里开过光的,还望它能给姐姐带来好运,保佑你以后都能平平安安的。” “行吧,那我就收下了。”沈心玥见沈凤娇一直都客客气气的,她也不好再为难沈凤娇,于是吩咐司棋将平安符给收下,想看沈凤娇接下来还会不会有其他动作。 “姐姐,上次的事情是我的不对,但是我真的只是去找你的,只是不小心打扰到了你,还望姐姐原谅我。” 沈凤娇说完之后也不待沈心玥反应,就直接退到了沈初生身后去,倒像真的只是来给沈心玥道歉的一样。 她这样的行为沈心玥倒是没想到,但是眼看着沈凤娇都没有再来找麻烦了,沈心玥也乐得自在,坐上马车就正式离开了。 一阵微风吹来,马车的车帘被吹开了一个角,沈凤娇察觉到一丝探寻的目光突然停留在自己身上,她知道一定是霍危楼,于是故意装作十分不舍的低下了头,将那满目的算计给隐藏了起来。 愿者上钩……这不,让霍危楼记住自己了吗? 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有一个跟在沈心玥马车后面小丫鬟也一直在偷偷的观察着她的反应。 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沈心玥和霍危楼终于回到了京城,沈心玥只觉得全身都想散架了一般的疼痛,回到府中她原本想着按规矩去给老王妃请安的,谁知道老王妃说身体不适让她自己回去,沈心玥高兴不已,连忙回到自己房中休息去了。 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有一个跟着自己刚回来的小丫鬟一回府就偷偷的去了老王妃的院子。 “事情就是这样,这段时间王妃什么也没有做。”小丫鬟将沈心玥回娘家之后的日常原原本本的报告给了老王妃。 老王妃拨弄着眼前新得的鹦鹉,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到:“她那个来送行的庶妹?你可知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吗?” 丫鬟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打听过了,并没有,但是很奇怪,他们沈家的这位庶小姐在江南的名声一直都是超过王妃那位嫡出小姐的,甚至于世人都爱将二人对比,说他们是云泥之别……” 老王妃听到这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老王妃一说完,李嬷嬷就上前来掏出一把金瓜子放在小丫鬟的手里,她看到金瓜子立马开心的离开了。 “王妃是想到什么了吗?”李嬷嬷看到小丫鬟已经走远了才开口问道。 “一个庶出的丫头,名声却比嫡出的还要响,这说明什么?” “他们沈家宠妾灭妻?”李嬷嬷想了想说到:“可是这跟我们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是没什么关系,但是起码那个庶出的丫头,能治的了沈心玥,不然也不会让她顶着一个草包头衔生活这么多年了。” “您的意思是……想要借刀杀人?可是那位庶小姐也不在京城啊。” 老王妃听到这话冷冷的勾起唇角:“这还不容易吗,既然他们送别的时候那位庶小姐就说的是二人姐妹情深,那咱们做个好事,看王妃在府中孤寂,帮她把姐妹接过来做个伴,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王妃高明啊。”李嬷嬷立马谄媚的为老王妃递上一把鸟饲料。 “行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赶紧去安排吧。”说完老王妃就认真的喂起眼前的鹦鹉来。 “小鸟啊小鸟,你说外面天高任鸟飞,你怎么就非要往我眼前撞呢?这不,出不去了吧?” 事情在李嬷嬷的安排下事情很快就进入了正轨。 为了不让旁人起疑心,李嬷嬷还特意以老王妃要礼佛的理由邀请了宋如玉和沈家的几个女儿一同前来陪沈心玥一起祈福。 由于宋如玉只生了沈心玥一个女儿,所以沈家除了沈心玥以外其他的女儿都是庶女,得知自己有了能去京城摄政王府小住的机会,大家都激动不已。 然而沈凤娇却并不像他们那样的开心了,此时的她内心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自己终于又有机会接近霍危楼的,而忧的则是为什么王府那边递来的消息是要邀请她和那些庶女们同去?难道那天自己没有给霍危楼留下深刻的印象吗? 沈凤娇此时完全忘了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庶女,跟其他的庶女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比沈凤娇内心更愤怒的则是柳姨娘了。 她原本听说老王妃邀请沈家女眷前去礼佛,还以为自己也能去,还特意让家中的绣娘为他多做了几件衣裳,可谁知道看到王府送来的信之后才知道王府那边点名说了要让夫人宋如玉带着府中的几个庶女一同去陪沈心玥。 这让她如何不生气呢? 于是,当傍晚沈初生来柳姨娘的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副美人垂泪图。 柳姨娘原本就长得十分的貌美,自从进了沈府之后就一直养尊处优的没有受过任何苦,养得一副好皮肤,这让她看上去像是才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般,而许是因为生养过孩子,身上更是有一种少女所不具备的韵味。 在柳姨娘刻意设计下,她坐在软榻上,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悄悄的擦拭眼角的泪珠这样的画面落在沈初生的眼里就仿佛是一副画卷一般。 “这是怎么了?”沈初生立马十分心疼的上前去将柳姨娘给搂紧怀里。 柳姨娘见状赶紧拿出丝巾将眼角的泪珠给擦拭干净:“没什么,老爷你怎么突然来了,都不提前说一声?” “我若不是突然过来,怎么会知道我的美人竟然哭得如此梨花带雨呢?说吧,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谁欺负我,只是妾身突然想到自己的出生有些伤怀罢了,妾身没事了,老爷您不用担心。”柳姨娘嘴上说着没事,但是那副垂下的眸子却又渐渐的起了泪珠。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初生眼神略带威胁的从一旁的婢女身上扫过。 柳姨娘的贴身丫鬟佩儿赶紧跪下:“老爷恕罪,今日姨娘就是听说了二小姐要前往京城,但是她却不能前往照顾,所以有些担心……” 佩儿说到这儿,柳姨娘配合的开始抽泣了起来:“都怪我出身不好,但凡我要是出身好一点点,就不至于如此的让人看不起,竟连出门赴宴都不能前往,可怜我的娇娇,小小年纪就要跋山涉水的去京城,若是我在身边还能提点一二,若是我不在她闯了什么货那可如何是好……” “这点小事有什么,大不了让宋如玉不去了,你带孩子们去不也是一样的吗。”沈初生对此十分的无所谓。 柳姨娘赶紧说到:“可不能如此,人家王府的帖子上明明白白的写了是要夫人前往,我若是李代桃僵,被发现之后丢脸的可是咱们沈家,不过这样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夫人是个什么性子……老爷您也是知道的,若是让夫人去王府到时候也是这个样子,那会不会让人觉得我们沈家都是如此软懦的人?那到时候丢脸的也是咱们沈家,哎哟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夫人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事情倒真是陷入僵局了。” 看到柳姨娘如此的为沈家考虑,沈初生心中更加的慰贴了,同时宋如玉一贯的形象也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想到宋如玉那遇到什么事情都犹犹豫豫,没有决断的样子,他嫌恶的皱起眉头,而后拉起柳姨娘的手,微微思索了一会儿说到:“那不如就这样,你跟着夫人一起前往王府?有你跟着我也放心一些。” 第三十六章 佛宴 “这……不太好吧?夫人都去了的话,我再去那夫人的脸面往哪儿搁啊?”柳姨娘咬咬唇似乎是有些纠结,实则内心早已乐开了花儿。 “这有何难?就直接对外宣称说夫人身体不好怕她怠慢了王府,而你跟夫人情同姐妹所以特意陪同夫人前去王府做客不就好了。”沈初生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敲定下来了。 而宋如玉则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 听到下人来禀报说沈初生让自己过去,她还以为是听错了,要知道沈初生几乎已经十年没有正眼看过她了。 听到下人说真的是让自己过去,宋如玉当即心里就隐隐的有了预感,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宋如玉进到沈初生的卧房就看到不只是沈初生,柳姨娘也在那儿。 而出乎宋如玉意料的是,今日柳姨娘竟然破天荒的站起身来迎接自己,而且还给她行了个妾室对正室的礼。 宋如玉将其给扶了起来,而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一旁,并没有跟柳姨娘表现得有多亲密,这让准备上演姐妹情深的柳姨娘立马有些尴尬了起来,她只得讪讪的回到了座位上坐了下来。 “不知老爷让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宋如玉规规矩矩的低头问道。 “王府那边给了封信,你看看吧。”沈初生一说完,一旁的小厮就赶紧将今日老王妃派人送来的邀请函递给了宋如玉。 听到是王府,宋如玉心头一紧,难道是沈心玥出事了? 她赶紧接过信,看到只是邀请自己前往参加礼佛宴才松了一口气。 “是老爷,我知道了。” “慢着,”沈初生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宋如玉:“你看看你如今这个样子,哪里有半分当家主母的样子,若是就让你这样的去王府做客,不知道得给我们沈家丢多少的脸。” 沈初生满脸的嫌恶,宋如玉听到他这样的话语,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十分顺从的低下了头,任由他说。 而宋如玉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则让沈初生更加的生气了。 然而想到自己的目的,他还是没有再啰嗦什么其他的,直接开门见山的:“这样,让柳姨娘陪着你去,多少你们二人也能有个照应不至于出什么错。” “这……不太好吧?”宋如玉第一次开口反抗了沈初生:“王府那边说的只是我带府中姑娘们去,若是多带个人,是不是不合规矩?” “姐姐放心,届时我就跟着姐姐一起就好,姐姐只要跟外面说我跟你情同姐妹,自愿陪你一起前往,没人会多说什么的。”柳姨娘赶紧开口解释。 宋如玉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目光触及到沈初生,到底还是不敢再啰嗦,只能生生的将还没有说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答应了这件事情。 很快王府那边就收到消息了,连带着沈初生让柳姨娘陪同宋如玉来参加佛宴的消息也传进了王府。 “真是没想到,这沈家的后院可不是一般的精彩啊。”老王妃听完李嬷嬷的传话,高兴得合不拢嘴:“我现在倒是越发的期待沈家人的到来了。” “是啊王妃,据我了解那柳姨娘母女二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若不是他们二人的暗箱操作,沈心玥也不可能名声这么差。到时候等他们来了可就有沈心玥好受的了。”李嬷嬷赶紧谄媚的在一旁附和老王妃。 “果然是下贱的商户,一个庶女都能骑到嫡女的头上,还处处都比嫡女还要优秀。”老王妃轻蔑的抬起眸子。 虽然说她十分的不喜沈心玥,但是作为一个正室夫人,宠妾灭妻这种事情,她是打心眼里的嫌恶。 “行了,既然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你去知会王爷一声吧。”老王妃摆摆手就将李嬷嬷给打发出去了。 此时的沈心玥正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散步,看到李嬷嬷前来倒还是有些诧异的。 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怎么她突然来了? 虽然心里好奇,但是沈心玥并不打算前去询问,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李嬷嬷自己过来。 就在这时,霍危楼从外面回来了,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李嬷嬷,他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出声问到:“嬷嬷怎么过来了,是母妃那边有什么事情吗?” 李嬷嬷原本正想着走到沈心玥旁边去要怎么样才能给她一个下马威的,突然身后传来的霍危楼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 她赶紧转身给霍危楼行礼:“王爷,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老王妃想着过几日是佛诞,所以想去郊远的别院办个佛宴,然后又想着王妃从江南千里迢迢的嫁过来想必也是十分舍不得家人的,所以老王妃还借着这个机会将王妃娘家人给邀请过来了,这不是,特意让我来通知王妃一声。” “佛宴?”霍危楼看了一眼沈心玥,然后才开口问道:“母妃怎么这么有兴致?” “也不是有兴致,只是老王妃说可怜王妃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所以特意借个由头让王妃跟家里人见个面,咱们府上也从趁机热闹热闹。” 李嬷嬷正在说着,沈心玥也走过来了。 “我家里人?都有谁啊?” 沈心玥疑惑的看向李嬷嬷。 若说老王妃真的是为了体恤自己,沈心玥是万万不敢相信的,但是既然她差人来报了,那么肯定也是做不得假的。 唯一可能的就是,那老王妃正在憋着什么坏呢。 沈心玥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沈凤娇,难道老王妃是想利用沈凤娇来对付自己吗? “回王妃,老王妃想着王妃孤寂,所以特意将您家中的几个庶妹都接过来了,然后陪同的则是夫人和府上的柳姨娘。”李嬷嬷说这话时虽然语气十分的恭敬,但是那眼神中的幸灾乐祸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柳姨娘吗…… 沈心玥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她。 上次回门一趟沈心玥已经看出来了,沈凤娇虽然坏心眼子多,但是总归是有心无力,不足为惧,而真正的在为她出谋划策一直跟自己作对的则是这位柳姨娘。 联想到原主身为嫡出小姐,却顶着个草包头衔,而宋如玉更是身为沈家的正室夫人直接被架空,也能知道这柳姨娘不好对付。 老王妃让人将柳姨娘和沈凤娇等人都接过来了,这打的主意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偏偏沈心玥还不能点破,否则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宋如玉,她既然顶替了沈心玥活下去,断然不能害了她的母亲不是。 霍危楼眼神似是无意的从沈心玥脸上掠过,将她那一脸的纠结给尽收眼底。而后开口道:“还请嬷嬷回去回禀母妃一声,就说王妃不懂佛理,这种宴会去参加了坐着也没意思,倒还让母妃看着糟心,再加上王妃跟本王成亲至今还没有入宫拜见过太后,所以本王想着这几天带王妃入宫拜会太后,所以……” “不用,嬷嬷你给母妃说我去就是了,至于拜见太后……左右还没确定日子,往后推几天也不碍事的。” 霍危楼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心玥给打断了,他疑惑的看着沈心玥,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答应这个要求,按说沈心玥不是最不喜欢麻烦的吗? “是,那奴婢回去告诉老王妃一声。”李嬷嬷得到沈心玥的回答就喜笑颜开的离开了。 看到她走远了霍危楼才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对沈心玥问道:“你完全可以不去的,干嘛要去应付这些。” 沈心玥白了霍危楼一眼,没好气的说到:“为什么不去?既然她把台子都搭好了,而且还已经将我的娘家人都叫过来了,我这个时候拒绝那岂不是让人白费苦心了吗。” “你若是不想去,那就没人可以勉强你。” “我又没说我想不想去,你怎么一直叫我不要去啊?”沈心玥狐疑的抬头看着霍危楼,然后她像是想到什么了一样突然瞪大了眼睛说到:“你是不是听说了沈凤娇要来,怕她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欺负所以才一直拦着我啊?” 霍危楼无奈的白了沈心玥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心玥又继续说到: “难怪上次你跟我去沈府的时候我就觉得怪怪的,你是不是那时候就看上沈凤娇了?那说到底还是我碍你们的事了咯,那天晚上她去书房的时候我就不该出现的。” 沈心玥说完,还一副自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的眼神看着霍危楼。 霍危楼无奈,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想的,就是无端的不想让沈心玥去经历这些麻烦的事情,若是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让沈心玥什么都不用去面对,每天就悠哉游哉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他就站在一旁看着就好…… 怎么想这么远了,霍危楼微微摇了摇头,将那些奇怪的想法都扔出脑海。 “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被我说中所以心虚了吧?”沈心玥看着霍危楼突然反常的失神,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十分准确。 霍危楼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就不开口了。 “不理我是吧?没意思,我还是回房去吧。”沈心玥说完,就一蹦一跳的回到了卧室。 霍危楼看着沈心玥离开的背影,想到自己刚刚那莫名其妙的想法,只觉得无比的荒谬。 “霍兴。”霍危楼唤了一声,想要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话到嘴边还是生生的忍住了。 “属下在,王爷怎么了?” “老王妃要准备佛宴的事情你都听到了吧?我担心王妃应付不过来,你这段时间记得多安排点人暗中跟着王妃,帮她处理一下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王府都在为了佛宴的事情而忙碌了起来。 而被禁足在自己院子里的兰清若就显得跟大家的忙碌格格不入了。 “诶,你们在忙什么呢,个个都跑得这样快。”兰清若在院子门口拦下个下人问道。 “回夫人,是老王妃想去别院办佛宴,我们正在准备佛宴要用的东西。” “佛宴?是什么时候?”兰清若眼中迸出一抹光。 第三十七章 我是被陷害的 “回夫人,就在几日后,需待王妃的娘家人到达王府。” 兰清若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此时还在禁足,得知此事后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心情好了不少。 届时她可以利用佛宴对沈心玥下手,这一次,她一定要沈心玥身败名裂!还要让沈心玥命丧黄泉! 兰清若脸色阴沉。“沈心玥,佛宴就是你丧命的日子!” 丫鬟见状,道:“夫人,如今咱们还不能脱身,该如何下手?” “你将这个交给老太太。”兰清若将这些日子抄写好的佛经都拿给丫鬟。 “这是?”丫鬟不明所以。 兰清若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吩咐丫鬟将东西送给老太太,她自有打算。 老太太看到丫鬟送来的佛经后,便明白了兰清若的用意。 “老夫人,她这是……”嬷嬷心中有猜测,却没有说明。 “哼,兰清若倒是个不安分的。”老太太冷哼一声,将佛经收好。 兰清若的丫鬟还跪在门口,等着老太太的指令。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嬷嬷让丫鬟进来,嬷嬷点头,来到门口。 “老夫人让你进来。” 待丫鬟进来后,嬷嬷将门关上。 “见过老夫人。”丫鬟行礼。 “兰清若有何打算?” 丫鬟低着头,答:“回老夫人,夫人说老夫人见到佛经就会明白,夫人说她自有打算。” 老太太没有说话,而且打量着丫鬟。 丫鬟被老太太的眼神看的诚惶诚恐,不敢说话。 “回去告诉兰清若,让她等着做好准备。”老夫人抬手,嬷嬷赶紧搀扶住她。 丫鬟得到答复,回去找兰清若了。 “嬷嬷,你亲自去知会王妃,左右夫人的禁足也快到了,就趁着佛宴,将人放出来吧。”老夫人眼中暗光闪烁。“此时你务必办好。” “是,老夫人。”嬷嬷应声,匆匆赶去找霍危楼和沈心玥。 正值晚上用膳的时间,李嬷嬷敲门很不合时宜。 司其在沈心玥的授意下开了门,见到来人微微一愣,随即侧身把人请客进来。 “老奴见过王爷,王妃。”李嬷嬷向两人行礼。 霍危楼眸子微眯,并不待见李嬷嬷。倒是沈心玥一副心大的模样,还让李嬷嬷走近二人。 “嬷嬷晚上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李嬷嬷清了清嗓子,道:“老夫人说,兰夫人禁足已有一些时日,趁着佛宴,将兰夫人放出来吧。” 霍危楼的脸色瞬间阴沉,“李嬷嬷,回去转告她,不可能。” “等等。”沈心玥饶有兴趣,打断霍危楼的话。 “你说,要将兰清若,提前放出来?可是我没记错的话,兰清若被邪祟缠身,可是会危害王府的。若是将她放出来了,危害了王府,这后果,我们可承担得起?嬷嬷来负这个责任,还是老夫人负责?” 沈心玥这一番话下来,李嬷嬷心中大惊,额头冒出细汗,说话也结结巴巴。“王妃,这……兰夫人已经抄写佛经多日,邪祟定然已经消散……” 霍危楼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沈心玥,他这时发现,沈心玥似乎比以前更好看了些,还多了王妃的淡然自若。 “这也是老夫人的意思?”沈心玥反问。 李嬷嬷犹豫,老太太自然是没有这么说的。甚至邪祟一事也压根不存在。 李嬷嬷道:“王妃,老夫人说了,要将兰夫人放出来,佛宴也可以帮忙招待一二。” 霍危楼抬眸,眼中暗光闪烁:“嬷嬷,若我不想放她出来呢?” “王爷,可是王妃已经……”李嬷嬷后退两步。 沈心玥握住霍危楼的手,朝他微微点头。 感受到指尖柔软的触感,霍危楼的心平静下来,没有说话。 沈心玥这才对李嬷嬷道:“嬷嬷,此事就听老夫人的安排,还请嬷嬷回去答复老夫人。” 李嬷嬷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老奴告退。” 霍危楼将一块排骨夹进沈心玥的碗里。 “为何要答应放她出来?” 沈心玥嘴里的肉还没有咽下去,等她咽下去了才回答霍危楼的话。 “很明显,这是老太太在布局。” “先是将我母亲和那几个妹妹接过来,又要把兰清若放出来。她将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意图太明显。” 沈心玥说完,就开始吃霍危楼给她夹的排骨。 霍危楼看着沈心玥吃的像个仓鼠似的两颊微微鼓起,心中一阵满足。 “虽是如此,但有我在,他们不管想使什么阴谋诡计,我都能护住你。”霍危楼叹气。 他堂堂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护住一个沈心玥,实在是简单。哪怕会得罪一些人,他也觉得值得。 “老太太将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这是她想做的事情,如果我今日阻挠了她,她也会想其他的法子把兰清若捞出来。与其让她记恨我,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更何况,现在她们在明,若是我阻挠了,兰清若就会在暗,对我来说没有好处。” 沈心玥给霍危楼分析她的想法。 霍危楼见状,便也同意了,只要他多注意些,总是能够将沈心玥护好的。既然沈心玥想和他们玩,那他便满足她。 李嬷嬷回到老太太身边的时候,霍子曜正和老夫人刚吃完饭。 “老夫人。”李嬷嬷看了眼霍子曜,在老夫人点头后,这才把刚才在霍危楼和沈心玥那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二人。 “王爷原本是不同意将夫人放出来的,但是王妃劝住了王爷,同意将夫人放出来了。” 老太太冷哼,手掌用力的拍在桌子上,怒目圆瞪:“这个霍危楼!我的决定,他竟还不同意!” “这个沈心玥倒是个有脑子的,知道顺着我的意思来,只可惜,她这样做可讨好不了我!” 霍子曜扶住老太太,轻轻的替她拍背顺气。“母亲,别生兄长的气,兄长也只是担心邪祟还未除去,是为了王府的将来。” “哼,王府的一切以后都是你的!子曜,你要记住,一旦有机会,定要将霍危楼除去!” 老太太眼中阴狠。她恨不得霍危楼现在就去死!毒发这么多次,这人竟然还能捡回一条命! 她就不该心软,应该在下毒时加大剂量,否则如今摄政王府也轮不到霍危楼来当家! 霍子曜垂眸,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憎恨兄长,只是他不明白,都是母亲所生,母亲对自己偏爱有加,却苛待兄长,甚至恨不得他死。 “母亲,既然清若可以出来了,我去祠堂接她回屋。” “去吧。” “孩儿告退。”霍子曜行了礼,便离开了老太太的屋子。 此时此刻,霍子曜满心满眼都是兰清若,是这个他爱了多年的女子。 祠堂里。 兰清若早早的便从丫鬟那里得知了霍子曜要来接她,她让丫鬟回屋等着,自己在门口吹了晚风,将脸颊和手吹的冰凉,这才跪在祠堂里,做出祈祷诵经的模样。 霍子曜一来,便是见到这样的一幕,心疼不已。 “清若,我来接你了。” 霍子曜大步向前,揽住兰清若纤细的腰肢。 “你瘦了,清若。”霍子曜眼底满是对兰清若的担忧。 他的大手抚上兰清若的脸庞,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心猛的一疼。再握住兰清若的柔夷,依旧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子曜……咳咳。”兰清若刚说两个字,便装模作样的咳嗽起来。 她敛着眸子,将情绪藏在眼底。 兰清若心中很清楚,霍子曜是真的爱她。只是她的心中没有霍子曜,也没有霍危楼。她的心中只有自己。 “清若,是不是受欺负了?是不是那些下人见你被禁足在祠堂,连吃喝用度都少了你的?我替你教训他们!”霍子曜一把将兰清若横抱起,往他的院子里走。 兰清若瑟缩在霍子曜的怀里,柔弱诉苦:“子曜,我在这里没有人陪我说话,晚上祠堂真的好冷好黑……我真的好怕……” “我在这里每天吃的很少,只能吃一些粥和蔬菜。平日无事时,便替你和老夫人诵经祈福,抄写佛经。” “子曜,在祠堂的这些日子,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以后会好好做你的夫人,一心一意待你。” 霍子曜一个大男人,此时却被兰清若这一番话说的红了眼眶。他心疼自己的可人儿受了欺负,可他却保护不了他! “清若,我一定会待你好的!有我在,以后谁都欺负不了你,我会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霍子曜做出承诺。 兰清若笑着依偎在他怀中。 只是兰清若在心中冷笑。 她换亲,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不成为弃子,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爱?对她来说,爱是最没用的东西。 只是,看霍子曜的样子,他是真信了自己的话。兰清若嗤笑,真是个单纯又愚蠢的男人。 “子曜,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被邪祟附身,我是被陷害的。”兰清若挤出几滴眼泪。 美人在自己怀中落泪,任何一个男人都接受不了。霍子曜连忙哄人:“我就知道,我的清若这么善良,怎么会做出害人的事情呢?” “是沈心玥,是她陷害我,子曜,王爷喜欢她,便帮着她。我……我孤立无援,我只能认下……” 兰清若失声痛哭,眼泪在霍子曜的衣袍留下一片湿润。 “清若,你慢慢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了霍子曜的屋子里,兰清若在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霍子曜的听。只是在兰清若的讲述里,她成了最无辜的受害人,而府中发生的事情,则成了沈心玥捣鬼,并栽赃嫁祸给她。 霍危楼则是因为心悦沈心玥,帮着沈心玥欺负她。 霍子曜不敢相信,自己敬畏的兄长,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这样残害欺负一个弱女子! “兄长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这么多年,竟是我看错了他……”霍子曜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对霍危楼,因为兰清若的三言两语,好感全无。 兰清若见状,继续游说霍子曜。 “子曜,经过这件事我才明白,如果一直软弱可欺,那他们就会永远踩在我们的头上。” “子曜,王爷这么欺负我,定是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第三十八章 没毒 “清若,这……可是兄长这么多年来一直很照顾我,他真的是这样一个人吗?”霍子曜回想起小时候霍危楼对他的好,依旧不愿相信。 他不想与霍危楼为敌,只是他对霍危楼,却也实实在在好不起来。 兰清若见自己的言语已经对霍子曜产生了影响,便决定再加把火,借着霍子曜对自己的爱,借刀杀人! “子曜,你难道不相信我吗?王爷照顾你,是想让你继承不了摄政王府,让你一辈子在他之下。” “子曜,我不会害你的,他们已经如此残害我了,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兰清若说着,眼泪从眼角花落,美人落泪,惹人垂怜。 霍子曜一颗心都扑在兰清若的身上,将人用力的抱在怀里,却是动作轻柔的替人把眼泪拭去。 霍子曜仔细想着兰清若的话。霍危楼一直将他护的很好,没有让他经历过朝廷的腥风血雨,看起来是保护了他,实际上,也确实是让他接手不了摄政王府的事务,将他养成了一个闲散废人。 霍子曜忍不住,低头吻在了兰清若的眼睛上。 兰清若娇羞的低下头。“子曜……” “清若,我相信你,我只相信你。”霍子曜直接向兰清若表明心意。 “子曜,夫君,我想要……你去和王爷争一争,若你是摄政王,那沈心玥他们,定然不会再欺辱我了。” “好,我答应你,我会去对付霍危楼,将摄政王从他手中夺回来!” 美人在怀,霍子曜并没有那么大的自制力。将人顿时擦枪走火,红烛帷幔,将人的身形藏在帐中,一夜旖旎。 兰清若则在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动作,她要让沈心玥在佛宴之后,彻底身败名裂! 几日后,沈心玥的母亲等人来到了京城。 宋如玉在王府的正门下了马车,看着偌大的王府,不禁有些怯懦。 摄政王府辉煌庞大,里面的丫鬟小厮更是沈家的数倍之多,宋如玉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豪华的地方,尤其是嫁给沈初生后,更是连出门都极少。 “这就是玥儿住的地方吗?真豪华。” 柳姨娘抬眸看了眼宋如玉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禁嗤笑:“姐姐,瞧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来过京城啊?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连沈府都没有出过,自然是不知道外面的景象的。” 摄政王府看门的下人听到这话,顿时脸色就变了,嘲弄道:“这就是王妃的母亲?怎么是这么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下人是老王妃的人,得到了老王妃的授意,自然是对沈心玥的娘家人没什么好脸色。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的母亲是个乡巴佬?”沈心玥人还没到,声音却先传来了。 下人仗着有老王妃撑腰,丝毫不知道收敛。而柳姨娘本就讨厌沈心玥,更加不会露出好脸色了。 沈心玥快步走来,扶住宋如玉,莞尔道:“母亲,长途跋涉定是累了,过会儿先随我去好好休息,晚些我们再叙旧。” 随后,沈心玥冷着脸,看着下人,居高临下,眼中冷意闪过。“什么时候,我的母亲,也可以由下人如此评判了?” 下人被沈心玥的气势吓得后退半步,扑通跪在地上,却没有求饶。 “怎么,不向我母亲道歉,是想让我动手吗?”沈心玥摆摆手,司其便走上前来,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下人余光看向老王妃,见老王妃丝毫没有替自己说话的意思,这才慌了神,连忙磕头道歉。 “对不起王妃!是小的说错了话,求王妃不要和小的计较!”下人边道歉边磕头,额头很快就出了血。 宋如玉于心不忍,出声求情:“玥儿,依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 沈心玥安抚的拍了拍宋如玉的手背,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管这件事。 “跪错了人,便一直跪着吧。”沈心玥看都不看这下人一眼。 下人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跪着转向宋如玉,朝她用力的磕了几个头:“夫人,对不住夫人,是小的没有脑子,是小的管不住嘴!求夫人原谅小的……” “你起来吧。”宋如玉终究还是心软了。这看门的下人年纪和沈心玥的哥哥一般大,宋如玉不忍心让他一直磕头下去。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下人起身之后,感激的朝宋如玉鞠躬。 他已经看明白了局势,如今只有讨好宋如玉,才能让他免于受罚。否则王妃怪罪下来,这事儿再传入霍危楼的耳中,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我母亲虽然原谅了你的大不敬,可该有的惩罚却免不了!否则人人都可以来王府作威作福了。”沈心玥慢悠悠开口。 下人的心又凉了一截。他想,自己今日或许要难逃一死了。 只见沈心玥摆摆手,语速缓慢,吐出几个字:“便,罚你半年的月钱,日后便去清理茅厕吧。” “谢王妃!”下人赶紧离开,他再也不想替别人当枪使了,差点丢了命不说,日后还要天天清理茅厕!更是半年没有月钱! 柳姨娘坐不住了,她刻薄的嗓音传入沈心玥的耳中。“沈心玥,他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你竟然就要如此罚她,真是心思歹毒!眼里容不下沙子!” 沈心玥矛头一转:“柳姨娘,你一个妾室,竟然敢如此对嫡女说话?” “我!”柳姨娘“我”了半天,在老王妃的面前到底是没有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 “身为妾室,不仅不尊重正室,还对嫡女大不敬!柳姨娘,你当真以为我不敢罚你?” 沈凤娇脾气差,见沈心玥对柳姨娘这么说话,当即便炸了。“沈心玥!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母亲说话?” “凭什么?就凭我是嫡女,而你母亲是个妾室,你是庶出!”沈心玥气场全开,直接压了沈凤娇一头。 “你!沈心玥!你要知道,父亲只宠我和母亲!你算什么!”沈凤娇脾气一上来,说话便开始不过脑子了。 柳姨娘赶紧拉住沈凤娇:“娇娇,娘教你的都忘了?” “娘!”沈凤娇气的跺脚。 老王妃见两人都被沈心玥压了一头,母女二人下不来台,于是出来打圆场:“行了,在家门口闹起来像什么样?平白被别人看了笑话去!都进来吧。” 沈心玥瞥了眼柳姨娘和沈凤娇母女二人,冷哼一声,随即决定给老太太个面子。 “娘,我们进去吧。” 沈心玥挽着宋如玉的手,带着她去了自己的院子,一旁的司其则是和宋如玉的丫鬟一起,将她带来的东西一并提进了院子。 剩下的柳姨娘等一行人,则是去了老王妃安排的院子。 沈心玥将宋如玉安顿在了自己院子的偏房,这里采光好,一切都干干净净。 “娘,柳姨娘怎么也跟着过来了?”沈心玥不解,老太太分明只邀请了宋如玉和沈家的几个庶妹,并没有邀请柳姨娘。 宋如玉慈爱的看着沈心玥,眼中满满的母爱似乎都要溢出来了,沈心玥的心一暖。 虽然这不是她的母亲,但宋如玉却让她有了母爱的感觉。 “我性格软弱,你父亲考虑周到,怕我被旁人欺负了去,也担心我在这偌大的王府里失了面子,便让柳姨娘陪同我一起过来。” 宋如玉想了想,又接着说:“还是你父亲想的对,刚才的变故也是因为我,这才让我们被老夫人给瞧不起了,玥儿,你会怪娘吗?” 沈心玥刚被温暖的心凉了半截。宋如玉居然认为沈初生的安排周到?还将王府门口发生的事情给揽了下来,认为是她的问题? “娘,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问题!”沈心玥语气严肃,一时间没控制好音量,让宋如玉以为她是在吼她责怪她,顿时红了眼眶。 “玥儿,是娘对不住你。”宋如玉湿了眼睛。 沈心玥长叹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平复了情绪之后,这才好声好气的对宋如玉说话。 “娘,你不能一直这么软弱,柳姨娘作为妾室,骑到了你的头上,她的女儿,沈凤娇,一个庶女,也能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娘,若你一直这么软弱,今日王府门口的下人能这么欺负你,日后便是随便一个小厮丫鬟,都能将你欺负了去。今日有我在,才能替娘找回面子。” “可是你要记住,娘,你才是沈初生的正室,不管他如何宠妾灭妻,你的身份摆在那儿的。你得强大起来,一直软弱谁都帮不了娘。” “好,娘记住了。”宋如玉微低着头,将情绪压在眼底,没有显露出来。 沈心玥深知多说无益,宋如玉这明显是没有听进去。 两日后,佛宴如期举行。 这佛宴是老太太举办的,里面的一切事宜都是由她安排,沈心玥并没有插手。因此佛宴有哪些地方会对她设陷阱,沈心玥并不知情。 佛宴并没有邀请王府以外的人,霍危楼为了府中的佛宴,特意推了公事,回了别院吃饭。 沈心玥警惕在场的每一个人与每一道菜,在确认安全无误之后,她才敢下口。 坐在一旁的霍危楼看见沈心玥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王妃不用这么小心,安心吃饭便是。” 霍危楼给沈心玥夹了好几道菜,“吃吧,没毒。” 沈心玥的目光在霍危楼的脸和碗中的菜来回移动,这才放下戒心,大快朵颐起来。 只是这菜的味道虽好,却因为是佛宴,没有荤菜,只有各式各样的蔬菜。沈心玥吃的并不是很饱。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并没有出现插曲。 沈心玥还挺遗憾,她还想通过佛宴的手脚,来给兰清若个教训。 虽是如此,但沈心玥并没有放下警惕,依她这些日子以来对兰清若和老太太的了解,这两人不可能没有动手脚。既然不是在佛宴,那必然是佛宴之后的环节了。 “为了表示对佛家的诚意,不如去山上的寺里小住几日如何?” 第三十九章 迷香 “全听老夫人安排。”宋如玉没有主见,自然是老夫人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柳姨娘等人更加没有意见了,她们能来这儿,也是受了老夫人的邀请。这几日在王府中居住,多多少少也明白了府中的局势。老夫人和兰清若都不喜欢沈心玥,她也乐的看到这一幕。 沈心玥不想去,但无奈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晚上,沈心玥在屋子里收拾了几件衣裳,为寺庙之行做准备。 霍危楼见状,也来帮她一起收拾。 “你怎么来了?”沈心玥疑惑。 “咳咳,见你一人忙碌于心不忍,来帮帮你。司其怎么没有帮忙?”霍危楼视线摇摆不定,决定转移话题。 提到司其,沈心玥的眸子亮了,莞尔道:“我让司其去采购一些零嘴,在寺庙只能吃斋菜,我嘴馋,到那儿肯定不适应。不过你放心,都是一些糖果糕点。” “好。”霍危楼在心中默默记下,沈心玥闲来会吃一些糖果糕点。 沈心玥将东西收拾好,司其这时也回了府中。 “奴婢见过王爷,王妃。”司其在门口行礼,得到霍危楼的准许后,这才进了屋子,将采买好的零嘴摊开摆在桌上,让沈心玥过目。 “不错,都是我爱吃的。”沈心玥心情大好。 霍危楼摆摆手,示意司其下去。 司其连忙退出屋子,还贴心的将房门合上,给二人制造独处的空间。霍危楼很满意司其,心中盘算着是不是该给司其加月钱。 “明日去寺庙,我不在,你多注意老太太和兰清若的动作,切不要让她们给算计了。”霍危楼叮嘱道。 他已经吩咐了手底下的暗卫,让人到时候就跟在沈心玥的周围,替她盯着那几人的一举一动,保护沈心玥的安全。 第二日。 一行女眷一起去了郊区天保山的宝云寺。 寺庙的主持已经收到了老王妃的信,众人一来,主持便差人将她们带去安排好的房间。 好巧不巧,沈心玥的房间就在兰清若的房间旁边,两人的屋子紧紧挨着。而老王妃的房间就在兰清若房间的另一边。 沈心玥在心底直呼晦气。 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理人的原则,沈心玥没有理会她们,带着司其进了房间。 宋如玉和她的贴身丫鬟也进了自己的房间,就在沈心玥的另一边。紧挨着的,是柳姨娘和沈凤娇等人的屋子。 兰清若来到沈心玥的屋门口,笑的温婉:“沈姐姐,我带了些吃食,上山路途难,姐姐定是饿了吧?” “确实饿了,司其。”沈心玥心中冷笑,兰清若这就坐不住了? 兰清若带来的吃食只是一些闲碎点心,垫垫肚子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这是王府中的厨子做的,沈心玥在王府吃了不少,已经吃腻了。 更何况,兰清若给的东西,她不敢吃。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加什么料呢?若是吃坏了身子,她找谁说理去? 司其从布包里拿出昨晚她特意出去买的点心,递给沈心玥。 这外面的店铺做的点心,不仅长相精美,味道也丝毫不输王府的厨子。更重要的一点是,这家店的点心限购,但凡晚了几分钟,都买不上他家的点心。 司其也是接着摄政王的名头,才让那厨子做了一些。 “这是……江南坊的点心?”兰清若瞪大了眼睛。她昨日也想去买江南坊的点心,却被告知已经卖完,不得已只能让王府的厨子晚上做了点心。 “妹妹真是好眼力。”沈心玥拿了块桂花糕放进嘴里,香味在嘴中蔓延,桂花糕入口即化。 只是沈心玥却丝毫没有要给兰清若吃的动作。 兰清若只得恨恨的离开了沈心玥的房间。 司其看到这一幕心里暗爽。 昨夜她在江南坊买糕点的时候,就看到了霍危楼的暗卫,她一早便知道,这江南坊是霍危楼的产业,只是除了几个信任的人以外并没有什么人知晓。 霍危楼下了令,让厨子给司其做糕点带回去,也不允许兰清若买糕点。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寺庙里的人便送来了晚膳。 兰清若恰巧又来了沈心玥的屋子。 “沈姐姐,这寺庙的饭菜太斋了,不知姐姐可还吃得惯?”兰清若一如平日里柔弱温婉的模样。 沈心玥挑眉,“自然是吃得惯。” 吃不惯也不能让你听了去呀,不然传到那些僧人的耳中,给她穿小鞋怎么办? “姐姐吃得惯就好。”兰清若自顾自的点头,随即目光落在沈心玥的晚膳上,“姐姐的饭菜怎的与我和母亲的饭菜不一样?” 饭菜不一样?沈心玥不由得多看了这桌子的菜一眼。 “莫非妹妹吃的比我好?”沈心玥似笑非笑,上下打量兰清若。 在这里能够对自己动手的,无非就是老王妃和兰清若二人。 柳姨娘等人虽然与自己有仇,却在这宝云寺里没有说话的份,也没有人会替她出手。 兰清若笑的不明所以,“自然没有姐姐的吃食好。” “我吃的比你好,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是王妃,你不过是一个夫人而已。”沈心玥挑眉。 沈心玥和兰清若扯了几句后,便下了逐客令。 兰清若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就差把饭菜有问题几个字说出来了,只是沈心玥表面不以为然。 沈心玥在兰清若离开后,便让司其检查了饭菜,却发现饭菜一切正常,并没有问题。 “兰清若这是吃饭也要来膈应我?”沈心玥早就饥肠辘辘的她迅速把这一桌子饭菜吃完,还招呼司其一同用膳。 可饭菜正常,却是最大的问题。 兰清若可不是个会无缘无故就来打招呼的人,尤其是她还一直把话题往饭菜上引。 寺庙的房间都会点香,沈心玥的房间也不例外。 寺庙所点的香都有一股檀香,沈心玥之前也去过寺庙。只是她房间的香却并不是这股檀香。 “司其,我房间所点的香,是宝云寺平日里点的香吗?”沈心玥穿越来之后并没有来过寺庙,因此没有发现问题,只能问一问司其。 司其来到摆放香炉的地方,仔细一闻,脸色大便:“王妃,这并不是宝云寺平日里点的香。我曾来过宝云寺替王爷祈福,宝云寺的香皆是檀香,这香虽然有淡淡的檀香,却还掺杂着其他的味道。。” 沈心玥沉着脸,用手拈起香灰,仔细闻了闻,心中便有了定论。 “司其,这是迷香!” “只是含量少,发作很慢,且不易被人察觉,只会在无形之中让人中了这迷香。”沈心玥冷哼,将香熄灭。 “兰清若这次是长脑子了啊,还知道来扰乱我的视线,让我的注意力在并没有动手脚的晚膳上,却在香炉动了手脚。可惜,长了脑子,却不多。” 司其一脸担忧:“王妃,那我们怎么做?” 沈心玥没有急着接话,沉吟片刻后,做出了决定。“我们先静观其变。司其,你去将这香炉与兰清若房间的香炉调换。” “她既然下了迷香,我们自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心玥向来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司其应下后,带着香炉从窗户翻出了房间。此时正值兰清若去了老太太的房里共同用膳,房间里没人。 司其熟练的翻窗进了屋子,将香炉调换,还点燃了刚才熄灭的迷香。 心细的司其还检查了两个香炉,确认香炉没有区别之后,这才回了沈心玥的屋子。 “王妃,都办好了。她屋子的香炉与我们的一样,调换香炉她发现不了。”司其回报。 沈心玥满意的点头。 夜逐渐深了,沈心玥见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便只留下里衣,上床睡觉。 只是沈心玥这才刚进入被窝,还没有来得及合眼,就有两个彪形大汉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进来。 沈心玥脸色一变,“司其!” 司其一直警惕着,手中拿着墙角的扫把,朝着两人的头挥舞。 霍危楼安排了两个暗卫保护沈心玥,两个大汉开门的瞬间,暗卫也显现出身形,来到屋子,瞬间制服了两个大汉,并将人打昏。 “属下来迟,王妃受惊了,请王妃责罚!”暗卫跪在地上,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沈心玥摆摆手:“起来吧。是霍危楼安排你们保护我的?” “正是王爷吩咐属下保护王妃的安全。” “不用跪着了,我没有被吓到。我早便猜到会有人来,早有防备。” 暗卫下手有轻重,并没有下重手,这两人用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 沈心玥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将他们送去兰清若的房间,别让人发现了。” 暗卫常年跟在霍危楼身边做事,行事滴水不漏,将沈心玥吩咐的事情做的很完美。 做完这件事后,暗卫便伴随着夜色,身形隐入夜色,消失不见。但沈心玥此时心安了不少,因为她已经知道,有两个人在保护着她的安危。 想到这儿,沈心玥的心中都还有一丝甜蜜温暖,霍危楼这人做事确实是安排的妥当,很可靠。 寺庙的人和老王妃身边的李嬷嬷这时带了七八个人过来,敲了院子的门。 “嬷嬷,深夜来访可是有什么事?”司其前去开门。 “我们刚才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过来,便来问问你们。”李嬷嬷嘴上说着,眼睛却一直往屋子里瞟,似乎是想看到沈心玥衣冠不整的模样。 沈心玥已经将衣袍穿戴整齐,她不能穿着里衣就出来见客,毕竟这是古代。刚才暗卫来的时候,她是在被窝里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大事。 “嬷嬷,深更半夜,谁会一直看着外面?自然是屋子里睡觉。”沈心玥一来,便是对着李嬷嬷一顿冷嘲热讽。 李嬷嬷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那两人为何不在沈心玥的房间里?沈心玥为何没有中迷香? 沈心玥一看就明白了,这些人是兰清若安排来捉奸的!既然兰清若安排了人,那她便不客气的利用了。 “啊!”一声尖叫传入众人的耳中。 第四十章 还是王妃有办法 众人脸色大变! 这尖叫声,分明是从兰清若的屋子里传出来的! 尤其是李嬷嬷,她是知道事情始末的。那男人分明是安排来玷污沈心玥清白的!此时为何会不在沈心玥的房间里?兰清若那儿传来尖叫声,李嬷嬷便暗道不好。 老王妃这时也出了房间,怒视众人:“大晚上的,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老夫人。”李嬷嬷来到老王妃的身边,小声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给老王妃说了一遍。 老王妃神情凝重,眼神阴鸷,看着沈心玥。 她已经明白了,这一定是沈心玥在其中捣鬼! 兰清若这时急急忙忙的从屋子里跑出来,衣着不整,十分狼狈,脸上还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救命!母亲!救救我!”兰清若看到老王妃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的过来。 “清若!”老王妃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和李嬷嬷一同过来的人有几名寺庙的僧人。虽说是僧人,却到底也是个男人。让男人将兰清若此时的模样看了去,她会失了面子。 “我的房间里有两个男人!快,快去把这男人丢出去!”兰清若留下两行清泪,红肿着半边脸,好不可怜。 老王妃一听便知道这事儿不对劲。 “闭嘴!” 老王妃怒目圆睁,呵斥兰清若。 兰清若呆滞,愣在原地。 这时她才想起来,这男人本来是她要用在沈心玥身上的! 兰清若原本的计划就是,让沈心玥误以为食物有问题,但其实食物没有动手脚,动手脚的是沈心玥房间里的熏香! 待沈心玥被迷香迷晕之后,这两个男人就会破门而入,从而玷污沈心玥的清白! 现在兰清若反应过来,不再口不择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斟酌过后才开的口。 “房间里突然闯进来了两个登徒子!本以为寺庙是佛门圣地,定然是安全的。谁成想……母亲,您可以替我申冤啊,不然,我……我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兰清若哭的梨花带雨,好一个惹人心怜的美人儿。 老王妃安抚的拍拍兰清若的肩膀,她将情绪全都藏在平静无波的眼底。 那两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她再清楚不过。只是此时为了兰清若的行为不露馅,她得帮着兰清若擦屁股。 “清若放心,你是我的儿媳,我自会为你做主!”老王妃一个眼神,李嬷嬷便领会了老王妃的心意,叫了两个小厮来,一起进了兰清若的房间。 两个男人被五花大绑抬了出来。 “寺庙里竟然还会有这样的登徒子,不如,就将这二人打发了就是!”老王妃倒是心狠,杀人不过一句话。 沈心玥看戏看的真开心呢,老王妃就要杀人,这两个男人若是死了,那线索也就断了,她还能上哪儿去顺藤摸瓜? 这两人是该死,却不能是现在死,在死之前得将他们的价值发挥出来才行。 沈心玥拢了拢衣服,晚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冷,随后慢悠悠道:“我刚才出来的时候,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妹妹或许是被人陷害的?” “什么奇怪的味道?我没有闻到,无冤无仇的,谁回来陷害我?姐姐,我看这两人就是登徒子,听母亲的安排,打发了就是!” 兰清若一听沈心玥的话,顿时急眼了。 她现在必须咬死了这两个人是寺庙来闯进来的登徒子,否则真让沈心玥差,万一事情闹大了,查到了她的身上,那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可就全都毁了! 兰清若垂眸,将毒蛇般的眼神藏匿于眼底,没有人看到,娇弱善良的才女兰清若,其实是一条美丽的毒蛇! “妹妹,可别急着下定论啊,那味道我还有些熟悉,似乎……是一种迷香,毕竟我被下了几次迷香,对迷香的味道还算是敏感。”沈心玥笑的肆意张扬,美的不可方物。 只是在场的人都无心欣赏,都在关注兰清若房间里这两个人的身上。 兰清若双拳紧握,指甲都几乎要嵌进肉里,但她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死死的盯着沈心玥,明明心里恨得要死,却还必须在面上装成无害小白花。 “姐姐,不用麻烦了,这两人就是登徒子!”兰清若一个眼神落在这两个男人身上,示意他们别乱说话。 这两人本来就是亡命之徒,收了兰清若的钱,来玷污王爷的女人。他们一生都在刀口舔血,还没有享用过王妃这样的女人。 他们可不怕事儿,横竖不过一死,只是适当的服软能够晚些死,因此他们大多数时候都会求饶。 此时也是如此。 “几位夫人小姐,我们兄弟二人只是见寺庙里来了几个姿色不错的,想来当当采花贼罢了!哪成想得罪了大人物,不如放了我们兄弟二人如何?我们绝对不会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的!况且,我们兄弟二人也没有得手,刚进房间就被打出来了。”男人陪笑,全然不知道老夫人所谓的打发是什么意思。 见他们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兰清若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一些。 沈心玥反问:“你们竟然还有时间来准备迷香?莫不是有人指使?” 两兄弟眼神躲闪,对视一眼后低着头不说话。 “将人拖下去!”老王妃发话了。 “慢着,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就这么把人杀了可不好。”沈心玥笑的像只狐狸。 兰清若气急了:“姐姐这是要干涉母亲的决定吗?” “干涉谈不上,只是,如今我才是摄政王妃,亦是王府的管事人,我的话,应当也有一定的分量才是。”沈心玥眉毛一挑,看着兰清若着急的模样,心情好的不得了。 “我这可是为了妹妹好,毕竟下了迷香,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不把这人揪出来,妹妹这几天在寺庙定是危险重重。” 沈心玥语重心长,一副为了兰清若好的样子。 兰清若支支吾吾,始终咬定这两人是登徒子,没有人要害她。 沈心玥最终长叹口气,“妹妹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调查呢?” 寺庙的僧人此时也忍不住开了口:“沈施主说的在理,调查此时也能还寺庙一个清白。宝云寺绝不会姑息容忍这样的人在寺中。” 兰清若此时下不来台,她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老王妃,祈求老王妃能帮助她。 两人已经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老王妃再厌恶兰清若的愚蠢,也没有办法,只得开口解围。 “沈心玥,这件事若是闹大了,只会让王府蒙羞,此后沦落成旁人的饭后谈资,摄政王府便会成为一个笑柄!寺庙出现了这种登徒子,处理了就是!杀鸡儆猴,寺庙此后也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说罢,老王妃叫来了李嬷嬷,让她带人去处理这件事,李嬷嬷替老王妃做了不少这样的事情,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她叫了几个得力的小厮,把两个人抬去了后山,至于结局,众人心中都有数。 只是那两个男人显然是没想到的,临死前,还瞪了眼兰清若。 兰清若之前承诺过会保他们的命,他们并不觉得自己真的会被李嬷嬷带人杀死。他们只是可惜,自己没有享用到王爷的女人。 沈心玥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并没有阻拦老王妃的行动。 事情到了这里,基本上已经临近尾声,寒暄几句后,众人便各自回了房间。 柳姨娘和宋如玉只是出来看了眼,从始至终一言不发。柳姨娘和沈凤娇按捺不住想嘲讽沈心玥的心,却碍于老王妃的威严,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们已经见识过了老王妃的手段,生怕自己惹了老王妃不高兴,从而丢了小命。 回了房间后,司其很是着急。她见沈心玥泰然自若,不仅询问:“王妃,接下来该怎么办?本来想让兰夫人自食苦果,却没想到老夫人直接处死了那两人。我们的动作可就全白费了。” 沈心玥没有第一时间解答司其的疑惑,相反,看了好戏,怼了白莲,沈心玥早就口干舌燥了,先是喝了一大壶水,这才缓了过来。 “司其,先按兵不动,安心等待便是。拿两块糕点来,出去看了戏,我都有些饿了。”沈心玥原本的瞌睡也没了,此时只觉得肚子有些饿,人却很是清醒。 既然睡不着,那就观察观察事情的后续发展,顺便来为明天的事情做个准备。 比如,让兰清若自乱阵脚,或者,让老王妃和兰清若反目成仇,联盟就此解散。 司其给沈心玥拿了糕点,坐在沈心玥的旁边,趴在桌子上,明显心不在焉,还在操心今晚的事情。 沈心玥忍不住轻笑,这小丫头真有趣,她都不好意思欺负她了。 “司其,安心些,不要着急。若是坐不住的话,不如出去打听打听,那两个男人是如何处理了?” 司其听了沈心玥的建议,眼睛都亮了:“我现在就去打听!” 司其出去后,沈心玥这才沉下心来计划接下来的步骤。 那两个男人定然是死了的,老王妃和兰清若不可能留着这两个人知情的人还活在世上。若是被霍危楼找到,这两人定会将他们的谋划一五一十的吐出来。 霍危楼的手段,她们十分了解,不敢冒险信任这两人。 而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不多时,司其便将消息带了回来。 “王妃,那两个男人,被李嬷嬷他们处理了,尸体就扔在了后山上,都没有掩埋,兴许明天就被山上的狼给叼走了。”司其还有些心惊胆战,她看到那几人回来的时候,身上都还带着血。 结果和沈心玥预料的分毫不差。 夜色已经有了褪去的趋势,一夜即将过去。 “司其,去准备一些深红色的叶汁或朱砂。”沈心玥吩咐道。 司其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拿来有什么用,但执行力极佳。 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司其便将东西都准备好了,分量也是按照沈心玥所说的准备的。 “王妃,接下来怎么做?”司其一夜没睡,但精神就异常的好,摩拳擦掌,就等着沈心玥发号施令了。 沈心玥在司其的耳边小声告诉了她该怎么做。 “还是王妃有办法!” 第四十一章 血泪 司其趁着夜色还没有完全褪去,按沈心玥教给她的方法,将一切都布置了下去。 “王妃,都布置好了。”司其回来禀报,脸上还带着兴奋。 司其一个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事情办好,是很难的,因此霍危楼留下的暗卫也在其中出了力。 他们忠心于霍危楼,自然明白沈心玥在霍危楼心中的分量,在不违背霍危楼的情况下,他们也愿意为沈心玥做事。 很快,天亮了,时间便到了第二日。 消息传来的速度也很快,沈心玥还没吃早膳,消息就在寺庙里传开了。 “玥儿,寺庙里的佛祖像流了血泪!”宋如玉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沈心玥的房间里。 宋如玉满脸惊恐,她平日里起的都很早,习惯起床之后在外面走走。今日她一起床,没走多远,就看到佛像流了血泪! 沈心玥早有预料,并不慌张,还安抚宋如玉:“娘,莫要着急。佛像不是活物,不会无缘无故流血泪,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隐情。” 沈心玥来自现代,不迷信,但这古代的人就不一定了。 沈心玥的安抚并没有起到作用,宋如玉还是很慌。 叹了口气,沈心玥给了司其一个眼神,司其顿时明白过来,赶紧给宋如玉沏了一杯热茶。 “玥儿,在佛门重地,切不可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让佛祖听了去,可是要惩罚你的!”宋如玉连忙呸呸呸。 沈心玥也学着宋如玉的模样,也呸呸呸了几声。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紧张慌乱的情绪平复下来。 “娘,我们出去看看。”沈心玥猜测事情应当已经发酵的差不多了,便想要带着宋如玉一同出去看看热闹。 一想到流血泪的佛像,宋如玉脸色惨白,连忙摇头:“玥儿,娘就不去了,这事儿咱们不要掺和。” “没事的,娘,你先回房间用早膳吧,我去瞧瞧,不会惹事的。”沈心玥扶着宋如玉回了房间,自己则是带着司其去了佛像处。 佛像流血泪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寺庙的主持和方丈,而沈心玥早就有了安排,来宝云寺上香的香客们也听到了一些昨晚事情的风声,大抵都知道了寺庙里出了命案。 沈心玥来到地方的时候,正听见来访的香客们议论纷纭,都是在讨论这件事。 “你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寺庙里出了命案,据说死的还挺冤。” “什么?命案?在这佛门重地,居然还有人敢杀人?” “真的假的?佛祖在这里看着呢,还有人屠戮生命,这不是惹佛祖他老人家不快吗?”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是谁,胆子竟然这么大!” “要我说啊,佛像流血泪,就是知道了这里的冤情,这才流下了血泪,以此来昭告天下,有人含冤而死,希望我们彻查这件事,还死者一个清白!” “这位兄台说的在理,我也觉得事情是这样的。” “佛祖有灵,见不得这样的肮脏事存在于世上,这才流了血泪,警醒世人!” 沈心玥缓步走来,听着众人的议论,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昭示着她的心情不错。 她想,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兰清若和老夫人怕是坐不住了吧? 老夫人信佛,此时怕是诚惶诚恐,生怕报应到了她的身上。而兰清若不信佛,且一切算计只为自己,现在的兰清若,定是在想法子,将这件事摆平,还想把事情都推到沈心玥的头上。 寺庙的主持和方丈已经派了僧人将流血泪的佛像围了起来,香客们不得靠近,只能在远处看着这里。 僧人们知道沈心玥的身份,见她走了过来,没有拦住她,反而是将她放了进来。 香客们见状,眉头紧皱。 “这人是谁?为何我们被拦在外面,她却可以进去?” “都是香客,莫非还分三六九等?” “佛祖不是普度众生吗?为何我们不能去上香?” 见香客们情绪不对,小僧连忙解释:“还请各位施主稍安勿躁。那位是沈施主,是如今的摄政王妃。” 香客顿时噤声。 原来是摄政王妃啊,怪不得她可以进去! 香客们敢怒不敢言,摄政王的手段他们早有耳闻,谁都不敢去得罪这位活阎王。 “你们看,摄政王妃不是去上香的,莫不是听说了这儿的事情,来替人申冤的?” “或许是的,本来我都想下山陪妻儿了,正巧摄政王妃在这儿,我便留下来,看看事情的后续发展。也想一睹摄政王妃的美貌。”这人憨笑。 香客们一听,也都对这位传说中的摄政王妃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都在后悔刚才居然没有仔细的瞧一瞧她。 “主持。”沈心玥不紧不慢。 主持等人看到沈心玥,先是行礼,再眉头紧皱,“沈施主。” 老王妃和兰清若早已经赶来,正在主持的旁边坐着。 “如今寺庙流言四起,不知几位,有何解决方案?”主持低声叹息,苍老的脸庞满是愁容。 老王妃眼神示意李嬷嬷,李嬷嬷点头,往前走一步。 “主持,佛像流血泪本就是不正常的事情,定是有人捣鬼,不如查一查有谁趁着夜色来了佛像,那人定然就是捣鬼之人。” 沈心玥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王妃怒了,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沈心玥,大家在谈论正事,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霍危楼的趣事,一时没有忍住。”沈心玥直接拿霍危楼来当挡箭牌。 果不其然,老王妃听到霍危楼的名字之后,有些哑火,不再说话。 “如今寺庙流言蜚语众多,为了平息香客的疑虑,寺庙定然是会彻查这件事。若是真有人再背后捣鬼,我宝云寺,绝不姑息。”主持年纪虽大,但说话中气十足。 “我也相信,主持定会将这件事查的水落石出,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定是义不容辞。”沈心玥附和道。 她丝毫不担心主持会查到司其和自己的头上来。 司其做事麻利,还有两名霍危楼的暗卫帮助,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而老王妃和兰清若也坦然自若,一副没做亏心事的模样。他们自信那两人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好了,并不觉得单靠寺庙的僧人就能查出点什么来。 而昨天晚上过来的几名僧人,早已被老王妃恩威并施压迫,不敢多言。 一上午过去,僧人们任何线索都没有查到。 午膳时间,香客们有些下了山,有些便留在了宝云寺,和僧人们一同吃斋食。 沈心玥早就吩咐了暗卫在暗中动手,此时佛像处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两名僧人在巡逻,生怕有人趁着佛像没人又来动手脚。 但是霍危楼的暗卫是什么人? 两名僧人只是普通人,巡逻也是一起走,太多的视野盲区了。 暗卫很轻易的,就将昨夜两个男人的尸体放在了佛像面前,且迅速撤离,就连院子里的那几棵树,树叶都没有落下一片。 两名僧人走了一圈回来,看到地上突然多出来的两具尸体,大惊失色。 僧人来找主持的时候,正巧是香客们刚吃完的时候。 “主持,不好了!不好了!” “莫要慌张。” “主持,佛像面前突然出现了两具尸体!”僧人面露惊恐。 主持也瞪大了眼睛:“你且详细说来。” 僧人一五一十的把刚才看到的事情告诉了主持。 香客们也听到了大概,一行人来到佛像处。 消息散播的很快,兰清若和老王妃急急忙忙的来到佛像处,看到地上熟悉的面孔,两人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唯独沈心玥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模样,处变不惊,反倒成了主心骨一般的存在。 “不可能……这不可能!”李嬷嬷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后退。 人可是她亲眼看着被杀的,尸体也丢在了后山,那里人迹罕至,是野兽出没的地方,僧人们根本就不可能去后山! 老王妃身旁的丫鬟胆子小,见到这一幕差点昏厥过去。 “这……这是报应吧?这两个采花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下一个死的会不会就是我们了?在佛祖面前杀了人,我们是要遭天谴的!”丫鬟口不择言,总觉得这是佛祖给他们的报应。 老王妃怒瞪丫鬟,气的不行,这件事她还想瞒下去,却被自己身边的丫鬟给暴露了! 丫鬟本就害怕,又被老王妃怒瞪,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老王妃信佛,虽然神色未变,但眼中暗光闪烁,有些心虚的不敢看地上的尸体。 “采花贼?这是何事?”主持问道。 他只是在香客们的议论中听到过这个词,但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如今听到丫鬟这么说,心中也有了猜测。 但是老王妃和兰清若的人不敢开口,主子没发话,她们贸然开口,可是会丢了小命的。 “司其,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主持。”沈心玥见没人说话,便开了这个口。 司其应声,随即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主持,其中还将沈心玥闻到迷香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这不可能!宝云寺怎么可能会有采花贼?”主持根本就不信采花贼的说法。 宝云寺在山顶处,平日里除了香客并没有人会来这儿,更何况,住在宝云寺的都是僧人,极少有人会来寺庙居住。 也就是老王妃安排,这几日在宝云寺小住。 主持不可能让宝云寺背这口黑锅。 “这件事,我们会报告给大理寺,定要彻查此事,给各位施主一个交代!” 不愧是主持,知道有事找警察,啊不,找大理寺。 兰清若的神情沉了又沉,迷香是她下的,两个男人也是她找人安排的,“捉奸”的人也是她让李嬷嬷和丫鬟带来的。 若是真让大理寺彻查,定然会查到她的头上,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思考再三,兰清若用甜腻的嗓音道:“主持,昨夜他们并没有用迷香,况且我也没有受到伤害,而他们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不如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第四十二章 宁同舟 主持眉头紧皱,虽然明白兰清若的身份,却对她的说法颇为不满。 “施主,此事,事关我宝云寺的声誉与清白,恕我无能为力。此事必将交由大理寺,查个水落石出!” 兰清若微低着头,眼中的恶毒丝毫不加掩饰。 主持立刻叫了小僧,下山进城找了大理寺报案。 大理寺少卿此时正巧和霍危楼在一同议事。 宝云寺也是当今太后每年都会去一次的寺庙,因此宝云寺的人来报案,还是命案,大理寺的人不敢怠慢,迅速将僧人带到了大理寺少卿的房间。 “莫急,将事情慢慢说清便是。”大理寺少卿宁同舟放下手中的文书,注视着他。 宁同舟年级约摸三四十,正值当差的黄金岁月,家中世代都在大理寺任职,颇得圣上信任,为人也是刚正不阿。 只是宁同舟受过老摄政王的恩惠,因此对霍危楼多有照顾。老摄政王深知宁同舟的性格,临终前还将霍危楼托付给他,宁同舟虽然不知道霍危楼的真实身份,但有些许猜测。 霍危楼今日在大理寺,是来找宁同舟商讨正事的。 小僧将宝云寺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宁同舟。 “竟有这样的事?”宁同舟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沉思。 佛像流血泪,这在大理寺少卿的眼里,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还有尸体突然出现? 宁同舟想,这背后定然是有人捣鬼。只是这捣鬼的人,究竟是想做什么? 从小僧的描述来看,动这些手脚的人,想做的不过是让这件事情公之于众,让这件事情可以被大理寺调查,找出事情的真相与杀害两人的凶手。 霍危楼的情绪全都藏在眼底,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一旁,饶有兴趣思考着这桩命案。 宁同舟没有让小僧多等,很快,他便做出了决定。 “此事事关重大,让其他人经手我不放心。这样,本官就随你一同回宝云寺,本官亲自调查此事!”宁同舟拍板。 他将手中的文书收好,起身,朝着霍危楼拱手行礼:“王爷,恕下官今日失陪,待这桩命案了解,下官再来和王爷商议要事。” “你刚才说,是哪个寺庙?”霍危楼站起来,来到小僧的面前。 小僧支支吾吾,他第一次见到摄政王,被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施主……回王爷,是宝云寺。” 霍危楼想起来了,摄政王府的几位女眷,去的就是这宝云寺。 想到沈心玥的那张俏脸,霍危楼的心不仅一软。 “我同你一起去宝云寺查案。说起来,我的母亲与王妃也在宝云寺。” 霍危楼开了口,宁同舟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宁同舟又叫来了两个大理寺的人,几人一同上了山。 只是到达宝云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宁同舟将涉及到命案的人都叫到了佛像处,主持将现场保护的还算好,并没有人来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 霍危楼看到沈心玥安然无恙的模样,心中悬着的石头终究是落了地。 宁同舟着重在询问兰清若和李嬷嬷。 霍危楼不着声色的来到沈心玥的旁边,伸出手捏了捏沈心玥的手。 “你怎么来了?”沈心玥小声问,心中还有些惊喜。 “我正巧在和宁少卿谈事,听到了这件事,便想到了你,所以过来了。”霍危楼也很意外,自己竟然会向沈心玥解释。 霍危楼看这件事和王府的人脱不开关系,便向沈心玥询问了采花贼的事情。 沈心玥将事情告诉了霍危楼,但是将自己调换香炉和血泪这些事情给瞒了下来。 “迷香?”霍危楼听到沈心玥闻到了迷香,加上沈心玥的反应,他便明白,这件事和沈心玥有关,而且关系还不小。 霍危楼垂眸,等他独处的时候,他要让暗卫将事情经过完完整整的告诉他。 宁同舟问完了话,便来询问霍危楼的想法。 “查查迷香。”霍危楼淡淡开口。 既然沈心玥说了有迷香的味道,那他就信。其他人都说没有,但霍危楼仔细打量了他们,遵循了本心,相信沈心玥。 “王爷与下官所想,倒是一致。”宁同舟摸着胡子,让自己带来的人去查兰清若房间里的香炉。 只是兰清若已经处理了香炉,她认为这些人应该查不出东西来。 但是她不敢保证,大理寺少卿亲自查案,她的那些动作能够瞒过去。 “危楼哥哥,我没有闻到迷香,不用查这个,太浪费时间了。还是说,危楼哥哥,你听信王妃的一面之词吗?”兰清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眼波流转。 霍危楼后退一步,像是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你是子曜的妻子,应当叫我王爷,不可如此没有规矩,否则其他人会如何想我摄政王府?” “我明白了,王爷……”兰清若眼中逐渐湿润。 任凭兰清若再多说,霍危楼一句都不听。 兰清若求助的看向老王妃,老王妃怒瞪她,虽然不想再帮她,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老王妃还是开口了:“危楼,没有迷香的味道,这不过是沈心玥一面之词罢了,也许是她曾经受过迷香的害,所以太过敏感了。” “不必多说,这件事,事关摄政王府的声誉。” “若是传出去,我摄政王府干扰大理寺查案,扰乱视线,藏匿线索。” “世人会如何看我摄政王府?” “采花贼这事传开了,你兰清若的声誉,又如何?霍子曜又会如何?” “此事,必须彻查!” 霍危楼的决定,没有人能质疑。 老王妃和兰清若都阻止不了,只好妥协。 在霍危楼的帮助下,宝云寺所有的香客与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都被留在寺庙,不得下山离开。 就连老王妃想回王府,也被霍危楼强制留在了宝云寺。 “霍危楼!我是你的母亲!”老王妃声嘶力竭,气急了。 “可你同时也是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本王会秉公执法。”霍危楼冷哼。 老王妃一点办法都没有,想发脾气,却又敌不过霍危楼如今的权势。她只恨没有早点杀死霍危楼! 几人各自回了房间,只留下大理寺的人在调查线索。 老王妃去了兰清若的房间里,让李嬷嬷守在门外。 “清若,你都安排好了吗?” 兰清若想了想,认为自己处理的应当已经妥当,“母亲,已经处理好了。” “那两人死无对证,下了迷香的香炉已经被我处理了。” “此次查案是大理寺少卿宁同舟,他查案的实力极强,你可要小心行事!” 老王妃皱着眉,心中郁结。 兰清若见状,便站起身来,拿了糕点,还给老王妃沏了杯茶,“母亲喝茶,不要想那些烦心事了。” 老王妃喝了口茶,随即吃了两块糕点。 “清若,做事不要那么着急,这次的事情,是你太急了,这才让那沈心玥钻了空子!”老王妃恨铁不成钢。 这人虽然能够给霍子曜帮助,算计颇多,却不够聪明,她总觉得,如果一直让兰清若这么愚蠢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害了霍子曜! “母亲教训的是,我一定会吸取教训。”兰清若自知理亏,若不是有老王妃替她说话,她怕是没有机会来处理善后。 老王妃不悦,继续道:“用人,也是要擦亮眼睛的,不能什么人都用,用错了人,不仅做不成事,还会惹得一身骚,最终得不到好下场。不过,有时候利用人,不一定是要让人替你做事,而且……” 兰清若总觉得老王妃话里有话,她满心疑惑,老王妃见状,便指了指沈心玥的庶妹,沈凤娇房间的方向。 “母亲,我明白了。” 兰清若的心沉了下去。 是她的想法陷入了死胡同了。 她早就该想到的,不过现在也不晚。 另一边,沈心玥的房间。 “玥儿,是她们算计你?”霍危楼有一些气恼。 这些人总是不长眼,总爱算计沈心玥,甚至想毁了她。 他早已经想清了前因后果。 定然是老王妃和兰清若等人,想要再次利用迷香来暗害沈心玥,但是沈心玥这次留了个心眼,不会像换婚那件事一样,着了他们的道。 而那所谓的采花贼,最开始的目标应该就是沈心玥! “是啊,她们一天不算计我可能会浑身难受吧。”沈心玥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霍危楼语气不容置疑。 沈心玥本想自己解决,但是她看了眼霍危楼正经的神色,还是把一切和盘托出。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刚来到寺庙的时候,兰清若来找了我一次,言语间都是饭菜,她想让我误以为饭菜动了手脚。” “我检查了饭菜之后,却发现饭菜一切正常。” “我想,兰清若是想来让我注意饭菜,而让我通过这件事来放松警惕,因此达到她用迷香的目的。” “可是她算错了,我早早的闻出了迷香的味道,之后,便让司其将两个房间的香炉掉了包。” “之后,那两个男人便闯了进来,幸好有你安排的暗卫。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血泪和尸体都是我让人做的。”沈心玥看向霍危楼,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星空。 霍危楼心中怒气冲天。 老王妃和兰清若,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其实,你也不用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我能解决。”沈心玥越说声音越小。 霍危楼忍不住叹息:“沈心玥,我是你的夫君,若我不能替你讨回公道,替你出气,还有谁能帮你?” “可是霍危楼,我不是不谙世事的柔弱小白花,我可以自己解决问题的。虽然你的帮助很重要,但我也想自己成长。”沈心玥说的很认真。 霍危楼看着沈心玥的眼睛,不自觉的陷了进去。 他想,这个沈心玥真的有股神奇的魔力,总是能够吸引到他。和传言的废物大小姐大不相同,他认识的沈心玥,是自信的,聪慧的。 这时,有人过来敲门。 “王爷,王妃,查到线索了!” 第四十三章 柳姨娘表忠心 “进来。”霍危楼微微颔首。 那人看到霍危楼点头了,这边走了进来。 “回王爷,大理寺的人在沈凤娇的房间里找到了一截还没有燃烧殆尽的迷香。”暗卫拱手,朗声汇报。 沈凤娇? 霍危楼的目光落在沈心玥的身上,恰巧沈心玥也在看他。两人默契十足的对视,随即又各自红了耳尖。 “沈凤娇第一次来京城,怎么会有门路买到迷香?”沈心玥摩挲下巴,仔细想想,这个线索很是可疑。 “本王知道了,你去跟着宁同舟查案,若是有新的线索再来向本王汇报。”霍危楼摆摆手。 暗卫应了一声,随即拱手行礼,退出房间,并关紧了房门。 霍危楼抿唇,见沈心玥在思考,没有出声打扰她。 沈心玥左思右想,只觉得这突如其来的线索,实在是蹊跷。 且不说沈凤娇有没有认识的人可以来做这件事,单凭她的口才,也断然不可能说服兰清若和老王妃来帮她兜底。 “霍危楼,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线索很蹊跷?”沈心玥问道。 她的直觉如此,但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因此询问了一下霍危楼的想法。 霍危楼下意识的点头,反应过来沈心玥说的话之后,干咳两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确实蹊跷。按理说,涉及到命案的人,是兰清若和老太太,沈凤娇一直在背后看戏。” “就凭她沈凤娇,不可能驱使得动老太太。” 霍危楼不屑冷哼。 沈凤娇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相貌平平,无才无德,还喜欢欺负沈心玥的蠢女人。 听到霍危楼的答案,这使得沈心玥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 “过去看看?”沈心玥向霍危楼发出邀请。 “听你的便是。”霍危楼求之不得。 两人一同来到沈凤娇的房间。此时,房间里里外外都是人,大理寺的人,霍危楼的人,还有一众王府的女眷。 霍危楼手底下的暗卫看到霍危楼来了,连忙行礼。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霍危楼的身上,也都根据各自身份的不同,纷纷向霍危楼和沈心玥行礼。 “玄影,说说吧。”霍危楼不打算询问这里的人,直接让他信任的暗卫来说出经过。 玄影就是刚才来给霍危楼汇报情况的那名暗卫。 “回王爷,大理寺在搜查线索时,在沈凤娇的房间里搜出了一节迷香和两个香炉,且迷香已经燃烧了一段时间,还有不少香灰残留在香炉里。” 宁同舟认同的点头。 沈凤娇声嘶力竭的嘶吼:“冤枉!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迷香也不是我的!我根本就没有买过迷香!绝对是有人在陷害我!” 沈凤娇的目光突然定格在沈心玥的身上,她睚眦欲裂,朝着沈心玥冲过去。 因为距离太近,也没有人料到沈凤娇会突然向沈心玥出手! 她的手用力的掐住沈心玥的脖子,手背青筋暴起! “都是你!沈心玥!这里只有你对我有仇!除了你,还有谁会害我!”沈凤娇大喊着冲过去。 霍危楼在沈凤娇刚碰到沈心玥的时候,就动了手,一脚将沈凤娇踹倒在地。 但是沈心玥的脖子还是红了一圈。 霍危楼自责不已。是他松懈了,他应该警惕着这里的一切,不该对这里的女眷没有防备! “把人拿下!”霍危楼语气严肃,还隐约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 玄影跨步上前,将沈凤娇牢牢的钳制住。 宋如玉上前一步,小声道:“玥儿,你没事吧?” “没事,娘。”沈心玥淡然。 柳姨娘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抓住,急得不行。“沈心玥,凤娇是你的妹妹啊!王爷,凤娇是心玥的庶妹,作为姐妹,凤娇绝对是没有害她爱我心思的!” 霍危楼不为所动,那沈凤娇都让沈心玥的皮肤都红了,不给点教训,她当这还是以前的沈府呢?他的王妃,哪能这么轻易被欺负! 沈心玥没有理会柳姨娘的话,也没有让霍危楼松开沈凤娇。 “你说……是我害你?可是沈凤娇,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来害你?若是我真想报复你,你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沈心玥嗤笑。 沈凤娇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脑子。 柳姨娘作为沈府过来的人里唯一带点脑子的人,顿时明白了沈心玥话中的意思。 “心玥,沈心玥,求求你了,让王爷放了凤娇吧,她是无心的。她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她也是被冤枉了一时着急,这才口不择言,冲动之下才冲撞了你。”柳姨娘看的明白,知道该求谁才有用。 柳姨娘作为沈凤娇的亲娘,她只想保住沈凤娇的命。 不管沈心玥是不是陷害沈凤娇的人,就凭沈心玥如今的身份地位,再加上霍危楼对沈心玥那护犊子的样子。沈心玥想报复沈凤娇之前欺负她的事情,确实不需要用这么低级的手段。 沈心玥和霍危楼都知道,沈凤娇不过是被推出来的一只替罪羊,而这个幕后真正的人,此时正看着沈凤娇像只疯狗一样,想咬下她沈心玥的一块儿肉。 “既然证据是在庶妹房里搜出来的,在没有找到新的线索前,还是先把庶妹关起来吧。”沈心玥缓缓道。 在幕后黑手没有露出马脚前,她只能先静观其变。 沈心玥和霍危楼都深知幕后黑手就是老王妃和兰清若,只是现在的线索都指向了沈凤娇,她得有耐心,才能抓住这两人的狐狸尾巴。 霍危楼听到沈心玥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能拂了沈心玥的面子。 “沈凤娇是否是下迷香的人,还不能下定论。就听王妃的,将她先关押起来,待我们找到新的线索,再来论罪处罚。” 兰清若又有些急躁了:“王爷,为何不直接定罪?证据确凿,这都包庇他吗?更何况,她刚才还差点伤到了王妃。” “弟妹,这是质疑我的决定?”霍危楼周身的气温都似乎低了几度。 兰清若不说话了。 老王妃眉头微皱,对兰清若又多了几分不满。 宝云寺的主持认为霍危楼的决定是对的,在沈凤娇的房间搜出来,并不能断定她就是下迷香的人,她也有可能是被陷害的,因此还需要更多的调查。 不过宝云寺已经被大理寺还了一个清白,对霍危楼等人也很是感激。 当即,主持便下了命令,让僧人给霍危楼和沈心玥安排宝云寺最好的房间。 深夜,霍危楼和沈心玥回到房间里,两人都忙碌了一天一夜,身心俱疲。但沈心玥一直在想着今晚的事情,翻来覆去,竟然迟迟没有睡着。 “玥儿,睡不着吗?”霍危楼忍不住问。 他和沈心玥同床共枕,但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个楚河汉界,距离宽的还能再睡下一个人。 “霍危楼,你……叫我什么?”沈心玥呼吸一窒。 “你母亲叫你玥儿,我以为,凭我们的关系,我也可以。” 沈心玥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感,她并不反感霍危楼这么称呼她,甚至心中还会有些雀跃欢喜。“当然可以。” 沈心玥突然想起来,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直呼霍危楼的名字,其他人大都是叫他王爷,一直都没有亲昵些的称呼。 “霍危楼,那我以后叫你危楼?总是连名带姓的叫你,总觉得生分。”沈心玥提议。 “当然可以,你是我的妻子,想怎么称呼我,我都乐意。”霍危楼恨不得沈心玥能够多叫她几声。 霍危楼干咳几声,来掩饰他的情绪。随后正色道:“玥儿,刚才感觉到你翻来覆去,似乎是睡不着。” “我在想今晚的事情。”沈心玥直言自己的想法,“沈凤娇的线索来的太过于蹊跷,我总觉得,她是被别人推出来的。” “原本我还在思考那个人是谁,但看了兰清若的反应,我想,幕后之人,就是她了。” 霍危楼也认同:“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如今没有确切的证据,否则今日被抓的,就不是沈凤娇,而且兰清若了。” 沈心玥长叹口气:“要是兰清若能够露出马脚就好了,还是王府里舒服,寺庙里吃都吃不好。” “若是一切顺利,明日应当就能回府了。”霍危楼道。 他看着沈心玥似乎是受了,定是这里伙食不好。回了王府之后,他一定要吩咐厨子,多给沈心玥补补。 另一边,老王妃前脚刚回房间,后脚柳姨娘就过来拜访了。 “老夫人,求求您,救救凤娇吧!”柳姨娘直接跪在老王妃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老王妃眼中精光闪现,面上神色没变,坐在床边,摆摆手,示意李嬷嬷将人扶起来,自己则是缓慢开口:“柳姨娘先起来吧。” 柳姨娘在老太太的目光中,坐在了椅子上。只是她坐立不安,以她的身份,平日里是绝对不可能以这么平等的姿态坐在老王妃的面前的。 “老夫人,凤娇心地善良,平日里虽说是娇蛮任性了些,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管教好她。但她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去害人的!”柳姨娘眼眶通红,还有些肿,明显是一直哭到现在。 “放心,这件事我也会让人帮着一起调查,凤娇这孩子,这几天我也看得出来,她不是个敢害人的。”老王妃顺着柳姨娘的话接了下去。 柳姨娘来找她帮忙,她自然乐意给柳姨娘这个人情。之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柳姨娘的地方,毕竟能够在前面十几年里对付沈心玥的人。 柳姨娘听到老王妃的话,喜出望外,连忙表忠心:“多谢老夫人!多谢老夫人!” “我以后一定会报答老夫人的!老夫人让我做什么,我都二话不说就去替老夫人办事,只要凤娇没事,我什么都听老夫人的!” 柳姨娘说了一堆表忠心的话,老王妃被说的高兴了,还打了包票,说明天就能让沈凤娇安然无恙的回到柳姨娘的身边去。 第四十四章 所谓真凶 柳姨娘离开后,老王妃便让李嬷嬷替她去办事。 在老王妃的身边有几个嬷嬷跟随,但唯独李嬷嬷,最得她信任。因此,只有李嬷嬷是服侍在老王妃的左右,而其他的嬷嬷只是帮忙分管院长里的下人。 “明白了吗?” 李嬷嬷点头:“明白了,老夫人,我这就去办。” 李嬷嬷离开悄然无息的离开了老王妃的院子。 半夜,众人睡的正香,突然,一阵动静将睡眠浅的几人吵醒。 霍危楼在听到动静的那一刻,便醒了过来。 他和沈心玥复盘这次的案子到深夜,两人这才合眼没多久,就有人在外面闹出了动静。 霍危楼的心中还有些起床气,怨气很大。 沈心玥感受到霍危楼起身,也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很快,她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怎么了?”沈心玥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好不容易合眼睡着了,又被吵醒。 她眼睛都还有些睁不开,但为了让自己清醒,沈心玥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霍危楼握住她的手腕:“别这么打自己。” “外面在吵什么?”沈心玥探头向外面望去,但门窗紧闭,她什么都看不见。 “我去看看。”霍危楼迅速披上衣袍,长发就这么直直的垂在脑后,事发突然,他并没有向往日一样将自己打理的俊美整洁。 沈心玥看着霍危楼这幅样子,突然想到了以前在漫画里才见过的长发美男,她想,她如今也可以见到真人了。 沈心玥不甘落后,很快也穿戴整齐。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在偏房的司其此时也悠悠转醒,看到自己的两个主子都出了房间,心中大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出了门。 沈心玥看到司其急急忙忙的过来,赶紧摆摆手,示意她停住:“司其,晚上冷,你先把衣服穿好再出来!” “对不住王妃!司其马上就好!”司其又风风火火的跑回偏房,用最快的速度胡乱穿好衣服后,来到沈心玥的身边。 “玄影,说说。”霍危楼站在院子门口,面前明明空无一物,却开口就是询问玄影。 眨眼的功夫,玄影就来到了霍危楼的面前,单膝跪地:“回王爷,是老夫人身旁的李嬷嬷,抓到了沈凤娇身边正准备逃走的丫鬟。” “带路。” “是!” 玄影走在前面,霍危楼面色沉静,跨步跟上。 “我们也过去。”沈心玥让司其和她一起,跟在霍危楼的身后。 其实她还有一个私心。 有霍危楼在前面,不管是什么样的场景,她都不会害怕了,因为她知道,霍危楼会保护她。 几人来到沈凤娇的房间。 人已经被抓住,绑在了凳子上。 “见过王爷!王妃!”众人行礼。 宁同舟等大理寺的人也已经到了。 只是他们都睡眼朦胧,都是在睡梦中被拉起来的。 “人是谁的?又是谁抓的?”霍危楼直接问。 宁同舟行礼,道:“是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起夜时,发现沈凤娇的随行丫鬟半夜带着一包钱财,准备逃走。她便上前抓住了丫鬟,动静太大,醒了不少人。” “哦?”霍危楼淡然的看过去。 那丫鬟他并不眼生。 在王府里的丫鬟,虽然他不认识,但伺候的日子多了,他也大抵记得住脸。 这名丫鬟,之前一直都在王府里。 “说吧,你是谁的人。”霍危楼坐在椅子上,和这外套面对面。 这小丫鬟何时被霍危楼审问过? 当即就像把她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奴婢……奴婢是沈小姐身边的丫鬟,这些日子,一直在服侍沈小姐。” 霍危楼直截了当:“你是王府的丫鬟,不是她的。” “奴婢从小就在王府里长大,一直都是王府的丫鬟,只是沈小姐初来王府,老夫人便安排了我服侍沈小姐。” 霍危楼明白了,这是老王妃的人。 李嬷嬷作为“抓到”这个丫鬟的人,见霍危楼和宁同舟迟迟没有给这丫鬟定罪,有些急了。 她连忙道:“王爷,这个丫鬟此时想要逃走,定然是心虚了!不然为何要趁着夜色离开宝云寺?” 现在除了老王妃,人都到齐了,就连兰清若,也柔柔弱弱的在丫鬟的搀扶下过来,一副病弱美人的模样。 只是霍危楼和沈心玥都清楚,这都是她装的。 沈凤娇此时也被大理寺的人押了过来。 看到柳姨娘,沈凤娇的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 “娘!” “娇娇!你受苦了!娘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你不是害人的凶手!”柳姨娘本就红肿的眼睛此时又红了几分。 柳姨娘想冲上前去抱住沈凤娇,却被大理寺的人拦住了。 因为这丫鬟只是想逃走被抓住,并没有证明她就是下迷香的人。所以沈凤娇还是嫌疑人。 玄影想到什么,来到霍危楼的耳边,小声说:“王爷,李嬷嬷抓丫鬟的时候,是咱们的人帮着抓到的。” 霍危楼眉头微皱。 他的暗卫自然是不可能在他没有下令的情况下出手帮李嬷嬷,那么这个帮忙了李嬷嬷的人,必然是他安插在大理寺里的人了。 更多的细节,只能由大理寺来说,玄影并没有看到抓人的事情。 李嬷嬷还在说:“王爷,她绝对和迷香的事情有关!” 宁同舟拍了拍属下的肩膀,示意让他来说这一切。 那人行礼,拱手抱拳。 “禀报王爷,我和李嬷嬷在这丫鬟的钱袋子里,发现了还没有用过迷香,但被掰成了几段。初步鉴定,这些迷香,和沈小姐房间里香灰,是同一种迷香。” 李嬷嬷低着头,心中松了一口气。 老王妃吩咐的事情,这下她可算是办好了。 “她带着迷香和钱财想逃走,一定是因为她害了兰夫人,见各位大理寺的大人在查案,心虚,怕东窗事发,所以才会有今晚的事情。”李嬷嬷振振有词。 霍危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琢磨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证据在这里,你可还有话要说?”霍危楼轻挑眉头,顺嘴一问。 那丫鬟看了一眼李嬷嬷,咬了咬牙,心一横,为了家人,她毅然决然,将矛头全部指向了沈心玥! “是,迷香就是我下的!” “只不过,我想害的人,不是兰夫人,而且王妃!” “兰夫人平日里待我们下人,是极好的,从不会责怪我们,哪怕是惩罚,也都是小惩大诫。” “可是王妃!”丫鬟的眼中露出愤恨的眼神,若不是她的双手被绑,恐怕她已经已经指着沈心玥的鼻子骂了。 “王妃之前罚了我一年的工钱!还让我从膳房去了洗衣房!” “一年的工钱!这让我怎么活?大冬天的,在洗衣房每天替府里的大人们洗衣,我的手满是冻疮!却连一支药膏都买不起!” “我就是恨王妃!为此,我耿耿于怀,终于让我找到了机会可以报仇!” “迷香是我下的,那两个蠢人也是我找来的,本来是想玷污了王妃,想看到王妃被休,从此地位连我都不如的场面!” “没想到啊,这两个蠢人,竟然连房间都搞错了!” “呵呵呵,王妃,如此苛待下人,你会有报应的!” 丫鬟疯疯癫癫,怒声咒骂。 霍危楼刚想动手,就被沈心玥拉住了衣角。 “危楼,这事不简单。”沈心玥微微摇头。 沈心玥在这丫鬟骂自己的时候,就仔细回想了嫁给霍危楼这段时间以来所发生的事情。 她接受王府的事务并没有多久,至于苛待下人,那更是没有的事情。 沈心玥会惩罚下人,但绝对不是一次就罚一年的工钱。 王府的下人大都靠着工钱来养着一家人。按理说,一个月的工钱,足够一个三口之家解决这一个月的温饱。 更何况王府里的几个主子,经常会因为高兴而赏赐一些银子给他们。 尤其是来王府当丫鬟的,她们最多养自己的父母,没有子嗣。 沈心玥还记得,这丫鬟开口前,还朝李嬷嬷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人,肯定是李嬷嬷安排好,出来顶罪的! 沈心玥便想诈一下李嬷嬷。 “李嬷嬷,你怎么会这么巧,起夜还来到了我庶妹的屋子呢?” “而且,她这迷香,并不是随便就可以买到的。” “再者说,她说我罚了她,便对我怀恨在心,那请问,我是何时罚的?” 一连三个问题,李嬷嬷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这,自然是老夫人那院子的茅房里有人,我这才开了离得近的这边,正巧看到屋子里的灯亮着,还有人鬼鬼祟祟的出来,这才叫人过来抓她。” “她的父亲之前也是王府里的人,曾经跟着老王爷出去过几次,大概是那时认识的门路。” “王妃责罚的人,老奴并不清楚,不过她如此憎恨王妃,大抵是因为不服王妃的管教吧。” 李嬷嬷回答了沈心玥的三个问题,虽然并没有滴水不漏,但也没什么大的漏洞,十分周全。 沈心玥还想说什么,兰清若倒是抢在她的前面开口了:“王妃,既然她都已经认罪了,就不要在咄咄逼人了。我们就将她交给大理寺,明日就能回家了。” “兰清若,我记得没错的话,受害人可是你,帮着害了你的人说话,你还真是大度。”沈心玥没忍住,笑出了声。 兰清若可真能装。 霍危楼的人此时从丫鬟的房间里出来,搜到了丫鬟房里剩下的带不走的迷香,还有几张纸。 纸上写满了沈心玥的名字,还写了个“死”字! 还有一张纸,上面写了丫鬟计划这件事的全部过程,还有计划成功后她要如何逃走的事情。 人赃并获,丫鬟也不打算反悔。 事已至此,霍危楼拍板:“既然已经人赃俱获,宁少卿,便将人带走吧。此案该如何判刑,便如何判刑。” “是,王爷,臣定会秉公执法!” 宁同舟本就是公正的人,又有霍危楼发话,他会按照国家的律法,处置这丫鬟。 第四十五章 留在王府 事情既然已经告一段落,众人这天晚上在寺庙里休息,第二天大清早,便都在收拾东西,准备下山回摄政王府了。 回王府的路平坦平静,平日里人不多,只有一些来往的商户。 霍危楼和沈心玥在同一辆马车里。 沈心玥难得的睡了个安稳觉,只是还没睡上几个时辰,就被叫醒下山。 此时在马车里,沈心玥也昏昏欲睡。 霍危楼莞尔,揽过沈心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玥儿,睡吧。” 沈心玥的心顿时成了感叹号。 这也太突然了吧! 霍危楼突如其来的举动,直接使得沈心玥红了脸,睡意也消散了。 “不,不睡了。”沈心玥连忙摇头。 霍危楼疑惑不解,刚才不是还哈欠连天,眼皮子直打架吗?怎么现在突然又不睡了? 女人真是善变的生物。 沈心玥想着转移话题,就又想到了昨晚的事情。 “霍危楼,那丫鬟是被推出来顶罪的,不继续查了吗?”想到这里,沈心玥还有些不悦,明明她还想说什么,但是霍危楼却直接拍板,丝毫没有留给她说话的时间。 只要再给她一些时间,兰清若的狐狸尾巴绝对可以露出来! 霍危楼伸出手刮了刮沈心玥的鼻子,语气略有些宠溺:“有些事情,不是非要找到真相的。” “可是兰清若她想毁了我的清白!”沈心玥有些倔强。 分明是兰清若要针对她,她不过是反击罢了。更何况,这一次若是让兰清若成功了,那么她沈心玥,就要日日承受别人对她的唾骂和诟病。 成为京城的饭后谈资,沦为笑柄! 再之后,就会有人逼迫霍危楼休妻。 那么她沈心玥,就会变成一个失去了身份地位的女人,任由别人搓圆捏扁。 她的反抗,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这里不是现代,而且分尊卑贵贱的古代。 “我知道,这事让你受了委屈。玥儿,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满足你。”霍危楼轻声叹气。 他何尝不想借由此事将兰清若给除去? 只是这背后牵连太广,有老王妃给兰清若兜底,再加上兰清若背靠太傅。 这人他动不得。 起码在太傅和老王妃没有彻底倒台前,他动不了。 能够略施小惩,让她禁足,罚俸禄,但其他的,他现在还不方便做。 哪怕他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沈心玥是个聪明人,她也深知这一点。 虽然心里气不过,但也没有逼迫霍危楼来替她教训兰清若。 再说了,她和霍危楼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两人并没有夫妻之实,也没有感情。霍危楼能够愿意去为她做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沈心玥有些失落。 “不用补偿我,危楼,其实我都明白。”沈心玥看着他,眼眸中的柔情浓的像是一潭池水,但她自己却丝毫不知。 “这件事情,我会让兰清若和老太太都付出代价的。”霍危楼的眸子看着马车的帘子,像是透过门帘,看向前方马车里的老太太。 沈心玥压下心中异样的情感,有些担忧:“局势诡辩莫测,一切小心为上。” 霍危楼心中暖洋洋:“玥儿这是在担心我?” “别胡说八道,我只是在担心我的小命。”沈心玥傲娇的偏过头。 但其实她的心中,也温暖如春。在这陌生的异世,能有人这么待她好,实在是一大幸事。 虽然这个人一开始是想杀了她的。 回到王府中,宋如玉和柳姨娘等人便准备不日返程。 休整了一天一夜,众人的精力这才恢复。 老王妃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了正屋。 “都来了,那我便有话直说了。”老王妃摆谱,端着架子。 “凤娇这孩子,在礼佛的时候受了委屈,也受了惊吓,我们摄政王府定要好好安抚她,不能让她一直委屈。” “再加上王妃,在王府也没个知心的人可以说说话,便让凤娇留在王府,给王妃作伴。二来,也可以让王府弥补凤娇,不能再让凤娇受委屈了。” “凤娇,你便住在王妃她们那儿吧,若我老太婆没记错的话,她们院子里还有一间偏房空着。” 老王妃算盘打的哗哗响。 霍危楼和沈心玥听完老王妃的发言,便将一切的前因后果都想清楚了。 在宝云寺里出现的闹剧,再最后让丫鬟顶罪,多半也是为了让沈凤娇名正言顺的留在王府! 沈心玥和霍危楼不准痕迹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了然。 “母亲,沈凤娇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就这么留在王府,还是我和霍危楼的院子,怕是不好吧?”沈心玥朗声道。 沈凤娇之前就试图勾引霍危楼,现在老王妃直接把人安排在了他们的隔壁,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既可以让沈凤娇接着勾引霍危楼,又可以让沈凤娇来当她的眼线,观察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 可谓是一举两得! 哦,不对,还能让沈凤娇死心塌地的替她做事,这是一举三得! “凤娇她是你的妹妹,同你住在一块儿,怎么不好?”老王妃怒目圆睁,拐杖一柱,作势就要发脾气。 “毕竟,我这个庶妹啊,曾经还想勾引我的男人。我想,若是给她机会,说不定还真让她得手了。”沈心玥阴阳怪气的说话。 沈凤娇的脸直接气的差点变形! 这个沈心玥!她怎么就揪着这件事不放?分明那天的受害人是她!她进了霍危楼的房间,明明就快要得手了,这个该死的沈心玥居然在房间里等着! 若不是她碍眼碍事,如今成了摄政王妃的人,说不定就是她沈凤娇了! “你!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我不过是个王爷送些吃的过去,而且当时你也在房间里,怎么能这么说我?你可是我的姐姐!”沈凤娇装作惊讶的后退几步。 只是演技太过拙劣,沈心玥只觉得辣眼睛。 也就老王妃还看得津津有味,把这当成了一场戏。 “你说没有就没有咯。”沈心玥耸肩,满不在乎。 “行了,到此为止!宋夫人,午膳过后,我会差人送你们回沈府。”这便是下逐客令了。 今天的午膳并不是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老王妃嫌弃他们聒噪,加上人老了,这几天太过劳累,还没有缓过劲来。 宋如玉宋在霍危楼和沈心玥的屋子里,和她们一起吃的饭。 柳姨娘等人,则是自成一桌,由膳房的丫鬟们端菜上桌。 沈心玥想到宋如玉今天就要走了,这一走,又是很多天不能见面和联系,心中还生出了些不舍。 “玥儿不哭,娘只是回沈府,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宋如玉看到沈心玥红着眼眶闷声吃饭,连头都没怎么抬起来,她就明白了。 “我才没哭。”沈心玥依旧嘴硬。 霍危楼在一旁默默吃饭,一言不发,这个时候他也明白,不要打扰这母女二人。 沈心玥放下碗筷,深呼吸好几下后,情绪调节好了。 正巧,王府的小厮过来提醒宋如玉,马车已经备好,柳姨娘等人已经上车了。 “玥儿,在王府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耍小性子,要将王爷服侍好。”宋如玉交代了好些话,这才和小厮出了院子。 沈心玥追了出去,在王府的侧门和宋如玉告别。 “娘,回了沈府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像以前那么柔弱了,一定要小心妾室,不要再有第二个柳姨娘了。”沈心玥最担心的,就是宋如玉的软弱。 宋如玉连连点头,眸子里带着真诚,显然,这次是将沈心玥的话给听了进去。 “娘都听玥儿的。” “对了,玥儿,望驰不日便会来京,接收家里在京城的生意。” 宋如玉并没有说让沈心玥照顾沈望驰的话,但沈心玥明白了。 “放心吧娘,兄长来了京城,我定会好好照顾他哦。” 两人没有再多说话,宋如玉三步一回头的上了马车,随后还从窗户探出头来,深深的看着沈心玥。 沈心玥回到了院子里,躺在花圃旁的躺椅上,闭着眼睛,被太阳照的暖洋洋的。 只是心中,想起了沈望驰的模样。 沈望驰是宋如玉的第一个孩子,是沈心玥的哥哥。沈心玥记得,沈望驰被情同手足的好兄弟背叛,断了腿而心灰意冷,一蹶不振。 而沈家在京城的生意并不好,压根排不上号,让沈望驰来京城做生意,就像是被发配到了边疆。 沈心玥透过原身的记忆,深知沈望驰其实是有绝佳的经商头脑的。若不是被人背叛,现在的商界,定然已经有了沈望驰的大名了。 沈凤娇此时来到了霍危楼居住的院子里拜访沈心玥。 “姐姐!” 沈凤娇的声音将沈心玥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在。 “你来做什么?”沈心玥皱眉,很是不悦。 “当然是来看看我亲爱的姐姐了。”沈凤娇趾高气昂的走进来,扫视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沈心玥没有起身,只是摆摆手,让司其代替她动手。“我和你没什么好看的,司其,送客!” “沈小姐,请回吧。”司其挡在沈凤娇的面前,将沈凤娇和沈心玥之前隔开。 沈凤娇气的直跺脚。“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奴才!怎么敢跟主子这么说话?” 司其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和沈凤娇一怼到底,就被沈心玥拉了拉衣袖,一肚子火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让她这么说的。”沈心玥站起来,她比沈凤娇略高一些,此时又特意挺直了背,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沈凤娇毫不在意,在她眼里奴才就是奴才,顶撞了主子,就该罚! “姐姐恐怕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已经讨得老夫人的欢心了!唉,可惜姐姐嫁进王府几个月,都没能让老王妃喜欢姐姐。”沈凤娇这一顿茶言茶语,直接让沈心玥生出了一剑劈开沈凤娇的计划。 “讨老太太的欢心可没什么用,毕竟在这王府里当家的,似乎不是老夫人。” 第四十六章 令人讨厌的沈凤娇 沈凤娇得意的神色突然僵住,她想起来了,王府中管家的事务,已经被霍危楼下令,给了沈心玥! 而老王妃现在只是空有一个老夫人的名头,府中真正的话事人,其实是沈心玥! 想到这里,沈凤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但是很快,沈凤娇便又调整过来。 “姐姐,虽然王爷让你管理王府,但老夫人毕竟掌管王府多年……”沈凤娇话没有说完整。 但沈心玥已经听出来了她话中的意思。 沈凤娇心中所想,是老夫人在王府中还有不少支持她的人,那些人都不会心甘情愿的在沈心玥的手底下做事。 而那天晚上的事情,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沈心玥冷哼一声:“沈凤娇,你以为,老夫人还能在王府有多大的话语权呢?” 话已至此,沈心玥不再多说。若是沈凤娇真的以为,就凭一个老王妃,就能让她在王府里横着走,那她不介意动手,给自己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庶妹免费上一课。 “姐姐,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如今老夫人很喜欢我,似乎,也默许我接近王爷。” “若是王爷心悦于我,姐姐,你该怎么办呢?”沈凤娇大笑。 沈心玥在心中想了想沈凤娇依偎在霍危楼怀中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霍危楼的眼光还没有差到这个地步,他万万不可能看得上沈凤娇的。 就连传说中的京城第一才女兰清若,也没能打动霍危楼的心。 “沈凤娇,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就够了,别去肖想你配不上的人。”沈心玥警告道。 沈心玥觉得,如果放任沈凤娇去招惹霍危楼,说不定哪天沈凤娇就从京城消失了。 但是这话落在沈凤娇的耳朵里,就是另外一个意思,完全变了味儿了。 沈凤娇眼里,沈心玥这番警告,是她害怕自己抢走了霍危楼的心,从而让她失去现在优渥的生活。 “姐姐,放心吧,王爷的心,我势在必得!连你都能讨王爷关心,我为何不能呢?更何况,我还有老夫人的支持,我做这个摄政王妃,才是众望所归!” 看到沈凤娇这一副失去了理智的花痴模样,沈心玥轻轻摇头,这分明就是老王妃推出来的傀儡。 “原来是老夫人让你这么有底气啊,那妹妹可要小心,不要做了别人的提线木偶了。” 话已至此,沈心玥不再多言。 “哼,原来姐姐也喜欢胡说八道!老夫人这么喜欢我,想要撮合我和摄政王,这是觉得我才配当她的儿媳妇!姐姐自己没本事,就不要来挑拨离间!” 说完,沈凤娇怒气冲冲的走出了院子。 沈心玥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个聒噪的家伙给送走了,她终于可以得到片刻的安静。 至此,沈凤娇便是正式在摄政王妃住下了。 她觉得自己可以依靠老王妃来获取利益,老王妃给的赏赐多,还鼓励她去找霍危楼,意图撮合两人。这让沈凤娇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她的提线木偶。 老王妃让沈凤娇留下来的本意,是想用她来给沈心玥使绊子,让沈心玥蹦跶不起来。 至于撮合……老王妃只想给霍危楼找不痛快,她毕竟也是养了霍危楼长大的人,她清楚,霍危楼可看不上沈凤娇这个蠢女人。 第二日早膳,是老夫人和霍危楼霍子曜一家人一同用膳。 沈凤娇作为被老夫人留下来的人,自然也在一起。 兰清若和霍子曜手挽着手,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两人并肩过来入座。 而霍危楼因为有事,来的晚了些,只有沈心玥一个人前来。 沈心玥打量了一圈,现在坐在桌子旁的,除了自己和霍子曜夫妻以外,便是老王妃了。 她略有些惊讶,沈凤娇居然不在。 按照沈凤娇那个性子,她应该是和老王妃在一起才对。 所幸沈凤娇没有让沈心玥久等。 很快,沈凤娇便穿着一身鹅黄色长裙,走了过来。 但是让沈心玥难受的是,在沈凤娇身后紧紧跟着的,便是霍危楼! 而且霍危楼在进了屋子后,冷峻的神色顿时化开,眼底还带着些许柔情。 沈心玥吃味,霍危楼这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和沈凤娇……? 霍危楼自顾自的坐在沈凤娇和沈心玥的中间。 “人都齐了?那边开始吃吧,早些吃完早些出门。我今日还有要事。”霍危楼来了,众人才能动筷子吃饭。 其他人大都回了霍危楼的话,唯独沈心玥,只是冷漠的“嗯”了一声后,不管霍危楼再说什么,都没有理会。 霍危楼纳闷,沈心玥今日这是怎么了? “玥儿,今日怎么吃的这么少?”霍危楼给沈心玥夹了一筷子她平日里最爱吃的菜。 但是沈心玥并不领情,不仅不吃,还把菜夹到了霍危楼的碗里。 沈凤娇此时变得绿茶起来:“姐姐,王爷给你夹菜你怎么不吃呀?这菜可好吃了,姐姐不吃我吃。” 沈凤娇矫揉造作一番,从霍危楼的碗里,将沈心玥刚才不要的菜自己夹走吃掉了。 众人看的瞠目结舌。 王妃这个庶妹……该说不说,胆子真大啊,居然敢从霍危楼的碗里夹菜吃! 霍危楼当即脸色就变了:“谁允许你,动本王碗里的东西?” 沈凤娇还以为自己很可爱,微偏着头,嘟着嘴:“我还以为姐姐不吃的东西,我可以吃的……对不起王爷,是凤娇鲁莽了。” 嘴上说着对不起,但沈凤娇却丝毫没有对不起的行动。 沈心玥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摔了筷子:“我不吃了。你们吃好。” 沈心玥刚站起来,就有宫中的太监来到了王府里。 “见过摄政王,王妃,见过老夫人,霍公子。”老太监一来,就先向众人行了礼。 他不认识沈凤娇,京城中没有这一号权贵,就直接略过了沈凤娇。 霍危楼认得这位太监,是太后宫里的人。 那人一来,就将太后的懿旨传达给了众人,随后又急急忙忙的回了宫中复命。 沈心玥还想发脾气的,被这考太监一大段,都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霍危楼叹了口气,拉着沈心玥的手,把人拉回了椅子上。“玥儿,多吃些,过会儿要进宫拜见太后,午时怕是不能准时开饭。” “我吃饱了,先回房休息了。”沈心玥看到沈凤娇坐在霍危楼的旁边,心情就很不美丽。 只是,沈心玥前脚刚回了屋子,后脚霍危楼就跟着进来了。 “玥儿,你这是……”霍危楼仔细想想,沈心玥发脾气的时候,似乎是因为沈凤娇出格的行为。 霍危楼原本是想惩罚沈凤娇的,但他的注意力都在沈心玥的身上,沈心玥回了屋子,他也急急忙忙的追了过来。 “我怎么了?你怎么不去和她一起吃一个碗的东西?”沈心玥说话都阴阳怪气了起来。 霍危楼忍不住失笑:“原来玥儿是在吃味啊。” “我没有,别瞎说。”沈心玥嘴硬。 “我会罚她。” “这与我无关。王爷想做什么,就去做便是。”沈心玥想明白了,她和霍危楼原本就没有感情,她哪来的资格吃醋呢?更何况,古代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想开了之后,沈心玥的心情好了不少,只是因为那人是她讨厌的沈凤娇,这才会第一时间没有想开。 “当然与玥儿有关,玥儿如今可是摄政王妃,掌握着摄政王府的财政大权。”霍危楼坐在沈心玥的旁边,一双多情的眸子没有平日里的冷峻,满是柔情。 沈心玥哼了一声:“摄政王妃不过是个名头罢了,我和王爷认识不过数月,成亲也并非我们所愿,所以王爷若是要娶妾临门,我绝无异议。” 霍危楼的动作一停,随即又很自然的将沈心玥的手牵着:“好了,玥儿,我们该出发进宫了。” 两人经过这一段插曲,虽然对自己的心意有了更明确的认识,但两人的关系却没有更进一步,相反,还更加生疏了。 沈心玥原本以为,这次只是跟普通的拜见,霍危楼也没有多说,她也没有去置办进宫要带的礼物。 一直到太后宫中,见到了太后本人时,沈心玥才想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进宫! 放在现代,也没有哪个媳妇过了门后,去拜访男方家亲戚时还空着手的。 “见过太后。”沈心玥俯身行礼。 太后满头白发,但依旧精神抖擞,手腕上戴着两个翡翠镯子,价值不菲。 “不错,这模样真俊。” 沈心玥还以为太后会对自己不满,对自己发脾气,却没想到太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夸她好看? 霍危楼笑道:“太后,玥儿的模样,自然是称得上京城第一美人的。” “王爷说笑了。”沈心玥表面淡定,实则心里慌张。 两人和太后聊了许久,沈心玥的心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逐渐安定下来。 太后在霍危楼面前没有什么架子,似乎真的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奶奶,自己的孙子娶媳妇了,便来看看孙媳妇。 “玥儿,平日里若是有时间,便多来宫里陪哀家说说话。”太后慈祥的脸庞多了几分笑意。 “是,太后,所有时间,我定会来宫中叨扰太后,就怕太后责怪我扰了太后的清净。” 太后乐呵呵的摆摆手:“能有你陪哀家,哀家高兴都来不及呢。” 太后虽然一直居住在宫中,却也听说了不少外头对于沈心玥的议论。 这次沈心玥进宫拜见太后,太后深知这件事的影响会有多大,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便会有无数传闻,说摄政王妃不被太后所喜,日后,他们便敢肆无忌惮的欺负沈心玥了。 太后大手一挥,叫来了她的贴身嬷嬷,朗声道:“赐摄政王妃黄金千两,翡翠手镯三对,点翠簪子一支,琉璃金丝布十匹,夜明珠两对……” 太后念出来一串的东西,都是有价无市的一些宝贝,黄金虽不多,但那些宝贝的价值,却超过了万两黄金。 “记住,将东西送去摄政王府时,要高调些。” 第四十七章 皇后到来 “老奴明白,太后放心,此时老奴会亲自操办。”嬷嬷行了礼,便下去吩咐人去准备东西,自己则是亲自盯着,届时,她也会一同前去摄政王府。 沈心玥很意外,这才第一次见面,太后就给了已经这么多的赏赐,还要高调的送去摄政王府。 她明白,这是太后要给她撑腰呢。 在现代,男方的家长包大红包,也是在表达对女生的满意。 沈心玥心中一暖,感觉自己被太后重视。 “多谢太后赏赐。”沈心玥欠身行礼。 古代宫中礼数多,沈心玥必须时时刻刻谨记,否则哪天一个不注意,都会给自己带来祸端。 太后对沈心玥满意的很,便没有注意那么多。 “过不了多久就要用午膳了,玥儿,便在宫中陪哀家一同用膳吧。”太后慈祥笑道。 “能和太后一同用膳,是玥儿的荣幸。” 表面上沈心玥笑的温婉可人,实际上内心里慌张不已。 她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平日里在王府,她不注意倒也无妨,现在这可是宫里!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霍危楼察觉到沈心玥紧绷的身体,知道她心中有些不安,便安抚的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一捏:“玥儿,距离午膳还有些时间,我带你去御花园逛逛。” “好啊。”沈心玥顿时喜笑颜开,随即她意识到,太后还在这里,她就这么笑出来,似乎不太好? 沈心玥又怂成了鹌鹑,不敢看太后。 “你们年轻人还真是有活力,去吧去吧,哀家就在这儿等你们回来。危楼,可不要让哀家等久了。”太后看向霍危楼,眼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芒。 霍危楼抿唇,他明白太后的意思,却并没有给太后正面的答复,只是拱手道:“不敢让太后饿着肚子。” 随即,霍危楼牵着沈心玥的手,带她离开了太后的殿中。 一直到御花园,沈心玥见没什么人了,这才松开霍危楼的手,长呼一口气。 “危楼,进宫也太累了,生怕一个不好就惹来杀身之祸。”沈心玥吐槽。 “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 沈心玥听到霍危楼的这句话,心下了然。毕竟霍危楼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除了当今圣上,似乎没有人能左右得了霍危楼的决定。 皇帝没有除去霍危楼这个巨大的威胁,也是因为霍危楼身中剧毒吧? 沈心玥想,若是霍危楼没有中毒,皇帝很可能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帝位,而把霍危楼给除去。到时候她作为摄政王妃,说不定还没有个全尸。 想到这里,沈心玥不禁打了个寒颤,还是中毒好。 “在想什么?”霍危楼见沈心玥迟迟不说话,似是在发愣,忍不住出声。 沈心玥拍拍脸:“没有想什么。” “是在担心午膳吗?” “嗯。”沈心玥有心事,便敷衍答道。 “午膳不会被动手脚,放心吃便是。”霍危楼回答的很认真。 沈心玥和霍危楼在御花园散步,两人步调一致,竟然意外的和谐。 只是各有各的心事。 霍危楼的眸子深沉,一直在想太后的事情。而沈心玥则是在思考,该如何平安的度过这次的入宫之行。 “时间差不多了。”沈心玥一直计算着时间,怕太后等急了会对自己不满,便出声提醒霍危楼。 霍危楼正想的出神,连沈心玥说话都没有注意。 沈心玥停住脚步,声音略大喊道:“霍危楼!” “玥儿,我在。”霍危楼这时听见了。 “我们该回去了,太后若是等急了,我担心……” “好,我们回去。”霍危楼领着沈心玥往太后殿中走去。 偌大的皇宫,地形复杂,各种小路交错杂织,若不是有霍危楼这个熟悉路的人带着,沈心玥觉得自己肯定会在皇宫迷路,说不定走上一天一夜都走不出去。 回到太后殿中,正巧御膳房的厨子正做好了饭菜,由丫鬟和太监们送到这儿来。 太后已经坐在桌边了。 “见过太后。”沈心玥再次行礼。 太后的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打转,给沈心玥都瞧得不好意思了。 “坐吧,不必多礼,玥儿可得多吃些,太瘦了。” 太后动了筷子,霍危楼和沈心玥这才开吃。 几人正吃着,太后身边的丫鬟匆匆来报:“启禀太后,皇后娘娘前来拜见。” “皇后?”太后眸子微眯,原本慈祥的脸上多了几分冷意。 “臣妾见过太后。”皇后只是微微欠身。 跟在皇后身后的,是老王妃和兰清若,还有沈心玥的那位庶妹,沈凤娇。 太后没什么好脸色,但碍于人多,因此并没有摆出臭脸来,只是神色淡漠。 “都进来吧。有事便直说。”太后面不改色的夹了菜吃。 皇后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了,依旧笑意盈盈:“太后,摄政王府的老夫人今日特意进宫,要来看望太后,与太后叙叙旧,臣妾便自作主张,将人带来了。” 太后不悦,这皇后也知道自己是自作主张? “这不是摄政王与王妃吗?快来让本宫瞧瞧,都说王妃生了张祸国殃民的脸,今日一瞧,果真是生的美貌。”皇后原本是来拉进老王妃和太后的距离的,哪成想霍危楼和沈心玥也在?她本就讨厌霍危楼,此时更是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 皇后这番话,让沈心玥的脸色大变。 表面上,皇后是夸她好看,可实际上呢?皇后暗地里却是在说,早就听说沈心玥这张脸像个狐媚子,今天一看,果真是! 皇后眼中都带着嫉妒。 “看来皇后也认可玥儿的美貌,如此哀家可就安心了。哀家就说,这世上哪儿会有人觉得玥儿不美呢?”太后直接给沈心玥撑腰。 此时,太后在沈心玥心中的形象顿时高大上起来。 老王妃和太后在入宫前就认识,两人简单叙旧了几句,太后见几人都吃饱了,便让丫鬟把饭菜撤下去。 兰清若和沈凤娇看到沈心玥被太后喜爱,心中妒火中烧,面露不善。 只有老王妃毕竟是只几十年的老狐狸了,在太后面前装出一副和她姐妹情深的模样,还说自己很满意沈心玥这个儿媳妇。 太后也不是听之任之的人,她看人有自己的独特的一面,因此只是一笑了之,并不把老王妃的话放心上。 两人叙旧完后,皇后又继续开口道:“太后,今晚本宫有在御花园举行宫宴,宫中的女眷都会来。既然摄政王妃今日在宫中,便一起参加如何?” “几位王府的女眷也可一同参加。”皇后补充。 兰清若前两年陪同父亲入宫时曾参加过一次宫宴,因此她深知参加宫宴的重要性,能够结识许多大人物。 而沈凤娇则是受宠若惊。 她一个商贾之女,不仅有幸进入皇宫,竟然还能被皇后邀请参加宫宴! 沈凤娇的头颅骄傲的抬着,她现在只想拿鼻孔看人。如今沈凤娇随着见识的增长,架子也是越来越大。 “皇后娘娘邀请,是清若的荣幸,哪儿能有拒绝的道理?清若相信王妃也是如此想法。”兰清若抢先口,在皇后的面前表现了一番。 “心玥今日进宫拜见太后,自然是陪着太后说话解闷儿的,若是太后答应,心玥自然会去参加宫宴。”沈心玥莞尔一笑,拿太后来压皇后。 你不是想让我去参加宫宴吗?不是想带着兰清若和沈凤娇想看我出门吗? 那我就拿太后当挡箭牌,莫非你这个皇后,还能从太后这里抢人不成? 沈心玥是已经看明白了,太后的性格,是不会计较她这些话的。 太后确实是偏心沈心玥,但她也想见识一下沈心玥的本事,想看看她在这吃人的后宫中,能够怎么稳住自己的局势。 “玥儿,就去和皇后凑凑热闹吧,到时候就从哀家的宫中去,让翠儿陪着你。”太后的偏心实在是太明显。 翠儿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年轻丫鬟,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是太后跟前的红人了,其他宫中的人大都认得她,知道她是太后的丫鬟,别人都叫她翠儿姐。 太后让翠儿陪着沈心玥去,就是要给她撑腰,让别人知道,沈心玥的背后是太后,让那些喜欢没事儿找事儿的人可以不来打扰沈心玥。 不过宫中也有不少人的势力和太后不相上下,那些妃子虽然不怕太后,却也不会去招惹她。 这样一来,那些地位低的人,就不敢欺负沈心玥,而那些高高在上的妃子和公主,欺负沈心玥时,会多动些脑子,而不至于天不怕地不怕的直愣愣过去欺负人。 沈心玥并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宫宴,心中有些没底,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有霍危楼和太后撑腰,真要有人不长眼的要来挑衅她,她也不怕。 倒是霍危楼,忧心忡忡。这后宫的宫宴,男人通常都是不去的。再加上后宫女眷多,霍危楼去了也不合适。 得到了准信,皇后便带着王府的几位回到了她的凤仪宫。 “玥儿,他们性子大都比较娇纵,若是她们欺负你……”霍危楼很是担心。 “危楼,不必担心玥儿,她啊,可比你机灵多了。”太后笑呵呵。 霍危楼的耳尖略有些红:“太后,只是玥儿第一次进宫,那些人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 “玥儿如今是摄政王妃,这是她必须要经历的事情。到了这样的位置,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玥儿如今,就得去约会如何处理宫宴上的尔虞我诈,哀家之前,也是这么过来的。”太后的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但很快,这一抹回忆就被她压在心底。 霍危楼微垂着头,将神色和情绪一同藏进眼底,“有我在,玥儿可以不必去学这些。” 太后拄着拐杖,差点就一棍子打在霍危楼的背上了。 “危楼,你的想法太单纯了。后宫中的尔虞我诈,并不比你在朝堂的弯弯绕绕简单,甚至,比朝堂更为复杂。” 第四十八章 当枪使的沈凤娇 “玥儿不会常来宫中,有我在,后宫的尔虞我诈与玥儿何干?若是她们敢动到玥儿的头上,我便也会让她们付出百倍的代价。”霍危楼用着最淡然的语气说着最狠厉霸气的话。 这样的反差,让沈心玥觉得他还挺可爱的。 太后倒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厉声道:“霍危楼,哀家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身份!若你不去争取,你如何护得住玥儿?那把刀会始终悬在你的头上!” 霍危楼依旧语气淡漠:“太后,我始终明确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摄政王罢了。” 沈心玥只觉得暗流涌动,她有些听不太明白两人的对话。 但是她能听出来,霍危楼的身份绝对不止是一个摄政王这么简单,在摄政王的背后,霍危楼还隐藏着一个身份。 而这个身份太后知道,并且希望他恢复那个身份。只是霍危楼似乎并不想成为太后所想的那个人。 沈心玥只想躺平,她不想去深究,也不好奇。 太后冷哼一声,没有和霍危楼把这件事扯到明面上来。因此两人虽然有分歧,却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和谐。 夹在中间的沈心玥一直在装透明人,所幸这两人只顾着考虑如何隐晦的谈话,并没有注意到她。 沈心玥悄无声息的在桌子上拿了块点心塞进嘴里。太后宫中的点心比摄政王府的好吃不少,她不多吃些岂不是太亏? 太后没和霍危楼说话后,就看到了沈心玥吃点心吃个不停的模样,心中唯一的柔软被触动。 “玥儿若是喜欢哀家宫里的糕点,便让厨子去摄政王府,给玥儿做几天糕点吃。” 沈心玥被惊的差点噎住,咳嗽好几下这才喘过气来。 “慢点吃。”霍危楼给沈心玥倒了杯水。 沈心玥有些尴尬,她刚才好像失态了。 完了,人设要塌了。 “太后这儿的点心味道比江南坊的都要好,心玥一时贪嘴,这才多吃了些,不用劳烦厨子来王府了,心玥以后还能来太后宫中吃便满足了。”沈心玥没有过多思考,径直说出了这段话。 霍危楼看到沈心玥的嘴脸还沾着点心的碎屑,伸出手替人抹去。 “喜欢吃,就让厨子来王府吧。” 既然霍危楼都这么说了,沈心玥便欣然应下。“多谢太后!” 下午,霍危楼因为还有公事,便没有在宫中多留。 而沈心玥则是在宫中陪太后说话解闷,将太后逗的频频点头,嘴角的笑意从来就没有下去过。 宫宴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差人到齐就可以开始,司其便来提醒沈心玥。 沈心玥向太后告别后,就由翠儿领着她和司其去了御花园的中央。 今日的宫宴,皇后临时多请了好些世家小姐,还有几位朝中重臣的千金。 因为人多了些,宫宴的场地也来到了御花园,时间也提前了些,正好还能一起喝茶赏花。 沈心玥到达的时候,这里已经来了二三十来人了。 这些人也分成了好几个小团体,其中人最多的团体,是七八人围着一位穿着水蓝色长裙的女生。 这里的人沈心玥一个都不认识,幸好有太后身边的翠儿在,可以提醒她。 “王妃,那位身着水蓝色长裙的,是皇后娘娘哥哥的小女儿,从小便养在皇后宫里,还被皇上封了安宁郡主,是世家小姐里身份最最贵的那位。” 翠儿介绍完后,沈心玥便多看了她两眼。 怪不得这么多人围着,还满脸的骄傲蛮横,原来是被封了个郡主啊。 沈心玥在心里暗暗想,以后若是需要和亲,这安宁郡主怕是第一个被送出去的。 毕竟有一个和皇室无血缘关系的郡主,皇上怎么也不可能把亲女儿推出去吧?要联姻,自然是把这个外人推出去了。 沈心玥离得不近,皇后也还没有到,这些人便在各自的小团体里聊着天。 安宁郡主对沈心玥的吐槽,全被沈心玥听在了耳朵里。 “沈心玥,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小商贩的女儿,出身低贱,怎么配得上危楼哥哥!”安宁郡主声音很大,生怕这里的人听不见似的。 “郡主说的对,那沈家不过是和商户,在江南有些名气罢了。放在京城,沈家哪儿算得上大户人家?” “就是啊,她今日还是头一回进宫,怕是要被皇宫的恢宏给惊呆了吧?会不会像个乡巴佬啊?” “诶,我听说她以前在江南,名气可大了!” “是吗是吗?展开说说!” “这江南沈家,有两个掌上明珠!一个是沈心玥,另一个则是她那个庶妹。沈心玥是江南著名的废物点心!那庶妹倒是江南的小才女。” “确实是两个掌上明珠啊,只是沈心玥不是珠而且猪!哈哈哈!” 沈凤娇和兰清若此时就在安宁郡主的身边。 听到这群世家小姐和郡主都是对沈心玥厌弃,沈凤娇顿时挺起了胸脯。 “几位姐姐,我就是那沈家的沈凤娇,沈心玥是我嫡姐姐。”沈凤娇插嘴。 安宁郡主来了兴趣。“你,是沈心玥的庶妹?” 安宁郡主从头到脚打量沈凤娇,见她模样只是小家碧玉,算不得倾城之姿,这才略微放心了些。 她可早就得到了消息,沈心玥的庶妹也住进了摄政王府! 若是这沈凤娇是什么倾城之姿,说不定她还有可能近水楼台,和霍危楼发生点什么。 如今安宁郡主瞧见了沈凤娇的模样,便知道,霍危楼看不上沈凤娇,哪怕把沈凤娇扒光了放霍危楼床上,他也不会多看这女人一眼! 即使如此,安宁郡主也依旧看不起沈凤娇,她连沈心玥的身份都不放在眼里,这个庶出的就更看不起了。 “回郡主,正是。”偏偏这沈凤娇还当做没有看出来安宁郡主的嫌弃似的,直接贴上去。 沈凤娇心中冷哼,这安宁郡主看着就是娇纵无脑的人,正好她可以让安宁郡主来替她对付沈心玥。 到时候她们斗的两败俱伤,她沈凤娇就可以上位了。 “我这嫡姐,她在江南那是出了名的。身为沈家的嫡小姐,说话做事却从来不为家族考虑。”沈凤娇将沈心玥之前在沈府做的那些蠢事全部拿出来嘲笑。 安宁郡主和这些世家小姐都一起嘲笑。 就连兰清若,也捂着嘴,笑意是怎么也藏不住。 皇后缓缓走来,将几人的对话全部听了去。 “好了,既然人都来齐了,宫宴便开始吧。” “人来齐了?不是说摄政王妃也在吗?怎么还没看到人?” “莫不是直接不请她了?”有人说完,便笑了出来。 沈心玥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些人都以为摄政王妃会穿着华丽复杂的衣服来参加宫宴,殊不知沈心玥只是来拜见太后,衣着端庄却花纹简单朴素。 因此这些人没见过沈心玥,自然就没有把她认出来。 皇后也听到了她们的碎碎念,便手一挥,逐步走到沈心玥的面前。 “今日,本宫特意邀请了摄政王妃来参加今日的宫宴。” “这位,便是摄政王妃。”皇后直接把沈心玥摆到了众人的面前。 各位小姐和嫔妃们互相聊天,都是在谈这位传闻中的王妃。 因为沈心玥是从太后那边过来的,她们不敢过多讨论。 只有安宁郡主,仗着自己有母家和皇后这层关系,除了在皇帝面前,平日里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安宁郡主皱着眉细细打量沈心玥,不满道:“你就是沈心玥?倒是长了一副好皮囊,难怪能让危楼哥哥娶了你。” 沈心玥忍不住笑:“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安宁郡主?果然和传闻里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向来不将他人放在眼里。” 沈心玥此话一出,直接让安宁郡主把人都得罪完了。其他人都是碍于安宁郡主的身份,捧着她,但实际上她的行为,确实够让人厌恶的。 “你是什么身份,也配让我怕你?”安宁郡主冷哼。“不过一个商贾之女罢了!” 皇后虽然心里舒服了,但如今毕竟是有这么多人在场,不好任由安宁郡主来数落沈心玥。一来,会让人说皇室教出来的郡主没有教养,二来,也会让霍危楼失了面子。 毕竟,是一手遮天的摄政王。 “安宁!怎么可以直呼王妃的名讳?还有,摄政王如今已经娶妻,你怎么还能直呼危楼哥哥?成何体统。” 安宁郡主瘪瘪嘴,“安宁明白了。” 宫宴开始后,众人便在各自吃吃喝喝。 不得不说,这里不愧是皇宫。沈心玥在皇宫里吃到的吃食糕点,比民间的那些酒楼好上不少,就连霍危楼王府中的厨子,也略微逊色一分。 沈心玥本着既然来吃,就绝不能吃亏的想法,吃了不少。 众人吃完后,趁着天色还有些余白,并聚在一起聊天赏花。 安宁郡主是个闲不住的主儿,这便主动过来找沈心玥说话了。 “摄政王妃,听说你在江南名声不怎么好?” “所以,安宁郡主眼里,我和传闻中的模样,是否相符呢?”沈心玥反问。 “倒是伶牙利嘴的很!这一点和传闻,差距确实大。”安宁郡主露出恶狠狠的表情。 沈心玥却不觉得安宁郡主到对付,相反,她将所有情绪都表露在脸上,心思很容易被猜到。 “姐姐。”就在安宁郡主和沈心玥说话的时候,沈凤娇等人也过来了。 沈凤娇故作熟稔亲昵的挽住沈心玥手。 沈心玥皱着眉,“沈凤娇?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可以来和姐姐打招呼吗?”沈凤娇受伤的眼神看向她,装的一副柔弱模样。 “当然不能。”沈心玥微笑。 这时,有世家小姐过来引诱沈凤娇来为难沈心玥了。 “娇娇,你嫡姐怎么这么同你说话?我嫡姐就从来不会这么凶我。” “对了娇娇,我听说之前在江南,你的琴技是极好的,不知今日有没有耳福?” 她们自己不敢为难沈心玥,便一个劲儿的想让沈凤娇来做这个出头鸟,明明看不起她,却一口一个娇娇。 沈凤娇一想到在沈家时自己受的委屈,脾气也上来了,想着这么多人面前,她要是把名声打出来了,说不定日后便也能在京城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第四十九章 救场 “姐姐开口,凤娇自然是要满足姐姐的,只是今日妹妹不能喧宾夺主,不如请嫡姐来抚琴吧。我的琴技比起嫡姐来,自然是不堪入耳的。”沈凤娇羞涩一下。 但是她眼角的余光却是直直的落在沈心玥的脸上。 沈心玥从小到大就没有好好的学过音律与女红,因此沈心玥在江南也没少因为这件事而被嘲讽。 沈心玥脸色一沉,她在现代是神医,一双巧手只会做手术与把脉,琴棋书画她并没有涉猎,仅仅只能算是入门。 而在这古代,富家女子,人人精通琴棋书画和女红,这是她们的必修课。 沈凤娇这么说,很明显就是要让不通音律的沈心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看起来诸位已经听说了我在江南的名声,那便该知道,沈凤娇,可是江南有名的才女。我这个当姐姐的,自然也多给妹妹些机会。” 沈心玥敛着眸子,朗声道。 沈凤娇不以为然,这里的诸位小姐嫔妃都是想来看笑话的,那她今日势必要让沈心玥当众出丑!只有这样,才能衬托出她沈凤娇的优秀! 兰清若看到远处的人,眸中带着震惊,随即很快低下头,本来想说话的她,此时紧紧把嘴闭上,不敢多言一句。 “姐姐,妹妹哪儿能抢了姐姐的风头呢?如此场景,只有姐姐抚琴才行,妹妹身份低微,抚琴只怕是入不了诸位的耳。姐姐,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我知道的,姐姐抚琴最好听了。” 沈凤娇不肯轻易让沈心玥躲了去。 突然,一个爽朗的男声出现。 “朕这御花园好生热闹!” 来人一袭明黄色长袍,上面有九爪金龙,做工精致。 此人正是当今圣上,皇帝霍天一。 跟在霍天一身边的,赫然就是摄政王霍危楼!两人站在一起,外貌上,竟然还有五六分相似。 “见过皇上,皇后万岁万岁万万岁!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朕路过御花园,怎么却听见有人对摄政王妃不敬?说说看,这是为何?”霍天一发问。 皇后脸色微变,而其他人的脸色则是大变。 霍天一怎么会来?平日里皇后闲来无事也会举办宫宴,将宫中的妃子们聚集在一起。 而霍天一从来不会过问,也没有来过。 但是皇后看到霍危楼,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霍危楼听到这些人竟然敢为难沈心玥,心中不禁有些生气。 霍天一今日会来,也是因为霍危楼下午拜见了他。 之前,书房。 “危楼,这些日子你的工作处理的不错,朕很满意,对了,前些时候你娶了妻,朕可还没见过。” “陛下,今日王妃也会参加皇后举办的宫宴,不若陛下与臣一同前往,去瞧瞧热闹?”霍危楼不卑不亢答道。 霍天一的情绪全都藏在眼睛里,脸上却是带着些许笑意:“当然可以,朕这就动身。” 霍天一眸中暗光隐约闪烁,他很清楚沈心玥的出身与过往,因此他明白,霍危楼此番拜见他,也不过是担心沈心玥会受到欺负,他想去,却没有合适的理由。但和皇帝一同前去则不需要理由,他便可以去护着自家那位王妃了。 因此,霍天一便顺势卖了霍危楼一个人情。 御花园。 皇后将刚才几人的对话告诉了霍天一。 霍天一眉头一皱,沈凤娇便低着头不敢说话,身子却忍不住颤抖。 “朕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对摄政王妃不敬!作为庶妹,竟然妄想让嫡长女难堪!真是不知尊卑!”霍天一怒斥沈凤娇。 众人沉默,没有人站出来替沈凤娇说话。 “陛下,民女……民女知错了……”沈凤娇扑通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沈凤娇求助的眼神看向那几个怂恿她挑衅沈心玥的人,那几位小姐却有的看花有的看地,没人是在意她的死活的。 沈凤娇此时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孤立无援。 同时,她也知道了什么叫做绝望。 若是没人帮她,或许今日,她就会死在皇宫里了。 沈凤娇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她怕了,她真的害怕了。 沈心玥好整以暇的看着沈凤娇此时的狼狈,终于,她开口了。 “陛下,凤娇是我的庶妹,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今日在宫中有些口不择言,惹得陛下不快,心玥在这里替凤娇给陛下赔罪,还请陛下原谅庶妹的无理。” 沈凤娇猛的抬头,看向沈心玥。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时候,竟然是沈心玥替自己说话! 霍天一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出。原以为自己严厉些,替沈心玥出个头,能够换来霍危楼的人情。却没想到沈心玥竟然不打算报仇? 不过也没事,他想要霍危楼的人情的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危楼认为呢?”霍天一将决定权抛给了霍危楼。 “听王妃就好。王妃既然不追究她的不敬,那边给她一次机会,所有下次,本王必将重惩。”霍危楼淡然开口。 霍天一点头,便当做这件事没发生。 但是沈凤娇和那些世家小姐们却战战兢兢,这次的宫宴没有往日的热闹,众人见气氛沉重,虽然有意调解,但效果不大。 因此,在天色暗了之后,便结束了此次的宫宴。 沈凤娇一直到跟着老王妃回了王府,都还战战兢兢,生怕自己的项上人头不保。 几人一同下了马车,沈凤娇紧紧的挽着沈心玥的手,她还在害怕。 无奈之下,沈心玥只能让霍危楼自己回去,她则是先送沈凤娇回她暂住的院子里。 到了房间里,只剩下沈心玥和沈凤娇两个人。 二人的丫鬟则是在院子里守着,不让别人靠近。 沈凤娇撞上沈心玥的眼神,从她的眼睛里察觉到了沈心玥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沈凤娇以为沈心玥要教育她,但是她什么时候被沈心玥教育过? 以前在沈府,都是她沈凤娇来教育沈心玥的!这次她绝对不能让沈心玥教育她! 为此,沈凤娇先发制人,冷嘲热讽的质问:“沈心玥,真有本事啊,还能让皇上也来帮你!怎么,勾搭了一个摄政王还不够,还勾搭了皇上?今天这出戏也是你故意演的吧?刻意让我难堪,让我在一众小姐嫔妃中下不来台!” “沈凤娇,动动你的猪脑子,若不是我,今日你能否活着回到王府都是问题。”沈心玥居高临下,嘲讽的看着她。 沈凤娇最讨厌沈心玥的这个眼神,当即便炸了毛:“沈心玥,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你说了那些话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吗?如果不是你勾引了他们,他们会这么帮着你?沈心玥,你没比我好到哪儿去!摄政王妃这个位置,你能坐,我也可以!迟早这个位置会是我的!” 沈心玥本想用正常的语气和沈凤娇说话,奈何沈凤娇压根就没有给她机会。看来她得让沈凤娇好好冷静冷静才行。 沈心玥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沈凤娇的脸上,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紧接着,沈凤娇的脸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脸颊的一边也瞬间肿了起来。 院子里的两个丫鬟听到动静,直接闯了进来。 司其是担心沈心玥被沈凤娇给打了,匆忙进来护主。 而沈凤娇的丫鬟也是担心自己来的慢了,让沈凤娇等的不开心,怕自己挨打,这也赶紧冲了进来。 两个丫鬟都没想到,这个挨打的人,竟然是沈凤娇。 “小姐,你没事吧?” “王妃,您没事吧?” 两个丫鬟异口同声。 只是一个是在关心什凤娇的脸,而司其则是担心沈心玥打人的时候伤到自己的手。 “司其,带着她去院子里等我,在我离开以前,不许任何人进来。”沈心玥摆摆手。 “是,王妃。”司其对沈心玥的命令向来是说一不二,立刻执行的。 沈凤娇的丫鬟虽然有心帮助沈凤娇,却人微言轻,不敢违抗王妃的命令,只能满脸担心的跟着司其出去。 等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二人时,沈心玥毫不客气的开口怼道:“沈凤娇,你还真是有够蠢的。” “你!”沈凤娇下意识出声,却又因为脸上此时火辣辣的疼,又住嘴了。 “宫宴里那些小姐和安宁郡主不过都是在利用你罢了。你不仅没发现,还上赶着去当她们的狗!” “她们把你当枪使,你不仅不躲,反而还美滋滋的犯蠢!沈凤娇,你真的有脑子吗?” 沈凤娇想到刚才皇帝来了的时候,没有人替她说话,唯独沈心玥替她求情,这才免了她的惩罚。 想到这里,沈凤娇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沈凤娇,再这样没脑子下去,你害死的不仅是你自己,而是整个沈家!得罪了世家小姐和安宁郡主,沈家的生意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不用我给你说一遍吧?” “若是今日任由你冲撞了皇上,沈家就不是生意受影响这么简单了,沈家满门都有可能被灭。”后面这段话,是沈心玥故意说出来吓唬沈凤娇的。 沈凤娇大梦初醒,她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做了些什么样的蠢事!自己竟然还要沦落到靠沈心玥来提醒她! 沈凤娇身子突然颤抖,心里只觉得一阵害怕。她今日的举动……是不是已经得罪了他们了? 看到沈凤娇被自己打醒,沈心玥便不再过多插手沈凤娇和沈家了。若不是宋如玉在沈家,哪怕沈凤娇再怎么作死,她都不会管她的死活,哪怕死了丢她面前,她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沈凤娇,选择权在你手上,要不要继续犯蠢,当别人手里的枪和替罪羊,你自己决定。” 沈心玥说完,便推开房门,叫了声司其,就和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凤娇坐在桌边,认真思考起沈心玥所说的话。 丫鬟拿来了药膏,动作轻柔的替沈凤娇上药。 若是放在一起,丫鬟上药但凡力度稍微大了些,沈凤娇就会责罚她,但今日,沈凤娇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一言不发。 “沈妹妹的脸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受了欺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