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五年后,她带崽回来撩前夫》 第1章 订婚快乐 邻海市的秋天,阴冷多雨。 酒店的客房里却是一片温热。 邵倾翻了个身,将被子向上拉了拉,透过迷离的眼睛,看到纪子昇下身围着浴巾从卫生间出来,腹肌壁垒分明,肌肉线条极其漂亮。 再想到昨晚的温存,她不禁低声哼笑了下。 纪子昇敏锐地发现了。 他俯下身,揉了揉邵倾的头,清冷的声音中带着少许温柔,“醒了?傻笑什么?” 邵倾用胳膊撑起身子,被子从白皙的肩膀上滑落。 她伸手将额前碎发缕到脑后,然后托着下巴享受地看着男人坐在她身旁抽烟,脸颊绯红,眼波流转。 “纪总抽烟的样子挺迷人的。” “女人抽烟也很性感,你要不要试试?” 邵倾翻了个身,靠在他身上,摇了摇头,“我妈妈知道我抽烟会生气的。” 纪子昇冷笑一声,表示有点儿意外,“这么说你还是个乖乖女?” 话落,他将一口烟圈轻吐到邵倾脸上。 邵倾被呛得连连咳嗽,从氤氲的烟雾间都能看到对方勾起的嘴角。 她嗔怪道:“你也就欺负我吧,换做是你未婚妻邵玉小姐,看你还敢不敢?” 纪子昇眉头微蹙,掐灭了手里的烟,将她扑倒在身下。 眼神冷峻,声音低沉暗哑还带着丝丝警告,“我说过,别提我的私事。” “没想提,”邵倾把身子缩了缩,“只是感叹一下同样都是姓邵,我跟人家邵玉小姐的命却是天差地别。” 纪子昇挑起眉毛,用指腹摩梭着她的下巴,“怎么?你羡慕她?” “这邻海市有哪个女人不羡慕她啊,”邵倾勾上他的脖子,放缓了语气,“只有她可以完整地拥有你。” 眉目含情,娇羞中带着轻佻。 纪子昇喉结滚动,低头吻了下去。 却被邵倾的食指抵住嘴唇。 她突然变得理智又冷静,好像面对的只是一个不太想接待的客户,“今天就到这吧,我还得上班呢。” 枪已上膛,靶子却丢了,纪子昇扫兴地坐起身来,“你不就在这家酒店上班吗,用得着这么急?” 邵倾没急着回话,而是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慢条斯理地穿了起来。 穿戴整齐,她坐在纪子昇的腿上,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那我不得回家换件衣服吗,要不然身上都是你的味道,我还怎么安心工作啊?” 纪子昇已没了兴致,口气也变得正经起来,“今晚的订婚典礼,你们酒店准备的怎么样?” 邵倾垂眸,随后挪到旁边的沙发上,固定着耳垂上的耳钉,“请纪总放心,保证给你和邵玉小姐一个终生难忘的订婚典礼。” “无所谓,”纪子昇又悠然地点燃了一支烟,“只要别出差错就行。” 邵倾看着眼前这个吞云吐雾的英俊男人,内心除了嘲弄还泛起了点对邵玉的同情。 纪子昇在订婚前一夜还出来偷吃,结了婚又怎么可能是个安分的? 有钱人家的小姐又怎么样,还不是嫁了个伪君子。 邵倾起身走到门口,摘下风衣套在身上,再登上她的高跟鞋,额前不经意地垂下一缕碎发。 风情万种又不失小女人的可爱。 纪子昇深沉地注视着她,视线扫过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仿佛能透过衣服看到她的每寸肌肤。 他忍不住张口问道:“就这么走了?” 邵倾佯装不解,随后心领神会般笑了笑,两个娇俏的小梨涡嵌在脸颊上。 “祝你订婚快乐!”说完,她送了他一个飞吻,便毫不留恋地开门离开。 打车到了家楼下,邵倾在包里翻翻找找拿出一包烟。 点上一根,送到嘴边。 女人抽烟性感? 她嗤之以鼻。 谁会为了性感抽烟,不过是烦闷罢了。 邵倾擅长游走于各路男人之间,这是她多年来修炼的本事,可却还是第一次将自己交付出去。 如果不是为了心里这点阴暗的占有欲,她也并不想碰纪子昇这个男人。 她知道,在这邻海市里,最碰不得的就是这个男人。 因为,纪子昇的未婚妻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邵倾不知道权势滔天的纪家为什么要选择地位悬殊的邵家联姻,但她知道,如果父亲没有为了情妇而抛妻弃女,那么如今人人艳羡的纪总未婚妻应该是她邵倾。 邵倾将烟头踩在脚下碾灭,嘴角都透着不屑,“纪子昇……不过如此,我才不稀罕。” 她转身上楼,开了门,回到家。 一股面香扑鼻而来。 外套也来不及脱,邵倾坐在餐桌前吃起面来,“妈妈做得面永远是最好吃的,什么山珍海味都比不过!” 邵母从厨房出来,坐在她对面,一脸不悦,“一晚上没回家,去哪了?” 邵倾没抬头,“龚菲和老公吵架,我去陪她了,手机也没电了,就没告诉你。” 邵母显然是不信的,眉间拧起的纹路更深了些,“小倾,你爸爸打电话来说有朋友好几次看到你在酒吧喝酒,身边还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你爸爸很生气,让你注意一点。” “妈,你非要提这个人来给我添堵吗?”邵倾把筷子咣啷一声扔在桌上,沉着脸,“他对我们不闻不问二十年,现在想起来管我了,管得着吗?” “无论如何他也是你父亲,而且他说的也没错,你整天没个女孩子样,以后谁敢娶你啊?” “我不需要别人娶我!” 邵倾起身把自己关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将凉水拍在脸上。 二十年前,邵父为了让情妇转正,把邵母和五岁的女儿邵倾赶出家门。 邵母没有工作,只好每月带着邵倾去邵父那里讨要生活费,看尽了别人的冷眼和嫌弃。 继母和妹妹住在别墅里,衣食无忧,而邵倾母女住在破旧的出租屋里,紧衣缩食,那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只有过来人才知道。 这也是邵倾心里最碰不得的痛。 偏偏邵母性子软弱,被人百般欺辱,她不嫉恨还总是替他们说话。 母女俩因此不知道吵过多少回,可一想到妈妈实打实地受了太多苦,邵倾也就只能一次一次地把怨气咽进肚子里,这次也会是一样。 她回到房间整理好心情,找了身套装换上,准备出门上班。 “又下雨了,带上伞吧。”邵母递了把伞过来。 邵倾接过伞,无意间瞟到妈妈耳鬓的白发,酸胀便涌入了鼻腔。 母女就是母女,吵得再凶也还是互相惦念的。 邵倾打开门,邵母似是有点犹豫,但还是开了口:“今天晚上你妹妹的订婚典礼是在你们酒店举办吧?你记得多帮衬一下,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邵倾的手顿停在门把手上,眼中闪过一丝苦涩。 但她很快就敛起情绪,嘴角上扬,“我会的,我还会祝她订婚快乐。” 第2章 给个交代 销售部的早会总是让邵倾昏昏欲睡,更何况她还辛苦了一晚上,眼下更是疲乏酸累。 “小倾姐,你的美式!”前台接待小莹莹把咖啡放在邵倾办公桌上。 邵倾两眼发光,赶快拿起来抿了一口。 “小倾姐你听说了吗,昨天那个纪总在咱们酒店开了间房,客房部的人说一晚上房里的动静就没停过。” 邵倾偏头看向小莹莹,那双灵动的小鹿眼闪着炯炯有神的八卦之光。 小莹莹并没等邵倾答话,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跑到酒店开房,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和他的未婚妻呀!但他不是有名的禁欲男神吗?竟然在订婚前一晚和别的女人偷欢?” 邵倾疲惫地揉了揉脖子,勾起一侧嘴角,“禁欲男神?” 这人设过于虚伪,欲求不满还差不多。 “是啊,”小莹莹并没听出她口气中的质疑,嘟囔了起来,“男人果然没有好东西。” 邵倾点点头表示赞许,“总结到位。” 一个爽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一竿子打死所有男人,不好吧?” 邵倾回头,是前厅部经理江铭。 小莹莹被直属领导抓到开小差,朝邵倾吐了个舌头就溜了。 邵倾忙打趣来做掩护,“这话确实不严谨,毕竟还有江经理这么个绝世好男人呢。” 江铭笑了笑,“说正事吧,纪总的助理又打电话过来了,要我们确保今晚的订婚典礼万无一失。” 邵倾比了个ok的手势,“一切准备就绪,只要男女主角没问题,我们就不会有问题。” “真是劳心劳力啊,只求老天保佑今晚顺利吧。”江铭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出了办公室。 邵倾将头靠向椅背,想到这段时间应对工作和私生活的疲倦,不禁揉了揉太阳穴。 纪家是邻海市的第一豪门,纪子昇更是万众瞩目的青年企业家,为了有资格承办他的订婚典礼,各家酒店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毕竟这是块肥肉,做的好还能再接下他结婚典礼的项目,到时候承办酒店在业内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邵倾所在的酒店名叫云越饭店,老牌子的连锁酒店,白金五星级。 为了从众多竞标者中脱颖而出,销售部加班加点两个月做策划案,邵倾为此没少熬夜掉头发。 竞标会那天,是邵倾第一次见到纪子昇。 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确实是名不虚传的天之骄子。 所以,当同事们都在为竞标成功而庆祝的时候,邵倾心中不甘的小火苗在蠢蠢欲动,越烧越旺。 她要把“被人抢走的”换成“她扔掉不要的”。 本以为纪子昇会是块难啃的骨头,却不曾想,所谓矜贵无双的禁欲男神也不过是个渣男而已,订婚前夜就被她搞定了。 想到这,她嗤笑一声,“呵,男人。” 随即她拿上烟和打火机前往吸烟室。 此时,同样烟雾缭绕的还有纪汀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纪子昇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目光幽深地望向窗外,时不时地吸上两口指间的香烟。 助理吴力轻轻敲开门,“纪总,您的礼服送到了,您还要试一下吗?” “不用了。”纪子昇把烟摁进桌上的烟灰缸里,坐到座位上翻看着文件。 吴力犹疑了一下,语气中有点儿胆怯,“老爷子来电话了,叮嘱您一定要准时参加晚上的订婚典礼,切记把、把纪家的声誉放在首位。” “出去!”纪子昇将手旁的茶杯扔向门口。 茶杯落地,玻璃四溅,门麻利地关上了。 纪子昇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无人接听。 他心中烦闷,突然想到昨夜那个软糯的女人,随即调出了署名邵倾的号码。 刚要拨打,手下一顿。 他闭上眼睛,自嘲般地笑着摇摇头,将号码删掉了。 傍晚。 云越饭店门口各种豪车络绎不绝。 小莹莹惊得直捂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有钱人和明星,他们的衣服品牌我都叫不出名字!” 邵倾用对讲机敲了一下她的脑壳,提醒道:“好好工作,今天可不能出差错。” 随后,门外一阵喧哗,闪光灯此起彼伏,纪子昇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流星走近酒店。 他穿着经典的黑色西装,笔挺贵气。 各家媒体记者穷追不舍,他却抿着嘴唇,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不经意间,他的余光扫到前台旁边的邵倾,又漫不经心地挪开了,像是从不认识。 邵倾眉间闪动,随后不易见地勾了勾嘴角。 这正是她想要的,一夜风流定渣男,往后余生再无瓜葛。 目送纪子昇进了宴会厅,邵倾的手机响起。 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那个她最不想理会的人,于是毫不犹豫地挂断拒接。 却不料此人出现在楼梯口,并径直向她走来了。 她只好伸伸手,示意来人去会客室谈,毕竟她不想让同事知道今天订婚女主角邵玉的父亲,也是她邵倾的父亲。 酒店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其他工作,专心于订婚典礼,此时的会客室空无一人。 邵父一脸严肃地开了口:“邵倾,今天是邵玉的订婚典礼,你是她姐姐又是酒店的销售经理,于情于理都要上点心,保证典礼不要出什么问题才好。” “不出问题?那我最好不要出现。”邵倾摸了摸鼻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给我认真点!这次联姻关系到我们邵家未来几十年的命运,瞧你这副掉了啷当的样子,成何体统!哪里像我们邵家的小姐!” “是啊,邵家的小姐应该住在大别墅里,顿顿吃着燕窝鱼翅,身上挂满了奢侈品,”邵倾低头看了看自己,冷笑道,“我确实不像。” “你!”邵父指着邵倾的鼻子,“都是你妈把你惯的!” “你少提我妈。” 邵倾瞬间冷下脸来,父女俩怒视对方。 剑拔弩张之际,继母兰姨闯了进来,“老公!我可找到你了!出大事了!” 邵父闷声咳了一下,“慌慌张张地干什么?” “玉儿她……”兰姨左顾右盼,想说又不敢说。 “快说!” “玉儿跟着那个混混跑了!找不到人了!” “什么?!”邵父打了个趔趄,用手捂住了心脏。 兰姨赶忙上前搀扶,“老公,你有心脏病,不能激动!” 邵倾站在一旁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好一个万事俱备只欠女儿,明天的热搜这就板上钉钉了,邵纪两家即将沦为邻海市的笑柄。 她扭身准备离开,脚步似乎都轻快了些,心里盘算着晚上要去哪个酒吧喝两口庆祝一下。 邵父却拦住了她,“站住!” 邵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的宝贝女儿跟人私奔可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劝你有找我麻烦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跟纪家交代吧。” 不料邵父手指邵倾,“你就是我给他们的交代。” 第3章 高超演技 邵倾一愣,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邵父面无表情,“你去代替邵玉和纪子昇订婚。” 邵倾干笑两声,“到底是你老糊涂了,还是你以为大家都眼瞎啊?这种事能随便代替吗?” 兰姨也在旁边嘀咕:“是啊,老公,纪家的人也不是没见过邵玉,再说了,纪子昇可是我的女婿……” 邵父倒是早早恢复冷静,“今晚这么多媒体和客人在,纪家一定会把订婚典礼完成,至于是邵家哪个女儿,对我们两家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 邵倾明白自己是个备胎工具,眸中升起凉意,“你想把纪子昇这个金龟婿留给你的心肝宝贝邵玉,邵玉却不领情,于是你就把我推出去,对吗?” 邵父一脸冷漠,“这是你作为邵家女儿的责任。” “你可没尽过父亲的责任。”邵倾推开会客室的门,走了出去。 酒店的同事一片忙碌,他们预见不到大家两个多月的辛苦准备马上要毁于一旦。 邵倾耸耸肩,安慰自己这可是老天的安排。 她走到办公室,拿上自己的风衣外套,从酒店后门溜了。 订婚典礼是进行不下去了,留在那没什么意义,反而有可能会被父亲裹挟刁难。 邵倾经过一片停车场,想要走上大路打车回家。 突然一辆车在她眼前亮起了车灯。 突如其来的刺眼光亮,让邵倾抬手遮住了眼睛。 皮鞋踩在地上的哒哒声由远及近,她缓了缓,眯着眼睛望过去。 是纪子昇。 随即露出职业性假笑,“纪总?你怎么在这啊?是不是要订婚了心里有点儿紧张啊?” 纪子昇浅笑直视她,“是啊,未婚妻都换人了,能不紧张吗?” 邵倾咬咬嘴唇,知道父亲已经和纪子昇摊了牌。 她抱臂环胸,一脸的不耐烦,“我们家的事比较复杂,我一时半会儿和你说不清楚。” “我对你们家的事不感兴趣,”纪子昇抓住她的手臂,“你现在跟我回去完成订婚典礼。” “我又不是邵玉!你怎么跟大家解释?” “你只要站在那就行,其他的不需要你操心。” 邵倾被纪子昇拖着往酒店内走,大脑有瞬间的宕机。 她不明白,邵父是为了纪家这棵大树才非要联姻,那纪家是图什么? 她猛然甩掉纪子昇的钳制,“我不会跟你去的!拿我当什么了?” 纪子昇挑眉不解,“今早你还说很羡慕邵玉,现在又这么抗拒?” “纪总太单纯了吧,女人的话也敢信?”邵倾突然冷下脸来,“再说了,别人扔掉的东西我才不会要。” 纪子昇面上波澜不惊,眼底却是纵深的寒意。 他竟然成了别人扔掉的东西。 但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多纠缠,眼下顺利完成订婚才是大事。 “那我们做笔交易吧,只要你配合我完成订婚典礼,想要什么随便你说。”他将双手插进口袋,声音低沉有力,俨然一副生意人做派。 “随便我说?”邵倾眼里直放光,嘴里念念叨叨的,“一套别墅,一辆豪车,还有一张永远不会刷爆的卡!” “……可以。” 邵倾吹了个口哨,“确实是笔诱人的交易,可惜……我不做!” 她把手放进风衣口袋,转身就走,脚底的高跟鞋在寂静幽黑的停车场踩出有节奏的敲击声。 她能感受到纪子昇在身后的注视,心里升腾起莫名的成就感。 突然手机铃声打破了夜空中的静谧。 是邵父。 邵倾接起,颇有些烦躁,“再说一遍,我不会代替……” 她的声音骤然停顿,眼神由差异变成无边的恨意,握着手机的手指越来越紧,紧到指尖泛白。 “你别动我妈,我什么都答应你。” 挂了电话,她仰头看向天空,乌云密布,一颗星星都没有。 她蓦然转身娉娉婷婷地走向纪子昇,“进去吧,未婚夫。” * 更衣室的镜子前,邵倾木然地站着,工作人员拿出一套白色修身鱼尾礼服在她身前比划,样式简洁,却最是经典耐看。 她虽比邵玉高些,却一样纤瘦,尺码也是能穿得上的。 她瞥了眼站在一旁的纪子昇,“我要换衣服。” 纪子昇岿然不动,“换吧。” “你看着我换啊?” “又不是没看过。” “……” 身边的工作人员全是小姑娘,听到两人对话,个个小脸通红。 她们也搞不懂,之前试过衣服的邵玉小姐怎么会变成了现在的邵倾小姐,但听了这两人的对话,都觉得应该是一对没错了。 换好了衣服,邵倾被摁在桌前,化妆、做头发,前前后后鼓捣了一个小时,才终于挎上纪子昇的胳膊进入会场。 在场的酒店工作人员都傻了眼。 这不是销售经理邵倾吗? 各路媒体手中的闪光灯闪起兴奋的光。 纪子昇的未婚妻上演大变活人了! 邵倾本就生得明艳好看,再经过化妆师和造型师的加持,俨然一副千金小姐模样。 她带着甜美大方的笑容,从牙缝中挤出声音,“纪子昇,你就不怕我把你在订婚前夜开房偷吃的丑事告诉大家?” 纪子昇停下来佯装帮她整理头发,顺势伏到她耳畔低声说道:“我按耐不住和自己的未婚妻提前温存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宾客位上已经有小姑娘忍不住感叹纪总好温柔了。 邵倾含笑伸手替他整整领结,“我倒要看看一会儿你怎么跟别人解释我的身份。” 纪子昇只是笑笑,便携着她走上礼仪台。 司仪是从电视台请来的著名主持人,业务能力强又见过世面,眼下的变故应付得轻而易举。 纪子昇谈笑风生,邵倾沉默无言,直到纪子昇为她戴上了订婚戒指。 她的手指细长直,戒指并不合适,松松垮垮。 邵倾忍不住冷笑出声。 纪子昇却不理会,接过司仪的话筒满含深情地望着她,“小倾,你的心真狠啊。” 台下一片哗然。 只有邵倾淡定地望着他,心想,开始表演吧。 纪子昇神奇地红了眼眶,声音也有些沙哑,“去年你妹妹被确诊为胃癌,你知道她一直喜欢我,就要把我让给她,你能想象当时我有多伤心吗?同意和她在一起,完全是为了和你赌气啊!” 他拉起邵倾的手,越发地动情了,声音中带着些微的颤抖,“小倾,邵玉没有得胃癌,是误诊,她应该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而我要守护的人是你,现在你戴上了我们的订婚戒指,就证明你再也不会丢下我了,对不对?” 司仪立马接话:“邵倾小姐为了妹妹忍痛割爱,纪子昇先生痴情不变最终等到心爱之人,是谁说豪门无真情的?各位来宾,请为他们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本还听得目瞪口呆的宾客们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谁也想不到,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纪子昇竟然还是个情种。 邵倾被纪子昇揽在怀里,都想要给他的高超演技鼓鼓掌了。 接着,司仪又上演了一番动情话术,将情绪点拉到顶峰,台下甚至有女士感动落泪,最后还不忘带着众人期盼一下这对佳偶的结婚典礼。 如此荒唐的事情却转变成了一段佳话。 眼看着典礼要结束了,邵倾实在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成了父亲攀上纪家的工具。 论演技,她也不差! 她瞅准机会抢过司仪手中的话筒,泪水盈满了眼眶,“谢谢大家今天能来参加我和子昇的订婚典礼,其实当初我和子昇分开,除了为了成全我妹妹以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第4章 并不随便 “另一个原因就是……我不能生育!” 此话一出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 邵倾望着嘴角抽动的纪子昇,泪水从眼角滑落,“谢谢你子昇,谢谢你一直这么爱我、袒护我,甚至知道我不能生育也要和我订婚,不能为纪家传宗接代是我对你永远的亏欠。” “虽然此生我们没有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她扭身再面向众人,“我父亲说在我订婚典礼后,会以我的名义向贫困地区的孩子们捐款两千万!” 台下的邵父邵不东早已面色铁青。 邵倾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爸爸,谢谢你这么疼我,让我有机会可以抚养更多的孩子!” 会场内再一次爆发惊人的鼓掌声。 邵倾抹着眼角的泪向宾客们颔首致谢,一偏头便迎上了纪子昇结冰似的眼神。 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向纪子昇比了个心,“么么哒!” * 典礼结束后,邵倾找机会换下衣服就逃了。 她不想接受纪子昇和邵不东的盘问,也不想应对酒店同事的好奇心。 更重要的是她担心妈妈。 回到家,见屋内没有开灯,邵倾认定邵母已经睡了,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 刚要扭身进自己房间,却突然传来邵母的质问,声音里有浓重的鼻音,“你今晚都干了什么?” 她被吓了一个激灵,赶快把灯打开,只见邵母坐在沙发角落里,脸上还挂着泪痕。 “妈你怎么还没睡啊?吓我一跳。” 邵母站起身来,脸色有点儿苍白,声音中添了份激动,“回答我的问题,你今晚都干了什么?” 邵倾知道躲不过了,叹了口气,“邵不东应该都告诉你了吧,何必还问我呢。” “什么邵不东!他是你父亲!你就是这么坑害自己的父亲吗?”邵母是个温柔的女人,说话声音大点都会全身抖动。 “父亲?”邵倾觉得可悲又可恨,不禁冷哼一声,“我在学校里被人叫野孩子的时候这个父亲在哪?大雪天房东把我们赶出门的时候这个父亲在哪?喝醉酒的老色鬼骚扰我们的时候这个父亲又在哪?” 她越说越激动,拳头也握紧到指甲嵌入掌心,“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代替邵玉去订婚吗?就因为邵不东拿你威胁我!他说如果我不去,他就把你接到邵府,给他们一家洗衣做饭当老妈子!” “如果他让你去,你一定会去的对吗?”邵倾双手抓着邵母的肩膀,眼泪含在眼眶里,眼神却无比淡漠,“你为什么这么爱他?爱到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我!你为了一个负心汉,卑微到这个地步,你就这么缺男人吗!” 啪! 巴掌拍在脸上,打飞了邵倾的眼泪,也打碎了她的心。 她摔门而去。 秋天的夜晚冷风习习,邵倾走在街上不禁缩了缩脖子。 直到踩着高跟鞋的脚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她随意一抬头。 非巴迪酒吧。 这酒吧她知道,以前也来过几次,于是毫不犹豫地推门而进。 邵倾长得美,且带着勾人又疏离的特别气质,酒保对她印象很深刻,她一坐下,就给了她一杯酒,并有一搭无一搭地聊了起来。 只是今天的邵倾明显不在状态,说得少喝得多,没一会就有点醉了。 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凑了过来,“美女一个人?请你喝杯酒怎么样?” 邵倾没心思应付,眼皮都没抬,“走开,姐姐今天没心情。” 男人明显不想放过她,轻浮地搭上她的背,“失恋了?哥哥最会安慰人了!” 邵倾立马推开他,“别碰我!” 男人恼羞成怒,钳住她的胳膊,“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抓紧男人的手腕,越来越用力,疼得男人大叫着放了手。 邵倾这才掀起眼皮,她看见了纪子昇。 “滚。”纪子昇薄唇轻启,只一个字,骚扰邵倾的男人就悻悻地溜了。 她翻了个白眼,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示意酒保再给她一杯。 酒保照做。 她伸手拿酒,酒杯却被纪子昇摁住。 他靠近低声,带着警告的语气,“纪家的女人不能在外面酗酒。” “哦,”邵倾带着醉意点点头,“那纪家的女人真可怜,幸好我不是。” 纪子昇见说不通,干脆伸手将邵倾扛在肩上。 这个举动免不了引人注目,可纪子昇气质非凡,步伐飞快,带着不可侵犯的王者风范,也没人敢上前阻拦。 “你放我下来!”邵倾的拳头一下一下落在他的后背上,无济于事。 纪子昇心里更气,要不是怕这女人喝酒闹事毁了纪家声誉,他才懒得管她,也幸好他的眼线遍布邻海,否则都不知道去哪找她。 他把邵倾扛出酒吧,扔进门口宾利车的副驾驶上,随后上车绝尘而去。 车轮飞转,很快便到了市中心的一所高级公寓,这是纪子昇的私人住所。 他将醉透的邵倾扛回家,脱了她的高跟鞋,把她扔在沙发上。 “酒量这么差,还敢出来喝,真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纪子昇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怎么活过来的?”邵倾突然神经质地坐直身子,“捡废品啊!我7岁就开始捡废品了,厉害吧!” 说完,她又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了下去。 纪子昇已经查清了邵家的恩怨,听到她这么说,本来还一肚子的气现下倒是被同情冲淡了些。 “邵经理,醒醒。”他拍了拍邵倾的脸。 邵倾费力地睁开眼睛,满嘴酒气,“这是哪?” “我家。”纪子昇脸上带着不耐烦,但也尽量保持了温和。 邵倾毫无章法地摆摆手,声音有气无力的,“你把我带到家里来干嘛?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女人……” 这话可能别人不信,但纪子昇是信的。 昨晚邵倾看似风情老辣,实际却羞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身体更是颤抖得厉害,明显是第一次。 纪子昇觉得十分有趣,别的女人都是装清纯,她正相反。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沙发上不省人事、任人宰割的邵倾。 不得不承认,他喜欢她的身体,白皙娇嫩、纤细修长,更喜欢她的相貌,明艳中带着点倔强。 而且……她的眉眼间和那个人有几分相似。 他甚至想过要一直和她保持不走心的亲密关系,却没想到她竟然是邵不东的女儿。 纪子昇伸手将邵倾略显凌乱的头发拨开,露出那张干净的小脸,脸颊因为醉意变得红扑扑的。 他蹲下身,用食指描着她的眉眼,心里和身体都躁动了起来。 第5章 是他不行 半晌,纪子昇豁然起身去了卫生间。 他可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翌日清晨。 邵倾缓缓地坐起身,感到头痛欲裂,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听到身旁有人轻咳,心里一惊,抬眼看了过去。 纪子昇正坐在侧面抽烟。 “你怎么在这?”她慌张问道。 “断片了?”纪子昇放下交叠的腿,漫不经心地将烟摁进烟灰缸,“你昨晚喝醉了,这是我家,今天你也不用去上班,我帮你请了假。” 邵倾低头看看自己,衣衫整齐,放心地舒了口气。 “不好意思啊,让纪总见笑了。”说着,她起身准备离开。 也没心思保持什么优雅了,只想离这个男人远点儿。 纪子昇却悠悠地向她走来,“邵经理,你挺会玩啊,玩到我头上了,想过后果吗?” 邵倾以为他说的是订婚典礼上的事,她不想惹毛纪子昇,赶快陪上笑脸,“我就是想给纪总加个深情人设,一时间太紧张了,说错了话,纪总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能怪我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女人吧?” 纪子昇勾起嘴角冷笑一声,步步向她逼近,黑眸幽深像是要把人看穿,“你是为了报复继母和妹妹才接近我的吧?我一直以为是我睡了你,没想到,是你睡了我。” 邵倾恍然大悟,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件事,男人的自尊心果然是无聊透顶又幼稚可笑。 迎上他的视线,邵倾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纪总你没照过镜子吗?” 纪子昇,“嗯?” 她梨涡浅笑,“你如果照过镜子就该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有魅力的男人,我会被你吸引还需要给自己加一个报复继母妹妹的理由吗?纪总,你可要自信点啊!” 纪子昇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这个女人竟然无赖得有点可爱。 他转身坐到沙发上开始刷手机,“邵不东是个铁公鸡,你让他损失了两千万,他不会放过你的。” “看起来你并不待见邵不东,也不爱邵玉,”邵倾问道,“那你为什么非要娶邵家的女儿不可?” “你不需要知道。” 邵倾便也不想多纠缠,走到门口穿上鞋子,准备开门。 纪子昇冷淡的提醒从身后传来:“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如果不想上八卦新闻,就不要再去酒吧喝酒,更不能喝得酩酊大醉。” 她脚下顿了顿,翻了个白眼迈步离开。 刚走出公寓,就接到了闺蜜龚菲的电话,两人约在咖啡厅见面。 龚菲一见到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正是订婚的新闻页面,“什么情况啊?你怎么成了纪子昇的未婚妻?” 邵倾烦躁地捋了捋头发,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跟龚菲说了一遍。 “你爸可真不是东西!”龚菲愤愤不平,“不过你也够狠的,什么不能生育、捐款两千万,亏你想得出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纪家和邵家也只能认了,估计他们恨死你了。” 邵倾无所谓地摊摊手,“他们逼我的,我说我不能生育就不用真的和纪子昇结婚,更不用给他生孩子,至于那两千万是邵不东欠我的,我还觉得少了呢。” “可是,”龚菲一脸花痴相地搅着手里的咖啡,“嫁给纪子昇不好吗?英俊潇洒、能力出众,有多少女人想嫁给他啊!” “他就是个渣男,迟早是第二个邵不东,我可不想走上母亲的老路。” “渣男?他不是有名的禁欲男神吗?” “他……”邵倾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把她和纪子昇的事告诉龚菲。 好在龚菲也没有多问,“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办?真的要和纪子昇假结婚吗?” “最好不要!”邵倾眼珠一转,“得想想办法解除婚约。” 正说着,手机又响了。 是邻居王阿姨打来的,口气十分焦急,“小倾!你妈妈心脏病复发,进医院抢救了,你快去看看吧!” 来不及思考,邵倾跑出咖啡厅拦了辆车赶往医院。 邵母一直有心脏病,前几年还做了搭桥手术,当时的手术费还是找龚菲借的,最近才还清。 她心急如焚又很自责,如果早晨能先回家看看,也许妈妈不会有事。 到了医院,车子还没停稳,她就跳下了车,冲进医院大门,得知邵母已被转送到了住院部,又轻车熟路地前往住院部。 恰好医生从病房出来,正是给邵母做过搭桥手术的霍医生。 她赶快上前询问:“霍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 霍医生文质彬彬的,是个医德非常好的年轻医生,见到邵倾也很热情,“邵倾你先不要急,阿姨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但是……” 邵倾心里一沉,“但是什么?告诉我,我能承受。” 霍医生面色凝重,“阿姨已经出现了心衰的症状,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眼下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心脏移植。” 医学方面邵倾懂得并不多,她只知道这是个很大型的手术,但只要能救妈妈,就都值得尝试。 于是毫不犹豫地应了,“可以!什么时候能做手术?” 霍医生叹了口气,“心脏移植的供体非常短缺,没办法确定需要等多久,而且手术加上后期服用的排异药物,最少要准备一百万。” 邵倾脑中嗡的一声,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一百万对她来说是笔相当大的数目了,更重要的是她也不确定妈妈能不能等很久。 霍医生赶快扶她坐到长椅上,犹豫了片刻才开口:“我看了新闻,你不是和纪汀集团的总裁订了婚吗?那费用应该不成问题,而且以他的人脉或许能早点排上供体。” 邵倾面露难色,“霍医生,这件事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不过我会去试试。” 邵倾见妈妈还没醒,就没有继续呆在医院浪费时间。 她第一时间想到去找邵不东,邵母是他的第一任妻子,怎么说他都有义务帮一下。 不料邵不东让她去纪府找他,邵倾知道她将面对的是两家人的弹劾,但是为了邵母,她无论如何也要跑这一趟了。 * 纪府别墅,典型的富人区,依山傍水,奢而不俗。 客厅里,邵不东和纪家老爷子全都一脸严肃地坐着,谁也不说话。 邵倾捏着衣角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吭声。 她是来求人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纪子昇见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倒觉得新鲜,一边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纪老爷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一把年纪声音却是浑厚有力,“邵倾,你是不是真的不能生育?” 邵倾一愣,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说是,就一定会被嫌弃,说不是,那就是在订婚典礼上撒谎耍大家玩,不管是哪个答案,两家都会生气,邵不东也就不可能替邵母的手术出钱了。 她抬眼看看纪子昇,期望他替自己解解围。 没想到他正用食指摩梭着下嘴唇,似笑非笑的样子摆明了就是要看她笑话。 邵倾气不打一处来,心下一横,用手指向他,“我没问题,是他身体有问题,他不行!” 第6章 挺能惹事 空气凝固,几人目瞪口呆。 邵倾又影后上身了,她的眼眶噙着泪水,哽咽道:“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怕以后结了婚没有宝宝会有人猜到他身体有问题,他可是纪子昇啊!纪汀集团的总裁!这种涉及尊严的事就让我这个女人来承受吧!” 纪子昇轰然起身,怒目圆睁地指着她,“你胡说什么!” 邵倾吓得往后挪了挪,“对不起啊,我没办法帮你隐瞒了,不过这里都是自家人,你不用不好意思,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保不齐给你治好了呢!” 纪子昇走近想要捂住她的嘴,她赶快跑到纪老爷子身后。 纪老爷子面色不太好看,拦在纪子昇面前,问道:“所以前些年你一直不找女朋友就是因为这个?” 邵倾趴在纪老爷子耳后,抢先回道:“他可是出了名的禁欲男神!老爷子您也是男人,这正常男人能禁欲?” “你给我闭嘴!”纪子昇急了眼,伸手越过纪老爷子就要揪邵倾的衣领。 “不准胡闹!”纪老爷子用力将拐杖敲在地上,客厅才终于恢复安静。 老人家脸都红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这件事从长计议!” 随后快步上了楼。 邵不东也是一头雾水,悻悻然起身准备离开。 邵倾此番前来就是找邵不东谈邵母的手术费的,她看邵不东往门外走了,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邵不东先一步上车,被后赶上的邵倾拽住了车门。 她缓和了口气,开门见山,“我妈要做心脏移植的手术,需要钱,你能不能帮帮忙?” 邵不东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多少?” “最少一百万。” “一百万?”邵不东掀起眼皮瞅了一眼,声音阴冷无情,“本来是有的,不过已经被你捐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了。” 说罢,他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这个结果邵倾早有预料,想从邵不东手上拿钱比登天还难。 自打成年以后,她就不再伸手找邵不东要钱,若非迫不得已,她也不会舍下脸来求他。 邵倾呆呆地站在纪家院子里,束手无措的样子被窗内的纪子昇全部看在眼里。 他挑起眉毛,不知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再想到这个女人反复无常、虚虚实实,还满嘴跑火车,就无奈地摇起头来。 可他又很好奇,很想知道她还能搞出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出来,还能让人头疼到哪个地步。 这时,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缓缓靠近,声音温和略带犹豫,“如果当初舒欣选择你,或许现在你们的孩子都出生了。” “她会选大哥自有她的理由,”纪子昇回过头来,眼中有不易见的波动,“而且你确实比我更适合她。” “可惜我腿坏了,舒欣那么优秀,怎么可能要一个残废呢?”大哥自嘲般笑了笑。 纪子昇没有说话,迈步想要离开。 “子昇,”大哥叫住了他,“其实你有机会追回舒欣的,现在却要为了我的错勉强娶这位邵小姐,我心里……很是愧疚。” 纪子昇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声音清冷疏远,“大哥别这么说,我也是为了保全纪家的声誉。” 他推门而出,佣人已经将他的车开到门前。 纪子昇上车关门,一张脸突然贴在车门窗户上,吓了他一个激灵。 他不耐烦地撇撇嘴,还是降下了车窗。 邵倾两手扒在窗口,笑得眉眼弯弯,“纪总,我们做笔交易呗。” 纪子昇双手握着方向盘,不愿意看她,“你有什么资本和我做交易?” 邵倾把头往车里探了探,“我可以想办法让邵不东取消婚约。” 虽然她不知道邵不东手里有纪家什么把柄,让纪子昇非娶邵家女儿不可,但她笃定,纪子昇根本不想娶她,也不想和邵家扯上关系。 果然,纪子昇偏过头来,开口问道:“什么条件?” “只要一百万!” 纪子昇定定地望了她三秒钟,眼眸微眯,声音低沉,“看起来,你是真的很不想嫁给我。” “我当然想嫁你啊!可你又不爱我,我也不好勉强吧!爱一个人就要给他自由!”邵倾的大眼睛骨碌一转,伸出一只手掌,“我爱你,我给你自由,你给我钱!” 纪子昇微微一笑,点点头,“一百万买份自由,是不贵。” 邵倾眼睛亮了,“纪总果然不俗,知道什么东西最有价值!” 此话一出,纪子昇笑得更开心了。 但他脸色骤变,冷言道:“可我一个不行的男人能娶到老婆都不错了,还要什么自由啊。” 话落,他伸出手把邵倾的头向外一推,关上车窗开车离去。 邵倾心下一沉,眼巴巴地看着车子走远。 一切皆如她所料。 她也无处可去,想到今天还有个重要的传真要接就独自回了云越饭店。 同事们看到她免不了窃窃私语,但见她脸色不好也没人敢上前多问。 销售部的人通常都忙着跑客户,办公室里向来人少,今天更是空无一人。 邵倾摊在办公椅上,沮丧地用手撑着脑袋,关于母亲的手术她已是毫无头绪。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回头一看是前厅部经理江铭。 她垂头丧气地摆摆手,“你要是想问我订婚的事就免开尊口吧。” 江铭低头笑笑,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我是看你无精打采的,想问问你怎么了。” 江铭是和邵倾同一年进入云越饭店的,想来也认识了三年,他为人温和谦逊,同事们都很喜欢。 邵倾也一样,在她眼里,江铭算是男人中的异类。 她坦诚地说道:“我妈妈要做心脏移植的手术,医生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供体,而且需要准备一百万。” 江铭倒是毫不避讳,直言困惑:“这对纪子昇来说应该不难吧?” 邵倾垂下眉眼,摇摇头,“他不会帮我的。” 江铭一怔,倒是没有多问。 他伸手掏出钱夹,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了邵倾办公桌上,“拿去用吧。” 邵倾略略愣住,赶快推了回去,“不,我不能要你的钱。” “我借你的,”江铭直接把卡塞到她手里,“等你有了钱记得还我。” 邵倾看着手中的卡,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想和同事有金钱上的瓜葛,但是眼下,母亲住在医院里确实需要钱。 江铭似是看出了她的纠结,拍拍她的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嗯,谢谢。”邵倾抬眸挤出一个笑容,心中确是受了些鼓励。 毕竟这些年也经历了不少事,她早已无坚不摧。 临下班时,龚菲发来一条信息:【快点开看看!】 附带了一个链接。 邵倾以为又是什么明星的八卦新闻,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她现在哪有心思关心别人的私事。 紧接着,纪子昇打来电话,口气不善,“邵经理,你挺能惹事啊,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第7章 都听她的 邵倾听得一头雾水,可纪子昇深沉有力的声音让人不由得听从。 她走出酒店拦了辆出租车就往纪汀集团的办公大楼赶去。 车上,她才打开龚菲发给她的链接。 【纪汀集团总裁的未婚妻疑似与男人私会!豪门订婚竟是虚假恩爱?】 照片是办公室里的江铭和邵倾! 江铭的手正放在邵倾的头上! 明明只是朋友间的正常交流,在不实标题和定格镜头下却笼上了一层极其暧昧的气息。 还来不及想到是谁偷拍的,车子就停在了纪汀集团楼下。 助理吴力已经在此等待了,见到邵倾连忙迎了上来,“邵小姐,请您跟我来吧。” 邵倾只好不情愿地跟着吴力来到总裁办公室。 纪子昇正叼着烟站在落地窗前,挺拔俊朗,却带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 从小自力更生又常年做着销售工作的邵倾最是会察言观色,见纪子昇这副样子,便知道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但转念一想,自己被人逼着订婚,又遭到偷拍诬陷,怎么算都是最大的受害者啊,心里不高兴也就没了好脸色。 她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等待着纪子昇的质问。 纪子昇没有回头,声音暗哑带着不满,“解释一下。” “他是我同事叫江铭,我心情不好,他在安慰我。”邵倾随便地应付了几句。 “安慰?”纪子昇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嘴角都带着戏谑,“安慰你什么?安慰你未婚夫不行?” 邵倾斜睨着眼睛没有回答,心想,男人果然都是小心眼。 “我本人并不在乎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但是,”纪子昇将烟蒂摁进烟灰缸,脸上满是不悦,“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在外面和别的男人举止过于亲热还被人拍下传播,大大损害了纪家的声誉。” 邵倾不屑地冷哼一声,“那你就借着这个理由和我解除婚约呗,这不正和你意吗?” 纪子昇的眼底瞬间升起寒意,声音也越发地冰冷,“邵经理,既然这游戏你已经入了局,就要遵守游戏规则。” “什么规则?” “我会尽量满足邵家的要求,而邵家的一切行为都要以纪家声誉为重。” “邵家要求,纪家声誉……”邵倾弯弯嘴角,一字一顿,“关、我、屁、事。” 纪子昇给邵家的好处半分都不会落在她邵倾的头上,而纪子昇也不可能真的把她当妻子疼爱,凭什么要求她事事为纪家着想。 她满脸的不在乎,带着不可驯服的野性,竟让纪子昇一时无言以对。 随后她站起身,惨淡地笑笑,眼底闪过片刻的忧思,“我妈妈躺在医院里,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江铭只是想借钱给我。” “你要一百万就是为了给你母亲做手术?”纪子昇问道。 “你们有钱人怎么可能懂没钱的烦恼,”邵倾走近他,帮他整理着领带,声音变得冰冷危险,“我妈妈是我最在乎的人,如果她死了,你觉得我这个光脚的还会怕你们穿鞋的吗?” 话落,邵倾决然地离开了。 这些年她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带着母亲过上好日子,如果母亲没了,她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脚下的高跟鞋踏在走廊里发出的声音一下一下敲进纪子昇的耳朵,像紧箍咒一样让他头疼。 从没有哪个女人让他如此无可奈何、左右不是。 和她解除婚约,邵不东一定会将大哥酒驾撞死人的事情公之于众,不解除婚约,任由她胡闹,总有一天纪家会成为邻海市的笑话。 纪子昇揉了揉眉心,拿起电话吩咐道:“查一下,邵倾的母亲住在哪家医院。” 从纪汀集团出来的邵倾气鼓鼓地去了医院。 邵母一见到她,就吵着要出院,“小倾,我这病怕是治不好了,别再浪费钱了。” 邵倾赶快安抚,“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乖乖地住在医院里,好好听医生护士的话,就算帮我大忙了。” “霍医生说我还要做手术,那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啊?” “不会,就是普通的手术,我手里还有点积蓄,不够的话我就再找朋友借点。” 这么说着,邵母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邵倾也舒了口气,幸好霍医生没有把实情告诉邵母,否则她一定不会再安稳呆在医院里。 邵倾又陪着母亲说了会儿话,为了避免吵架,两人都自觉地没有提到订婚的事。 其实,她们心照不宣,当时的订婚无非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总有一天会解除的,她们母女的生活也不可能和纪家这样的豪门有任何牵扯。 邵母身体虚弱,时间不晚就沉沉睡去了。 邵倾轻声推开门准备回家,却在楼道里看到纪子昇和霍医生在交谈。 见她出来,霍医生笑着说道:“邵倾,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随后就离开了。 住院部的楼道里空空荡荡,只剩下纪子昇和邵倾两个人。 邵倾一时没明白霍医生的意思,一脸困惑地愣在原地。 纪子昇打破了沉默,“以后,你母亲在医院的所有费用都由我来出。” 他又走近了两步,声音更温和了些,“至于心脏移植的供体,你知道的,这种事不能插队,但我已经联系了相关的人,会尽快让你母亲排上配型成功的供体。” 邵倾眼里晕出一团水汽,喉咙也有些哽咽,她赶快眨了两下眼睛,冷静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纪子昇勾勾嘴角,赞赏的点点头,“邵经理很聪明,这对我们未来的合作非常有利。” “合作?” “是的,合作才能共赢,”纪子昇将手放进口袋,“我负责你母亲的病,你负责扮演好我的未婚妻,我们各取所需。” “好,我同意。”邵倾毫不犹豫,眼下再没有什么比母亲的手术更重要的事了。 “明天是周六,晚上有一场慈善拍卖会,我需要你陪我去,打破我们两人不和的传言。”纪子昇伸出一只手,“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两手相握,“合作愉快。” 翌日,周六。 助理吴力早早地把礼服送到了邵倾家里。 是一条烟蓝色的一字肩晚礼裙,优雅大气,穿在邵倾身上衬得肌肤白皙通透。 她画了个精致的妆,将头发挽起,耳鬓两边两缕头发自然垂落,有种松弛的性感。 纪子昇的车准时按照约定时间停在楼下。 豪车在这破旧的老楼区里显得格格不入,为避免引人注意,邵倾一溜烟地钻进了车。 “你今天很漂亮。”纪子昇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但把眼神隐藏得很好。 邵倾悠然地闭上了眼睛,毕竟一会还要演戏,先养精蓄锐才好。 很快,车子停在邻海艺术中心门前。 纪子昇作为邻海市最受瞩目的青年企业家自然是吸引了各路媒体的注意。 只见他不急不徐地绕到副驾驶侧,打开车门,绅士地请出车里的女士,他的未婚妻。 邵倾一抬眼便对上了这个男人深情的目光。 郎才女貌,四目相对,定格在长枪短跑的镜头中。 几只话筒伸到纪子昇面前,“纪总,请问您今天有没有势在必得的拍品?” 纪子昇握着邵倾的手,“这就要看我未婚妻喜欢什么了,我都听她的。” 第8章 纸醉金迷 邵倾一听,这是要立宠妻人设啊,那就帮他一把吧。 她眼珠一转,左脚绊右脚,恰好栽倒在纪子昇怀里。 眨着水波潋滟的大眼睛,娇滴滴道:“子昇,我鞋掉了。” 纪子昇低头一看,果然一只白嫩的脚顿在半空,高跟鞋歪在地上。 他的胸口暗自起伏了一下,随即弯下腰小心地帮邵倾穿好鞋子。 “你这个小笨蛋,”纪子昇起身宠溺地点了下邵倾的鼻尖,“小心一点,如果扭到脚我会心疼的。” 邵倾挎上他的胳膊,害羞地皱了皱鼻子。 两人像是在泡在蜜罐里一样,甜蜜得旁若无人。 直到他们将媒体抛在身后,走进会场,纪子昇才悠悠地说道:“邵经理挺会玩的,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你提鞋。” 邵倾脸上挂着笑容,“做戏当然要做全套啊,纪总配合得不错。” 纪子昇也只得闷哼一声。 他平日不太喜欢参加这种活动,所以跟纪汀集团没有业务往来的企业也就很难和他攀上关系。 知道他会现身这次的慈善拍卖会,大大小小的企业人都在期盼着能和他说上话,见他走进会场,自然就迎了上来。 不一会儿,纪子昇就被包围了。 邵倾也没闲着,她拿着名片到处拉业务,介绍着云越饭店的多功能会议室、中西式宴会厅。 别人都知道她是纪子昇的未婚妻,自然是多给一分面子,甚至有人当下就决定把今年公司的年会地点定在云越。 “这一趟真是没白来。”邵倾拿了杯酒自言自语,突然觉得做纪子昇的未婚妻也不都是坏处。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忽而发现在场人非富即贵,自己这干杯的架势显得不够优雅,于是走向洗手间准备补一下口红。 正要推门进去,听见里面两个女人的交谈声。 “纪子昇果然名不虚传,长相气质完全不输圈里的顶流,还这么有钱,也不知道那个邵倾有什么过人之处。” “听说这个邵倾从小就被邵家赶出门了,不管是学识教养,还是门户地位没一样配得上纪子昇,想必是有点子狐媚功夫在手上的,要不然也不会跟别的男人搞了暧昧还被纪子昇带来这里秀恩爱。” “哼,这么优质的男人落在这种野女人手里,真是不甘心!” “要我看纪子昇就是大家闺秀见多了,对这种女人一时新鲜,论样貌她哪里比得过你这个新晋的宅男女神啊,保不齐一会纪子昇见到你,就被你迷晕了呢!” 随后两个女人娇柔做作地笑了起来。 邵倾听她们要出来,赶快躲到了一边。 等两个女人走远,她才认出来其中一个是最近很火的小明星沈雅。 她才不关心有多少女人想接近纪子昇,但是听到这两个女人的对话充斥着对她的鄙视和嘲讽,就像是迎头淋了热油,把她给烧起来了。 她随手从服务生处拿了杯红酒,跟在两个女人身后,眼看着她们走向纪子昇。 纪子昇已经应付完了刚刚围着他的人,正在满场扫视寻找邵倾的行踪。 这个女人像颗定时炸弹,不看紧点不知道在哪就引爆了。 沈雅佯装和旁边的女人说话分了神,撞上他的身,还踩了他一脚。 她忙捂住嘴,一脸歉意,“真是不好意思!” 纪子昇只轻轻地“嗯”了一声,想要离开。 沈雅可没打算放过他,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纪总,你的鞋脏了,我帮你擦一下吧。”说着,就要蹲下给纪子昇擦鞋。 她穿了件抹胸开叉紧身礼服,稍微弯弯身子上下一起春光乍泄。 纪子昇不由得蹙起眉头,想要扶她起来。 突然,一杯酒连酒带杯子整个扣在了沈雅的头上。 “啊!”沈雅惊声尖叫,跌坐在地,粘腻的红色液体顺着头发流到脸和脖子上,整个人狼狈到极点。 在场的人都向她看了过来,指指点点。 邵倾赶快上前扶她。 说是扶,却使的反作用力,沈雅刚起来点,就又被她墩在了地上。 三番五次,狼狈加倍。 最后她干脆不管了,任由沈雅坐在地上出丑。 邵倾抬眼写满无措,“子昇,我这鞋好像有点儿大,进门的时候就掉了一次,刚刚又差点摔倒,这才不小心把酒洒在这位沈雅小姐的头上。” 纪子昇心领神会,立刻关心地问道:“有没有扭伤脚?” 邵倾摇摇头,看向地上神色恍惚的沈雅,“沈雅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啊,要不然我带你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吧。” “不用!”沈雅终于被同行的女人搀扶了起来,脸上的粉底和红酒融在一起,变成淡红色的浓稠液体,令人作呕。 邵倾满眼嫌弃地瞥了一眼,“沈雅小姐你太不会保护自己了,怎么能穿着礼服蹲在地上呢?好在我们家子昇是正人君子,要是换做别的男人早占你便宜了。” “你!”沈雅气急败坏说不出话来,只能伸出手指着邵倾。 纪子昇一把拦了下来,声音不大却带着警告,“没有人可以用手指着我的未婚妻。” 随后,他搂着邵倾的肩膀走向拍卖场,见四下人少,低声埋怨起来:“你可真能给我惹事。” “是你太招摇,竟惹这种烂桃花。” 纪子昇脚下一顿,不禁用手摩梭起她光滑的肩头,勾起嘴角,“吃醋了?” 邵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我是怕你真被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狐狸精勾走,影响了纪家声誉再反过来怪我,那我母亲的手术费怎么办?” 说完,她甩开纪子昇的手找到位置落座,纪子昇耸了耸眉跟了过去。 刚刚他们已经拿到了拍品手册,邵倾无意地翻看起来。 “喜欢哪个?”纪子昇慢悠悠地问道。 “贵的东西我都喜欢。”一句话就把他给噎住了。 他倒是不计较,反而无所谓地笑笑,似乎是对这个女人的举动和语言早已司空见惯。 拍卖会很快开始,无非是一些字画、首饰,邵倾对这些东西毫不了解也不感兴趣,只听着这些有钱人几十万上百万的喊着价格。 她突然有点儿恍惚了,想到母亲躺在医院的病房里虚弱不堪,想到自己为了救命的一百万焦头烂额。 富人纸醉金迷的背后是穷人的修罗场。 眼前场景慢慢变得抽离,让邵倾觉得更像是一场梦。 她偏头看了看纪子昇。 立体英俊的侧脸,眉宇间全是富家子弟的自信和漫不经心,注定了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忽然,她的耳边响起了纪子昇深沉有磁性的声音:“一千万!” 第9章 多管闲事 邵倾轰地抬起头来,看到拍品是一条红宝石项链,刚才她光顾着胡思乱想根本没听到拍卖师的介绍。 她悄悄打开手里的册子,这才发现这条红宝石项链是今天的压轴,也是这次拍卖会的重点。 华丽的项链上有16颗椭圆形鸽血缅甸红宝石,每颗红宝石四周还镶嵌着钻石作为装饰,尽显奢华。 有别人也在竞价,纪子昇都紧跟其上。 直到他面不改色地喊出三千万的价格,拍卖师落槌,礼仪小姐直接端着托盘将项链送到纪子昇手上。 他起身接过项链,看向身边的邵倾,眼含笑意,“我说过,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给你,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 场内其他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纪总一定要拍下这条项链,原来是为了讨心爱之人的欢心。 纪子昇将项链戴在邵倾的脖子上,修长手指触到肌肤,带着丝丝温度。 随后他给了邵倾一个充满爱意又点到即止的吻,眼中的情感真挚到让每个人信以为真。 除了邵倾。 她无比清醒地知道这只是一场戏,需要演技。 她脸颊带着红晕,眼中闪着泪光,声音含着激动,“我爱你,子昇。” 两人相拥,在众人羡慕的掌声和目光中,窃窃私语。 邵倾,“你应该去当演员,保准拿个影帝。” 纪子昇,“彼此彼此。” 直到拍卖会结束,两人都如胶似漆,恩爱得羡煞旁人。 回去的车上,邵倾将车窗开了一条缝,细细碎碎地风便吹了进来,打在她的肩膀上。 “不冷吗?”纪子昇偏头看看她,眼神不自觉地掠过她修长轻薄的肩颈和手臂。 她将头向后仰去,声音懒洋洋的,“有点儿,但是很舒服。” 她向来不崇拜温暖,温暖会迷惑人心,冰冷才是现实。 纪子昇伸手向后,从后座上拿了件风衣扔给她,“把这个披上,别感冒了。” 邵倾怔了怔,心想也是,感冒了就没办法上班了,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还是要注意身体保证收入。 她关上了车窗,并没有穿纪子昇的衣服。 戏都演完了,就没必要再接受对方的好意了。 想到这,邵倾解下了那条项链,递了过去,“还给你。” 纪子昇满不在意地瞟了一眼,“你戴挺好看的,留着吧。” “纪总你看人不准啊,”邵倾笑笑,“我虽然爱财,但也不是什么都收的。” 纪子昇也没强求,接过项链随手扔在储物箱里。 邵倾心中唏嘘,几千万的东西就这么随便一扔。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童话里的灰姑娘,午夜的钟声敲响,她就要从哪来回哪去了,始终是无法理解有钱人的世界。 不过她也不在乎,反而冷笑出了声。 纪子昇听到后蹙起了眉头。 从没见过哪个女人在他面前是这副样子,世故圆滑中带着不屑一顾。 让他厌烦,也让他欲罢不能。 他挺想知道,把野性子的小野猫养温顺会获得怎样的成就感。 而且,她还有他喜欢的身体和相貌。 纪子昇感觉车内温度骤升,嘴唇也变得干涩,不禁滚动了两下喉咙。 不多时,车子停在邵倾家楼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邵倾开门下车。 纪子昇不慌不忙地摸出了一支烟,声音低沉,“你自己在家怕不怕,要不要搬到我那去?” 邵倾一顿,问道:“我们的游戏规则里有这条吗?” 纪子昇将烟点燃,摇了摇头,“我们可以再另外建立一个游戏。”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就好像这件事与他没什么关系。 “……不用了,我嫌累。”邵倾头也不回地进了楼。 她明白纪子昇的意思,可这种不走心的关系属实没必要,吃亏的永远是女人。 更何况纪子昇还和她牵扯着另外混乱的关系。 回到家,她将身上的礼服脱下装进袋子,想着哪天还回去,即使对方百分之百是不会要了。 她没有开灯,而是换了件睡衣坐到母亲的床上抽烟。 邵母思想保守觉得女孩子不能吸烟,有一次在邵倾的包里发现了烟还把她臭骂了一顿。 想到这,邵倾忍不住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你看看,我现在不只抽烟,还在你床上抽,气不气?” 可不知怎么,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孤独感和恐惧感将她团团笼罩,就好像母亲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家了一样。 邵倾夹着香烟的手抖动了一下,眼泪涌上了眼眶。 她抱着腿蜷在床上,从小声的呜咽演变成克制的哭嚎。 纪子昇说对了,她一个人,很怕很怕。 一夜的辗转反侧换来清晨的浑浑噩噩,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打在邵倾的脸上。 她翻了个身,听到手机铃声响起。 是邵不东。 她不耐烦地扁扁嘴,还是接了起来,“有事快说。” 对方一如既往的冰冷,像个机器人般发号施令,“邵玉被她那个混混男友宋猛绑架了,你去找宋勇帮帮忙。” 邵倾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嚷嚷道:“邵玉被绑架你给钱不就完了,找什么宋勇啊?” “宋勇是宋猛的堂哥,你不是跟他很熟吗?找他帮忙就不用给钱了。”邵不东倒是理直气壮。 邵倾直接被气笑。 邵不东连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绑架都不愿意出钱去赎,不给邵母出钱做手术都显得理所应当了。 “要找宋勇你自己去,别来烦我!”她直接掐了电话。 宋勇是邻海有名的混混头子,开了几间修车厂,可里面不只修车,还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多年前,邵倾还在读书,家里比较困难,母女俩租住在混乱的平房大院里,来来往往什么人都有,宋勇也住在里面。 邵母老实软弱,邵倾年少漂亮,自然成了恶人眼里的猎物,为了自保,邵倾就搭上了混混宋勇,从此便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们。 直到邵倾可以打工赚钱,带着母亲离开了平房大院,也就和宋勇断了联系。 当年多亏了宋勇年轻好骗,否则邵倾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眼下她怎么会为了邵玉去自找麻烦。 觉是睡不成了,她换好衣服,出门打了辆车去医院看母亲。 因为纪子昇出手足够大方,邵母已转去了vip病房。 没想到,她刚推开病房门,就听到邵母嗫嚅着:“邵玉被绑架了。” 她立马冷下脸来,“跟我们没关系,不要多管闲事。” 邵母抓住她的手,苦口婆心的,“小倾,不管怎么说,邵玉是你的妹妹,而且你看我这身体,说不定哪天就没了,你孤苦伶仃一个人怎么行啊,总归是要依附邵家的,你帮着他们找到邵玉,他们会念你的情的。” 邵倾无言,将脸埋在手心里。 她不是没话反驳,只是听到母亲的话,仿佛如鲠在喉,她怕自己多说几句就会嚎啕大哭起来。 邵母没放弃,继续劝道:“宋勇那孩子虽然没念过什么书,但人很仗义,你们以前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你去找找他,他会帮你的。” 见邵倾还是不说话,她又叹了口气,“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去,那我去,以前我也没少给他送饭吃,他但凡念点旧情,也不会不管这事。” 邵倾绝望地摇摇头。 母亲哪里知道,现在的宋勇早就不是那个愣头愣脑的男孩子了,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她缓缓抬起脸来,眼眶微微发红,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我去。” 第10章 求人求己? 邵倾起身走出病房,快步奔出医院,让冷风拍在脸上,好风干眼角涌出的泪。 见到宋勇会是个什么结果,她想都不用想。 可她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让母亲拖着病体去找宋勇吗? 正在为难之际,纪子昇打来了电话,要她去办公室一趟,说有要紧的事。 邵倾这才想到,论人脉和势力,这邻海市没人能强过纪子昇。 她决定再舍一次脸,求他试试。 半个小时后,邵倾来到纪汀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她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笑得讨好,“纪总,你说巧不巧,我也正好有事找你。” “那你先说。”纪子昇好像很忙,头都没抬。 为了显得懂事点,邵倾礼貌道:“还是你先说吧,我不急。” 纪子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到她面前,“这是合同,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吧。” 合同? 邵倾疑惑地拿起来翻看。 一份20页的文件,明确写着邵倾在扮演纪子昇未婚妻期间需要注意的各种事项,事无巨细。 其中,不能在外醉酒和不能与其他男人有亲密举动两条下面还画了着重号。 “……这还用签合同?”邵倾觉得大开眼界。 “有合同就更清楚,执行起来也比较容易,”纪子昇抱臂环胸,靠向椅背,“如果你有什么建议,也可以提出来,我们商量着修改。” 他的声音理智到有点冰冷,眼神也毫无情感,完全就是在谈生意的状态。 邵倾烦躁地拿起笔,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件商品,就这么卖掉了。 纪子昇自然地将合同收好,随口问道:“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吗?说吧。” “……没事了。” “我马上要开个视频会议,就不多留你了。” 邵倾起身离开,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纪子昇费解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只觉得这女人阴晴不定,翻脸像翻书一样。 昨晚他觉得气氛挺好,提出和她同居,她也是这样甩脸就走。 不过眼下他忙着开会商议新项目,实在没空理会。 邵倾出了纪汀大楼就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前往大勇修车厂。 从合同就能看出来,纪子昇是一个典型的利己主义商人,他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地动用人脉帮她呢?告诉他保不齐还要被他埋怨。 求人不如求己,她决定搏一把,亲自去找宋勇。 宋勇的汽车场大且空旷,邵倾穿着高跟鞋磕磕绊绊地才走进厂房。 几个小弟模样的人见到她,连着吹起口哨。 邵倾也不惧,开口问道:“勇哥在吗?” 其中一个小弟粗声粗气,“你是谁啊?找勇哥干嘛?” 邵倾从包里拿了根烟出来,不急不徐地点上抽了几口,“我叫邵倾,是勇哥的朋友。” 可能是听过这个名字,也可能是被她的气势镇住,小弟指了指里面的房间,示意她进去找。 邵倾踩灭了烟,直接走了进去。 一推门,宋勇正一手抱着女人,一手刷着手机,地上都是东倒西歪的酒瓶子和数不清的烟头。 邵倾笑笑,说道,“勇哥,好久不见。” 宋勇眼中一惊,随即拍了拍身上女人的背,那女人就识趣地出去了。 他走到邵倾眼前,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确实是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 手机屏幕里正是那晚拍卖会的照片,纪子昇正在帮邵倾穿鞋。 邵倾心底一沉,她知道说再多客套话也没用了,干脆直入主题,“勇哥,我妹妹邵玉被宋猛绑架了,我来是想请你带我找到她。” 宋勇并没直接回答,而是阴恻恻地看着她,“他碰过你吗?” 邵倾怔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抬眼看着宋勇。 他比小时候瘦了些,脸上棱角分明,下巴带着青色的胡茬,眼中更多了份阴狠。 邵倾全身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眼神有片刻的闪躲。 宋勇心下了然,他突然自我解嘲地大笑起来,随后恼怒道:“我眼巴巴地看了你几年,最后你跑到别的男人床上去了,现在还好意思来求我?” “我知道当年勇哥是心疼我年纪小。”邵倾握紧了拳头,尽量保持镇定。 “那你现在还小吗?”宋勇用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了。 邵倾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眼里带上了敌意。 宋勇哼笑了一声,“你这个眼神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邵倾突然想到小时候有醉鬼半夜敲她家的门,妈妈怕得躲在被子里发抖,她抽了把菜刀就冲出门,可还没等她出手,宋勇两脚就把那醉鬼踢趴下了。 那时候宋勇也才十九岁。 “勇哥,我想找邵玉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我妈,她有心脏病不能着急,”邵倾走上前,“以前不告而别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恨我都行,可我妈对你一直不错,你当帮帮她,告诉我邵玉在哪吧。” “行啊,”宋勇点起一颗烟猛吸了两口,“你陪我一晚我就带你找人。” 邵倾咬住下唇,脑子转得飞快,最后佯装为难地撅了撅嘴,“行,我答应你,但你得先让我见到邵玉。” 宋勇听后立即搂着邵倾出了门,打开一辆脏兮兮的车,把她推了进去。 身后几个小弟口哨吹得疯起。 十几分钟后。 宋勇带着邵倾来到一间破旧的出租屋外,一脚就把门给踢开了。 屋里一股霉味,里面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正在打牌。 邵倾一眼就认出了邵玉,她染了一头红发,笑嘻嘻地坐在一个黄头发男人身上,想必就是宋猛了。 这哪里像被绑架了? 邵倾差点气得厥过去,走过去把邵玉从黄毛身上拽了下来,气愤地喊道:“你不是被绑架了吗?!” 邵玉被邵倾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姐?你、你怎么来了?难道是爸让你带钱过来?” “你可真行,”邵倾闭了闭眼睛,努力平复着心情,“竟然跟着他们一起骗家里的钱?” 邵玉不以为意,“你没带钱来?爸也太扣门了吧?我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啊!他都不管我的死活吗?” “不管就对了!”说完,邵倾丢下邵玉冲出了门外。 她才懒得管这个荒唐的妹妹,如果不是邵母非要管这闲事她看都不想看邵玉一眼。 邵倾拿出手机,只给邵不东发了个信息:【邵玉没事!你省钱了!】 收起手机才发现又下雨了,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冰凉的。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重新推进车里。 宋勇坐进驾驶室,砰得关上车门,他勾起嘴角得意道:“该去我那儿了。” 第11章 上门同居 邵倾下意识地伸手摸车门,只听咔哒一声,车门上了锁。 她闭了闭眼睛,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一路上,邵倾盯着窗外左右摆动的的雨刷器,余光却在注意窗外。 她努力地调整呼吸,不露出半分慌张的情绪,以便伺机而动。 路边不远处一间水果店亮着招牌,邵倾眼中一亮,随后不慌不忙地说道:“勇哥,我们买个榴莲吃吧。” 宋勇怀疑地瞅了她一眼,没搭话。 “你还记得以前巷子口的水果店吗?有段时间我们两个特别想尝尝榴莲是什么味的,可是凑了半天钱都没凑够,你就劝我说那东西太臭肯定不好吃,”邵倾望着宋勇,大眼睛水汪汪的,“我一直都记得,也一直很想和你一起吃一次榴莲。” “那时候就应该抢一个。”宋勇把车停下,轻抚了下邵倾的脸颊,眸中闪动,“我跟你一起去买,别耍花样。” “嗯。”邵倾乖顺地点点头。 随后,两人搂抱着进了水果店,俨然一对情侣模样。 邵倾站在台子前挑挑拣拣,很是认真。 “就要这个吧!”好不容易选定了一个,她伸手去抓。 指尖触碰到榴莲外壳的时候猛地一用力,指腹立刻被坚硬的外壳刺破了,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店主是个妇人,一看到客人流血也紧张了起来,催促宋勇道:“你女朋友手破了!旁边就有药店,快去买个消毒酒精和创可贴来!” 见邵倾疼得小脸泛白,宋勇心里也有点儿慌,赶忙跑出门找药店。 见状,邵倾握紧了受伤的手,拔腿就跑。 恰巧路边停了辆出租车,她开门就跳了上去,催请司机迅速驶离。 宋勇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他上车就追,不要命般地追出去几条街,直到看着邵倾下车跑进一片高档住宅区。 他不敢冒然进入,拳头狠狠地砸了下方向盘,被彻底激怒了。 心里对邵倾残存的那点儿情谊也消失殆尽了。 邵倾知道这个后果,但她别无他法。 当初亲近宋勇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的无奈之举,却从没对他产生过感情。 像宋勇这种混混,又怎么会真的有长情? 对邵倾无非就是得不到的不甘心而已。 邵倾快速走在社区里,巡视的保安见她这副狼狈相赶快过来盘问。 好在她记忆力很好,将纪子昇的门牌号说得清清楚楚,再加上保安对她也有印象就放行了。 她颤颤巍巍地来到纪子昇家门前,全身湿透冷到发抖,用力敲了敲了房门。 门开了。 纪子昇站在门里,好像也是刚刚回来,领带还松松散散地挂在脖子上。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从上到下打量着自己的这位未婚妻。 邵倾红着眼眶,嘴唇止不住地哆嗦,“纪子昇,我们同居吧!” 纪子昇挑起眉毛,竟一时语塞。 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荒唐? 邵倾趁机侧身挤进了门,蹲在地上抱住一个矮凳不撒手。 她眨巴着大眼睛,几乎带着恳求的眼神,“我自己住害怕,怕得睡不着觉。” 纪子昇抱臂环胸靠在门框上,看起来是不信。 邵倾眼珠一转,“我这也是为了纪家着想,要是被人发现纪总的未婚妻住在那种旧楼区里,那不只会被传我们关系不好,还会有人说纪家苛待未过门的媳妇,连个像样的住处都不给安排。” 纪子昇垂眸不语。 察觉到了他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邵倾委屈巴巴地再攻一次:“我就要一间客房,绝对不打扰你的生活,哪怕你带别的女人回家,我也装作没看见。” 纪子昇闭眼摸了摸额头,满脸写着无奈。 他回手将门关好,手指向卫生间,“你先去把自己弄干净。” 邵倾点头如捣蒜,脱下鞋子惦着脚尖走向卫生间。 纪子昇见她只拎了个小包,不像是带了衣服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去更衣室拿了件衬衣。 卫生间里,水流声哗哗,邵倾凹凸有致的身型映在浴室挡板上。 他轻瞟了一眼,将衬衣放在浴室外的小桌上,“衣服给你放这了。” “好,谢谢!”邵倾应着。 纪子昇回到客厅的沙发上抽烟,手指在交叠的腿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半颗烟的功夫,邵倾从卫生间出来。 她没心思多看纪子昇一眼,跑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个缝,鬼鬼祟祟地探头往外看。 边看边问:“纪总,你们这管的严吗?外人能随便进出吗?” 纪子昇闻声偏头看她。 一头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背部的衬衣有点儿微微的湿了,透出衣服下的肌肤。 高大男性的衬衣套在纤瘦的女人身上足能当裙子了,可也就是将将盖住。 纪子昇喉咙滚动了两下,情不自禁地顺着往下看……她竟然没穿鞋? 白皙的脚踩在地上,脚后跟微微透着红润。 他轰然起身去鞋柜里拿了双棉质拖鞋,扔到邵倾脚下,声音里带着点儿莫名的责怪,“不嫌凉吗?快穿上!” 邵倾一愣,忙将拖鞋穿好,跟着又问了一遍:“纪总,你们这社区让外人进出吗?” 纪子昇歪歪头,“不让的话,你这个外人是怎么进来的?” 邵倾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这不是富人区吗?怎么这么不严谨啊!” “你是不是得罪人了?”纪子昇用手指挑开窗帘,也往外看了看,“我这可不收留难民。” 邵倾一听忙摆手,“没有没有,那不是给你惹麻烦吗?我可不敢。” 如果让纪子昇知道她和宋勇的约定,他一定会大发雷霆,搞不好会宣布合同失效。 “这么说,你是专门挑个雨夜,什么都不带地跑来和我同居?”纪子昇悠悠地走向邵倾,两手撑在她身侧的沙发上。 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了,他灼热的呼吸直直地打在邵倾脸上。 她下意识地向后躲闪,后背硬生生撞在沙发靠背上,“是、是啊,着急嘛。” “着急来睡我家的客房?” “睡客房……不对吗?” 纪子昇眯起眸子,“你说呢?” 邵倾睁大了眼睛,吞咽了口口水,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古龙水的味道。 她知道纪子昇喜欢她的身子。 拍卖会结束后纪子昇提出同居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可为了不陪宋勇,就要陪纪子昇,她这副身子还不是一样不值钱。 虽然纪子昇优于常人,她也不介意和他有点儿什么,但要分情况。 两厢情愿,可以。 以一换一,不行。 想到这,邵倾突然皱起眉来,用手捂住腹部。 “怎么了?”纪子昇起身问道。 她的脸色骤白,弯下腰去,“可能是淋雨受凉了,肚子有点儿疼。” 随后,她痛苦地站起身来,“没事,我进去躺一会就好了。” 两步一停地走进客房,邵倾赶快钻进被子,将被子蒙在头上。 受凉肚子疼是真的。 想赶快逃跑更是真的。 再迟点儿恐怕要被纪子昇生吞活剥了。 可没过一会儿,门缓缓地开了,纪子昇轻声走进。 第12章 能躲就躲 邵倾心里一紧,佯装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覆在头上的被子被纪子昇掀了开来,他把手掌贴在她的额头上。 从小到大,只有邵母对她做过这个动作。 小时候,同学们都说生病了反而是最高兴的,因为想要什么想吃什么父母都会给买,平时再凶悍的爸妈都能变得温柔起来。 可邵倾从不这么觉得,生病时多会得到母亲的几句埋怨。 “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都多大了,还着凉感冒的。” 她倒不觉得难过,因为母亲埋怨的没错。 生病了,买药要花钱不说,还耽误打工赚钱。 穷人没资格生病。 渐渐的,她再难受也会装作若无其事,晚上将被子从头到脚蒙起来,捂出一身汗,也能舒服很多。 “我没发烧。”邵倾拂下了纪子昇的手,那只温热宽大的手。 纪子昇顺势握了握她的手,像是想再次确定一下温度,“怎么肚子疼了?是不是生理期?” 他的语气极其自然,就好像面对的确实是相恋多年的爱人。 “……不是。”邵倾偏过头不再看他。 纪子昇挺懂女人的。 这种男人的温柔最容易让人迷失方向,一旦陷进去便回头无岸。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能是看出邵倾的冷淡,纪子昇也没再多说什么就出去了。 邵倾重新将被子盖在头上,整个人蜷起来抱住自己。 一夜噩梦。 邵倾早早醒来,满头大汗,身上确实是轻松了许多。 起身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洗净烘干了。 她换好衣服来到餐厅,看到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正在摆放餐碟。 纪子昇则坐在椅子上看手机。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轻声问道:“好点儿了吗?” 邵倾看着妇人的方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好多了。” “你还真是挺顽强的,”纪子昇放下手机,指了指妇人,“这是张嫂,她每天早晨会过来准备早餐和打扫房间。” 张嫂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冲邵倾笑笑,“邵小姐你好,你有什么想吃的或者其他的要求都可以提前跟我说。” 邵倾忙摆手,“我没什么要求,张嫂你不用特意照顾我。” “那怎么行?你可是二少爷的未婚妻,以后我要叫你太太的呀,”说着,张嫂端了一晚黑乎乎的药汤到桌子上,“二少爷,趁热把这个药喝了吧。” 纪子昇的脸色立马变得和那碗药汤一样沉,他抬眼瞅着邵倾不发一言。 邵倾凑近闻了闻,差点干呕出来,眉眼写满嫌弃,“纪总你得的什么病啊,喝这么难闻的药?” 纪子昇靠向椅背,抬了抬下巴,“问你啊。” 邵倾不解,偏头看向张嫂。 张嫂支支吾吾的,“我可不清楚,是老爷子要我每天给二少爷熬药的,说是能补身子。” 邵倾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她一句话,纪老爷子真的担心起纪子昇的生育能力了,逼迫他每天喝这苦药汤子。 她不好意思地陪上笑脸,“药嘛,有益无害,有病治病,没病补身。” 纪子昇皮笑肉不笑,将药碗推到一边,“张嫂,把药倒了吧,以后也别熬了,没必要。” “可如果老爷子问起来……”张嫂面露难色。 “那就让爷爷来问邵经理,”纪子昇用食指摩梭着下唇,眸中升起暧昧气息,“我行不行,邵经理最清楚。” 此话一出,张嫂这把年纪也忍不住红了脸。 心想,现在年轻人可真会玩,都亲密无间了还称呼对方纪总、邵经理。 邵倾只得尴尬地笑笑。 自打遇到了纪子昇,她好像一直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每次乱说话乱做事就会立马报应到自己头上。 吃过早餐,纪子昇还在慢悠悠地喝着咖啡,见时间不早了邵倾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抬起头来问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上班啊!”邵倾一个激灵,突然挪到他旁边的位置,“我上网查过了,纪总你去公司的路上正好能路过云越饭店,你能不能顺便带我一程?” 她磨蹭了一早上,终于等到纪子昇开口问了。 以宋勇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保不齐她一出门就会被掳走。 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在纪子昇身边,等到了酒店就安全了。 纪子昇冷笑一声,“还从来没有人这么使唤过我。” “我这哪算使唤你啊,我是求你!”邵倾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虽然你包了我妈妈在医院的费用,可还是有很多花钱的地方,我想省些车费。” 张嫂边收拾碗筷边搭腔:“今天好像还是有雨,邵小姐昨天淋了雨受了凉,今天上班路上可要小心了呦,要是能有车送一送就肯定不会再淋雨了。” 听了此话,邵倾连忙咳了两声,“咳咳,张嫂说的是,昨天淋过雨一直觉得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咳咳!” 纪子昇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站起身故作冷漠地说道:“要搭便车就快点跟上。” 邵倾惊喜地猛点头,拿起外套跟在纪子昇屁股后面,出门前还朝张嫂比了个心。 张嫂欣慰地笑笑。 她照顾了纪子昇很长时间,就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 如果这个古灵精怪的邵小姐能治愈二少爷的情伤,那她就放心了。 邵倾对纪子昇的情伤可一无所知。 她只想躲避宋勇,躲一天是一天。 早晨上班是躲过去了,下班可让她犯了难。 她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发呆,前台小莹莹突然进来拍了拍她,“小倾姐,江铭经理辞职了!” “辞职?他现在人在哪?” 小莹莹指了指后门的方向,“刚收拾好东西走了,现在估计在停车场。” 邵倾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 偌大的停车场,一眼就望到高高瘦瘦的江铭,他打开车门正要进去。 “江铭!”邵倾边喊边跑过去,“为什么辞职?是因为和我的传闻吗?” “你别多想,我本来也是想去别的酒店看看的,”江铭轻松地耸耸肩,“在一个地方时间久了也会觉得没意思。” “……对不起。”邵倾拿出那张银行卡,“这个还给你,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江铭接过卡,似是有点儿失落,“是纪子昇出手了吧。” 邵倾点点头,她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江铭见她愁眉不展的样子,犹疑了下,张口问道:“邵倾,你爱他吗?” 她愣了愣,眼神略有躲闪,但还是嗯了一声。 要扮演好纪子昇未婚妻的角色,那在外人面前她就必须爱纪子昇。 可‘爱’是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那就好,祝你幸福。”江铭想要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邵倾躲开了。 她答应了纪子昇会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同时,她也不想再让江铭惹上麻烦。 江铭的手停在半空中,过了两秒才收回来,他笑着摆摆手,开车离去。 引擎声渐渐远去,邵倾的心头涌上一股酸楚。 她何尝不知道江铭的心意,可她没办法回应。 即使没有和纪子昇订婚、母亲没有住院,她也不愿意刨开自己的心去爱一个人。 邵倾边往大堂走边烦躁地捋着头发,想着去吸烟室抽颗烟,余光却扫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宋勇。 他正左瞧右看地在寻着什么。 第13章 谁讨好谁? 邵倾慌忙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躲了进去。 宋勇竟然找到云越饭店来了! 她兜兜转转总算回到了办公室,并且知会前厅的人今天她不舒服,任何人找她都说不在。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的时间,思索再三,还是给纪子昇打了电话。 邵倾装出一副病怏怏的声音,“纪总,我好像病得更厉害了,你下班后能不能顺道来接我一下?” 电话那头顿了两秒,声音带着不悦,“邵经理,你真把我当司机了?” 邵倾见装可怜没用,只好又使出了杀手锏,“纪总,我生病这事酒店的同事都知道,如果你连接都不愿意接我,他们肯定要说闲话了,你也知道酒店的人很八卦的。” 以前她还觉得纪子昇把纪家声誉看得比命还重要,真是滑稽可笑,现在看来,这就是拿捏他的最好武器呀! 果然,纪子昇痛快地答应了。 听着邵倾略带得意地应着挂了电话,纪子昇勾起了嘴角。 生活很久没这么有趣了。 起初他见到邵不东的女儿邵玉,一副智商不高的样子,心里只剩下烦躁和无可奈何。 谁知半路杀出个荒诞的邵倾。 与以往见过的千金名媛不同,她就像个驯不熟的小野兽,所有的顺从和谄媚都带着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纪子昇忍不住笑笑。 他看破却不愿说破,毕竟陪她玩玩也挺好的。 想到这,他拿起车钥匙走出办公室。 助理吴力连忙问道:“纪总,您下班了?” “嗯,”纪子昇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回去看看她还有什么戏要唱。” 吴力听得一头雾水,却也跟着高兴。 总裁这么早下班可是难得一遇,他也能轻松收工了! 半个小时后,纪子昇坐在车里,看到邵倾风风火火、连跑带颠地出了云越饭店的门。 一上车,她就深呼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 纪子昇也懒得多问,问了也听不到实话,直接把她带回了家。 邵倾从酒店更衣室带了两套备用衣服回来,但是没有睡衣,只好又穿上了纪子昇的衬衣。 她片刻也没闲着,跑到厨房翻翻找找。 纪子昇的冰箱里面应有尽有,全都是最新鲜的。 “你要做饭?”纪子昇突然出现在身后,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邵倾笑得眉眼弯弯,“是啊!你午餐晚餐都吃外面的东西不健康,以后我来做饭给你吃!” 她扭回头看着满眼的蔬菜肉蛋,不知从何下手。 以前家里有母亲做饭,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努力工作和出人头地,何时把心思放在怎么做个贤妻良母上? 但是,如果一直在纪子昇家里白吃白住,指不定哪天就会被这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赶出去。 “你会做吗?”纪子昇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把手搭在她腰间。 邵倾佯装找葱姜蒜,轻松躲开,嘴里念念叨叨:“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纪子昇撇撇嘴,去了书房。 他打开电脑想处理些公务,却被厨房叮叮咣咣的响动吵得头疼。 走神之际,目光便落在了桌角的合影上。 照片里,中间满头银发拄着拐杖的是纪老爷子,左右两边分别是他和还很健康的大哥。 大哥身边还站着一个笑容温婉的女人。 她和邵倾一样属于眉眼艳丽型的,却少了邵倾的疏离妩媚,多了份端庄内敛。 纪子昇伸出手想要触碰照片中女人的脸,门外突然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他连忙跑出书房,冲到厨房。 只见厨房里一片狼藉,邵倾站在灶台旁边急得跳脚。 锅里火苗已经蹿得老高! 纪子昇迅速从地上捡起锅盖,盖在锅上。 平静下来后,他扭身看向邵倾,眉毛打起了结,“你是做饭还是烧家?” 邵倾环视厨房,看着自己的‘杰作’,慌慌张张拿出手机订餐。 餐送到后,她一句不敢多说,一口不敢多吃,头都不敢抬一下。 本想着讨纪子昇开心就能放心地住在这,没想到反而惹了祸。 纪子昇倒还算镇定,一如既往地优雅用餐。 见他吃好放下碗筷,邵倾马上起身收拾,并且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厨房收拾好的。” 纪子昇点点头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地起身去卫生间洗澡。 他永远是这副漫不经心、波澜不惊的样子。 即使是擅长阅人的邵倾也很难摸清他的心思,如此这般,她便更不敢怠慢。 她笨拙地收拾着厨房的锅碗瓢盆,越收拾越烦躁。 烦中易出错,又打碎了一个碟子。 弯腰去捡,碎片尖锐的边角划破了手指,邵倾本能地抬起手,血从伤口处浸了出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沮丧感扑面而来。 明明就是母亲每日在做的小事,却被她搞得乱七八糟。 纪子昇洗完澡出现在厨房门口,见她丧眉搭眼地蹲在地上盯着手指,不禁叹了口气。 “好在伤的不重。”他抬起邵倾的手仔细检查了一下。 “对不起……”邵倾耷拉着脑袋,早没了平时的精气神。 纪子昇耸了耸眉,嘴角竟带上了一抹笑意。 他将邵倾拉到水池旁边,调好了温水帮她清理伤口,又去医药箱里拿了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受伤的手指上。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好看,所有的动作都是不急不徐,却仔细温柔。 棱角分明、五官立体的脸就像雕刻出来的一般,丝绸质地的睡衣、打湿的头发,让他看上去比平时多了份随意。 邵倾的心跳没来由地乱了节奏,她赶忙抽出手来,想要继续去厨房收拾残局。 却被纪子昇抓住了手腕。 他的眸子幽深,仿佛能把人看穿,“你做这些就是想讨好我,让我留你住下,对吗?” 邵倾心里烦乱,也懒得再诡辩,轻轻嗯了一声。 难得乖顺的模样。 纪子昇的眼中生出些兴味,声音也更沉了些,“其实你不用做这些也可以和我住在一起。” “那就是要用另一种形式讨好你。”邵倾微微努起了嘴,倔强地表示不愿意。 纪子昇淡然笑笑,将她揽进怀里,伏在耳边呢喃道:“那样的话,你确定是你讨好我,而不是我讨好你吗?” 邵倾一怔,不知所以,纪子昇趁机将她横抱起来放到沙发上。 ……几个回合下来,邵倾也只能投降。 她对那些细碎的手段毫无招架之力! 其实,她早就明白纪子昇话中的意思。 做他的女人……是享受的,是更像被讨好的那个…… 正当所有的情绪都已到位之时,纪子昇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他扫兴地皱皱眉,没有理会。 可那手机铃声并没有要停的意思。 纪子昇从沙发缝里掏出滚落的手机,边接听电话边轻咬着邵倾的耳垂。 邵倾感觉心尖都在痒,又怕手机那端的人听到声音,只好咬住自己的手指。 手机里传出吴力利落的声音:“纪总,舒欣小姐和那个男人领证结婚了,他们计划出国度蜜月,明天一早的飞机。” 瞬时,纪子昇全身都僵了一下。 他一言不发地挂断电话,起身拿起衣服回了卧室。 邵倾被晾在沙发上,呆愣地望着天花板,心中升腾起前所未有的屈辱感! 第14章 纵身跳车 周遭空气仿佛降至冰点。 邵倾感觉她的脚趾尖都是凉的。 吴力在电话里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纪子昇听到‘舒欣’这个名字后整个人的变化她也完全感受得到。 她觉得自己像个不受宠的玩具一样,因为主人的不高兴就被随意地扔在了一边。 邵倾轰然坐起穿好衣服,跑回了客房,将自己的窘态藏进被子里。 一夜的辗转反侧后,邵倾早早起床来到餐厅吃早饭。 纪子昇坐在餐桌旁喝着咖啡,也是满脸的疲态。 她自嘲似的哑声笑笑。 人家纪总是爱而不得导致的一夜未眠,痴情到让人敬佩。 她是被人耍到羞愧难当,越想越睡不着,真是丢人现眼! 张嫂不知所以,看着两个年轻人眼下的黑眼圈,还以为他们昨晚大战了三百回合,站在一旁抿嘴偷笑。 早知道应该熬些补肾的汤才对! 纪子昇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放下咖啡开口道:“一会儿我送你去上班。” 邵倾木然地点点头,“谢谢。” 沉默片刻,纪子昇耐着性子继续说道:“今晚剧院有一场意大利歌剧,我这有两张票,我们一起去看吧?” 邵倾略略愣住,随后垂眸回道:“你找别人吧,我看不懂歌剧。” 张嫂眼见形势不太对,寻思是两人吵架了,赶快来缓和气氛,“这厨房怎么像打过仗一样的?是不是想一起做个饭啊?你们年轻人要搞事业不会做饭也是正常的,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帮你们准备!” 见没人回话,她便看向邵倾,“邵小姐,你今晚想吃什么?” 邵倾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谢谢你张嫂,不过我还是在外面吃吧。” 张嫂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躲到厨房做卫生去了。 纪子昇尴尬地用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起身去了卧室,没一会儿拿了张银行卡出来,放在邵倾面前。 “要换季了,去买几件衣服吧。” 邵倾看着这张银行卡,只感觉身体被越来越强的羞辱感填满了。 纪子昇在拿钱打发她。 说好听了是补偿,说不好听了就是交易。 他试图用一张银行卡买掉她的尊严。 如果收了这钱,就意味着她可以任人玩弄! 邵倾猛地站起身来,将卡扔回到纪子昇面前,一脸无所谓地笑着,“纪总,我想你可能搞错了,你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因为昨晚我本就觉得索然无味,幸好有吴力那通电话救了我,要不然我还得配合你演出,想想就觉得累,不如你帮我把这个钱送给吴力吧,记得代我谢谢他!” 说罢,她转身走到门口拿上外套和包包摔门走了。 怒气在她的每条神经里上上下下。 纪子昇就是典型的有钱人嘴脸,以为有钱就可以摆平一切。 他的温柔带着刀刃,随手就能将人划伤,名副其实的温柔刀! 她发誓,再也不要掉进这个男人的陷阱! 邵倾气鼓鼓地走出社区,突然一辆面包车停在她眼前,门开的瞬间整个人被拽了上去。 她被吓得丢了三魂七魄,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宋勇。 刚刚光顾着生气,都把宋勇的事抛到脑后了。 宋勇用手掐起她的下巴,恶狠狠地看着她,“你挺会躲啊!怎么不躲一辈子?” 邵倾疼得嘴巴张张合合,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对不起,勇哥,我错了!” “这是纪子昇的家?你这两天一直跟他住在一起?”宋勇哪懂什么怜香惜玉,手上动作更重了些,就差把‘嫉妒’二字写在脑门上了。 邵倾眼珠一转,没有否认,声音带上了哭腔,“勇哥,我已经是纪子昇的人了,身子早就不干净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邵倾,你放过我吧,免得脏了你一片心意!” 她知道宋勇喜欢的是那个学生邵倾,她想赌一把,赌宋勇会嫌弃她。 可惜赌输了。 宋勇狠狠地敲了下方向盘,把邵倾抵在了车窗上,怒火中烧、满眼通红,声音哑得厉害,“既然已经脏了,我就更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说着,他伸手开始撕扯邵倾的衣领。 邵倾拼了命地反抗,乱抓乱挠,手上胡乱拿起一个小佛摆件。 小佛挺重,她想也没想直接拍在了宋勇的头上。 宋勇立马止住了动作,痛苦地捂住头。 可他不是一般人,十几岁就到处打架斗殴,身上头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不计其数,眼下这点小伤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还没等邵倾反应过来,宋勇已经抬起了头,额角伤口的血顺着脸颊流下,嘴上勾起嗜血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吓人。 他启动了车子,阴鸷地说道:“邵倾,你所有的反抗我都会一点一点地还到你身上,一会儿你可别哭着求我!” 邵倾的头嗡嗡作响,眼前甚至浮现出她被宋勇欺压在身下羞辱的场景,眼泪不自觉地涌了出来。 如果……如果没有和纪子昇赌气就好了! 此时,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慌张地翻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霍医生。 可还没等她接听,手机就被宋勇抢了过去。 “别耍花样!” “勇哥!是我母亲的主治医生打来的!她肯定是在医院里发生了什么状况,你让我接电话吧!” 听到是关于邵母的,宋勇明显地拧了拧眉。 以前住在平房大院里的时候,邵母确实很照顾他,他从小没有妈妈,在他心里,妈妈就应该是邵母那般模样。 “不准提我们的事!否则你再也别想见到你妈!”宋勇说着把手机递给了邵倾。 邵倾猛点头,立刻接起,“霍医生,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十分焦急,“邵倾,阿姨又出现心衰了,状况不太好,你快过来一趟吧!” 邵倾赶快挂了电话,央求道:“勇哥,我妈妈情况不好,你让我去医院看看她吧!” “得寸进尺是不是?”宋勇不为所动,“我还不知道你?去了医院我就别想逮住你了!” 邵倾抓住宋勇的胳膊,继续求他:“我绝对不跑了,你让我去吧,我怕不去就看不到我妈最后一面了!” 宋勇胳膊一甩,推开了她,粗声粗气地喊道:“门都没有!” 邵倾自知求不动他了,以宋勇的狠厉,让她接电话已经是仁至义尽。 可她必须去医院! 她试探性地开了下车门,车门竟然没锁! 邵倾轰地把门打开,全然不顾身后宋勇的怒骂,纵身一跃,跳出了车。 第15章 不像女人 身体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随后邵倾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几圈。 手掌、肘关节、膝盖同一时间感到剧烈的疼痛,继而,疼痛像是融化在热水里的药片,细碎而缓慢地扩散至全身。 邵倾蜷缩在路边猎猎发抖,却还想要挣扎起来逃跑。 宋勇将车停在前面,跑下车来查看。 他伸手想要给邵倾一巴掌,却将手停在了半空,换成一句咒骂:“你这个贱人!不要命了?!要不是我反应快减了车速,你就见阎王了!” 邵倾抬起头来,虽然全身都在打颤,可目光倔强又坚定,“只要你让我去医院,我就答应你事后一定去找你,可如果你现在要带我走,我就是死也不会从你!” 宋勇心里咯噔一下。 他了解邵倾,逼急了她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恨她、想要她还不是因为喜欢她,又怎么会想逼死她。 “等你妈没事了记得来找我,否则我要你好看!”宋勇放下句狠话便把邵倾丢在路边走了。 邵倾总算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气吊在母亲那边。 她努力地站了起来,拦了辆出租车赶往医院。 早高峰时间,车子磨磨蹭蹭才到了医院,邵倾一瘸一拐地跑到病房门口,正好看到霍医生走出来。 霍医生见到她的样子也是惊了一下,赶快询问道:“怎么受伤了?” 邵倾不当回事地摇摇头,“我没事,我妈怎么样了?” “虚惊一场,已经没事了,”霍医生长舒一口气,“但阿姨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还是要尽快做手术才好。” 邵倾垂下了眼皮,母亲的手术是藏在她心里最大的难题。 虽然手术费不用愁了,但心脏移植的供体是稀缺资源,更何况还要配型成功才行,简直是难上加难。 都不知道母亲能不能等到做手术的那一天。 霍医生见惯了医院里的人间疾苦,也只能安慰几句:“你也别太担心了,阿姨现在住在医院里,每天有医生和护士照料,又请着最好的护工,用着最好的药,我相信她一定可以撑到手术的那天。” 邵倾点点头,“希望如此。” 她给酒店打电话请了个假,留在病房里陪母亲。 好在外套能遮住膝盖和手掌才没被邵母看到伤痕,否则躲不过一顿牢骚。 直到中午时,邵母睡下了,邵倾拖着酸痛的身体打车回家。 进了家门,她就找出了纪子昇家里的医药箱。 膝盖伤口上的血已经凝固,和破了的丝袜黏在一起,扯下来时有种撕扯的疼痛。 手掌也伤得不清,由于没有第一时间清理导致很多脏东西嵌在伤口里,需要用酒精一点点擦拭干净。 酒精刺激伤口,疼得邵倾直冒冷汗。 再一抬头,纪子昇欣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吓了她一个激灵,“你怎么没去上班?” “有点儿事耽误了,”纪子昇将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微微皱起了眉,“你怎么弄成这样?” 不能提宋勇,邵倾随口撒了个慌:“我妈妈情况不太好,我着急去医院,就摔了一跤。” “你母亲没事吧?” “已经没事了,”邵倾抬眼瞅瞅纪子昇,“但是医生说最好赶快做手术。” 纪子昇走近了些,声音温和了很多,“你也别太着急了,我会一直替你留意这件事。” “嗯,麻烦你了。” 邵倾拿起一个沾了酒精的棉球往膝盖上擦,顿时疼得呲牙咧嘴,手里一松把棉球掉在了地上。 纪子昇俯身蹲下,重新拿了一个棉球帮她擦伤口。 动作甚是轻柔,嘴里还轻轻地吹着凉气。 确实是没那么疼了。 邵倾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长相俊朗,神情专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她的心又不自觉地乱跳了三秒。 “你摔在哪了?摔得这么严重。”纪子昇突然问道。 “就医院大门的台阶上。”像这种级别的小谎话,邵倾说起来都不带眨眼的。 可纪子昇也不是善茬,他抬起眼睛直视她,眸色深沉,罩着深不见底的质疑。 邵倾略微怔怔,故意抬高了调门,“真的,我穿着高跟鞋嘛!就那么一个踉跄,整个人摔到台阶下面去了!” 纪子昇这才撇撇嘴,继续低头处理伤口,“你真的是笨手笨脚,不像个女人。” 这话邵母也说过类似的。 邵倾心里顿时就不爽了。 难道她不希望自己像个娇滴滴的小公主一样活着吗? 可以她的成长经历,如若不是慢慢练成了现在这副心性,恐怕早就被人捏死了。 她阴阳怪气地说道:“是,我不像女人,舒欣肯定特别有女人味,这一上午纪总是不是都在纠结要不要去机场把舒欣追回来啊?” 纪子昇手下一顿,缓缓抬起头来,眼中升起纵深的寒意。 他站起身,将手中棉球扔在垃圾桶里,冷口冷面,“邵经理,从我们相识的那天起我就告诉过你,不要试图探听我的私事。” 邵倾这才知道,舒欣是纪子昇心里不能触碰的禁区。 她心里生起了一股无名火,瞬间耷拉下脸来,“我可没兴趣打听纪总你的私事,是你非要把手机放在我耳边,我才听到的,要是不想让我听,就离我远点。” “……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之间的关系确实不应该太近!”纪子昇脸上的温柔早已不在,商人本色占领上风,“烦请你继续履行合同内容,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邵倾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口了,轰然起身横眉冷对,“纪总,我们可是平等的契约关系,既然是各取所需那就麻烦你收起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平等的关系?你确定?”纪子昇坐到一边,慢条斯理地拿出一颗烟点上,“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有求于我呢?” “……”邵倾被怼得哑口无言。 她为了躲宋勇要借住在纪子昇家,可不就是有求于人吗? 好女不吃眼前亏,她丢下纪子昇歪歪扭扭地回了客房。 一进房间,就看到一个精美的袋子放在床上。 打开来,里面是一件淡粉色带花边的丝绸睡裙,正是邵倾穿的号码。 她气急败坏地把袋子扔到一边,“直男审美!” 第16章 她拎得清 邵倾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妹妹邵玉发来的信息,想约她见面。 邵倾想了想还是决定赴约,以免又出什么幺蛾子。 到达约定的西餐厅时,邵玉正顶着那头红毛对着一份牛排大快朵颐。 见邵倾坐下,她头也没抬,嘴里塞满了食物咕哝着:“姐,一会儿你帮我结个账啊!” “几天没吃饭了?”邵倾不耐烦地撇了一眼。 邵玉抬起头来,嘴角还沾着酱汁,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姐,我没钱了。” “所以呢?” “你能不能先借我点儿?” 邵倾不禁冷笑,“你没事吧?放着有钱的爸妈不理,跑来找我要钱?” 邵玉一听赶快坐到她身边去,摇着她的胳膊,撒起娇来:“姐,我知道爸爸对你们不好,你恨他,可我是一直把你当姐姐看的,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饿死吧。” 邵倾寻思了一下,嫌弃地把手抽了出来,“想借钱也行,那你告诉我,纪家为什么非得和邵家联姻。” 这是她一直想要揭开的谜题,不单单是好奇心的驱使,她更觉得,如果知道了这个秘密,就可以彻底地拿捏住纪子昇。 到时候,看他还敢不敢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 邵玉扁扁嘴,“具体原因我真不清楚,我只知道和纪家大少爷的车祸有关。” “纪家大少爷?” “是啊,就是纪子昇的大哥,一年前他开车出了车祸,腿都撞残了。” 邵倾自然知道纪家有两兄弟,二少爷纪子昇因独到的商业头脑掌管着纪汀集团。 至于大少爷,只听说他为人温和谦逊,自小擅长绘画,并不喜欢抛头露面,连名字和相貌都鲜有人知,近一年更是销声匿迹,没想到是因为事故成了残疾。 可是他的车祸为什么会成为邵不东拿捏纪家的把柄呢? “好姐姐!”邵玉拽着邵倾的衣角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你就借我点儿钱吧,求你了!” “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放着有钱的大小姐不当非要跟着混混喝西北风。”邵倾翻了白眼,拿起手机转了两千块钱。 “你真以为我有多幸福吗?我就是爸爸养在家里的金丝雀,连选择的自由都没有,”邵玉拿起饮料杯,咬着吸管嘀咕,“混混怎么了?至少他是真的爱我。” “和混混谈真爱?……你好自为之吧。”邵倾挺无语的,起身准备离开。 谁知邵玉又叫住了她,“姐,其实一开始纪家是想让大少爷和邵家联姻的,但爸爸觉得大少爷是个瘸子又不负责集团事务,就威胁强迫纪子昇来联姻,纪子昇心里肯定有恨,你在他身边可要小心啊。” 邵倾脚下顿了顿,随即走出西餐厅。 站在路边,她点了颗烟猛吸了两口,烟雾随着鼻腔中的热气飘散在深秋的冷风中。 邵倾感觉心里像被攥紧了一般。 她和纪子昇一样,都是迫不得已才走进对方的生活里。 显然,纪子昇是更不情愿的那个。 她竟然还因为舒欣跟他生气闹脾气,她凭什么?真是可笑。 吸完了手里的烟,邵倾觉得大脑清醒了很多,她跑去旁边商场买了两件睡裙,然后打了辆车回纪子昇家。 家里空荡荡的,她也没开灯,站在窗边又点了一颗烟。 上大学的时候,她白天要打两份工,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念书,为了拿到奖学金她一熬就是半宿,抽烟是为了提神。 久而久之,她开始因为心烦意乱而抽烟,仿佛那些坏情绪可以随着指间的明灭烟灰消散掉。 可今天,她觉得这烟闷堵在嗓子里,憋得她喘不上来气。 邵倾干脆碾灭了烟,拿着新买的睡衣走去卫生间,准备洗掉身上的烟味。 她前脚刚进去,纪子昇后脚就回来了。 冷鼻子一闻便知,‘乖乖女’抽烟了。 本来还是有点生气的,但一想到邵倾穿着他买的睡裙站在窗边抽烟的剪影,再听着卫生间窸簌的声音,纪子昇心里像是有个小爪子在挠上挠下,哪还有心思生气。 昨晚那通电话让本该燃的火戛然而止,眼下那根未灭的小火苗又突突地烧了起来。 他躁动地扯松了领带,鬼使神差地循着声音走到卫生间。 推开门,邵倾穿着一件黑色睡裙,正弯下腰往腿上擦着润肤乳,小脸被浴室的蒸汽热得粉扑扑的。 “你怎么不敲门啊?”她停下手上动作,一脸不悦。 纪子昇眉间闪动。 她竟然穿了黑色…… 倒是衬得皮肤更白了。 目光落于她膝盖的伤上,避之不及地划过别处……脚背都生得很漂亮。 纪子昇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哑着声音问道:“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要不要我再帮你检查一下?” 邵倾一愣,随即心领神会。 她拎得清,纪子昇喜欢她的身子,也只喜欢她的身子。 她走近踮起脚尖,将两条胳膊搭在他肩上,浅浅地笑着,两个小梨涡给这张妩媚的脸上添了一抹可爱俏皮。 纪子昇一只手便将她托了起来,另一只手也不老实,灼灼的目光中带了些惊喜,声音压得低低的,“昨晚是我不对,今天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没关系,”邵倾将脸贴在纪子昇的颈间,“反正我会尽快搬走的。” 沉默来袭。 纪子昇僵硬地将人放下,眉头拧紧,黑眸微眯,“什么意思?” “不是纪总你说的吗,我们之间的关系最好不要太近,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说着,邵倾若无其事地拿出了吹风机。 纪子昇冷哼一声,“我看是你的难题解决了,不需要在我这里藏身了吧。” 邵倾没回答,自顾自地吹起了头发。 吹风机发出的恼人声响能完美地中止一切对话。 她对着镜子,面无表情地目送纪子昇离开卫生间,继续麻木地吹着头发。 她想着明天上班去申请个员工宿舍,那样就可以不用离开酒店了,宋勇总不能从酒店里强行把她带走。 员工宿舍的条件是差了点,但好过住在这里和纪子昇暧昧不清。 客厅的纪子昇可不这么想,连着两个晚上被熄了火,说不出的憋屈。 他烦躁地点了根烟,听到手机响起提示音,四下寻着。 是邵倾落在桌上的手机。 他想也没想拿起来就看。 宋勇发来的微信。 【邵倾,说好要来找我,什么时候来?我的耐心有限,别让我等太久!】 纪子昇眸色渐沉,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事情不简单。 下一秒,宋勇又发来一条。 【据说你不能生孩子,那这玩意用不上了。】 紧跟着发过来的是一张计生用品小盒子的照片…… 纪子昇的头涨得要炸了! 第17章 让他消失 邵倾吹干了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正好看到纪子昇拿着她的手机,她一把抢了过去,“你干嘛偷看我手机啊?” 低头一看,脸瞬间就白了。 纪子昇把烟灰弹进烟灰缸里,笑着问道:“他在等你呢,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要不要我送你?” 邵倾知道露了馅,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脑子里乱了套,眼珠跟着转来转去。 突然,她委屈巴巴地哭了起来,眼泪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这个宋勇一直对我不怀好意,经常发信息骚扰我,可他是有名的混混头子,我真的惹不起呜呜呜……” 纪子昇叼着烟直视她,眸中深不可测,忽而朝她抬抬手,“演,接着演!顺便给我演演你是怎么答应他会去找他的。” “……” 他瞬时冷下脸来,“我们可是签过合同的,你应该履行的项目条款写的清清楚楚,其中着重强调了不能与其他男人有染,不识字吗?” “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邵倾也不演了,一把抹掉眼泪,挺理直气壮的,“你放心,我会尽快解决掉他的!” “我只关心结果,尽快是什么时候?”纪子昇步步紧逼,咄咄逼人。 邵倾一赌气,脱口而出:“明天!” “好,记住你说的话!” 两人同时扭头没好气地回了各自房间。 翌日清晨。 纪子昇见张嫂在厨房里忙碌着,随口问道:“她呢?” “邵小姐一大早就出门了,风风火火的,连早饭都没吃,”张嫂叹着气摇摇头,“那么瘦还总不好好吃饭,身体会坏的。” 纪子昇面不改色地喝了口咖啡,可他心里直犯嘀咕。 会不会把邵倾逼得太紧了? 这个女人性子太野,宋勇又是个混混,万一闹出点什么事来…… 正想着,张嫂担心地自言自语起来:“奇怪,我这怎么少了一把刀呢?明明放在这里的呀。” 纪子昇心下一凛,忙问:“少了把刀吗?” “是啊,一把这么长的水果刀,”张嫂边说边比划,“哪里都找了就是不见。” 纪子昇拿上外套夺门而出。 与此同时,邵倾正在大勇修车厂门外来回踱步。 想到昨晚纪子昇凶神恶煞的样子,她心下一横,从包里拿出了那把丢失的水果刀,挽起袖子,划了下去。 白皙的手臂上出现一道狭长的血痕,在这阴冷的早晨倒是没觉得多疼。 邵倾把手臂的血在身后抹了抹,今天她特意穿了件米色的短裙,鲜血沾染上去甚是扎眼。 觉得差不多了,她放下袖子,整理好大衣,走进了修车厂。 一进厂房,邵倾先吹了声口哨,边往里走边说着:“我找勇哥。” 几个小弟窃窃地笑着,跟着走到宋勇房门口想要偷听。 本还睡眼惺忪的宋勇见到邵倾进来立马来了精神,踢了门外小弟几脚,关紧了房门。 一转身就把邵倾搂进了怀里,满嘴酒气,“准备怎么玩啊?” 邵倾假装娇羞地小声应着:“怎么都行。” 宋勇一下子来了兴致,全身的血液都往一个方向涌去,掐起邵倾的下巴就要亲上去。 邵倾忙捂住他的嘴,梨涡浅笑,“我先把外套脱了吧,省得碍事。” 宋勇听后坏笑着松了手。 邵倾脱下外套,紧身针织衫搭配紧身短裙,玲珑曲线尽显。 只是…… 当她转过身去想要把外套放在椅背上时,裙子后面一片血迹。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宋勇指着她裙后问道。 邵倾一脸困惑,扭头一看也吓了一跳,忙捂着嘴惊呼:“我来例假了!” 宋勇伸出手指抹了一下,送到鼻子边闻闻。 确实是血腥味。 “真会挑时候!”他一脸不耐烦地坐到床边,打开一罐啤酒灌了自己两口。 邵倾怯生生地走近,摇摇他的胳膊,“勇哥,我早晨着急来见你,没注意身子,你别生气。” 宋勇将啤酒罐捏扁,用力往门上一扔。 啤酒罐叮叮当当掉在地上,吵得邵倾心里七上八下。 她忽然伸手抱住宋勇,带上了点视死如归的气势,“勇哥,我豁出去了!就这样来吧,大不了浴血奋战!” 这次改宋勇害怕了。 浴血奋战…… 他打了个寒颤,随手推开邵倾,面露难色,眼里透着嫌弃,“你也不用这么拼,等这几天过去再来吧。” 听了此话,邵倾慢吞吞地拿起外套,临出门时还满脸不舍地回看了宋勇几眼。 宋勇赶快摆摆手,示意她快走。 走出修车厂,邵倾的嘴角终于勾起狡黠的笑。 她太了解宋勇了,别看他表面邋里邋遢的,其实在很多私密的地方有洁癖! 她长舒一口气,总算是又逃过一劫,至少接下来的几天可以安心度过。 再一抬头,一辆宾利车由远及近骤然停在她面前。 纪子昇推门下车,厉声质问道:“刀呢?” “刀?”邵倾想起来赶快把刀从包里拿了出来,“在我这。” 纪子昇接过刀发现上面有血迹,面上沉得吓人,“这血是谁的?” “我自己的,就划了一刀,”邵倾挽起了袖子,瞪大眼睛问道,“你不会是以为我和宋勇拼命了吧?” 纪子昇有点儿恼羞成怒,“那你自残干嘛?” 邵倾支支吾吾半天,着实是没办法把她的法子说出口。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别问了,总之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 纪子昇揉了揉太阳穴,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拖上车,眉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去医院处理伤口!” 纪子昇沉着脸把邵倾送到医院。 邵倾处理完伤口顺便去病房探望了母亲,纪子昇就站在门外等她,里面的谈话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母女俩先是互相询问了几句,而后邵母拍了拍邵倾的手,“邵玉被绑架的事,多亏你找了宋勇才知道真相,宋勇没为难你吧?” 邵倾忽而觉得鼻腔有些酸胀,她吸了吸鼻子,苦笑道:“妈,你知道宋勇可能会为难我,你还让我去找他,就不怕我出事吗?” 邵母愣愣,声音里参上了哭腔,“不至于吧,他把你怎么了?” 心脏病人最怕激动。 邵倾看母亲红了眼眶,呼吸也有点紊乱了,立马打起哈哈来缓和气氛,“我逗你的,他能把我怎么样啊,没事,放心吧。” 邵母这才放下心来,嗔怪似的笑了笑。 离开医院,邵倾显得有些沉默。 她记忆中的母亲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在意别人多过自己,也多过自己的女儿。 纪子昇也没多话,径直把她送到云越饭店的门口。 下车时,他才抬眼问起:“你妹妹出事,你宁可去找宋勇也不找我吗?” 邵倾怔了怔,淡淡笑道:“纪总那么忙,应该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在我的私事上吧。” 看着她身姿卓卓的背影,纪子昇一手点烟,一手拿起手机,“吴力,想办法让那个宋勇和他的修车厂在邻海市消失。” 第18章 想生孩子 后面的很多天宋勇就像消失了一样。 邵倾觉得挺奇怪的,按理说宋勇应该会掐着日子来找她才对。 张嫂每天变着花样地准备菜式,不只早饭丰富,还要给邵倾带午饭和晚饭。 说是邵倾太瘦了,以后生宝宝会很辛苦,所以要多吃点、吃好点。 听邵倾说想搬走,她哭得梨花带雨,邵倾便不好意思再提了,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继续和纪子昇同居。 只不过年关将至,两人工作都很忙,除了早餐打个照面,其他时间很少能见到。 邵倾外形姣好又能说会道,工作业绩向来不差,现在托纪子昇的福,这业绩更是独占鳌头。 一些企业的联系人点名要找邵经理谈业务,就为了能和纪总未婚妻搭上话,为以后攀上纪汀集团铺路。 邵倾也不贪,会分一些客户给其他的销售经理,大家的业绩都比去年提升了很多。 同事们都挺高兴的,商量着搞个团建,于是这天下班后相约一起去了家酒吧。 “多亏了邵倾,我们今年的年终奖肯定能多不少,干杯干杯!” “邵倾都是豪门媳妇了还出来工作,简直是现代独立女性的榜样,我必须敬一个!” “以邵倾的能力和背景保准步步高升,以后可别把我们忘了啊,我先干为敬!” 邵倾自知酒量差,可面对同事们奉承的敬酒也不好推拒。 酒过三巡,人就有点微醺了。 纪子昇的合同里写得清清楚楚,不能在外醉酒,她可不想因为贪杯自找麻烦。 忙摆摆手,“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一直没说话的销售总监梅丽丽又要了一打啤酒,不冷不热地说道:“这才喝了几杯啊?大家伙今天高兴,邵倾你可别扫兴啊。” 邵倾掀起眼皮瞅了一眼。 梅丽丽就是那种最招人烦的部门领导。 业绩差,她骂你废物。 业绩好,她又嫉妒。 最近她可没给邵倾什么好脸色。 服务生很快把啤酒拿了过来,梅丽丽自然地递给邵倾一瓶。 邵倾看着并没有接,理智告诉她不能接,也不能再喝了。 “呦,果然是要进豪门的人,瞧不起我们这些普通的上班族了。”梅丽丽阴阳怪气,还不忘给旁边的同事递眼色。 几个同事立刻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起酒来。 邵倾心里犯了难。 她心里清楚,和纪子昇的婚约只是一场戏,是戏总有散场时,到时候她还是要指着这份工作来负担自己和母亲的生活。 如果现在把同事们得罪光了,以后没了纪子昇这个靠山她一定会被人踩在脚底下。 想到这,邵倾拿起酒瓶喝了起来。 又是两瓶酒下肚,人开始发飘了。 恍惚中,她看到旁边的人在穿外套,还有人在挥手告别。 说话声、音乐声远远近近地在她脑子里打着螺旋。 她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根,不管不顾地起身走出酒吧。 灯红酒绿的城市夜晚,邵倾飘飘忽忽地走在路边,细细的鞋跟七扭八歪,让她时不时地撞上旁人,被人骂声神经病。 眼前时不时地浮现出纪子昇那张满是怒气的脸,嘴里反复说着:‘纪家的女人不能在外酗酒。’ 这副模样回家,一定不行。 邵倾抬起头看着路边形形色色的招牌,努力眨眨眼才聚焦到一家酒店。 塞登酒店,也是家五星级。 凭着残留的清醒,她踉踉跄跄地走进大堂,办理了入住。 拿着房卡迷迷糊糊寻电梯,正巧碰上餐厅出来的一群人,一个没站稳就被人撞了个趔趄。 大堂经理察觉到这位女客人状态不对,赶快过来搀扶,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邵倾摆摆手,找到电梯,晃了进去。 这一幕被那群人中的纪子昇看了个正着,他被人簇拥在中间,鹤立鸡群、风神俊朗却神情紧绷,没了刚刚的优雅从容。 这个女人放着家不回,跑到酒店来干嘛? 难道是……私会野男人? 她还惯会踩雷区的! 纪子昇草草应付了身边的人,追了过去。 邵倾像是中了剧毒似的,行走全凭意志力,好不容易找到了房间,立马刷卡开门进去。 醉意让她忽略了身后的门已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拦下。 她自顾自地把高跟鞋蹬掉,扑通一声跪坐在地毯上。 醉透了。 纪子昇往里探探头,见没有别人,沉声道:“你在这干嘛?” 邵倾一惊,忙从地上爬起来,朝纪子昇冲了过去,撞进他怀里,抬眼比了个嘘的手势,“小点声!要是纪子昇知道我喝醉酒,他又该生气了!” 纪子昇心下了然。 原来是喝多了不敢回家。 他眼中蒙上了一层笑意,“你很怕他?” “我才不怕呢!”邵倾顿了两秒,嘟起嘴来,“其实有一点……就一点……” “怕他干什么?能吃了你吗?” “他温柔的时候真的很好……可他生气的时候就像个关公!” 邵倾像是没了骨头一样,整个人闭着眼睛抵在纪子昇的身上。 纪子昇不禁嗤笑出声。 他将邵倾抱到床上,帮她脱了外套,俯下身去,“你先好好看看我是谁,看我现在像不像关公?” 再次睁开眼,邵倾好像又换了副灵魂,眼中没了刚刚的娇俏,取而代之的是份迷离。 挺勾人的。 “纪子昇……我在哪?”她问。 纪子昇想了想,回道:“在我身边。” 邵倾眉间闪动,小脸覆加了一层潮红,也不知是更醉了,还是有了别的情绪。 她伸手攥紧了纪子昇的衣襟,讪讪道:“能不能一直在我身边?我不想一个人,害怕……” 纪子昇只觉得心里颤了颤。 眼前这个平日里张扬跋扈、野性难驯的女人,现在却像个流落街头的小奶猫一样偎在他怀里。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平添了份怜惜,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我不会走的。”一个吻轻柔地落在邵倾额头上,像是给这个承诺盖了个印章。 邵倾的睫毛抖了抖,眼睛失焦地看着他,“张嫂给我做了很多好吃的,她想我吃胖点儿好给你生孩子,我……可以吗?” “……你想吗?”纪子昇有点儿惊讶。 邵倾皱着眉,像是认真思考了一番,而后点点头,“我想,我想有个完整的家,有爸爸,有妈妈,有孩子……” 四目相对,纪子昇无不动容,他低头吻上邵倾的唇,从轻浅到热烈。 第19章 男人是谁 房间里沉静下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邵倾瘫软在一旁沉沉地睡着,纪子昇点了一颗烟。 夹着烟的手指摸了摸邵倾散在身后的长发,细软带着微卷。 她清瘦的肩头若隐若现,上面布满了暧昧的痕迹。 人突然就有点恍惚了。 如果邵倾真的为他生个孩子,这孩子会不会像她一样任性不羁? 那还挺愁人的。 手机铃声恼人地响了。 纪子昇接起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邵倾,见她没醒便压低了声音,“说。” “纪总,今早有个很重要的晨会,请您记得参加。” “知道了。” 他掐了电话起身去洗澡。 不多时,纪子昇西装笔挺地走出卫生间,站在床头打领带,视线片刻没有从邵倾身上移开。 若不是公司有事,还真想把她弄醒,再折腾她几次。 想是这么想,可看到她一脸倦容,终究还是让人心疼的。 纪子昇走到床边,帮邵倾掖了掖被子,便轻声离开了。 邵倾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她睡眼惺忪地摸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感觉全身酸疼,又倒头在床上。 销售部的工作有一点好,因为销售经理们经常外勤跑客户,所以偶尔不到岗也没人责问。 邵倾翻了个身想再睡会儿,突然发觉不对劲,伸手进被子里摸了摸。 怎么没穿?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都怪梅丽丽害她多喝了两瓶酒,醉成这个鬼样子,全身乏累不说还乱脱衣服,这要是醉倒在马路上,后果不堪设想。 可梅丽丽是她的直属领导,她若是有意刁难,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想到烦心事,头脑便清醒了不少,邵倾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一抬眼看进镜子,本还迷迷糊糊的眼睛霎时瞪大了两圈! 这、这满身的痕迹是哪来的?! 过敏了? 邵倾抚摸着这些粉红色的印子,越看越不像,越想越不对劲。 脑中突然浮现出和男人痴缠的画面! 男人坚实的臂膀,亲吻…… 那些画面好像蒙上了一层水汽,朦胧得看不清楚,又像是被剪辑了一样,零零散散不完整。 那男人是谁?长什么样子? 断片了!完全不记得! 她慌忙坐到马桶上检查身体…… 窒息感席卷而来。 邵倾绝望地闭上眼睛,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耳里嗡嗡作响。 突然,她起身打开花洒,将自己从头到脚淋湿,使劲地搓着身上的皮肤。 归根结底,在邵母的影响下,她骨子里还是保守的,根本无法接受这种不知道对方是谁的一夜情。 行走江湖多年,邵倾懂得曲意逢迎,但她也足够聪明、清楚分寸,总是能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除了和纪子昇,她再没有过别的男人。 和一个不知道样子的男人发生关系让她感到无地自容,而更让她羞耻的是,在内心深处的角落里,竟然隐隐感到一丝满足。 这种感觉太荒唐,邵倾甚至对自己的品行产生了质疑。 她蹲在浴室里抱住脑袋,一下一下抓着头皮,心理活动复杂混乱,最后将情绪落脚在一股巨大的恼怒和委屈上。 有个男人趁她酒醉,跟进了她的房间,做了不该做的事。 她不是自愿的,是被迫的,是被人……欺负了! 想到这,她也不管身上湿漉漉的水珠,光着脚跑出卫生间,在床上找到手机想要报警。 号码打在屏幕上,手指却停在了拨通键上方。 理智告诉她,大动干戈之后纪子昇一定会知道,那他们之间的契约就作废了。 邵母情况不好,常有心衰的情况发生,最好长期住院在医生的监护下等待移植手术。 不管是住院费手术费还是移植供体,邵倾都需要那纸合同,否则她便无能为力。 她缓缓地放下了手机。 抱膝坐在地毯上,将头埋进臂间。 该怎么办? 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失了身吗? 手机突兀地响起了提示音,是纪子昇来的微信:【今晚穿我给你买的那件睡裙。】 邵倾看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实话回复:【我不喜欢粉色。】 几秒后,纪子昇,【我喜欢,穿给我看。】 紧跟着,【下班我去接你,等我。】 短短几行字都能闻到男人蠢蠢欲动的荷尔蒙。 她的心跟着颤了一下,仿佛看到纪子昇知道昨晚的事后手撕合同的样子,看她的眼神都是满满的厌恶。 连忙回复过去:【今晚我要加班,不知道要到几点,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然后盯着手机整整看了五分钟,确定对方不会再回复才松了口气。 整理好自己,退了房间,邵倾打了辆车来到闺蜜龚菲和她老公一起开的情侣餐厅。 龚菲见她神色慌张,便让她老公盯着店,带邵倾坐到一个角落的座位里。 邵倾跑得口干舌燥,咕咚咕咚喝下一杯凉水,才垂头丧气地将事情告知给龚菲。 龚菲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真的喝醉了。”邵倾木然地点点头。 “我相信,你那个酒量确实不敢恭维。”龚菲满眼心疼,“发生了这种事你真的不打算报警吗?” “不能报警,”邵倾摇着头,将脸埋进手心里,“就当我自作自受吧,我就是害怕那个人会突然冒出来,那我母亲的手术就彻底做不成了。” 龚菲很少见到邵倾这副模样,她一直都是独立和勇敢的,现在竟然整个人都在发抖。 但也能理解,邵倾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她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如果好日子还没过上,邵母却先走了,她一定会抱憾终生。 刚刚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又肩负着母亲手术的重担,再刚强的人也承受不住。 龚菲握起她的手,也有点哽咽了,“邵倾,你先别急,我觉得这件事的关键在于昨晚的那个男人是谁。” 邵倾豁然抬起头来,收起了慌乱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龚菲说的对,要先找到那个男人,了解他的情况,再想办法摆平他。 只要他不说,纪子昇就不会知道。 她匆匆和龚菲告了别,坐上车直奔塞登酒店。 酒店有监控,监控里一定记录了那个男人的样子! 第20章 欲擒故纵? 塞登酒店门前。 邵倾还在犹豫要以什么名义调取监控,忽然看见对面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从云越离职的江铭。 对方也看到了她,略感惊奇,“邵倾?你在这干嘛?” “我……”邵倾反问,“你怎么会在这?” “我现在是这里的前厅部经理。”江铭笑笑,如以前一样和善。 邵倾一听,顿时来了主意,“江铭,你能帮我个忙吗?我昨晚喝多了,在这开了间房,可是有个人跟进去把我的包偷走了,我想看一下监控。” “有个人跟你进了房间?”江铭神情紧张起来,“他没伤害你吧,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邵倾忙摆手,“没伤害我,就是偷了包,倒是没什么贵重的东西,我就想看看这小偷是什么人。” 江铭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带着邵倾来到安保部。 负责人一听他们要查昨晚的监控面露难色,“江经理,不是我不给你看,只是昨天监控系统的线路出了问题,到今天中午才恢复正常,你们想看的时间段全是花屏。” “能不能想想办法?”江铭忧心忡忡的。 邵倾不愿把事情搞复杂,只好故作轻松,“没事没事,也没丢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没有就不看了。” 江铭迟疑了片刻还是低声问道:“邵倾,进你房间的会不会是个男人?你觉得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当然没有了!”心里像是被人拧了一把,邵倾干笑两声,“你看我这样子像有事的吗?” 江铭也没再多说什么,提出要送她回家。 邵倾婉拒了。 她垮着肩膀站在路边打车,回想起刚刚安保室里那些密密麻麻的监控视角,深深地叹了口气。 偏偏关键时候的监控坏了,现在只能被动地期望那个男人永远不要出现。 正是下班的高峰时间,出租车也不好搭。 等不到车,邵倾百无聊赖地摸了颗烟,刚准备点上,看到不远处邵不东从塞登酒店正门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胡子拉碴年龄相仿的男人。 邵不东耷拉着脸东张西望,似是不太高兴地在躲避什么,后面的男人却吊儿郎当,满脸无所谓。 邵倾笃定她很久以前见过这个男人,只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带着疑虑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纪子昇站在窗边抽烟。 身形欣长,宽肩窄腰,面庞更是雕琢般俊美,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非凡的矜贵气质。 他望过来,挟着幽深的目光。 邵倾忙移开视线,随口说道:“你今天回来的挺早。” “回来等你啊。”纪子昇摁灭了手里的烟,走到吧台处拿酒和酒杯。 邵倾懒得理会,只当是他随口说的骚话,想要回房间洗漱睡觉。 纪子昇拍了拍身边的高脚椅,“过来陪我喝一杯。” 邵倾一愣,“你不是不让我喝酒吗?” “我不让你喝你就不喝了吗?”纪子昇哼笑出声,“你有那么乖?” 邵倾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话什么意思?他知道什么吗? 纪子昇已经倒好了酒,“有我在你随便喝,说实话,你喝醉的样子挺可爱的。” 邵倾的脸瞬间就红了,红到耳朵根。 她感觉不对劲,纪子昇话里有话! “我戒酒了,以后都不喝了!”她盯着那杯酒,不敢看纪子昇的眼睛,生怕下一秒他就会暴跳如雷地指责她。 可是…… 他却悠悠地走近,把她抱上了高脚椅。 “脸这么红?没喝就醉了?” 心脏漏跳了半拍,邵倾张口欲言,唇却被抵住了。 轻轻的吻如蜻蜓点水般落满脸颊,再回到嘴角时突然演变成一个深吻,带着他特有的气息和古龙水的味道。 邵倾早就领略过纪子昇的功力,她毫无抵抗之力,理所当然地沦陷。 “邵倾,有我在。”纪子昇贴着她的耳垂呢喃着。 瞬间,邵倾忆起昨晚与陌生男人的琐碎片段——暧昧痴缠,模糊不清。 再想到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 一旦被纪子昇看到,这些温情都会化作暴风骤雨。 她慌忙抓住他的手,呼吸慌乱地制止道:“不要……” 这倒让她多了份欲拒还迎的羞涩模样。 更勾人了。 纪子昇直接无视她的拒绝,手上动作更重了些。 情急之下,邵倾狠狠地将他推开,眼神疏离,声音冷冰,“我不想这样!” 一盆冷水从上到下把纪子昇给浇灭了,他森寒地望着邵倾,带着些不易见的疑惑,沉默不语。 “我们之间本来也没有这层关系,如果是一时兴起的男欢女爱,那必须得你情我愿才行,可我今天不愿意。” 邵倾逃似地回了房间,独留纪总在客厅闭着眼睛做深呼吸。 他不明白昨晚还娇滴滴要给他生孩的女人今天怎么又变回这副气人的样子。 欲擒故纵是吧? 行,那就看看最终谁能擒了谁。 翌日清晨。 为了躲避纪子昇,邵倾没吃早饭就早早出了门。 她比平时更努力地工作,打了一上午电话就为了维系客户,还抽空订了些小蛋糕、小点心分给同事们。 面对梅丽丽也是毕恭毕敬的,毕竟是直属领导,得敬着。 那个陌生男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到时候邵倾的境况会比现在还不如。 这份工作对她来说至关重要,只要有工作就还能好好生活,还能照顾母亲。 午间,餐厅的服务员急急火火跑进办公室,“邵经理,你那个客户王总非说菜单不对,正在包厢闹呢,你快过去看看吧!” 邵倾一听放下手头的事,跟着服务员往包厢跑。 王总可是她的大客户,得罪不起。 包厢门外都能听到王总的吵吵声,“我跟我的秘书确认过了!你们上的菜就是和菜单不一样!还不承认!” 邵倾赶紧推门进去,只见圆桌上四个人,旁边站着脸色难看的领班。 一见邵倾,王总立马吆喝:“小邵,你来的正好,你看看这桌子上的菜对吗?” 邵倾低头一看。 错了,全错了。 王总是个典型的暴发户,品味一般,每次来应酬准备的菜单都差不多,大鱼大肉,什么贵上什么。 可现在桌子上摆的全是些精致清淡的雅菜。 “王总,您别生气,一定会给您解决的,”邵倾陪着笑脸看了眼旁边的领班,小声问道,“这菜不对,怎么回事?” 领班也很委屈,“厨房说是按你给的菜单做的没错。” 僵持之际,一个温和低沉的男声传来:“王总,我口味清淡,这菜挺好,都是我爱吃的。” 第21章 夺你客户 邵倾循声看去,声音的主人是个英俊的男人,他坐在王总身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男人的眉眼有点儿熟悉。 再仔细想想,有点儿像……纪子昇! 邵倾快速眨眨眼,心里十分恼火。 也不知纪子昇给她下了什么魔咒,看别人都有他的影子。 王总听了男人的话,气消了不少,声音也缓和了很多,“天宏老师,您可真是好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这些菜都很和我胃口,如果换了我未必会喜欢。”男人笑呵呵的,却给人一种不容质疑的压迫感。 王总大手一挥,“既然天宏老师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下不为例!” “真是不好意思,下次肯定不会了。”邵倾拉着领班往外退,临走时看了眼那位天宏老师。 他朝邵倾微微颔首,嘴上一直挂着温淡的笑容。 出了包厢,邵倾拜托领班给王总包厢多送两个菜,算在她账上,这事总算是过去了。 但出错的原因还是要查清楚。 邵倾跟着领班来到餐饮部,领班拿出一张a4白纸,一脸委屈地指指上面的字,“这不是你给的菜单吗?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怎么会有错呢?” 邵倾接过菜单一看,确实没上错菜,但这根本不是她拿过来的菜单。 其实大部分的客人订餐都是直接和餐厅联系的,可王总是邵倾的大客户,平时开会、宴请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王总的秘书直接与邵倾接洽。 昨天王总秘书很晚才把菜单确定下来,餐饮部催得紧,邵倾一时找不到a4白纸就随手拿了张彩纸打印。 见餐饮部没人,她就把菜单放在了领班的工位上。 彩色菜单变成白色菜单,这是被掉包了。 回到办公桌前,没等邵倾坐稳就被梅丽丽叫进了里面的总监办公室。 梅丽丽一上来就兴师问罪:“你怎么工作的?菜单这种小事都能搞错?” 邵倾不想得罪她,赶快服软,“对不起,梅总监,以后不会了。” 梅丽丽秀眉一竖,“对不起就完了?就因为你的疏忽,酒店差点倒赔一桌菜不说,还得丢掉一个大客户,外面会说我们云越连一桌餐都上不对!” 她手上的文件夹在桌上拍得啪啪作响,里面的纸被抖落得冒了头。 一张彩色打印纸露出一个角,夹杂在白色纸张中极其显眼。 邵倾心里便清楚了。 她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梅丽丽发泄完。 扭身开门时,梅丽丽还不忘在身后阴阳怪气:“纪子昇的未婚妻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听我数落,要不是有人出面说好话,今天你肯定要到总经理面前挨骂!” 邵倾咬咬牙,攥紧了拳头,踏出总监办公室。 她默默地去吸烟室抽了颗烟,然后开始在酒店大堂溜达,一会儿坐下看看杂志,一会儿有一搭无一搭地跟前台接待聊上两句,目光始终落在大门处。 约莫一个小时后,她终于等到了想等的人,瑞安保险公司的肖经理。 “肖姐,你是来找梅总监的吧?”邵倾迎了上去。 肖经理是个一板一眼的中年女性,她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严肃道:“是的,我来和她商量一下明年会议室租用的事。” “哦,梅总监临时有个小会,不如您跟我去会客室等她吧。” 肖经理抬手看看表,便随着邵倾去了会客室。 “您喝水,”邵倾放了一杯水在桌上,坐在了肖经理对面,“这一年瑞安可没少来我们这开会啊。” 瑞安是规模很大的保险公司,也是梅丽丽最大的客户,一年大大小小的动员会就要开上百场,全都是租用云越的场地。 肖经理略显得意地点点头,“明年还会更多。” 邵倾眼珠一转,站起身来,“我去看看梅总监开完会没有。” 边走嘴里边嘀咕,“纪汀集团明年想用商业保险作员工福利,也不知道什么保险好?” 肖经理一把将她拦住,“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邵倾先是一愣,而后随意地说道,“哦,我听纪子昇说明年想给员工们添份福利,他觉得商业保险不错,只是还没想好该选哪家保险公司。” “纪子昇?你是说纪汀集团的总裁纪子昇?” “对啊,他是我未婚夫。” 邵倾说得有多轻松,肖经理的嘴就张得有多大。 刚刚还一本正经的职业女性,眼下也是满脸堆笑,“邵经理,明年我们会推出一款非常惠民的险种,你看能不能让纪总考虑一下。” 纪汀集团只是在邻海市的在职员工就有二十万,如果能拿下这一单,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纪子昇工作上的事我可插上不上话。”邵倾坐回椅子上,双腿交叠,多少有点漫不经心。 “您给我一个纪总助理的电话也行,只要能牵上线,就有希望嘛。” “这……” 肖经理推推眼镜,身子向前探了探,“邵经理,我想我们未来也会有很多合作机会的,毕竟明年我们的动员会是想要和邵经理接洽的。” 邵倾立刻意会了,她笑着接过肖经理的手机,在上面留下了吴力的电话号码。 临下班时,梅丽丽的办公室里不断传出叮叮咣咣的声音。 整个销售部的人都知道,梅总监丢了手上最大的客户,正在发疯呢。 只有邵倾坐在工位上面不改色。 她就是要让梅丽丽知道,纪子昇的未婚妻又怎么样?纪子昇的未婚妻能夺你客户! 出了这口恶气,下班的脚步都轻盈了许多,似乎忘了之前的烦心事。 宾利车停在酒店门口,纪子昇在车里摁了声喇叭,勾勾手指招呼她过来,“心情不错啊。” “你来干嘛?接我下班?”邵倾有点儿不敢相信,她以为昨天已经把对方惹毛了。 “上车,爷爷叫我们回家吃饭。” 一路上纪子昇没什么异常,也没说话,就好像车里没有第二个人似的。 邵倾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思考着未来的种种可能。 直到车子开进纪家别墅,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宅子。 佣人们已经开始摆餐,纪子昇去一旁接了通电话,再回来时,餐已备好,纪老爷子也已经坐在主位上。 老爷子很热情地招呼邵倾,邵倾一一笑着回应。 她很会在老人面前扮乖,温温柔柔、轻声细语的。 纪子昇忍不住侧头看向她,手托着下巴,暗暗地问道:“这会儿这么乖,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第22章 车库惊魂 “哪有?你别冤枉人。”邵倾否认地理直气壮。 纪子昇慢悠悠地夹了个虾仁在自己碗里,“吴力给我打电话了,说邵小姐你推荐了瑞安保险公司给他。” 邵倾心头微颤,赶紧给纪子昇夹菜讨好,“你说这个呀,我只是把吴力的电话给了他们,而且我跟他们说了这事我做不了主,行不行还得看他们的产品。” “可你是怎么知道我想买商业保险给员工做福利的?”看着碗里越来越多的菜,纪子昇轻轻皱起眉头。 邵倾手上动作一顿,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下次打电话的声音可以再小点儿……” 啪啦一声,纪子昇撂下筷子,冷着脸,“你偷听我打电话,还以我的名义拉客户,胆子挺大。” “没有那么严重吧?我们住在一起无意间听到对方打电话不是很正常吗?至于拉客户……你好歹也是我未婚夫,我借点儿力也无可厚非嘛……”自知底气不足,邵倾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眼下她也没了法子,只能耍无赖。 当时满脑子都是报复梅丽丽、抢客户,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和纪子昇交代就被带到纪家了,哪想到肖经理行动力如此之强,这么快就找到吴力。 反正有纪老爷子在,纪子昇应该不敢乱来。 听到这,纪老爷子大概明白了,老人家大笑了两声,浑厚的声音响彻客厅,“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有劲没处使,为了这么点小事吵来吵去,子昇,保险而已在哪不是买,瑞安也是大公司,既然邵倾推荐了你就买吧。” 纪子昇略显不悦,“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她总这么搞我干脆把纪汀给她算了。” 邵倾信誓旦旦:“我保证没有第二次!这次是我不对,没有提前跟你说,我回去补偿你行不行?” 此话一出,纪子昇眼里生出了兴致,他上下打量着邵倾,舔了下干燥的下唇,声音也压低了些,“怎么补偿?” 邵倾愣愣,脸颊不自觉地泛起红晕。 当着爷爷的面,这不要脸的男人就开始动歪脑筋! “要不还是给你做顿饭吧。” “……不用了!你饶了我的厨房吧。” “这次我一定给你做桌大餐!” “我说不用了。” 两人吵吵闹闹,爷爷在一旁拾乐,脸上的褶子都多了两条。 忽然门厅传来略感熟悉的声音:“邵倾有什么拿手菜?不知道我有没有幸尝一尝啊?” 循声望去,邵倾一惊,是中午在云越为她解围的天宏老师! 当时在圆桌上都没能看出来,他身下坐着轮椅。 佣人忙上前去帮他脱外套,“大少爷回来了。” 他温和笑笑,看向纪老爷子,“不好意思爷爷,今天去画室耽误了点时间,回来晚了。” 邵倾恍然大悟,难怪会觉得他和纪子昇有点相像。 原来天宏老师就是纪家大少爷纪天宏,纪子昇的大哥。 纪天宏的目光投到她身上,绅士有礼,“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天宏老师,哦不,大哥,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 纪子昇看了两人一眼,默默吃了口菜,没有搭话。 用餐的氛围还是挺好的,纪家虽是邻海首屈一指的豪门但家里人都挺随和。 除了纪子昇。 纪天宏回来后,他的话变得更少了。 饭后,为了显得贤惠礼貌,邵倾主动帮着佣人一起收拾碗筷厨房。 纪子昇刚点上一颗烟就听到厨房里传出劈里啪啦碗碟掉在地上的声音,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邵倾挺特别的。”纪天宏坐在对面抿嘴笑笑。 纪子昇含着烟看向厨房,就看见邵倾被佣人好言劝出,不禁嗤笑出声。 纪天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子昇,恭喜你又找到喜欢的人了,我真替你高兴。” 指尖的烟抖了抖,纪子昇掀起眼皮轻瞟对方一眼,骤然起身走向邵倾,搂上她的肩膀,“我们回家吧,别帮倒忙了。” 没等邵倾反应过来,已经被半拖着往门厅走了。 她不忘和大哥挥手告别,却感觉纪子昇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些,脚步也更快了些。 车上的纪子昇一颗接一颗地抽着烟,车速也比平时要快,没一会就到了公寓的地下车库。 邵倾一路上都紧张地抓着车窗扶手,抓得手都有点儿抖。 她哆嗦着解开安全带,纳闷地嘀咕:“怎么了这是?” 纪子昇坐在驾驶座上一动没动,直视着黑漆漆的前方,幽幽吐出几个字:“你觉得大哥人怎么样?” “……挺好的。” “如果让你在我们两个人中选,你会选谁?” 邵倾愣愣,嗅出了点雄性争斗的味来。 难怪纪子昇看到纪天宏以后就不太对劲了。 可她自知没必要认真回答,因为她就没资格做这个选择,认真去想只会显得很愚蠢。 她慵懒地笑笑,两个小梨涡娇俏可爱,“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贪心。”纪子昇哼笑一声,侧脸上漆黑的眸子似星辰般闪耀,“你先上去,我再抽颗烟。” 邵倾推门下车。 本想劝他少抽一点,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走在无人的停车场里,她不禁回想起刚刚纪子昇的状态,跟平时好不一样,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今天眼底却满是恼怒和不甘。 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大哥比呢? 纪天宏看着挺佛系的,腿又坏了,有什么好比的。 纪子昇未免有点儿过分争强好胜了。 高跟鞋踏在空荡荡的停车场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邵倾无意地一侧头发现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听到几声零散的脚步声。 心头跟着一颤,本能地加快了脚下步伐。 可那道黑影像是锁定了她,她走几步身后就跟几步,她停身后也停。 邵倾不自觉地跑了起来,连连回头张望,紧张放大了感官,呼吸声和心跳声和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一样清晰。 直到来到电梯门口,身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长舒一口气摁了电梯键,嘲笑自己有点儿大惊小怪。 却在下一秒,嘴和腰同时被人从身后揽住,背部紧紧贴在一个高大结实的身体上! 惊恐万分之际,一双干冷的唇抵在她耳后,“邵倾,你够狠的,把我的修车厂都端了,这次我决饶不了你!” 第23章 我不能走 车上的烟灰缸里已是满满的烟蒂,纪子昇又往里摁了一个。 他将头靠向椅背,深深呼出一口气。 手机打破了静谧,他摸起放到耳边,里面传出吴力利落的声音:“纪总,瑞安保险那边要回绝吗?” “斟酌一下,如果有合适的产品就和他们合作吧。” “好的,明白。” 犹豫了片刻,纪子昇淡淡问道:“舒欣最近怎么样?” “舒欣小姐已经和她丈夫回国了,一切都好。” “好,多留意一下,如果她遇到什么困难马上告知我。”纪子昇挂了电话,眸中晦暗了不少。 他开门下车,没走两步隐约听到男人闷闷的声音和凌乱的高跟鞋声,再仔细听听,声音消失了。 他也没多想继续朝电梯走去。 刚走到电梯处,脚下一滑,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个耳坠。 好像在哪见过…… 是邵倾的耳坠?那晚在塞登酒店和她温存时,她戴的就是这个耳坠。 事有蹊跷! 纪子昇跑进电梯回到家,边查看各个房间边给邵倾打电话。 家里没人,电话也无人接听。 他改拨吴力的号码,命令道:“邵倾丢了,调监控!” 此时的邵倾已经被宋勇扛进了社区外的面包车里,头上挨了一下,晕晕乎乎地没力气反抗。 车开了很久,最终来到一个破旧的烂尾楼里,乌漆抹黑、四面透风,邵倾拽了拽身上的外套蜷在角落里不敢动。 来的路上宋勇一直骂骂咧咧的,她也大概搞清楚了状况。 纪子昇派人端了大勇修车厂,宋勇趁乱逃跑,东躲西藏了好些日子。 “是你让纪子昇对付我的是不是?”宋勇用牙起了瓶啤酒,狠狠把瓶盖吐到邵倾身上。 邵倾猛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勇哥,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不会那么对你的!” 宋勇根本不信,用力钳住她的下巴,粗声粗气的,“别再跟我提以前!我就是太念旧情才会一次一次被你戏弄!” 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根麻绳,把邵倾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然后坐在旁边喝闷酒。 “勇哥,你绑得太紧了,我疼唔……” 没等邵倾说完,一块破布就塞进了她嘴里,带着臭味,令人作呕。 可她再不敢出声乱动了,宋勇彻底疯了! 酒瓶子互相碰撞,在死寂一般的夜晚发出清亮的声响。 宋勇喝多了倒在一边,梦话都是咒骂。 角落里的邵倾挣扎出了一身汗也没能解掉身上的绳子,她绝望地闭上眼睛,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名字,纪子昇。 或许纪子昇已经发现她失踪了,或许纪子昇很快就会找到她,或许纪子昇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期盼了一整个晚上,眼看着天边出现粉红的云霞,纪子昇没盼来,宋勇倒是先醒了。 他混乱地给邵倾嘴里塞了些干面包,又粗鲁地给她灌了些水,也不管邵倾呛得干呕,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威胁着:“老实点跟我走,敢出幺蛾子我要你的命!” “去哪?”邵倾惊恐地睁大眼睛。 “离开邻海,让纪子昇再也找不到你!”说着,宋勇拖着她就往楼外走。 反应过来后,邵倾开始拼命地抵抗,嘴里不停地求饶:“勇哥,我妈妈还住在医院里,我不能走!” “勇哥!我错了,以后我都随你,你别带我离开邻海行吗,我妈真的离不开我!” “求你了,勇哥!别让我丢下妈妈!” 宋勇铁了心,把她扔上车就坐进了驾驶室。 邵倾不再吱声,而是闭上眼睛,凭着深呼吸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脑子里快速地想着办法。 半晌,她睁开眼,小心翼翼地恳求道:“勇哥,既然你要带我离开邻海,那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了,你能不能让我再见我妈妈最后一面,就一面。” 宋勇并未吭声。 “勇哥,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去,我只想去告个别,等出了邻海,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行吗?” 说着说着,邵倾眼角的泪就涌了出来。 宋勇侧头往后视镜瞟了一眼看到邵倾的脸,冻了一晚上,她的小脸有点儿苍白,鼻头却红红的,两行清泪挂在面上,眼神写满了无助和请求,我见犹怜。 即使宋勇这样的混不吝也忍不住心软了。 他把车子开到医院门口,给邵倾松了绑,掏出一把匕首,抵在她的后腰处,两人一起紧挨着进了医院。 邵母正在病房里熟睡,邵倾只是坐在床边看着她并没有叫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宋勇的耐心慢慢冲破了临界值,闷声发出警告:“差不多得了,别磨磨蹭蹭的,否咋我就在你妈面前把你强行带走,看她受不受得了这个打击!” 邵倾掀起眼皮瞥了眼墙上的时钟,轻轻站起身来,推开病房门,宋勇依然紧紧地贴在她身后,以便隐藏手里的匕首。 刚走出病房两步,霍医生迎面走来,他总是在这个时间过来查看邵母的情况。 “邵倾,今天怎么这么早来看阿姨?”霍医生看了看后面的宋勇,“这位是?” “这是我表哥,”邵倾死死盯着霍医生的眼睛,“我表哥要带我去外地几天,所以最近我没办法来看我妈了,麻烦霍医生帮我多照顾一下。” “哦,好的,你放心去吧。”霍医生笑着点点头,并没明白邵倾话里的意思。 宋勇不耐烦了,用匕首拍了拍邵倾的后腰。 邵倾不情愿地扭身要走,灵机一动,她又回过头去,“霍医生,你记得给纪子昇打电话,让他来拿我托你给他买的肾宝片!” 霍医生一愣,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眼神快速从宋勇脸上扫过,随即对上邵倾的视线,平静地回道:“我知道了,我会亲自给他打电话的。” 邵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着宋勇离开。 以霍医生的反应,应该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可纪子昇赶过来也还需要时间,她必须再想办法拖住宋勇才行。 医院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走在人来人往的走道里,邵倾茫然又恐惧,下颌线绷得紧紧的,额头也沁出一层汗来。 宋勇得意地哼笑着,“纪子昇还用肾宝片?真没用,你哥哥我可用不着那东西。” 邵倾没心思理他,她看到小护士们端着放药的托盘从身边快速经过,心里生了主意。 趁着宋勇放松警惕,她直直地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小护士,托盘里的瓶瓶罐罐撒了一地。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小护士抱怨着蹲在地上捡。 刚刚那一撞,也吓了宋勇一跳,不自觉地就松开了邵倾的胳膊。 趁乱之际,邵倾撒腿就跑! 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能听到身后宋勇并不远的咒骂声。 忽然,她脚下一歪,跑丢了一只高跟鞋,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地向前跌了下去,不偏不倚栽在一双男士皮鞋前。 皮鞋擦得锃亮,彰显品味和身份。 邵倾抬起头,纪子昇俊朗的脸缓缓地俯下来。 他薄唇轻启,声音低沉,“我是来拿肾宝片的。” 第24章 契约关系 也不管什么自尊和骄傲了,邵倾死死地抱住纪子昇的腿,就像抱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几个魁梧的保镖从纪子昇身后蹦出来将宋勇摁在地上,宋勇死到临头还在不停地辱骂着邵倾。 纪子昇不悦地皱起眉头。 保镖见状一脚踢在宋勇头上,让他闭了嘴。 纪子昇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横抱起邵倾转身离开。 回到家,他把邵倾放在沙发上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腕,去医药箱拿了瓶跌打药酒,蹲在她面前,“把丝袜褪了。” “我自己来吧。” 他抬起头,挑了挑眉,“要我亲自动手吗?” 邵倾扁扁嘴,不情不愿地脱掉了丝袜。 药酒经过手掌的摩擦后生出了热度,覆在肿胀的脚腕处有种辣辣的疼,可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倒也能忍受。 他下巴上的青色胡茬清晰可见,显得特别疲倦。 “你找了我很久吗?”邵倾问。 “宋勇挺狡猾的,有意避开了监控和人多的地方,确实花费了不少时间。” “给你添麻烦了。” “是我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利,才让他跑了。”纪子昇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看着她,“不过你这段时间也真挺倒霉的,总是在受伤。” 邵倾无所谓地耸耸肩,“都是些小伤,死不了。” 从懂事起,她就承担起了家里男人的责任,磕磕碰碰的伤时有发生,从没被谁放在心上过。 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纪子昇站起身,深沉地注视了她一会儿,高大的身躯弯下腰来,轻抚上她的头发,眼底是至深的温柔,“我向你保证,宋勇不会再出现了,你也不需要找这种人罩着了。” 邵倾愣愣地看着他,产生了错觉。 就像是一位父亲在安慰自己受了别人欺负的女儿:不要怕,爸爸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是从未有过的错觉。 不知不觉她的眼眶湿了。 一定是因为一晚没睡,眼睛太累了…… 她赶快眨了眨眼,偏过头去,躲开纪子昇的视线,“你打算把宋勇怎么样?” “我不会把他怎么样,只是他这些年没干什么好事,我把证据一交,自然会有人抓他。”纪子昇歪歪头,眼里多了份戏谑,“怎么?宋勇被抓,你心疼?” “没有,”邵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跟他认识很久了,看到他这样,心里不是滋味。” 毕竟是年少时护过她的人,但凡有别的办法,她也不会想要至宋勇于死地。 纪子昇从烟盒里熟练地抖了颗烟出来,含在嘴里没有点燃,声音含含糊糊的,周身笼上了一层低气压,“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邵倾也不避讳,“算是初恋吧。” 瞬间的沉默,像掉了一帧的定格动画。 纪子昇兀地把烟从嘴里拽出来扔在地上,眼神凛冽,带着质问的口气,“发展到什么程度?牵过手吗?抱过吗?亲过吗?” 邵倾怔怔。 他在乎这个吗? 如果以前的过往他都在意,那塞登酒店的事岂不是会把他气死。 他会怎么看她? 放荡?肮脏?自轻自贱? “我忘了。”她心里打着鼓,却装着满脸的不在乎。 纪子昇沉着脸,一言不发。 邵倾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拖着伤脚回了客房。 不想再面对纪子昇,他的眼神令人心虚。 混混沌沌地睡到了傍晚邵倾才起来,梦里一直在被宋勇追赶,出了一身冷汗。 她想了想,不管怎么说纪子昇救了自己,还是应该再说声谢谢,就走到了书房门口。 刚想敲门,发现门虚掩着,纪子昇正在里面打电话,声音里满是克制不住的怒气: “邵董,今年我拨了两个大项目给你,已经让你赚的盆满铂金,我劝你见好就收,别太贪心了。” “我这个准女婿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吗?还有,你以纪家的名义在外面敛财,别以为我不知道!” “邵不东!你想联姻,我就和你女儿订婚,你想要项目我也给了你,我对一忍再忍,你不要得寸进尺!” 接着房内传出了摔东西的声音。 纪子昇虽然霸道不容否定,但性格还算沉稳温和,邵倾还是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气。 她默默退回了客房,心像被掏空了一样。 邵玉提醒她的话萦绕在耳边:纪子昇心里肯定有恨。 是啊,他爱的女人叫舒欣,却要被迫和她邵倾订婚,如果没有被邵不东威胁,他们两人永远不会有瓜葛。 邵倾自嘲般地笑笑。 在某些瞬间,她竟然会以为纪子昇对她动了情。 现在想想,怎么可能?他没有伤害她就已经算是善良了。 所有的亲密动作,不过是因为她还算漂亮,身材也说得过去。 纪子昇是个正常男人,一个女人在他身边绕来绕去,会有反应也是理所应当。 邵倾跑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待洗面盆蓄满水,她把整个脸扎了进去。 冰凉的水将她包围,大脑也以最快的速度清醒了过来——她和纪子昇之间,是契约关系,从不曾、也不可能有别的感情。 * 瑞安保险的肖经理成功拿下纪汀这个大客户,特意跑到云越饭店感谢邵倾,还许诺未来会一直和邵倾保持合作关系。 梅丽丽见识了邵倾的厉害,敢怒不敢言,只能在一些小事上找她的麻烦。 邵倾从不硬碰硬,把姿态放得低低的,让梅丽丽更加摸不清套路,不敢轻举妄动。 就算是相安无事了。 下班后,邵倾先去了趟商场。 挑挑选选,最后选中了一条男士领带。 到家后见纪子昇还没回来,她就坐在椅子上等,同居以来和纪子昇发生的所有事想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一一闪过。 她看了看手里的领带,想象着纪子昇戴起来的样子,英俊挺拔,气质不凡。 这是她第一次给男人买东西。 电子门锁的声音响起,纪子昇推门而进。 看到邵倾坐在那发呆,腰背却挺得直直的,随口问道:“在等我吗?” 邵倾莞尔一笑,竟应了:“是啊,等你。” 纪子昇一愣,勾起唇角走了过去,“今天怎么这么乖,不会又惹祸了吧?” “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形象啊?”邵倾扯扯嘴角,拿起装领带的礼盒,“打扰你这么多天,想送份礼物给你,你可别嫌弃啊。” 纪子昇接过盒子打开来,墨蓝色的丝绸领带,带着淡色的暗纹。 和他的衣服挺搭,像是用心选的。 “喜欢吗?”邵倾问。 纪子昇走近,托起她的下巴,眼中闪过一丝悸动,“品味不错。” “你会戴吗?” 他慢慢靠近,鼻尖蹭着鼻尖,声音哑了些,“会,明天一早你亲自帮我戴。” 邵倾欣慰地笑笑,随即垂下眸子,“恐怕不行,我一会儿就搬走。” 第25章 他要吃人 “我是为了躲宋勇才住到你这里的,现在事情解决了,也没理由在这白吃白住了,”邵倾整个人向后躲了躲,和纪子昇拉开了距离,“东西我都收拾好了,车马上就到,你代我和张嫂告个别吧,谢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 纪子昇眸色暗了暗,坐到沙发上不急不徐地点了颗烟,悠悠吐出两个字:“随你。” 他的侧影冷峻立体,优雅矜贵得像座贵族雕像。 邵倾垂下了眼睑,声音异常的冷静,“以后我会认真履行合同内容的,我母亲的手术就拜托你了。” 见纪子昇没有回话的意思,她走回房间拖出自己的行李箱。 这段时间住在这里,她添置了不少东西,愣是塞满了一个小行李箱。 手机显示叫的车已经到了,邵倾换好鞋子推开门,还是没忍住,扭头轻轻劝了声:“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纪子昇依然面无表情,好像没听见一样。 她心里一紧,毅然关门离去。 回家的路出奇的漫长,邵倾从来不知道邻海市有这么大,她甚至觉得是司机故意绕路。 换做以前她一定会和司机问个清楚,可现在她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家里很久没人住了,所有东西都蒙上了一层灰尘,邵倾打扫了一个多小时才清理干净。 有点儿倦了,她站在阳台抽烟。 第一口烟从鼻腔出来时,她自嘲地笑出了声。 自己就是个烟鬼,还劝别人少抽烟。 多管闲事。 她将烟摁进花盆里,搓了搓干冷的手,去厨房泡了碗方便面,没等面泡软就着急地往肚子里填。 这样的生活重复了几天,就到了元旦。 邵倾去医院陪了母亲一整天,直到住院部快熄灯了她才走。 走出医院,街上要么是急着往家赶的人,要么是出来玩的家庭,她走在中间,像个异类。 远处天空绽放了几朵绚烂多彩的烟花,她慢慢放下脚步望了过去。 一家三口也停在了她身边。 爸爸开心地指着烟花,“快看快看,多漂亮!” 女儿摇着爸爸的胳膊,嘟起了嘴巴,“爸爸,别浪费时间了,说好要去坐摩天轮的。” “对对,我女儿的愿望必须实现!”爸爸笑着把女儿扛在肩上,一家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摩天轮……有什么好坐的。”邵倾不屑一顾,眼里却有点儿酸涩。 一定是被风吹的。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闹市区。 如果是以前她会找个酒吧进去喝两杯,说不定能认识两个潜在客户。 可如今,她戒酒了,唯一的消遣方式也没了。 她扭头准备回家,却在不远处一家ktv门口看到了邵不东,身边还是跟着那个眼熟的男人。 眼看着他们走进ktv,邵倾想也没想地跟了进去,一路跟到包厢门口。 见门没关严,她弯下腰费力地往门缝里看。 邵不东依然板着脸,那个男人嘴里叼了根雪茄,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 邵不东唯一的爱好就是钱,他从不浪费时间来这种娱乐场所消费,明显是陪那个男人来的。 能让邵不东花钱陪玩,这男人绝不一般。 包厢里光线昏暗,还有灯球闪来闪去,邵倾努力地认,玩命地想,也没记起这男人是谁。 她掏出手机,准备偷偷拍张照片,回去拿给母亲辨认。 突然肩膀被人有力地拍了两下。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转过身去。 一个经理模样的人一脸怀疑地打量着她,身边还站着两个彪形大汉。 邵倾赶快把手机揣兜里,装作若无其事地捋捋头发,“我找朋友。” “请问您朋友在哪个包厢?”经理似乎不太相信。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正犯难时,旁边有人喊了她的名字:“邵倾!” 抬起眼一看,是江铭! 她快走了两步,揪住江铭的胳膊,“这就是我朋友,我是来找他的!” 江铭愣愣,马上作出回应,“对,我们约好的。” 经理略微抱歉地笑笑带着两个大汉离开。 邵倾长舒一口气,迎上了江铭不解的目光,皱着眉头解释道:“我爸来这偷吃,我跟着进来想拍张照片当证据,还没拍呢就被经理发现了。” 诋毁邵不东,她信手拈来。 江铭多少知道点邵倾家的事,也没再多问,反而宽起了她的心,“别不开心,兴许看错了呢,今天是元旦,你要是没事就进来跟我们一起玩吧。” 不等邵倾犹豫,江铭已经推着她的肩膀进了包厢。 包厢里大多是江铭在塞登酒店的同事,邵倾善交际,又都是同行,没一会就熟悉了。 气氛正好时,又有人推门进来,“不好意思啊大家,我来晚了!都怪我老公非要带我去吃高档西餐!” 邵倾闻声看去,对上一张这辈子都不想见的脸——大学时的舍友,袁小雨。 令人烦躁的回忆一股脑地涌进脑里,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上学时,袁小雨追求的男生曾公开向邵倾表白,什么摆爱心蜡烛、弹吉他唱歌、拉横幅告白统统干过,轰动到上了学校论坛。 虽然都被邵倾拒绝了,但袁小雨却怀恨在心,仗着家境好处处和她作对,不仅讽刺她家穷没爸爸,还私下造谣,毁她名声。 若不是她性子刚硬敢于反抗,恐怕都没办法正常毕业。 袁小雨见到邵倾也是一愣,随即笑着走近,阴阳怪气的,“这不是纪汀集团纪总的未婚妻吗?听说你现在是云越的销售经理?都快当上总裁夫人了还出来工作呢,是自强不息啊,还是不受宠怕以后被人一脚踢了呀?” 邵倾冷笑一声没说话。 听说袁小雨毕业后就嫁了个富二代,可这邻海有哪个富二代比得过纪子昇,这局她又输了,不过过嘴瘾心里怎么能痛快。 见气氛不对,江铭忙打圆场:“小雨你来晚了,罚你去唱首歌。” “行啊!那我就唱首《彩虹》吧!”袁小雨突然好奇地凑到邵倾身边,“我听说纪总出了名的禁欲,真的假的?他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邵倾抽抽嘴角,紧紧地瞪着她。 袁小雨还是有点怵邵倾的,但周围有这么多人在,她胆子也大了,接着挑衅道:“邵倾,你订婚的新闻我看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上学时就生龙活虎的,哪像不能生育的弱女子啊,你那么说不会是为给纪子昇打掩护吧?” 邵倾的拳头紧了又松,她漫不经心地笑笑,拿出手机拨了出去,对面接起,她摁了免提。 纪子昇深沉磁性的声音传来:“这么快就想我了?” 这操作没见过,包厢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摒住了呼吸,袁小雨绷直了身体听着。 邵倾撒起娇来,声音娇滴滴的,“是啊,又想又怕呢。” “怕?怕什么?” “怕你晚上吃人。” 对面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些,顿了两秒才应道:“你在哪?我去接你,保准吃得你骨头都不剩。” 第26章 给不了心 邵倾报了ktv的名字,然后挂了电话。 包厢里的人连声起哄,时不时地夹杂两句成人笑话。 袁小雨早被人冷落在了一边,铁青着脸在角落里喘大气。 邵倾面上笑嘻嘻的,心里却像打了鼓一样。 玩笑好像开大了…… 纪子昇不会真的要吃了她吧…… 时间差不多了,大家穿好外套走出ktv,纪子昇的宾利车已经停在门口,他摁了摁喇叭,邵倾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她刚想过去,车门却开了,随即一条长腿迈下,纪子昇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不慌不忙地向他们走了过来。 来到面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邵倾一眼,伸手紧了紧她的衣领,声音宠溺又责怪,“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冻坏了怎么办?” 邵倾眨眨眼,一时没接上来。 纪子昇笑笑,将她冰凉的小手包进自己的大手里,“冻傻了?回家我给你暖暖。” 吃瓜群众看傻了眼,男人腻得牙要倒,女人甜得想尖叫。 只有袁小雨和江铭反应不太一样。 袁小雨气得牙齿直打颤,可又不愿意错失结交纪总的机会,“纪总你好,我是塞登酒店的销售经理袁小雨,我们之前见过的,在一次酒会上,我和我老公跟你说过话,你还夸赞他承包的项目做得不错呢。” 嫉妒和讨好都写在一张脸上,要多狰狞有多狰狞。 纪子昇悠悠地点了颗烟吸上两口,又弹了弹烟灰,淡淡地回道:“是吗?没印象了。” 他了解邵倾,会突然打电话撩拨他,肯定是为了和别人赌气,他自然也愿意配合一下。 袁小雨难堪地干笑了两声,看向了邵倾,“我和你未婚妻是大学同学,是吧,邵倾?” 邵倾觉得她脸皮太厚,不可思议地撇撇嘴。 纪子昇瞥见邵倾的表情,不易见地勾了勾嘴角,轻描淡写道:“大学同学?没听小倾提过。” 袁小雨就像吃了只苍蝇一样马上闭了嘴。 江铭上前朝纪子昇伸出了右手,不卑不亢的,很有风度,“纪总你好,我叫江铭。”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扫向旁边的邵倾,就那一秒也被纪子昇捕捉到了。 江铭……就是那个想借钱给邵倾,还摸了她头的男人。 纪子昇含着烟默默地看着他。 这种尴尬让邵倾忍无可忍,她拂下江铭的手,笑了笑,“江铭,谢谢你介绍同事给我认识,我今天玩得很高兴,时间有点儿晚了,我就先走了。” 她拉着纪子昇往车上走,一上车立马坦白从宽:“袁小雨是我的死对头,她质疑你和我的关系,我才给你打电话的。” 纪子昇没搭理,瞥了一眼她碰过江铭的手,不动声响地拿了张湿纸巾,拉过她的手擦了起来。 邵倾摸不清他的心思,眼珠转了转,笑得极甜,“不过纪总的演技依然到位,这宠妻人设是彻底立住了。” 纪子昇像没听见一样,还在擦着手。 白皙的小手都被擦红了,邵倾忍不住想要收回来,却被纪子昇更用力地拽回去,精准地触到了他的皮带金属扣。 他凑近过来,“你点的火,你来解决。” 没等邵倾说不,身下的座椅已经放平,纪子昇俯身下来,唇齿相间,他的手指轻柔地滑过邵倾发丝,带着熟悉的味道和温度。 这一刻,一股强大的想念和酸涩充斥了邵倾的整个大脑,手不受控制般地想要抱紧这个男人。 纪子昇抬起头,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附近找个酒店吧?” 邵倾的手顿时僵在他身体两侧,晃了晃头,“不了。” 纪子昇将她额前的碎发抚了上去,轻轻吻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柔又带着点沙哑,“那去我那。” 邵倾抬起眼皮,就迎上了他的眼睛。 昏暗的车里,空气暧昧,他的眼睛亮如星辰,深邃悠远。 真想不顾一切地随他而去,做他的女人,贪婪地拥有他的宽柔。 可是…… 终究只能是个床伴。 纪子昇越好,她就会陷得越深,总有一天纪子昇知道了塞登那晚的事,厌恶她、嫌弃她,她便跌入地狱,万劫不复。 邵倾推了推纪子昇的肩膀,喉咙有点哽住了,“我身子不舒服,不想去。” 纪子昇一怔,冷下脸来将身子抬高了些,“我可忍你好几次了,真拿我当工具人了?” “我这个未婚妻才是你的工具人吧,再说了,合同里也没说我要负责解决你的生理需求。”邵倾将脸偏到一边。 纪子昇猛然起身,将她的椅背升了上来,打开窗户点了颗烟。 烟圈飘出窗外,他恢复了平静,摊牌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按合同办事,那我们再签个合同,我要你的人,你要什么,说吧?” 清冷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谈生意。 邵倾的心像被人攥紧了一样,眼睛也酸胀了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轻缓,“我要你的心,你给得了吗?” 车外,店门的霓虹灯五彩斑斓,人们勾肩搭背、拉拉扯扯,好不热闹。 车内,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纪子昇指尖的烟亮着忽明忽暗的火光。 而他的沉默像顿乱拳般打在邵倾的心上。 她是故意那么说的,就为了让纪子昇别再惦记她身子,可心里还是疼到快要窒息。 “我开玩笑的,”她边整理头发边无所谓地笑笑,“我要你的心干嘛?泡酒喝吗?” 随即打开门下了车。 夜晚的冷风一下子灌进了大衣领口,邵倾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车子开走了。 引擎声渐渐远去,邵倾从包里拿出烟,手指瞬间就冻木了,哆嗦了两下才把烟点燃,不禁冷笑起来,嘲笑自己像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大颗大颗的泪珠不由自主地掉落,顺着脸颊落在地上,她伸手胡乱抹了一把。 天也太冷了,冷得人掉泪。 这一切被不远处车里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江铭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紧到骨节发白。 他亲眼看着他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在车里亲热温存,然后被人赶下车扔在路边。 他没资格宠爱的人却被别人像垃圾一样对待。 曾经因为邵倾说爱纪子昇,他爽快退场祝福,可现在这种情形,他如何能做到袖手旁观? 江铭目送邵倾上了一辆出租车,便启动了车子。 车子驶出闹市,越行越远最后驶进一栋别墅庭院。 江铭将车胡乱地停在院子里,直奔进大门。 佣人赶快迎了上来,“少爷您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在楼上呢。” 江铭点点头跑上楼,直接走向板着脸沉默不语的江父,“父亲,我回来认错了,请您让我正式接手云越饭店。” 江父冷哼了一声,“你和纪子昇的未婚妻传出那样的丑闻,我才说了你几句就赌气辞职跑到别的酒店去,你让我怎么放心把云越交给你这种轻重不分的人?” 江母长得慈眉善目,忙过来打圆场:“那次的事明显是有人诬陷,我了解铭儿,他不会那么没有分寸的,再说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就别再提了。” 看到母亲使过来的眼色,江铭姿态放得更低了些,“父亲对不起,是我任性,以后肯定不会了。” 江父眉间舒展了不少,“真想通了?” “想通了,”江铭眼中闪过一丝森寒,拳头握得更紧了些,“以后我会把云越和本该属于我的都牢牢握在手上。” 第27章 乖乖配合 节后第一天工作日,云越饭店一早召开了很重要的领导会议。 前台小莹莹偷偷摸摸潜进了销售部的办公室,给邵倾递了杯咖啡,“小倾姐,你听说了吗,咱们云越要被少东家正式接管了。” 邵倾停下手上的事,偏头看过去,“少东家?谁啊?” “不知道,只听说董事长一直让儿子在基层工作,做了好几年呢。”小莹莹眼神一亮,“不会是后厨切墩的阿华吧?他平时最爱说大话,现在想想也许不是吹牛呢!” 邵倾皱了皱眉,不以为然。 梅丽丽开完会走了进来,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邵倾,总经理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于是,邵倾满心疑惑地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门开了,江铭微笑看着她。 邵倾愣愣,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怎么?不认识了?”江铭将她请进了屋。 “你就是云越集团的少东家?”邵倾问。 江铭低头笑笑,算是默认了。 “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啊,瞒了我们好几年。”邵倾还是忍不住地上下打量着他。 高高瘦瘦身着高定西装,背对着阳光温和地笑着,还是以前的他,但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江铭倒了杯水给她,“我父亲想让我多磨练磨练,为了工作方便就没有暴露身份,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只不过……”邵倾接过水,调皮地眨眨眼,“我记得以前我没少跟你说董事长的八卦,你当时听了是什么心情?” 江铭摇着头无奈地笑起来,逗得邵倾也忍不住地跟着大笑。 “上次你因为借我钱被人偷拍诬陷,还害得你辞职,我心里一直很内疚,现在看你当上了总经理,我真替你高兴。”邵倾欣慰地笑笑,准备开门离开,“我得去工作了,要不然梅总监又要骂人了。” 她的手刚放上门把,就被另一只手覆盖住了。 江铭眼神变得凝重,声音也沉了下来,“邵倾,那次我借你的银行卡里有二百万。” 邵倾心里一惊,当时她还没来得及用那张卡就和纪子昇签订了合同,根本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钱。 江铭更靠近了些,“如果你知道那张卡里的钱数,你还会去求纪子昇吗?” 邵倾没回答,她想要把江铭按住的手抽出来,却反而被按得更紧了。 “邵倾,纪子昇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她终于听不下去了,板起一张脸来,声音冰冷,“江铭,如果你还想有我这个朋友就别再说了。” 江铭怔住,松了手,“……对不起。” 邵倾夺门而出。 认识多年,她只当江铭是个朋友,与身份地位无关。 江铭为人温和委婉,也从来没有正面向她表达过什么,他今天这番话算是把两人之间的问题刨开来了,想不面对都不行。 邵倾觉得她快要失去这个朋友了,心里不免有点失落。 有人失去,有人重逢。 纪子昇在机场接到了好久不见的朋友楚非凡。 一上车,楚非凡懒洋洋地瘫在座位上,一副富家子弟吊儿郎当的样子,“听说你订婚了,那舒欣呢?不惦记了?” 没人回应,车里气压不对。 自知说错了话,楚非凡吞咽了口口水,赶快转了口风,“我未来嫂子是哪家的千金啊?” 纪子昇想了想,觉得邵倾不会愿意承认邵不东这个父亲,就报了另一个身份:“云越饭店的销售经理。” 楚非凡偏头看向窗外,无意地说道:“云越?那不是江铭他们家的吗。” “谁?” “江铭,我发小,”楚非凡拍了下大腿,“哦对,你可能没听过,他很早就出国了,前几年才回来,他爸管他挺严的,非让他从酒店基层做起,也就是他,能吃苦性子又好,换做我我肯定不干。” 纪子昇拿了颗烟放进嘴里,“他有女朋友吗?” “没有吧,好像是有个喜欢的人,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楚非凡拿出手机象征性地冲纪子昇晃了晃,“他今天正式接管云越饭店了,我晚上约了他吃饭,要不要一起?” 楚非凡说完就后悔了,除非工作需要,否则纪子昇才懒得和不认识的人一起吃饭。 没想到,纪子昇将没点的烟扔到一边,没好气地吐出一个字来:“去!” 他不只自己要去,他还要带一个人去,楚非凡听说这么快就能见到纪子昇的未婚妻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闹腾了一路。 从机场回到市区,天已经渐黑了。 纪子昇把楚非凡扔在路边,让他自己打车去吃饭的餐厅,然后开车去接邵倾下班。 邵倾一见到他,就直截了当地问道:“今天需要我扮演什么样的未婚妻呀?温柔的?可爱的?小鸟依人的?” 纪子昇冷着一张脸,“爱我爱到要死的。” 邵倾撇了他一眼,挑眉笑起来,“你确定吗?你的朋友心脏承受能力行不行啊,我怕把他们吓着。” 纪子昇手握方向盘,沉着脸没说话。 “你认真的?”邵倾夸张地张大嘴巴点点头,“我知道了,是不是约了你前女友或者暗恋对象?就是要告诉她‘你不爱我自有人爱我’,让她悔到肝肠寸断!对吧?” 她就差把舒欣的名字说出来了。 简直是在纪子昇的雷区上蹦迪。 纪子昇反常地没生气,他今天满腹心事,一言不发地把车开到餐厅的停车场,也没急着下车,而是点了颗烟抽起来。 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邵倾一眼,“今天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没有。”邵倾面不改色。 江铭的事,她不想告诉纪子昇,免得惹麻烦。 烟雾缭绕间,纪子昇眼底眸色更沉了沉,“如果你发现不需要我你母亲的手术也能顺利完成,你会不会想要撕毁合同?” 云越集团的实力虽不及纪汀,但区区几百万做个心脏手术还是不在话下的。 纪子昇能帮邵倾办到的事,江铭也可以。 邵倾不知所以,她心里没有答案,或者说,她不想探进心里去想这个问题,于是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不管你约的是谁,我都会按照你的要求好好配合你的。” 答非所问。 纪子昇垂了垂眸子,手指敲击着方向盘,“好,那你今天就乖乖地配合我吧。” 两人下了车,纪子昇把邵倾紧紧地揽在怀里走进餐厅,像是一对难舍难分的恋人。 来到餐厅二楼,他的脚步停在了包厢门前,声音越发阴沉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无论我约的是谁都要配合我。” “知道啦!”邵倾多少有点儿不耐烦。 她急着想看看这位舒欣是有多么迷人,让纪总在乎成这样。 突然,纪子昇手上用力收紧,邵倾一个小踉跄扑到他怀里。 下一秒,他低头吻了下来,并伸手推开了门。 第28章 幼稚纪总 包厢里本在敬酒的男声瞬间停止了。 这个吻几乎让邵倾窒息,快到极限时,纪子昇才饶过她。 邵倾扭头看进包厢里的人,江铭坐在餐桌前,正脸色乌青地看着他们。 楚非凡撇撇嘴,抱怨起来:“知道你们恩爱,可也不用这样虐我们单身狗吧?” 纪子昇似笑非笑地把邵倾让进房间,摁在了座位上,正对江铭。 楚非凡完全没察觉到不对劲,乐乐呵呵地介绍他们认识,还不忘总结一下:“说起来你们两位也是有缘分,子昇哥的未婚妻是江铭手底下的销售经理,四舍五入大家就是一家人!” 邵倾看看纪子昇,再看看江铭……一家人? 还有比这更荒唐的吗? 她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想着尽快找出一个理由离开这,可还没等她开口,纪子昇就按了按她的腿同时递过来一个眼神,暗示她今天除了乖乖配合哪也别想去。 邵倾只得回个假笑,心里已是生无可恋。 服务员开始上菜,每上一个菜,纪子昇就往邵倾的碗里夹,不一会儿堆起了一座小山。 他把手搭在邵倾肩上,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多吃点,你看你瘦的,我晚上摸着都硌手。” 邵倾暗暗瞪了他一眼。 楚非凡一脸八卦,“你们两个都发展到这个程度啦?” 江铭立刻咳了一声,随即无声地笑笑并且转移话题:“邵倾,你最近确实瘦了不少,是不是心情不好,没什么食欲啊?” 还没等邵倾回答,纪子昇抢了先,“心情不好?我看是工作不顺利吧?” 江铭摇摇头,“邵倾是云越最好的销售经理,我了解她,工作只会让她开心和满足。” 他眼里一片笃定,每一个字都在告诉纪子昇他认识邵倾很久,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邵倾。 纪子昇默默地看了他两秒,悠然地勾起嘴角,“是啊,小倾很聪明做什么都能做得好,等以后我们有了宝宝,她也一定会是个好妈妈,能把孩子教育得非常好。” 江铭不以为然,扯扯嘴角,“有工作能力的女性却要留在家里带孩子,不免有些浪费。” 见招拆招。 纪子昇眼神一凝,江铭比想象中厉害。 “她足够爱我,会愿意为了我留在家里相夫教子的,”他看向邵倾,“你说对吗,小倾?” 邵倾突然被点名,全身不由得一抖。 她皮笑肉不笑地瞅了纪子昇一眼,手里的筷子握得更紧了些,恨不得把它插在纪子昇大腿上。 楚非凡终于感应到了氛围的尴尬,拿起酒瓶边倒酒边打岔,“你们说了半天口渴了吧,要不咱们喝点酒?邵倾,我先敬你一杯,祝你家庭事业双丰收!” 这救场让邵倾万分感激,她接过酒杯送到嘴边,刚要仰头喝下时,又被两个男人同时拦住了。 江铭摁下了她的酒杯,纪子昇抓住了她的手腕。 江铭自然地接下酒杯,先发制人:“她酒量不好容易醉,这杯我代她喝。” “不必了!小倾的酒还是我替她喝比较合适,”纪子昇拿起手边酒杯一饮而尽,他转头看向邵倾,眼中是纵深的寒意,语气却十分轻柔,“她酒量确实不好,喝了酒就会变成喂不饱的女人,还真让我吃不消呢。” 邵倾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越来越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今天上午她才断然拒绝了江铭的示好,现在又在他面前被纪子昇亲吻调情。 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江铭噌的一声站了起来,面如死灰,他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微微打着颤,极力地克制着情绪,“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纪子昇见江铭出去了,也收起了刚刚的从容,把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楚非凡不懂其中原有,但作为成年人也多少悟出了点苗头,他拿起外套边溜边喊:“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吧,我去看看江铭,咱们改天见!” 纪子昇沉了片刻,抓起邵倾的手腕大步流星地走出餐厅,他满腔怒火,把邵倾的手腕捏得生疼。 邵倾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甩开他的手,顿时火冒三丈的,厉声道:“纪子昇,你幼稚够了吗?江铭是我的老板,你这么做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他?” 纪子昇冷着脸抱着臂,“面对不了就不面对,正好不在云越做了。” 邵倾险些被气笑。 这不是莫名其妙吗? 纪子昇凭什么要求她放弃工作? 就因为江铭?可他纪子昇又有什么资格干涉她正常的人际关系? 她瞪着纪子昇,回击道:“这份工作累积到现在是我努力了几年的结果,不是你一句话就可以替我结束的!至于我和江铭,如果真想有什么早就有了,不会等到现在!” 话都说明白了,邵倾只想远离纪子昇,愤愤地扭身就走。 纪子昇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可在今天之前你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如果你知道,你们的关系会不会不一样?” 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却像把利剑一样插进了邵倾的心脏。 邵倾陡然停下脚步,手不自觉地揪住了胸口的衣服。 原来在纪子昇的心里,她只是一个贪图富贵的女人,知道江铭的身份以后,一定会想要和江铭有点儿什么。 他当着江铭的面,说尽轻佻的语言和玩笑,宣示对她的绝对占有权,不是因为他有多在乎,而是因为不允许她为了钱投靠别人。 他纪子昇才是邻海市最有权势的男人,不能被任何人比下去! 邵倾闭上眼睛,喉咙哽到像是被刀割一样,她缓缓转过头去,朝纪子昇妩媚地笑笑,“请纪总放心,我不会和江铭有什么,我邵倾不会和任何男人有什么。” 她随手招了辆出租车坐了进去,从后视镜里看到纪子昇的身影矗立在夜色中,欣长笔直,气质卓然。 他是那么的出类拔萃,也那么的冷漠现实。 邵倾自嘲地笑笑,心下决定,等母亲做完手术就和纪子昇取消婚约。 什么纪家声誉,什么邵家利益,都与她无关。 第29章 真不公平 又是一夜无眠。 邵倾眼巴巴地看着漆黑的窗帘慢慢透出晨光,她起身收拾好,无精打采地来到酒店,还没坐稳又被叫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不知道江铭又为了什么找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料梅丽丽也在,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得意,厉声说道:“邵倾,云越饭店培养你这么多年,你竟然做出这种吃里爬外的事。” 邵倾斜睨了一眼,“我做什么了?” “别装了,最近咱们不少客户流向塞登酒店,塞登那边的销售经理袁小雨已经告知我们,是你把云越的客人信息卖给了他们。” 邵倾掀起眼皮,语气不屑,“我卖客人信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梅丽丽哼笑出声,“我也觉得奇怪啊,都是豪门未婚妻了还为了这点蝇头小利破坏行业规矩,要么是你贪得无厌,要么就是你得罪了纪总怕以后在邻海不好混了,想捞比快钱跑路!” 江铭听不下去了,猛拍了下桌子,“梅总监!工作上的事不要涉及私人问题!” 温和惯了的人发起脾气来更是吓人,梅丽丽只好不服气地咽下了后面的话。 “出售客人信息有违职业道德,我不会做这种事。”邵倾把腰背站得笔直,声音坚定,不卑不亢。 江铭欣慰地点点头,“邵倾向来很专业,我也相信不是她做的。” 梅丽丽一听,可不愿意了,她好不容易抓到了邵倾的小辫子,怎么能让江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带过了? 她壮起胆子质问起来:“江总,您和邵倾可是一起上过八卦新闻的,您这么明目张胆地偏袒她就不怕酒店里的员工说闲话吗?” 江铭的脸瞬间沉了下去,眼看着就要发飙。 邵倾见情况复杂,抢先开了口:“我愿意接受调查,我没做过就不怕查,调查期间我申请休假。” 她放下话离开了办公室。 人言可畏,一点小事就能迅速传遍酒店,更何况还有梅丽丽那个大嘴巴。 邵倾拿上包包和外套,在旁人异样的眼神中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酒店。 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梅丽丽和袁小雨串通好陷害她,可如果她留下,别人只会觉得江铭有心袒护,两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那她就真成了纪子昇嘴里的那种女人,有理也说不清。 天气不错,阳光普照,照得邵倾心生悲凉。 母亲还躺在医院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做上手术,她却连工作都快丢了。 车上,邵倾接到了邵不东的电话,他让邵倾去说服纪子昇把纪汀的大项目承包给邵氏。 邵倾一句没回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清楚地记得纪子昇在书房里是如何生气地拒绝邵不东的,她能有什么本事让纪子昇改变主意呢? 就算有,也不管。 邵倾去了趟医院看母亲,邵母奇怪她为什么不去上班,她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回到家时已是傍晚,她边上楼边掏钥匙,到了门口却发现门半掩着,灯光从门缝透了出来,里面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以为是进贼了,邵倾屏住呼吸紧贴墙面,正准备拿出手机报警时,听到里面的人在打电话。 是房东的声音,“邵总,您放心,我今天就让邵倾搬出去!” 一听这话,她立马推开了门,屋里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很多东西都扔在地上,她一把抢过房东手里的手机,“邵不东!你要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邵不东不慌不忙,“我要你搬去和纪子昇同居,想办法让他把项目承包给我。” “我没那个本事!” “那就想些女人能有的本事。”邵不东说得足够轻巧,像是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邵倾知道邵不东对她没有半分感情,却也没想到能从一个父亲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心中更添了几分寒凉。 “不可能。”她一口回绝,挂了电话。 房东不耐烦地指指地上的东西,口气不善,“这房子已经被邵总高价买下了,你看看哪些东西有用赶快收拾好,今晚就搬走!我知道你们母女俩没什么钱,看在你们也租了挺久的份上,我行行好这个月房租就不找你要了!” 邵倾心下一沉,懒得废话,打开行李箱开始塞衣服和生活用品,她和母亲的东西本就不多,眼下急着走,很多东西干脆不要了。 即使拖着行李箱也一样走得飞快,像是能昭告天下没有什么可以打垮她。 直到走上一座天桥,她才放缓了脚步。 桥下是川流不息的车辆,身旁是脚步匆匆的归人。 这个世界上,好像只有她没了去路。 下了天桥,邵倾抬眼看到一家廉价的的招待所,随即决定暂住在这,明天一早再开始找房子。 简陋的房间里,她吃着泡面胡思乱想。 下周就到母亲的生日了,想来这些年也没好好给母亲过个生日。 一下子悲从中来,以前总觉得时间还很长,可转眼母亲两鬓已长出白发,最近被病痛折磨得整个人都憔悴消瘦了许多,也不知道还能过几个生日…… 想到这,邵倾穿上外套就去了商业街。 商场里各种店铺琳琅满目,临近春节更是热闹红火,正犹豫着给邵母选份生日礼物时,一家金店映入她的眼帘。 邵倾记起小时候她得过一场大病,母亲为了有钱给她治病卖了一条金项链,从那以后母亲的脖子上一直空空的,再没有戴过饰品。 她想也没想直接走进了店里,虽然眼下用钱的地方很多,但给母亲买条项链做生日礼物,她还是买得起的。 柜姐挺热情地接待了她,听说是送给母亲的就介绍了几个适合老年人的款式,最后邵倾选定了一款葫芦吊坠的金项链。 葫芦寓意平安、健康、长寿,这也是她对母亲最大的期盼。 付了钱她就坐在一边等着柜姐打包,这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人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觉得不可能在这也能碰上,但还是回头循声望了过去。 正好撞上纪子昇那双深沉的眼睛。 他身边跟着一个恬静的女人,妆容精致淡雅,一身名牌却不浮夸,举手投足间都是富家千金的从容和优雅。 邵倾第一反应就觉得这个女人是舒欣。 心里莫名地慌了,她躲开了纪子昇的视线,扭回头来坐好,就盼着柜姐手下动作快点。 却没想到,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见到我怎么不打招呼?没礼貌。”纪子昇沉着声音。 邵倾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咧咧嘴,“晚上好,真巧。” 纪子昇有点儿恼火地抿起嘴来,刚好看到柜姐递给邵倾的袋子,问道:“买东西了?” “嗯,给我妈买件礼物。”说完,邵倾起身想逃,连声再见也懒得说。 纪子昇始料未及,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邵倾愣住,偏头看了看不远处注视着这边的‘舒欣’,又看了看眼前的纪子昇, 心里爬上一阵恼怒。 她和江铭明明什么都没有,就被拿出来公开处刑,纪子昇却可以明目张胆地带着旧情人来逛街,还要逼着她旁观? 凭什么?这个世界真不公平,对她邵倾尤其是。 一气之下,她用力把手抽了回来,微微垂眸,低声道:“不打扰你们了。” 随后快步离开了商场。 第30章 抱你上去 后面的几天邵倾要么就窝在招待所里吃泡面,要么就上网查租房信息,再跟着中介看房子。 她觉得自己即将一无所有,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不是太贵就是环境差得离谱。 转眼到了周末,纪子昇打电话说约了人骑马,要求她一起去。 一路上邵倾始终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纪子昇突然打破了沉默,“那天商场和我一起的女人是我姑姑的女儿,她出差到邻海想给她母亲带份礼物回去,我就陪她去了。” 邵倾有点吃惊,那个女人竟然不是舒欣……算是错怪了纪子昇,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只轻轻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直到到了马场,她才恢复风格,悻悻地小声抱怨起来:“骑个马还得未婚妻作陪,那做你太太不得累死,也不知道这倒霉差事以后落在哪个姑娘头上。” 纪子昇冷哼一声,微微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做我太太确实不轻松,但累得是别的事。” 邵倾假装听不懂跑去换衣服。 换好衣服出来,纪子昇身边已经站了另一个女人。 一身骑马装也挡不住的好身材,浓妆艳抹的脸上缀着两颗硕大的眼睛,正一脸崇拜,满眼无辜地看着纪子昇。 再仔细一看,正是拍卖会那天想要勾搭纪子昇的小明星沈雅。 纪子昇约的人是她? 带着未婚妻来陪勾引他的女人骑马? 这男人脑子里有包吧!亏得刚才在车上还觉得错怪了他! 顿时,一股无名火在邵倾身上上蹿下跳! 她做了两下深呼吸,突然跑了起来,再一个小跳直直地跳进纪子昇怀里。 纪子昇本能地伸手接住。 邵倾像只考拉抱树一样攀在纪子昇身上,夹子音说来就来,“子昇,我想学骑马,你教我。” 纪子昇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好,你先下来。” “我不,你抱我到马上。”邵倾手上更紧了些,干脆把头埋进纪子昇颈间。 她的发丝蹭得纪子昇心里直痒痒,他极力地保持冷静,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闹了,这旁边还有人呢。” 邵倾兀地抬起头来,看向旁边的沈雅,一脸困惑,“这位是?” 沈雅早已嫉妒得脸色发白,见邵倾看她,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我是沈雅,邵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沈雅?”邵倾仔细瞧了瞧,夸张地张大嘴巴,“你这脸上又动刀了?你不说我真认不出来呢!” “你!”沈雅记起上次因为指了邵倾一下被纪子昇呵斥的场景,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纪子昇勉强把笑憋了回去,示意马夫把马牵过来。 他把邵倾抱上马,随后自己也坐了上去,一前一后紧贴在一起。 马儿很温顺,慢悠悠地走在马场里。 纪子昇温热的呼吸打在邵倾后颈处,轻声道:“沈雅是张总的女人,张总想和纪汀合作就使了这出美人计。” “你知道还来,那不就是愿者上钩吗?”邵倾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吃醋了?” “怎么可能!” 纪子昇勾起嘴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得意,“不承认也没用,你就是……” 没等他说完,不远处沈雅发出一声尖叫。 纪子昇紧了紧缰绳,骑马到沈雅身边,将邵倾留在马上,自己下马查看情况。 沈雅一见到他就哭哭啼啼起来,“纪总,这马好凶啊,我好心喂它吃胡萝卜,它反而咬我一口,给人家手都咬疼了呜呜呜……” 那娇柔做作的样子邵倾看了直犯恶心。 纪子昇倒是没什么反应,轻瞟了一眼沈雅的手,淡声道:“找医护人员帮你处理一下吧。” “谢谢纪总关心,可我明天还要进组拍戏,如果把手包起来了导演一定会骂我的呜呜呜……”说着,沈雅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 邵倾终于忍不住了,坐在马上呛道:“你是让马咬了,又不是让老虎咬了,至于的吗?” 沈雅秀眉一竖,也顾不得纪子昇会不会生气了,回怼道:“你懂什么?像你这种粗糙的女人怎么可能理解我们女演员在意的事情!” 邵倾哑然失笑,“还女演员呢?你那张脸动不动就更新,观众能记得住吗?” 这话直接戳到沈雅的心窝上了。 像她这种小演员演技比不上实力派,长相比不上顶流大花,就想着靠动刀提升颜值好在娱乐圈里挤个位置。 可整容就是个死循环,陷进去了就难回头,修修补补没完没了,反而弄得这张脸越来越不像样。 一气之下失去理智,沈雅抬手狠狠地打在邵倾所骑马的屁股上。 啪! 马儿受惊,瞬间窜了出去! 邵倾完全不会骑马,被这么一吓,像失了魂的木偶一样坐在马背上甩来甩去。 纪子昇扯过身边另一匹马,长腿一迈跨上马背,脚下用力一夹马肚,飞奔了出去。 他很快追上了邵倾的马。 邵倾已是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惊声求救:“救命!啊啊啊!救我!” 纪子昇尝试了两次才终于抓住受惊马的缰绳,手上用力收紧,“吁!” 马终于停了。 邵倾失去平衡从马上摔了下来。 纪子昇赶快跳下马,“摔到哪了?” 邵倾愣了几秒才把丢了的魂找回来,她动了动,也说不上来哪疼。 纪子昇轻柔地将她横抱起来往医务室方向走,略过沈雅后又骤地回头,眉眼一压,眸中森寒至极,“你的演艺事业到此结束。” 沈雅失神地坐在地上,纪子昇要封杀她,纪子昇有这个能力! 邵倾扭头看着沈雅落魄的样子,心里挺爽,但身上挺疼。 医务人员给她做了个全身检查,确定骨头没事,只是后腰处恐怕要疼上几天。 纪子昇把她抱上车,尽量将座椅调到一个合适的角度以便她坐得舒服,路上也开得很慢,生怕开快了太颠簸惹得她伤处疼。 他不知道邵倾已经被房东赶出来的事,依然把车停在了原先的老楼区下面。 纪子昇熄了火,柔声问道:“我抱你上去吧?” 第31章 她凭什么 邵倾怔怔,随后缓慢地直了直身,拒绝道:“不用了。” 纪子昇解开安全带,“你这个速度什么时候能走上去?还是我抱你吧。” “我说了不用!”邵倾努力调整了下呼吸,还是没能克制好情绪,干脆爆发,“现在这么体贴有什么意义?要不是你非得让我去,我至于从马上摔下来吗?你纪大总裁遇到过的美人计还少吗?你愿意就接受,不愿意就拒绝,非要带我演这场戏干嘛?我已经够倒霉的了,我……” 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样,她差一点就把最近的境遇脱口而出。 被人诬陷到停薪接受调查,被房东赶出来无家可归,被父亲逼着去和男人同居…… 纪子昇深沉地望着她,确定她不再说话了才张口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邵倾打开门迈腿下车。 她动作很慢,却努力地挺直腰板,不露出一丝窘迫的样子,等进了楼栋就偷偷躲在门边,直到纪子昇的车开走,才再次走出来。 邵倾捂着后腰向招待所的方向走,边走边琢磨票子和房子的问题,都没有注意到身后宾利车的尾随。 路边有一排底商,一家奶茶店门口的招聘启示引起了她的注意。 上学的时候她在奶茶店打过工,眼下没别的来钱道,重操旧业也不错。 于是推门而进。 纪子昇就在路对面看着一切,他以为邵倾只是进去买杯奶茶,却不想一等就等到天黑。 她穿着印有店名的围裙,走出店门把招牌收进店里,过了一会儿又穿着自己的外套和另外两个年轻女孩一起出来,几人锁了店门。 告别后,邵倾顺着路往前走,来到一家简陋的招待所门前。 刚要推门进去,里面出来两个勾肩搭背的醉鬼,晃晃悠悠地撞上了她的肩膀。 邵倾一个没站稳,坐在了地上。 腰上传来阵阵刺痛,大冬天里,疼得她满头冒汗。 突然身下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惊慌失措地抬起头,迎上纪子昇不容分说的目光,嘴硬道:“放我下来,我又没残疾,能走!” 嘴上拒绝,身体却很诚实,两只手自觉地环在纪子昇脖子上。 纪子昇抿嘴笑笑,把人抱上车,带回了家。 邵倾觉得自己像只被人捡回家的流浪猫,因为看上去可怜而被带回家,而非惹人喜欢所以被选择。 她一言不发地钻进曾经住过的客房里,那件粉色的睡裙还装在袋子里躺在床上。 纪子昇在客厅打了通电话,也跟进了客房,抱臂靠在门框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邵倾坐在床边,垂下眼皮,“有什么可说的。” 她清楚地知道以她和纪子昇的关系,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理所当然地去求助的。 纪子昇气得来回缕着头发,然后手就停在头顶,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纪子昇的未婚妻竟然在奶茶店打工,还住在招待所里?” “给你丢人了是吗?”邵倾无所谓地摊摊手,“你纪子昇的未婚妻就该不食人间烟火,就该住深山、喝空气!” 纪子昇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他也说不上对邵倾是什么感觉。 只觉头疼。 凡事遇到这个女人就头疼。 不过还是有人很高兴的,比如张嫂。 大清早的,她边抹泪边埋怨邵倾搬走的时候都不和她道别,然后又笑模笑样地给邵倾做早饭,切水果,热牛奶,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 纪子昇早早就出门了,邵倾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想想觉得也不错,省得两人互看不顺眼。 吃过早饭,邵倾接到了云越饭店打来的电话,让她去一趟,说是要开会。 她以为调查结果出来了,急火火地叫了辆车赶往云越。 到了会议室门前,又胆怯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跟打鼓一样,总觉得事情不会是她期盼的那样。 她调整了下呼吸,忐忑地敲了敲门,随后开了门。 长形的会议桌上两旁坐着酒店重要部门的领导,包括江铭和梅丽丽。 而最远处的正中央竟然坐着……纪子昇! 他身着墨蓝色高定西装,微微侧着身,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面上,带着上位者的气场将目光落在邵倾身上。 邵倾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一抬眼就能迎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干脆低下头不看他。 纪子昇的助理吴力说道:“纪汀集团此次注资云越饭店主要是看上了云越的品牌效应,当然我们对云越未来的发展也相当有信心。” 江铭垂着眼,笑得有点勉强,“云越饭店能得到纪汀的注资实属荣幸,纪汀集团有着经验丰富的管理理念,相信这会帮助我们云越有更长足的发展。” 纪子昇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 他悠然开口:“纪汀并不打算干涉云越的管理和经营模式,但我个人有一个要求。”“纪总请说。” “销售部的销售总监改由邵倾担任。” 此话一出,梅丽丽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邵倾偷卖客人信息,她凭什么做销售总监?” “就凭她是我的未婚妻。”纪子昇用食指指了指梅丽丽,声音低沉有力,“梅丽丽是吧?如果我想调查你是如何串通外人诬陷邵倾的,简直易如反掌,可我不想,因为没有必要,你只需要记住,和邵倾作对就是和我纪子昇作对,和我作对就是自寻死路,这就够了。” 梅丽丽失魂地跌坐回椅子。 邵倾也呆呆地愣住了,完全状况外,直到纪子昇和吴力离开了会议室才想起来追出去,一直追到门外。 “纪子昇,你这么做让大家怎么看我啊?” 纪子昇刚要上车,听到这话只慢慢地偏过头来,“什么怎么看?你是我的未婚妻,得到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轮不到别人指指点点。” 说完,钻进车扬长而去。 升职加薪本是喜事,邵倾却开心不起来。 再努力又怎么样,不如纪子昇的一句话。 怪不得那么多女人梦想嫁入豪门,因为人想凭自己跨越阶级,比登天还难。 梅丽丽主动递交了辞职信,她平时为人苛刻,眼下也没人同情,大家都在冷眼看笑话。 纪子昇霸气护妻这一场戏传遍了云越饭店,也没人敢对邵倾的上任提出异议。 邵倾下班后去为邵母庆祝了生日。 邵母嘴上说她买项链是乱花钱,但戴上以后却像个小女孩似的总想照镜子看看,邵倾觉得为了留着母亲的这份笑容,付出多少都值得。 从医院回到公寓,纪子昇还没回来,他总是这样,忙得不像话。 邵倾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等泡面,不知道是该谢谢他这位未婚夫还是干脆当没那回事。 这时门铃响了,来人是纪子昇的大哥纪天宏。 第32章 他比你强 邵倾把纪天宏请进了门。 来人坐在轮椅上,腿上放着一幅用油纸包起来的画,脸上笑盈盈的,“打扰你了,我以为子昇已经回来了,早知道应该提前给他打个电话。” 邵倾大咧咧地摆摆手,邀请他留下等纪子昇。 他看到桌上的泡面,略带关心地问道:“你晚饭就吃这个?” “我也只是偶尔吃一次。”邵倾随口应着,其实她经常吃,什么营养不营养的,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闻着挺香。”纪天宏笑笑,小声说道。 邵倾一愣,对上纪天宏有点向往的小眼神,犹豫着问:“大哥你……想吃吗?” “好啊。”纪天宏答得挺痛快。 邵倾赶快跑到厨房翻泡面,家里的泡面都是她偷偷买的,藏在厨房柜子的角落里,生怕让张嫂发现,否则,她会像邵母一样唠叨个没完。 开水注入泡面桶,腾起一股热气。 纪天宏把盖子盖好,边等待边看着邵倾吃,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 他五官不如纪子昇精致,但也十分英俊,即使坐在轮椅上也难掩儒雅的气质,而且他总是面带微笑,显得亲切很多。 邵倾对他印象不错,自然也愿意多说几句,两人聊着聊着就熟络了起来。 “在纪家很难吃到泡面这种速食品,而且我身体不好,爷爷对我的饮食看得更重些。”纪天宏打开泡面的盖子,轻轻闻了闻。 邵倾本想邀他随时过来吃泡面,但想到纪子昇对他的态度,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在心里感叹着:身处豪门,同样身不由己。 纪天宏用餐的姿态优雅从容,一桶泡面,愣是被他吃出了豪华盛宴的既视感。 “很好吃,谢谢你邵倾。”他用纸巾轻轻擦着嘴角,心情不错的样子。 邵倾思考了片刻觉得时机合适,便壮着胆子问道:“大哥,你的腿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不料,纪天宏眉间一惊,手下抖了抖,打翻了泡面桶。 来不及反应,桶里的热汤已经扣在了他下身上。 邵倾拿起纸巾跑过去,也顾不得别的,蹲在纪天宏面前,手忙脚乱地帮他擦了起来。 这么热的汤,烫伤就麻烦了,她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门口一阵响动,邵倾感到一束令人汗毛直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手上动作不由自主地顿了下来。 抬眼看到纪子昇。 他铁青着脸,沉下声音,“干什么呢?” 纪天宏展了展眉,“子昇回来了,我是来送画的。” 纪子昇的眼里冷的结冰,“我问你们在干什么?” 气氛尴尬,邵倾站起身来,指了指纪天宏的腿,“大哥把泡面的汤洒在腿上了,我怕他烫着,就帮着清理一下。” 纪子昇冷哼一声,“他的腿又没知觉有什么好清理的?” 邵倾想要回嘴,纪天宏抢先干笑了两声,说道:“对,我感觉不到烫的,邵倾,谢谢你今天的面,真是解了我的馋虫,既然画我已经送到了,就不多打扰了。” 他推着轮椅往门口方向去。 纪子昇脑中又浮现出刚刚看到一幕,忍不住出声嘲讽:“我看是我打扰你们了吧。” 纪天宏手上动作顿了顿,眼中的光暗淡下去,随即开门离开了。 听到门砰地关上,邵倾愤愤地把手里的纸扔进垃圾桶,忍不住指责道:“你真的太过分了!” 她觉得纪子昇莫名其妙。 纪天宏可是他大哥,腿残了就够不幸的了,还要被他这么奚落。 难道真的是因为纪天宏做了什么大错特错的事,害得纪家被被邵不东抓住把柄,处处受威胁? 纪子昇慢悠悠地坐在沙发上,两腿交叠,点了颗烟,“我哪句话说错了?” “他的腿没有知觉不代表不会烫伤!他可是你亲哥哥,不管曾经做过什么都已经受到了惩罚,你不该说这种伤人的话!”邵倾懒得和他掰扯,想要回房间。 纪子昇冷冷开口:“邵倾,你是我的未婚妻,这是个既定事实,你已经没得选了。” 此话一出,邵倾不解地回头看向他。 氤氲的烟雾间,男人的脸绷得紧紧的,眼神更是森寒,那种不容质疑、不得反抗的气势让她不寒而栗。 “你什么意思?”邵倾问。 “以后离纪天宏远点。”纪子昇把烟摁进了烟灰缸。 邵倾狠狠翻了个白眼,“好,等我离你足够远,自然就会离他更远。” 谁知纪子昇轰地站起身来,紧皱着眉头,极力克制着发怒的声音,“我没跟你开玩笑,不准靠近他,更不准碰他的身体!” 这一番猝不及防,还真把邵倾吓了一跳。 随后是蒙头般的羞辱感。 明明纪天宏一直很得体,他们两个也从没有过越矩的行为,纪子昇为什么要说出这种侮辱人的话来? 难道在他心里,她邵倾会觊觎所有的男人?是个任人为夫、不知廉耻的荡妇? 怒气直冲头顶,邵倾厉声道:“纪子昇!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满脑子男男女女的事吗?要我看,大哥确实比你强太多了,至少他绅士礼貌,懂得尊重别人!你该和他好好学学!” 两人对峙,邵倾气喘吁吁地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纪子昇。 他阴沉着脸慢慢走近,“再说一遍。” 邵倾步步后退,却依然嘴硬,“再说一万遍也是一样,你冷血粗暴没礼貌,大哥就是比你强!” 纪子昇突然寒凉地勾起嘴角,“好,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冷血粗暴没礼貌。” 他快走两步,没等邵倾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扛在肩上,直接走进卧室,把人扔在床上。 拽松了领带,随即欺上身去。 亲吻像冰雹一样砸在邵倾脸上,没有温度没有爱意,只有无情的占有。 绝望铺天盖地地降临。 “纪子昇!你放开我!”邵倾用拳头敲打着纪子昇的肩膀,可对方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慌乱之际,她趁纪子昇抬头的间隙,牟足了力气重重地甩出一巴掌。 对方这才停下动作。 邵倾猛地推开他,跳下床拿上外套跑出了门。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路边,眼泪控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流到脖子上,冷风吹过像是能冻在皮肤上。 更冷的是心——她于纪子昇而言,只是个可以随时欺辱的私人物品。 第33章 又喝醉了 龚菲到达酒吧的时候,邵倾已经喝了半打啤酒。 她用手肘顶在桌子上,勉强撑着上半身,冲着龚菲咧嘴笑笑,“你来啦!” “怎么又喝醉了,不是戒酒了吗?不怕纪子昇怪你了?”龚菲抢下了她手里的半瓶酒。 邵倾红着脸摆摆手,“别跟我提他。” 龚菲一看就猜出来了,肯定是和纪子昇吵架了。 自从邵倾和纪子昇同居,她就预感到两人会扯出一段复杂的关系。 “吵架了?因为什么?”龚菲突然瞪大了眼睛,声音压低了些,“不会是因为塞登酒店那个陌生男人的事吧?” 听她这么问,邵倾的脸瞬间更垮了,心头涌上一股酸涩。 纪子昇还不知道塞登那晚的事都已经这么侮辱她了,如果知道了,她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恶心最下贱的女人。 无力感侵占了全身,邵倾趴在桌上低喃:“龚菲,我好没用。” 努力了这么多年,要强了这么多年,却负担不起母亲的手术,还把自己困在一个感情的漩涡里,掌控不了又逃不出去…… 她伸手想要重新拿瓶酒。 龚菲拦下了她的动作,心疼地轻抚她的背,柔声哄着:“别这么说,那件事不能怪你。” “可纪子昇会怪我。” 邵倾的眼神里全是委屈和无辜,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颗颗滑落,嘴微微努着,止不住地抖动。 龚菲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记忆里,她一直是独立和清醒的,甚至很少落泪。 上大学的时候女生们就喜欢凑在一起议论男生,只有她,每次都是跟着笑笑从不参与。 邵倾漂亮又能说会道,不缺男生追求,可她都一一拒绝了,好像就没有哪个男人能入她法眼,也没有哪个男人能征服她。 龚菲后来才知道,是因为邵父将邵倾母女俩赶出家门,邵倾不信任男人,也不信任婚姻,才表现得对异性不感兴趣。 没想到,最终还是败给了纪子昇。 龚菲想先知道具体情况,再确定怎么劝,见邵倾重新趴回桌上,龚菲摇了摇她的胳膊,“醒醒,我问你,你和纪子昇进展到哪一步了?” 邵倾抬眸,眼睛水水润润的,脸颊也比刚才更红了,很媚。 “哪一步?……睡过。” 龚菲倒吸一口凉气,如晴天霹雳一般。 已经发展到最后一步了吗! 她的事龚菲几乎都知道,唯独不知道她曾经带着目的接近过纪子昇,还在订婚前夜把人给拿下了。 而那时候的邵倾也绝不会想到,日后会真的对这个男人动心。 邵倾撑起脑袋,甜甜地笑起来,像个初尝爱情滋味的小女生一样,声音软软的,“纪子昇长得好看,身材也好,还特别懂女人……他是商业奇才,马术又好,擦药的手也很温柔,他不准别人欺负我,还愿意收留我……他哪里都很好,唯独……不爱我……”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下来了,可脸上还挂着笑容,看着让人心里发酸。 看她这样,龚菲也心疼得红了眼眶。 甚至想骂人! 她相信纪子昇一定是做了伤害邵倾的事! 这时邵倾得手机响了,龚菲忿忿地翻出手机。 一看来电显示,纪子昇! 她心里那根弦都绷紧了,硬着头皮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暗哑,“刚刚是我不对,你在哪,我接你回来咱们慢慢说。” 龚菲一肚子气。 她果然猜对了,像纪子昇这种高高在上的人,要不是做了万分过分的事怎么会主动打电话来道歉。 她调整好呼吸,鼓足了勇气,板着声音道:“纪总,我是邵倾的朋友龚菲,邵倾在酒吧喝醉了,又哭又笑的,特别伤心。” 此时的纪子昇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烟。 像座雕像一样,挺拔卓越。 听见龚菲的话,夹烟的手指不易见地抖了抖,“她说什么了?” 龚菲脑子转了转,想来邵倾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又是纪子昇,邻海市最高不可及的人物,既然他有心道歉,暂且劝和不劝分吧。 她开始添油加醋,信口胡诌:“先是担心她母亲的手术,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要是阿姨走了,邵倾也活不成了……然后又说最近发生了好多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心里特别委屈……到最后,就是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纪总,邵倾特别能吃苦,我还从没见过她这么难过,肯定是心里疼得不行了才会这样,你要是关心她就过来看看吧。” 虽然是龚菲自己总结下来的,但句句属实,说着说着,龚菲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那么要强的邵倾,早习惯了一个人扛下所有,已经遍体鳞伤了还要在纪子昇这跌一跤。 纪子昇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说道:“把你们的地址发给我。” 龚菲连忙挂了电话,把定位发给纪子昇。 邵倾还在桌上哼哼唧唧,嘴里不知道在自言自语叨咕什么。 龚菲也只能轻轻摸着她的头,尽可能给些安慰。 没过多久,纪子昇就来了。 西装笔挺,身材高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高贵矜持、一表非凡的样子,所到之处无人不侧头多看两眼。 他是不在意这些注视的,径直走到邵倾和龚菲桌前。 越是夜间,酒吧里的气氛越是热烈,就连角落里都充斥着荷尔蒙的气息。 邵倾蜷在座位上,像是没了骨头一样毫无生气,与酒吧的气氛格格不入。 平时看着挺高挑的女人,现在缩成了小小的一只。 纪子昇弯腰将人抱起。 邵倾还残留点儿意识,全身颤了颤,半眯着眼睛,脸上绯红,像是受了多大惊吓似的。 “又喝醉了?我的话你从来不听。”纪子昇是埋怨的语气,声音却很轻柔。 邵倾喝醉了也还是一样嘴硬,“纪子昇你是不是特别瞧不起我?我再也不要听你的,我要把合同撕了!” 纪子昇无奈摇摇头,在旁人的注视下,快速将邵倾抱上了车,确定龚菲不需要他送就礼貌地和龚菲告了别,开车离开。 龚菲看着这一幕,突然笃定自己做对了。 纪子昇看邵倾的眼神充满柔情,邵倾不是单箭头。 他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第34章 真能闹腾 邵倾是被手机的闹钟叫醒的。 宿醉之后,口干舌燥,整个头像是有千斤重。 抬眼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端起来一饮而尽,继而又把头重重地摔回枕头上。 她侧了个身,突然在枕头上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很像……纪子昇身上的古龙水味…… 邵倾骤然睁开眼睛,弹坐起身环视房间,这发现自己在纪子昇的卧房。 再看看身边,床单平整不像有人睡过的,还有身上的衣服,是昨晚出门时穿的那身,这才放下心来。 邵倾拿起手机给龚菲拨了电话:“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什么在纪子昇的卧室里?” 龚菲激动地尖叫了起来:“啊?!你们两个昨晚……” 邵倾赶快打断她:“没有!不是你想得那样!” 电话那边叹了口气,听着还挺失望的,“昨晚是纪总把你接回家的,他见到你就一直在道歉,特别诚恳,特别愧疚,还抱着你安慰你,你都不记得了吗?” 邵倾揉了揉太阳穴,确定不记得了,她突然觉得喝酒实在误事,以后还是少喝为妙。 挂了电话,邵倾走去餐厅吃早饭。 张嫂见她是从主卧出来的,差点儿笑出了声,“邵小姐,你可要好好吃饭注意休息,保不齐哪天肚子就大起来了!” 邵倾懒得解释,苦笑了一下,看了眼纪子昇平时爱坐的位置。 张嫂怪有眼力见的,立马说道:“二少爷一早就出门了,让我告诉你他今天要去外地办事,明天就回来。” 邵倾轻轻嗯了一声,想到龚菲的话,将信将疑。 纪子昇眼高于顶,会低三下四地道歉? 况且昨晚的事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吃过早饭,邵倾刚要出门就接到了江铭的电话,要她简单收拾一下行李,跟他一起去白桥市出差。 白桥市是近几年发展起来的旅游城市。 云越集团在白桥的酒店正好坐落在商业街和旅游景区中间,所以营业额非常可观。 江铭接手了云越,自然要去白桥的店视察一下,可他不带秘书助理,却带邵倾,多少有点私心。 邵倾自然明白,她支支吾吾的不太想去。 自从江铭接管云越饭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就越来越微妙,独处只会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但江铭一句‘工作和私事要分得清晰一些’,她也就不好再推脱。 中午的时候,邵倾和江铭到达了白桥的云越饭店。 少东家来了,酒店肯定是夹道欢迎,还准备了丰富的一餐,由酒店的主要领导作陪。 应付这种饭局对邵倾来说简直是小意思,她突然觉得来出差也不错,工作忙一点能暂时把心事放一边,人也轻快了很多。 餐桌上的客套和奉承上了一道又一道还没有要停的意思,邵倾想去洗手间补个妆,离开了包厢。 已过饭点,餐厅这边剩的客人并不多了,从包厢外站得服务员就能看出来。 路过其中一间时,邵倾无意听到了门口两个服务员的谈话。 “这里面的客人是谁啊?也太帅了,要被他迷死了!” “你怎么连他都不知道?他就是纪汀集团的总裁纪子昇!可惜人家早订婚了。” 邵倾已经走了过去,听到熟悉的名字又回过头来。 不会这么巧吧? 她扭身走到包厢门前,两个服务员见是和少东家一起来的人赶快礼貌地打招呼:“邵经理。” 邵倾点点头,推开了一个门缝。 那优秀的后脑勺,确实是纪子昇。 他旁边紧挨着的位置坐着一位梳着马尾辫的女士,身材消瘦,穿得挺文艺。 邵倾不想惊动他,打算轻轻把门关上,就在此时,纪子昇将手搭在了那位女士的肩上。 两人距离很近,很亲密的样子。 她心里的火顿时翻腾起来,就像要爆炸的高压锅! 这个纪子昇昨晚才那样欺辱过她,今天就迫不及待跑到白桥来会情人了! 龚菲还说他有多愧疚、多抱歉,全是假的! 在这够男人身上受得气够多了,再不反击就不是她邵倾的风格了! 顾不上许多,邵倾调匀了呼吸,直接推开门,从背后搂住了纪子昇的脖子,软声道:“亲爱的,我等不及了,跟我回房间嘛!” 纪子昇全身抖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扭头看着邵倾。 两人贴得极近,邵倾能清晰地看到纪子昇脖子上冒起的鸡皮疙瘩。 她全然不顾,带着甜甜的笑容眉目含情地望回去。 这时,她耳边另一侧响起一个粗糙低沉的声音:“我是不是说得太久耽误纪总会佳人了?” 邵倾蓦地转过头去,差点晕倒——怎么是男的?! 还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士! 她连忙站直了身子,嘴角不自觉地抽动起来。 等反应过来以后,扭身想跑,迎面撞上两个服务员目瞪口呆的表情。 “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有没有礼貌?”纪子昇沉着声音叫住了她。 邵倾咬了咬下唇,缓慢地转过身去,扮起乖来,“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你们慢慢聊,想聊多久聊多久!” 没给她再次想逃的机会,纪子昇拍了拍身旁另一侧的座位,“坐下。” 自知理亏,邵倾尴尬地地坐了下来,这时脚下要是有个地洞,她一定想都不想地钻进去。 纪子昇倒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做起了介绍:“这位是我的未婚妻邵倾……这位是白桥艺术博物馆的吴老师。” 邵倾和吴老师互相问好后,纪子昇看向吴老师,语气很是谦卑,“吴老师,我大哥的画就交给您了。” “纪总放心,我们这次的画展也很荣幸能够展出天宏老师的画,只是我没想到您这么重视,会亲自把画送过来。”吴老师说道。 “我大哥很重视这次画展,这幅画是他特意为这次画展准备的,画了很长时间。” “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珍惜这幅画的,馆里还有事,我就先不打扰二位了。”吴老师站起身来,拿起了旁边包着油纸的画,特意向邵倾道了别就离开了包厢。 邵倾老实地坐着,不敢吭声。 “真能闹腾,”纪子昇无奈地摇摇头,喝了口杯里的茶,“都追我追到这来了?” “自作多情,我是来出差的。”邵倾说着最硬的话,却持着最弱的声音。 “嗯,和谁一起来的?” “江……总。”为了显出距离感,她有意没说江铭的名字。 纪子昇的脸阴沉了下去,“嗯,去吧。” 第35章 城市之眼 邵倾逃似地走了,伴着身后两个服务员大惊小怪的声音:“邵经理竟然是纪子昇的未婚妻?” 她收拾好情绪重新回到包厢应酬,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随着江铭走出了中餐厅。 本以为纪子昇早就走了,却没想到他正悠然地坐在大堂的休息区,两条大长腿交叠在一起,优雅地喝着咖啡。 前台的小姑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着了魔似的,眼珠子拔都拔不出来。 邵倾想顺着墙边溜走,不曾想江铭直直地朝纪子昇走了过去,她也只好跟在身后。 江铭首先伸出了右手,“纪总,真巧,我和邵倾来出差竟然碰到你。” 纪子昇起身伸手轻轻一握,甚是勉强,“倒没什么可惊讶的,小倾事事和我报备,我知道她在这。” 江铭抿嘴笑笑,“纪总也是来出差的?” “办点儿事。” “那不耽误你了,”江铭看向邵倾,“我们先回房间休息吧,下午还得开会。” 邵倾点点头跟着江铭去前台拿房卡。 没想到纪子昇也跟了过来,斜靠在前台上,绝佳的身材比例显露无疑。 前台小姑娘递房卡的手直抖,脸也红得像紫茄子一样。 纪子昇漫不经心地看了看邵倾和江铭手中的房卡,“你们两个有必要订两间房吗?” 前台小姑娘耳朵都立起来了,虽然纪总很帅,但此刻少东家的八卦更有吸引力。 邵倾眉毛一立,没好气地问道:“你说什么?” 她觉得纪子昇莫名其妙,当下决定,如果这男人敢说些乱七八糟的污蔑她名声,一定当场翻脸。 不料纪子昇夺过邵倾手的房卡,放在前台上,“你跟我睡一间。” 话落,他一手拖起邵倾的行李箱,一手抓住她的手腕,抬腿要往电梯方向去。 江铭下意识地伸出胳膊拦了一下,“纪总……” 纪子昇勾起嘴角,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怎么?我和我未婚妻住一间房,江总也要管一管?是因为我注资云越的钱还不够多吗?” 江铭只好悻悻地放下胳膊。 下了电梯,邵倾不情不愿地被纪子昇拽进了房间,她靠在门边不肯往里走,耷拉着脸,“我不住你的房间。” “你想打我的脸?”纪子昇脱掉了西装,只穿了件纯黑色的衬衣,胸膛那里被胸肌撑得鼓鼓的。 她偏过头去,“你明天不就回邻海了吗?我明天还得开会。” “我可以晚一天回去。”纪子昇带着不容拒绝的口气拿起了桌上的ipad,问道,“以前来过白桥吗?” “没有。” “那晚上我带你去转转。” 邵倾心里有气却不想说了,说了也白说,纪子昇做了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她坐到沙发上开始打盹,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挺暖的。 她心安理得地把毛毯往上拽了拽,嘴里哼唧了一声。 难得乖了一次。 睡醒后的整个下午都交给了一个又臭又长的会议。 会议结束,邵倾觉得她的头比宿醉后还沉。 下了电梯走进前厅,纪子昇已经在等她了,见她来便迎了上去揽上她的肩,在前台小姑娘崇拜和羡慕的眼神中走出大门。 礼宾已将车开到酒店门口,纪子昇接过车钥匙带着邵倾驶出酒店。 他们去了一家音乐餐厅。 餐厅装潢尽显高档,正中间一架名贵的钢琴通过钢琴师灵巧的双手奏出了美妙浪漫的音乐。 两人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刚坐稳,服务生就开始上菜了。 纪子昇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是邵倾从未有过的感觉。 过去的很多年,她的心都是动荡不安的,没有人会为她做主,相反她还要事事为母亲考虑。 邵母以前也是富家千金,家道中落后才被邵不东嫌弃。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也可以为了女儿学做饭,为了钱帮别人洗衣服,就是骨子里的温吞很难改掉。 邵倾自觉地成了母亲的肩膀,家里的大事小情只要邵母犹豫了,她就会出头做主,眼下这么被人安排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你都不问问我想吃什么吗?” 纪子昇淡淡道:“我问了张嫂,她知道你的口味。” 饭间,两人都不多话。 邵倾偶尔抬眼看看四周,大部分客人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 这么浪漫的餐厅,确实是滋生爱情的地方。 她放下筷子,抬眼看了看纪子昇,心尖没来由地涩了一下,不小心对上了对方的眼神,赶快偏过头去。 纪子昇也没说什么,招手示意服务生结账。 走出餐厅时,天已经全黑了,马路对面的摩天轮亮起了灯光,邵倾不禁抬头望去。 “想坐?”纪子昇问道。 她不屑得扯扯嘴角,摇头,“小孩子的玩意。” 下一秒,纪子昇拉上她迈开步子过了马路,买了两张票。 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和纪子昇坐上了摩天轮。 “这个摩天轮叫城市之眼,是白桥市的地标建筑,到达最顶点的时候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纪子昇身材高大,狭小的座舱因为有他的存在显得更拥挤了。 摩天轮缓慢地旋转着,一个个座舱晃晃荡荡地依次到达城市上空,万家灯火皆在脚下。 邵倾不自觉地将手放在玻璃上,轻声感叹:“好美,怪不得小姑娘们都喜欢摩天轮。” 她又何尝不喜欢。 小时候她最大的梦想就是爸爸妈妈陪她坐一次摩天轮,因为听说摩天轮上的每一个盒子都装满了幸福。 如果坐上摩天轮,或许她就能回家,就能继续做一个有爸爸有**小女孩。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再也不会拥有完整的家庭,而她的爸爸也根本不爱她,这个梦就被她自己踩在脚下碾碎了。 窗外的光亮,就像是温暖的烛火,邵倾的手指尖却因为抵在冰凉的玻璃上染上了寒意,一直寒到心里。 就像她的人生,别人家的幸福永远与她无关。 突然,她的手被一双大手包裹了起来。 纪子昇柔声问道:“冷吗?白桥挺冷的,来的时候怎么不多穿点儿?”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邵倾的眼泪像冰水融化般不受控地淌了下来。 第36章 最软的话 邵倾觉得,人生若只如初见,应该挺好的。 那样的话,她就会只把纪子昇当一个报复工具,虽然很出众,但也不至于爱上。 她还会是那个一往无前、对男人不屑一顾的邵倾,而不像此刻,坐在车里,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自打离开摩天轮她就没说过话。 纪子昇拿出一颗烟来,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昨晚是我不对,我一时冲动没控制好自己,但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伤害了你,我道歉。” 邵倾轻轻嗯了一声。 这个‘没有别的意思’挺多解释的。 没想轻薄你。 没想侮辱你。 没想走肾亦或者没想走心。 邵倾的没反应,让纪子昇没了主意。 平时伶牙俐齿、张牙舞爪的人,今天却沉默了,不反驳也不阴阳怪气,让人不习惯。 搞不懂邵倾存的什么心思,纪子昇只好另起了个话题:“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 “我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再进一步……结婚吗?那我们的合同得重新签了。”邵倾慢悠悠地回道。 纪子昇挺无语的。 他一直觉得邵倾只是性格乱七八糟,智商还可以,今天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傻呆呆的。 倒也有点儿可爱。 他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昨天你也试过了,我的床比客房的床更舒服,如果你愿意以后可以睡主卧这张床。” “……昨天我喝多了,不记得了。” “那回去再试试。” “……” 邵倾抬眸望向后视镜,看到纪子昇冷峻的脸,心里满是惆怅。 他永远都是这么淡淡的,好像所有事都不会牵动他多少情感。 除了,提到纪天宏和舒欣。 那晚,他因为一通关于舒欣结婚的电话停止了与她的亲昵。 昨晚,他因为她对大哥的评价想要动粗。 是因为足够爱所以足够伤吧。 其实他很在乎纪天宏这个大哥,为了大哥重视的画展不惜跑到外地亲自送画。 他也很痴情,心里藏着深爱的女人迟迟放不下。 同时,他肯定打心底里厌恶着邵家所有的人,包括她这个所谓的未婚妻。 但他不说,他把自己的爱和厌通通埋在心里。 邵倾低下头,轻声问了句:“你……喜欢我的身子?” 纪子昇挺坦诚,“是。” “嗯,反正也订婚了,以后还得结婚,留下个喜欢的身子也不错。”邵倾话里多少有点儿古里古怪。 纪子昇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邵倾浅淡地笑笑,笑出了两个梨涡,心头却是一酸。 她一点儿都不怪纪子昇,反而有点儿同情。 纪子昇是一场威胁的牺牲品,他为了纪家放弃了真正想要的。 这个瞬间,邵倾很想把纪子昇拉出泥潭,也顺便解脱掉她自己。 她平静地说道:“纪子昇,我们解除婚约吧。” 她将车窗打开,脸靠了过去,希望冬夜冷风能吹掉她眼中的酸涩。 “至于我母亲的手术,如果你愿意,请你把钱借给我,加利息也可以,以后我会慢慢还给你的,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再想别的办法……我不知道邵不东是用什么来威胁纪家,但我觉得你给他的已经够多了,不用再事事迁就他,他那种人只会得寸进尺。” 邵倾侧头看了眼纪子昇。 对方手握方向盘,直视前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她便又开了口:“对不起啊,这些日子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以后不会了……” 说着说着,如鲠在喉,邵倾再说不下去了。 “想好了吗?”纪子昇的声音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边。 邵倾木然地回应:“想好了。” 纪子昇靠边停车,“我的副驾驶不坐和我没关系的女人。” 邵倾怔怔,点点头,“哦。” 她开门下了车。 路边光秃秃的杨柳树像是在看热闹的观众,邵倾昂首挺胸,竟走出了一股铁骨铮铮的气势。 只听身后车门开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手腕被人从后抓住。 “你这个女人,就不懂说句软化吗?”纪子昇沉着声音,双眼在暗夜里显得幽黑明亮。 邵倾努力地忍住泪水,忍得眼眶通红,像只受了伤却逞强不叫的小野猫,随即惨淡地笑笑,“纪子昇,这已经是我这辈子说过最软的话了唔……” 话没说完唇就被吻住了。 邵倾只挣扎了两下就选择投降,小手紧紧地抓住纪子昇的衣襟,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邵倾,别放手!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回了酒店。 房间里,一片春光旖旎…… 事后,邵倾被纪子昇从背后抱在怀里。 纪子昇沉沉地睡着,呼吸声很轻,气息呵在她耳后。 邵倾转了个身往纪子昇怀里钻了钻。 这个夜晚好像是这些年里她睡得最安心的一晚。 清晨的阳光被客房内厚重的窗帘挡得严严实实,邵倾睁开眼睛轻轻唤了声:“纪子昇……” “嗯?”纪子昇边系着领带边从卫生间出来。 她确定昨晚不是在做梦,轻浅地哼笑了一声。 纪子昇走近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傻笑什么?” 邵倾有点儿恍惚,这一幕很像纪子昇订婚那天的早晨,只是她的心境完全不一样了。 “吴力来电话说公司那边有点儿急事,我恐怕要先回邻海了。”纪子昇冲她晃了晃手机。 她用双手勾上对方脖子,嘟起嘴来,“那我今晚要独守空房了。” 纪子昇的手指滑过她的鼻尖,哑着声音,“你乖乖的,明天回去我再奖励你。” 邵倾小脸一红,往被子里缩了缩。 直到纪子昇关门离开,她才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接下来的一整天,邵倾都跟着江铭,上午开会,下午去各部门查验工作。 晚饭后,她以为终于可以回房间休息了,却被江铭叫住,“邵倾,白桥的夜景很美,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去江边看看吧。” 见她犹豫,江铭近身了两步,高大的个子微微弯下腰来,特意压低了声音,“我有话跟你说,关于纪子昇的。” 邵倾思索再三,还是上了江铭的车。 有些话应该尽早说清楚。 第37章 两副面孔 江铭把车停在江边一处幽静的地方。 天色已黑,江两岸闪烁着亮似繁星的点点渔火。 “如果我负担你母亲手术的全部费用,你愿意离开纪子昇吗?”江铭看向江面远处,声音也飘得远远的。 “你觉得我为了母亲的手术出卖了自己?”邵倾打开车窗,点了颗烟,不紧不慢地抽了几口,“嗯,倒也八九不离十。” 江铭没理会她的自嘲,扭过头来,“纪子昇心里有别人,那个女人叫舒欣,曾经是纪家大少爷的女朋友。” 所以,纪子昇对纪天宏的忌惮并不是因为邵不东的威胁,而是因为……舒欣。 邵倾怔怔,有一瞬间的失落,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便很快收起了不该有的情绪。 “纪子昇爱了舒欣很多年,舒欣却选择了纪天宏,这些都是楚非凡醉酒后说漏嘴的,不会有假。”江铭勾起嘴角,冷笑出声,“依你看,纪天宏出车祸撞坏了腿,最开心的人会不会是纪子昇?不过舒欣最后还是没选他,多讽刺啊。” 邵倾偏头看去,有点不敢相信面前说出这种话的人是那个温和谦逊的江铭。 长长的烟灰掉在了腿上,她慌忙用手拍走,随后熄了烟,下车快步走到江边。 风声灌入耳朵,江边湿冷的空气化作一只冰手,抚着她额前的碎发。 像是在安慰,更像是在迫使她清醒。 江铭紧跟了上来,两手抓着她的上臂,强迫她看着自己,“邵倾,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纪子昇没有得到舒欣,心里怎么会甘心?他又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爱你?离开他吧!” 他的手越发地用力了,“邵倾,我不在意你和纪子昇发生过什么,只要你离开他到我身边来,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江铭……你快放开我!”邵倾想要挣脱他,却不敌他的力气。 江铭把邵倾晃得前仰后合,脸上也越来越狰狞,“邵倾!我要你离开纪子昇!” 失控的样子,极其吓人,完全没了平日的模样。 江铭身材高大,邵倾哪是他的对手,束手无措之时,只好狠狠地朝他要害踢了一脚! 对方本能地放了手。 可邵倾还没跑出去几步,就又被抓住拖回了江边。 江铭的面色渐渐变得可怖,他揪着邵倾的衣领将她往江面上压,“我好好跟你说你不听,非要激怒我!” 漆黑的江水像是张开大口,随时准备着把人吞没。 邵倾吓得瞳孔放大,脸色煞白,颤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江铭你不要冲动……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既然你为了钱可以把自己卖了,那卖谁不是卖?不如卖给我!”江铭几近失去理智。 “好……你想要什么就拿去吧,只要让我活着,我还有妈妈要照顾……” 邵倾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下,除了求饶和妥协还能怎么样? 眼泪飘进江中,融入江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江铭愣了愣,像是恢复了理智,他把邵倾提了上来,胡乱地帮她擦着眼泪,“对不起对不起,邵倾,是我太冲动了,我真的没想伤害你!” 邵倾往后退了几步,嘴唇苍白抖动,“我可以走了吗?” 江铭半张着嘴没说话。 她拔腿就走,不敢回头,生怕对上江铭的眼神,再触发了他的疯狂机关,短短几米路像是走了一个世纪,心脏差点跳出来。 幸运的是,有辆出租车经过,邵倾招手钻了进去。 她催促师傅快去云越饭店,准备收拾行李赶快离开,本来明早还有工作安排的,现在她也顾不得了。 总之,绝不能再留在发疯的江铭身边。 在车上缓了半天邵倾才定下神来,不自觉地回头往后看了看——江铭的车竟然紧紧地跟在后面! “师傅,再快点儿!我给你双倍车钱!” 忽而听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接着是猛烈的撞击声! 出租司机‘啧啧’了两声,“这后面的车是追谁呢?开这么快!” 邵倾猛然回头。 江铭的车已经翻在了路边。 “快停车!” 司机把车停靠在路边,邵倾推开门跑了过去,只见江铭闭着眼睛蜷在车里,头上的血红得刺眼! 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江铭已经昏迷了,到医院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抢救才脱离危险。 脑震荡,手臂骨折,肋骨断裂,头上还缝了五针。 邵倾看着记忆中那个温暖帅气的江铭满身是伤地躺在病床上,心里堵得喘不过气来。 再想到江边那个歇斯底里的江铭,又觉得后怕。 人真的会有这么极端的两面吗? 还是说今晚这个疯子才是真正的江铭? 酒店的几个领导知道太子爷在白桥受了这么重的伤,担心得满额头汗珠,眼巴巴地守在病房外面,生怕老董事长怪罪下来丢了饭碗。 邵倾劝了好久才把他们劝走,独自在病房里守着江铭,反正以他现在这个身体状态,想发疯也发不起来。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江铭才苏醒过来。 邵倾用棉签沾了些水帮他润了润干燥的嘴唇。 “邵倾,对不起……”江铭皱起眉头,不知道是哪疼。 邵倾也没抬眼看他,“好好休息吧,别说话了。” “纪子昇是个陷阱,你就甘愿被他套牢吗?以前那个清醒冷静的邵倾哪去了?”江铭抬了抬手指,发现动不了,又放了下去。 邵倾调整了下呼吸,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缓,“江铭,我现在就很清醒,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许你说的对,纪子昇不会爱上我,但他能捂热我,这就是我现在想要的,如果有一天他厌了腻了,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你真傻,”江铭哼了一声,垂下眸子,自言自语,“我又何尝不是呢?” 这时,病房门开了。 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江铭的眸色随即沉了下去。 邵倾回头,看到了纪子昇和吴力。 纪子昇将她拽到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邵倾摇了摇头,鼻腔感到些酸涩,“你不是回邻海了吗?” “我就不能再回来?”他口气中带了些不易见地埋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都不跟我说,电话也不接。” 吴力最有眼力见,赶忙打圆场:“纪总从云越饭店那边知道发生了车祸,他但心邵小姐有事,立马订了最快的航班赶过来……” 纪子昇轻咳了一声,示意吴力闭嘴,而后不容分说地吩咐道:“吴力,你留下来照料一下江总,我带邵倾回邻海。” 正好邵倾也不想拖泥带水的,她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江铭,直接告了别跟着纪子昇去了机场。 飞机上纪子昇一直冷着个脸,也不怎么说话。 邵倾摸不清他的心思,只好不动神色,而且她差点被江铭扔进江里,又亲眼看到江铭车祸的样子,属实吓得不轻、身心俱疲,一直睡得昏昏沉沉,噩梦不断。 半梦半醒间,头像是靠在了一个结实的肩膀上。 瞬间就安心了。 第38章 试床试人? 下了飞机,邵倾随着纪子昇钻进了等在机场门口的劳斯莱斯。 司机像个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地开着车。 后面俩人沉默不语。 邵倾没想把江铭的事告诉纪子昇。 虽然云越集团实力雄厚,但和纪汀比起来,体量上还是差得多。 以纪子昇的作风,如果他知道了今晚的事,一定会置江铭于死地。 邵倾不想看到这个结果,不管怎么说之前的几年里,江铭都很照顾她,而且江铭已经出了车祸,算是受到惩罚了。 半晌,纪子昇开口问道:“车祸怎么发生的?” 邵倾低头扮乖,“江铭开得有点快。” “你为什么没事?” “……你希望我有事?” “……” 又是一阵沉默。 邵倾松了口气,幸好纪子昇没继续追问,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当时她在前面的出租车上,江铭在后面上演速度与激情吧? 可惜纪子昇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那么晚了你们两个在外面干嘛?说实话。”他偏头直视邵倾,任何微表情都别想逃过他的法眼。 以防被戳穿,邵倾干脆说些修饰过的实话,“江铭想去江边看夜景。” 纪子昇眸色暗了暗,半眯起眼睛,“他想去你就陪他去,怎么没见你这么听我的话?” “……我想去的,行了吧?” “你想去江边不找我,找江铭?” “那你不是提前回邻海了吗,”邵倾偏过头去看着窗外嘀咕道,“说话两头堵还爱吃干醋。” 纪子昇气得闭上眼睛做深呼吸,额角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知道发生了车祸,他马不停蹄地订了机票跟吴力飞过去。 一天来回来去飞了两趟就得到她这个不耐烦的态度? 这女人真不知好歹! 回到家,纪子昇的脸色更难看了。 邵倾本想上前说两句软化,却听见他回了主卧,摔门声重得整个房子都跟着颤了颤。 她也冒出了火气。 差点被江铭扔到江里淹死就够惨了,现在又要看纪子昇的脸色。 男人都这么阴晴不定! 于是气冲冲地回了客房。 手机刚充上电就叮叮叮地响个不听。 邵倾打开一看,纪子昇整整发了五十条信息询问她的情况。 人在哪,有没有受伤,伤在哪里了,疼不疼…… 还有,【不要害怕,我马上来。】 她的眼里晕出了一团水汽,后面的信息都在模糊中看不清了。 好像很久没有过这种被重视的感觉了。 久到只能用尖锐包裹住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再把这种尖锐不分青红皂白地刺向纪子昇。 内疚感一下子就填满了整个心脏。 她轻着脚步走到纪子昇的卧室门前,抬起手犹豫了片刻,还是敲了敲。 门开了,纪子昇冷着脸站在对面。 他已经脱下西装,白色衬衣解开了几颗纽扣,胸肌若隐若现。 邵倾移不开视线,不自觉地吞咽了口口水。 纪子昇一只手放在门框上,一只手叉着腰,多少有点不耐烦,“看够了吗?有话快说。” 邵倾走近他,眨着眼睛撒起娇来:“我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和江铭独处了,别说江边了,马路边我都不去,行吗?” 纪子昇眸色暗了暗,没吭声。 邵倾鼓了鼓嘴,脱下拖鞋,两脚轻轻踩在纪子昇的脚上,声音软乎乎的,“你不是说让我回来以后再试试你的床好不好睡吗?我现在就想试试。” 纪子昇喉结滚动了一下,哑着声音:“是试床还是试人啊?” 邵倾皱皱鼻子,“都想。” 随后被纪子昇一把搂进了房间…… 香汗淋漓过后,邵倾疲软地趴在纪子昇胸上,帮他点了颗烟。 这时龚菲打来电话:“邵倾,看群里消息了吗?袁小雨要在下周组织同学会,还得带家属,你去吗?” 邵倾从纪子昇身上下来,靠在床头上寻思。 袁小雨就够烦的了,还带家属,带谁?纪子昇吗? 她扭头看看旁边吞云吐雾的男人,摇了摇头。 纪子昇怎么可能浪费时间陪她参加这种无聊的节目。 “不去。”邵倾回道。 “纪总不能陪你去吗?也是,他那么忙……”龚菲顿了顿,继续道,“可是袁小雨一直在群里阴阳你,我就是觉得你要是不去就正中她下怀了,群里都说的那么难听,到了同学会上还不定说什么呢。” 邵倾立刻挂了电话翻起同学群的未读消息。 袁小雨正在群里上蹿下跳。 先是说邵倾狐假虎威,仗着纪子昇的权势挤走了云越饭店的销售总监,后又暗讽邵倾是豪门玩物,纪子昇这种大人物不可能为了她参加一个小小的同学会。 也不知她是从哪打听到邵母病情的,借此暗戳戳地证明邵倾是为了钱出卖自己。 总之,她笃定邵倾没脸出席同学会。 说得头头是道,却自相矛盾。 邵倾把手机往床上一扔,钻进被子里。 她心里不舒服,不只是因为袁小雨的诋毁,更因为她无法反驳。 纪子昇确实帮了她很多,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足以给她什么底气,她也没资格要求纪子昇为她做什么。 “同学会?为什么不去?”纪子昇抽完烟,从身后抱住邵倾,想必刚刚龚菲在电话说的他听见了些。 “没意思,不想去。”邵倾随意地咕哝了一句。 纪子昇便没再说话。 江铭受伤的消息传得很快,次日上午邵倾才刚到酒店就被员工代表小莹莹追着问。 邵倾肯定不能说出车祸的正式原因,就随便扯了个莫能两可的慌糊弄过去了。 她也没心思想太多,自从坐上了销售总监的位置,工作量陡增,很多乱七八糟的思绪一忙起来也就忘了。 午休的时候,同学群里又多了百来条未读信息。 邵倾无意地翻看着。 一个同学突然提到她,【说真的,邵倾到底来不来啊?真的很久没见了。】 袁小雨,【都跟你们说了她不可能来嘛哈哈!】 邵倾把手机扔到一边,扶着额头,气不打一处来。 上学时,袁小雨就处处和她作对,前段时间还伙同梅丽丽诬陷她出卖客人信息,害她差点没了工作。 难道就因为一个“带家属”的小要求,就要忍气吞声,任由别人诋毁吗?这可不是她的作风。 她默默地记下了同学聚会的时间,暗忖:谁说一定要带家属的?她邵倾一个人就能干翻袁小雨! 第40章 告诉他吧 纪子昇回到家后就看到邵倾窝在沙发上看手机,头发难得梳成了个丸子,认真的表情像是小学生在写作业。 别的女人见到男人回家至少问候一下,‘回来了?今天累不累?’ 邵倾从来不会,她好像比他还忙。 纪子昇无奈地摇摇头,从她身后经过,不经意地撇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 律师在线咨询? “你要打官司吗?”纪子昇问道。 “没有,了解一下。”邵倾这才意识到纪子昇回家了,抬起头来,“嗯?今天回来的挺早。” 纪子昇静静地看着她,“我饿了。” “没吃饭啊?”邵倾和他对视了三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要不……我给你弄点吃的?” 她有点犹豫,上次做饭差点把厨房烧了,实在没什么自信。 “那天大哥来你给他的泡面还有吗?”纪子昇慢条斯理地打开电视,调到财经频道。 “……有。” 纪子昇最是讲究,怎么会想要吃泡面呢,看起来大哥那事还是没过去。 小心眼的男人。 邵倾撇撇嘴,起身去厨房翻泡面。 最后一桶泡面被她藏在了角落柜子的最里面,好不容易摸到,她却顿了顿,没有把泡面拿出来,而是关上了柜门。 “我记错了,没有了,我给你煮碗素面吧。”话落,邵倾在橱柜里翻出小锅子接了水放到炉灶上。 没一会儿面就煮好端上了桌。 热气腾腾的清汤挂面,点缀着青色的葱末,看上去简单却挺有食欲。 邵倾坐在对面看着纪子昇斯文地吃着这碗最普通不过的面,真的赏心悦目,不禁弯起嘴角。 “这面是跟谁学的?”纪子昇用纸巾擦擦嘴,干净修长的手指都体现着富家子弟的得体。 “我妈妈,她经常做这个面给我吃,这也是我唯一会做的食物。”邵倾用两只手托着脸撑在桌上,眨了眨眼睛,“泡面人人都可以吃,可我煮的面只有你吃过。” 她的眼睛生得极美,水波流转,妩媚中带着清冷。 纪子昇有点儿看入迷了。 邵倾笑笑,起身将碗筷拿到水池边清洗。 纪子昇的眼神一刻没从邵倾身上离开,后来干脆跟过来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轻声问:“找律师干嘛?遇到麻烦了?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 邵倾手下一顿,摇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纪子昇没再多问,放了手去书房打电话。 厨房这边,邵倾也接到一个电话,是龚菲的老公张青打来的,口气很慌张,说有很紧急的事想请她帮忙。 张青和邵倾、龚菲都是一个大学的,不过不是一个专业。 大学时是张青追的龚菲,谈了两年恋爱,一毕业俩人就结婚了。 邵倾担心是龚菲有什么事,跟纪子昇说了一声就赶过去找张青。 两个人约在一个清吧见面。 张青局促地坐在对面,平时挺干净利落的人现在是肉眼可见的憔悴。 邵倾点了杯柠檬水,紧张地问:“怎么回事?是不是龚菲出事了?” “不是,她没事,是我……”张青懊恼地抓乱了头发,眼眶也红了,“邵倾,这次你真得帮我。” “你怎么了?快说!” “我拿了家里20万……去赌,结果全输了,”张青拍打着脑袋,“如果让菲菲知道,她一定会跟我离婚的!” 邵倾气得直翻白眼,牙根都痒痒。 龚菲那么贤惠持家,他竟然拿家里的积蓄去赌?! 她做了次深呼吸,尽力压着火气,“借多少?” 张青眼睛亮了亮,语速快了起来,“10万!你先借我10万,等我把输的钱赢回来我就……” 话还没说完,邵倾拿起桌上的柠檬汁泼在了张青脸上。 “你竟然还想去赌?”邵倾怒目瞪着他,“我看你是魔怔了!不知悔改的东西!” 张青定了定神,也不管酒吧里多少人看他们,直接扑通跪在邵倾脚下,“我也是想多赚点钱让菲菲过好日子啊!你看在这点上,就帮帮我吧!我一定会赢回来的!赌桌不可能有永远的输家!” 若不是周围人不少,邵倾真的会给张青一巴掌。 本以为他已经知错,只要借到钱补上亏空,以后还是能和龚菲好好过日子的,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容易。 谁曾想他执迷不悟,借到钱的第一反应不是坦白弥补而是继续去赌,继续骗龚菲,还如此理直气壮地说是为龚菲好? 简直是个丧心病狂的赌鬼! 帮他就等于把龚菲往火坑里推! “我不会帮你的!我还要把这件事告诉龚菲,让她早点看清你的真面目!” 邵倾怒气冲冲地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钱放在桌上结账,扭身离开清吧。 张青也跟了出来。 他像变了个人一样,刚才的唯唯诺诺取而代之的是满嘴骂骂咧咧,“邵倾!你还是不是龚菲的朋友?你就想看着她离婚是不是!” 邵倾略感惊讶,平时挺随和的人还有两副面孔呢! 这让她更加确定要跟龚菲说出真相了。 张青见邵倾不理他,更加气急败坏,“邵倾!你马上是豪门太太了,差这十万块钱吗?宁可看着好朋友夫妻决裂也不愿意拿这点钱出来帮忙,亏得菲菲把你当闺蜜!” 邵倾**,回头瞪了他一眼,“你真是无可救药!” 她站在路边想要打车,越是心急越是等不到空车。 张青突然阴下脸来,周身的空气都跟着降了几度,他阴恻恻地看着邵倾,“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何必对我赶尽杀绝呢?” “你说什么?”邵倾骤然停下动作,扭头看着他。 张青缓步走近,颇有些胜券在握地勾起嘴角,“你自己做过什么都忘了吗?你说,如果纪子昇知道你在塞登酒店睡过野男人,他会有什么反应?” 一道惊雷霹进邵倾脑中。 那天她因为和陌生男人在酒店过了一夜而方寸大乱,只好跑去和龚菲商量。 当时说的话竟然被张青听到了! 他不是在老老实实地看店吗?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张青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怕了吧?大家都是老同学,我真不愿意这样,都怪你逼我,”张青阴狠地笑笑,伸手拍拍邵倾的肩膀,“只要给我十万,哦不,二十万,再替我瞒着菲菲,我就把这个秘密烂在心里。” 邵倾从包里拿了颗眼放在唇上点燃,静静地吸了几口,将烟圈吐向夜晚的天空。 是她心存侥幸了,以为塞登那晚的事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 纪子昇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会撕毁合同。 会把她赶出家门。 会用最厌恶、最嫌弃的眼神看她,甚至可能看都不想看。 然后她好不容易被捂热的心会跌回更深的冰窖。 可是…… 她如何能为了自己不顾龚菲的幸福? 张青太危险了,她绝不允许这种人停留在她最珍惜的朋友身边! 邵倾将烟蒂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里,声音清冷,眼神满是鄙视,“你去告诉纪子昇吧,有本事你去告诉全世界,我邵倾等着你。” 恰巧一辆空车开了过来,她招手上车,留下一脸错愕的张青呆愣在原地。 第40章 我是家属 下了车,邵倾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跑着回到家。 开门、扔包、脱衣、蹬鞋,一气呵成,然后直奔卧室。 纪子昇正在卫生间洗澡,听到她的动静,开口问道:“回来了?” 邵倾径直过去直接拉开浴室的门,扑过去吻他…… 这世上能把纪总惊着的事不多,邵倾的胡作非为算是一个。 事后,邵倾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纪子昇拿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刚才的一番操作,让她浑身都湿透了。 手指划过发丝都是轻轻柔柔的,生怕把她弄疼了。 邵倾抬头盯着纪子昇的眼睛,深邃明亮带着成熟男人的深沉。 她想多看几眼,或许明天就不敢再直视这双眼睛了。 纪子昇关掉了吹风机,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发生什么事了?” 邵倾摇摇头,梨涡浅笑,“就觉得你好看,想多看看。” 纪子昇点了下她的鼻尖,“说吧,又惹什么祸了?” 这声音挺宠溺的,让邵倾有点恍惚。 真的能说吗? 说了就连这一晚的温情都会消散的无影无踪吧。 她敛起情绪,假意伸了个懒腰,转身钻进被子。 一整个晚上,邵倾就像个挂件一样死死地缠在纪子昇身上,有几次纪子昇以为她睡着了想挪开她的手,却再次被攀得更紧。 直到早晨,他才终于脱离魔爪,坐起身疲惫地揉了揉肩膀。 再回头看看身边的邵倾,白净透亮的小脸,乌黑浓密带着微卷的长发铺满了枕头,好看得像油画里的少女。 这一瞬间,纪子昇很想宠宠她,给她个惊喜。 邵倾醒过来的时候纪子昇已经去公司了。 她将昨晚当作和温柔纪总的最后告别,今天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早饭也没有吃,在张嫂的唠叨中,邵倾出门直接去了龚菲家。 没想到的是,张青先和龚菲摊了牌,家里东西摔得摔,砸得砸,邵倾到的时候,龚菲正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见到邵倾,声音抽泣得断断续续,“张青……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了……他还赌输了20万……” 邵倾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发抖的身体,直到龚菲平静下来,两人一起收拾好了房子。 龚菲平时看着挺柔弱的,遇到事情倒比想象的坚强,哭过了也就冷静了,当下就毅然决定和张青离婚。 邵倾这才放心些,不管怎么说大是大非上不能让步,再爱也不能跌破底线。 晚上回到家,邵倾拿出行李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等着纪子昇回来赶她走。 她暗自给自己提了个要求:不管纪子昇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抬头挺胸地离开。 可纪子昇并没回家,他给邵倾发了信息,要出差几天,下周才能回来。 于是,邵倾又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几天。 直到同学会如期而来。 同学会是袁小雨组织的,地点自然选在了她工作的塞登酒店,只是邵倾没想到搞得这么隆重,竟然办在塞登酒店最豪华的宴会厅。 她是下班后直接过去的,身上还穿着上班的套装。 袁小雨浮夸地穿了件暗红色的礼服站在宴会厅门口迎接,她没料到邵倾会来,眉间一惊,随即恢复了尖酸刻薄的嘴脸,“呦!这不是纪总的未婚妻邵倾吗?” 邵倾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哼一声,“我还以为自己是来参加你的二婚典礼呢。” 不给她机会回嘴,邵倾就进了厅。 塞登的宴会厅主打现代风,装潢简洁却处处透着高级感。 安排的是自助餐,菜品都很高档,酒水质量也不错。 袁小雨不只请了当时酒店管理专业的同学,还请了学校老师和领导,甚至还有一些酒店业的同行。 够下血本的,难怪袁小雨要穿成那样。 大家都以为邵倾不会来,见她进来不免好奇地观望。 对他们来说,今天要么就是能见到大名鼎鼎的纪总,要么就是能看到邵倾出丑,怎么都算不虚此行。 邵倾一眼就在角落里看到了龚菲,心里有点儿惊讶赶快走了过去,关心地问:“你不是说不来吗?” “坐在家里更容易钻牛角尖,还不如出来透透气,”龚菲向邵倾身后看看,“哎?纪总没跟你来吗?” 邵倾浅淡一笑,“他出差了,而且我也没叫他。” 龚菲眼里有点疑惑但也没说什么,拉着邵倾去吃东西。 宾客来的差不多了,袁小雨也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她走到邵倾身边,“邵倾,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 “姓刘是吧?我知道。”不等袁小雨介绍完,邵倾抢了先。 袁小雨和她老公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邵倾立马捂住嘴,一脸歉意,“对不起对不起,那是你第六任男朋友,这位应该是姓……” 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打了个响指,“姓王!没错!王先生你好。” 袁小雨可绷不住了,秀眉一竖,“邵倾,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老公姓周,是周氏集团的公子!” “姓周?不好意思啊,那是我记错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光大学期间你就交过不下十个男朋友,我哪能记得清楚啊?”邵倾边说边无所谓地拿了杯鲜榨橙汁抿了口。 众人纷纷望了过来,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袁小雨的老公脸色铁青不发一言,显然是不知道自己老婆的风流史。 袁小雨更是气得脸都歪了,气急败坏地指着邵倾,“你做的肮脏事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上学的时候你跑到邻校男生宿舍卖,我亲眼看见那个男生在宿舍楼下给你钱!你还勾引系里的教授,害得学校把教授开除了!” 龚菲听不下去了,想要上前理论,被邵倾拦了下来,她淡定地笑笑,“让她说。” “无话可说了吧?其实我也能理解,毕竟你是邵家的弃女,人穷志短嘛,为了钞票和前途什么都能豁得出去。和纪子昇订婚应该也是如此吧?这豪门玩得可花了,来跟我们说说你是豁出了什么才勾搭上纪子昇的?” 袁小雨说得眉飞色舞,笑得花枝乱颤,像是打了场胜仗。 终于等她说完了,邵倾弯弯嘴角,不慌不忙地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袁小雨,你刚刚说的话我已经全都录下来了,我咨询过律师,这段录音可以成为你侮辱诽谤我的证据,而在场所有的人都是证人。” 袁小雨没想到邵倾有这一手,明显慌了神,“我、我说的都是事实,我会怕?” 邵倾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冷冷笑道:“是不是事实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还是说你神经错乱,谎话说多了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 听到这,袁小雨的老公脸上实在挂不住了,撇下老婆垮着脸躲到了一边。 眼下状况难堪,袁小雨在场内所有人的注视下脸色渐渐泛白。 本想借机出出风头,却被邵倾算计出尽洋相。 她眼神一凝,恼羞成怒道:“邵倾,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没人在乎的未婚妻?纪子昇人呢?他会为了你来参加同学会吗?你前半生是弃女,后半生是弃妇,整个人生就是大写的失败!” 立时,身后一片哗然。 邵倾和袁小雨同时向门口看去。 纪子昇穿着经典的黑色西装出现。 欣长挺拔,矜贵不凡,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获得全场的关注。 他颇有风度地开口道:“不好意思各位,我来晚了,我是邵倾的家属,纪子昇。” 第41章 纪总爱好 学校领导和袁小雨老公立马想要迎过去。 纪子昇只是微微颔首,随即迈开长腿走到邵倾面前,柔着声音,“下了飞机就赶过来,可还是迟了,你没有生气吧?” 邵倾摇摇头,她从没想过纪子昇会出现在这,眼里竟泛起了酸。 袁小雨心虚得冒汗,却还是厚着脸皮想要套个近乎,“纪、纪总,我是袁小雨,我们见过的。” 她老公也凑了过来,跟着一起陪笑脸。 纪子昇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袁小雨笑得谄媚,“今天这场同学会是我组织的,场地和用餐也都是我安排的。” “是吗?做得不错。”纪子昇淡淡地应了句。 得到肯定,袁小雨的眉梢再添得意,说话也有了底气,“我是这里的销售经理,我父亲是老板吴总的好朋友,我老公的公司又是这的大客户,吴总是要给我几分薄面的,还给我打了九折的折扣呢。” 话音刚落,塞登酒店的老板吴总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哎呀哎呀,纪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纪子昇握住吴总的手,“吴总别客气,我是陪未婚妻来参加同学会的,今天我只是个陪衬。” 说完,他把邵倾郑重地介绍给了吴总。 邵倾穿着得体、落落大方,又是专业的酒店人,只和吴总说了几句便得到了对方的赞赏。 吴总可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了,最懂顺手推舟,听纪子昇句句把邵倾放在前面自然就懂了,他招招手叫来了领班,“看在邵倾小姐的面子,今天这场所有的费用全免了。” 吴总也不傻,他手底下有别的产业,一直想搭上纪汀集团求个合作,这一下子给足了纪子昇未婚妻的面子,纪子昇还能差他这顿饭钱吗? 袁小雨可彻底傻了眼,她费尽心思准备的一切都被邵倾抢了风头。 她老公更是没脸见人,扔下一句“丢人现眼”扬长而去。 此刻的她就像个笑话! 袁小雨端起一杯红酒一饮而尽,手指几乎要将酒杯捏碎,她死死地盯着邵倾,气得咬牙切齿,眼里写满了不甘。 此时,手机响了。 袁小雨接起电话只听了两句,眼中迅速闪过一道惊喜的光,然后跑出了会场。 有不少人想要敬纪子昇酒,借机能和他攀上两句话,皆被他一一拒绝。 理由只有一个:今天他是邵倾的司机。 旁人自是对邵倾刮目相看的,还有谁有本事让纪总心甘情愿当司机呢。 龚菲站在旁边开心得红了眼眶。 纪总一定是很在乎邵倾的,否则也不会前几天就给她打电话询问同学会的地址和时间。 苦苦支撑了这么多年,邵倾终于有个依靠了…… 这个瘦弱又逞强的倔姑娘,总算是熬出来了! 聚会接近尾声,纪子昇正体贴地帮邵倾穿外套,角落里的音响滋滋啦啦地冒出了声音。 就在大家以为只是线路问题不愿理会的时候,里面传出了邵倾的声音:“龚菲,昨晚我喝多了,在塞登酒店和男人发生了关系。” “纪子昇会气得想杀了我。” “我是被同事灌醉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 声音有点嘈杂,不是很清楚,夹杂着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一听就是偷录的,关键的信息点就这么几句,但也足够让人联想了。 袁小雨大笑着重新回到会场,鼓了鼓掌,“邵倾啊邵倾,这是你的声音没错哈?这回可不是我诽谤你了吧?来,给我们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啊?” 邵倾脸上已没了血色,她不敢看纪子昇的眼睛,只是低着头握紧拳头,牙齿死死咬着唇里的肉。 见邵倾不回应,袁小雨心下了然,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兴奋。 纪子昇轻声叹了口气。 邵倾心里一凛,眼前有点发黑,天旋地转的,要不是龚菲站在旁边扶着她,她一定会倒在这。 自打见过张青,她早已在心里设想了纪子昇知道后的一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当下的境况——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纪子昇的宣判。 她甚至已经开始考量要带着邵母投奔哪个城市了。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纪子昇低声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我这点私人爱好就这么被大家知道了。” 邵倾猛地抬起头来,撞上了纪子昇宠溺的眼神。 “小倾酒量不行,沾酒就醉,可我偏偏就是喜欢她那个样子,”纪子昇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都订婚了,去酒店亲热一下用得着和朋友说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而且我只是说以后只准醉酒给我一个人看,什么时候气到要杀你这么夸张了,我舍得吗?” 场内的男人们立马心领神会,个个一副‘我们都懂’的表情起着哄。 原来纪总也不过凡人,也和他们这些普通男人一样在男女之事上有点儿个人癖好。 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能一拍即合。 袁小雨看着风向再一次失控,已然失去理智了,意外买到邵倾这么大一个把柄都还没来得及高兴呢,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她歇斯底里地喊道:“不可能!你们动情干嘛不回家,跑到酒店来开房?” 纪子昇瞬间冷下脸来,显然失了耐心,他走到袁小雨面前,眸中尽是纵深的寒意,“你的意思是,我撒谎?你觉得我纪子昇会想要给自己戴顶绿帽子?” 简单两句话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倾轧过去,让袁小雨失了正常出声的能力。 她张口结舌,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吐出几个字:“这不、不是真的……” 邵倾已经平复好了情绪,就着这个台阶冷静地说道:“不信你可以去调监控。” 袁小雨彻底说不出话来了,紧绷地站在原地,看上去整个人都在打颤。 她刚刚已经跑到安保室调取过录音时间前一晚的监控,可惜那两天线路故障,什么都没拍上,否则也不至于只放个录音。 本以为有录音也足够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一听就能懂,没想到竟再一次落得搬石砸脚的下场。 一旁的龚菲心里实在难过,她最清楚这录音是谁录的。 那个时间,那个嘈杂的环境,只能是张青。 她想要弥补一下,于是站了出来,“这录音里的话都是邵倾对我说的,我能证明当时邵倾说的男人就是纪总!” 这下旁人更相信了。 学校的老师率先出来指责袁小雨,其他的人也不免指指点点。 纪子昇拿出手机不慌不忙地调出一段视频,声音深沉有力,“袁经理,这段监控视频完整地记录了你是怎么从云越饭店的梅丽丽那拿到客人信息的,从而可以证明当初是你和梅丽丽串通起来诬陷邵倾。本来我想发你一马,但你这么喜欢抖落别人的私事,我觉得你不太适合现在的工作,明天一早这段视频会出现在各大酒店总经理和人资主管的邮箱里。” “另外,你老公家里是那个专攻建材的周氏对吗?”他的眼神少见地添了份杀气,声音更是冷得结冰,“像这样的小公司邻海市多一家不多,少一家也不少。” 袁小雨跌坐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第42章 像小夫妻 回家的路上,邵倾一直在反复观看那段梅丽丽和袁小雨密谋的视频,她认得那个地点,是在云越饭店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 她偏头看了看正在开车的纪子昇,幽暗的车里,他的侧颜好似一张剪影,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给了这张剪影最完美的轮廓。 邵倾不免有些动容。 纪子昇为了保住她的名声,主动承认塞登那晚的男人是自己,还花费大量人力财力调查监控来对付袁小雨。 虽然她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保护纪家的名声,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如果能被这样的男人爱上,一定会是件很幸福的事。 不得不承认,是有点儿羡慕舒欣了。 一路无言,回到家,邵倾拿出提前收拾好的行李箱,最好往里塞着一些生活用品。 纪子昇半靠着墙,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低声问:“你就不解释一下吗?” 邵倾头也不抬,“解释什么?” “袁小雨诽谤你的那些,邻校的男生,还有被开除的教授,都是怎么回事?”纪子昇说得云淡风轻,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邵倾手上动作滞了滞才反应过来,原来纪子昇听到了她和袁小雨的互呛。 她直起身来,不卑不亢地对上纪子昇淡漠的视线,“邻校的男生会给我钱,是因为我妈妈帮他们宿舍的同学洗衣服,教授会被开除,是因为他对女生动手动脚被我举报了,这些事情很多同学都知道,不是袁小雨随口造谣的几句话就能颠倒黑白的。” 纪子昇平静地点点头,低眸瞥了眼地上的行李箱,“这是要去哪啊?” “……为什么不问我塞登的事?”邵倾满脸疑惑,随后自嘲般笑笑,“你是想让我自己说,让我亲手摘掉自尊对吗?” 为了克制自己发抖的声音,她从包里摸出一颗烟放到唇上,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纪子昇面前抽烟。 “其实袁小雨猜得没错,那晚我喝多了,怕你看到会生气就在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第二天早晨我才发现有个男人跟我进了房间……” 后面的话就再也不说下去了,邵倾艰难地把泪水往肚子里咽,咽得喉咙生疼,鼻腔酸胀。 纪子昇挑起一边眉毛,声音里满是疑惑,“你完全不记得那个男人是谁?” “不记得,我去查过监控,但是没查到。”邵倾吸了吸鼻子,胡乱地缕了下头发,“行了,别拐弯抹角浪费时间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今天我都受着绝不还嘴,等你说够了我立刻消失在你眼前。至于邵不东那边,我会去交代的。” 字字句句说得干脆利落。 即使有错在先,她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哭哭啼啼求得纪子昇的原谅。 她想凭着仅剩的刚硬苟住最后的体面。 沉默中一颗烟抽完,邵倾想要拿第二颗。 微颤的手被纪子昇握住了。 他夺下烟盒,抬起邵倾的下巴,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邵倾咬咬牙,“我怕你说我违约,我怕我母亲的手术做不成。” “就只是这样?还怕别的吗?” 她的心脏陡然一紧。 怕。 怕纪子昇知道后把她和轻浮放荡划等号。 怕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一场荒谬的一夜情彻底结束。 但她心如明镜,纪子昇想要的是一段没有压力的关系,所有走心的东西都应该剪掉。 于是轻轻地摇了下头。 纪子昇眸色暗了暗,略微停顿后说道:“以后别在外面喝酒了,想喝也得有我陪着。” “我已经戒酒了……”邵倾瞬时抬起眼睛,怔怔地看着对方,“你说什么?你陪着?什么意思?” 纪子昇揉了揉她的头发,淡淡笑着,黑眸亮如繁星,“已经乖得戒酒了,我当然要陪着你。” 邵倾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半张着嘴巴问道:“你不怪我?” “快把你的行李箱收起来,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闹离家出走。”说着,纪子昇坐到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视看起新闻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邵倾跟着坐到他身边,呆愣愣地看着对方,“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纪子昇浅浅地回看了她一眼,摆弄着手里的遥控器,“不能,等我抓到那个男人打断他第三条腿,怎么样?” 邵倾木讷地点点头,“我看行。” 纪子昇全身打了个颤,故作镇定地摸了下鼻子,“嗯,慢慢查。” 晚间的卧房里,纪子昇借着要补偿的名义折腾到半夜才放邵倾睡觉。 他看着怀里这个疲软的女人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暧昧的弧度。 明明就是个软乎乎的柔弱女人非要伪装成钢筋铁骨一般,她逞强嘴硬的样子,真是又气人又好笑。 关于塞登酒店那晚的真相,他想以后再告诉邵倾。 这女人实在让人头疼,如果能让她乖一点,这顶有名无实的‘绿帽子’戴得也值了。 邵倾心里确实存了点儿内疚,也想着应该安分几天。 早晨一睁开眼睛看到纪子昇在打领带,就赶快爬了起来要帮忙。 拆了系,系了拆,来来回回十几分钟,这领带也没戴上。 纪子昇闭了闭眼睛,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要不你再学学?” 说得挺委婉。 邵倾有点恼火地去了餐厅,张嫂今天做的灌汤包,每一个都圆鼓鼓的,看着就很好吃。 她平时也是爱吃的,赶快夹了一个放在碗里,低头吸上一口汁水。 可想象中的鲜嫩味道并没有充盈味蕾,反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恶心。 邵倾捂住嘴跑到卫生间呕了起来。 呕完了她也彻底没了胃口,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力气。 “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纪子昇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 邵倾自认没这么娇气,坚持要去上班,纪子昇拗不过只好开车送她。 张嫂送他们出了门,越看两个年轻人越像对小夫妻,笑得合不拢嘴——二少爷总算是遇到良人了。 车上,邵倾把车窗打开一个缝隙,清晨的凉风吹进来瞬间觉得清爽很多,紧跟着肚子咕咕叫起来。 她要扮乖所以不说话,就嘟着脸看着纪子昇,两个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就无辜惹人疼。 纪子昇无声地叹叹气,把车停在了离云越不远的一家餐厅门前。 餐桌上,邵倾胃口大开,吃得狼吞虎咽,像是几天没吃过饭一样。 纪子昇呷了口咖啡,“你这身体怎么回事?要么不吃,要么就吃成这样。” “正常,我胃不好。”邵倾满嘴食物地咕哝着。 “以后少吃点泡面。”纪子昇边说边拿起一张纸巾给她擦嘴角。 邵倾抬头笑得眉眼弯弯,不经意间撞上了不远处江铭投过来的目光。 第43章 她的江铭 江铭的手臂吊着,额头上贴着一块胶布,他就像没看到一样挪开了视线,打包了份早餐离开了。 江铭养伤的这段时间,邵倾从没有联系过他。 既然不可能就别给希望。 对于邵倾和江铭的距离感,纪子昇似乎很满意,心情顿时变得不错。 他耐心地等邵倾吃完,把她送去了云越饭店,分别时还给了一个轻吻。 江铭自虐般地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 他们的笑容和亲吻就像利剑一样穿透了他的心。 不甘充斥了整个大脑。 于是晚上下班后他约上楚非凡去酒吧买醉。 楚非凡回国不久,已经混熟了邻海市的大小酒吧,他知道江铭情场失意,就选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地下酒吧。 音乐声嘈杂震耳,舞池里是痴迷的男男女女,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觥筹交错间侵蚀麻醉了人们的神经和内心。 江铭喝到微醺才开始多话。 “我认识她三年还敌不上纪子昇几个月!我那么爱她,爱到小心翼翼,她却宁愿去做纪子昇的玩物!” “纪子昇给了她多少钱?我出双倍!” “纪子昇算个什么东西!我云越用得着他注资吗!要不是我爸那个老糊涂见钱眼看,我才不会接受!” 楚非凡有点想捂他嘴,这话能乱说吗?让纪子昇知道还不得扒他皮、拆他骨? 正想着怎么替江铭排忧解难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红头发的漂亮女孩,她推着个小车,满眼期待,“先生,我们这个啤酒是个新品牌,很爽口的,您要不要和朋友拿几瓶尝尝?” 楚非凡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指指江铭旁边的位置,“酒可以全留下,不过我哥们儿心情不好,你得留下陪陪。” 在楚非凡这种花花公子眼里,没有什么女人是不能取代的,他觉得江铭就是钻牛角尖,只要有个别的女人出现和他来点什么,就一定能把邵倾忘了。 红发女孩一听高兴坏了,忙坐到江铭旁边,拍了拍他,“先生,你怎么了?是被人甩了吗?” 楚非凡差点被一口酒呛死,心想这姑娘是不是缺点心眼? 但他转念一想这样也挺好,弄个太有心计的他怕江铭吃亏,于是放心地留下二人去搭讪美女了。 江铭眼神迷离地偏头看了女孩一眼,眯起了眼睛,声音沙哑,“我怎么看你有点儿眼熟?” 女孩定睛回望,大呼一声,“我认得你,你是云越饭店的江铭!我是邵玉啊!” “邵玉……”江铭搓了搓脸才迷迷糊糊地记起。 邵倾的妹妹邵玉,一开始要和纪子昇订婚的人,她来云越看过两次场地。 “你怎么在这?”江铭问道。 邵玉怯怯的,“我在这里推销酒水。” 江铭摇摇头表示不理解,放着大小姐不做跑到这来做酒吧妹。 但他也没说什么,拿出手机扫了下邵玉身前挂着的二维码,转了两万过去。 “去忙你的吧。”江铭摆摆手,自顾自地拿酒喝起来。 邵玉看到转账信息眼睛都亮了,连连道谢。 就在她起身准备走的时候,旁边桌的两个男人把她拽了过去。 那俩人明显喝多了,借着问酒的由头对邵玉动手动脚,嘴里不干不净,甚至起身要把邵玉往后门拖。 邵玉脸上的表情从应付转变成惊恐,嘴里开始求救。 江铭听到动静,往旁边瞥了一眼,又默默地喝起了酒。 他不想管闲事,既然邵玉选择在这种地方做酒吧妹,就该做好心理准备。 只听其中一个男人边用力拖边坏笑着说道:“这么漂亮的姑娘,可惜就一个,你有没有姐妹?叫她一起过来玩啊!” 江铭心里的火瞬间被点燃了…… 邵玉的姐妹就是邵倾,邵倾也是你们这种人能觊觎的? 他单手拎起一个空酒瓶向三人走了过去,一酒瓶子开在刚才说话的男人头上,迅速转身又一拳打在另一个男人脸上。 顷刻间,四周一片混乱。 楚非凡见出事了赶快过来帮忙,他可是打架的好手,三两下就把二人给拿下了,打完人还不忘掏点现金出来扔在俩人身上。 邵玉吓得魂飞魄散,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两眼发直地盯着江铭,小声道:“谢谢你。” 江铭垂眸,没有吭声,晃晃悠悠地独自离开了酒吧。 这一出英雄救美让邵玉一夜未眠。 她躺在狭窄简陋的出租屋里,脑子里全是江铭那张脸。 自从混混男友宋猛犯事被抓后,她就郁郁寡欢,一个人混日子,没想到能在此时遇到江铭。 那么文质彬彬的一张脸打起架来竟然那么勇猛! 于是第二天她就来了云越饭店。 酒店里,邵倾刚刚下了早会,正准备打开电脑处理邮件,便听见敲门声。 来人是江铭,他拿了份策划案过来想和邵倾讨论一下细节。 自打从白桥市回来,江铭再也没有过反常的行为,两人虽不像从前那般亲近,但交流工作依然非常顺畅。 邵倾仔细地听着江铭的意见,时不时地拿笔记录一下。 这副认真工作的模样是江铭最喜欢的。 他看着看着就有点儿入迷了。 他始终认为自己才是最了解邵倾的,也不肯相信这么多年的相处里邵倾对他就没有一丝感情。 趁邵倾低头写字的当口,江铭故意将桌上的一杯热水碰洒在了自己的伤臂上。 他兀地站起身来。 邵倾惊得赶快走近查看,“你这手臂还打着石膏呢,会不会烫伤啊?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江铭看着邵倾担忧的神情,笃定她是关心自己的,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环上了她的腰。 这一幕恰巧被躲在门缝偷看的邵玉看了个正着。 因为是邵倾的妹妹,前厅的人直接带她进了销售部办公室,可销售经理们进进出出没人顾得上她,她只好自己找来总监办公室。 见门没关严,邵玉顺势往门缝里看了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江铭,本来还挺惊喜的,没想到最后看到这个画面。 她气鼓鼓地离开,心里愤愤不平:她已经把纪子昇让给了邵倾,邵倾怎么能脚踏两只船又来勾搭她的江铭呢?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所谓的爱更会让人不择手段。 第44章 纪总擅长 邵倾几乎是从江铭身边弹开的,她恼怒地拿起桌上的座机电话,口气不悦,“我给行政打电话,让他们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江铭眸色深沉地离开了邵倾的办公室。 快过春节了,工作量陡增,邵倾实在没时间多想江铭的事。 她加班到很晚才从酒店后门出来。 后门外是条小路,偏僻人少,她加紧了步子想走到大路上打车。 突然眼前出现一个人影,吓得她汗毛直立。 定睛一看,是邵玉。 邵倾长长地舒了口气,“你要把我吓死啊!” 邵玉笑嘻嘻的,“姐,我等你好久了!” “有话快说,借钱免谈。”邵倾将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脸冷漠。 邵玉抱住她的胳膊央求:“姐,我想进云越工作,你能帮帮我吗?” “这事我做不了主,你想进云越就去给人资投简历。” “哦。”邵玉嘟着嘴沉思了片刻,也没多说什么就从小岔路走了。 邵倾只觉得莫名其妙,从小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邵玉竟然想要工作了。 看着邵玉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她没再多想继续往前走。 眼见就要走上大路了,突然,耳边传来咚的一声巨响,随即后脑猛烈地疼了起来。 邵倾跌坐在地,身后伸出一双手将她向后拖,她眼睁睁地看着大路上的人来来往往,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直到失去意志。 来人将邵倾拖回漆黑一片的酒店后门拐角处。 “干得不错。”邵玉不知从哪跳了出来,那头红发在暗夜里依然显眼。 把邵倾拖过来的男人身穿一件黑色皮衣,看着流里流气的,他向地上吐了口痰,粗哑着声音,“替你做完这件事,我欠宋猛的钱就一笔勾销!” “行,赶紧的吧!”邵玉拿出手机打开了照相功能。 皮衣男将邵倾整个人提起来抵在墙上,做了几个暧昧的动作。 闪光灯亮起,快门声咔嚓咔嚓,不到一分钟照片就拍成了。 皮衣男手一松,邵倾顺着墙滑落在地。 邵玉得意地翻看着自己的杰作,自言自语:“等江铭看到这些照片,我就不信他还会喜欢邵倾。” 皮衣男蹲下身,对邵倾上下打量着,刚刚那番操作让他对这个漂亮的女人有了感觉。 他眼底起了歹意,伸手摸摸下巴上的胡茬,问道:“这女人能碰吗?” “不……”邵玉本能地想阻拦,话到嘴边却止住了。 脑子里闪现出很多关于这个姐姐的记忆。 她明明穷得要每月找父亲讨钱,却总是满脸傲气,好像瞧不起邵家的一切。 她能考上名牌大学,成绩好到年年拿奖学金,毕了业就找到好工作……就连江铭都更喜欢她。 凭什么?她只是个被父亲赶出家门的弃女,她应该卑微低贱,事事不如人才对! 如果她脏了,一定不会再这么目中无人! “随你便,别搞出人命就行。”话落,邵玉把手机揣进兜里快步拐进岔路。 听了这话,皮衣男轻轻拨开邵倾的大衣衣襟,咧开嘴坏笑起来。 这时,邵倾恢复了意志,她痛苦地皱了皱眉,而后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猥琐的脸。 “救命!……救命啊!”邵倾吓得尖叫起来,胳膊拼命顶住男人的身体。 可她的头受了伤,对方力气又很大,反抗了没几下就被摁在地上,脸上还挨了两巴掌。 脚上的高跟鞋也被挣扎掉了,脚后跟在石灰地面上来回摩擦,惊恐和屈辱感让眼泪决堤一般涌出。 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了疼,只知道本能地抵抗和大声求助:“有没有人!……救救我!” 千钧一发之际,邵倾胡乱抓到一块石头,想也没想照着皮衣男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皮衣男闷叫一声,放了手。 邵倾连滚带爬地往酒店逃,刚跑到后门口,一辆车从停车场开出来,大灯直打在她身上,令人头晕目眩。 江铭和司机从车上下来,看到邵倾披头散发、眼神涣散的样子瞬间明白了,司机一边跑出门查看一边给酒店保安打电话。 江铭则小心地把邵倾扶上了车。 车上,邵倾越想越后怕,全身抖得像筛糖一样,说话也结结巴巴,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她跟着江铭去了警局。 夜黑加上受惊过度,她没办法完整地描述出犯人的样貌,那条小路又没有监控,确实不太好查。 好在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录完笔录警察让她先回家等消息。 江铭把邵倾重新扶上车,耐心地安慰了一路。 公寓对面有家药店,他吩咐司机将车停在店门外,亲自下车去给邵倾买了些消毒绵和碘酒。 走出药店时,余光恰巧扫过路边的宾利车,他认得,是纪子昇的车。 江铭眼底暗了一瞬,故意放慢了脚步,直到看见纪子昇从旁边的便利店出来,于是有意提高调门,从车窗外和邵倾说话:“久等了,都买好了。” 纪子昇自然是听见了,而且清楚地看见车里坐着的女人是谁。 他开门进车,把刚买的计生用品小盒子往车上一扔,跟着江铭的车来到了自家公寓社区的大门外。 只见邵倾下了车,江铭将刚买的东西递给她,还体贴地扶了她一下。 纪子昇眸色渐沉,随手点了颗烟,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 邵倾两个脚上都有伤,走走停停才到了家,一进门看见纪子昇正站在窗边抽烟。 没开灯,只有指间的烟闪着微弱的光亮。 “这么晚才回来。”纪子昇先开了口,声音不冷不热的。 邵倾咬着牙脱掉了鞋,想伸手摸灯,纪子昇清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和江铭认识几年了?” 她僵住了手上的动作,疑惑的语气里添了份不悦,“问这个干嘛?” 纪子昇摁灭了烟,向邵倾走过来,发现她今天头发有点儿乱,眉间不易见地紧了紧,轻柔地将她的头发别至耳后。 声音低沉又冰冷,“邵倾,你有过多少个男人,宋勇,江铭,还有谁?” 邵倾怔住了。 她刚刚才死里逃生,都还没来得及诉委屈,就得到纪子昇这样的质问? 她又哪里还有过别的男人? 宋勇也好,江铭也罢,他们什么时候拥有过她? 纪子昇到底在说什么…… “我的第一次是给了你呀。”邵倾把声音放得低低的,就当是回答了。 纪子昇抬起她的下巴,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眼底,“可你的第一次也不是因为喜欢我才给我的呀。” 持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伤人的话,纪总最擅长了。 第45章 未来岳母 昏暗的房间里,纪子昇身上的古龙水味混合着刚刚抽完的烟味,像是迷药一样入侵了邵倾的感官。 她整个人木立着,似乎大脑和血液都停止了工作,如打了麻药一样不能动弹。 不过只需片刻,自小养成的防御性便在身体里占了上风,她就像只被惹毛的刺猬一样,用抱着全世界一起毁灭的态度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你说的对,可你凭什么要求我喜欢你?”邵倾嘴角挂上一抹嘲讽,手指戳着纪子昇的胸膛,“难道只准你心里有个舒欣吗?” 纪子昇脸色骤变。 邵倾冷笑一声扭身从鞋柜里拿了双平底鞋穿上,摔门而去。 夜已深,她气冲冲地走出公寓社区大门,走着走着就迷茫了,不知该何去何从,只好停在路边鼓着嘴做深呼吸,绝不让眼泪落下。 她觉得不值得。 暗处一辆车子注视着这一切。 司机犹豫着张嘴问道:“江总,要不要过去看看。” 江铭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他很快冷下脸来,沉声道:“不用了,够痛才会放弃。” 次日,江铭伤臂拆下了石膏和吊带,虽然还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但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 他自己开车去上班,刚到办公室就收到了几条信息。 打开一看,脸色立马变了,居然是几张邵倾和男人的暧昧照片,当下约了发信息的人见面。 狭窄的巷子里,来赴约的人竟是邵玉。 她笑嘻嘻满不在乎的样子让江铭生厌,不等她开口,就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是你找人害邵倾?” “我没有害她!是她自己不检点,喜欢勾三搭四!”邵玉两手抓着江铭的手碗,试图让他放开自己。 对方却加重了手上的动作,她感觉脖子要被捏碎了,“邵倾已经和纪子昇订婚了……你别再惦记她了……不如看看别人……” 直到她翻起白眼,江铭才放手。 大量空气瞬间涌入胸腔,邵玉蹲在地上剧烈地咳起来。 江铭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半晌才慢慢半蹲下来,抬起她的脸,“喜欢我?” 邵玉怯生生地点点头。 江铭伸手把她扶了起来,还体贴地帮她整理衣服和头发,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其实你挺可爱的,但是我和邵倾认识很久了,我对她的感情不是能轻易放下的,只要她在云越一天,我就没办法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邵玉已被突如其来的温柔冲昏了头脑,呆呆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邵倾离开云越不在你身边,你就可以忘掉她?” 江铭摇摇头,不置可否,“邵倾不可能离开云越,她母亲住在医院里,每天开销非常大,她好不容易倚仗纪子昇的势力得到现在的薪资待遇,怎么可能离开?” 说着,他拿过邵玉的手机,将那些照片删得干干净净。 邵玉心里有了主意。 离开江铭,她给母亲兰姨打电话打听邵倾母亲所在的医院,然后完全无视母亲的关心,挂了电话直奔医院。 邵母见到邵玉挺惊讶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关心,“邵玉好孩子,别让父母担心,回家住吧。” 邵玉趁机把话题转到邵倾身上,“我喜欢自由嘛,如果像姐姐那样被纪子昇用利益交换圈在身边玩弄,我一定会疯的!” “你说什么?”邵母瞪大了眼睛。 邵玉赶快捂住嘴巴,假装是说漏了嘴,“没有没有!姐姐和纪子昇什么都没有!我说错了!” “邵玉好孩子不撒谎,你刚刚说小倾被纪子昇圈在身边玩弄是什么意思?快告诉我!”邵母的脸色已经白了。 邵玉佯装为难,然后信口胡诌:“姐姐和纪子昇同居了,纪子昇玩得很大,经常把姐姐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身上总带着伤,可纪子昇出手大方还帮她升职加薪,姐姐说您要住院做手术需要很多钱,她没有办法……您可千万别说是我的啊!” 后面的话邵母已经听不清了,她痛苦地捂着心脏,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邵玉说着去叫医生,眼里却尽是得意。 经过霍医生的急救邵母没有大碍,但她吵着要出院,怎么也安抚不好。 霍医生无奈只好给邵倾和纪子昇打电话。 邵倾赶来的时候,邵玉已经溜了。 “妈,医院住得好好的,闹什么呀?”邵倾昨晚在办公室将就了一宿,一脸的疲态。 邵母见到她这副样子更坚信了邵玉说的话,“小倾,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和纪子昇同居了?” “……你听谁说的?” 邵倾没想把她和纪子昇的事告诉母亲,一段看不到结局的关系何必让母亲挂念。 邵母也一直以为当初的订婚只是情急之举,迟早会取消。 她没办法接受女儿现在的处境,日渐消瘦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早知道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代替邵玉去订婚!是我害了我的女儿!都怪我!” 邵母完全不顾身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任凭邵倾怎么劝都没用。 正为难的时候,纪子昇推门走了进来。 霍医生打过去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开会,听到吴力的转达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邵母见到来人是他,悲伤化为怒火,抬手指着纪子昇,用尽力气骂道:“你这个混蛋,糟蹋我的女儿!你给我离小倾远点!我就是死也不要卖女儿!” 她又转向邵倾,声音都在发抖,“小倾,我不治了,你赶快离开他,别再收他的钱!还有云越那份工作也不要做了,咱们母女两个吃糠咽菜也能活!” 邵倾听得云里雾里,就算是和纪子昇同居了,也不用说得这么不堪,她抱住邵母试图安慰,“妈,不是你想得这样。” 邵母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自顾自地下了病床要收拾行李。 女儿是她一手带大的宝贝,她宁可错怪纪子昇也不愿意邵倾受一点点委屈。 邵倾上前阻拦,母女俩难免有些肢体碰触,邵母一个不小心就碰到了邵倾的后脑。 邵倾昨晚被皮衣男打晕,后脑还肿着一个包,顿时疼得叫出了声。 “头怎么了?”邵母伸出手轻轻拨开邵倾的头发,亲眼看到一个血包,仅存的理智也没有了,挥着拳头就朝纪子昇打了过去,“是不是你干的?纪子昇你毁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一个病恹恹的妇人哪有什么力气,拳头打在身上还没小朋友的力气大,纪子昇只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任由她打骂。 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邵倾的母亲,名义上的未来岳母,没想到会是这番景象。 第46章 不去医院 邵倾从后面把母亲抱到一边,情急之下大喊道:“妈!这伤不是纪子昇打的,是别人!” 病房里猝然安静了下来,纪子昇和邵母齐齐看着她。 邵倾将母亲安置在床上,淡淡地说道:“昨天下班的时候我碰到一个流氓,他把我打晕了,差点……我已经报案了。” “有没有伤到别的地方?”邵母颤巍巍地抓住她的肩膀,左看右看。 “没有,”邵倾拍拍母亲的手,“妈,我做得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你要真是心疼我,就应该听我的话好好养病等着做手术,否则我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她抬眼看看纪子昇,继续宽慰母亲:“纪子昇没欺负我,你不要听别人乱说,你相信我,我绝不会为了钱糟践自己。” 邵母抹了抹眼泪不再闹了,她乖乖躺回床上连连叹气。 邵倾跟霍医生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病房。 她知道,作为家里的主心骨,她说的话邵母会信,这是母女俩多年养成的默契,不足为外人道。 纪子昇跟在身后,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邵倾的脚上,她今天难得地没穿高跟鞋,走起路却更不稳了,好像挺疼的样子。 他加快脚步追了上去,打横把邵倾抱起来。 “放我下来,这是医院!”邵倾恼火地压着声音。 纪子昇没听见一样,也不理会走廊上旁人异样的眼光,先抱着她去外科处理脚后跟的擦伤,又去了脑外科检查后脑的包。 医生确定没有大碍,但要好好休息,纪子昇才罢休,不由分说地把人带回了家。 一进门,他沉着声问道:“昨晚住哪了?” 邵倾没应,点了颗烟站在窗边抽,冷着声,“不知是谁跟我妈嚼舌根,我代她道歉,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纪子昇拿下了她嘴里的烟,“你抽烟的样子不怎么好看,以后别抽了。” 邵倾冷哼一声,“是谁说的女人抽烟性感?纪总挺善变。”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有点儿惊讶,纪子昇那么久前说过的话她都记得…… 心里更觉得酸楚,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纪子昇轻叹了口气没搭理。 他提前把张嫂叫来了,吩咐她给邵倾做些清淡有营养的饭菜。 张嫂做饭是把好手,没一会功夫就做了五个精致可口的菜,都是按照邵倾平时的口味准备的。 邵倾上桌刚吃了两口,胃里一阵翻腾,赶快捂着嘴去卫生间呕。 她不想浪费张嫂的心意,漱了口回到饭桌上继续吃,结果没吃多少又忍不住地呕了起来,酸水都吐了出来。 张嫂是过来人,看这情形似乎察觉出了什么,跑到卫生间查看,边轻抚着邵倾的背边问道:“邵小姐,你最近例假准吗?” 邵倾愣愣,故作镇定,“准的。” 幸好张嫂没再继续问,收拾好碗筷就走了。 邵倾坐在沙发上左思右想,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可能是张嫂想的那样,毕竟他和纪子昇每次都有做措施,除了……塞登酒店那晚。 邵倾紧忙摇摇头。 哪有那么巧的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想得心烦意乱,邵倾跑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纪子昇还在书房处理公务,她干脆把灯关了,钻进被子翻来覆去。 直到纪子昇打着电话进了卧室。 他见屋里关了灯以为邵倾睡着了,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故意压低声音,“……昨晚欺负邵倾的人警察那边查得怎么样?……叫我们的人私下查查,尽快把人抓到……” 邵倾一动不敢动,唇瓣抿得紧紧的,因为不知该如何回馈纪子昇的关心所以装睡。 她摸不透纪子昇了。 他不爱她,却总是不遗余力地帮她。 “……还有心脏供体的事,国外的医院你也多留意一下,如果有合适的供体就带她母亲去国外做手术……” 听到是关于母亲手术的,她的心又像是被人揪了起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纪子昇敏锐地发现了,他挂了电话,揉着她的头发,柔声问:“吵醒你了?” 既然被发现了邵倾也就不装了,坐起身来问得直截了当,“我妈妈可以去国外做手术?” “嗯,不过心脏供体在哪都是稀缺资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多一条选择总归是更好的。”她说着嘴角不自觉就勾起来了。 母亲的病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她身上,对她来说,多一份希望就多一口喘息的机会。 纪子昇默默地看着她,在这昏暗的房间里,他的黑眸亮如星辰般闪耀,声音低沉带着成熟男人的磁性,“你这两天是怎么了?身体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没有。” “张嫂让我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不去,”邵倾重新钻回被子,背对着纪子昇,“我就是胃不舒服,旧毛病了,吃点药就行用不着去医院。” 她很忐忑,心里打鼓一样咚咚响。 如果真的是张嫂想的那样,那这个孩子绝不能要。 就算去检查,也不可以和纪子昇一起去! 好在纪子昇没再坚持,他从后面抱住邵倾,将手覆在了邵倾的胃部,“昨晚的事是我不对,以后别大晚上往外跑了,不安全。” 那只手散发出的温热像一股暖流沁入了邵倾心尖。 她释然了。 她和纪子昇的关系不因情感开始,也不应该有一个牵扯情感的复杂过程,就这样各取所需挺好。 至少在邵母做手术之前,她想留在纪子昇身边。 美好的东西即使如烟花一样转瞬即逝,也好过不曾拥有。 一夜过后。 邵倾好像比前一天更没胃口了,但为了消除张嫂的怀疑,她强忍着吃了一些,然后一出门就吐了。 “你真的应该去医院。”纪子昇从车上拿了瓶水给她。 “今天不行!我上午约了一个特别重要的客户,下午还要开会,快过年了嘛,事可多了,忙不过来!”邵倾说谎不在话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纪子昇盯了她一会儿,点点头,“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记得告诉我。” 邵倾默默舒了口气,坐上了纪子昇的车。 车子停在云越饭店的门口,邵倾刚要下车被纪子昇抓住了手腕,他伸手从后面拎出一个保温桶,语气略显无奈,“你没拿张嫂给你带的粥。” “哎呀,忘了!”邵倾拍了拍脑袋接了过来。 “小糊涂。”纪子昇笑笑,指腹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尖,“从今天开始我会派车过来接你下班,反对无效。” 邵倾点点头,主动吻上他的唇。 纪子昇有点儿惊喜,这女人难得乖顺一回,平时接个吻经常被冷不丁地咬一口,今天竟然很温柔。 于是奖励她,回给她一个深吻。 两人腻乎得门童都受不了了。 更受不了的是另外一个人。 江铭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拿甜蜜做现场直播,几乎咬断了后牙。 第47章 一场博弈 云越饭店里,江铭随处都能听见员工私下议论邵倾和纪子昇的事,更显得他像个笑话。 下了班,他又跑去酒吧买醉,把自己泡在酒精里,试图醉个彻底。 邵玉顶着一头红发出现在他眼前,试图邀功,“我已经找过邵倾母亲了,她一定会让邵倾辞职的,保不齐为了躲纪子昇还会离开邻海呢。” “蠢货。”江铭斜睨了她一眼,眼神已经醉的有点儿涣散了,“我了解邵倾,她不会辞职的,我也没想让她辞职,我只是想让她母亲恨纪子昇,最好能被气死,这样邵倾就永远不会和纪子昇在一起了。” 江铭阴暗的心思让邵玉有点儿震惊,但她更多的是觉得自己被利用了,紧紧咬着下唇不吭声。 江铭冷冷笑道:“你这个倔样倒是有点像邵倾。” 又是邵倾,江铭眼里心里都只有邵倾。 邵玉很想离开,但她看着江铭那张脸,身体就像被黏在座位上了一样动弹不得。 瞧她对自己的痴迷样,江铭嘲讽地勾起嘴角,起身一把将邵玉拽进怀里,带去了酒店。 一夜痴缠,江铭嘴里喊得却是邵倾的名字。 酒醒时已是清晨,他忍着头痛睁开眼睛,忽而感觉胸膛里有个柔软的身子,低头便看到一头红发,厌恶地瞥了一眼,立马坐起身来穿衣服。 粗鲁地动作吵醒了邵玉,她眯着眼睛爬起来,从身后搂住江铭的脖子,却被江铭不耐烦地甩开了。 邵玉撅撅嘴,小声嘀咕:“我们已经睡了,你提上裤子就不认账吗?” “我喝多了,算不得数。”江铭拿出手机给邵玉转了五万,冷冷说道,“以后别来找我。” 离家出走以后,邵玉还是第一次看到钱却不觉得高兴。 怎么说也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娇小姐,现在被人这样羞辱,纵使她脸皮再厚也不会无所谓,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你就这么喜欢邵倾吗?喜欢到眼里容不下个我?” 江铭怔了一瞬,苦笑道:“是,我就是喜欢她,可喜欢又能怎么样?她现在跟纪子昇在一起,别提多幸福了。” 听到江铭离去关门的声音,邵玉才终于明白,她做什么都是徒劳,江铭爱而不得,除了邵倾谁都弥补不了他心里的遗憾。 邵倾这个罪魁祸首! 她得不到的幸福,邵倾也别想得到! 邵玉誓要亲手捏碎邵倾的幸福,遂麻利地收拾好自己回了邵家别墅。 兰姨见女儿回来了,兴奋地忙上忙下,吩咐佣人做饭放洗澡水,再看看女儿穿得寒酸样,不禁抹起眼泪来。 邵不东坐在沙发上,沉着脸呵斥:“哭什么?还不是她自己活该!这会知道回来了,怎么,那些爱情啊自由啊都不要了?” 邵玉梗了梗脖子想顶撞回去,看到兰姨递来的眼色后,硬生生地把话咽进了肚子。 她接过佣人端来的茶,来到邵不东身边,恭恭敬敬地弯下腰,“父亲,请喝我一杯请罪茶。” 邵不东接过茶瞅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一脑袋红毛,像什么样子!” “我明天就染回黑色的!”邵玉见父亲接了茶,心里就有数了,她立马贴过去撒起娇来,“爸爸,你别生气了,我回来帮你做件大事弥补,好不好?” 邵不东只冷哼了一声,他这个女儿他最是了解,从小被家里惯坏了,脾气秉性和邵倾正相反,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能干什么大事,不惹麻烦就不错了。 邵玉提高了调门,“我要跟纪子昇结婚,把邵倾踢出局!” “开什么玩笑?纪子昇和邵倾已经订婚了,整个邻海市都知道。”邵不东起身想躲开这个不靠谱的女儿。 “订婚又没结婚怎么不能取消?”邵玉拽住父亲的胳膊,分析地头头是道,“爸,你好好想想,邵倾从来都不把您放在眼里,她和纪子昇在一起会帮您吗?搞不好到时候给纪子昇吹枕边风,联合纪家来对付您呢!换做是我就不一样啦,我肯定是会帮着邵家的!” 兰姨动动心思也过来帮腔:“当初让邵倾顶上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纪子昇这样的女婿当然应该留给我们的女儿啊。” 这母女俩一唱一和的,邵不东便听进去了,重新坐回沙发上盘算起来。 他花钱买下邵倾租住的房子,就是为了让她去和纪子昇同居,然后说服纪子昇把新项目给邵氏。 谁知这丫头宁可流落街头也不肯帮忙,确实是太难控制。 既然邵玉已经回家又愿意听从他的安排,不如还是按原计划来,把邵玉嫁进纪家,便于日后更多的操作。 于是,他吃过午饭就去了纪家大宅。 纪家别墅里,邵不东和纪老爷子相对而坐,他已说明来意,纪老爷子敢怒不敢言只好给纪子昇打电话。 没过一会儿,纪子昇就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他坐在沙发上翘起脚点了颗烟,鄙视地看向邵不东,微微扬起下巴,“邵家的人未免太不讲究了,嫁个女儿也能换来换去的。” 邵不东不急不火,反而耐着性子劝说起来:“我的女儿我了解,邵倾性子硬不适合做纪夫人,邵玉就不一样了,她乖巧听话会让纪总喜欢的。” 纪子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是听你的话吧?” 邵不东不理会,眼底爬上轻视满满的恶意,“我知道你已经和邵倾同居了,不过没关系,邵倾的脾气我最知道,只要你提分手她绝不会纠缠你,大不了给她一笔钱,那丫头最爱钱了。” 纪子昇微微垂眸,想到了邵倾。 她拒绝过几千万的项链,拒绝过银行卡,还一次一次地想从他身边逃离,明明乖一点就可以从他这拥有一切,却偏要时不时地在雷区里蹦跶两下。 这女人这确实难控不听话,什么贤良淑德跟她毫无关系。 可是…… 纪子昇无奈地笑笑,随即冷下脸来,将烟随手摁在烟灰缸里,“我不同意,再换一次纪家就会沦为邻海市的笑话,邵总你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是以纪家声誉作为大前提的,我已经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了,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没完没了。” 邵不东面上已没了笑容,他耷拉着眼皮,阴恻恻地提醒:“我劝你别拒绝得这么干脆。” “没什么可犹豫的!”纪子昇断然起身,居高临下仰视邵不东,带着不容置疑的上位者气场,“你之所以要把邵玉安排在我身边是因为你控制不了邵倾,但你凭什么相信邵玉能影响我?你这个小女儿可差得远呢!” 强烈的压迫感让邵不东心虚到面色铁青,他知道纪子昇说一不二,于是掉转矛头看向旁边脸色为难的纪老爷子,“老爷子,你最好劝劝纪总,如果他坚决不同意我就把纪天宏酒驾撞死我弟弟的事公之于众!到时候,纪家声誉和纪汀集团都会葬送在他手里!” “你……”纪老爷伸出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邵不东,却不敢说什么只好抬眼看看纪子昇。 “送客!”纪子昇朝管家摆摆手指。 这就是场博弈,邵不东隐藏心里的焦躁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纪家。 纪子昇又静静地抽完两颗烟,宽慰了纪老爷子几句也回了公司。 偌大的纪家别墅只剩下了忧心仲仲的纪老爷子,他思虑良久还是决定要做一回坏人了。 第48章 流产手术 邵倾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准备明天请假去医院检查一下。 下班前,餐饮部那边打电话来说有人在餐厅等她,她赶过去发现是纪老爷子。 “听张嫂说你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我带了些补品过来叫司机放在前台了,你记得去拿啊。”老人家一如既往的笑容和蔼。 “谢谢爷爷关心,我身体没什么大事,您别放在心上。”邵倾心里舒了口气,幸好张嫂没有把她的猜测告诉纪老爷子,否则就说不清了。 她挺喜欢这个和善的老人,也愿意陪着聊聊天,但后面纪老爷子一直东拉西扯没有主题,邵倾察觉不对劲,直接问道:“爷爷,您找我是不是有事?不妨直说。” 纪老爷子叹了口气,不敢直视邵倾的眼睛,“今天你父亲来纪家了……他还是想把邵玉嫁给子昇。” 邵倾顿顿,有点摸不着头脑,“邵玉想嫁给纪子昇?”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你父亲是这么说的,”纪老爷子手中的茶拿起又放下,然后再拿起,犹豫了片刻才再开口,“邵倾,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是我们纪家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子昇的爸爸生前为了纪汀集团付出了很多心血,我实在不忍心……” 老爷子的话没有说完,但邵倾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就是让她给邵玉让位吗。 她垂下眸子,不想被人看出心中的凉意,佯装无所谓地笑笑,“爷爷您想多了,我没关系的,只要纪子昇来跟我说我马上就离开,绝不拖泥带水。” 纪老爷子没有抬头,手指在桌子上来回搓着,喃喃自语:“就怕他不肯跟你说啊……” “那爷爷说得也算数!”邵倾站起身来,带着一身傲骨,字字句句掷地有声,“跟纪家比起来我邵倾不值一提,请爷爷放心,我会尽快搬出纪子昇的公寓,再不跟他扯上关系。” 纪老爷子心有不忍却也没有办法,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推到邵倾面前,“这里是一百万,你收下吧,就当是爷爷的一点心意。” 邵倾看着支票心里泛起了难言的酸楚。 对邵纪两家来说,她只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用他们最不缺的钱就能轻松买到的工具。 可她挺缺钱的,当工具也理所应当。 她拿起支票,淡淡地笑道:“好,既然是爷爷的心意,那我收了。” * 收拾累了,邵倾坐在地上掰手指,想算算这段时间自己收拾过多少次行李,她觉得挺可笑的,感觉自己像个随处安身的流浪汉,保不齐哪天就要睡火车站了。 纪子昇发信息过来说今晚加班不能回家,她也不理会,赌气一样地把东西往行李箱里塞。 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捂着嘴跑到卫生间吐得稀里哗啦,随后无力地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清晨,邵倾想着纪子昇晚上才会回来,不如先去趟医院,回来再收拾也来得及。 她起身直奔医院妇科。 验血报告和b超单像是两道惊雷直接劈进了邵倾的脑袋里,算算孕期正是塞登酒店那晚的结果。 整个人就像陷入了黑洞,医生叫了她好几次才听见。 “问你呢,你这孩子打算要吗?” “不要……”她坚定了口气,“这孩子不能要!” 医生瞥了她一眼,“想好了吗?想好了今天就能做手术。” “想好了,做!” 不一会儿,邵倾躺上手术台,耳边只有手术工具发出的清脆碰撞声,冰冷得像是能刺透骨头。 她木然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纪子昇。 未婚妻怀了别人的孩子,他会生气还是无所谓呢? 他要娶邵玉了,心里会不会有片刻地挣扎? 这次是真的要分开了吧。 想着想着,眼泪顺着眼角流到耳朵里。 短短的十分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龚菲赶来时,邵倾已经做完了手术。 “就这么做完了?你怎么都不等等我啊!”龚菲急得眼眶都红了。 邵倾面无血色,说话有气无力的,“速战速决挺好,孩子的爸爸是谁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犹豫的?” 她摸摸小腹,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然而下一秒就亲手将情绪抹平,恢复冷静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孩子还小,他没感觉的。” 龚菲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她知道邵倾心里是最难过的,而塞登那晚的男人是最该死的。 “龚菲,我能暂时搬到你那去住吗?”邵倾突然问道。 “你不是住在纪子昇那吗?” 邵倾平静地将纪老爷子的话告诉了龚菲,向来文静的龚菲气得差点飙出脏话,忿忿地替邵倾鸣不平:“他们把你当什么了!纪子昇怎么说?他就同意?” “他为什么不同意?难道我比纪家还重要吗?我可不想像个怨妇一样死皮赖脸地粘着他。” 邵倾是有心理准备的,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纪子昇把纪家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要,又怎么会为了她无视邵不东的威胁。 况且对纪子昇来说,除了舒欣娶哪个都没什么区别。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离开得不要太难看。 龚菲心里别提多难受,但嘴上没再说什么。 两人约定好明天一早见面,邵倾就回了纪子昇的公寓。 刚进门,她就接到了邵不东的电话,对方像是发布命令一样直入主题:“当初让你和纪子昇订婚也是没办法,现在邵玉想嫁纪子昇,你的任务就完成了,我也不亏待你,你妈妈不是需要一百万做手术吗,这钱我给,作为交换你立刻离开纪子昇。” 邵倾拿着电话看向窗外,已是傍晚,天边残阳如血,她感觉心里隐隐地疼了一下,干脆地应了声:“好。” 挂了电话,她就收到了短信提示,账户里果然多了一百万。 邵倾嘲弄地笑笑,心想,效率挺高。 正想着,门口电子锁响了,是纪子昇。 两人相视都有点惊讶,同时脱口而出:“这么早回来?” 随即笑笑。 纪子昇走过来圈住她的腰,柔着声音,“你脸色不好,明天必须去医院。” 邵倾摇摇头,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手上用力搂紧了些。 “怎么了?惹祸了?”纪子昇将下巴抵在邵倾头顶,“直接说吧,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邵倾忍不住笑出了声,喉咙却有点哽住了,轻声道:“让我多抱一会儿。” 纪子昇的胸膛硬硬的,却那么温暖,暖到融了一座冰山,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想要栖息的地方。 她倒宁可纪子昇一回来就直接摊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她陷在一场随时会结束的温柔戏里,无法自拔。 转眼间,她自虐般地推开了他,吸吸鼻子,“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煮碗素面。” 应该是在一起的最后一晚了,她想留下个好印象。 这想法挺幼稚,不是她的风格,但也无所谓了。 纪子昇喜欢她乖乖的。 邵倾心不在焉的,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也没听到,纪子昇见来电人是龚菲就替她接了。 没等他说话,龚菲担忧的声音立刻传出手机:“邵倾,流产后要做小月子的,你今天刚做完手术千万别碰凉水,注意休息……” 这时邵倾做好了面,出来叫纪子昇去吃。 四目相对,纪子昇面色阴沉,握着手机的手指骨节紧到发白,嘴里悠悠地突出了两个字:“流产?” 邵倾心底一沉,上前抢下手机,掐断了电话。 第49章 没有如果 “你去做流产手术了?”纪子昇脸上的阴霾沉得吓人。 邵倾缓了下呼吸,试图安抚他,“你先别生气好吗?这孩子是塞登那晚怀上的,孩子爸爸是谁都不知道,难道你想让我生下来吗?” 纪子昇伸手捏住了邵倾的下巴,他瞳孔紧缩,眼睛通红,声音带着骇人的沙哑,“塞登那晚的男人是我,你打掉的孩子是我的!” 邵倾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的纪子昇,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塞登那晚跟你进房间的人就是我,你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 纪子昇额角暴起青筋,眼里是燃烧的怒火,字字句句说得清清楚楚,像乱箭一样穿进邵倾的心脏。 她不愿接受现实,也不管被纪子昇捏得生疼的下巴,坚决地摇头,“不可能,我不相信……” 纪子昇放开了手,沉默地看着她。 邵倾眼前一阵发黑,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抬眼迎上纪子昇愤怒的眼神,立刻心如刀绞。 塞登那晚的事一直像把钝刀一样慢慢割着她的心,她为此厌恶过自己,嫌弃过自己,直到同学会上纪子昇替她解围,原有的情绪上又加了一层深深的愧疚。 却没想到,纪子昇早就知道真相…… 她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面对的疼痛和折磨就像一个笑话。 “纪子昇,你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将一切掌握在手里,就为了用这件事让我自责内疚,从而变得温顺听话,对吗?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一只被驯养的宠物吗?”邵倾无声地笑了笑,一抬眼,眼泪就忍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下,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不管那个孩子的爸爸是谁,我都不会要。” 纪子昇眉间闪动,他扣住邵倾的后脑,强迫她与自己直视,“孩子是我的,怀了就要生,你没资格决定他的去留。” “你的孩子怎么了?皇太子吗?想要孩子找舒欣给你生去啊!”看着纪子昇突变的脸色,邵倾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怎么?舒欣不愿意?那就不归我管了,反正我已经有足够的钱给我妈妈做手术了,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第一次是我睡了你,这一次是我甩了你,你纪子昇一直都被我玩弄在股掌之中!” 说完,她踮起脚尖狠狠地咬住了纪子昇的唇瓣,直到嘴里冒出血腥味才放开,随后快步进屋拉起行李箱摔门而去。 再也不要被这个男人禁锢住生活和意志了。 本就不是为了爱情哭哭啼啼的小女人,却被伤得遍体鳞伤,连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刚踏进龚菲家的门,邵倾腿下一软就栽了下去,龚菲照顾了她好几天这脸色也没缓上来,人反而越来越瘦了。 她几天没去医院,邵母心里不安就拜托霍医生打来电话询问,邵倾为了让母亲放心不顾龚菲的反对还是跑去了医院。 去医院前,她特意化了淡妆,想让气色好看点,可邵母对纪子昇始终是不放心,见女儿消瘦的样子免不了多问上几句。 邵倾故作轻松地宽慰着:“最近工作忙人当然会瘦,正好省得减肥了。” “减什么肥啊,一把骨头哪里好看了。”邵母嘟囔两句,也就不再提了。 等邵母睡着后,邵倾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下来,人瞬间就瘫软了。 她坐在楼道里的长椅上,眼前天旋地转,只好闭着眼睛把头仰靠在座椅靠背上,呼吸急促却很微弱。 见状,经常照顾邵母的小护士赶忙跑了过来,“邵小姐你没事吧?” 邵倾吃力地摆摆手,说不出话来。 小护士见她脸色苍白,额头冒着虚汗,立刻跑走又叫了一个人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把邵倾带去了急诊室。 纪子昇赶过来的时候,邵倾正坐在椅子上输液,本就白皙的小脸现如今是一点血色没有,眼睛闭得紧紧的,睫毛微颤,整个人瘦了两圈,脆弱的像是一只手就能捏碎。 他看了看吊瓶里的药量,又摸了摸邵倾的手,找护士要来一条毛毯,把眼前这个单薄的女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邵倾睡得迷迷糊糊,感到有人在碰她的身体警惕性地睁开了眼睛。 “把你吵醒了?”纪子昇柔着声音问,眉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拧得解不开。 “你怎么来了?”话刚出口邵倾就明了地点点头,“龚菲告诉你的。” 她只让护士给龚菲打了电话,没想到好闺蜜是个叛徒。 邵倾有点恼火地咬住下唇,不想理纪子昇便重新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地又睡着了,这次睡得很沉,心里莫名地安心。 再睁开眼时已是次日清晨,病房里就她一个人,她躺在床上,洁白的床单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阳光透过窗照了进来,打在地上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 有人轻声推开了门,邵倾偏过头看到了张嫂。 张嫂看到她憔悴的样子立马红了眼眶,但又怕她看出来,强颜欢笑地拍了拍手里的保温袋,像哄孩子一样说道:“邵小姐,我给你带了鸡汤面,浮油已经用勺子一点一点舀出去了,吃起来不会腻,你可要多吃一点,这样身体才能恢复好。” 邵倾没什么胃口,可她不愿意浪费张嫂的好意,坐起身听话地吃起来。 吃完后,张嫂拿出一把木梳,慢慢地帮邵倾把长发向后梳,边梳边安慰着:“别担心,你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张嫂,你不用替我遗憾,孩子是我自己决定不要的。”邵倾看向窗外,坦然地说道。 她不想被人同情,也不想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她宁可承担下所有的责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受到了伤害,骨子里的骄傲不准她低头,也不准她示弱。 张嫂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低下头握住邵倾的手,问道:“你跟张嫂说实话,如果你知道孩子是二少爷的,还会把他打掉吗?” 邵倾无言以对,她不愿面对这个问题,只是控制不住眼中的酸涩。 张嫂心下了然,轻叹了一声,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这事不怪你。” 邵倾硬生生地咽着眼泪,肩膀却一缩一缩地抖个不停,她不自觉地将手放到了小腹上,心里是无法言说的苦楚。 如果她知道是纪子昇的孩子…… 可惜没有如果。 晚上,邵倾刚睡下就听见门从外面打开了,她以为是护士忘拿了东西也没在意,可脚步声越来越近直接来到她床边。 来人轻轻帮她掖着被角,身上是熟悉的古龙水味道。 第50章 孤寂的人 邵倾不愿意面对纪子昇所以装睡。 也不知道纪子昇有没有看出来,总之他没有拆穿,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旁边,静到邵倾第二天醒来后以为是一场梦。 留院多观察了一天,邵倾就被龚菲接走了,龚菲急着跟她道歉,找了一堆理由解释为什么会通知给纪子昇。 她嘴上埋怨,心里知道龚菲是为她好。 第一次觉得自己挺懦弱的,张嫂和龚菲都看得出来她对纪子昇的感情,她自己却不愿意承认。 和闺蜜住在一起是件挺开心的事,也让邵倾暂时地忘记了烦心事,可惜春节前因为龚菲回老家过年,家里又剩下她一个人了。 邵倾工作和家里两点一线,平平淡淡地到了大年三十。 本想把邵母接回家来过年,但霍医生不同意,她只好提上自己包的饺子跑到病房去陪母亲,直到熄灯前才走出医院。 街上鞭炮阵阵,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邵倾有点无所适从就加紧了步子,想要早点到家。 走出电梯,声控灯亮起,一个欣长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龚菲家门口。 纪子昇拿下嘴里的烟,低声说道:“新年快乐。” 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死气沉沉的新年祝福,她挪了下脚,应付般地咧嘴笑笑,“新年快乐。” 四目相对,空气静止了一般。 纪子昇冲着邵倾手里的钥匙扬扬下巴,“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邵倾把钥匙攥进手心,又把手插进了大衣口袋里,无声地表示拒绝。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会发生点什么,她不想。 纪子昇眸色暗了下去,“屋里有人?” 这倒正好给邵倾提供了思路,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你把男人带到龚菲家里?合适吗?”纪子昇声音中带着责备和恼火。 邵倾赶紧把他拉到了电梯处,按了向下键,煞有介事地说道:“龚菲回老家了呀,这大过年的我总不能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度过吧,纪总你行行好,别打扰我们二人世界哈。” 正好电梯门开,邵倾顺势把人推了进去,然后笑着摆摆手,亲眼看着电梯门把那张阴沉的脸关了起来。 送走了不速之客,总算能松口气了。 一定又是龚菲这个叛徒把家里地址告诉给纪子昇的。 邵倾边想着怎么找龚菲算账边拿钥匙开门。 放松之际,门打开了,身后一只手将她推进了门,再反手把门关上。 “纪子昇唔……”邵倾被纪子昇抵在墙上。 吻到几近窒息,纪子昇微微抬起头来,鼻尖贴着鼻尖,“屋里的人呢?我倒要让他知道你是谁的人。” 话落,他将吻落在邵倾的颈间,手也不安分起来。 可暴风骤雨并没有来,纪子昇将脸埋在邵倾耳后,喉咙间克制地呼吸着,急促带着些许颤抖。 冷静下来后,他哑着嗓子,“你做完手术不久身体还没恢复,我不碰你。” 邵倾慌忙去摸灯,纪子昇已经恢复了矜持得体的样子,站在一旁边系好领口的扣子边环视四周,看到桌上的饺子,挑眉问道:“你买的?” 邵倾一听,有点不服气,“我做的!我跟龚菲学了好久呢!很好吃的,不信你尝尝!” 她气鼓鼓地把饺子放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再端到纪子昇面前。 不过立刻就后悔了,饺子包的歪歪扭扭不说,味道也不咸不淡的,邵母吃了都摇头,更何况是纪子昇这种吃惯了好东西的富家少爷。 “还是算了。” 邵倾想把饺子端走,却被纪子昇拦下了。 他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夹了一个放进嘴里,认真地品尝起来,随后点点头,“还不错。” 不一会儿,一盘饺子就吃光了。 邵倾看着他优雅地擦嘴,也不确定了,难道真的好吃? “你怎么不给我留点儿?”她没好气地问。 纪子昇低头笑了笑,揉揉她的头发,表情突然认真了起来,“邵倾,玩够了就回家吧,孩子的事是我不对,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纠结了,你看你现在瘦成这样,回去让张嫂多给你做些有营养的,身体会恢复得快些。” 这番突如其来的劝说让邵倾不知所措,她以为纪子昇一定恨透了她,找到这来不过是为了男男女女那点儿事,没想到是想劝她回去。 然而下一刻,她亲手快敛起了这份慌乱的情绪,扯扯嘴角问道:“你不怪我吗?”“我有责任。”纪子昇掏出烟,看了眼旁边的邵倾又放下了。 “那我问你个问题,”邵倾用手托起下巴,语气缓慢毫无波澜,“如果邵不东拿纪家的秘密要挟你一定要娶邵玉,你会为了我拒绝吗?” 在龚菲家软塌的小沙发里,纪子昇的两条长腿显得无处安放,浑然天成的矜重气质与这个温馨的小客厅更是格格不入。 可邵倾却很喜欢进入烟火气息的纪子昇。 如果他不是纪家的二少爷,邵倾很愿意与他在这样的一个小房子里共度余生。 只是眼下,纪子昇的沉默证明了这只能是个幻想。 “没关系,我知道答案。”邵倾粲然一笑,两个小梨涡清晰可见。 直到纪子昇走后,她才把僵在脸上的笑容放下。 其实这个问题不只是问给纪子昇的,也是给她自己的,为的是提醒自己别再沦陷。 她甚至觉得,或许纪子昇不再怪罪她打掉孩子,只是因为那个孩子也没有很重要。 男人只会珍惜自己爱的女人生的孩子。 邵倾收起略显落寞的心情,走到窗前想看看烟花,却只看到了外面归心似箭的行人。 这家家团圆的日子里,恐怕只有纪子昇不太想回家。 一回到公寓他就开了瓶红酒,落地窗外烟花此起彼伏,显得他这个独酌的人挺孤寂。 就连思绪也有点反常。 自从舒欣离开后,身边走走停停的人很多,停了他不觉得欢喜,走了他也不觉得伤感,好像再没有谁能在他心里掀起涟漪。 唯独这个邵倾,她肆无忌惮地来来去去,把这个家当成宾馆一样,让人恼火,但她真的不在了,又有点儿不习惯。 或许是房子里太冷清了吧,之前总有个人叽叽喳喳闹个不停,惹人烦,但起码热热闹闹像个家的样子,不似现在,静得一张纸掉地上都听得见。 纪子昇揉了揉太阳穴。 头疼。 纪总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唯独这个女人。 就像是放风筝,以为把她拽在手里了,其实她随时可能亲手断掉绳子随风而去。 纪子昇无奈地笑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当下决定,既然她想要个答案,那就给她一个吧。 第51章 手起鞭落 新年假期里,江铭去医院帮母亲拿药却意外地撞上了邵倾。 年前邵倾请了好几天假,脸色也很难看,他试图问候都被对方礼貌地回绝了。 于是他悄悄跟着邵倾到了妇科。 医院人不少,总不好趴门口偷听,江铭耐着性子等邵倾走后进了科室。 “医生,请问刚刚离开的那位病人身体怎么样了?” 医生抬头看了一眼,见眼前的男人高高大大文质彬彬的让人挺有好感,就放下了戒备心,“你说邵倾?你是她爱人吧?身体恢复的还行,可以再加强点儿营养,不过我得多说你两句,没准备要孩子就得做好措施,作为男人这方面你得先负起责任,女人做流产很伤身体的……” 后面的话江铭已经听不见了,脚步虚浮地走出了医院。 他想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却在为别人堕胎,真恨不得当下冲到纪子昇面前挥上两拳。 这时,邵玉打来了电话。 她想见面,口气里满是得意。 江铭如约到了咖啡厅。 邵玉确实是和之前不一样了,头发已经染回黑色,身上的穿戴也从平价品换成了奢侈品牌,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女。 可惜这样的女人江铭见过太多,并不会为之所动。 邵玉见他冷漠的样子,嘟着脸炫耀起来:“我马上就要嫁给纪子昇了,他可是邻海市最有权势的男人,我也即将成为邻海市最幸福的女人!” 江铭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你确定吗?” “当然啦!我爸爸已经去过纪家,邵倾也从纪子昇家搬走了,我一定可以做纪夫人的!”邵玉本还有点急躁的脸突然呈上了笑意,“江铭,你是不是后悔了,所以才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话?” 江铭无语地叹了口气。 就邵玉这个脑子,还想嫁给纪子昇那样的人精?恐怕给她卖了帮着人家数钱呢。 真是蠢而不自知。 江铭低头随意搅着杯里的咖啡,声音阴冷克制,“那我就提前恭喜你了,不过好心提醒你,纪子昇恐怕不会轻易和邵倾断干净,因为邵倾为他打过胎。” “你说什么?”邵玉轰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千真万确。” 片刻后,江铭慢慢勾起嘴角,目送邵玉风风火火地跑出咖啡厅。 他就是要让邵玉去闹,闹得天翻地覆才好,以确保邵倾再也不可能和纪子昇搅到一起去。 邵玉不负所望,回了家就开始大吵大闹、连哭带嚎。 邵不东被吵得受不了,大喝了一声:“闭嘴!不会好好说话就滚出去!” 客厅里这才安静下来,邵玉抽泣着:“邵倾利用怀孕堕胎牵制纪子昇,他们俩断不了!”说着说着又大哭了起来,“邵倾阴魂不散!专门喜欢拆散别人!她不要脸!” 兰姨一听,跟着帮腔:“玉儿你说什么?邵倾为纪子昇堕胎?哎呦,她不是眼高于顶吗?怎么做出这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想以此抢妹妹的男人,这不是犯贱吗?让别人知道会觉得我们邵家没有家教,把女儿养得不知廉耻!” 邵不东脸色阴得吓人,他也没多说,只是吩咐管家紧急备车赶往医院。 邵母见邵不东进来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毕恭毕敬的大气都不敢出。 这还是邵不东第一次到医院来,没有丝毫探望之意,开门见山地责备道:“你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未婚先孕还堕胎,把我们邵家的脸都丢尽了!” 邵母完全在状况外,她一个字都听不懂,呆愣地坐在床上。 “既然你养了她就应该对她负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荣华富贵把她往歧途上领,否则当初就应该扔在大街上!她现在顶着邵家的姓氏做着败坏门风的事情,外人只会说我邵不东的女儿私德败坏,就连邵玉也会受到影响!”邵不东机关炮一样地开火,眼里是毫不隐藏的厌恶和鄙夷。 临走时还不忘扔下一句警告:“管好你的女儿,让她离纪子昇远点,别破坏邵玉的婚姻,否则别怪我太无情!” 邵母满脸惊愕地坐在病床上,她不愿相信,几近崩溃地把邵倾叫到医院求证,最终得到肯定的答案。 霍医生一通操作才再一次把邵母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不过他也警告邵倾不可以再有下一次了,否则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 邵倾看着病床上昏睡的母亲恨从中来。 邵不东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二十年,从未履行过父亲和丈夫的责任,更是把她这个女儿当工具一样,逼她订婚又逼她让位。 早已经不奢望这个父亲对她有多好了,可他连最后的一点情面都不留。 一气之下,邵倾离开医院决定去邵家算算总账。 邵家的佣人提起邵倾都是胆战心惊,这些年她虽然很少来,但每一次来必是一场血雨腥风,而且她走后邵老爷会气好几天,砸东西骂人,每个佣人都逃不掉受牵连。 此刻,这些佣人们的噩梦邵倾正站在客厅中央,仔细端详着墙上的一副山水画。 听见身后从楼梯上下来的脚步声,她扬声道:“这画是哪位大师的真迹啊?” 她端起佣人奉上的茶水,扭身看向邵不东和他的妻女,自嘲起来:“像我这种穷人完全不懂艺术,不会欣赏也不知道价值。” 说着,手里的茶杯一扬,黄棕色的茶水直接泼到了墙上的画上。 兰姨惊呼起来:“你这个败家女!这可是我新拍回来的画,花了两千多万!我还等着它升值呢!” 说到激动之处,兰姨急得直跺脚,身上的各种首饰跟着打颤。 邵倾看着她圆润的身材、红润的气色和一身的珠光宝气,不自觉地联想到了病床上的邵母,脸色蜡黄、骨瘦如柴,收到女儿送的项链明明很开心却又嫌贵,小心翼翼问价格的样子让人心疼。 邵倾吸了吸鼻子,走过去直接忽略掉邵玉和兰姨,直视面色铁青的邵不东,“我已经离开了纪子昇,你还想怎么样?” “不要脸的东西!”邵不东充满蔑视地哼了一声,“你就是个祸害,只要你留在邻海我们就不得安生,我要你马上带着你母亲离开!” “不可能,我妈妈的身体离不开医院。” “我亲自去跟她说,她爬也会爬出邻海!” 听到这,邵倾已丧失理智,她指着邵不东的鼻子喊道:“邵不东!我警告你离我妈妈远点!我妈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全家陪葬!” “放肆!”邵不东满眼怒火,就像一头抓住了猎物的豹子,随时会把人一口吞掉,“我真是对你太仁慈了!管家!上家法!” 家法两字一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管家颤颤巍巍地端了个托盘上来,里面盘着一条皮鞭,这个家里除了邵倾还没人挨过。 七年前,邵倾为了拿回母亲的嫁妆惹怒了邵不东,被打过一鞭子,皮开肉绽,现在她背上还留着一条丑陋的疤痕。 兰姨不忘假惺惺地火上浇油:“老公,别动气,邵倾这个脾气打了也没用,咱们惹不起她,算了吧。” “打!”邵不东已是火冒三丈,谁也拦不住了。 管家一看这情形,硬着头皮拿起鞭子抽在了邵倾身上。 可他实在不忍心用力,所以有衣服的地方都没事,只有白皙的脖子上多了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没吃饭吗?没用的东西!”邵不东抢过鞭子扬起手来。 眼看着鞭子要落下,邵倾伸手拽住对面的邵玉,把她拉到自己眼前,只听“啊!”的一声,邵玉瘫坐在地,背后一道长长的带血伤痕。 伴随着兰姨的惊叫,邵不东慌了神,他扔下鞭子,扬起手来想要给邵倾一巴掌。 “住手!”纪子昇迈着长腿从门厅快步走进来,将邵倾护在了身后。 第52章 喂定心丸 跪坐在地的邵玉一把抓住纪子昇的衣角,“邵倾太恶毒了,害我被打成这样!纪总,我可是你未来的夫人,你要替我做主!” 纪子昇低头把邵玉扶了起来,将她扭过身,看到了后面的伤痕,柔声道:“受苦了。” 听了这话,邵玉笃定纪子昇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甚至忘了疼,转过身就想扑进纪子昇怀里,却不料只看到了他的背面。 “你后背的疤就是这么来的?”纪子昇看着邵倾,眼底藏着怜惜。 邵倾无所谓地耸耸眉,不装模做样的否认也不卖惨博同情。 每次温存过后,纪子昇都会用指腹摸着她背后的疤痕问是怎么来的。 “熊瞎子挠的。”她总是如此打趣。 今天可算给纪子昇一个答案了。 邵玉见形势对自己不利,赶快抱着兰姨哭诉起来:“妈!这一鞭子可是打在我身上的,纪总不关心我反倒关心起邵倾?这婚我不结了!” “不结了?那正好。”说着,纪子昇拍了拍手。 助理吴力西装革履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身形壮硕的保镖,手里还拎着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男人,站定后,保镖使劲把男人摁跪在地上。 “纪总,这就是那晚在云越饭店后门想要侵犯邵倾小姐的人。”吴力说得干脆利落。 邵倾将视线落在那男人身上,他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已经看不出原有的长相,但那件皮衣邵倾认得。 整个人不禁颤抖了一下。 纪子昇握了握她的手,迈步走到皮衣男面前,俯视着,“说,哪只手碰了邵倾。”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就像是随口问了句早上好一样,可周身散发的压迫感让人没办法忽视。 皮衣男怯生生地抬起头不敢回答。 保镖从后面狠踢了一脚,皮衣男整个人向前趴去,手也不自觉地伸了出来,瞬间被纪子昇踩在脚下。 锃亮的皮鞋辗着手指,能听到骨头咯咯咯的响,令人头皮发麻。 皮衣男喊叫起来:“都是那个邵玉让我干的!她让我把这位小姐打晕再摆点亲密造型给她拍照!也是她说完事后人任我玩的!” “玩?”纪子昇的额角青筋暴起,眼里像是万年冰山燃起了熊熊火焰,凉寒中满是怒气,脚上的动作也更重了些,眼看着那只手就要废了。 皮衣男哀嚎求饶:“我说错了!纪先生!如果知道这位小姐是您的人,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碰啊!啊啊啊啊!” 纪子昇终于抬起了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两个保镖带着皮衣男退下。 邵不东一家三口完全僵在了原地。 邵玉更是面红耳赤,但她想到那些照片早已被江铭删干净,不死心地掏出手机狡辩:“这男人是哪来的?竟然这样污蔑我!我没有做过,我也没拍过什么照片!不信你们看我手机!” “难道你不知道删掉的照片是可以通过技术恢复的吗?”纪子昇冷漠地勾勾嘴角,他懒得理邵玉而是面向了邵不东,“邵总,只要我把那个男人交给警局,恐怕就算我想娶邵玉也娶不成了。” 邵不东捂着心脏坐到沙发上,嘴唇有点发紫,兰姨赶快拿来心脏药给他喂了进去。 纪子昇缓下了口气,“邵总,我劝你别再折腾了,真的闹个鱼死网破,邵家又哪里是纪家的对手,至于邵玉,你还是为她另择良婿吧。” 此刻的邵倾茫然地站在一边,真相来得太突然,甚至来不及想明白。 她曾暗自埋怨过是兰姨母女抢了她的幸福,可是想来上一辈子的恩怨,错不在子女,便没有真的记恨过邵玉,两人没什么来往自然也没什么仇怨,那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为什么要如此害她? 就为了嫁给纪子昇? 当初因为邵玉的任性,她被迫和纪子昇订婚,现在又因为邵玉的自私和恶毒,她被人按在地上欺辱,差点失了身! 她的命运凭什么要抓在别人的手里? 一腔怒火顷刻间把邵倾烧着了,她悄声捡起地上的鞭子,冷不丁地甩了出去! 鞭子精准地甩在邵玉身上,勾出一声尖叫。 接下来又是第二鞭。 兰姨见状跑过去护住女儿,尖声尖气地喊道:“邵倾你疯了?你和你妈妈一样都是贱胚子!活该一个被老公赶出门,一个为男人堕胎!” 听到这话,邵倾再无理智可言,她这短短的二十几年挨得骂够多了,早已百毒不侵,但是辱骂她母亲,不行! 她红着眼睛,牟足了力气狠狠甩出第三鞭,鞭子划过兰姨的脸和邵玉的脖子,两人立马挂了彩。 邵不东吃过药面色恢复了些,强撑身体大声呵斥:“够了!这个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家?”邵倾冷笑起来,眼里却噙上了泪,她快速眨眨眼不让眼泪流下,而后抚平了心中的怒气,声音平静又决绝,“从我五岁开始这里就不再是我的家,从今往后我也不再是你邵不东的女儿。” “你本来就不是我邵不东的女儿!我邵家没有你这种孽障!” 她只当这是句气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邵家别墅,并发誓今生再不踏进此地半步。 邻海市的冬季向来多风,走在路上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邵倾却像是放了慢动作般,在形色匆匆的人群里走得慢慢悠悠。 宾利车停在了眼前,车喇叭短促地响了两声,邵倾也不矫情,开门上了车。 纪子昇并没急着启动车子,他拿起烟想想又放下了,修长手指敲了两下方向盘,问道:“去哪?送你。” 邵倾没应,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今天纪子昇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对付了邵不东,真可谓大快人心。 可如果邵玉没干那龌龊事,纪子昇能拒绝得这么干脆吗? 她想到自己在大年三十问纪子昇的问题:‘如果邵不东拿纪家的秘密要挟你一定要娶邵玉,你会为了我拒绝吗?’ 为了她…… 邵倾自嘲地扯扯嘴角,暗自骂了一声自不量力。 纪子昇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若有所思地样子觉得挺有趣,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了弧度,声音一如既往的有磁性,“如果没抓到邵玉指使的人,我会把今年纪汀的大项目承包给邵不东,总之我不会娶邵玉。” 邵倾愣了下,像是被喂了颗定心丸,心里亮堂了不少。 可她也不是自作多情的人,为了显示自己的清醒独立,忍不住又阴阳怪气起来:“为了不和邵玉结婚纪总够下血本的呀,不过也对,如果邵玉真的做了纪夫人,那邵不东能得到的可比现在多多了,纪总这波不亏。” 短短两句话轻而易举地又把纪子昇惹毛了。 他皱起眉头,伸手推开邵倾旁边的车门,“白眼狼,下车!” 第53章 她也会疼 站在路边,看着纪子昇的车飞速离开,邵倾是有点儿后悔的。 纪子昇是袒护她的,她却把他气走了。 身上不自觉立起的刺,不只扎了别人也刺伤了自己,显得自私又幼稚。 可这性子难改,能做到自省已经很有进步了。 邵倾不知道要内心多柔软的人才能受得了她,反正纪子昇不行。 他是邻海市第一豪门纪家的二少爷,他是堂堂纪汀集团的掌权人,这样的男人凭什么要无条件地包容她? 邵倾漫无目的地往前挪着步,心里搁着不愿意承认的懊恼。 这时,前方路上传来一连串的巨大响动,先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后是碰撞的声音,刺耳到让人心惊肉跳。 她不禁加紧了步伐,走着走着就小跑了起来。 刚刚纪子昇挺生气的,车速可不慢…… 迎面走过来一对中年夫妇,妻子嘴里念念叨叨的:“还是辆豪车呢,不知道里面人怎么样了,看着凶多吉少。” 邵倾身上一凛,迈开大步往前跑,上一次这么害怕还是邵母抢救的时候,她嘴里念经一样地说着“不可能,不会的”,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离车祸现场不远的地方,眼里再也没有其他,直愣愣地冲刺——映入眼帘的是一脸被大货车撞烂了前身的红色法拉利。 眼泪一下子就溢出来了。 幸好,不是他。 “怕我死了?”纪子昇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因为交通事故,他的车被堵在了后面,刚刚从后视镜里看到邵倾脸色苍白地跑过来,那么爱美的人把头发跑得乱七八糟。 他下车跟在后面想看看是怎么了,却看到邵倾站在车祸现场外面又哭又笑的,瞬间就懂了。 又气又想笑。 纪子昇走近些,想抬手帮她把头发整理一下。 邵倾小声嘀咕起来:“当然怕你死,你要是生着我的气死,那还不得变成厉鬼来找我索命啊。” 语气是不像刚才那么理直气壮了,可这话的气人程度一点没减。 “我迟早被你气死!”纪子昇从鼻子里出了口气,扭身准备上车。 邵倾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她可以轻轻松松说出各种场面话、客套话甚至违心话,可是面对纪子昇,就连真心话都不会说。 是害怕吧。 怕得不到回应,怕自作多情,怕被伤得体无完肤。 “纪子昇……”邵倾咬着下唇,支支吾吾的,“我脖子疼……” 纪子昇带着疑惑扭过头来,看着她手捂着脖子一侧,走上前拨开了她的手。 一条青紫的伤痕清晰可见。 是管家用鞭子抽的那一下留下的,虽然管家没怎么用力,但还是在白皙娇嫩的脖颈上留下了痕迹,方才一直被头发挡着就没被注意到。 这条伤痕和刚刚邵玉背上的血痕简直天壤之别,但在纪子昇眼里,前者好像严重了一万倍,担心之情溢于言表,还不忘安抚邵倾:“别担心,不会留疤的。” 邵倾根本不在意,她大大小小受过的伤太多了,多这一条算得了什么,她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纪子昇,你说龚菲还这么年轻,一定很快就能交上男朋友,对吗?” 纪子昇怔怔,闷哼了一声。 邵倾好不容易找到突破口,却不见对方回应,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如果龚菲交了男朋友我还住在她那是不是不合适?显得我特别不知趣。” “等她交到男朋友你再想这个问题也来得及。”纪子昇的眼神和语气一样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也是,那我还是先回龚菲那吧,也不知道她家里有没有医药箱,这伤口不及时消毒恐怕会感染,说不准得了破伤风发展成败血症什么的。” 说完,邵倾装模作样地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路上被刚才的车祸堵得水泄不通,哪来的出租车。 纪子昇揉了揉太阳穴,一把将她拽上了车。 将近一个小时,两人才回到公寓。 纪子昇沉着脸拿来医药箱,将邵倾的头发拨到后面露出脖颈,用酒精棉轻柔地擦拭着伤处。 “纪子昇,疼。”邵倾低头沉吟。 她尝试着说出心里的感受。 打掉了纪子昇的孩子,她疼。 如果纪子昇娶邵玉,她疼。 如果出车祸的是纪子昇,她会疼到无法呼吸。 纪子昇看到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一动,放下手里的棉球,展眉道:“以后有什么事跟我商量一下,别再冒冒失失的了,好不好?” “好。”邵倾轻声应着。 花费二十年建立起的城池堡垒,就这么被纪子昇四两拨千斤般的温柔轻易瓦解了。 可她尝到了温暖柔情的滋味,便不愿再轻易放手,哪怕纪子昇心里装着别人,哪怕这份温暖随时都有可能消失殆尽。 * 邵倾和邵母扯谎说是因为胎儿停育才做的流产手术,她演技精湛,邵母想不信都难,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年后,龚菲回了邻海,一直在电话里笑嘻嘻地嗔怪邵倾重色轻友,没住几天又搬回纪子昇那去了。 邵倾也不服输,埋怨龚菲屡次出卖她,简直是纪子昇的奸细,但那满脸幸福的样子,怎么看都是感谢这个‘奸细’的。 她还是不死心地想给纪子昇做吃的,可一想到上次差点把厨房烧了就心有余悸,龚菲建议她做蛋糕,不用开火安全系数高,还显得很甜蜜。 邵倾觉得有道理,于是趁着下午没什么工作的时候去了西餐厅那边找师傅学。 “邵总监这是准备做给纪总吃?”蛋糕师颇有深意地笑笑。 云越饭店里无人不知邵倾是纪总的未婚妻,可邵倾很少亲自提及,蛋糕师逮到这个八卦机会可不想错过。 邵倾笑笑,算是默认了。 “邵总监害羞了!咱们饭店的人都等着喝你和纪总的喜酒呢!” “少不了你的!” 邵倾嘴上开着玩笑,心里可没想那么远。 她和纪子昇的婚姻是个未知数,未来会演变成什么样都有可能,眼下,她只想守在纪子昇身边,多一天是一天。 两人正打趣着,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呵斥:“工作太清闲了是不是!” 邵倾回头看到了江铭。 赶忙站了出来,“对不起江总,是我让她教我做蛋糕的。” “邵总监,销售部的工作是不是太少了,让你闲到跑来做蛋糕?”江铭的脸色阴沉得不像话。 邵倾垂眸,没再多说。 自打春节假期过后,江铭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看她哪都不顺眼,还在例会上当着所有部门总监的面把她臭骂了一顿。 眼下她知道说什么都白费,干脆闭嘴。 江铭见无处发泄,挥手把台子上做了一半的蛋糕拂到地上,转身愤然离开。 邵倾耸耸肩,蹲在地上收拾残局。 现在可不是琢磨老板情绪的时候,她满脑子想得都是蛋糕师教的制作步骤,就等着回家以后行动起来了。 第54章 爱与不爱 公寓厨房里,邵倾看着眼前大包小包的东西,颇有仪式感地双手交握,只为祈祷自己制作顺利。 而后她重新梳理了一下蛋糕师教了三遍的制作步骤……有点儿混乱。 她烦躁地挠挠头,做了两下深呼吸,又给自己打了打气,开干! 两个小时后,纪子昇回到家,看见厨房灯亮着,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走到厨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鸡蛋壳和面粉,然后是烤箱——门开着,里面躺着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邵倾趴在岛台上,脸上沾着奶油,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让我猜猜,这是想做……”纪子昇半靠在门框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蛋糕?” “我发誓我有好好跟师傅学,她还带着我做了半个……”邵倾仰天咆哮,“怎么会这样?” 纪子昇走近将她拉了起来,揽住她的腰。 自打流产后邵倾整个人瘦了两圈,本来就挺纤细的腰现在更是一只手就能握过来。 “想吃蛋糕买一个就好了。” “可我想自己做……”邵倾嘟着嘴,垮着脸,“龚菲说做蛋糕不用开火,不怕烧厨房,而且网上写甜食能帮助大脑抵抗坏情绪,吃了会开心一点。” 纪子昇最近很忙,新项目的落实也不太顺利,邵倾经常听到他半夜还在书房开视频会议,咖啡一杯接一杯的喝。 虽然他很少吃甜食,但偶尔吃一次应该可以,哪怕就开心一下下也是好的。 可惜,学了半天也没学会,还白白被江铭骂。 想到这,邵倾就沮丧地耷拉下脑袋,为了方便梳起的马尾辫都跟着打蔫了。 纪子昇无声地勾起嘴角,眉间也多了份笑意,他伸手抬起邵倾的下巴,低头舔掉了她鼻尖的奶油,轻声说道:“很甜。” “当然啦,我专门跑到进口超市买的奶油!”邵倾也是没心没肺,蛋糕没做成还挺骄傲的。 “嗯,”纪子昇赞赏地点点头,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嗓子哑了不少,“可我更想吃点别的。” 邵倾本能地双手交叉挡在胸前,纪子昇却已将她横抱起来,送进了卧房。 翻来覆去,折腾到后半夜才结束。 邵倾全身酸软地躺在床上听见纪子昇洗完澡后离开了卧房。 卧房的门轻轻地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得并不踏实,半夜醒来的时候摸摸身边,知道纪子昇还没过来睡。 邵倾想到上学备考的时候,她也是经常熬夜,母亲则会默默地放一杯热牛奶在她桌上。 她相信这是温柔的方式,于是也想试试。 邵倾起身套了件睡裙,轻声走到厨房热了杯牛奶端到书房门口。 静谧的夜放大了一切声响,纪子昇打电话的声音清晰无比。 她无意偷听,想转身离开却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舒欣,今天太晚了,你还是早点睡吧……别再说这个了,对你身体没好处。” 纪子昇的声音如往常一样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可邵倾听得出其中的温柔和情深。 她站在门外愣了半分钟,然后将牛奶送到嘴边,仰头一饮而尽。 刚扭头想走,纪子昇开门出来了。 “怎么还没睡?” 邵倾握着玻璃杯的手紧了又紧,憋了半天憋出三个字:“饿醒了。” 纪子昇将她转过身来,忍不住笑笑,用手抹去她嘴角的奶渍。 两人一起回了卧房,本来挺疲惫的邵倾听着旁边人睡着后沉稳的呼吸,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今晚纪子昇没像平时那样抱着她睡,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因为舒欣。 也是,刚和自己爱的人通完电话又怎么能心安理得抱着别的女人呢? 纪子昇还和舒欣有联系,他甚至不在意对方已经结婚了。 邵倾忍不住自嘲地哼了声。 曾经因为宋勇和江铭,纪子昇差点没把她吃了。 可面对舒欣,他什么都可以包容。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在胡思乱想中入睡的结果就是一晚的乱梦,邵倾甚至梦到舒欣长着一张和她一样的脸。 被闹铃吵醒后,她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醒了?”纪子昇正站在床边打领带,一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样子。 邵倾轻声嗯了一声,从床上下来去卫生间洗漱,她只穿了件轻薄的墨绿色睡裙,身材曲线显露无疑。 人瘦,但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不含糊。 纪子昇眸中暗了暗,眼神不自觉地落在邵倾身上。 以前不管他忙到多晚都不会有人等他,醒也是一个人,睡也是一个人。 可昨晚打开书房门时竟然看见了这道窄瘦的身影,心里是惊喜的。 她嘴边还留着奶渍,像只刚刚偷吃完东西的小动物。 这女人气人时是真气人,动人时也是真动人。 可她做完流产没多久,不能太劳累,做男人的还是克制点儿好。 没想到,这一大早的还是忍不住被她吸引了。 纪子昇觉得自己越来越反常,只好无奈地摇头笑笑。 “今天我没什么事,应该能早点回来。” 邵倾刷牙的手微顿了一下,含糊地应了声:“哦。” 纪子昇收回目光,离开了房间,只留给邵倾一个背影。 她咣啷一声把牙刷扔进漱口杯,气鼓鼓地换好衣服。 邵倾上学的时候就有个优点,任何事都影响不了她学习,后来毕业了这个优点就顺延到了工作上。 不管心里搁着多少事,正经工作的时候都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除了两个粉底都遮不住的黑眼圈以外不会让外人看出任何异常。 只是,架不住有人故意找茬。 晨会上,江铭把一个文件夹狠狠地摔在桌面上,“这写的什么策划案?刚会写字的孩子都比你们写得好!销售部是养了一堆闲人吗?” 大家都知道最近江总心情不好,谁也不敢吭声。 邵倾也想神隐,但江铭明确点到销售部,她不说话也不合适,只好硬着头皮应道:“对不起江总,我们会抓紧时间重新写的。” 江铭淡淡扫了她一眼,转头数落别人去了,但总归没有刚刚的语气重。 总算挨到会议结束,邵倾刚要溜又被江铭叫了回去。 “今晚有两个客户,我空不出时间,你替我去一趟。” “我去不合适吧?我可以帮您联系公关部。”邵倾委婉拒绝。 江铭喝了口手边的咖啡,语气放缓了不少,“今晚的客户跟酒店没关系,还是你去吧,你去我放心。” 看起来是推脱不掉了,邵倾只好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第55章 大名鼎鼎 云越集团业务领域还是不少的,现在江铭主要负责酒店这块,但作为未来的云越总裁也开始渗透别的板块了,有些其他的客户要见也很正常。 邵倾没多想,下班后按着江铭给的地址打车来到一家名叫敦皇的高档私人会所。 她知道这个地方,之前有家公司在云越饭店开会,会议结束后,老板看到邵倾就非要带她来这玩玩,被她婉拒了。 她心里有数,这地方内有乾坤,跟着另有所图的男人进来就一定不能完整地出去。 可今天不同,她是按江总的意思来见客户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按照江铭的交代,邵倾乘电梯到了六楼一个包间。 偌大的豪华包间被氤氲暖黄的灯光照着,水晶桌台上摆着几瓶各样的酒和水果。 沙发上已经坐了两位中年男士,都是西装革履、仪表堂堂的样子,一见到邵倾首先开了两句不过分的玩笑。 邵倾是成年人又是做销售的,各种应酬习以为常,自然也会跟着打趣两句,气氛还算融洽。 这时,其中一位男士开了瓶白酒,“这小江总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点不比他父亲差,身边还有邵小姐这么漂亮大方的帮手,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不会少,今晚于情于理咱都得来点白的!” 邵倾一听慌了神,刚刚她喝了两杯红酒,已经是极限,再喝下白酒一定会醉,醉了又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 她偷偷抬眼看向对面两个人,想着看看眼色,好找个合适的理由推掉,却不料,正巧看到两个男人互相传递的眼神。 那眼神她说不清楚,但一定暗藏阴谋。 邵倾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心中慌乱不堪,手心沁出一层凉汗。 开酒的男士已将满满一杯白酒放在邵倾面前,笑容满面简直是个笑面虎。 “邵小姐,给个面子。” 邵倾定了定神,摆出她的职业性假笑,软着声音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酒量不行,实在喝不了这么烈的白酒,人都说好男不跟女斗,像您们这样的成功男士就饶了我这弱女子吧。” 换做正经人听到这番娇滴滴的求饶肯定罢休了,毕竟邵倾也是有身份的职业女性,又不是出来陪酒的,不太可能被人强迫着灌酒。 但是,有些人不正经。 劝酒的男人募地拉下脸来,声音满是不悦,“邵小姐,你来之前江总没教你谈生意必须要带什么吗?” 一直没太说话的另一个男人也开始帮腔:“不如我教教你,要带诚意,否则这房间门不好出啊!” 此话一出,邵倾知道自己已是俎上之肉,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只好默不作声地想办法。 男人手里拿着酒杯站起身来,跃跃欲试地向她靠近。 如果让男人动手灌酒恐怕再无转机。 为了让这两人放松警惕,邵倾俏皮地笑了笑,顺势接过酒杯,“行,能认识两位老总确实是个值得高兴的事,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随后站起身,做出要喝的动作。 余光发现对面两人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 邵倾兀地把酒杯泼向外侧男人的眼睛! 男人忍不住闷声叫了出来,只顾捂着眼睛喊疼,里侧的那位想出出不来,被卡在座位上干着急。 邵倾趁乱跑出包间。 豪华奢靡的长廊里是暖暗的灯光,她穿着高跟鞋往电梯方向跑。 跑得很快,生怕包间里的人追出来把她拖回去,那样只会死得更惨。 到了拐角处,出于惯性,邵倾一个没刹住,直直撞上了一个男人结实的胸膛。 一抬眼是个长相俊美的男人。 “不好意思!”邵倾着急地说了声准备绕开。 可她向左,男人也向左,她向右,男人也向右,同频地让人起急。 男人干脆站定摁住邵倾的肩膀,“冒冒失失的干什么?” 邵倾连连回头看,扒拉开男人的手跑到不远处的电梯处,狂按向下键。 电梯一直停在一楼不上来,包间里的两个男人已经追了出来,抓住邵倾,一人拖一边要把她拖回房间。 刚刚的俊美男人一直在旁边看戏,见此情景不急不徐地喊了声:“站住。” 声音不大,却极有压迫感。 对面两人循声回头,立马点头哈腰的,“是魏少啊?不好意思,刚刚没看见您就没打招呼,您见谅。” 魏少? 邵倾一愣,难道是邻海市唯一能和纪家较量较量的魏家? “这生拉硬拽的干嘛呢?”魏少问道。 “价格没谈拢,想跑。” 邵倾一听可急了,提高了调门,“胡说八道!我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陪酒卖身的!” 包间的两人一个堵住邵倾的嘴,另一个谄媚面向魏少,“我们先走了,不打扰魏少玩乐了,魏少见谅。” 眼看着邵倾就要被拉走了。 魏少勾起一侧嘴角,邪魅地笑笑,违和地笑出两个梨涡来,声音中带着瘆人的寒气,“我的人,你们也敢碰?” 邵倾身边的两个人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魏少迈开长腿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把邵倾揽进自己怀里,抿嘴一笑吐出一个字:“滚。” 两人落荒而逃。 “美女,准备怎么感谢我?”魏少看向怀里的邵倾,两只桃花眼笑得极勾人。 邵倾缓过神来,连忙推开对方,给了个僵硬的笑容,同样挤出两个小梨涡,“大恩不言谢,施恩莫图报,咱们有缘再见啊。” 她也顾不上身后魏少异样的眼神,说完就溜进电梯跑了。 她可是知道这位魏少的大名。 魏苍,邻海市大名鼎鼎的花花公子,据说阅女无数,从没在情场失意过。 如果说纪子昇是让女人望而却步的禁欲男神,那这个魏苍就是女人的春梦对象。 她可不想招惹上这等人物。 回家路上,邵倾第一时间就给纪子昇打了电话,可是没人接听。 推开家门时,屋里一盏灯都没开。 纪子昇还没回来,估计是临时有事耽搁了。 这是常有的事,邵倾也没在意,换好鞋子随手开了客厅灯。 突然,玄关处有手机响起,这才发现是纪子昇的手机。 定睛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舒欣。 以前纪子昇也没经过邵倾允许就自作主张接了她的电话,还偷看过她的信息。 想到这,邵倾压制着心中的无名火,直接按了接听键。 没等她出声,对面传来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甚是娇弱,“子昇,你快到我这了吗?” 纪子昇去见舒欣了…… 邵倾心下一凉,冷静地回道:“快到了,为了见你,他一定会很快到的。” 随即挂了电话。 她很平静地坐到沙发上,不愿意多想纪子昇一分,而是考虑着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第56章 两情相悦 邵倾抱着腿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差不多把未来二十年的人生都安排好了,是没有纪子昇的人生,以此来告诉自己,没有这个男人她一样能生活得很好。 她笔直地坐着,困了也不愿意去睡,因为怕纪子昇回来后会直接把她赶走。 被人从被窝里赶走,实在太丢脸。 可她又不愿意提前收拾行李,如果纪子昇回来没什么反常,她却像个怨妇一样闹离家出走,会显得太刻意,太小家子气。 邵倾把自己僵在这,想着想着脑袋一歪,睡着了。 而她刻意不去想的两个人正在医院的病房里无言以对。 半晌,纪子昇才开口:“以后别做傻事了,洗胃挺难受的。” 舒欣脸上毫无血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盈满了泪水,声音更是虚弱无力,“子昇,你是不是嫌我烦了?真的对不起。” “没有,只是担心你身体。”纪子昇沉声回道。 “我没事了,你快回家看看吧,”舒欣咬咬下唇,想让抖动的嘴停下来,“刚刚你没到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是你未婚妻接的,她好像生气了,骂我……骂我是不要脸的贱人……” 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声音更是哽咽,“你快回去哄哄她吧,别管我的死活了。” 纪子昇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轻声说道:“我出来得急,手机忘在家里了。” 舒欣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心里宽慰了不少。 纪子昇为了见她手机都忘了拿,说明心里还是有她的。 那个邵倾,只不过是个替代品。 纪子昇抬手看了看腕表,想到早晨说过今晚会早回去,不禁皱了皱眉,“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子昇,如果我遇到麻烦还能联系你吗?”舒欣眼神里布满渴望,声音中带了些小心翼翼,“你也知道,现在我除了你也没人可依靠了。” 纪子昇垂下眸子沉默了片刻,还是应了:“可以。” 随后离开了病房。 回到家,邵倾正蜷在沙发里睡着,眼睛轻轻闭着,上唇微微努了起来。 平时张牙舞爪的人现在团成了小小的一只,看着挺不习惯的。 纪子昇想把邵倾抱进卧室,可她睡得并不沉,刚一碰人就醒了。 邵倾原本准备了一堆犀利的话怼人,睡了一觉醒来,脑子有点懵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反而是纪子昇先开了口:“你接了我手机的电话?” 邵倾睡眼惺忪的,“是。” “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纪子昇眼都不眨地盯着她,没什么表情却让人不舒服。 邵倾一下就明白了。 这是回来兴师问罪的。 肯定是舒欣说了什么。 鉴绿茶根本不用面对面,从男人的表现就看得出来! “舒欣说我说了什么我就说了什么,反正你一定会更相信她。” “你不带着刺就不会说话是不是?”纪子昇面露不耐,边扯领带边向卧室走去。 邵倾本就有气,再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 眼下她从睡梦中清醒了,正是有精神的时候,怎么可能吃这哑巴亏,跟着进了卧室阴阳怪气回呛道:“是,我带刺,舒欣肯定是温温柔柔的,要不然你能呆到这么晚吗?” “邵倾!”纪子昇呵斥了一声,脸色沉得不像话,眸中厉色更是令人生畏,“舒欣婚姻出了问题,她状态不好吞了安眠药,我只是去医院看她。” 说完,他进了卫生间。 邵倾愣在原地,想反驳却无话可说。 心爱的女人自杀进了医院,别说去看望了,守在身边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今晚……他的未婚妻在会所,也经历了很可怕的事。 邵倾心里冷笑了一声,嘲笑自己算哪门子未婚妻,家庭地位样样不般配。 还没有爱。 纪子昇穿着浴袍从卫生间出来,打湿的头发垂在额前落了滴水珠。 他坐到床边拿了颗烟,刚放到嘴边犹豫了一下,起身准备去书房。 最近他很少在邵倾面前抽烟,也不准她抽。 邵倾叫住了他,“纪子昇,今晚我……” 她想说出敦皇会所的事,因为纪子昇说过,有事要跟他商量。 可一抬眼迎上的是对方怒气未消的眼神,后面的话就堵在喉咙里出不来了,换成了一句不痛不痒的寒暄,“今晚我正好有事,回来的也挺晚的。” 她拿上睡衣在纪子昇的注视下去了卫生间洗澡。 温热的水从花洒里浇灌而下,邵倾双手抚去了脸上的水,除了憋屈也理不清心里的情绪。 想闹脾气又感觉底气不足。 倒是不知不觉生起自己的气来。 从住进纪子昇家的时候就知道有舒心的存在了,为什么还要生这种闷气,真是越来越没出息。 这个男人只是给生活加了个温而已,有自然好,没有…… 邵倾仰头轻嚎了一声,好吧,她承认,她还是想要纪子昇的! 突然卫生间门开了,吓了她一跳,乱飞的思绪也慌乱地收了回来。 纪子昇伸手关了水龙头,从身后抱住了她。 这番猝不及防让她脸红心跳,不自觉地用胳膊肘顶了顶身后的人,轻声道:“湿……” 纪子昇不理会,抱得更紧了些,“以后我见舒欣都和你报备,好不好?” 邵倾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报备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去见。 但纪子昇太温柔,反而显得她无理取闹,这感受让人又喜欢又讨厌。 “见谁是你的自由,你不用……” 纪子昇用手轻轻捂住她的嘴,问道:“邵倾,我们是两情相悦,对吗?” 这是嫌她说话不中听呢,干脆给个封闭式问题,只要摇头或点头就行了。 邵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干脆转起脑袋来,不承认也不否认。 后面的人气得闷哼一声,贴得更近了…… 从卫生间到床上,邵倾得到的是一身暧昧痕迹和酸软无力的四肢,还有纪子昇那句‘两情相悦’。 纪子昇宽了她的心。 这男人太会了,让人忍不住想要沦陷。 她忍不住皱皱鼻子,往对方怀里钻了钻。 直到清晨的闹钟响起,邵倾才发现这一晚上她都扎在纪子昇胸膛里没换过姿势,好像撒了手人就会飞走一样。 她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时,纪子昇正站在床头系袖扣,今天他戴了邵倾送的那条墨蓝色领带,搭配着深蓝色的西装。 她爬起来伸出手勾住纪子昇的脖子,赞赏地点点头,“你今天比平时帅。” “是,你选的领带嘛,”纪子昇无奈笑笑,用鼻尖蹭着她的,“今晚有空吗?过两天有个慈善晚宴需要穿礼服,你陪我去选一下,你的眼光我相信。” 邵倾点头答应,笑出了两颗梨涡,可她心里还藏着一件不得不面对的烦心事——江铭。 第57章 纪总有钱 不出意料,一大早就被江铭叫去了办公室。 邵倾平静地看着面前眼神冷漠的江总,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来。 “这两个客户对我非常重要,你就这么给我搞砸了?” “既然这么重要,江总为什么不自己去?”邵倾冷着脸,再不是下属对上司的态度,倒像个来讨债的。 江铭将手边的咖啡杯忿忿地扔在地上,瞪大了眼睛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秘书战战兢兢地推开了门,邵倾递了个眼色过去,对方又悄声把门关上了。 邵倾缓和了语气,“江总,你那两个客户想灌我酒,你知道吗?” 江铭冷哼一声,“应酬时喝点酒也无可厚非,邵总监没喝过酒吗?” “自愿喝和被人硬灌着喝还是有区别的,如果因为我被灌醉而发生不好的事情,江总担得起责任吗?” 邵倾问地掷地有声,江铭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于是,她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想再看到我,大可以辞退我,我会二话不说从云越离开,可如果你留我在云越就是为了折磨我,那未免太小瞧人了,江铭,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觉得我邵倾是好欺负的吗?” 江铭那张斯文的脸涨得通红,眼眶也是红的,像是随时要烧开的水壶。 邵倾懒得看他,推门离开了。 如果曾经还因为失去了这个朋友感到惋惜,那如今她甚至后悔认识过江铭。 得不到就想毁掉,实属小人所为。 这品性和纪子昇比起来,实在差得太多了! 所以下午,她一跳上纪子昇车,就赶快贴了上去,像只小奶猫一样黏在身上扒都扒不下去。 纪子昇满脸无奈,又觉得挺有趣,不愿意说得太重,只好耐着性子劝她:“你先放开,这样我没办法开车。” 邵倾这才哼唧了一声乖乖坐好。 似是不忍看她失落,纪子昇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才启动车子。 不多时,车子停在一家高定礼服店门前,店门从里面拉开,店员立马迎上来:“纪总,好久不见,我们店里上了些新的西装款式,您需要看一下吗?” 纪子昇点点头,“嗯,顺便带我未婚妻去看一下女士礼服。” 邵倾一愣,“不是给你选衣服吗?” 纪子昇淡淡道:“那个晚宴我想你陪我去。” 没等邵倾反应过来,已经被两个年轻店员拉着来到女士区。 女人天生爱美,邵倾尤其是,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高档礼服陈列在那里,就像发着光一样,让人忍不住地将目光投过去。 “纪太太,您喜欢哪件就告诉我,我拿给您试一下。”店员说道。 纪太太? 这个称呼,邵倾真挺不习惯的,忙摆摆手,“我们还没结婚呢。” “那不迟早的事吗?”店员小姑娘投来羡慕的眼神,随后又殷勤起来,“纪太太皮肤这么白,穿什么颜色都不会错,不如我拿几件给您试试?” 邵倾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谁曾想,换了一套又一套,折腾了一个小时。 一开始穿上漂亮衣服的兴奋劲儿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字,累。 纪子昇早已选好了一套黑色的英式西装,然后就一直似笑非笑地站在后面看着。 估计也是见她脸上有点不耐烦了,终于走过来问了句:“选好了吗?” 邵倾实在不想再试了,指了指身上穿的,“就这件吧。” 白色的露背鱼尾礼服。 纪子昇没说话看向了她的后背,乌黑微卷的长发被店员简单挽了起来,整个背部一览无遗,洁白细嫩。 男人的眉间不自觉地皱了皱,“再换一件。” 邵倾不情不愿地又去换了一件。 这次是黄色的低胸大裙摆礼服。 纪子昇声音一沉,“再换一件。” 伴随着哀嚎声,邵倾又换上了一件,走出更衣室,“这次行了吧?” 纪子昇的眉毛终于舒展了些,看起来对这条墨绿色的丝绒吊带长裙挺满意。 终于解脱了! 邵倾赶忙往更衣室走,催促店员帮她换下来。 这一走,整条腿露了出来。 原来是条高开叉裙子。 “等等。”纪子昇走过去看着裙摆,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店员挺有眼力见,明白纪总不喜欢太太穿得太露,连忙打圆场:“纪太太,我觉得另外那件淡紫色的更适合您,我帮您试一下吧。” 邵倾没理,冲纪子昇板起脸来,带着点撒娇的口气,“别让我试了行吗?试衣服太累了!我刚才看到的那些都挺好的,我都很喜欢,随便选一件得了。” “你确定?” “非常确定!” 纪子昇点点头,掏出一张卡来交给店员,随意地说道:“把刚刚她视线范围内的,全部按照她的号码打包起来,送到我的地址去。” 视线范围内,全部。 邵倾瞬间瞪大了眼睛,想张口拒绝,可看见纪子昇那张从容不迫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纪总的未婚妻是该有点魄力的。 反正纪总有钱,就让他花吧! 终于买完了,虽然邵倾觉得她刚刚一个多小时的折腾都是白费功夫,但好歹完成了任务,离店时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还自然地挽上了纪子昇的胳膊。 踏出门的瞬间正好和一个熟悉的身影擦肩而过。 是江铭。 邵倾没看见似地拉着纪子昇离开了。 江铭也没有多看一眼进了店。 他也是来拿礼服的,却不想在这碰到有说有笑的两位。 邵倾脸上那种幸福的表情,他以前从没见过,再想想上午邵倾对他横眉冷对的那个样子…… 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江铭把拿到的礼服往车上一扔,开车去了酒吧。 酒精一杯一杯下肚,心里便产生了错觉,好像是舒服了些。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那么爱邵倾,却想毁了她。 嫉妒让他面目全非,宁可看着心爱的人凋谢,也不愿意她在别的男人身边盛开。 江铭是有点儿后悔了,可更多的是不甘心。 他嘲笑自己,不仅没让邵倾爱上他,反而还恨上了他,见了面都不愿打声招呼。 心里难受,一仰脖又咽下了一杯酒,恰巧看到不远处一个躲躲藏藏的人影。 江铭冷哼了一声,朝那人勾勾手指。 第58章 离她远点 邵玉走过来坐下。 江铭很久没见到邵玉了,她拿不下纪子昇,江铭不知道再见她的意义是什么。 可现如今,江铭觉得自己和邵倾唯一的连接只剩下邵玉,也就不那么抵触和她接触了。 “邵玉,其实我们是同病相怜,我们爱的人都不爱我们,为了这个我们俩应该干一杯。”江铭拿起酒自顾自地喝了一杯。 “你爱邵倾我知道,可邵倾根本不爱纪子昇,她是为了钱才接近纪子昇的。”本还满脸心疼的邵玉在提到邵倾时,添了一份恨意在眼里。 江铭倒是出奇的平静,只是淡然地笑笑,“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看来他们两个是真爱。” 邵玉立马提高了调门,“这不可能!就算邵倾爱上了纪子昇,纪子昇也绝不会爱她,不恨她都不错了!” “恨?”江铭眼神一凝,“什么意思?” “因为纪子昇是被我爸威胁着娶邵倾的!我爸手里握着纪家大少爷车祸的罪证,纪子昇怕他说出去坏了纪家名声,才被迫和邵家联姻!” 江铭紧紧抓住邵玉的肩膀,“你确定吗?” “句句属实!可惜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否则也不至于这么被动。”邵玉拿起江铭的酒杯喝了口,忿忿道,“邵不东那个老东西,死守着这个秘密连我妈都不告诉,防家里人就像防贼一样!” 江铭眸中闪过深不可测的光。 他盯着邵玉看了好一会,兀地吻上她的唇,把人带去了酒店。 两天后的慈善晚宴,邵玉就成了江铭的女伴。 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里,邵倾见到他们的时候心里没来由地颤了一下。 根据江铭最近的表现,她做了不好的猜测——会不会之前邵玉做的事都和江铭有关? 纪子昇见她情绪不对,循着她的眼神望了过去。 “一丘之貉,挺般配的。” 邵倾瞅了纪子昇一眼,竟然在他嘴角看到点得意,心里暗骂了声幼稚,便没什么目的地向四周张望起来。 这次的慈善晚宴是国内最大的时尚杂志筹办的,请的都是全国各界的名流。 邻海市作为经济发展迅猛的一线城市是首选筹办地,而其中的企业人自然备受瞩目。 也就是说,纪汀集团的纪总依然是众人目光的追随对象。 谁都想上来和他搭两句话,不一会儿就被缠住了。 邵倾作为纪总的未婚妻自然成了女人们艳羡的对象,很多太太小姐围着她交谈。 今晚,在纪子昇的无效反对下,她最终选了件黑色的露背修身礼服,唯一的妥协是把那头浓密的长发披在了后面。 黑色礼服把本就白皙地肌肤衬得更加雪白,在豪华水晶吊灯的照射下,全身带着亮晶晶的光芒。 一双桃花眼顾盼生姿,美得妩媚又疏离。 她不惧这种场面,能做到谈笑风生、落落大方,绝不会给纪总丢人,反而还挺长脸。 纪子昇穿过人群望过来,看到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可邵倾不以为然,她心里是不明白纪子昇为什么要带她来的。 他们的关系挺微妙,外人觉得他们是未婚夫妻,实际上是契约关系演变成了不明不白的情人关系。 纪子昇把她带到这种场合,就不怕日后生变被人拿来当谈资吗? 这么想着,邵倾躲开那些小姐太太想吃点东西,忽而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一回头,竟然是敦皇会所那日碰到的魏苍! 对方歪嘴笑着,好看的眉眼甚是轻挑,“美女,你怎么在这啊?” 他上下打量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我随便看看。”邵倾胡乱地应付了一句,扭身想走,却不小心碰到了身后走过来的服务生。 一个没站稳脚下踉跄了两步。 魏苍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没等她挣脱掉,那只手就被另一只更有力的手拽了下来。 纪子昇将邵倾揽进怀里,冷口冷面的,“多谢魏少。” “你谢我干嘛?该谢我的人是她。”说着,魏苍朝邵倾抬了抬下巴。 两个相貌不凡、将近一米九的男士面对面站着,很快就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再一看是邻海市最大的两家豪门的公子,好奇心翻倍。 邵倾不想惹麻烦,见状笑着帮纪子昇整理了下领结,软声软气地撒起娇来:“子昇,你光顾着和魏少叙旧都没听到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吗?陪我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纪子昇心领神会,笑着点点头。 和魏苍擦肩而过时,他低声发出了警告:“离我未婚妻远点儿。” “未婚妻?”魏少冷笑了一声,带了点不可思议,同样压低了声音,“纪总的未婚妻还需要到会所陪客户喝酒?” 纪子昇的脸瞬间沉了下去,但这种场合,他克制了情绪,没多说什么带着邵倾走开了。 后面的时间里,一切正常,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社会各界的成功人士碰杯结交,所有的觥筹交错都带着各自的目的。 人群中的纪子昇依旧熠熠生辉。 邵倾却生了点儿烦躁,她感受到了对方周身的低气压。 都怪魏苍那个大嘴巴! 宴会结束后,两人回到公寓。 纪子昇换下衣服一声不吭地去了书房,留下邵倾在客厅里踱步转圈。 她开始怀疑自己和这男人八字不合,要不然怎么三条两头闹别扭。 但转念一想,魏苍说得话有歧义,纪子昇有理由生气。 想到这,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两下,也不等里面回应,就小心翼翼地开了门,探进去一个小脑袋瓜。 “纪子昇,我后面的拉链拉不开,你能帮我一下吗?” 纪子昇掀起眼皮,招手示意她过去。 邵倾迈着小碎步就过去了,根本没管什么拉链直接坐到对方腿上,软着声音问道:“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对方合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算是默许了。 她赶忙跳到桌对面的椅子上,正襟危坐,持着最真诚认真的语气,“那晚江铭让我去敦皇会所见两个客户,本来谈得挺好,可那两个人突然开始灌我酒,我跑出房间又被他们抓住了,是魏苍看到救了我。” 她表情严肃地举起手,“我发誓,我说得都是实话。” 纪子昇听罢拧起了眉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是想告诉你的,可那天……” 可那天纪子昇去见舒欣了。 第59章 有人陪哭 邵倾心里冒出了点儿无名火,但她有心克制便没有发作,只是绞着手指默不作声。 纪子昇见她这样也缓和了语气,“江铭太危险,你不要在云越做了。”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邵倾嘟囔了一声。 “辞职吧。” “……找到新工作我立马辞职。” 纪子昇刚刚收起的压迫感再次碾压了过来,声音里还带了些许不耐烦,“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不容反驳的架势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实在忍不下去了,邵倾轰然站起身,态度也强势起来,“我不能没有工作!” 纪子昇同样站起身,二十厘米的身高差距让他在气势上有压倒性的胜利。 “我会替你安排的。”他不急不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邵倾从没想过要在工作上依附男人。 工作于她是最后的保险,就像蹦极时绑在身上的安全带。 更何况,和纪子昇的关系充满变数,未来会怎样谁也说不好。 眼下,已经在纪子昇的公寓白吃白住了,如果工作也被安排好,那就真的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她会成为纪子昇名副其实的宠物,丢掉所有个性和追求,完完全全地归属于他。 等有一天他们的关系结束,就如坠入烟海,再没了活路。 太可怕了,邵倾不禁全身打了个寒颤,毫不留情面地拒绝道:“不需要!我从名牌大学毕业,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会找不到工作吗?用不着麻烦你!” “我迟早被你气死!”纪子昇闭着眼睛揉上额角,手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 “……这可是你让我走的!” 邵倾血气上涌,会错了意,穿着礼服就跑出了家门。 大冬天的,她穿着露背裙走在街上,抱着胳膊冻得瑟瑟发抖。 这富人区别说公交地铁了,连个出租车都见不着,邵倾拿出手机准备叫辆车,再一看手机没电了,刚才只顾着和纪子昇吵架都没注意。 倒霉之余,她也没别的办法,只好迈开步子往前走,因为冷所以走得飞快,不一会就到了邻街的公寓门口。 一辆迈巴赫突然停在她眼前,魏苍从车窗探出一张俊脸,“在这都能碰上,咱俩也太有缘了吧?” 有缘? 邵倾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 她理都没理,自顾自地顺着路边往前走。 迈巴赫慢悠悠地跟在后面,魏苍一只胳膊支在车窗上,“大冬天的你穿个礼服在街上,不冷吗?再说了,这夜黑风高的,遇上个流氓怎么办?” 邵倾头也不回,只盼着这时候能来辆出租车把她带走。 身后传来了刹车的声音,随后皮鞋踩在地上的急促声慢慢靠近。 她肩上多了件西装外套。 魏苍身子一转,挡在她眼前,低头问道:“是不是跟纪子昇吵架了?” 邵倾狠狠白了他一眼。 要不是他多嘴,纪子昇也不会生气! 魏苍可没这自知之明,他扯下领带塞进了口袋里,懒洋洋地‘劝’了起来:“哎呀,纪子昇那个人巨闷巨无趣,而且他心里还有别人,想跟他在一起你只能忍忍。” 此话一出,邵倾终于用正眼看他了,开口问道:“你也知道他心里有别人?” “哦,那是因为……” 不等他解释,邵倾再也绷不住了,“全世界都知道纪子昇心里有别人对吗?那我算什么?”她眼里盈满了泪水,像是受了巨大的委屈,声音都在打颤,“你们都把我当小丑看是不是?还是说,你们都认定我是为了钱跟他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会在乎?” 大颗大颗地眼泪控不住地往下掉。 这可把魏苍看傻了眼,女孩见到他都笑得合不拢嘴,哪有说不上两句就落泪的。 “哎哎哎,你别哭啊!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魏苍抬头左右看看,朝着路边摄像头摆摆手,“你给我作证啊,我可没碰她!” 邵倾也没理他,一屁股坐在路边便道上,把头圈进胳膊,肩膀抖个不停却没有哭出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魏苍简单两句话就像是一把钥匙,把她藏在心中深处最不愿面对的事实给打开了。 纪子昇爱的是别人,想和他在一起就要默认这件事,并且忍下去。 可是…… 真的忍得了吗? 那晚邵倾在敦皇会所出了事第一时间就想告诉纪子昇,可他为了见舒欣,急到手机都忘了拿。 纪子昇不知道,在他为舒欣自杀而忧心不已的时候,他的未婚妻也在遭受危险。 邵倾哭了很久,西装衣襟都被哭湿了。 耳边传来一个哆哆嗦嗦的男声:“你别、别哭了,再哭我就冻成冰、冰棍了。” 邵倾一抬眼,魏苍就坐在她旁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冻得嘴唇都有点发紫。 一下子就没心思哭了。 她紧了紧身上的西装,低声呢喃:“我又没让你陪。” “小没良心的!”魏苍起身用仅剩的力气把邵倾拽上车,然后启动了车子。 他边开车边打暖风,过了好一会声音才恢复了平稳,“送你去哪?” 见邵倾沉默,又勾起嘴角补了一句:“你要是无处可去,去我那也不错。” 邵倾立马应道:“去我朋友家!……谢谢。” 她报了龚菲家的地址。 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路上没多少车,很快就到了龚菲家楼下。 邵倾一刻不等地想要下车。 她对魏苍还是最初的态度——尽量远离。 虽然隐隐地觉得这人不像传闻中那么可怕,但还是不想沾上关系。 身侧的魏苍悠悠开了口,声音已不似刚刚那般轻浮,“你叫邵倾?你觉不觉得咱俩挺像的?笑起来都有梨涡,我是遗传我爸的,你呢?” 邵倾被这问题问懵了,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但想到邵不东和邵母都没有梨涡便觉得这问题太莫名其妙,没好气地回了句:“关你什么事。” 邵倾把西装扔给魏苍,小跑着进了楼,完全没注意到漆黑角落里尾随而来的宾利车。 车里的纪子昇默默地点了颗烟,也是挺无语的。 只是因为生气让邵倾从书房出去,这女人竟然穿着露背礼服往外跑。 真让人头疼。 幸好龚菲是个靠谱的人,他挺放心。 龚菲这个闺蜜确实靠谱,可以让邵倾毫无保留地大吐苦水,龚菲离婚不久也是情场失意,俩人抱着又哭又笑闹了半宿才睡下。 次日清晨。 邵倾正睡得迷迷糊糊,仿佛听到有人在客厅哭。 她走下床贴着门,听到龚菲在打电话:“张青!我已经和你离婚了,没义务再给你钱!” 她赶快推门出去,发现龚菲已经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掩面哭泣,虽然已经极力控制,可整个人还是在颤抖,甚至牙齿都在打颤。 邵倾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张青还是时不时地来找龚菲要钱,不给就威胁着要去找龚菲父母。 正好没出撒气,她决定和龚菲一起去见张青。 第60章 叫她小倾 龚菲开的情侣餐厅名为爱之弯,张青满脑子都是赌钱没心思打理餐厅,所以离婚的时候他拿走了家里所有积蓄,把房子和餐厅留给了龚菲。 邵倾和龚菲到达爱之弯的时候,张青正蹲在门口抽烟。 以前挺干净清爽的男人眼下却眼窝深陷、胡子拉碴。 邵倾看着都有点难受,龚菲却好像麻木了,没有什么反应。 龚菲打开店门。 张青把烟头随手一扔,跟着进了店,面无表情地向龚菲摊开手,“再给我一万。” 龚菲不声不响地走到收银台,打开抽屉,从里面零零碎碎地拿出一些钱来,递了出去,“只能给你这么多。” “你打发要饭的呢?”张青不耐烦地伸手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再用手机多给我转一些!” 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人看着都来气。 邵倾眼疾手快把钱夺了过来,挡在龚菲面前,“张青,你把我的录音卖给袁小雨应该收了她不少钱吧,怎么还好意思找龚菲讨钱?挺大个老爷们脸都不要了?” 张青心虚不敢和邵倾硬怼,用手指着龚菲,犯起混来,“你不给是吧?那我就去老家找你爸妈,把他们闹得鸡飞狗跳!” 邵倾一把打掉张青的手,力气之大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疼。 但她绝不允许狗男人用手指着龚菲。 “你去吧!来之前我已经在网上给龚菲父母买了摄像头,估计现在已经有人上门安装了,只要你去,他们就会马上报警!”邵倾笑笑,嘴角都是不屑,“反正你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不如进去吃吃牢饭!” 张青气得脸色泛青,忽然眼神一凝扑向龚菲,掐住对方脖子,“你想看我被讨债的人打死是不是!快把手机给我!” 龚菲被掐得翻出了白眼,舌头也不自觉地往外伸。 邵倾赶快上去拽张青胳膊,“张青!你疯了!放开她!” 僵持了好一会儿,龚菲的状态越来越差,张青却依然没有放手的意思。 邵倾心下一横,张开嘴狠狠咬住了张青的手腕! “啊啊啊!”张青大喊着甩开手,手腕上一圈明显的带血牙印。 龚菲倚在墙根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边喘边拿起手机,“我、我要报警!” 张青听到要报警,抢过邵倾手里攥着的零钱夺门而出。 这时,龚菲才看见邵倾正捂着肚子面色惨白的蹲在桌角处,赶快跑了过去,“邵倾!你没事吧?” 邵倾刚刚被张青推了一把,小腹正好撞在一台餐桌的桌角上,顿时感觉肚子一阵剧痛,痛感由点到面瞬间扩大。 她的额头冒出一层汗珠,声音也很微弱,“龚菲,快叫救护车……” 龚菲惊慌地拿出手机拨号报地址。 邵倾感觉越来越痛,她费力抬手捂在肚子上,低头看到身下的一片血迹,随即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已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龚菲坐在床边,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见她醒了,赶快揉了揉眼睛。 “哭什么?我又没死。” “不准说这种丧气话!”龚菲嘴上嗔怪着,脸上布满担忧,“现在觉得好点了吗?还疼吗?” 邵倾摇摇头,声音有气无力,“医生有没有说我怎么了?” “纪总正在和医生谈呢。” 正说着,门被轻敲了一下,纪子昇推门而进。 邵倾只匆匆看了他一眼便往被子里缩了缩,移开了视线。 纪子昇沉着声音说道:“把人带进来。” 随即两个保镖把张青押了进来。 张青嘴角全是血,裤子也尿湿了,嘴里絮絮叨叨:“我错了!饶了我吧!”他猛地抬头看向龚菲,“龚菲!你快帮我求求情!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纪子昇微微皱起了眉,轻咳了一声。 保镖得到指令,抬腿朝张青膝盖后面就是一脚,后者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而后,保镖干脆两手摁住他的头往下压,硬是让他咚咚的磕了两个响头。 邵倾怕龚菲看到这一幕心里难过,想要制止。 却不料,龚菲上前给了张青一个响亮的大嘴巴。 啪! 干脆利落! “张青,你滚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龚菲一字一顿地说道。 张青哑口无言,两行泪水从眼中滑落。 纪子昇摆了摆手,面露不耐,“你们看着办。” 两个保镖立刻把张青揪出了病房,整个走廊都回荡着他的哀嚎声。 那声音听着让人心惊。 邵倾担心地望向龚菲,“龚菲,你还好吗?” 龚菲笑着摇头,声音无比坚定,“从他去赌的那天起,我们的爱情就结束了,更何况他还伤害了我最好的朋友,真恨不得再给他两巴掌!我就当这些年的青春都喂了狗!” 邵倾这才放下心来。 只要她的宝贝龚菲不伤心就好,至于那个张青是死是活她才懒得管。 龚菲还这么年轻,一定能在找到一个特别优秀的,全心全意对她好的男人! 想到这,邵倾抬眼看了下纪子昇。 他眼中有种无法形容的忧愁。 龚菲夹在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到二人昨晚吵架了,赶忙提出要回去看店,一溜烟地跑出了病房,只为给他们制造独处机会。 病房里沉静了下来。 纪子昇坐到病床前,拿了个苹果不紧不慢地削着皮。 他也不说话,直到苹果皮打着螺旋完整地掉落,他切下一小块递给邵倾,才柔声说道:“医生说你的身体要好好休养,所以我给你请了个长假。” “我怎么了吗?”邵倾坐起身,接过了苹果。 纪子昇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找合适的措辞。 “没什么,就是流产手术以后身体有点虚弱,多休息休息就好,回家后让张嫂多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 邵倾看着他。 向来自信沉稳的男人,今天的眼神却有点儿躲闪。 可能是还在生气吧。 于是她也躲开了视线,“我也觉得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了解,哪有那么娇气。” 纪子昇放下苹果,抽了张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起手来。 突然,他悠悠地说道:“我们结婚吧,时间和地点由你来定。” 不紧不慢的样子好像只是随口寒暄。 邵倾就没这么淡定了,她的心跳骤停了两秒才结巴着开口问:“是、是不是爷爷催你了?” 纪子昇直勾勾地望了她一会儿,双眸如皓月般皎洁明亮,仿佛能照进人心里。 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结了婚,你就安定了。” 邵倾一听,心里有气。 说来说去纪子昇就是嫌她不听话,想用结婚证把她圈养起来。 这男人什么毛病? 征服欲望就这么强,非要把她驯服了不可? 她嘟着嘴不吱声,代表无声地反抗。 纪子昇淡淡笑了笑,起身用手扣住她的后脑,直视她,“小倾,结婚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再不许一生气就往外跑,听到没?” 邵倾更不服气了,昨晚明明是纪子昇让她出去的,现在又说这种话。 可是…… 纪子昇叫她小倾…… 在没有外人,不需要扮演恩爱的时候,叫她小倾。 就像家人那样,叫她小倾。 第61章 物是人非 邵倾吵着不要住院,纪子昇拗不过只好将她带回了家。 等过段时间结了婚,这个公寓就会成为他们两人名副其实的家。 纪子昇也想过再买个房子做婚房,但邵倾坚持说喜欢这里,他也住得习惯,就决定暂时不准备新房子了。 邵倾对自己的身体很是自以为是,当自己金刚罗汉一样,可一回家就睡着了。 纪子昇看着她羸弱的身体、苍白的面庞心里泛起了酸涩。 她越是坚韧,他越是心疼。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关好门,拿起手机拨了个越洋电话,“嗨,steven,好久不见,我发给你的病例你看了吗?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了利落专业的声音:“子昇,病例我看过了,国内的医生给的结论没问题,病人的子宫内膜确实受到了损伤,受孕率会很低,不过也不绝对,运气好的话还是能怀上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纪子昇挂掉电话,揉了揉太阳穴。 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跟他说过这个结论了,他不愿意接受,还是想托国外的医生朋友再看一下。 可惜,这世界没那么多虚惊一场。 纪子昇后悔了。 就因为一个多少有点戏谑的隐瞒,邵倾做了流产手术伤了身体,这件事是不可逆的,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弥补。 他思来想去决定尽快完婚。 把邵倾养在身边,说不定身体能恢复过来,就算不行,那他也该负这个责任。 他没办法想象,如果邵倾跟了别人却因为不能生孩子而被人嫌弃,他的心里该有多内疚。 即使邵倾是因为邵母的手术才选择留下,他也无所谓了,只要这个女人不再受苦就好。 纪子昇走去卧室看着熟睡的邵倾,眉间添了份惊喜。 怎么会有生了病还这么好看的人? 以前好像也没觉得有这么好看。 再看看。 嗯,是越看越好看。 他失声笑笑,觉得这个女人就像是他人生的羁绊,从相识那天起就注定了。 忍不住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发。 突然手机响了。 邵倾哼唧着转身换到另一侧。 纪子昇赶快捂住手机走出卧房,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舒欣。 稍作犹豫后,他接起电话想要告诉舒欣他快结婚了,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惊恐的声音打断了。 “子昇!救救我!” 随后手机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咒骂声,夹杂着摔砸东西的声音。 他想也没想,拿上外套跑出了门。 不多时,纪子昇将车子骤停在舒欣住的公寓楼下,飞奔上去。 门大敞四开,房子里能砸的都砸了。 家里只有舒欣一个人,她躲在一个角落里抱着腿哭到几乎断了气,听到有人来,才惊恐地抬起头来,满脸血迹。 见状,纪子昇赶快把她送到医院。 医生诊断为鼻腔内粘膜损伤,没什么大碍。 舒欣一直抓着纪子昇的衣袖,哭得梨花带雨,“子昇,真的好痛……我会不会毁容?我好害怕呜呜呜……” 纪子昇轻拍了拍她的背,她便哭得更凶了,“子昇,我该怎么办?我真怕有一天会被paul那个疯子打死呜呜呜……” 纪子昇叹了口气,沉下声音问道:“你宁可自杀、被他打,都不愿意离婚吗?” 这话把舒欣问住了。 她为了钱和老外结婚,却不料老外性格暴戾还频频出轨。 换做以前她当然会离婚,但现在舒家倒了,除了她什么都没剩下,她又没有赚钱的本事,离了婚就是一无所有。 除非……纪子昇能和她在一起。 “子昇,我现在对男人有恐惧心理,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就算离了婚以后也没办法再接受别的人了,在这个世界上,能让我信任的只有你一个……”说着,舒欣又哭了起来。 那双明媚的眼睛里,大颗大颗的泪珠像珍珠一样滚落出来,不一会儿整个小脸都哭得通红,看着就让人心疼。 纪子昇也是普通男人,看着深爱过的女人哭成这个可怜样子,不自觉地伸出手想帮着擦掉眼泪。 突然,他眼前浮现出邵倾那张满是鄙视的脸,立刻本能似地收回手,揉了揉额角。 舒欣心中慌了神。 纪子昇竟然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难道和那个邵倾有关? 她定了定神,决定换个思路。 “如果我想离婚,你能帮我找律师吗?他是外国人,我怕我拿他没办法。”舒欣慢慢擦掉眼泪,抽泣道。 “可以。”纪子昇答应得很干脆。 他看了眼时间,想起家里还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病人,多少有点焦躁不安。 舒欣当然看得出来,可她还没打算放人。 “子昇,我现在一踏进那个家门就怕得全身发抖,我真的不敢回去。”她咬着颤抖的下嘴唇,一副强忍着不愿意哭出来的样子。 “那就找个酒店先住着。”纪子昇提议。 “……还是算了,住酒店也不是长事,而且……我也没那么多钱付房费。”舒欣说得小心翼翼,眼角又噙上了泪珠。 纪子昇的心像被攥紧了一般。 说不疼惜是假的。 十四年前,他十五岁,她十一岁。 那天,在魏家的院子里,她穿了件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脸上带着大大的口罩,背脊挺得笔直,眼中写满了骄傲。 后来,他回国再寻找才知道她是舒家的小姐,魏苍的表妹。 西餐厅里,十八岁的女孩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虽然染了头发,眼中的神情也不似小时候那般,却还是自信坦然的。 几年里,他们一起爬过山,出过海,看过日出和星空。 他以为自己非舒欣不娶。 现在却物是人非。 纪子昇考虑片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有个房子空着,你先住到那儿吧。” 舒欣怔了下,充满感激地点点头。 纪子昇先带舒欣去拿行李,而后两人去了一套公寓,就在纪子昇家邻街的位置上。 安顿好已是后半夜,他匆匆告了别开车回到家。 刚打开门,卧室方向传来钝重的声音。 纪子昇心中一惊,鞋也没换就跑进了房间。 床上没人。 卫生间有水流声。 他推开门便看到邵倾倒在浴盆边,脸比纸还白。 纪子昇忙把邵倾抱起来放回床上,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离地摆摆手,“我没事,就是出了好多汗,想洗个澡,眼前突然黑了。” 别的女人流个鼻血都哭成泪人,她可好,虚弱到晕倒却还说没事。 这女人,让人又气又心疼。 第62章 只能忍忍 纪子昇帮邵倾穿好衣服,打电话给家庭医生。 很快,医生就赶了过来,给邵倾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出汗和晕倒都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问题不大,多休息就好,但我建议最近两天家里留个人陪伴,防止再出现晕倒这种情况。”医生嘱咐道。 邵倾冲纪子昇耸了耸眉,故作轻松,“我说没事吧。” 其实她声音还是很虚弱,纪子昇只能无奈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医生走后,纪子昇还整齐地穿着西装和皮鞋,显然是出去过了。 邵倾张了张口却没问。 不知道该不该问。 于是变成了一句嗔怪:“张嫂做卫生很辛苦,你别穿着鞋走来走去的。” 纪子昇坐在床边,揉了揉她的头,坦白道:“我去见舒欣了,她被她丈夫家暴,打电话来找我求救,我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和你说。” 样子十分诚恳。 可邵倾还是觉得不舒服,舒欣有麻烦就找纪子昇,明显是在依靠他。 不过她也没有再问,眼下身子跟不上脑子,吵架的力气都没有。 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身子虚,觉睡得很沉,还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母亲,有纪子昇,还有一个小孩子,身上都罩着暖黄色的光晕。 可能是梦得太幸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她感觉身体好了很多,起身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去了餐厅。 纪子昇正悠然地喝着咖啡。 “你怎么没去上班?”邵倾问道。 还没等纪子昇回话,张嫂先抢着应了,“二少爷要等你醒了才能放心去工作。” 张嫂几乎是看着纪子昇长大的,纪子昇对她自然多一份尊敬,加上邵倾性格随和没架子,她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虑。 倒是邵倾有点儿不好意思,只好把注意力放到饭桌上。 中西式早餐一应俱全,还有几样补品,摆了满满一桌子。 有点儿夸张了。 “张嫂,我就吃个早饭,会不会有点儿浪费啊?” “都是按二少爷的指示安排的,”张嫂过来扶她坐下,嘴里喋喋不休地念了起来,“这样也对,尽快把身体养好,结了婚就可以备孕,趁我还不算老,能给你们带带孩子,再晚我怕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二少爷的孩子我是一定要带的……” 张嫂说个不停,邵倾想到昨晚的梦,抬眼看向了一直没吭声的那个人。 纪子昇面无表情地拿起咖啡杯送到嘴边。 有那么一瞬间,他微微皱了下眉,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邵倾捕捉到了,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 或许纪子昇没有那么想要她生的孩子。 就连这个婚期都怪怪的,好像有什么推着他迫不得已赶快把婚结了。 再想到昨晚他半夜出去找舒欣…… 邵倾心里一沉,没有再说话。 纪子昇看着她把早饭吃完才去上班,临走时不忘提醒她想想婚礼在哪办。 张嫂也要回纪宅一趟,所以家里就剩下了邵倾一个人。 她闲得发慌就没听纪子昇的话,偷偷溜出门去了爱之弯找龚菲。 龚菲一听她要结婚可高兴坏了,嘴差点咧到腮帮子上,“太好了!我就觉得你们特别般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邵倾可开心不起来,不仅是对舒欣心存芥蒂,还在结婚场地上犯了难。 纪子昇让她定,好似是尊重她的意见,实际上是抛给她一个难题。 按理说,订婚典礼是在云越饭店办的,邵倾又是云越的老员工,这婚礼于情于理都应该办在云越。 可是江铭的存在让她第一个排除了这个选项。 自从敦皇会所那件事后,她已经不信任江铭了,甚至觉得江铭有点可怕,婚礼办在云越,保不齐这个人会使坏。 “那别的酒店呢?”龚菲招待了一桌客人后,又坐过来给邵倾提建议。 “那我就真得辞职了,毕竟各家酒店都是竞争关系,我身为云越的销售总监跑到别的酒店办婚礼,怎么也说不过去。”邵倾叹了口气,两手托着脑袋,不免有点失落,“辞职后工作也不好找,江铭在业内影响力挺大的,他随便说我两句坏话就不会有酒店再要我了。” 她用吸管随意地搅着杯里的饮料,想到马上要变无业游民了就心神不宁。 虽然纪子昇不会亏待她,可依靠别人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要不然,”龚菲抓住邵倾的手,“你跟我一起经营爱之弯吧。” 邵倾一脸疑惑。 “最近我一直想租一个更大点的店,把餐厅装修的更高档些,可我一个人钱不够,能力也有限,你在酒店做了这么多年,如果可以和我一起,一定能事半功倍。”龚菲说得胸有成竹。 她性子软好欺负,以前事事都听张青的,可自打离婚后,变得越来越独立自信了。 眼睛都是闪闪亮亮的。 邵倾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再想想这个提议,她也觉得不错。 工作这么多年终究是给别人打工,不如自己做回老板,也许会有一番不一样的天地。 邵倾盘算了一下,最终点点头,举起饮料杯子,“行!那以后要龚老板多多关照啦!” 龚菲咯咯笑了两声,举杯碰了过去,“邵老板,彼此彼此啊!” 好朋友在一起真的效率翻倍,两人迅速商定了很多细节。 最终的难题落在了店铺的地点。 想找一个人流量大,价格又便宜的店比登天还难。 邵倾看了眼时间,有点儿晚了,于是先回了家。 一进门就被张嫂数落了一通,“昨天都虚弱成那样了,今天就往外跑,万一晕倒在路上怎么办啊?真是让人操心,二少爷知道又要生气了。” 邵倾一听赶快过去撒娇,连哄带骗的,“张嫂,你可千万别告诉纪子昇,我出去是因为……我妈!对!霍医生有一些我妈的情况要和我说,电话里讲不清的。张嫂,我错了,后面我一定好好养着,今天你帮我保密好不好嘛?” 张嫂心软,听她这么说,肯定就松了口,“行,我不说,那你得答应我这几天好好呆着家里,除了吃就是睡,其他什么都不准做。” 邵倾连连点头,总算松了口气。 后面的三天她都很老实地呆在家里,除了吃就是睡。 张嫂像盯犯人一样盯着她,纪子昇偶尔打电话回来查岗。 他们两人每天会定好交接班时间,张嫂一走,纪子昇保准跟进。 邵倾插翅都难逃,只好趁着午睡的时候偷偷藏在被窝里,用手机查店铺、打电话。 这天晚上,纪子昇从书房出来,看到邵倾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地点和店面我们都很满意,就是这租金能再便宜点吗?……好吧,那我们再考虑考虑。” 邵倾挂了电话,把头仰在靠背上,深深叹了口气。 眼前突然出现纪子昇的脸,吓了一跳,连忙坐直了身子。 “你想开店?”纪子昇问。 邵倾只嗯了一声。 “做什么?” “情侣餐厅。” “嗯,不错,”纪子昇坐到她身边,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决定要辞职了?” 他好像很喜欢邵倾的头发,没事就用手摆弄,就连情事的时候也喜欢摸一摸、揉一揉。 邵倾瞥了他一眼,口气不算好,“你让我定结婚场地不就是想逼我辞职吗?” 自打那天知道纪子昇晚上去找了舒欣,她都没怎么和纪子昇说过话。 也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气,好像纪子昇越是坦荡,她心里越是憋屈。 纪子昇爱舒欣,爱得光明正大,完全忽视了她的感受。 她想起魏苍的话:想跟纪子昇在一起只能忍忍。 忍忍? 邵倾自嘲般地哼笑了一声,起身回了卧室。 第63章 互占便宜 邵倾笃定纪子昇没有那么想结婚,便也没心思去想结婚场地的事。 而且她满脑子都是开餐厅的事顾不得别的,在张嫂放行后,第一时间就去了云越饭店。 江铭看着桌上的辞职信脸色沉得不像话,过了好一会儿,他兀地起身将办公室的门关严。 邵倾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 江铭却笑了,“没想到你现在这么怕我。”他用手指敲了敲那封辞职信,“为了结婚辞职倒是能理解,但你努力了这么多年,说不要就不要了,这还是我认识的邵倾吗?” 邵倾耸耸肩,“我怕我再留在这,命都得给你。” 沉默片刻,两人突然一起笑起来。 恍惚回到了以前,江铭还是那个平和的前厅经理,两人偶尔互相开开玩笑,相处得轻松又自在。 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 邵倾心中不免遗憾,想开门离开。 江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邵倾,最近云越集团的各个产业都进行得不太顺利,是你让纪子昇对付我呢吧?你现在这么得意,就不怕有一天,纪子昇不再受你父亲威胁,会把你甩了吗?” 邵倾怔了一下,决绝地离开了江铭的办公室。 江铭的话就像个咒语一样在她脑子里转来转去,几乎要把她弄疯了。 多可笑啊,她和纪子昇的关系竟然基于一个威胁。 如果这个基础没了,当然就什么都没了。 她快步走出云越,烦躁地捋了下头发,想要从包里拿烟,却怎么也翻不到,慌乱之下把包里的东西洒了一地。 这才想起来,自从流产后她就没抽过烟了。 邵倾幽怨地叹了声,蹲下捡东西,越捡越火大。 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男士皮鞋。 抬起头便迎上了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 纪子昇伸手把她扶了起来,“辞职而已,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邵倾没理会,低头整理起衣摆,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张嫂说你来云越辞职,我正好在这附近就过来看看。”纪子昇心虚地摸了下鼻子,明明是怕江铭对邵倾不利才特意过来的,还不承认。 两人一起上了车,他递给邵倾一个文件夹。 打开来,里面是份租赁合同。 “这是……中心街的店面?”邵倾拿着合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中心街可是邻海市最大的商业街,那客流量不是别的地方能比的,即使租金高得吓人却还是炙手可热,是她和龚菲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中心街的店铺都是纪汀集团旗下的产业,空出一间给你还是不难的。”纪子昇剥了颗薄荷糖塞进邵倾嘴里,话锋一转,“不过租金照收,交不出来的话我随时把店收走。” 邵倾赶快查看合同上的租赁价格,竟然比普通小街道上的店还低。 她捏着这份诱人的合同,心里左摇右摆。 折腾了这么多天,到了纪子昇这分分钟搞定。 要是换做以前,她肯定嘴甜地把纪子昇夸上天,再和龚菲好好地庆祝一下,怎么也得喝上两杯。 可现在,她既不喝酒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纪子昇的好意。 她好像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但想到龚菲期盼的眼神,邵倾又没办法拒绝,她抬起眼略显迟疑地念叨着:“这不是占你便宜吗?” 纪子昇忍不住勾起嘴角,“这里我让你占点便宜,等结了婚,其他地方你让我占点便宜,挺公平。” “……能给的都给了,也没什么便宜给你占了。”邵倾瞥了他一眼,不知道这男人每天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你总是能给我惊喜的,反正来日方长。”纪子昇低声笑笑,随即启动车子准备送邵倾回家。 邵倾甚至能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不禁翻了个白眼。 纪总人前是一副衣冠楚楚的矜持样子,背地里却是个禽兽! 她不想接纪子昇的疯话,又低头仔细地看了看手里的合同。 租期写了五年。 五年间可产生的变数太大了。 邵倾琢磨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如果以后我们分开了那怎么算?” 开餐厅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事,还牵扯着龚菲,存疑的事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纪子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过了好一会儿才沉着声音回道:“我不会亏待你,只要签了合同就按合同办事。” 邵倾心下了然。 她突然想到当初为了母亲的手术和纪子昇签的契约。 从头到尾他们的关系都是公平的有来有往。 如果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像做生意一样,反而就不让人为难了。 可惜,邵倾没做到,她无法自控地倾注了情感进去,倒也怪不得谁。 好在,她很会安慰自己。 哪怕是个床伴也没道理什么都不拿。 现在她和龚菲需要一家店,而纪子昇又愿意给,简直皆大欢喜。 想到这,邵倾斩断了方才的犹犹豫豫,欣然接受了。 第二天,她便约了龚菲一起去看店面。 纪子昇忙着开会就派了吴力跟着她们过去。 进店后,吴力熟悉地打开了灯。 邵倾和龚菲整个惊呆了。 玫瑰色调的厅内,每一张桌子都用白色的帷幕分隔开来,一抬头还能看到天花板的星空效果,既私密又浪漫。 龚菲张着嘴吭哧了半天,才拽了拽邵倾的袖子,“邵倾,这些装修都是新的。” 邵倾也觉得不可思议,慢慢转头看向身后的吴力。 吴力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恭敬地笑笑,“是的,承租人刚装修完就不租了。” “这装修肯定花了不少钱,说不要就不要了?”邵倾还是有点疑惑。 “……好像是因为家里生了变故,实在没精力做了,”吴力快速地舔了下嘴唇,赶快转移话题,“不如我带两位去看看厨房吧。” 两个女人完全沉浸在惊喜中,也没多想就跟着去了。 吴力这才松口气。 明明是纪总看承租人装修的不错,适合开情侣餐厅,所以给了一大笔钱,硬是把人家给赶走了。 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邵倾知道。 惯会难为人的。 龚菲开心地手舞足蹈,嘴上的话也多了起来,“邵倾,到时候我们只要做一个招牌就可以直接开业了,这装修费能省下不少钱呢,我们可以用这个钱请个好点的厨师,再请两个服务生……邵倾,你看这椅子的质量真好啊,都是纯木制的……邵倾我做梦也没想到可以开一家这么漂亮的餐厅!” 吴力是很机灵,但邵倾也不傻,她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纪子昇的帮衬。 可她看着龚菲眼中兴奋的神色,也就默然接受了。 反正纪子昇也说了,他们两个是互占便宜,谁也不亏。 只不过,纪总长得盘靓条顺,还不一定谁占谁便宜呢! 第64章 熟人魏苍 邵倾和龚菲看完店出来时,正赶上商业街的人流高峰。 龚菲还是一直开心地说个不停,邵倾时不时地插个嘴。 两人讨论得忘我也没顾上身旁的人,就这么和江铭擦肩而过了。 江铭是被迫来陪邵玉逛街的,最近他和邵玉如胶似漆,就是为了能多去几趟邵家,好尽快查出纪家被邵不东握在手中的把柄是什么。 纪汀针对云越有些时日了,他为此焦头烂额,还要尽可能地陪邵玉,也是身心俱疲。 今天见到邵倾,他心思更重了些。 按理说,爱一个人就是想要看到对方快乐的样子,可江铭正相反,他觉得邵倾的笑容与他无关,便不应该存在。 邵玉见江铭没了逛街的耐心,就带他一起回了邵家。 邵不东和兰姨很喜欢江铭,因为他是云越集团的少东家。 即使女儿还未出嫁就把人带回家过夜,这父母俩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也一样,两人吃过饭就回了房间。 江铭看着邵玉背后那条被鞭子打出的疤痕,动作更粗暴了些,完全不顾身下人止不住的哀鸣。 只因邵玉说过,邵倾背上也有一条。 是同一条鞭子打出来的,一模一样的疤痕。 事后,邵玉瘫软在一边,江铭懒得理她,冲了个澡就穿上衣服在宅子里瞎溜达。 这么久了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他心里起急。 这时,楼上有人脚步匆匆地从楼梯上下来,江铭赶快躲到暗处角落里不吭声。 来人是邵不东,他神色慌张地朝后门方向走去。 江铭见状,直觉反常,也轻声跟了过去。 只见邵不东打开院子后门,随即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跳了进来,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是让你别来这吗?”邵不东压低了声音,还是能听出声音里的恼怒。 对方摊开手,一脸无赖样,“你给的钱不够花,我只能到这来问嫂子和侄女要啦!” “你小点儿声!”邵不东四周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才拿出手机,“我现在就转钱给你,拿到钱赶快滚!以后别再来家里找我!” “那就要看你表现了,别忘了你是怎么搭上纪家这条大船的,可都是我的功劳,不把我伺候好了,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说完,男人拿出手机看了眼,颇为满意地咧着嘴点点头。 眼见男人要走,江铭赶快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这才轻手轻脚地回了邵玉的房间。 邵玉趴在被子里,见他回来,娇滴滴地问了声:“亲爱的,你干嘛去了?” “出去透透气。”江铭说着钻进被子睡了。 邵玉心里说不上来的失落。 这些日子江铭是一直跟她在一起,可她总觉得对方心里根本没她,永远是冷冰冰的,多一句话都不想说,更是从没说过一句带着爱意的话。 她想不通,如果江铭不喜欢她又何必天天腻在一起活受罪。 想来想去想不到结论,最终还是把原因安置在了邵倾身上。 都怪邵倾勾引过江铭! 邵玉心里一百个不服气! 她见江铭睡沉了,偷偷拿过对方的手机,打开照相功能,然后靠近江铭,拍了张两人躺在一起的照片。 随后打开微信,找到邵倾,把照片发了过去。 还不小心多发了一张其他的。 不过她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怕江铭看到怪她,就自以为很聪明地删掉了聊天记录,心中好不得意。 她向邵倾宣示了主权。 江铭是她邵玉的! 邵倾哪里在乎江铭是谁的,她正坐在公寓的沙发上反胃。 也不知道江铭抽得什么风发这种照片来恶心她,只好半眯着眼睛把照片删掉,然后又来了一张。 更恼火了。 可她定睛一看,照片中不再是江铭和邵玉,而是个背影和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这引起了她的注意,遂把照片放大仔细看起来。 这个背影明显是邵不东,而另外那个人…… 想起来了,就是她曾两次看到和邵不东在一起的神秘男人! 这男人是谁呢?真的好像在哪见过? 邵倾想破了头也没想到,这时纪子昇下班回来了。 “我和龚菲去看过店面了。”她收起手机,朝着门口的人喊话。 纪子昇换了拖鞋,疲惫地转了转脖子,“感觉怎么样?” “特别好,龚菲可高兴了。” 纪子昇先是远远地看了看她,随后默不作声地走近,圈住了她的腰,声音低沉磁性,“那你呢?高兴吗?” “嗯,还行。” “打算怎么犒劳我?” 邵倾没想过这个,纪子昇要什么有什么怎么还找她要起东西来了。 她转了转眼珠,随口说道:“要不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随便你说。” “随便我说……”纪子昇点着头突然推着邵倾向后,直到抵在身后的落地窗上,眼里生出了些兴味。 邵倾感觉不对劲,想逃却已经晚了,手腕已被对方牢牢地扣在了身后的玻璃上。 “想吃你。”纪子昇吻了下来。 意乱情迷之际,邵倾趁喘息的功夫赶快提出诉求:“听说新街那边有家粤菜馆特别好吃,我想去尝尝!” 纪子昇停下了动作,幽黑的眸子看向她,“饿了?” “嗯。”邵倾嘟着嘴点点头。 她不是不想和纪子昇亲近,是真的一晚上没吃饭。 自从流产后她身体确实不像从前了,自己也知道,所以还是挺在意的,毕竟还要照顾母亲,哪能先倒下呢。 纪子昇也很看重她的身体,自然是先要带她去吃饭的。 两人心情都不错,直接去了新街的粤菜馆。 进店刚坐下就看到个熟人,魏苍。 他今天看着可不像平时那么有精气神,整个人都打蔫,像个被家长逼着表演节目的孩子。 纪子昇和魏苍两人互看了一眼,谁也没理谁。 魏苍绕到邵倾身边,低声问:“吃饭还是人多热闹,要不要一起?” “谢谢啊,还是不用了。”说着,邵倾想拉着纪子昇走开。 魏苍却不依不饶地挡住了去路,“纪子昇,我姐姐也在,碰到了不去打个招呼,不合适吧?” 纪子昇想了想,把邵倾拉到了一边,“魏纪两家是世交,我不去见见说不过去,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邵倾点头同意。 她对这位魏家大小姐可不陌生。 魏荃,云越饭店的常客,经常带年轻的小奶狗去开房。 据说现在魏氏企业基本都掌握在她手里,是名副其实的富婆。 二人跟着魏苍懒洋洋的步子到了包间。 推开门,里面坐着两个女人。 年轻些的打扮精致,看着挺机灵。 年长些的长相美艳,风情万种,正是魏荃。 魏苍吊儿郎当地指指邵倾,“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纪子昇的未婚妻,邵倾。” 魏荃的眼神浅淡地从邵倾身上划过,嘴角透着毫不掩饰的不屑。 邵倾浑身不自在,体内的防御系统悄然开启了。 第65章 选个钻戒 魏荃那张饱满的红唇微微张开,带着丝丝嗔怪的口气说道:“子昇,真的是好久不见啊,你不会是把我忘了吧?” 纪子昇不急不徐地帮邵倾脱下外套递给服务员,然后移开椅子,绅士地将她安置在座位上,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悠悠开口:“怎么会呢?” 魏荃眼中闪过明显的不悦,她把视线重新移到邵倾身上,上下打量着,像是在看路边翻倒的垃圾桶。 邵倾心里不爽,脸上却带着得体的笑容,两颗小梨涡若隐若现。 魏苍冷哼了一声,打破了尴尬,“姐,你觉不觉得邵倾跟我长得挺像,她也有梨涡。” “胡说八道些什么?”魏荃白了他一眼,看向纪子昇,“子昇,舒欣的状况你应该知道了吧?不管怎么说你们以前走得那么近,她现在遇到困难,你可得多帮帮她,时不时地过去看看她的情况,别让她再做傻事了。” 魏苍不乐意地把筷子扔在桌上,口气不耐,“好端端的提她干嘛?” “舒欣是我们的表妹,我关心一下怎么了?” 魏荃使出一计眼神杀,魏苍也就不敢出声了,抱臂歪在椅子上。 邵倾心里咯噔一下。 舒欣是魏家姐弟的表妹?怪不得魏苍会知道纪子昇的过往。 而魏荃这样明目张胆地在她面前提舒欣,摆明了要给她难堪。 可惜对方小瞧邵倾了,她可不是平白受气的人! “我看没必要吧,据我所知天宏大哥才是舒小姐的前男友,要说走得近,天宏大哥才是最近的,舒小姐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他,反正大哥还是单身,保不齐旧情复燃呢。” 说完,邵倾用余光扫了眼身旁的纪子昇,他脸色不好看,必是因为纪天宏和舒欣的往事被提及。 不过邵倾也顾不上了,先杀了魏荃的锐气再说。 魏荃向来伶牙俐齿,今天可算遇到对手了。 她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脸上挂满鄙夷的笑容,“邵小姐这是生气了?也难怪,我听说邵小姐自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勤工俭学挺不容易,是和这些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不一样,就是这格局小了点,子昇可是男人中的佼佼者,身边的女人前赴后继,没点心胸以后怎么做纪太太啊,难道还要子昇整天围着你哄着你不成?” 邵倾听了立马垂下眸子,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魏总教训的是,我这没见过世面的确实是太狭隘了。” 可是下一秒她就豁然抬起头来,眼神特别真诚,“可是子昇是快要有家室的人了,经常和舒小姐接触恐怕会污了她的名声,不如让舒小姐来找我啊,女人帮女人也方便一些嘛,我保证敞开了胸襟迎接她!” “噗!”魏苍没忍住,一口茶水从嘴里喷了出来。 憋笑挺辛苦的,他默默地向邵倾竖起大拇指。 魏荃脸上气得蜡黄,她习惯了万人之上的位置,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牙尖嘴利、脑子清楚的,还真是打她个措手不及。 魏荃身旁的年轻女孩看这情景赶快给魏荃递台阶,“姐,这几个菜有点凉了,你胃不好要吃热一点,我叫服务员进来把菜拿去热一下吧。” 说着,便起身叫来了服务员。 魏荃欣慰地点点头,修剪完美的红色指甲轻轻撩拨了下头发,阴阳怪气道:“魏苍,看到没有,以后找老婆就要找唐雯这样的大家闺秀,大方得体教养好,你带出去才会有面子,否则光剩给你丢人了。” 唐雯偷看了魏苍一眼,红着脸撒起娇来:“荃姐别拿我打趣了。” 魏苍瞟了她一下,随即将目光投在邵倾身上,不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唐雯有点失落,眸色暗了暗。 她突然转向邵倾,小心翼翼地问道:“邵小姐,你和纪总都订婚这么久了,怎么还不结婚啊?是有谁没想好吗?” 魏荃立刻插了句嘴:“子昇这么优秀,多考虑考虑也是对的。” 邵倾有点儿烦躁了。 话题怎么又跑她身上来了? 还有完没完? “子昇是让我定婚礼时间和场地来着,不过我最近忙着开餐厅给忘了。” 这可是和纪总的婚礼啊,换做别的女人肯定当成首要大事来重视了。 她却一脸的不在乎,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随便忘的那种。 唐雯微微愣了下,很快做出一副羡慕的表情,像个没谈过恋爱又向往爱情的小女生一样眨了眨眼睛,“邵小姐,既然你们都快结婚了,应该买好钻戒了吧?纪总送的钻戒肯定是名设计师的作品,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啊?” 钻戒?还名设计师设计的? 这可把邵倾难住了。 她对这段婚姻都抱着不确定的态度,又怎么会想过钻戒这种事? 她以为就算真的要结婚,这种小事纪子昇也会交给吴力去办,无非就是到店里选个钻石最大、价格最贵的,哪里还用这么麻烦。 精心挑选的钻戒当然是为了送给最爱的女人,她邵倾不会拎不清地提这种要求。 魏荃见邵倾不吭声,忍不住嗤笑出来。 不等她张嘴嘲讽,魏苍先抢了话:“一个戒指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随便买一个呗。” “随便买一个,恐怕不行。”一直没吭声的纪子昇悠然开了口。 邵倾的嘴皮子什么水平他可是领教了很多次,知道这女人吃不了亏,便一直坐在旁边看戏。 眼下情况对邵倾不利,他也该下场了。 纪子昇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放到邵倾面前,字字句句带着宠溺,“你这个小糊涂,整天想着开餐厅把结婚的事都扔到脑后了,连戒指的设计图都懒得看一下。” 邵倾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唐雯已经凑近了些。 “这是著名的珠宝设计师joe老师的作品!我见过这个签名!” 纪子昇低声笑笑,揉上邵倾的头发,“我怕你不满意,请她画了三个设计图,总能选一个出来吧?” 说着,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后面两张图纸。 邵倾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珠宝的事她没研究过,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纪子昇无奈叹了口气,眼底满是娇惯,“就知道你挑剔,没关系,我再让设计师修改。” 魏荃终于受不了了,轻咳一声,拿弟弟开刀,“魏苍!你选的这什么餐厅,要多难吃有多难吃!时间也不早了,赶快送唐雯回家,她可是娇贵的小姐,家里是有宵禁的!” 魏苍正看乐呢,但他又挺怕姐姐,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魏荃和唐雯走了。 邵倾饿得饥肠辘辘,现在总算能安心地吃顿饭了。 吃饱后,两人回了公寓。 纪子昇在书房处理公务,邵倾拿着热牛奶在门口转了两圈,做足了思想斗争,最终还是深吸了口气敲了敲门。 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想给纪子昇赔个不是。 第66章 身份确认 邵倾走进书房,把牛奶放在桌上,“今天在饭桌上我提了大哥和舒欣的事,惹你不高兴了,对不起,这个当是赔罪吧。” 纪子昇挑起眉毛,挺吃惊的。 这女人竟然懂赔礼道歉,奇事。 “不怪你,魏荃一向咄咄逼人,你别放在心上。” “哦。”邵倾无所谓地耸耸肩,准备出去。 纪子昇抓住了她的手腕,顺势让她坐在腿上,一开口呼吸便打在邵倾的耳后,“钻戒的设计图看仔细了吗?” “啊?”邵倾以为那几张图是纪子昇从网上下载来唬人的,没想到是真的,一时张口结舌说不上来。 纪子昇拿出手机操作了一番,“我把图纸发给你了,明天你好好看看,有不满意的地方及时跟我说。” 邵倾点点头,鬼使神差地问道:“名设计师设计的钻戒很贵吧?” “怎么?你还想卖了换钱啊?” 纪子昇的话倒是给邵倾提了个醒。 如果以后分开了,这钻戒应该不会收回去吧? 那能换不少钱呢! 纪子昇眼中一沉,手上动作紧了紧,邵倾整个被迫贴了上去。 “你这个女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邵倾撇撇嘴,“人家魏荃都知道,我和母亲相依为命,勤工俭学很不容易的,这穷怕了的人当然做什么事都要盘算清楚啊。” 纪子昇柔下声音,眼里闪过一丝怜惜,“真不高兴了?” “没有,她说得对,我这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确实是配不上你这样的豪门少唔……” 不等她说完,纪子昇就堵上了她的唇。 他心里没来由地疼了起来,不想让她再说下去。 “小倾,婚后再不准说这样的话。” 纪子昇的眼睛亮如繁星,让邵倾移不开视线。 或许真的可以结婚,真的可以在一起。 或许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也能过一辈子。 就像梦里梦到的那样,家里会有母亲,会有纪子昇,会有他们的孩子。 她的小手紧紧抓着对方的衣领,“纪子昇,我们去教堂办婚礼吧,就我们两个人。” “好,听你的。” 纪子昇手上一用力,将邵倾放倒在宽大的书桌上,做他想做的事。 从书房再到卧室…… 处处留有暧昧的痕迹…… 一直到天蒙蒙亮起,纪子昇才肯罢休。 邵倾躺在床上,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在床边穿好衣服,一副矜持自重的娇贵模样,再看看自己,狼狈不堪,不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男人真的是禽兽! 纪子昇走过来帮她把头发整理好,嘱咐道:“记得选好设计图告诉我,争取早点制作出来。” “嗯。”邵倾往被子里缩了缩,头发又乱了。 纪子昇无奈地摇着头去上班了,邵倾则又睡了一会儿。 醒来后已是中午,她吃过张嫂做的饭就急匆匆地赶往了医院。 “妈,你帮我看看哪个好看?”邵倾拿出手机里的钻戒设计图给邵母看。 邵母迟疑了下,还是拿起了手机仔细看了起来。 毕竟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邵母对珠宝首饰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稍微看了看就选中了一个。 “妈你可真了不得,纪子昇说了这个款式的制作成品是最高的。” 邵倾笑着把母亲为她选中的那款设计图发给了纪子昇。 反正纪总有钱,让他花吧。 邵母没理会,而是忧心仲仲地问出了心里最挂念的事,“小倾,你跟妈妈说实话,纪子昇对你怎么样?他真的爱你吗?” “他对我很好,真的,至于爱……我也不知道,但我想,他应该是喜欢我的。” 邵倾没跟母亲说些天花乱坠的假话。 她始终是不确定的。 说得坦白一点,即使未来生了变故,也不会令母亲太难过。 听了这话,邵母轻叹了口气,脸上挂着无法言说的自责,“小倾,你也别瞒我,我又不傻,能住这么好的病房,还有24小时的护工照顾,肯定是纪子昇安排的,哎,我这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说着说着,邵母又哽咽了,她不想让女儿担心,努力地忍着眼泪,把脸憋得通红。 邵倾心疼地抱住了妈妈。 “妈,我真的想嫁给纪子昇,在他身边我心里特热乎,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可不管怎么说,也是在花别人的钱,这笔帐还不是你来还?如果没有我,你就是嫁给纪子昇也能硬气些。” “妈,你年纪轻轻被赶出邵家却不愿改嫁,不也是为了我吗?记得我十一岁那年,发高烧,还起了满脸疹子,你就带着我各处讨钱,可受尽冷眼也没有讨到一分,最后你把项链拿出来卖掉换钱,给我治病,那是外婆留给你仅剩的东西,你偷偷哭了一个晚上……” 邵倾吸了吸鼻子,却红了眼眶,接着说:“妈,这些年你为我付出了太多,现在换我照顾你了,不要让我有遗憾,好吗?” 邵母懂了女儿的意思。 她用力点着头,抹掉眼角的泪,“我会好好养病等着做手术,我一定要活到一百岁,好好陪着我的女儿。” “嗯!这可是你说的!” 母女俩好像是第一次这样敞开心扉地交谈,以前,她们各自把太多精力放在柴米油盐和工作事业上,甚至忘了怎么表达爱意。 邵倾觉得自己变了许多,可能丢了些棱角,却更愿意接受和传递温暖。 这或多或少有纪子昇的功劳。 两人哭哭笑笑了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邵倾突然想到什么,随即拿出手机翻出江铭微信发过来的照片,给邵母看。 “妈,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邵母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你爸爸的弟弟邵士西吗?这什么时候的照片?” 邵士西? 邵倾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个小叔。 不过她五岁就离开了邵家,只是后来回家要钱的时候见过几次,难怪觉得眼熟。 “应该就是昨天拍的。”邵倾随口应着。 “昨天?”邵母大为吃惊,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一年多前就死了,这照片不可能是昨天拍的。” “死了?” 邵倾脑子嗡嗡响。 前些日子还见过这男人两次,怎么可能死了? “妈,你确定吗?” “哎呀,确定,不过你爸不待见这个弟弟,所以葬礼也没怎么操办。” 邵母的神情之笃定让邵倾完全没了主意,干脆顺着往下问:“他是怎么死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离开邵家这么多年,邵不东也不会事事都告诉我。” 见邵母神情有些落寞,邵倾也就不愿再多问。 现在神秘男人的身份已经确认,她心里隐隐能感觉到事情绝不简单,说不定就和邵不东威胁纪家的把柄有关。 第67章 天生敌人 邵倾和龚菲的餐厅沿用了爱之湾这个名字,因为店内的装修都是现成的,招牌做好后二人就低调地开业了。 在酒店工作时,邵倾曾经联系过一些自媒体网红帮酒店做宣传,这次爱之湾开业,正好又能找他们,只要给些广告费就能帮着做些漂亮的广告。 开业第一个星期客流量不错,店里请的两个厨师年轻又有干劲,两个服务生也活泼朝气,一切平稳有序地进行着。 可毕竟是初次创业,邵倾还不算得心应手,每天很晚才回家,回了家倒头就睡,纪子昇想跟她多说句话都难。 张嫂更是唠叨个没完,说这样身体吃不消,还大盒小盒地给邵倾带饭。 邵倾挺无奈的,餐厅老板上班还要带饭。 龚菲看着比邵倾淡定很多,她毕了业就一直在经营餐厅,自然更轻车熟路些。 “邵倾,我们第一个星期的营业额还不错,不过发现的问题需要及时调整,这样才能把好势头保持下去。”龚菲边看账目边说道。 邵倾点点头,“嗯,晚上打烊后大家一起开个短会,把问题复盘一下。” “砰!” 客桌处传来杯子摔碎的声音,随后是带着哭腔的女声:“魏苍,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不是饭点,店里人不算多,这动静一出来,店里的人不约而同地偏头看了过去。 邵倾也循声望去,透过帷幕便看到了魏苍那张玩世不恭的俊脸,对面坐的是粤菜馆那天陪在魏荃身边的唐雯。 一个没拦住,龚菲已经拿着扫把和抹布走过去了。 “先生,小姐,我帮你们清理一下。” 魏苍的眼神在龚菲身上扫了一眼,唐雯完全没理会,自顾自地说道:“你都不愿意跟我试试吗?荃姐很想我们在一起的。” 漂亮娇弱的小姑娘说着这么卑微的话,普通人怎么忍心拒绝? 可魏苍不是普通人。 千金名媛、明星模特,他魏苍认识的女人不说百个也有大几十个了,魏荃想用一个唐雯收他的心? 怎么可能。 魏苍交叠的双腿换了个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既然我姐那么喜欢你,不如你跟她试试吧。” “你!”唐雯气得面色绯红,眼眶含泪,娇嫩的小嘴唇努起不服气的弧度,“你看不上我,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魏苍剑眉微拧,略显不耐烦了,他随意看向旁边,正巧龚菲收拾好了地面抬起头来。 只见他懒散地伸出手指,指向龚菲,“我喜欢这样的,任劳任怨会做卫生,你行吗?” 邵倾见事不妙,快步走了过去。 同一时间,唐雯站起身来,拿起手边的茶杯泼向龚菲。 邵倾眼疾手快,抢先挡下杯子,随手拿起桌上的冷水壶向唐雯头上倒了下去。 “啊!”唐雯惊声尖叫起来,头上还盖着一片柠檬。 龚菲还在状况外,回过神来时已被邵倾护在了身后。 “是你?”唐雯认出了邵倾。 “是我,我是邵倾,有什么事冲我来。”邵倾淡定地看着对方。 那天在粤菜馆,唐雯看着乖巧可爱,实则明里暗里地配合魏荃一起刁难邵倾,邵倾行走江湖多年会看不出来吗? 还想用水泼龚菲? 那就旧账新仇一起算吧! 魏苍啧啧了两声,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唐雯,脸上的神情是既嫌弃又同情,鄙视情绪翻倍。 唐雯拍掉魏苍的手,掩面哭着跑出了餐厅。 “你叫什么名字?这餐厅是你和邵倾一起开的?”魏苍重新坐回座位上,持着一贯懒散的态度看向龚菲。 “关你什么事?”邵倾厉声说道,“魏苍,请你离我朋友远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她转身推着龚菲肩膀,离开前扔下一句:“记得结账!” 魏苍切了一声,看向两个女人的背影,心里多少有点不乐意。 这邵倾跟纪子昇还真是般配,都这么霸道不讲理! 眼瞅着魏苍结账离开,邵倾冲门口白了一眼,看向龚菲,“以后这种小事就让服务生去做吧。” “以前店里就我和张青两个人,我做习惯了,”龚菲脸上带着歉意,“邵倾,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那个男人是谁啊?” 邵倾拍拍她肩膀,宽慰道:“不怪你,都怪魏苍那张臭嘴,以后再见到他躲他远点,听见没?” 龚菲听话地点点头,虽然不知道那男人怎么了,但邵倾说他不是好人,应该就好不到哪去! 晚餐高峰时间,店里生意不错,龚菲和邵倾忙得不亦乐乎,早把下午的插曲抛在脑后了。 可架不住有人没忘。 唐雯回家泡澡换衣蒸腾了两个小时,还是觉得身上有股柠檬味,一气之下去了魏氏集团。 见到魏荃,她委屈巴巴地将爱之湾发生的事告之,还不忘添油加醋挑拨离间。 魏荃对邵倾印象极差。 第一眼看到就没来由地厌恶,就像是天生的敌人般水火不容,连她自己都觉得纳闷。 再加上邵倾牙尖嘴利,毫不服输,更是让她憎恨。 所以听了唐雯的诉说后,她必然是生气的。 唐雯是她的朋友,打狗还要看主人,邵倾摆明了就是不给她留情面。 不过唐雯只是个小人物,魏荃耐着性子安慰了两句便把她打发走了。 她左思右想最后给舒欣打了电话。 舒欣母亲是魏荃的姑姑,舒家原本也是名门望族,可短短半年内,舒氏破产,舒父入狱,舒家成了众矢之的,舒母因此抑郁成疾去世了。 舒欣和纪家兄弟纠缠不清,后又找了个有钱老外结婚,不料老外不靠谱,结了婚就翻脸,不但花心还家暴,舒欣的日子不好过,早没了从前大小姐的骄傲。 虽说魏荃是舒欣的表姐,但她是瞧不起后者的。 不过,她知道纪子昇的弱点——深爱舒欣。 弱点就是拿来利用的。 魏氏近一年来形势不好,产业结构老化,比不上纪汀集团的与时俱进,还能和纪汀并驾齐驱不过是在吃老本而已。 如若能和纪汀形成长久合作,必然会有所改善。 她为此找纪子昇谈过,可对方并不看好,还有意躲着她。 如果能把舒欣招揽在身边,并帮她重回纪子昇怀抱,那么既可以促成纪汀和魏氏的合作,又能将讨人厌的邵倾踢出局,真是一箭双雕。 正盘算着,外面有人敲门,秘书将舒欣带了进来。 第68章 三记重拳 舒欣生活不如意,眼中自然是有些疲态,不过她最近住在纪子昇的公寓里,看上去好了不少,脸上的瘀伤也已经痊愈,依然是个端庄秀丽的大美人。 “表姐,你找我?”舒欣向来大方得体,温柔似水,说话都是软软糯糯的。 魏荃热情地迎上去,将她引到沙发上,自己则坐在对面,摆出了一副关心妹妹的和善样子,“没什么事,就是好久不见了,想问问表妹的近况,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要客气,尽管跟表姐说。” 舒欣就着这个台阶,将婚姻上的委屈诉说了出来。 魏荃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眼下还装着是才知道般又惊又气,不忘递纸巾给舒欣擦泪。 舒欣轻擦着眼角的泪珠,哽咽道:“是我糊涂选错了路,怪不得别人。” “怎么不怪?”魏荃眼睛一瞪,厉声厉气,“怪纪子昇没有继续争取你!” 舒欣垂眸,不再吭声。 这些天住在纪子昇的公寓里,吃的用的统统有人安排妥当。 可纪子昇一次没去过。 他还是那个温柔细心的男人,却又不一样了。 或许当年的事真的伤他太深。 魏荃见她默不作声,便柔下了口气,“要我说,子昇还是和你最般配,你们两个有感情基础,在一起肯定能幸福,那个邵倾比不了的。” 提到邵倾,舒欣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纪子昇和邵倾住在一起,而且很快就要结婚了。 他把温柔和深情分给了这个女人。 可那原本都应该是属于她舒欣的! 舒欣不自觉地握起了拳头,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心中的不甘像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 魏荃的嘴角勾起了不易见的弧度,她又添了把柴,“子昇当年有多喜欢你我可是看在眼里的,那么深的感情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依我看,只要找回当年的感觉,什么订婚什么邵倾,都得被他抛在脑后。” “真的吗?”舒欣喃喃低语,像是在问自己。 “当然了,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女人总归是要找个依靠,已经错过一次可不要再错了。”魏荃说罢,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大笔一挥签上了大名,递给舒欣,“这感情的事,表姐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给你些资金支持了,去买几件衣服,做做头发,别太狼狈了。” 舒欣接过支票,看着上面的钱数,感激地点点头。 跟魏荃道别后,舒欣走出了办公室。 刚踏出魏氏的大楼,她立马抚去眼底的泪,冷下脸来哼笑了一声。 魏荃想利用她,那就让她利用喽,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而且正好,她确实是想要夺回纪子昇,有了魏荃的助力还怕对付不了那个邵倾吗? 舒欣像魏荃说得一样,先去做了个头发,然后去商场挑衣服。 她知道纪子昇喜欢她穿淡色,于是选了件粉蓝色的连衣短裙。 随后给纪子昇打电话谎称要谈离婚律师的事,约他到柏斯西餐厅。 那是七年前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当时纪子昇从国外回来,也不知怎么就找上了她。 一开始她觉得莫名其妙不想去来着,最后还是抵不过好奇心赴了约,没想到是个无比俊朗优秀的男人。 从那天起她正式走进了纪子昇的生活,走进了纪家。 想到当初纪子昇看她的眼神,舒欣的嘴角勾起了弯弯的弧度,心中也自信了很多。 那时候她能轻而易举地让纪子昇爱上,现在也能! 再一抬眼,纪子昇正好风尘仆仆地赶来,一身墨蓝色西装,披了件黑色大衣,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所到之处总有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却好像察觉不到一样径直走到舒欣面前。 “想好要离婚了?” “嗯,想好了。” 纪子昇迎上舒欣的目光,定定看着。 盯得舒欣有点不好意思,心脏砰砰直跳。 看起来这头发和衣服的钱没白花。 “你假睫毛掉了。” 纪子昇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像是一桶冷水,把舒欣从头到脚浇个透心凉。 她慌忙拿出手机当镜子,扯下了假睫毛。 纪子昇淡定地拿出手机准备给律师朋友打电话。 舒欣忙用手盖住他的手机屏幕,指尖无意间地触碰在一起,带着丝丝凉意。 “子昇,律师的事不着急,你先看看这家餐厅,还有印象吗? 纪子昇怔了怔,他怎么会不记得,回国后和舒欣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里,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尘封的记忆像过电影一样从他脑中一一闪过。 有好的,当然也有坏的。 他把舒欣的手放到一边,悠悠地说道:“舒欣,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 “你还在怪我,对吗?”舒欣眼中泛起了泪光,声音也很娇弱,“虽然我和别人结了婚,但心里始终放不下的人,只有你啊。” 纪子昇叹了口气,轰然起身,将手机放回口袋,“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突然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袖口,一低头便迎上了舒欣哀伤的眼神。 “子昇,知道我结婚的时候你心里会难过吗?知道我被家暴的时候你会不会心疼我?子昇,你还爱我对不对?” 短短三句话,像三记重拳打在他心上,叩问着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情愫。 可心里并没有答案。 纪子昇拂下舒欣的手,扬长而去。 宾利车漫无目的地开在路上,徘徊多时,最终停在一家会所门前。 楚非凡从另一辆车上下来,过来搂住纪子昇的肩,“今天怎么有心情和我出来玩啦?我还以为你只知道和邵倾甜蜜,都把我这哥们儿给忘了呢!” 纪子昇丢过来一个寒凉的眼神,楚非凡立马把手放下了,俩人一起进了会所。 一进包间,纪子昇就开始自顾自地喝酒。 楚非凡叫了两个穿着轻薄的女人过来,其中一个看到纪子昇的模样,眼睛直冒红心,恨不得生扑过去。 “滚。”纪子昇似是有点醉了,难得的毫无风度。 楚非凡见状,使劲给女人使眼色,让她躲一边去,然后自己凑了过来。 “怎么了?上次见你这样还是一年前的时候,舒欣和你大哥……” 纪子昇的眼神像是利剑一样刺了过来。 楚非凡赶紧闭了嘴,过了半晌,才又壮着胆子嘀咕了句:“依我看你回头去找舒欣得了,就是有点儿对不起邵倾。” 纪子昇没再理会,酒灌得更凶了,最后还是楚非凡叫来了纪家的司机把他送回了公寓。 他晃晃悠悠进了门,见客厅的灯还亮着,心里涌起了暖意。 再定睛一看,邵倾穿着一件黑色的睡裙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69章 作为替身 纪子昇远远地看着,忍不住哼了声。 舒欣永远知道他喜欢什么,选衣服都选浅色。 可眼前这个女人,偏偏反着来。 又或者,她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未婚夫有什么喜好,也没从想过要取悦谁。 但是…… 她穿黑色确实挺好看的,和那头乌黑的头发相得益彰,衬得皮肤特别白。 纪子昇脚步虚浮地走过去,低下头,将邵倾散乱的长发拨到了耳后,还不忘揉了揉,随即撩拨起别处来。 邵倾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头被人抬了起来,而后一个湿冷的唇贴上了她的。 她别过头去,将下巴垫在纪子昇肩膀上,软着声音嗔怪道:“全是酒味。” 可能是因为没睡醒,她今天尤其动人,迷离又妩媚。 纪子昇没理会,直接把人抱进卧室。 “你不洗个澡吗?”邵倾问道。 可对方今天反常,不爱干净还不说话,动作也是粗鲁了不少。 “纪子昇,你慢点,疼……” 纪子昇像是没听见一样,脸伏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小倾……小倾……” 这一声声轻唤扰得人意乱情迷。 忽而,他抬起头看向身下的柔软女人,眸中是惑乱人心的柔情,“你的眼睛很像舒欣……” 男人动作未停,邵倾的心却像是冻住了。 直到纪子昇沉沉地睡去,她还像被人点了穴一样,仰面望着天花板。 继而是铺天盖地的屈辱感。 难道,她之所以可以留在纪子昇身边是因为……和舒欣相像? 纪子昇表现出来的喜欢和宠爱,也都是因为这个? 邵倾不禁失声笑笑,嘴角都带着颤抖。 骄傲了二十多年,竟然一直在做一个替身而不自知。 她一夜未眠,早早起床换好衣服来到餐厅。 “邵小姐,今天起这么早啊?”张嫂有点惊讶。 最近邵倾开餐厅很辛苦,每天早晨起床都很费劲,然后慌慌张张地拿着早饭奔出家门。 今天竟然这么早。 只是脸色不太好,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张嫂刚想侧面打探一下,就看到纪子昇揉着太阳穴进来了。 忙递了咖啡过去,“二少爷没睡好吗?” 纪子昇轻轻点下头,接过咖啡呷了一口,抬眼看到对面面无表情的邵倾。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 昨晚零星的片段出现在脑中——他喝醉了,回来看到邵倾趴在沙发上,情难自已。 “昨晚我喝得有点多,是不是弄疼你了?” 旁边的张嫂老脸一红,赶紧后退两步,躲到了一边。 邵倾没搭理纪子昇的话,反而抬头看向张嫂,声音干脆利落,“张嫂,你见过舒欣吗?” 这话一出,对面两个人都愣了。 张嫂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一直朝纪子昇使眼色。 她当然见过舒欣,那可是纪家以前的常客,纪家的人有哪个没见过。 邵倾心下了然,立刻再次发问:“那我哪个地方最像舒欣?是眼睛吗?” 张嫂心里咯噔一下。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邵倾,她就明白二少爷的心意了。 邵倾确实有些像舒欣,尤其眼睛,倒也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神似。 可她不敢说出口,也不愿意承认。 那个舒欣把纪家两位少爷耍得团团转,差点反目成仇,纪家的人没有不讨厌她的。 现在邵倾是未来的纪太太,二少爷也挺喜欢的,已经是皆大欢喜,怎么能让一个恶心的旧人给破坏掉呢? “邵小姐,日子过得好好的,提她干什么啊?”张嫂转身拿来一个饭盒,笑着扯开话题,“我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盐水鹅,带着中午吃哈。” 邵倾知道张嫂的好意,也不想驳对方的面子,可眼下她实在笑不出来,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看了眼对面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纪子昇,起身拿上外套出了家门。 还没走进爱之湾,邵倾就从玻璃里看到了魏苍的高大身影,那两条大长腿和纪子昇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这两男人气质截然相反,纪子昇永远站得笔直,一副矜持自重的禁欲模样。 而魏苍,是能靠着绝对不立着,玩世不恭、吊儿郎当。 这会儿他正靠在收银台边,摆弄着手机,唇边带着一如既往的不羁笑容。 “咱俩加微信的事别告诉邵倾,省得她鬼喊鬼叫。” 邵倾远远地就听到了魏苍的话,顿时快走了两步。 魏苍听到脚步声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看到邵倾那种凶神恶煞的脸,话到嘴边愣是咽了回去。 邵倾气不顺,口气自然不会好,“魏苍!我提醒过你离我朋友远点,听不懂吗?” “……一大早的吃炸弹啦?”魏苍心里委屈,除了他姐魏荃还没哪个女人这么跟他说话呢! 龚菲见状,忙打圆场:“邵倾你误会了,魏先生有个澳洲牛排的进货渠道,性价比很高,他是来跟我说这个事的。” 邵倾冷笑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狗咬吕洞宾!”魏苍向龚菲扬了扬下巴算是道别了,转身想走。 邵倾想到了什么,跟了上去,把魏苍拉到一边,直接问道:“你有舒欣的照片吗?” “要她照片干嘛?”魏苍夸张地哦了一声,拍拍邵倾的肩膀,“你放心,她没你长得好看。” 邵倾翻了个白眼,“我想确认一下,我是不是真的很像舒欣。” “你像舒欣不奇怪,你看,咱俩长得挺像,舒欣是我表妹也多少跟我有点像,这么一合计你跟她像也说得过去。”魏苍把胡言乱语说得头头是道。 邵倾倒是从中总结出了结论——她确实和舒欣长得像。 原本以为纪子昇心里装着别人还能容忍她,多少是有点儿喜欢的。 没想到这点儿喜欢也是基于舒欣之上。 如果她长得不像舒欣呢? 纪子昇才不会想要和她住在一起吧,更不会有后来这些看似宠溺的举动。 魏苍看着邵倾失落的神情,眸中也暗淡了些。 他派人调查过邵倾,这丫头从小到大吃的苦够多了,可惜老天不长眼又让她遇到纪子昇,这情伤恐怕也逃不掉了。 魏苍走后,邵倾像个没事人一样,就是手上停不下,没活找活干那种。 龚菲看出不对劲,试探性地问了问,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忙忙碌碌到了打烊时间,邵倾把人都打发走了,便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 耷拉着脑袋,没了白天的精气神。 街对面,宾利车缓缓停了下来,纪子昇坐在车里,点了颗烟送到唇边,目光一刻不愿从邵倾身上移开。 第70章 你幸福吗 车窗上慢慢罩了层雾气,纪子昇伸手将它们抹掉,却不见了邵倾的身影。 张望之际,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魏苍:“纪子昇,舒欣出事了!快到敦皇会所来!” “……” 纪子昇多少有点恼火。 魏苍是不是觉得人人都像他一样蠢? 舒欣出事怎么会跑到会所去? 而且魏苍和舒欣向来不亲近,舒欣真有事,第一个知道的也绝不是他这个名义上的表哥。 纪子昇再扭头看向爱之湾,发现餐厅内的灯已经全熄了。 刚刚那通电话让他错过了邵倾。 邵倾…… 魏苍好像对邵倾挺感兴趣的。 纪子昇启动了车子,决定去敦皇会所会会这个魏家少爷。 实际上,魏纪两家是世交,魏苍的情况他基本了解。 魏苍小时候生过一场要命的病,治好以后成了魏家的宝贝疙瘩,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久而久之,就变成现在这副玩世不羁、游戏人间的样子。 纪子昇这个性子和魏苍合不来,甚至有点看不顺眼。 两人心照不宣,也不怎么来往。 今天魏苍主动找纪子昇,还说了个那么荒诞的理由,绝不是无缘无故闹着玩。 他按着魏苍给的位置找到包间,推门而进。 本以为会美女成群的包间里却是安静异常,只有魏苍一个人。 看到来人,魏苍勾起嘴角,举起手里的红酒杯,“来啦,喝一杯吧。” “不必了,有话快说。”说着,纪子昇大刀阔斧地坐在沙发上,并不愿多看对方一眼。 魏苍不在乎,两手悠闲地搭在沙发靠背上,眉眼轻佻地笑笑,“纪总向来谨慎,竟然被我漏洞百出的一个谎话骗了过来,看起来舒欣在你心里确实重要啊。” 纪子昇懒得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魏少挺有闲心,关心起我的事来了。” 魏苍几乎笑出了声,下一秒又突然冷下脸来,少有的严肃,“我才没时间关心你,我是关心邵倾!既然你忘不了舒欣,就别吊着邵倾!” 纪子昇的脸色早已覆上一层冰霜,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表现出了明显的怒气。 魏苍这小子,竟然明目张胆地觊觎他未婚妻! 未免太嚣张了! 缓缓地,他放下交叠的腿,站起身来,周身笼罩着强大的压迫感,清冷的声音里克制着戾气,“魏苍,小倾是我的未婚妻,你越界了!” 这强大的气场,换做旁人指定吓得躲到一边不敢吭声。 可魏苍不吃这一套,他豁然站起身来,“邵倾是我的……” 话到嘴边,理智占了上风,又自然地换成了另一句:“邵倾是我看中的女人!” 刚刚脸上的冲动瞬间变成挑衅。 挺欠揍! 纪子昇的拳头紧到骨节泛白。 若不是因为魏纪两家的关系,这拳头早就抡在魏苍脸上了。 魏苍得意地哼笑了声,双手插进口袋,不紧不慢地走到纪子昇面前,还贴得特别近,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纪子昇,邵倾很抢手的,你不要有的是人要,我第一个排队。你还是去找你的舒欣吧,邵倾也好有机会看看别人。” 纪子昇不愿与他争辩,准备离开,手搭在门上的时候却顿住了,淡淡道:“如果小倾想走,我绝不拦着,可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会履行我的义务照顾她。” 门开了,魏苍难得认真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纪子昇,你的心在舒欣那,又怎们能全心全意地照顾邵倾?你放了她吧,你给不了的幸福,或许别的男人能给。” 纪子昇一怔。 别的男人?真的吗? 邵倾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会比现在更幸福吗? 可她的身体已经很难受孕了,别的男人不会嫌弃吗? 他迈开长腿离开了包间。 驾车回到公寓,他在地下车库留了一烟灰缸的烟蒂才上楼。 一进门就听到餐厅里窸窸簌簌的声音。 又有人偷吃泡面了。 张嫂早就缴获了邵倾偷藏起来的泡面,架不住有人不听话。 “怎么又吃这个?”纪子昇抱臂靠在餐厅的门框上。 邵倾掀起眼皮,不冷不热地回道:“饿了。” 纪子昇坐到她对面,默默地看着她吃完,才张口问道:“小倾,我是不是给你的照顾太少了?” 邵倾抬头看着对方,不知如何回答。 纪子昇对她的照顾少吗? 好像没有。 家里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邵母住的是最贵的vip病房,三个年轻护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上岗,吃着最好的保健品和药。 这样还不算照顾的话,邵倾也想不出来还能怎么照顾了。 可是…… 她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她想要纪子昇的心,没有舒欣的心。 似乎,太贪心了。 邵倾敛起这些不切实际的心绪,浅笑道:“不是,你非常照顾我,还有我妈妈那边,也被照顾得很好,我很感谢你。” “嗯。”纪子昇起身想去洗澡,却又停下了,回头问道:“在我身边你觉得幸福吗?” 幸福? 邵倾以为,幸福是稳定的一家人和笃定的未来。 可如今她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明知道纪子昇心里有人还要和他结婚,已经很荒唐了。 现在又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还要义无反顾吗? 舒欣被家暴,离婚是迟早的事,纪子昇不再惦记了吗? 爱他,就要爱得这么卑微吗? 这一个一个灵魂拷问怎么想都和幸福没什么关系。 邵倾没有答案,只好把问题抛了回去,“那你和我在一起觉得幸福吗?” 两人对视了两秒钟。 纪子昇的薄唇微微张开的瞬间,邵倾慌了。 “不用回答!”她跑过去用手捂住了对方的嘴。 害怕听到那个否定的答案。 一旦出口,就再无转圜的余地。 柔弱无骨的小手,贴在纪子昇的唇上,传递着她的温度。 纪子昇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 邵倾将手滑至对方的胸膛,这才看到纪子昇今天戴了她送的领带。 她抬起头对上男人的眸子。 似有亿万星辰。 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好看。 英俊的面庞,模特一样的身材,还有周身散发的气质…… 真的,很想吻他。 第71章 说不出口 这一晚,是邵倾主动的一晚。 她没有再提起舒欣。 ‘舒欣’这个名字就像一个句号,一旦说出来就结束了。 邵倾还没想要撕开这层窗户纸,因为贪恋纪子昇的温柔,因为放不下,只好伪装成正常的模样。 她如往常一样起床洗漱,拿上张嫂做的早餐慌慌张张地跑出门,和龚菲一起迎接爱之湾新的一天。 好在,爱之湾挺争气,生意不错。 傍晚时,龚菲突然接到电话说老家的妈妈生病了,着急忙慌地回了家。 邵倾则接替了她的工作,坐在收银台后面算账。 两个服务生突然争着抢着去接待客人,嘴里不忘感叹着:“好帅啊!” 邵倾循着她们看了过去。 是纪子昇和吴力。 纪子昇坐在帷幕后面的木椅上,朝跑过去的服务生说了两句什么,并伸手指了指邵倾。 服务生小艾快速走过来,一脸八卦的样子,“倾姐,那边的大帅哥要你过去。” 邵倾无奈笑笑,轻拍了下小艾的头,“去忙你的吧。” 过去后先是看到了吴力。 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礼貌的微笑,只是今天比平时局促不少。 也是,和纪子昇一个大男人跑到情侣餐厅坐着,换哪个直男都得局促。 纪子昇可就淡定多了,悠哉地喝着咖啡。 这世上没什么事能让纪总坐立难安,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中。 他看了眼吴力,下指令般开口:“你可以下班了。” 吴力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说了再见后就逃似地溜了。 纪子昇抬手指指对面的位置,柔着声音,“坐吧。”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邵倾落座问道。 这还是纪子昇第一次来爱之湾。 邵倾没邀请过他,总觉得这种小情小爱的地方不适合纪总屈尊驾临。 纪子昇没急着回答,而是抬眼看看四周,赞赏的点点头,“这地方不错,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眉梢多少带了点得意,毕竟是他选的地方,连装修都是他看中的。 现在爱之湾生意不错,怎么说也有他一份功劳吧。 邵倾立刻心领神会,心里暗骂了声‘幼稚’,然后表情夸张地奉承起来,“那当然了,这可是纪总挑的地方,能差得了吗?” 纪子昇满意地笑笑,“你天天在这儿看别人谈恋爱,就不眼馋吗?” 邵倾歪头看了看前面一桌的小情侣,无所谓地耸耸肩,“还行吧,反正我也没怎么谈过。” 这是句实话,她没怎么谈过恋爱。 小的时候跟宋勇也只是想找个人罩着。 至于现在和纪子昇,好像直接跳过了谈恋爱这步。 没吃过肉的人,根本不馋肉。 “那我们……”纪子昇刚想说点儿什么,却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爷爷……好,我马上回去。” 见他挂了电话,邵倾问道:“爷爷叫你回去?我能一起吗?” 自从上次爷爷给了她一百万后,就再也没见过,可纪子昇没娶邵玉,她也没离开,原则上这钱不能收,正好今天见到就能把钱还回去。 纪子昇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两人一起来了纪家别墅。 一进门,气压就不对。 纪老爷子双手拄着拐杖坐在沙发正中央,平时满面红光的脸上今天阴沉得不像话。 旁边坐在轮椅上的纪天宏脸色也不好看,见到纪子昇和邵倾进来,眼神中更是添了份担忧。 纪老爷子显然没想到邵倾会来。 之前给钱打发邵倾的事做得实属不义,再见面,老人家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不过下一刻就把矛头指向了两个孙子。 “舒家丫头的事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舒家已是家破人亡,那丫头婚姻不顺,离婚是迟早的事,但是,你们两个给我记住了,谁也不准趟这趟混水!” 纪天宏赶忙劝道:“爷爷,子昇和邵倾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您别说这个了。” “怎么不能说?这个事非常重要!”纪老爷子银白色的眉毛都立了起来,声音更是洪亮有力,“那丫头就是个祸害!搅得纪家鸡犬不宁,害你们兄弟差点反目!我绝不能看着这种事再次发生!总之,她的事你们两个兔崽子谁也不能管!” 见爷爷真的发火了,纪天宏叹了口气不敢再劝。 邵倾站在一边绞着手指,脚底差点抠出三室一厅来。 纪老爷子当着她的面大骂舒欣,还禁止纪子昇帮助舒欣…… 这不是摆明了说,纪子昇很在乎舒欣,但是爷爷反对吗? 什么意思? 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啊? 只是想来还个钱,为什么要经历这个? 邵倾不想掺和这笔烂事,脚步慢慢地往后退,想着退到门厅就溜掉。 刚迈出脚,纪子昇清冷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舒欣的事,我不能不管。” 他声音挺沉着的,却像是一把剑插进了邵倾耳中,人顿时像被钉在地面上,不能动弹了,脑中嗡嗡作响。 纪老爷子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我说了不行!你要造反是不是?你管!你管得了什么!你怎么管!跟你有什么关心!你个小兔崽子!” 纪子昇倒是不慌不忙,声音里充满笃定,“我会帮她联系离婚律师,还有伤害了她的人,我绝不会放过。” “你……”纪老爷子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佣人赶紧上前喂水喂药。 邵倾定定看着纪子昇的背影,想走迈不开步,想说发不出声音。 就像是时空重叠,望着他,却没办法和他说话。 说什么呢? 是说,纪总真痴情!是个从一而终的好男人! 还是说,纪子昇,有个叫邵倾的傻女人不比舒欣爱你少,你能不能回头看看她? 说不出口。 没办法祝福他,也没办法卑躬屈膝地祈求他的爱。 邵倾僵在原地,忍着上涌的眼泪,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还是纪天宏先发现了她的异常,小声提醒道:“子昇,别再说了,你是快有家室的人了。” 谁料,纪天宏的声音像根刺似的扎伤了纪子昇。 纪子昇手指大哥,怒不可遏地喊道:“你闭嘴!要不是因为你,我和舒欣……” 此时,他才意识到纪天宏话里的意思,蓦然转过头去。 邵倾脸上涨得通红,喉咙哽得生疼,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才恢复说话的能力。 “你们说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就不打扰了。”抬腿刚想走,又想到什么,慌乱地在包里翻翻找找,拽出一张支票放在纪老爷子面前的茶几上。 “爷爷,这是你让我离开纪子昇时给我的钱,我原封不动地还给您。” 话落,邵倾谁也没看,快速离开了纪家。 第72章 人人劝分 邵倾打车来到一家地下酒吧门前,毫不犹豫地推门而进。 和夜晚的街道比起来,门内像是另一个花花世界。 空气中混合着香水、酒精和荷尔蒙的味道,肆意地在人们身体里穿进穿出。 她坐到吧台上,要了杯威士忌。 手下微微一晃,冰块撞击玻璃发出清脆的声音。 为了报复纪子昇,她又端起了酒杯。 纪子昇不让她做的事,她就偏想做。 可面对不爱自己的人,这些赌气的行为简直幼稚得可笑。 邵倾不禁笑出了声,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她这个酒量,一杯烈酒就勾起醉意了,用手支着脑袋撑在台面上。 身边立刻围上来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坐下,将她夹在中间。 “美女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啊,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邵倾没抬头,只低声应了句:“好啊。” 俩男人一听有戏,殷勤地叫酒保上酒,手也试探性地搭上了邵倾的肩膀。 邵倾用余光扫了一眼男人的手,勾起嘴角,露出十分不屑的笑容。 男人,都一个样。 邵倾想要反抗。 这时,身边两个男人同时被人揪住后衣领,一把拽下吧台椅。 江铭和楚非凡一人打一个,不出半分钟就把人打跑了。 楚非凡站起身揉了揉手腕,“邵倾,你怎么一个在这喝酒?子昇呢?” “他……忙。”邵倾眼神恍惚地随便应了声。 总不能和楚非凡哭诉说纪子昇爱别人吧? 这是什么秘密啊?人尽皆知而已。 哭哭啼啼的只会让人看笑话。 楚非凡的脸凑近了些,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大大咧咧的,“你喝得有点儿多吧,我给子昇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说着就从裤兜里掏手机。 “别打!”邵倾和江铭异口同声。 “我送她回去,你别管了。”江铭伸手想要把邵倾扶起来。 “不行,你不能带她走!”楚非凡挡住了,面色严肃地阻止道。 江铭多平和一人啊,遇到邵倾的事就炸毛,他楚非凡就是个傻子,也看出来了。 可纪子昇也是他哥们,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能帮理不帮亲了。 “江铭,我可提醒你,邵倾是纪子昇的未婚妻,你惦记她就是在玩火!” 江铭被触了霉头,满脸不悦,“纪子昇算个屁!” 楚非凡用力点点头,调门高了一倍,“对!他就是个屁!他是个能把邻海崩塌了的屁!你们家老爷子辛苦一辈子的云越扛得住这个屁吗?” 江铭无言以对。 这些天云越的挫败已经足够证明,云越不是纪汀的对手,江家也较不过纪家。 只要纪子昇想,云越用不了多久就得垮掉。 一旁的邵倾看了半天戏,终于是腻了。 她站起身来,脚下有点不稳地挪了挪,“江铭,别费劲了,我不爱你。” 随后独自离开了酒吧。 邵倾这么直白地表达,彻底浇灭了江铭心里的那点侥幸,心里残存的善意也跟着悄然消失了。 他丢下楚非凡不管,追出了门。 长腿快走了几步就追上了脚步虚浮的邵倾,她刚从便利店买烟出来。 江铭过去两手抓住她的肩膀,咬牙切齿,“你不爱我,那你爱谁?纪子昇吗?你爱他,他爱你吗?” “我不在乎。”邵倾想脱身,挣扎了半天也没用,干脆破罐破摔任由江铭抓着肩膀晃来晃去。 江铭冷笑,“不在乎?不在乎你会跑出来买醉?” 邵倾便不再说话了。 江铭说得没错,无法反驳,反正她已经这样狼狈了,爱说什么说什么吧。 这种沉默看在江铭眼里却变成了漠视,他越来越恼火,情绪到了极点反而呈现出了相反面,冷下脸来,平静中带着讥讽,“纪子昇是因为你父亲邵不东的威胁才和你订婚的,如果这个威胁没了,你觉得他还会和你结婚吗?” 邵倾张张嘴,终是没把“不会”两个字说出口。 见她这样,江铭更得意了,斯斯文文的一张脸看上去面目可憎,“邵不东经常拿钱堵一个男人的嘴,肯定和纪家的事有关,等我查出真相,摊到纪子昇的面前时,你就会知道,你的爱一文不值!你怎么践踏我的,纪子昇会百倍千倍地报应到你身上!” 他解气般地冷笑着,好像已经看到邵倾跪在地上悔到痛哭流涕的样子。 临走时,还假模假样地替邵倾紧了紧大衣衣领。 邵倾看着江铭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了弯弯的弧度。 真希望江铭能快一点查到真相。 还纪子昇一个自由,给她一个解脱。 冷风吹进衣领,邵倾感觉自己没有那么醉了。 真糟糕,酒白喝了。 此时,医院霍医生打来电话,叫她去医院一趟。 大晚上的,邵倾以为是母亲出了状况才会着急把她叫去。 没想到,霍医生是和两个保安大叔一起站在病房外面等她,身边长椅上懒洋洋地坐着一个人,魏苍。 “邵倾,这个人鬼鬼祟祟地在阿姨病房外偷听,保安给抓了,他说是你朋友,你看看是吗?不是的话医院就报警了。”霍医生说道。 魏苍可不乐意了,兀地站起来狡辩:“什么鬼鬼祟祟?我魏少用得着偷听?我光明正大地听!” 保安大叔把手里的防爆叉往前放了放,低声呵斥:“小点儿声!这是医院!” 魏苍惊了一下,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邵倾叹了口气,看向霍医生,“别报警,我确实认识他,你把他交给我吧。” 霍医生点点头,“好,那你多嘱咐嘱咐,以后别再来医院捣乱了。” “不是,谁捣乱了……”魏苍还想辩解,被邵倾拉着胳膊硬生生拖走了。 出了医院,邵倾气不打一处来。 已经够烦的了,怎么还有人添乱? 越想越气,嚷嚷了起来:“魏苍,你要干嘛?” “我、我探望病人。”魏苍心虚又生气。 他确实鬼鬼祟祟地偷听了,可那么大一个个子,什么都没听见呢就让人给抓了。 邵倾只觉得莫名其妙,“你探望我妈干嘛?没事干闲的啊?” “邵倾,你跟纪子昇在一起是为了你母亲,对吗?”魏苍走近了两步,弯腰注视邵倾,声音变得低沉有力,“你母亲在医院的所有费用我包了,你离开纪子昇,好不好?” “为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魏苍欲言又止,眼中神情既迟疑又坦诚,“总之,我是为了你好,纪子昇爱的是别人,你跟着他,迟早会受伤的!” 邵倾垂眸不吭声,半晌,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到肚子疼,脸颊上的两颗梨涡清晰可见。 慢慢地,泪水涌上了眼眶,心里的酸楚要将她整个人淹没了。 这整个世界啊,都在劝她和纪子昇分开呢! 第73章 她的男友 丢下魏苍,邵倾直接打车去了龚菲家,幸好她还有龚菲家的钥匙,要不然得无家可归。 纪子昇打来两通电话,她没有接,对方也就不再打了。 只发了个信息:【身体不好,少抽烟喝酒。】 肯定是楚非凡通风报信。 邵倾站在窗前,拆开了新买的烟,抻了一颗放在唇上,自言自语道:“放心吧,没醉,不会给纪家丢脸的。” 随后,一口眼圈吐了出来,飘向上空,慢慢消散。 次日一早,邵倾和龚菲通了电话,知道对方母亲身体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她让龚菲在家多陪陪母亲,自己去了爱之湾开门。 服务生小艾来得挺早,风风火火地拿着手机冲过来,“倾姐!不好了!” “怎么了?慢慢说。” “从昨天晚上开始,欢乐点评上突然冒出好多爱之湾的差评!说得有鼻子有眼,咱们爱之湾的评分直接跌了两个档!” 邵倾也马上拿出手机,找到爱之湾的评价页面。 差评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的,长篇大论还有照片,明显是有人使坏。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魏荃。 前几天邵倾当众给唐雯难堪,唐雯一定会去找魏荃。 她还纳闷呢,以魏荃的行事作风,怎么会不找她报复,没想到是在憋大招。 眼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她先安抚了小艾的情绪,而后给欢乐点评的客服打电话,试着对恶意差评进行申诉。 挂了电话,便迎来了今天上午的第一批客人。 邵倾一直关注着点评页面的动态,差评还在继续增加。 看起来魏荃是没少花钱,非要把爱之湾搞臭不可。 可爱之湾不是她自己的,龚菲也投入了大量的金钱和精力,如果爱之湾就这样做不下去了,她会内疚死。 突然,客桌间传来恼怒的男声:“连基本卫生都搞不好,怪不得你们餐厅差评这么多!” 邵倾连忙过去查看。 小艾正在给一桌客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给您换一份。” 男客人还是不依不饶的,“换一份就完了?我女朋友吃恶心了,这个精神损失费谁来负责?” 邵倾拍拍小艾,轻声问道:“怎么了?” 还没等小艾回答,男客人抢先开了口,口气不善,“你眼瞎啊?这意大利面上面这么长一根头发看不见?” 邵倾在酒店做了这么多年,什么难缠的客户没见过。 她不慌不忙地看了看桌上的意面,确实浮着一根头发,细细长长的,染了黄色。 可店里除了龚菲没有人染过发。 再偏头看看一直没吱声的女客人,她倒是黄发。 手段过于拙略。 “请问您想怎么解决?”邵倾不卑不亢地问道。 男客人抖着腿,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赔偿价格的十倍,这份面八十八块,你得给我八百八。” “我最多给你免单,但如果你坚持要赔偿的话,那我们就报警,”邵倾微微弯下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但我好心提醒你,警察办事是讲证据的,你的小伎俩并不高明,别到时候赔偿要不到还被告个敲诈勒索,那就得不偿失了。” 女客人一听,明显慌了神,“算了算了,我们也不想惹事,以后不来就是了。” 说着,她起身把男客人拽走了。 邵倾舒了口气,“小艾,你记住,现在我们爱之湾站在风口浪尖上,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谨慎,真的是我们的错,别说十倍,就是二十倍也要赔,可如果不是我们的问题,那也绝不能认,否则就会给人落下口实。” “我记下了,倾姐,”小艾耷拉着脑袋收拾起桌面,“可这么一来,差评又多一个。” 网络时代,差评的威力确实不小,今天爱之湾的生意大不如前。 邵倾又给欢乐点评的客服打了几个电话,对方都是官话,解决不了什么实际问题。 没什么客人,耗在店里也没意义,爱之湾提前打了佯。 邵倾无处可去,只好在中心街瞎逛。 已是冬末,天气渐暖,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她看着这些来逛街的年轻男女,心里盘算着想个什么办法能让爱之湾度过眼前的困境。 正巧看到拐角处有个垃圾桶,她走过去从包里拿出烟来,点了颗。 “啊!”旁边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吓了她一激灵。 好奇心趋势,邵倾循声望过去。 “放开我!啊啊啊!救命啊!” 一个女人正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揪住衣领。 男人伸手就是一拳,正打在女人的眼睛上! 女人摔倒在地,没了声音。 来不及多想,邵倾将烟摁灭在垃圾桶上,跑了过去。 周围已经陆续围上了旁观者,但大多拿着手机拍摄,并没有人上前阻拦。 眼见打人者又要上手,邵倾拿起包狠狠地抡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大老爷们打女人,你要不要脸!” 男人捂着后脑转过头来——是个老外。 他持着蹩脚的中文,一脸怒气地指着邵倾,“滚开你!我是外国人!” “管的就是你外国人!”邵倾冷静地指向周围看热闹的人,“看到他们手里的手机了吗?里面都是你的罪证!这是法治社会,你敢再动粗试试!” 只要有人起头,自然就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 刚刚还只顾着录视频看热闹的人群也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讨伐起打人者。 “外国人就可以作威作福吗?” “太嚣张了!直接报警吧!” “我录视频了!警察来了我第一个当人证!” 老外也不傻,一看这情况扔了句外国脏话就溜了。 人群渐渐散去。 邵倾将地上的女人扶了起来,“你没事吧?用不用帮你报警?” “没事没事,谢谢你。”对方头也不抬,慌张地从包里拿出一副墨镜戴在脸上,挡住了被打的眼睛。 邵倾看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还是有点不放心。 “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我帮你叫个车吧?” “不用了,我叫我男朋友来接我就好。”对方礼貌地拒绝了,颤抖着手拿出手机。 邵倾点点头觉得靠谱,非亲非故的,帮到这就算可以。 她扭身准备离开。 身后的女人拨通了电话,声音带着哭腔,“子昇,我在中心街遇到了paul,他又对我动粗了,你能来接我一趟吗?” 瞬间,邵倾的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挪也挪不动了。 第74章 走吧别看 此时此刻,邵倾特别想知道,邻海市能有多少个叫子昇的人? 她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才慢慢恢复走路的能力,移到了边上的角落里。 不一会儿,熟悉的宾利车停在了路边。 车上下来的身影就更熟悉了。 熟悉到夜夜躺在她的身边。 纪子昇低声安抚着眼前受伤的女人,绅士地将对方请进车里。 他还是那么温柔,不,是更温柔了。 他的眼神,满是怜爱。 宾利车开走了,将邵倾留在原地。 她顿了顿,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既然事情摆在眼前,不如就彻底揭开吧。 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出租车一路跟着,直到宾利车进了一处高档公寓社区。 邵倾认出来了,这是纪子昇平时住处邻街的公寓,上次她半夜穿着礼服跑出家门就是在这碰到的魏苍。 以前开车路过的时候,纪子昇曾说过他在这里有一套房产,没想到是舒欣住着。 邵倾站在大门外呆呆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就算能从保安那糊弄过去,可进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具体住在哪栋楼。 身后车喇叭短促地响了两声。 她回头,看到一辆迈巴赫,车窗打开探出一张俊美的脸。 “别告诉我你是来找我的。”魏苍歪嘴笑着。 邵倾指着公寓方向,“你住这?” “对啊,要不要去我那坐坐?” 她想了想,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魏苍,纪子昇在这有套房子,可我不知道具体的门牌号,你能帮帮我吗?” 魏苍是个聪明人,一听便明白了,他眸色一暗,没多问独自下了车。 邵倾看着他泰然自若地和保安勾肩搭背,没一会儿就回到了车上。 “知道了,我带你去。”说着,魏苍重新启动车子,进了大门。 邵倾没兴趣知道他是怎么让保安开口的,反正这种有钱的公子哥有的是办法就对了。 魏苍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带着邵倾上了电梯。 很快就到了二十层单元门外。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歪着脑袋看向邵倾,“你可想好了,这门要是敲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你和纪子昇就真的完了。” 邵倾轻轻嗯了声,抬手想要敲门。 魏苍一把拦住了她,声音压得低低的,眼里满是急切,“这是何必呢?亲眼看到了心里多难受啊,就直接跟他散了不就得了。” “不看到,又怎么能死心呢?”话落,邵倾不顾魏苍的阻拦,敲了敲门。 一秒,两秒……十秒…… 门开了。 舒欣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睡裙站在门内,左边眼眶红肿着,见到来人一脸惊讶,“魏苍表哥?” 她看看邵倾,并没有认出来,刚刚她被老外当街殴打,觉得太丢人,从始至终都没敢抬眼看人。 但看到对面人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便知道了,眉间添了份得意。 邵倾自然也看得出来,确实是有点像,心里又凉了半截。 三人这么站着,挺尴尬的,魏苍摸了摸后颈,不知该怎么说。 这时,房内传出脚步声,一个磁性的声音响起:“舒欣,谁来了?” 纪子昇出现在眼前。 穿着一件白色浴袍。 相视之际,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魏苍伸手挡住邵倾的眼睛,“走吧,别看了。” 一滴眼泪悄然滴落。 这一刻,邵倾是感谢魏苍的。 正因为他的阻挡,才没有让纪子昇和舒欣看到这滴眼泪的掉落。 她拂下魏苍的手,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很多年的重担。 “不好意思,打扰了,”邵倾弯起嘴角抬头看看魏苍,轻快地说道,“我们走吧。” 腿有点麻,转身时扶了魏苍一把才迈开步子。 魏苍干脆搂稳她的肩。 纪子昇看在眼里,火气上涌,“魏苍!你的手!” 魏苍扭头呵了声:“你给我闭嘴!” 顺便附送了句脏话,然后带着邵倾进了电梯。 重新回到车上,她出奇的安静,安静得让人害怕。 魏苍心里慌了神,脑子里涌现出一堆堆为情自杀的新闻,只好没话找话,“我带你去个热闹地方玩玩,好不好?” 邵倾没回答。 魏苍一脚油门,没多会儿,车子停在敦皇会所门前。 他开门下车,把钥匙扔给迎宾,大摇大摆地搂着邵倾进了门。 经理以为魏少又带了新女朋友来玩,热情地迎了上来,“魏少,包间给您准备好了。” 魏苍勾勾手指,在经理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后带着邵倾去了包间。 包间里,酒杯上映射着暖黄的灯光,魏苍修长的手指将它拿起,递了出去,“消消愁吧,醉了也不怕,有我在呢。” 邵倾默默地接过酒,并没有送到嘴边,而是捏在手里。 门外响起敲门声,魏苍喊了声进,几个年轻帅气的男生推门走了进来。 他勾起嘴角,使了个眼色。 几个男生纷纷坐到邵倾身边,嘘寒问暖好不体贴。 “……”邵倾无语。 这个魏苍,怎么想的呀! 她邵倾是爱好这个的人吗? 这么一闹,心里倒是没那么难受了。 她没好气地扒拉开身边这些男的,站起身义正言辞地对魏苍说道:“魏苍,你姐姐魏荃因为唐雯的事找人黑我的餐厅,现在欢乐点评上一大堆的差评,这事因你而起,你得负责解决。” “啊?”魏苍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爱之湾对我和龚菲很重要,而且我妈妈住院、做手术都需要钱,它不能垮掉。” 魏苍朝那些男生摆摆手,对方个个识趣地离开了。 他站起来走近,“我不是说了吗?你母亲在医院所有的费用我包了。” “不用。”邵倾拒绝地干脆,想到魏苍的种种行为,觉得很可疑,眯起了眼睛,“魏苍,你是不是看上龚菲了,想从我这攻破?我告诉你啊,没门儿。” 魏苍怔住,一时语塞。 龚菲确实挺好,人漂亮又单纯,和外面这些花花绿绿的女人很不一样。 但是,他魏少想追女人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多少有点儿恼羞成怒了。 “邵倾,你有没有心?我可一直都在帮你!” 邵倾可清醒着呢,“你是活菩萨啊?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帮我这么多?” “我……”魏苍支吾其词,“要不……要不,我认你当妹妹吧!” “认你妹!你给我离龚菲远点!”邵倾转身要走,临出门时还不忘回头再提醒了一遍,“别忘了爱之湾的事!” 门砰得关上了。 魏苍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行,行行行!爱之湾的事他负责解决! 真是个活祖宗! 可是能怎么办呢?谁让欠她的呢! 第75章 替身觉悟 吴力气喘吁吁地跑到房门前,站定后敲了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纪子昇劈头盖脸就是一声斥责:“让你送套衣服,怎么送这么久!” 吴力忙递上手中的袋子,心里可冤枉死了。 下班后刚到家,又被老板一通电话叫了出来。 幸好没女朋友,否则一百个也不够分手的。 “说你一句还不爱听啊?”纪子昇没好气地接过袋子,不耐烦地摆摆手,把门重新关上了。 舒欣站在一边,斟酌再三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子昇,是我把你的衣服弄湿的,害你穿着浴袍见到邵小姐,你要怪就怪我吧。” 纪子昇没说话,沉着脸进去换衣服。 她心里打鼓一样扑通扑通响。 自从住进这里,纪子昇就没来过。 佯装把水泼到他身上,也只是想他能多呆一会儿。 不曾想那个邵倾会找过来,还带了个魏苍。 本以为是个意外收获,谁知魏苍搂着邵倾走后,纪子昇就开始发脾气,还火急火燎地让吴力送衣服过来。 想必是真生气了。 舒欣心里不解。 那邵倾漂亮确实是漂亮,可眉眼间分明跟她有几分相似,摆明了是个替身。 纪子昇干嘛为了一个替身发脾气呢? 肯定是因为魏苍!刚才魏苍可是搂着邵倾的肩膀走的。 男人嘛,都有点儿占有欲,特别是像纪子昇这种优秀的男人,只能他负别人,不能别人负他。 邵倾在纪子昇眼前和别人勾肩搭背的,简直是自寻死路。 舒欣暗自点点头,想给这把火再添点柴。 见纪子昇换好衣服出来,她迎上去安慰道:“子昇,我表哥就是个花花公子,就算邵倾能看上他,他也不会认真的,你别生气。” 纪子昇又不傻,这种夹枪带棒的话怎么会听不出来。 可他根本不觉得邵倾会喜欢魏苍。 他是害怕,害怕那个女人会因为误会他和舒欣有什么,而想要报复他,然后去做些傻事。 就好像两人最初认识那样,当时,邵倾为了报复邵家接近他,现在,她也可以为了报复再去找别人。 她可是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女人! 纪子昇越想越怕,扔下句“你好好休息吧”,从舒欣那离开了。 他知道邵倾无处可去,便开车到龚菲家楼下守着。 守到半夜也没见人回来。 邵倾和魏苍的手机都是无人接听。 他又给医院和邻海所有能联系上的眼线统统打了遍电话,只有敦皇会所的经理说,魏苍带着一位漂亮的小姐去过,不过女方早早就离开了。 眼看手机电量不足,纪子昇揉了揉额角,头痛欲裂。 堂堂纪总还是第一次如此狼狈。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邵倾是去了爱之湾。 没人能相信,看到未婚夫身穿浴袍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后,邵倾还能有心思去想餐厅的事。 过分清醒和现实。 她尽量抚平自己的情绪,不去多想舒欣和纪子昇。 虽然时不时的,还会有那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蹦进脑子里,但很快就会被她亲手扼杀掉。 没时间怨天尤人、哭哭啼啼。 她有一个重病的母亲,不论遇到任何变故,首先要考虑的一定是后路。 邵倾打开银行app查看余额。 除了这几年的积蓄以外,还有邵不东给的一百万。 纪老爷子给的已经被还回去,而邵不东给的,她留下了。 邵不东抛弃发妻,一百万真的太便宜他。 邵倾放下手机,环顾餐厅四周。 虽然爱之湾目前遇到了点困难,但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从前些天的进账来看,只要挺过这次难关,日后的收益还是比较可观的。 她舒了口气。 即使和纪子昇分开也不用怕,她有钱负担母亲的手术和后续用药。 接下来,邵倾拿着笔写写算算,设计出了几个性价比很高的套餐,准备明天联系外卖平台寻求合作,又根据成本和营收情况算了几组数据,制定了一套完整的会员制度。 不知不觉间,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天蒙蒙亮了。 邵倾疲倦地揉揉肩膀,看着窗外越来越清晰的街道,突然自嘲般地勾起嘴角。 平时这个时候,纪子昇的手机总是准时响起闹铃声,然后会有一只修长的大手揉上她的头发。 这场景,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做替身就要有做替身的觉悟,人家原身出现了,替身就该退场。 纪子昇爱舒欣,这可是从最开始就知道的事实,现在受伤了、心痛了,都是活该。 想着想着,视线模糊了,邵倾吸吸鼻子,自言自语地骂道:“真没出息!” 她知道,只要停下来就会忍不住去想纪子昇,干脆起身去厨房洗盘子。 一遍一遍地洗。 厨师和服务生来上班的时候,她已经把盘子洗了四遍,洗得锃光瓦亮,都能当镜子照。 见人来齐了,趁着还没开门,邵倾把人召集到了一起。 “托大家的福,我们爱之湾的第一步走得很顺利,可由于我个人的原因,导致餐厅遭到了些本不该有的恶意攻击,我要先跟大家说声对不起。 不过,既然我把各位招进来,就一定会对你们负责,我也会对爱之湾负责,不管今后发生什么,我都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绝不会让你们吃亏,也请各位相信我,陪我和龚菲一起坚持到最后。” 说完,邵倾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 “倾姐放心,我们不会走的!” “是啊,倾姐,爱之湾也是我们的心血,我们不会丢下不管的!” “对!爱之湾一定可以度过这次难关!”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打着气。 邵倾竟然红了眼眶。 真庆幸当初毫不犹豫地决定和龚菲合伙开餐厅。 她拍拍手,给大家鼓劲:“开门啦,今天也一起加油吧!” 另外几人齐声喊了句‘好!’,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龚菲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她已经知道了爱之湾被恶意差评的事,邵倾趁机把外卖套餐和会员制度跟龚菲商量了一下。 龚菲在电话那边特别笃定,“邵倾,我百分之百信任你,放手去做吧!” 邵倾挂了电话,喉咙有点哽咽。 有这么好的朋友,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 这时,门口处,呼呼啦啦进来一群年轻男女,衣着光鲜,男帅女靓。 走在最后的,是个高大俊美的身影。 他穿着灰色休闲西装,双手插在口袋里,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第76章 三个冤家 魏苍走近,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收银台上,朝厅内喊道:“今天我请客,随便点随便吃!不过吃完以后的事,就拜托诸位了啊!” “魏少放心,我们懂的!” 魏苍满意地点着头看向邵倾,那双桃花眼魅惑勾人,“他们都是邻海市有名的玩咖,只要经过他们的传播,明天整个邻海的年轻人都会知道爱之湾,这可比任何广告都有用。怎么样?你交给我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吧,要不要认我当哥哥?” “认个屁。” “……粗鲁。” 小艾拿着手机跑了过来,“倾姐,欢乐点评上关于我们餐厅的差评都没了!” 邵倾抬眼看看对面的魏苍。 魏苍连忙摆手否认,“不是我。” 话音刚落,门口处纪子昇推门而进,身形欣长、气质不凡,脸上多了份疲态却英俊依旧。 他的视线匆匆扫过魏苍,落在邵倾身上,哑着声音,“餐厅出了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等邵倾回答,魏苍先阴阳怪气起来,功力和邵倾有一拼,“纪总忙着和别人叙旧呢,有时间管这小事吗?” 纪子昇立马劈过去一道视线。 他明显憋着气,魏苍还要火上浇油。 尴尬之际,邵倾赶快岔开了话题,“纪子昇,爱之湾在欢乐点评上的差评是你删的?” 纪子昇收回落在魏苍脸上的视线,低声道:“别人能用钱买,我就能用钱删。” 魏苍可没什么自觉性,明摆着想给纪子昇添堵,“哎呦呵,纪总就是财大气粗,是不是,小倾?” 小倾? 小倾??? 谁允许他这么叫的?! 纪子昇立马沉下脸来,声音晦暗带着碾轧人心的压迫感,“你叫她什么?‘小倾’也是你叫的?” 魏苍也不示弱,与其对峙。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邵倾看着这两个高大的男人,心里生了别的主意。 如果魏少和纪总在爱之湾起了冲突,明天爱之湾就会冲上新闻头条。 那还怕没生意吗? 不过动手不行,打坏了店里东西还得花钱买新的,万一谁挂了彩闹到警局去,容易适得其反。 不如让他们两个……比赛! 邵倾清了清嗓子,把两个服务生叫了过来,顺手拿起台面上的宣传单,“店里事交给我,你们两个拿着宣传单去外面发一发,今天谁拉进来的客人多,我就请谁吃饭,还有神秘奖励哦!” 两个服务生刚要伸手接,魏苍一把把传单夺了过去。 “纪子昇,敢不敢比比?” 纪子昇瞥了他一眼,冷哼出声,“幼稚。” “那就是不敢喽,”魏苍冲邵倾眨眨眼,“今天晚上请我吃饭,至于这奖励嘛,就不用搞神秘了,答应我那件事就行。” 那件事? 哪件事?? 魏苍他想干嘛??? 纪子昇的眉头打了结,“他让你答应什么?” 邵倾撇着嘴角耸耸肩膀,无话可说。 纪子昇做了两下深呼吸,抄起剩余的宣传单,走出了餐厅正门。 小艾在旁边看傻了眼,“倾、倾姐,魏少和纪总给咱们爱之湾发传单?这也太夸张了吧?” 邵倾扬起眉毛走到门口,向玻璃外张望。 魏苍面带坏笑,他递过去的传单,女孩子们都是红着脸接的。 纪子昇则是一副只可远观的禁欲气质,一抬手就有人过来抢着拿。 越来越多手拿传单的客人推门进店,不一会儿客桌已经满了,剩下的人只能等位。 有男朋友被硬拽进来的小情侣,也有成双结对的女孩子。 纪子昇和魏苍发完了传单也走了进来。 魏苍像是进入角色了,竟然跑去和他拉来的客人寒暄。 纪子昇相对正常一些,径直走到收银台前,沉着脸不说话。 堂堂纪汀集团的总裁跑来给个小餐厅发传单,纵然是自愿的,也还是不怎么高兴。 小艾又拿着手机晃了过来,“倾姐!已经有人把纪总和魏少发传单的视频发到自媒体帐号了,简直是免费的广告啊,咱们爱之湾要火了!” 邵倾真想堵住小艾的嘴! 怎么还把她的诡计给说出来了呢! 纪子昇半眯着眼睛,“邵倾,你挺会玩啊,又玩到我头上了。” 邵倾张张嘴还没说什么,门外又进来一个让邵倾头疼的人——江铭。 一下子心凉了半截,今天三个冤家算是凑齐了。 江铭环视店内,目光直直停在邵倾身上,走了过来。 “邵倾,我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说,这里不方便,我们出去说吧。” 纪子昇面色已是阴沉得不像话,整个人被巨大的阴霾笼罩着,声音里几乎是带上了警告的意味,“不准去。” “什么时候邵倾成了纪总的私有财产了,可以控制到这种地步。”江铭冷笑着看向邵倾,“走吧,会是你想知道的。” “你谁呀?哪冒出来的?想带小倾去哪?”魏苍突然跳了出来,连珠炮似地发问。 他刚刚一直在忽悠那些进店的女孩子们充钱办会员,还真拿下了几单。 看起来是有点儿做生意的天赋的。 正得意呢,就看到了江铭。 生意场上的事都是他姐姐魏荃在料理,他完全不参与,自然是不认识江铭。 可同是男人,他看到了江铭眼中的不同寻常。 随即判断,这人绝不是善茬! 刚刚还是两个男人的对峙,现在变成三个了。 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往收银台这一站,个个不好惹的样子。 整个餐厅的氛围立马不对了,气压压得越来越低,感觉天花板的高度都下降了。 这就超出邵倾的预想了。 再这么下去,好不容易拉进来的客人又要吓跑了! 而且江铭所说的重要事估计和邵纪两家有关,或许他已经查到了事实真相。 想到这,邵倾一口答应了,“江铭,我跟你去。” 江铭也没多说,扭身就往门外走。 邵倾欲要跟上。 手腕被纪子昇抓住了。 这一刻,再次感受到他的温度,邵倾的心是软的。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整个人像是要掉进那对深邃幽远的眸子里。 下一秒,脑中突现纪子昇和舒欣相拥的画面,没见过,却也想象的到。 邵倾藏起了心里的这份抽痛,声音冷静又平稳,“小艾,刚才纪总和魏少的比赛谁赢了?” “纪总比魏少多拉进来两个客人,纪总赢了。”小艾答道。 “不可能!你数的对不对?再数一遍,我监督!”魏苍硬拉着小艾重新去数人数。 邵倾伸手拂去纪子昇的手,“今天我有事,不过我说话算话,吃饭和奖励以后肯定补给你。” 说完,她跟着江铭前后脚走出了爱之湾。 第77章 追踪真相 邵倾和江铭进了一间咖啡厅。 刚一落座,江铭就扔过来一个文件袋。 打开来,里面是一张死亡证明和几张惨烈的照片。 “这几张照片是一年多前纪天宏的车祸现场,”江铭用手指敲了敲那张死亡证明,“你父亲邵不东有个已逝的弟弟,名叫邵士西,他的死亡日期是在同一天,非正常死亡的原因正是交通事故。” 说着,江铭从手机里翻出那日拍到的邵士西找邵不东要钱的照片,拿给邵倾看。 “我看到这个男人找邵不东要钱,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如果能证明这照片上的人正是纪天宏撞死的邵士西,那么所谓纪家的把柄,就不存在了。” 江铭不知道的是,邵倾早就看过了这张照片,也拿给邵母辨认过。 这个男人就是邵士西。 事情已经非常明朗了。 邵倾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死亡通知书,放在桌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在了一起。 江铭随意地搅着杯里的咖啡,继续说道:“当时,纪家动用了人脉和大价钱才把纪天宏酒驾的事情压下去,却没想到受害者家属是喂不饱的狼,不只敲了纪家一大笔钱,还要联姻,因此得到数不尽的好处。说实话,我挺同情纪子昇的,他是整个事件里最无辜的人。” 邵倾垂眸,不吭声。 是啊,纪子昇什么都没做,却扛下了所有的责任。 包括被迫订婚。 如果没有这些事,他应该早和舒欣在一起了吧。 此时,江铭突然抓住她绞在一起的手,“邵倾,趁着纪子昇还不知道真相,离开他吧,否则一旦等他知道了,你和邵家都不会有好下场。至于你母亲的手术,你也不用担心,我可以包揽所有的费用。” 邵倾根本没有听到对方说什么,她在脑中努力捋着逻辑,自言自语地念着:“怎么才能证明邵士西没死呢?” 江铭一愣,轰然站起身来,怒不可遏地低喝:“你鬼迷心窍了?行!等我找到证据,你就会回过头来哭着求我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前警告过你!” 邵倾看着江铭愤然离去的背影,心情平静又期盼。 真希望江铭快点找到证据,还纪子昇一个自由。 至于她自己…… 本来就是没有结果的感情,何必强求。 两个被迫走在一起的人,最终能有一个得到幸福,也算是不错的结局了。 邵倾想了想,起身去了医院。 邵母刚刚做了检查,一切正常,自从上次母女谈过心以后,邵母都非常配合医生的安排,是真的很想替女儿省省心。 邵倾给了母亲大大的夸奖,就像哄小朋友一样。 过后,她试探性地问道:“妈,你知不知道邵士西以前住在哪?” 邵母不解,“人都死了那么久了,你问这个干嘛?” “我这两天睡觉总是梦到他,他满脸血说死得惨、死得冤,搞得我心神不宁的,我就想着去他住的地方拜拜,兴许管用呢。”邵倾的谎话张口就来,说得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一样,让人不得不信。 邵母关心女儿,担心地点点头,“那是要去拜拜!” 于是,邵倾轻而易举地拿到了邵士西所住的地址。 她打了辆车,循着地址找了过去。 市区边上的一处老小区。 小区里烟火气很重,居住的多是一些忙碌的中年人和年迈的老人,正是午休后的时间,三三两两的老人家不是在下棋就是聚成一堆唠家常。 邵倾按着邵母给的门牌号找到了具体地方,门把手上已经结了厚厚的灰尘,像是很久没人住了。 她试着敲了敲门,果然没人应。 旁边的邻居倒是开了门,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大婶,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来,“你找谁?” “阿姨好,我想找住在这的邵士西。”邵倾礼貌地回道。 “他呀,很久没回来过了。” “他……是不是已经去世了?”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他不是发了大财搬到好房子住去了吗!”胖大婶一脸惊讶,回头喊了句,“老头子!旁边的老邵死了?有这回事吗?” 房内有人踢踏着拖鞋走了过来,是一个精瘦的大叔,“不可能,我昨天还在大军那儿看见他了呢!” 说完,大叔像是说错了什么,立马捂住了嘴巴。 胖大婶眉毛都立起来了,顾不得邵倾就砰地关上了门。 屋内立刻传出了叫骂声:“又去大军那赌钱了?你个老不死的东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邵倾紧步下了楼。 她在门口打听了一会儿,最后花了点小钱,从一个蹲在路边抽烟的男人那里问到了大军的地址。 大军住在两排楼后面的一个破旧厂房里,没日没夜地招集附近的人过去耍牌赌钱。 邵倾不敢冒然进去,只好躲在一边角落里守着。 到了傍晚,才陆陆续续地有人从厂房出来。 她甚至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目标。 等了半个小时,终于见到了邵士西! 他穿了件旧棉服,带着顶棒球帽,胡子拉碴很是萎靡。 邵倾跟在他后面,不敢离得太近,又怕跟丢了,只好紧张地走走停停。 直到邵士西进了家面馆,她也跟了进去。 对方似乎完全不记得邵倾,从始至终都没有留意到她。 邵倾的胆子就更大了些,干脆坐在邵士西后身的座位上,要了碗牛肉面,低头假装吃起来。 邵士西狼吞虎咽地吃完面,一边剔牙一边拿起手机打电话:“哥,再给我打五万块钱!……不给是吧?行!那我只好去你那大宅子要了!” 他掐断电话,跨出了面馆的门。 邵倾匆匆结完帐,跟了出去。 邵士西走得很快,穿过一片老旧小区又绕开一个菜市场,到了一片破旧的平房区。 大部分房子都是黑漆漆一片,只有几户人家零星地亮着微弱的灯光。 眼见着天越来越黑,人越来越少,邵倾感觉不太对劲,停下了脚步。 邵士西应该从邵不东那拿了不少钱,即使好赌成瘾,也不至于住到这种地方来。 难道是到这来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想到这,邵倾再一抬头,邵士西不见了! 顿时慌了神,心里敲鼓一样咚咚响。 这次能找到邵士西多少靠了点儿运气,下一次恐怕不会这么容易了。 可找不到邵士西就没办法真正地揭开真相,纪子昇就会继续受到邵不东的威胁,她也会永远陷在爱而不得的漩涡里。 邵倾心下一横,在包里翻出了录音笔,以前经常开会,她总是会随身带录音笔。 打开录音笔的开关后再放回包里,她大着胆子继续往里边走。 破败的平房区,道路坑坑洼洼,连个路灯都没有。 邵倾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找我吗?” 不等她转身,口鼻已经被人用布捂住! 强烈的刺激性气味让邵倾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78章 当年的局 “噗呲!”是易拉罐被拉开的声音。 潮湿发霉的味道充满了鼻腔。 邵倾缓缓地睁开眼睛,却被头顶一盏小灯照得又闭了起来。 缓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睁开。 老旧的小房子里,斑驳的墙壁已经看不出原有的颜色了。 坐在暗处的邵士西喝着啤酒望了过来。 邵倾试着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被绳子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她装有录音笔的包被扔在地上。 “醒了?”邵士西阴恻恻地问道。 邵倾定了定神,立马装出一副既惊喜又可怜的样子,“小叔?真的是你啊!我是邵倾,你不认识我了吗?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 “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呢?你是邵不东的大女儿邵倾,和纪子昇订婚的那个,对吧?”邵士西拿着啤酒走到邵倾眼前,原本笑嘻嘻的脸突然阴暗下来,“说吧,谁派你来查我的?” 他和邵士西长得有几分相像,虽然留着乱糟糟的胡子,也还是挡不住那份狠辣无情的相貌。 邵倾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短暂地酝酿了下情绪,即刻转化成一种笑中带泪的激动。 颤抖着声音说道:“没有人派我来,是我无意中看到你,以为是和小叔长得很相似的人,突然想到小叔去世那么久了,有点想念,就鬼使神差地跟过来了,没想到,小叔你竟然没死!真的太好了!” 五秒钟的对视沉默后,邵士西边鼓掌边啧啧了两声,“演得真好,跟真的似的,如果不知道你和邵不东之间的纠葛,我肯定信了。” 他仰头将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像是听到了一个无比滑稽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邵不东死了你都不会想念一下,又怎么可能想念我这个没什么来往的小叔?” 邵倾心下一凉。 邵家两兄弟并不亲近,她一共没见过邵士西几回,说她对这个小叔有感情确实太牵强了。 可眼下这种情况,即使应变能力再好,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 她只好换了个思路求饶:“小叔,真的没有人派我来,我就是看到你死而复生,觉得好奇才跟来的,你快放开我吧,如果你怕人知道,我保证不说出去就是了。” 邵士西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忽然,他停下脚步,歪头看向邵倾,嘴角勾起一抹瘆人的笑容,“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人最会保守秘密吗?” 顷刻间,蚀骨的寒意侵蚀了邵倾的四肢百骸,耳中嗡嗡作响,已经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了。 只看到邵士西的嘴唇夸张地、缓慢地开启闭合。 分明是在说——死人。 邵士西走到房间的角落,那里摆着两个脏兮兮的大塑料桶,他把盖子打开,浓烈的汽油味扑鼻而来。 邵倾木然地摇着头。 不可以,不可以就这么死了。 医院里还躺着重病的母亲! 还有最后想见一面的人! 极度的恐惧让情绪走到了相反面,她抬起眼皮,出奇的冷静,声音更是放沉了不少,“邵士西,难道你想一辈子做个‘死人’,一辈子伸手找邵不东要钱吗?” 邵士西怔怔,扭过头来看她,似乎是在等着听后面的话。 “邵不东让你装死,再以纪天宏酒驾致死之事威胁纪家从中获利,他给了你多少钱?十万?二十万?一百万?”邵倾不屑地笑笑,“可你知不知道,邵不东从纪家得到了多少?恐怕都不能用万来计量了!不只是这样,他还得到了你想象不到的权力和追捧,简直风光无限!可你呢?东躲西藏活得像只老鼠!” 字字句句直接戳到邵士西的心里。 他恼羞成怒地朝邵倾冲过来,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邵倾的头被迫向后仰去,拼尽力气喊道:“该死的不是我,是邵不东!是他一直在吸你的血,让你活得见不得光!” 喉咙瞬间被捏紧,像是生命大门正在一点点被人关上。 她的大脑已是一片空白。 即将失去意识的关键时刻,那只暴戾的手突然松开了。 空气灌入胸腔,邵倾剧烈地咳起来,咳得脸通红,眼泪流水一样控制不住。 干呕两下后,她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咬牙切齿道:“我也恨邵不东,他把我和母亲赶出家门,害我们孤苦无依了这么多年,看到他享受荣华富贵,我比谁都气!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为什么不联手呢?” “怎么联手?” 邵倾眼睛一亮,“只要你跟着我去把真相告诉纪子昇,我保证,纪家一定会给你一大笔钱,而且,你再也不用听邵不东的,可以光明正大做个活人!” 邵士西垂下头,又是一阵沉默。 房间里静得让人发慌。 “光明正大做个活人?”邵士西喃喃自语,“我还有机会吗?” “当然!你别听邵不东给你洗脑的话!只要你跟我去见纪子昇,就会有机会!相信我!” 邵倾拼命地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同时,她也是在赌,赌邵士西嫉恨邵不东。 可惜,事实比她以为的更恐怖,人性的贪恋和自私更是让人难以想象。 邵不东蹲坐到邵倾面前。 他个子不高,整个人再蜷一蜷就显得更畏缩了。 “你以为,以纪家的势力,我随随便便的假死就能骗过他们吗?怎么可能。所以,确实是有人死了,不过死的不是我,而是邵家的司机小胡,小胡无父无母也没有家室,死了就死了,根本没人追究。可为什么这么巧,就是孤家寡人小胡被撞死了呢?” 邵士西顿了顿,慢慢抬起头来,眼中散发着瘆人的寒光,像头饿狼,下一秒就会把邵倾吃掉。 “因为,他是我撞死的,撞得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他的语气平淡到不像是撞死了人,更像是踩死了只蚂蚁。 邵倾在酒店工作好几年,人来人往的地方向来新闻繁多,她以为自己够见多识广了,却还是被吓得不轻。 哪怕是前两年酒店客房发生的情杀案,都没让她如此慌乱。 她断断续续地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所以……当年的车祸是一个局?是你和邵不东早就计划好的?那纪天宏……” 邵士西捋捋头发,再次走向装满汽油的塑料桶,“约纪天宏出来买画的人是邵不东雇的,为的就是把纪天宏灌醉,纪天宏醉得不省人事,是我把他扛上的车,也是我开着他的车到了指定地点,小胡傻乎乎地听从邵不东的指示,开车到了同一个地方,趁他下车抽烟的功夫,我一脚油门就撞了上去,车子失控之前,我跳下车,纪天宏因此撞断了双腿。” “现在,”他扭头看向邵倾,勾起了嘴角,“你还觉得我能做一个光明正大的活人吗?哈哈哈哈哈!” 邵士西的笑声疯狂到神经质,听得邵倾不寒而栗。 第79章 我在别怕 邵倾看着邵士西把汽油洒满地面,最后延伸到门外,心里最后那道防线终于崩塌了! 大喊道:“你不能杀我!我好歹是邵不东的女儿!你杀了他的女儿,以后也别想再从他那拿到钱!” 邵士西哼笑了一声,把塑料桶随便一扔,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接通后,他顺手开了免提,“哥,你那个女儿邵倾已经知道车祸的事了,你说该怎么处理啊?” 对方只停顿了片刻,冷静地回道:“让她再也不能开口。” 邵倾心中犹如晴天霹雳。 原来她不只是个不被疼爱的女儿,她命如草芥,可以随时被自己父亲灭口! 可她也是被父母孕育出来的生命啊,从呱呱坠地的小婴儿,一天天长大成人的生命啊! 为什么会被自己的父亲这样对待? 电话那头的邵不东声音极其平稳,毫无波澜,“一定是纪子昇派她过去的,既然他们怀疑了,就干脆一起除掉,记住,做得干净点。” 邵士西干脆地挂了电话,冲邵倾晃晃手机,一脸地嘲讽,“听到了吧?死心了吗?” 他从邵倾身上找到手机,翻出纪子昇的微信页面,将定位信息发了过去。 邵倾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冲动之下说的话竟然会把纪子昇送上死路。 “不,我不是他派来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别让他来,他是无辜的!求你了,别杀他!”除了歇斯底里地叫,她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吵死了!你给我闭嘴!”邵士西的耐心用尽,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直到邵倾口鼻出血,意识模糊才停手。 他摸了摸口袋,才发现忘记带打火机。 再看看歪头摊在椅子上的邵倾,放心地推门出去了。 邵士西离开后,一个人影从黑暗的角落里悄声走了出来。 锃亮的皮鞋,定制合身的暗色西装,与破旧不堪的平房区格格不入。 江铭捡起地上一块砖头砸烂了门锁,开门进屋。 浓烈的汽油味让人难以忍受,他捏着鼻子走到邵倾面前,“邵倾,我来救你了!” 邵倾意识仍然不清楚,嘴里念念叨叨的,声音断断续续很微弱。 “你说什么?”江铭边解绳子边将耳朵靠近邵倾的嘴,想要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告诉纪子昇……危险……别来……” 顿时,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死到临头了,邵倾想的竟然是纪子昇的安危。 她这么迫切地想要查明真相,应该也是为了纪子昇吧。 江铭冷冷的笑了两声,嘲笑自己像个小丑。 耗时耗力耗财找到这个地方,就为了看清这个女人心里从没有过自己吗? 只赔不赚的生意没有人会做! 江铭心死了,他缓缓站直了身子,眼底是纵深的寒意,“既然你这么爱他,那就让他陪你到天荒地老,一起走上黄泉路吧。” 说罢,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屋子。 破烂的木门被重重地拍上,又随着惯性开开合合,发出吱扭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邵倾费力地再次睁开眼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直到满屋的汽油味再一次刺激到她的嗅觉,才让她回过神来。 刚刚好像有人来过,可现在除了忽闪的门外,一切都没有改变,她以为那是个梦。 邵倾垂下眼皮想了想,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 她心脏不好,又没有做手术,如果知道女儿死了,一定会承受不住。 想到此,她用尽力气想要挣脱绳子,却无济于事。 只能寄希望于纪子昇了。 希望他没有看到信息,能好好地活着,并且看在同居这么久的份上帮忙照顾一下邵母。 这时,门开了。 邵士西冲了进来。 他看到邵倾依然被绑在椅子上,眼里生出疑惑,警惕地向门外张望。 发现没有情况才重新回到屋里,口水四溅地吼道:“门锁怎么坏了?谁来过?” 邵倾已经恢复平静,既然死定了,不如死得体面点。 她不耐地皱了皱眉,嘴角平添一抹不屑,“当然是你撞死的小胡啊,他来找你索命了。” “少装神弄鬼!” “你看不见吗?他就……站在你身后!” 邵士西猛地回头,吓出一身冷汗。 邵倾放声大笑,笑到岔了气,随即脸上又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立刻感到眼冒金星。 瞬时,头顶的小灯突然灭了。 周围一片漆黑。 视觉被困,听觉开始无限放大。 邵倾能清楚地听到邵士西的呼吸声,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跟随着这一呼一吸在猎猎发抖。 “咚咚咚。”门外突发一阵敲门声。 一个清脆的男声传来:“屋里有人吗?不好意思啊,这一片电力出问题了,我来检查一下是哪里线路短路,麻烦开一下门。” 邵倾张开颤抖的嘴唇,想要发声。 邵士西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 这是警告,警告她闭嘴。 外面的人还在急促地敲门,屋内两人在黑暗中对视。 敲门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一道刺目光线径直从破旧的窗框中照射进来! 邵士西一时难以适应,本能地用胳膊挡住眼睛。 破门板被人从外踢开,狭小的房间内瞬间挤进四五个人。 其中三人将邵士西摁在地上,剩下的人去抢他手里的打火机。 “咔嚓!” 邵士西的大拇指被掰断。 打火机被夺下,几人将邵士西拖出房间,惨叫声划破夜空。 邵倾目瞪口呆地定在原地,一切来得太快,甚至来不及反应。 随即一条长腿跨进门槛。 纪子昇欣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难得没系领带,领口随意地敞着,喉结随着说话一鼓一鼓的,“小倾,我在,别怕。” 邵倾恍惚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声音有气无力却很是紧张,“我的包!快把包给我!” 纪子昇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将地上的包捡起递给她。 邵倾慌张地拉开拉链,翻出录音笔,按下了结束键。 她长舒一口气,将笔放到纪子昇手里,“这里录了邵不东和邵士西的罪证,你拿好交给警察。” 纪子昇眉间闪动,眼里是说不清的情愫。 他将邵倾横抱起身,走出破旧难闻的房子。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身后跟着一道狭长的影子。 邵倾才真正地放松下来,把头埋进纪子昇怀里,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第80章 放她走吧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邵倾躺在医院的病床里。 中午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得人暖暖的。 “醒了?有没有哪不舒服?”纪子昇坐在病床边,柔声问道。 邵倾摇摇头,想要坐起身来,“邵不东和邵士西抓起来了吗?” 纪子昇将她扶了起来,“嗯,多亏了你的录音,估计他们后面的日子会生不如死。” 邵倾没有想象得那么开心,反而有种莫名地失落。 虽然恶人有了恶报,但人性的丑陋实在让她高兴不起来。 她安静地垂着眼睛,浓密柔软的黑发披在身后,被阳光照得镶了层金边,原本白皙的脸颊被邵士西打得红肿起来,掌印清晰可见。 纪子昇伸手轻抚了下,眸色瞬间暗淡,带着恨意和怜惜,“疼吗?” 邵倾抬起眼,笑着摇头。 “还笑?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就不能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吗?”纪子昇的语气是嗔怪的,声音却很轻柔,像是声音稍微大点,眼前的人就会碎掉一样。 邵倾笑得更甜了,声音都是软乎乎的,“纪子昇,天宏大哥没有酒驾撞死人,纪家也不用再受邵不东的威胁了,你高兴吗?” 纪子昇还是第一次听她用这种语气说话。 很乖,很温柔,很在意。 可不知为何,他本能地不想回答。 他起身倒了杯水递过去,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当是应付了。 邵倾接过水杯,微抿了一口,轻轻点着头,“这样一来,我们的婚约可以解除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能听到走廊里护士说话的声音。 邵倾微微挪了下身体,碎碎的阳光便照了进来,晒在纪子昇的手腕上,腕表的表面立刻折射出一道光芒。 纪子昇虚握了下拳,沉着声音,“我说过会和你结婚,就一定会履行承诺。” “嗯,我知道,纪总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呢,”邵倾始终笑着,声音听起来很是轻松,“可是,我想有段正常的婚姻,两个人相识相知,再因为互相喜欢选择在一起,最后结婚生子,组建一个小家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纪子昇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邵倾只好偏过头去不看对方,继续说道:“其实,我很感谢你,被迫和我订婚还对我很好,我母亲在医院得到了那么好的照料,也多亏了你,现在真相大白了,我实在不好意思再死皮赖脸地贴着你,而且我已经有钱给妈妈做手术了,正好我们两个的合同可以就此作废,从今以后,大家都轻松啦!” 对方像座雕像一样岿然不动,她咬着唇内的肉不再吭声。 半晌,纪子昇站起身来,只轻声说了一个字:“好。”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邵倾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攥在手心里一样,眼泪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涌出了眼眶。 心好痛啊。 可是能怎么办呢? 难道要纪子昇为了邵不东设计的阴谋娶他根本不爱的人吗? 勉强在一起,谁都不会幸福的。 现在舒欣也快离婚了,纪子昇终于可以去找他藏在心里的女人了。 邵倾胡乱的抹了把眼泪,眼里恢复了倔强和骄傲。 不爱自己的男人,她才不稀罕呢! 她情绪恢复得很快,龚菲和魏苍来的时候,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了。 “邵倾,你放心吧,我已经去医院那边替你瞒好阿姨了,等你脸上的伤好了再去看她,”龚菲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还轻轻打了一下邵倾,“你这个臭孩子,怎么总做这么危险的事啊?万一你真的被……你让我和阿姨怎么办啊?” 邵倾赶快抱着她安慰道:“这不是没事吗?我错了,行不行?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冒险了。” 两个好姐妹哭哭笑笑的,站在一旁的魏苍却安静得出奇,不像是他的风格。 邵倾和龚菲都觉得诡异,不约而同地抬起眼看向他。 对方一反常态的严肃,原本轻佻的眉眼间竟布满凌冽的厉色,“你做这些都是为了纪子昇吧?难道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被害了,你的家人会有多难过?为了一个男人,不顾家人的感受,值得吗?” “魏苍!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邵倾当然在乎她母亲的感受啊!”最是温柔的龚菲忍不住地反驳道。 邵倾立刻将她拦住了,“龚菲,魏苍说得对,这次是我冒失,不过,我和纪子昇的婚约已经解除了,以后我们两个再也没有瓜葛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失落。 魏苍和龚菲看在眼里,都能明白她的心思,也就没多问。 木已成舟,何必再勾她伤心呢。 不过魏苍不同于龚菲的惋惜之情,他本就不愿意邵倾和纪子昇在一起。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邵倾的痛就是短痛,用不了多久就能消散,好过嫁给纪子昇后长期的心理折磨。 想到这,他收起了刚才那张板着的臭脸,又没正行起来,“放心吧,好男人多的是,以后我帮你介绍一个!” “……”邵倾懒得理他。 邵倾的伤并不重,用不着住在医院里,下午她就办好手续离开了医院。 龚菲陪着她去纪子昇的公寓收拾行李。 开门的时候,邵倾心里还很忐忑,如果纪子昇在家就会很尴尬,如果电子门锁被换了密码,那她进不去就会更尴尬,如果换了密码的同时纪子昇也在家,那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 其实她想过,干脆这些东西就不要了,但她在纪子昇这住的时间不短,留下的东西自然不少,都不要了实在说不过去。 好在,她害怕的事情都没发生。 纪子昇没在家,门锁也没换密码。 只是心里依然忐忑不安,邵倾和龚菲收拾得很快,最后像做贼似的迅速离开了纪子昇家。 从始至终,纪子昇都没有出现。 他在地下车库里抽烟。 一颗接一颗,烟蒂填满了车上的烟灰缸。 医院那边给他打电话说邵倾离开了,他就知道对方一定会来拿行李。 为了避免尴尬,他等在车里没有上去。 也有过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去拦下邵倾,但不知道以什么理由。 邵倾不易怀孕了,这是他的责任,可他却说不出口。 以这样的理由留下邵倾,对她实在不公平。 邵倾才是这场车祸阴谋的最大受害者,她什么都没做过,却被迫卷进这件事,还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她拼了命地找真相,可见是真的很想离开。 既然这么想走,就放她走吧,或许有一天她能遇到一个非常爱她的男人,爱到不计较其他任何事。 想到这,指间的烟掉了长长的一截烟灰。 烫得明明是手,纪子昇的心却莫名地疼了起来。 第81章 告别纪家 抽完最后一颗烟,纪子昇接到了舒欣的电话。 对方着急地说家里的门锁坏了,怎么也打不开。 他收拾好情绪,开车赶往舒欣住的地方。 门口并没有焦急的舒欣,他输入密码,轻松打开了门。 舒欣恰巧从餐厅出来,看到了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么快就来了?正好,牛排刚刚煎好。” 说着,她拉着纪子昇的胳膊走了进去。 餐桌上摆着两份爱心形状的牛排和两杯红酒。 “不是门锁坏了吗?”纪子昇沉声问道。 “我不这么说,你会来吗?”舒欣把声音放得小小的,听上去很委屈。 看她这样,纪子昇虽然没心情,也还是勉强坐下了。 舒欣松了口气,坐到对面,端起酒杯,“恭喜你啊,子昇。” 纪子昇一怔,“恭喜?” 邵纪两家的事一直是个秘密,即使现在查明了真相,也不是个光彩的事,他从没有对外人说过,也要求手底下的人严格保密,所以完全不知舒欣指的是什么。 “我表姐听魏苍说,你和邵倾取消婚约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她订婚,但我知道你不爱她,”舒欣深深看着纪子昇,举着酒杯的手更往前探了探,“不用和不爱的女人结婚,难道不值得恭喜吗?” 纪子昇的脸上毫无悦色。 恭喜? 不用和邵倾结婚真的是件好事吗? 换做是几个月的订婚典礼前,肯定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可如今,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低头看着盘中的牛排,突然想到邵倾在厨房的样子。 那个女人做饭,简直是人类的灾难,差点把整个楼烧掉。 她唯一会做的就是清汤素面。 清汤寡水却很好吃。 以后,她也会做给别的男人吃吧。 纪子昇垂眸端起酒杯,并没有和舒欣碰杯,而是自顾自顾地一饮而尽。 喝了酒,他就离开了,一言不发,背影都带着失落。 舒欣看着对面盘子里一口没动的牛排,从惊愕转变成恼怒。 纪子昇眼中的落寞是藏不住的。 可是,为什么呢? 邵倾只是个替身,可有可无的替身,走了就走了,为什么他会如此失魂落魄? 看起来,必须彻底斩断他和邵倾的关系才行! 舒欣拿起手机拨给了魏荃,“表姐,你认不认识做媒体的朋友?……太好了,我想请你帮个忙。” 和魏荃交代了半个小时,舒欣才挂掉电话。 她接连喝了几杯酒,心里的怨恨越来越深,把她回来以后,纪子昇的冷漠和疏远全归咎到了邵倾身上。 邵倾对此一无所知,她以为离开了纪子昇就能与这些情爱是非全部割裂开。 在她眼里,舒欣是纪子昇放在心尖上的人,是她永远不能企及的。 不过,邵倾想得开,能和纪子昇有过一段也算不亏。 翌日,她照常去了爱之湾,虽然脸还有点红肿,但化个妆也能挡住不少。 只是,今天爱之湾的大家都有点怪怪的。 只要她拿起手机,就有人立刻过来喊她,要么没话找话,要么问东问西。 直到午间用餐高峰,小艾他们忙得没空闲聊,邵倾才疑惑地拿起了手机。 【纪汀集团总裁纪子昇取消婚约,禁欲男神重回单身!】 评论区更是热闹得不行。 【这在古代就跟休妻差不多吧?是不是女方出轨了?这么好的男人都把持不住,是不是傻?】 【听说是女方家出事了,纪子昇主动提出的解除婚约,倒是也没错,豪门婚姻就讲个门当户对。】 【邻居家亲戚在纪汀工作,据说纪子昇的青梅竹马回来了,人家俩感情深厚,当然没外人什么事啦!】 …… 正看着,手机屏幕被一只小手盖住了。 龚菲轻声说道:“邵倾,别看了,这些网上的人闲的没事干就喜欢乱说,等过几天热度过去,就不会再有人说了。” 邵倾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我没事,当看着玩呗。” 她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龚菲就越是难过。 “纪子昇太过分了,你们才刚分开,他就迫不及待地公开消息,早知道这样,我才不会一次次帮他,真是个负心汉!邵倾,你的选择是对的,你为他付出那么多,他却完全不在乎你的感受,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龚菲忍不住说完这些话,脸上立马呈现了悔意。 这不是往邵倾心上扎刀吗? 可邵倾只是浅淡地笑笑,随后抱住了龚菲,轻拍她的背,安慰起来:“别担心,我没那么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你这个傻瓜,永远这么逞强,很让人心疼啊!”龚菲抹着眼角的泪,语气是埋怨又温柔。 邵倾咯咯笑出了声,传染的龚菲也破涕为笑。 这时,小艾跑了过来,“倾姐,门口有个坐轮椅的大帅哥找你。” 邵倾一听就知道是纪天宏,赶快走到门口,把对方安排在了角落靠窗的座位上,吩咐小艾端两杯咖啡过来。 纪天宏刚坐好就直入主题,样子十分虔诚,“邵倾,我今天是来感谢你的,谢谢你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查明真相,让我不用一直活在愧疚里。你是纪家的恩人,更是我纪天宏的恩人。” “大哥,不,天宏老师,你别这么说,你被人算计成杀人犯,还弄伤了腿,你是这件事的最大受害者,现在的结果对你已经很不公平了,至于我,”邵倾搅着杯里的咖啡,压低了声音,“查真相不单单是为了正义,更多的是为我自己。” 纪天宏轻叹了口气,呷了口咖啡,“邵倾,你和子昇解除婚约的事我从网上看到了,可我了解我弟弟,不是他提出来的,对吗?” 邵倾默认了。 纪天宏继续道:“是因为舒欣吗?其实你大可以放心,子昇是不可能和舒欣在一起的。” “为什么?因为舒欣结过婚,还是因为她和天宏老师你在一起过?纪子昇很爱舒欣的,他不会介意这些。” 邵倾咧开嘴想表现得不在意,笑容却僵在了脸上,变成一丝苦笑。 忘掉纪子昇对她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但面对别人时,她也不希望自己像个怨妇。 解除婚约是她提的,纪子昇是她不要的,这段单向的感情是她开始也是她结束的。 邵倾倒不觉得她能掌控一切,但至少,能给自己一个交代。 骄傲和体面,都保住了。 “邵倾,子昇和舒欣的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过,如果你觉得这是你想要的,我也同样祝福你,以后不论你有什么困难,只要是我能帮忙的,可以随时来找我。”纪天宏没有再多说什么,推着轮椅离开了爱之湾。 邵倾站在门口,看着纪天宏被司机和保镖搬上车,心里默默地说了声再见。 人生那么长,未来有的是困难,但她不想再接触纪家人了。 突然,手机铃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是霍医生,“邵倾,医院有情况,你赶快过来一趟吧。” 邵倾想也没想,和龚菲打了声招呼,就赶往了医院。 第82章 门内门外 邵倾以为是邵母出了状况,风风火火赶到医院,直接推开了病房的门。 只见邵母脸色苍白的坐在病床上,对面站着一脸凶相的兰姨。 霍医生也在病房里,见她来了,放心地舒了口气,离开时小声地嘱咐道:“尽快把这位太太劝走吧,否则,我怕阿姨的心脏承受不了。” 门再次关上了。 邵倾走到兰姨的对面,正好挡在母亲面前,冷着脸,“你想干嘛?” 兰姨秀眉一立,尖声尖气,“不干嘛!我就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妈,能教育出你这种把父亲送进监狱的女儿!” 邵倾甚至能听到身后母亲的呼吸都在颤抖,念在这里是医院,她尽量压抑着内心的火气,低声道:“邵不东作奸犯科,有今天的下场是他活该,怪不得别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你父亲,你能和纪子昇订婚?”兰姨充满鄙夷的大笑起来,“哈!以为自己是纪太太了就想过河拆桥,怎么样,被纪子昇甩了吧?” 身后的邵母听到这,猛地站了起来,体力不支又跌坐回床上,捂着心脏,一脸痛苦。 邵倾立刻转过身去扶住母亲,轻抚着对方的后背,“妈,你别激动。” 随后,再次换上满脸厉色,抬起头看向兰姨,“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有这功夫你还是想想你的邵玉吧,她不是和江铭在一起吗?还够恩爱吗?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这话把兰姨噎得够呛,简直是在她心里扎针。 邵不东被抓走后,邵氏所有的产业全部停摆,兰姨掏光了家底,赔偿给死去的小胡和纪家。 本以为江铭会出手相助,没想到,他翻脸无情,拒不见人,邵玉到云越饭店去找他,竟然被保安扔了出来。 想到这,兰姨气得脸都紫了,用手指着邵倾,“你、你这个败家女!你就不该活着,五岁的时候就该把你扔到乱葬岗去!现在被人抛弃都是你活该!活该被纪子昇玩弄!活该为他堕胎!” “啪!” 邵倾起身卯足力气给了兰姨一巴掌! 力道之大直接导致兰姨整个人歪到一边,失去平衡跌坐在地。 邵倾的手也在发抖,掌心火辣辣的疼。 兰姨呆愣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地向邵倾扑过来。 正在此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进来两个黑衣壮汉将兰姨控制住了。 兰姨惊恐地尖叫起来:“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来人并不作声,不费吹灰之力地把兰姨拖出了病房,整个走廊都是她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直到声音远到极其微弱,才再次有人走进病房。 是吴力。 他一如既往的西装革履,清爽干练,对邵倾微微点了下头,礼貌恭敬地说道:“邵小姐受惊了,请您放心,刚刚拖出去的这位女士再也不可能出现在邻海市了。” “你怎么会来这?”邵倾一头雾水。 “霍医生给纪总打了电话,是纪总派我来的,哦对了,”吴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邵倾,“纪总说,邵小姐身体不好,以后别抽烟了,实在想抽就吃颗糖吧。” 说罢,吴力再次点头道别,就离开了病房。 邵倾轻轻打开掌心,看了看那盒薄荷糖,又重新握紧。 四四方方的小铁盒像是带着纪子昇的温度,传递到了邵倾心里,让她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一定是因为分开的时间不够长。 再坚持一下,再多忍忍,应该就不会再疼了。 背后的邵母突然开口:“小倾,真的是你把你父亲送进监狱的吗?” 邵倾立刻收起了情绪,口气冰冷,“邵不东把坏事做尽,这是他应得的结果。” 邵母明显地激动了起来,“他好歹给你做过五年父亲啊!你怎么忍心?” “妈!你怎么不分是非啊?邵不东犯法了!坐牢不是应该的吗?”邵倾不想吵架,想要去找霍医生过来给母亲检查一下。 脚下步子还没迈开,邵母缓缓站了起来,声音都在打颤,“你为了纪子昇把自己父亲送进监狱,这叫分是非?你为了纪子昇堕胎,然后骗我说是胎儿发育不良,这叫分是非?” 她捂住心脏,胸口上下剧烈起伏,努力调节着呼吸,“小倾啊小倾,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别恨邵不东,你偏不听,我还跟你说过离开纪子昇,你也不听,总之,我这个妈妈是白当了!” 看到母亲气得脸色煞白,全身颤抖,邵倾就算有千言万语也不敢回嘴了。 “我承认,我查真相是为了纪子昇,可我,”她顿了顿,“是为了离开他。” 时间停止一般,病房内外都静了下来,只有午后渐弱的阳光裹挟着微小的尘土,在满是消毒水味的空气里打着转。 门内,邵母和邵倾四目相对,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门外,纪子昇修长的手指顿停在想要敲门的动作上。 他本不想来的,终究是放心不下,还是在吴力走后赶到了。 没想到,收获了邵倾的心里话。 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但真的听到耳朵里,还是像当头给了一棍。 或许就不该来,也不该再见她,过分的关心只会让她感到困扰。 纪子昇放下手,转身离开了。 皮鞋踩在医院走廊的塑胶垫板上发出闷钝的声音。 邵倾侧耳听了听,却也没在意,她将母亲重新扶到床上坐好,已恢复了平静,“妈,我已经和纪子昇解除婚约了,以后我都和他没关系了。” “你提的?可是前些天你还高高兴兴地来给我看婚戒设计图啊,”邵母不愿相信地摇着头,“小倾,你的眼神骗不了妈妈,你爱纪子昇,对不对?” 邵倾愣愣,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邵不东联合邵士西杀人、嫁祸、敲诈等等做的一系列坏事详细地跟邵母说了一遍。 对方听得目瞪口呆,甚至在听到邵士西撞死小胡的时候,吓得闭上了眼睛。 “妈,你说得对,我爱纪子昇,可他爱的是别人。”邵倾苦笑,“他为了纪家,一再受到威胁,我想查出真相就是为了他不再被胁迫,更不用被逼着和邵家联姻,这样我们两个就都解脱了,我是为了他,可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邵母已是泣不成声,说话都断断续续的,“邵不东这个混蛋……竟然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害苦了我的女儿……不,最该怪的人是我,是我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看着母亲又气又悔的眼泪,邵倾心里越发酸涩。 她不怪母亲。 她懂,她都懂。 第84章 天生两对 邵母爱了邵不东一辈子。 曾经,邵倾因为这个怪过母亲,她觉得母亲没出息、没骨气。 可如今她尝到了爱情的苦涩滋味才知道,这种情感哪里能分对错。 “妈,我求你了,你别再激动也别再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你放心,我一定带一个让你满意的女婿回来,好不好?” 邵母紧摇头,“妈妈只想你开开心心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你这么哭,我怎么能开心啊?”邵倾故意埋怨地瞥了母亲一眼,口气像吓唬小孩一样,“我现在去找霍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你乖一点不要再闹了,否则霍医生又要怪我了,听话,好吗?” 邵母点点头,躺回床上,止不住地抽泣着。 邵倾摸了摸母亲的脸颊走出病房,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后面的一个星期,她日日过来医院陪伴母亲,邵母的情绪好了很多,像是有意回避,对过往的事绝口不提。 邵倾觉得这样挺好,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时间是最好的药,再刻骨铭心的经历,只要时间够久都一样能忘掉。 马上到春天了,新的四季轮回即将展开,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 这天中午,太阳高照,晒得人暖烘烘的,邵倾特意放慢了脚步,不慌不忙地走进医院,一路和住院部的护士打着招呼,心情不错。 刚到病房门前,听到里面有交谈的声音,心中起疑。 平时除了龚菲不会有人来,今天怎么还有访客呢。 她推开门,一张斯文的脸转头过来。 是江铭。 邵倾不易见地倒吸一口凉气,故作镇定地打了声招呼:“江总,你怎么来了?” 江铭温和地笑笑,如以前那般,“我来看看阿姨,其实早就该过来探望的,只是最近公司的事实在太多,一直没抽出空来,真是不好意思。” “江总别这么说,年轻人是要以事业为重的,我这个病已经拖累小倾很多了,还劳烦江总惦记,过意不去啊。”说完,邵母给邵倾使了个眼色。 邵倾默不作声,倒了杯水递到江铭手上。 她没想到江铭会来。 最近,云越集团股票下跌的厉害,纪汀也从云越饭店撤资,整个风向一边倒。 江铭竟然还有时间来看望病人,心够大的。 “邵倾,我们也挺长时间没见了,不如一起吃个午饭?”江铭回头看看邵母,似是在征得同意。 邵母点点头,“小倾,你陪江总去吧,正好我也累了,想休息休息。” 江铭曾经做的那些事让邵倾想要敬而远之,可她又不愿母亲担心多想,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出了病房,门口长椅上坐着一个魁梧的男人,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 邵倾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后,随着江铭离开了医院。 两人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日料店。 店里人不多,日式榻榻米包间私密性极好,邵倾却很别扭,分分钟想要逃跑那种。 “听说你开了家餐厅,生意还好吗?”江铭开口问道。 “挺好的,谢谢江总关心。” “我就说嘛,你这么聪明,做什么都能会做得很好,我就不太好啦,云越被纪子昇打压得厉害,集团上上下下的日子都不好过。”他拿起手边精致的日式茶杯,悠哉地抿了一口,“不过没关系,为了你嘛,值得。” 抬眼的瞬间,冰冷的眼神充斥着欲望和阴狠。 邵倾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 下一刻,江铭站起身来坐到邵倾身边,压低了声音,“邵倾,既然你已经和纪子昇分开了,不如和我试试?我不在乎你和谁在一起过,只要你能好好呆在我身边,我绝不会亏待你。” 邵倾往座位里面挪了挪,将手臂挡在两人之间,试图拉开距离,“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不可能的。” “你是不是觉得云越快不行了,所以不愿意?”江铭嗤笑一声,把手搭在邵倾肩膀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云越再不济也不至于穷困潦倒,我想照顾你和你母亲还是绰绰有余的。” 邵倾骤地站起来,甩开了对方的手,冷下脸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江铭拿过自己的茶杯,刚要放到嘴上,突然重重地摔在地上。 “砰!” 店员赶忙过来查看。 “出去,不用收拾。”江铭低声吩咐。 店员后退着离开,重新拉上门,包间里的情况再一次与外界隔绝开。 江铭没有再为难邵倾,他重新坐回对面,变得淡漠无比,“既然你这么爱他,为什么要分开呢,应该让他陪你到天荒地老才对。” 此话一出,不知为何,邵倾像进了冷库一般,全身都僵住了。 这语气、这声音,为什么如此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是那天!在邵士西的破平房里! 她被邵士西连续抽嘴巴,直到意识模糊。 恍惚中有个人来过,试图救她,却丢下一句狠话离开了。 她一直以为是脑子不清楚时的臆想,原来那个人是江铭! 他口口声的爱,就是看着心爱的人去死吗? 邵倾抬眸,直直撞上江铭的眼睛,冰冷、漠然,带着藏不住的暴戾。 她知道对面的人极端又危险,不能硬碰硬,于是缓缓坐下来,翻出包里的烟点了一颗放到唇边。 许是多日不抽,第一口闷咳了一声。 “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爱纪子昇,你认识我这么久,还不了解我吗?你什么时候见我为一个男人动真情?之前和他在一起不过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江铭优雅地将生鱼片送进嘴里,慢慢咀嚼,“那恐怕你要迫不得已地跟我在一起了。” 邵倾脑中一道惊雷闪过。 第六感告诉她,病房门口长椅上的男人不一般…… 难道是……是江铭的人! 理智处于下风,邵倾猛拍桌子,咬牙切齿,“江铭!你别动我妈!” “可以呀,我在城东那边有套别墅,你跟我过去,好不好?”江铭放下筷子,笑模笑样的看着很是斯文,是女孩子会喜欢的类型。 可他的内心太可怕了。 眼下,邵倾无计可施,心下一横,点头答应。 江铭心情不错,结账时给了店员不少小费,出了店门,便展臂搂上邵倾的肩。 邵倾已然成了行尸走肉,对方不好糊弄,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被拖着往停车场走。 不远处,一男一女渐渐走近,正好打上照面。 四个人对立而站,像极了两对般配的情侣。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天生两对。 第84章 俎上之肉 看到来人是纪子昇和舒欣,江铭放在邵倾肩上的手又更用力了些。 舒欣也有意地挽上了纪子昇的胳膊,像是在宣告主权。 纪子昇眸色渐暗,率先迈步与邵倾擦肩而过。 邵倾肩头一紧,身体被江铭拖着向前。 突然,她停住脚步,扭头唤道:“纪子昇!” 对方顿住了,并没有回头。 邵倾温声道:“张嫂说她认识一个老中医,很会调理身体,之前她逼着我去,我嫌麻烦都拒绝了,你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吧。” “……嗯。”纪子昇点点头,与舒欣进一起了日料店。 落座后,舒欣翻着菜单,眉间带点不悦,“这家日料店是朋友介绍给我的,据说很正宗,可惜今天这日子选得不好。” 她阴阳怪气的,就是想说遇到邵倾很晦气。 但纪子昇根本没听见,他满脑子都是江铭放在邵倾肩头的手,和邵倾那句莫名其妙的嘱托。 他拿起手机给张嫂拨了电话:“张嫂,你是不是认识一个老中医,可以帮女人调理身体的。” 对面的张嫂一听,嫌弃得不行,“老中医?哎呦,那算哪门子老中医啊,就是个老流氓,把女人骗到家说帮着调理身体,其实是趁机占便宜!哎?二少爷怎么知道的?我只跟邵小姐闲聊的时候提到过啊。” 纪子昇兀地站起身来,“你说的那人住在什么地方?” “我想想啊……哦,城东!没错,是城东!” 他丢下舒欣跑出店门,上了车,边启动边给吴力打电话:“查一下江铭在城东的房产位置,越快越好!” 掐掉电话,他开车前往城东方向。 车轮飞转,卷着细碎尘土,疾驰在路上。 车内的男人紧咬着后牙,下颌紧绷成一条直线,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高智商的纪总第一次觉得自己蠢得可以。 邵倾为了躲江铭甚至放弃了多年的工作,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和江铭在一起。 还有她说的话,没头没脑的,分明是在求助。 她是被江铭挟持了! 与此同时,邵倾已经被江铭带到了城东的别墅。 她站在客厅中央冷静地环视四周,了解环境。 江铭递过来一杯红酒,“喝点吧,助助兴。” 邵倾接过,并没有喝。 江铭坐到沙发上,将手搭在靠背上,从上到下打量着她,“看到纪子昇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难过吗?” 纪子昇…… 邵倾见到他和舒欣在一起可一点儿都不惊讶。 就像理所应当一样。 她只希望纪子昇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可以最后帮她一次。 “江铭,你到底想干嘛?”邵倾死死地盯着江铭,生怕他突然发疯扑向自己。 “我要你……取悦我,你是怎么取悦纪子昇的,现在就怎么对我。”江铭眼里生出色气,和平时判若两人。 邵倾终于知道什么是斯文败类! 取悦?她何时取悦过谁? 即使是和纪子昇情动的时候,也还不一定是谁取悦谁呢。 “我不会!”她厉声拒绝。 “不会?行啊,我看你妈妈病怏怏的,应该没什么反抗的能力。”说着,江铭拿起手机准备拨电话。 邵倾几乎要将手里的酒杯捏碎,眼看着江铭把手机送到耳边,她低头盯着杯里的红色液体,一颗眼泪滑落进去,荡起微小的涟漪。 再抬眸,已是坚定无比,“我答应你!” 江铭放下手机,勾起一侧嘴角,等待着。 邵倾近他身,将酒杯放在茶几上,缓慢地蹲下,颤抖着双手去解对方腰间的皮带。 突然想到纪子昇。 两人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没经验和紧张,她怎么都解不开纪子昇的腰带。 对方不急不火,耐心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眼里含着笑意。 当时,她以为那是嘲笑。 现在想来,那个男人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 如今,她蹲在别人胯下,连怀念都显得多余。 白皙的小手搭在金属扣上,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继续。 “这么不愿意啊!”江铭烦躁地抓住邵倾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本来呢,只要你服从,我就会对你温柔点,可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太粗暴。” 说着,他捏住邵倾的下巴,把茶几上那杯酒生生灌了下去。 邵倾呛了几口,随后被对方推倒在沙发上。 看着江铭撕扯着领带一步步逼近,她本能地想要反抗,却觉得四肢像注射了麻药一样无法动弹。 “江铭!你给我的酒里有什么?” “那不重要,看看你现在多听话。不过刚刚我已经被你惹毛了,接下来可能会让你不太舒服。” 此刻的邵倾像是菜板上的肉,再无逃脱的机会。 纪子昇终究是没来。 也是,他好不容易才和舒欣在一起,正是幸福的时候,哪里有心思去细想她这个替身说的话…… 即使察觉到蹊跷他也不会深究吧。 刚刚解除婚约就急着公开,不就是为了让舒欣安心吗,怎么可能再管其他女人的闲事…… 江铭的呼吸越来越近,邵倾绝望地闭上眼睛,咬破了唇瓣,一股血腥气窜入鼻腔。 危急关头,大门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江铭拍了拍邵倾的脸,警告她不要出声,继而起身去开门。 邵倾感觉意识开始模糊,似是药效上头了。 门厅处传来江铭的声音:“你来干什么?快滚!” “江铭,求求你别对我这么狠心,我那么爱你,你别丢下我!邵家没了,我妈妈也被赶出了邻海,我只有你了!” 好在听力还没丧失,邵倾能清楚地听到,是邵玉的声音。 江铭提高了调门,无情地喊道:“邵家没了纯属活该!至于你,你觉得你配和我在一起吗?识趣点快滚,别打扰我的好事,我不想对你动粗!” 邵玉没再说话,连哭声都停止了。 江铭走回客厅,不耐烦地解开两颗衣领的扣子,视线重新回到邵倾身上。 此时的邵倾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勾了他的魂魄。 甚至没注意到身后跟进来的人。 邵玉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毫不犹豫地插进了江铭的后背! 江铭瞬时倒地,再地上抽搐了两下便一动不动了。 邵倾的喉咙已发不出声音,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吓得心脏骤停了几秒。 再一抬眼,正好对上邵玉的目光。 视线也开始模糊,迷蒙中看到邵玉举刀像她走来,嘴里神经质般念念叨叨:“都怪你,都怪你……” 药效达到顶峰,邵倾再也支撑不住了,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邵玉不堪打击,完全失了心智,她恨透了邵倾,再亲眼看到邵倾躺在江铭家里,便只剩一个念头:毁灭。 于是,她向不醒人事的邵倾举起了刀。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现,用手死死地抓住了刀刃。 第85章 没有资格 纪子昇用另一只手肘狠狠敲向邵玉的面门,对方直挺挺地撅了过去,满脸血色。 他抬起邵倾的头揽在怀里,全然不顾手上的伤,轻声唤道:“小倾,醒醒!” 邵倾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眼睛睁开了一半,张了张口才发出微弱的声音,像是呓语般,“纪子昇……你给的糖不够吃……” 而后又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 纪子昇轻抚着她的头发,满心的自责。 明明想着要好好照顾她的,可每一次在她深陷危险的时候都会姗姗来迟。 这时,吴力带着救护车和警车赶来了。 所有人都被送去了医院…… 日落时分,太阳还未熄灭,余温透过窗笼在医院的病床上,把邵倾的小脸照得金灿灿的。 她缓缓睁开眼睛,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哪也不疼,看向一旁脸色忧心的龚菲,“我没受伤?” 昏倒前她明明看到邵玉提着刀向走过来的,难道邵玉没动手? “怎么?被下药还嫌不够啊?”龚菲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你都成了医院的常客了,明天我去庙里替你拜一拜,把霉运全赶走。” 邵倾脑子还算清楚,赶紧探起身来问道:“江铭呢?他伤得重吗?” “江铭……”龚菲犹豫了片刻,声音放得很轻,“江铭被刺穿了肝脏,出血过多……没救过来。” “什么?”邵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体不自觉地僵了一下,“那邵玉呢?” “邵玉被警察带走了,她精神好像出了问题,满嘴胡言乱语的。”龚菲垂下眼睛摇了摇头,不忍再说下去。 邵倾瞪大眼睛愣了半天,才重新躺会枕头上,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江铭竟然就这么死了。 江铭做了太多伤害她的事,临死前还想要羞辱她,确实死不足惜。 还有邵玉,完美地继承了父母的缺点,自私又愚蠢。 邵倾并不可怜他们。 但在此刻,她脑中闪过的是那个温和的前厅经理江铭,和那个为了自由离家出走,也曾娇俏灵动过的邵玉。 再恨不起来了。 药物代谢得很快,没用多久,邵倾就恢复了状态,还配合警方录了笔录。 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能说出她是怎么获救的,为此她还特意又去了趟警局,小警察忙忙碌碌地顾不上她,只说当天接到了报警电话。 这事就这么搁置了。 一晃过去了三天,江铭的葬礼如期而至。 天空下着连绵的小雨,阴冷潮湿,整个邻海像是带了层灰暗的滤镜。 邵倾看着衣柜里的黑色套装,有点犹豫要不要去。 曾经的过往历历在目,绅士善良的江铭和阴狠无情的江铭在她脑中交替出现,她不知道该以哪个形象去定义这个已逝的故人。 龚菲轻拍了下她的肩膀,“魏苍打来电话,问你要不要去?” 邵倾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是去吧。” 毕竟朋友一场,最后告个别,也算仁至义尽。 人死无知万事空,葬礼无非是给活人准备的,家属找个场所宣泄哀思,其他人也不吝啬悲悯之心。 云越集团算是邻海市的大企业,江家也有些声望,这种场合必是少不了生意场上的人。 魏氏也会派人去,魏苍为了陪邵倾,自告奋勇要参加。 一路上,邵倾盯着车窗上的雨刷器一言不发,魏苍难得老实,默不作声地把车开到殡仪馆。 下车后,魏苍打了把黑伞撑在邵倾头上。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不远处,一条长腿迈了下来,是纪子昇。 他的视线轻扫过邵倾和魏苍,转身绅士地请下了舒欣,先进了告别厅。 邵倾故意拖慢了脚步,想要保持距离。 不料刚踏进门,就有一位妇人冲了上来。 “姓邵的!你还有脸来?把我的铭儿还给我!” 是江铭的母亲,她眼睛红肿,满脸的泪水,带着巨大的怒气抓住邵倾的衣领。 魏苍伸手阻拦,“你疯了?干什么?” 丧子之痛足以逼疯一个母亲,江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置恨意的地方,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都是因为你们邵家人!我那么好的铭儿就败在你们姐妹俩手里了!你这个祸害!狐狸精!” 她大力拉扯着邵倾的衣服和头发,试图给与最大的羞辱。 “嘶——啦!” 邵倾身上的外套袖子被扯开了线,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 纪子昇一直站在不远处观望着,见到邵倾此刻的窘态抬腿想要过去。 魏苍却抢先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披在邵倾身上,冲江母喊道:“你够了啊!你儿子干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给死人留个面子行不行?” 江母愣愣,这才放手。 边上一脸严肃的江父走过来,对着夫人沉声道:“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咱们江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死者为大,邵倾不想在这里起争执,迅速整了整头发,对江铭的遗体鞠了三个躬。 魏苍连躬都没鞠,一直护在她身边,生怕哪冒出个疯子再来一次。 雨还在下,邵倾不想多做停留,没等魏苍撑伞就快步走出了告别厅。 一抬眼看到了纪子昇。 他举着一把黑伞,笔挺地站在雨中回看了两秒,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随即转身上了车。 这时邵倾才注意到,纪子昇收伞的手裹着厚厚的纱布。 受伤了吗? 她的心像被人掐了一把,本能地想要跟过去问问,还没迈腿,身后立刻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邵小姐。” 她回头,是舒欣。 舒欣举着伞走近,体贴地将伞分了一半在邵倾头上,关心地问:“邵小姐还好吗?” 邵倾随意地点点头,不禁偏过头去看了眼车里的纪子昇。 还是很担心他的手。 “你找子昇有事?”舒欣问道。 邵倾也不隐瞒,如实回道:“我看他手受伤了,想问候一下。” “是啊,伤得挺重的,都怪我,”舒欣垂眸,将头发别至耳后,眼泪闪过泪光,“paul拿着刀来找我麻烦,子昇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 “……他为了护你,拿手挡刀?”邵倾有点儿恍惚了。 舒欣点点头,手指轻柔地抹掉眼角的泪,“当初是我负了他,现在他还对我这么好,我觉得我一辈子都偿还不了。” 看着眼前这个柔软较弱的女人,邵倾僵硬地勾勾唇角。 这才是纪子昇爱的女人。 很乖巧,很温柔。 而她的关心显得如此多余。 “他这么爱你,保护你也是应该的。”话落,邵倾迈开步子越过了舒欣。 身后的舒欣再次叫住她,声音里带着小心的恳求,“邵小姐,我很快就会和paul离婚再和子昇结婚的,你和子昇曾经的关系,如果我说不介意那肯定是骗人的,同为女人,你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邵倾心下一沉,明白这是让她避嫌呢。 纪子昇受伤了,为了他最爱的舒欣。 而她邵倾连关心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舒小姐放心,我跟纪总本来也没什么感情,我不会纠缠他的。”邵倾没有转身,字字句句说得干净利落。 第86章 迟到房东 邵倾湿淋淋地回到车上。 魏苍拿着纸巾胡乱地帮她擦着,“怎么不打伞啊?你要是感冒了龚菲非吃了我不可!” 邵倾木然地看着前方,“魏苍,你能背过去吗?” “啊?” “我说,你能背过去别看我吗?” 魏苍心下了然,嗯了声,转过头去。 邵倾大口地喘着气,拼命想要忍住上涌的眼泪,要窒息了一样,可泪水还是扑簌簌地落下,无声且止不住地全身颤抖。 车外的雨越下越密,天也越来越暗。 魏苍转过身来,重新抽了张纸,帮邵倾擦掉眼泪,“以后雨天记得打伞,别弄得满脸都是雨水。” 邵倾感激地点点头,谢谢魏苍没有挑明。 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为这段感情落泪,就当画了个水做的句号。 从今往后,纪子昇的一切再与她无关。 不远处的劳斯莱斯里,纪子昇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薄唇轻启,“开车。” 司机得到指令,立马启动车子。 窗外一棵棵气昂昂的松柏向后退着,纪子昇想得出了神。 邵倾…… 那个又倔又逞强的女人,很少哭成这样。 她受得委屈够多了,还要在葬礼上被江铭母亲羞辱,是应该好好哭一场。 只是,魏苍这个花花公子靠谱吗?也不知道他虚情假意地给多少个女人擦过眼泪。 纪子昇闷声一哼,缠着纱布的手握紧了些。 “伤口疼了?”舒欣担忧地捧起他的手左右端详着,“纱布有点儿湿,感染就麻烦了,都劝你不要来,偏不听。” 嘴里说着埋怨的话,口气却很温雅。 纪子昇不慌不忙地把手抽了回来,淡淡问道:“刚刚你和邵倾说什么了?” 舒欣眸色暗了一瞬,“也没说什么,邵小姐就是想问问,你送她的礼物需不需要还回给你,如果不需要她就自己处理了,我觉得你送出去的东西肯定不会再收回的,就跟她说不用了,子昇,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她抬眼小心翼翼地望向纪子昇,见对方没什么异常的反应才暗自舒了口气。 纪子昇一向出手大方,和邵倾同居那么久不可能什么都没送过。 哪怕送过一个,这个慌就能圆过去。 “……不会。”纪子昇别过头去看向窗外。 礼物? 他想来想去也就送过一件睡裙给邵倾,还没见她穿过。 也不是吝啬,只是那女人的心思实在难猜,送不好了反而会被阴阳怪气地嘲弄一番。 倒是有一样礼物还没来得及送,那颗名设计师设计的钻戒。 应该也送不出去了。 一件睡裙都想还回来…… 邵倾这是要彻底跟他断了关系啊。 纪子昇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心想,随她去吧。 舒欣见纪子昇面上不悦,笃定他是在生邵倾的气,继续拱火念叨:“我是理解邵小姐的,先是江铭,后是魏苍,个个都是富家子弟,以邵小姐这样的魅力不愁没有男人给钱花,自然是看不上旧礼物了,她……” 不等她讲完,纪子昇兀地看向她,神色冰冷,声音摄人到不容反驳,“舒欣,如果以后你还想见到我,这种话就别再说了!” 舒欣立马住了嘴,不敢吭声。 这是纪子昇第一次用这种态度和她说话,哪怕是当年,他被伤最重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 过了好一会儿,舒欣才再次试探性地张口,声音放得很低,“子昇,我知道你责任心重,因为取消婚约的事觉得对不起邵小姐,所以想给你宽宽心,怪我嘴笨,不会说话,你别生气好吗?以后我再也不会谈论邵小姐了。” 她眼神怯怯地看着纪子昇,一双明艳的眼睛上蒙着泪光,轻微眨了下,就有泪珠滑落。 看她这副卑微的委屈样子,纪子昇也没了脾气,抽了张纸巾塞进她手里,“我没生气,快把眼泪擦擦吧,别再提就是了。” 舒欣接过纸巾,轻轻地擦拭着眼底,心里才放松下来。 刚刚有点儿得意忘形,差点弄巧成拙。 在她看来,邵倾只是个替身,纪子昇肯定不爱,不过是相处久了生出的占有欲。 想要纪子昇彻底忘了邵倾,还是需要多些时间慢慢来。 对每个人来说,时间都是最好的加持。 冬去春来,一个月过去了。 爱之湾的生意步上正轨,邵倾的生活也回归平淡。 每天,餐厅、龚菲家、医院,三点一线。 唯一特别的是,每隔三天都有人送盒薄荷糖到爱之湾。 起初她还有点惆怅,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倾姐,这谁啊,想让你得糖尿病啊?”小艾趴在收银台边上撇着嘴。 邵倾浅笑了下,拿出一颗放进嘴里。 她知道是纪子昇送的,为了让她戒烟。 邵倾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份好意。 几盒糖而已,没必要矫情推拒,但也没必要想太多。 保不齐是纪总交代下去以后就忘记了,他不叫停,下面的人也就继续行事。 公司里常见的事。 下午,邵倾跑去了房产中介。 最近她都在看房子,一直住在龚菲那不太合适,况且指不定哪天邵母就能做上手术,出了院也要有地方住。 “邵小姐,这套房子是最符合您要求的,离市中心近,环境安静,而且房东没怎么住过,家里可新了,我这还有好几个客人问呢,你再犹豫不定,我只能介绍给别人了。”中介指着电脑上的一套房子说得滔滔不绝。 这房子邵倾已经去看过了,正如中介说的,各方面都很好,就是租金不便宜。 邵母手术以及术后治疗都需要不少钱,能省还是要省的。 邵倾向前探了探身子,“这租金还是有点儿高,你能不能再帮我跟房东商量商量?” 中介面上有点儿为难,“要不这样吧,我约房东见个面,你亲自和他谈?” “可以!” 邵倾对自己的谈判技术还是很自信的。 次日,她早早地来到房产中介等。 她还特意打扮了一下,显得重视些,希望给房东留个好印象。 可左等右等,等了将近一小时,一次性纸杯的水都倒了五次,不仅人没来,电话也打不通。 中介的小伙子一直在道歉,邵倾虽然不高兴但也不想为难无辜的人,拿起包要走。 此时,门外进来一个男人。 高高瘦瘦,浅褐色的休闲裤,浅灰色的休闲西装,戴着无框切边眼镜,很干净儒雅的一张脸。 他向内看了一圈,朝着中介和邵倾走过来,声音很好听,“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邵倾沉着脸,口气并不好,“苏先生,守时是最基本的礼仪,如果你不想放低价格租给我可以直接说,不用这么没礼貌。” 说完,她瞥了一眼推门走了。 第87章 清扫瓜葛 邵倾带着一肚子气回到爱之湾,打眼看见魏苍在收银台前和龚菲嬉皮笑脸,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你最近怎么来这么勤?闲得没事干是不是!” 魏苍不气,端详了一番,煞有介事地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谈个恋爱,要不然内分泌容易出问题,就跟现在似的,脾气过分暴躁。” 眼瞅着邵倾要发火,龚菲忙打圆场:“邵倾,你不是去见房东了吗,谈得怎么样?” 邵倾忿忿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越说越生气,“看着斯斯文文挺有文化的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魏苍一听,插嘴道:“你想租房子?我有个朋友正好有套房子想租,你想不想看看?” 邵倾立刻摇头,“你的朋友非富即贵,他们的房子我可租不起。” “不会,就是个普通住宅,明天周六他休息,我把他约到这来。”说着,魏苍拿出手机躲到一边打电话。 虽然魏苍不太靠谱,但邵倾想着见一面,就算不行也没什么损失,便默许了。 第二天中午,人就来了。 见到面,邵倾和对方两人同时愣住了。 一个是迟到没礼貌的苏先生。 一个是伶牙俐齿扭头就走的邵小姐。 不禁共同嗤笑出声。 “你们俩认识啊?”魏苍左看看、右看看,生出了主意,“苏方禹可是经贸大学最年轻的经济学教授,我就认识这么一个正经人,你们两个好好谈、慢慢谈哈!” 说完,他闪退了。 邵倾把苏方禹请到窗边的一台客桌上,吩咐小艾端了壶红茶过来。 “昨天我在气头上,话说得有点重了,不好意思。” 苏方禹推推眼镜,明朗的声音中带了些抱歉,“是我有错在先,我有一个学生,成绩非常好,可是家里不太富裕,她父亲觉得女孩子没必要读太多书想让她退学,我劝了两个小时才勉强把她留下来。” “苏教授真是个好老师,那是我错怪你了,”邵倾举起手里的茶,“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就当赔罪了。” 苏方禹怔怔,眉间有一丝闪动,他拿起眼前的茶杯,碰了上去。 对面的女人就是魏苍经常提起的邵倾啊,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两人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苏方禹以极低的价格把房子租给了邵倾,反而弄得邵倾有点不好意思。 作为感谢,她请苏方禹去一家新开的法国餐厅吃晚饭,苏方禹大大方方地答应了。 闹中取静的街道上,栽种着高大的梧桐树,满是异国情调。 两人推门进去,便有服务生将他们引到座位上。 餐厅正中摆放着一个缩小版的巴黎铁塔,一侧墙上缀满了暗红色的玫瑰花。 邵倾有点尴尬,这餐厅好像更适合爱人过来浪漫一下,她和苏方禹才刚认识,似乎不太合适。 苏方禹倒是挺从容的,淡定地拿起菜单翻看。 邵倾也拿起了菜单,随意地翻着,只希望别遇到熟人,要不然肯定误会。 正想着,旁边的位子又被服务生带来两位客人。 耳边即刻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这家餐厅是法国人开的,应该很地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你为了吃顿正宗的法餐特意带我去了趟法国。” 是舒欣。 邵倾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地抬起眼皮,直接撞上了纪子昇深不可测的眼神。 即使很久没见,即使努力地不去想他,再见面时,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 苏方禹不知所以,循着邵倾的眼神向后看过去,心里多少明白点儿,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要不要换个地方?” “不用,没必要。” 邵倾梨涡浅笑,再次看向纪子昇,客套地点了下头,随即收回了目光。 都是过去式了,何必要逃避,显得小家子气。 苏方禹也没再多说,岔开话题聊起天来。 他很有修养,幽默风趣,知识渊博,两人挺投机,整个晚上都有说有笑的。 直到他们离开,邵倾都没有再看过纪子昇一眼,对曾经的一切,仿佛真的释怀了。 苏方禹开车把邵倾送到龚菲家楼下,分别时把房门钥匙给了她。 邵倾一愣,“我们说好从下个月初开始租的,现在就拿钥匙不合适。” “没关系,不差这几天,反正房子空着,你可以提前把东西搬过去收拾一下。”苏方禹伸手把钥匙揣进了邵倾的风衣口袋,转身上了车。 看着车子消失在路口,邵倾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住处终于有着落了。 这么大的事解决了,高兴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想纪子昇啊! 转天一大早,她就跑去医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母亲。 邵母看着房子的照片也很开心,一直念叨着想要尽快做上手术,好和女儿一起回家。 邵倾看着母亲的笑容,感觉曾经的一切都值得。 现在,爱之湾生意稳定,房子也租好了,日子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和母亲一直盼望的生活近在咫尺了。 邵母睡下后,邵倾离开了病房,她算了算日子该交住院费了。 以前都是纪子昇派人处理这些,现在她只能亲历亲为。 “费用已经交齐了,没有要缴费的项目。”窗口里的收银员对着话筒说道。 “交齐了?”邵倾一头雾水,“是谁交的?” “我这里看不到,您可以去财务那边查一下。” 其实大概能猜到是谁,就像按时送达的薄荷糖一样。 不过她还是去了趟财务部门,果不其然查到缴费人姓吴。 邵倾走出医院打了辆车,直奔纪汀集团大楼。 看到她来,吴力脸上闪过瞬间的惊讶,“邵小姐,您怎么来了?” 邵倾开门见山,“吴力,我妈妈在医院的缴费是不是你经手的?你知道我已经和纪总分开了,没道理再接受这边的帮助,以后你也别再去交了。” “邵小姐,您母亲在医院的费用确实是我交的,可这是纪总交代下来的,我做不了主,要不然……您亲自和纪总说吧。” 吴力面上很是为难,他一个小助理哪有资格跟大老板叫停。 邵倾不想为难他,但又不想见纪子昇。 正犹豫着,办公室的门开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罩了过来。 “亲自和我说什么?”纪子昇不急不徐走近,眼神从邵倾身上掠过。 吴力立马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纪总,邵小姐想谈谈她母亲住院费用的事。” 纪子昇轻轻嗯了一下,转身的瞬间沉声说道:“去我办公室说吧。” 邵倾顿了两秒,还是跟了上去。 一定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接触这个男人,把零零碎碎的瓜葛全都清扫干净。 第88章 像只猫咪 纪子昇站在落地窗前,指缝间夹着一颗烟却没有点。 邵倾看着他英挺的侧脸有点恍惚。 一个多月没见,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她移开了视线,稳了稳声音,不冷不热地说道:“纪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现在可以负担我妈妈在医院的费用,就不需要你的救济了。” 纪子昇并没理会,他用夹着烟的手指轻敲了几下玻璃,声音平静又清冷,“昨天那个是喜欢的人吗?” 邵倾一时没反应过来。 纪子昇似乎也没想得到答案,自顾自地再次发问:“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住在一起了吗?” 这时邵倾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苏方禹。 可这问话的方式就像是领导在视察工作,糅杂了审视和质疑的居高临下,让人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她不想澄清,也无需澄清,脸上挂着笑意,回了句有歧义的话,“我很快就要搬到他家去了。” 纪子昇终于忍不住点燃了手里的烟,吸了两口,烟雾从鼻腔中散出来,模糊了他的脸。 他转过身来,走近邵倾,面无表情却有意地克制了声音中的恼怒,“这才多久?要进展得这么快吗?” 邵倾只觉得好笑,她又不是寡妇,还得守孝三年吗? 他纪子昇可是在没有取消婚约的时候,就跟舒欣在一起了,搁古代浸猪笼的罪都够了。 “快吗?当初我和纪总没认识几天,直接把婚都订了呢。” 邵倾阴阳怪气的功力有增无减,噎得对方半句话说不出来。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邵倾拉开门,迈出去半步又停了下来,“哦对了,烟我已经戒了,叫你手下的人不用再给我送糖了,谢谢你,再见。” 一句‘再见’像是如风的一拳打在纪子昇心上。 邵倾却连头也没回,决绝地关门离开了。 纪子昇将烟摁进烟灰缸里,连缸带灰全都摔到了地上。 吴力站在门外,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不停地叹气。 婚约解除后,纪总动不动就发脾气,扔东西、撕报告,电脑都砸了三台。 他不懂,纪总明明就很喜欢邵小姐,为什么要放手,就连为了邵小姐挡过刀这么感天动地的事,也不让对外说。 爱情真可怕,单身保平安。 正想着,门从里面拉开了,迎面撞上纪总阴沉的脸。 吴力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纪、纪总,要不要找保洁阿姨来收拾一下?” 纪子昇闷声嗯了下,“邵倾最近要搬家,留意一下,看看她搬到哪去。” 吴力点点头,不得已应下了这种私家侦探的活儿。 翌日,吴力坐在车里,眼睛一刻不敢离开爱之湾的门,生怕邵倾出来他没看见。 本来也是可以交给别人的,但纪总似是很在意,万一出了差错他担不起责任,只好亲自上阵。 好在,不用盯太多天,因为邵倾下午就搬了。 她拖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刚走到路口,就惊讶地看到苏方禹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他推门下车,自然地接过了邵倾的箱子,“今天我没课,过来帮帮你。” 没等邵倾说话,他已经打开了后备箱。 “我行李不多,”邵倾还是想拒绝,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搬?还找到这里来?” “魏苍告诉我的。”说着,苏方禹已经关好后备箱,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魏苍真是个搅屎棍…… 可苏方禹人不错,又是房东,邵倾不想驳他的面子,干脆上了车。 新房子离龚菲家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苏方禹搬下行李,顺便提出一个礼品袋递过来,笑着说道:“这个送给你。” 邵倾狐疑地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猫猫图案的不倒翁。 “听人说搬家的时候要在新家里放一个不倒翁,寓意事事顺利,什么也不能把你扳倒。” 邵倾笑着皱皱眉,“苏教授还挺迷信,可为什么选这个样子?” “你不觉得它和你很像吗?” “我像不倒翁?” “……不是,我说你像猫咪。” 邵倾愣愣,随即放声大笑。 还从没有人说过她像猫,这说法倒是挺可爱的。 苏方禹拖着行李箱,邵倾抱着猫猫不倒翁,两人说说笑笑地一同进了楼。 不远处的车里,吴力只有叹气,再叹气。 这回去可怎么汇报啊,纪总指不定又要砸什么了。 硬着头皮回到纪汀大楼,吴力站在总裁办公室里,仪表堂堂一副社会精英模样,实际上,全身的汗毛眼都在打颤。 纪子昇放下手里的事,掀起眼皮。 吴力立刻报告:“纪总,邵小姐已经搬完家了,是泓园小区的一套两居室,房主叫苏方禹,经贸大学的教授,今天也是他帮着邵小姐搬的家。” 纪子昇的脸上乌云密布,声音也冷的结冰,“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 吴力先是支吾了下,可看到纪子昇投来的锐利眼神,心里一颤,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苏教授是特意去接邵小姐搬家的,到了目的地,苏教授说邵小姐像猫、猫咪,邵小姐挺高兴的,两人一起回了新家。” 说完,吴力把嘴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神乱飞,不敢直视自己老板。 愣了半晌,纪子昇才想起让吴力出去。 他点了颗烟,抽了两口就自虐般地用指腹掐灭了。 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苏方禹……大学教授…… 条件倒是不错。 眼光也不错——邵倾确实很像猫。 像只饿着肚子还想要呲牙吓唬人的小野猫。 乖的时候,让人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闹的时候,能把人气晕过去。 只是,这点明明是他纪子昇先发现的,怎么成了别人哄逗邵倾的话了呢? 纪子昇无奈地笑笑,好像是想开了。 既然邵倾已经重新开始,那就祝福她吧。 “咚咚!”有人轻轻叩响了门。 纪子昇已收拾好情绪,喊人进来。 吴力提心吊胆地探进半个身子,“纪总,经贸大学要开一个企业家讲座,他们校长想邀请您,给学生们做个现有经济形式方面的演说。” 纪子昇考虑了片刻,应道:“可以。” 第89章 请她帮忙 一大早,理发店刚开门,邵倾就冲了进去。 再出来时,微卷已经烫回直发。 她以为换个发型等于改头换面了。 回到爱之湾,小艾一惊一乍的,“倾姐怎么把头发烫直啦?” “这样好打理。”邵倾说得轻描淡写。 没一会儿,推门进来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子,一张口脸先红了,“您好,我是苏教授介绍过来,想应聘服务生。” 说完,女孩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两只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你是方韵?跟我来吧。” 邵倾将方韵带到角落的餐桌处,面对面而坐。 她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女孩,一身粉色运动服,消瘦的小脸上有双好看的丹凤眼。 和外面飞扬跋扈的年轻人不同,方韵一直很拘谨,手里死死地抓着她的背包。 邵倾几乎察觉不到地叹了口气。 方韵这么害羞,连和陌生人说话都难,怎么做服务生。 她给对方倒了杯红茶,试图让气氛轻松下来,“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们简单聊聊就好。” 方韵点点头,紧盯着杯子里的茶水。 “说实话,你这个性格做服务生,可能会让你不太舒服。”邵倾不想把话说得太重,尽量地站在对方角度,找委婉地方式表达。 方韵立刻抬起头来,脸色像个紫茄子,声音激动却发不大音量,“我可以的!苏教授觉得我可以,我就一定可以!” 这个场景,让邵倾回忆起她上学的时候,第一份兼职是一家健身房的健身顾问,说白了就是拉客户。 面试时,富态的老板娘嘴里叼着烟,从上到下反反复复地打量着年少的邵倾。 似是见她又瘦又小一个小女孩,连一个问题都没问,就直接说了句:“你在我这做不了,去别地看看吧。” 邵倾也是如方韵这般,红着脸信誓旦旦:“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 后来,她确实做得不错,老板娘为了奖励她给了双倍的奖金。 发工资那天她带着母亲去下了趟馆子。 从记忆中抽离出来,邵倾犹疑了两秒,平静地说道:“那你先留下试试吧,不行再说。” 方韵站起身激动地鞠了一躬,“谢谢您!我不会给苏教授丢脸的!” 邵倾怔住。 方韵句句不离苏教授,多少有点奇怪。 但是想来也能理解,人生至暗的时候,有人愿意给一点光亮,那这个人就值得被放在心里。 苏方禹对于方韵,可能就是如此。 邵倾把方韵介绍给店里的人认识,并且把小艾拉到一边,祝福她多带带新人,耐心一点。 小艾向来热心开朗,欣然答应了。 苏方禹打来电话,得知邵倾已经把方韵留下,不停地道谢,“邵倾,其实我知道方韵性格太内向,在你那不一定合适,可你还是留下了她,我真得好好感谢你。” 邵倾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了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虽然不同寻常,但她也没多想,“方韵还年轻,未来有很多可能,说不定在我这干两天就变得自信开朗了呢。” 苏方禹只是笑笑,没有再顺着方韵的话题说,而是说起中心街附近的一家茶馆,“下午有时间吗?我想你喝茶。” 邵倾支吾了两声,还是委婉地拒绝了。 “没关系,下次我们再约。”苏方禹挂了电话,略微有点失落。 此刻,他就在茶馆里,挺像见邵倾一面的。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非常有气质的女士,她抿了口手里的茶,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打起趣来:“怎么啦?约女朋友出来,人家没给面子?” 苏方禹垂眸笑道:“妈,您别取笑我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苏母摇摇头,颇为自信,“我儿子喜欢的,一定能追得到,哪天带回家啊?妈妈替你把把关。” “有机会吧,她……挺有个性的。”苏方禹支支吾吾的。 知道他对邵倾有好感后,魏苍就仔仔细细地交代了邵倾的情况,再三强调,邵倾脾气不好,翻起脸来六亲不认。 虽然魏苍那小子说话总有夸大的情况,但苏方禹觉得还是提前跟母亲交代一下比较好。 谁知苏母不以为意,“有个性怕什么?我以前做老师的时候,什么有个性的女孩子没见过?这女人啊,本质都是一样的,只要结了婚生了孩子,自然就踏实下来了,什么棱角都不会再有。” “您想得也太远了吧,都扯到结婚生孩子上去了。” 苏母推推眼睛,一副老学究的样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谈情说爱不就是为了结婚生子吗?这是人类的本能,只有多生孩子才能繁衍后代,人类才得以发展啊。” 苏方禹拿起茶壶为母亲续了盏茶,附和道:“是是是,我肯定让您抱上孙子,放心吧!” 苏母立刻笑得合不拢嘴。 一派母慈子孝的景象。 只是,这一番对话让屏风后面的男人脸色沉到乌黑。 纪子昇约了旁人来喝茶,刚要离开忽而听到旁边桌的男人打电话喊了声邵倾,这才听出是苏方禹的声音。 他无意偷听,只是面对邵倾的事就忍不住想探个究竟。 他起身离开,钻进门外的劳斯莱斯,却没有让司机开车。 直到苏方禹和苏母一起出来。 送苏母上车后,苏方禹独自往停车场方向走。 感觉到身后有车尾随,他站定等待。 黑色劳斯莱斯缓缓上前,停在他身侧,车窗降下,纪子昇的侧脸出现在眼前。 既然魏苍什么都说,自然也说了纪子昇和邵倾的瓜葛。 苏方禹不介意那些过去的情感纠葛,谁还没点过去呢,但面对纪子昇还是带上了敌意。 “纪总有事吗?” 纪子昇目视前方,声音沉到谷底,“离开邵倾,条件任你提。” 太直接了断,反而让人很难理解。 苏方禹眯起眼睛看向车内,“什么?” 纪子昇微微皱了下眉,面露不耐,“邵倾不适合你,尽快放手对你们两个都好。” 他坐在车里,即便矮了半截,仍然带着强烈的气压,让人很难反驳。 苏方禹不是生意场上的人,大多时候接触的都是老师和学生,此情此景下,确实被震慑住了些。 但很快,他的意志就被恼怒填满了。 纪子昇早已从邵倾的生活里退场,他也从没在邵倾那里感受到对过往的留恋,那这个纪子昇有什么资格发号这样的命令? 难道是觉得大学教授好欺负? 还是把邵倾当作私人财产了? 不管哪个原因,都令人无法忍受! 他凭着良好的教养克制住怒气,冷着声音,“如果我不呢?” 纪子昇叹了口气,“苏教授,这可是你的选择,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话落,车窗升起,纪子昇的脸渐渐消失,车子随即开走了。 第90章 那个男人 两人到了超市就直奔调料区,翻翻找找。 邵倾平时不做饭,对这些瓶瓶罐罐和小袋子完全不熟悉,反而是苏方禹有条不紊地找着。 她推着购物车放空,一打眼就看到纪子昇和舒欣在旁边的生鲜区选食材。 这个男人啊,购物车都能推得优雅脱俗,想不注意到都难。 他们没往这边看,邵倾也就肆无忌惮地望着。 曾经,她也很想和纪子昇逛逛超市、看看电影,像普通的爱人那样,过些有烟火气的生活,可纪子昇总是很忙。 他一直是西装革履的成功男人形象,仿佛走不进普通人的生活。 今天,邵倾才知道,他也可以推着购物车站在拥挤的超市里,耐心地等着身边的女人挑挑拣拣。 只不过,要看那个女人是谁。 邵倾望得出神,苏方禹喊了她两次都没有得到回应,不得不放大了音量。 “邵倾!” “嗯?”她回过神来。 苏方禹拿过来一袋番茄酱,指指上面的标志,“你看是这个牌子吗?” 邵倾点点头,“对!拿几袋去结账吧。” “好不容易来一趟,给你这只小猫咪买点零食吧。”苏方禹笑得眉眼弯弯。 邵倾又是一愣。 这时,一个小朋友推了辆购物车跑过来,眼看就要撞到邵倾身上。 苏方禹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 躲过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推着车往零食区走去。 这一幕被纪子昇尽收眼底。 刚刚苏方禹那声‘邵倾’,不只让邵倾回了神,也让纪子昇注意到了他们。 他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推着购物车的手都紧了紧。 想来,以前从没陪邵倾这般悠闲地逛过,甚至爱人之间的小约会统统都没有过。 买调料? 是要一起回家做饭吗? 是苏方禹做,还是邵倾做? 邵倾学会新的菜式了吗? 一想到邵倾做饭、做蛋糕的场景,他就忍不住地勾起了嘴角,然后心里泛起一阵酸。 舒欣早已挑好了食材,站在一旁。 她看到了远去的邵倾,也看出了纪子昇的落寞。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难道要为了这个哭哭闹闹吗? 可惜已经不是以前了,以她现在的处境,只能哄着纪子昇。 至于邵倾,一个被踢出局的替身,她已不放在眼里。 “子昇,选好了,我们走吧。”舒欣轻柔地推了推纪子昇的胳膊。 结账后,两人一起回了舒欣的住处。 舒欣在厨房里忙碌了好一会儿,才把食物端上餐桌,“这鳕鱼虽然比不上纯进口的,但还算新鲜,随便吃吃也可以了。” 纪子昇默不作声地吃起来,有点儿食不知味。 毫无交流的一顿晚餐。 舒欣是落寞的,但她没有表露情绪,贤惠地将餐具收进厨房,“子昇,我的围裙解不开了,你能帮我一下吗?” 纪子昇走过去照做。 围裙滑落,舒欣转身,伸手勾住了纪子昇的脖子。 “子昇,我想搬到你那去住。”她娇滴滴的,眼睛通透明亮,总像是噙着一汪水。 和邵倾的眼睛很像,但邵倾的眼神更热烈倔强。 纪子昇略略顿住,随即把对方的手拿了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围裙放在台面上,声音毫无波澜,“以后别骗我过来,公司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没时间玩过家家。” 他走出厨房,来到门厅,换下拖鞋。 这是要走了。 好歹是舒家的小姐,好歹是曾被纪子昇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再次面对深爱过自己的人,他竟然如此冷淡,舒欣再也忍不下去了。 情急之下,什么优雅、什么得体全都抛在了脑后,她用力抓住纪子昇的胳膊,“子昇,是不是因为我还没离婚?都怪paul那边故意拖着我,我答应你,我会尽快的!” “舒欣,我们……”纪子昇回过头来,看到一双盈满泪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谢谢你的晚餐,好好休息。” 离开后,他回到车上,烦躁地点了颗烟。 对于舒欣,他是矛盾的。 不忍心责怪,没办法置之不理,但是也不可能在一起。 有些事,亲眼见到了,就像是给心里烙了个无法去除的疤,想忘也忘不掉。 一颗烟尽了,纪子昇抖出第二颗。 吴力打来了电话:“纪总,苏方禹的情况已经查清楚了,背景很单纯,家里三代都是教师,本人从小品学兼优,谈过两次和平分手的恋爱,学术水平很高,而且非常关心学生,很受学生们的喜爱,周围人对他的评价也非常好,总之,没有查到什么不良记录。” “……知道了。”纪子昇掐了电话,毫不犹豫地开车前往泓园。 根据吴力查到的门牌号,很轻松地找到了邵倾家的阳台。 昏黄的路灯下,纪子昇倚靠在车上,浑身带着夜晚的凉意,脚下拉出一道欣长的影子。 他点了颗烟,抬头望去。 四楼的阳台上突然亮起一盏明朗的灯。 苏方禹从椅子上下去,接过邵倾递过去的饮料,打开喝了一口。 两人笑笑,一起进了屋。 灯又灭了。 纪子昇将烟放在唇上,猛吸了两口,鼻腔中呼出的烟雾瞬时融在空气中。 也不知道苏方禹抽不抽烟。 邵倾身体不好,好不容易把烟戒了,不能再吸二手烟了。 他想到塞登酒店那晚,邵倾喝醉了,窝在他的怀里,眼睛湿润润地说着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还有车祸真相大白后,邵倾说想要一段正常的婚姻,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 苏方禹应该都能给她吧。 那个男人看着挺居家的,是适合过日子的那种。 至于在体操馆听到的对话,或许是想多了。 纪子昇用指腹掐灭了烟,开车离开了。 四楼的阳台上,邵倾看到黑色宾利的背影,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纪子昇来了。 随后,她勾起唇角嘲笑自己一番,纪子昇和舒欣在家温存呢,怎么可能大晚上跑到这来。 “邵倾,窗户关好了吗?”苏方禹在身后轻声问道。 邵倾收回思绪,回到客厅,“关好了!今天真是谢谢你,帮我换了阳台的灯泡。” 第91章 这人不行 “举手之劳,以后再有这种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别什么都想自己来。”说着,苏方禹从超市袋子里拿了包薯片递给邵倾。 邵倾接过,没有说什么。 一是因为换灯泡这种小事对她来说实在简单,用不着求别人。 二是,她不傻,苏方禹表现出来的好感太明显,她还不知道怎么回应。 于是,她拆开薯片,换了个话题,“其实我挺奇怪的,像你这么正经的人怎么会和魏苍那个家伙成为朋友?” 苏方禹不禁笑起来,笑声很爽朗,“魏苍啊,你别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上学的时候可是优等生哦。” 邵倾吃着薯片,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苏方禹定定看着她,眉眼闪动了一下,突然伸出手来。 手指几乎要触到邵倾头发上的时候,她躲开了。 苏方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收回了手,“你头发上沾了薯片渣。” 邵倾怔怔,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 送走了苏方禹,邵倾背靠在门上,怅然感几乎将她吞没。 这头浓密的黑发是纪子昇喜欢的,他的手经常覆在上面。 现在分开了,曾经的触感却像烫伤一样,别人碰都碰不得。 所以,次日一大早,理发店刚开门,邵倾就冲了进去。 再出来时,微卷已经烫回直发。 她以为换个发型等于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 回到爱之湾,小艾一惊一乍的,“倾姐怎么把头发烫直啦?” “这样好打理。”邵倾说得轻描淡写。 没一会儿,推门进来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子,一张口脸先红了,“您好,我是苏教授介绍过来,想应聘服务生。” 说完,女孩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两只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你是方韵?跟我来吧。” 邵倾将方韵带到角落的餐桌处,面对面而坐。 她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女孩,一身粉色运动服,消瘦的小脸上有双好看的丹凤眼。 和外面飞扬跋扈的年轻人不同,方韵一直很拘谨,手里死死地抓着她的背包。 邵倾微微地叹了口气。 方韵这么害羞,连和陌生人说话都难,怎么做服务生。 她给对方倒了杯红茶,试图让气氛轻松下来,“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们简单聊聊就好。” 方韵点点头,紧盯着杯子里的茶水。 “说实话,你这个性格做服务生,可能会让你不太舒服。”邵倾不想把话说得太重,尽量地站在对方角度,找委婉的方式表达。 方韵立刻抬起头来,脸色像个紫茄子,声音激动却放不大音量,“我可以的!苏教授觉得我可以,我就一定可以!” 这个场景,让邵倾回忆起她上学的时候,第一份兼职是一家健身房的健身顾问,说白了就是拉客户。 面试时,富态的老板娘嘴里叼着烟,从上到下反反复复地打量着年少的邵倾。 似是见她又瘦又小一个小女孩,连一个问题都没问,就直接说了句:“你在我这做不了,去别地看看吧。” 邵倾也是如方韵这般,红着脸信誓旦旦:“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 后来,她确实做得不错,老板娘为了奖励她给了双倍的奖金,发工资那天她带着母亲去下了趟馆子。 那时候的快乐倒是更容易些。 从记忆中抽离出来,邵倾犹疑了两秒,平静地说道:“那你先留下试试吧,不行再说。” 方韵站起身激动地鞠了一躬,“谢谢您!我不会给苏教授丢脸的!” 邵倾怔住。 方韵句句不离苏教授,多少有点奇怪。 但是想来也能理解,人生至暗的时候,有人愿意给一点光亮,那这个人就值得被放在心里。 苏方禹对于方韵,可能就是如此。 邵倾把方韵介绍给店里的人认识,并且把小艾拉到一边,嘱咐她多带带新人,耐心一点。 小艾向来热心开朗,欣然答应了。 苏方禹打来电话,得知邵倾已经把方韵留下,不停地道谢,“邵倾,其实我知道方韵性格太内向,在你那不一定合适,可你还是留下了她,我真得好好感谢你。” 邵倾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了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虽然不同寻常,她也没多想,“方韵还年轻,未来有很多可能,说不定在我这干两天就变得自信开朗了呢。” 苏方禹只是笑笑,没有再顺着方韵的话题说,而是说起中心街附近的一家茶馆,“下午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喝茶。” 对方支吾了两声,还是委婉地拒绝了。 “没关系,下次我们再约。”苏方禹挂了电话,略微有点失落。 此刻,他就在茶馆里,挺想见邵倾一面的。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非常有气质的女士,她抿了口手里的茶,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打起趣来:“怎么啦?约女朋友出来,人家没给面子?” 苏方禹垂眸笑道:“妈,您别取笑我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苏母摇摇头,颇为自信,“我儿子喜欢的,一定能追得到,哪天带回家啊?妈妈替你把把关。” “有机会吧,她……挺有个性的。”苏方禹支支吾吾的,努力找着合适的词形容邵倾。 知道他对邵倾有好感后,魏苍就仔仔细细地交代了邵倾的情况,再三强调,她脾气不好,翻起脸来六亲不认。 虽然魏苍那小子说话总有夸大的情况,但苏方禹觉得还是提前跟母亲交代一下比较好。 谁知苏母不以为意,“有个性怕什么?我以前做老师的时候,什么有个性的女孩子没见过?这女人啊,本质都是一样的,只要结了婚生了孩子,自然就踏实下来了,什么棱角都不会再有。” “您想得也太远了吧,都扯到结婚生孩子上去了。” 苏母推推眼睛,一副老学究的样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谈情说爱不就是为了结婚生子吗?这是人类的本能,只有多生孩子才能繁衍后代,人类才得以发展啊。” 苏方禹拿起茶壶为母亲续了盏茶,附和道:“是是是,我肯定让您抱上孙子,放心吧!” 苏母立刻笑得合不拢嘴。 一派母慈子孝的景象。 只是,这一番对话让屏风后面的另一个男人脸色沉到乌黑。 纪子昇几乎将手中的茶杯捏碎。 苏方禹,这人不行! 第92章 苏教授冤 旁人约了纪子昇在此喝茶,忽而听到旁边桌的男人打电话喊了声邵倾,这才听出是苏方禹的声音。 他无意偷听,只是面对邵倾的事就忍不住想探个究竟。 一起来的人看到纪总脸色难看,识趣地结束了谈话。 纪子昇起身离开,钻进门外的劳斯莱斯,却没有让司机开车。 直到苏方禹和苏母一起出来。 苏方禹送苏母上车后,独自往停车场方向走。 感觉到身后有车尾随,他站定等待。 黑色劳斯莱斯缓缓上前,停在他身侧,车窗降下,纪子昇的侧脸出现在眼前。 既然魏苍什么都说了,自然也说了纪子昇和邵倾的瓜葛。 苏方禹不介意那些过去的情感纠葛,谁还没点过去呢,但面对纪子昇还是带上了敌意。 “纪总有事吗?” 纪子昇目视前方,声音沉到谷底,“离开邵倾,条件任你提。” 太直接了断,反而让人很难理解。 苏方禹眯起眼睛看向车内,“什么?” 纪子昇微微皱了下眉,面露不耐,“邵倾不适合你,尽快放手对你们两个都好。” 他坐在车里,即便矮了半截,仍然带着强烈的气压,让人很难反驳。 苏方禹不是生意场上的人,大多时候接触的都是老师和学生,此情此景下,确实被震慑住了些。 但很快,他的意志就被恼怒填满了。 纪子昇早已从邵倾的生活里退场,他也从没在邵倾那里感受到对过往的留恋,那这个纪子昇有什么资格发号这样的命令? 难道是觉得大学教授好欺负? 还是把邵倾当作私人财产了? 不管哪个原因,都令人无法忍受! 他凭着良好的教养克制住怒气,冷着声音,“如果我不呢?” 纪子昇叹了口气,“苏教授,这可是你的选择,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话落,车窗升起,纪子昇的脸渐渐消失,车子随即开走。 没人能猜到纪子昇想干什么。 直到两天后,爱之湾一上午损失了三个盘子。 邵倾不算是苛刻的老板,但也还是忍无可忍了,把方韵叫到了一边,“怎么回事?盘子都摔几个了?” 方韵紧紧捏着衣服下摆,眼神里都是恳求,“对不起倾姐,我错了,我愿意赔偿,你别告诉苏教授行吗?” 她平时话不多,只要开口几乎句句不离苏教授。 邵倾轻叹口气,“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方韵摇摇头,一脸愁容,“是……苏教授,有同学说学校想把苏教授调到别的专业当班主任,不让他教课,也不让他带硕士生了。” 邵倾觉得正常的工作调动也正常,不过这明显是降职了,顺口问了句:“他犯什么错了?” 谁知方韵急红了脸,全然不似平时害羞胆小的样子,怒目瞪着邵倾,“苏教授怎么会犯错呢!是他不小心得罪了资本家,学校针对他!” 看邵倾一脸疑惑的表情,她忿忿地解释道:“纪汀集团投资了学校的基金科研项目,拨了大笔款项建多媒体教室,那个纪总裁还同意担任学校的客座教授,唯一的条件就是压制苏教授,简直卑鄙至极!” 邵倾脑瓜子嗡嗡的,“你确定吗?哪听来的?” “确定!班里有个同学是学校领导的亲戚,她说得很详细,绝对是真的,而且纪总作为客座教授的信息都在学校的公告栏里登出来了!”方韵气鼓鼓的,可能平时很少大声说这么多话,说完直喘。 邵倾更喘,气得喘。 她让方韵安心工作,自己跑到经贸大学找苏方禹。 苏方禹正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不慌不忙地整理教案,看到邵倾来眼里多了份惊喜。 邵倾直截了当,“纪子昇找过你吗?” 对方倒了杯水给她,说得极其轻巧,“他说让我离开你,我没答应。” 邵倾听得直挠头,“你也太冤了,我们又没在一起,你干嘛不和他说清楚?” “因为我不想说清楚,我宁愿他以为的是真的。”苏方禹的眼镜后面是一双无比真诚的眼睛,没有一丝笑意,态度认真到让人不敢有一点懈怠。 邵倾垂眸,睫毛挡住了眼中的情绪。 她想拒绝,却又找不到理由。 和纪子昇分开这么久了,母亲也很期待她尽快组成一个家庭,苏方禹左看右看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她心里有些不可言说的东西,像是储物间的角落里,一直放在盒子里的旧相册,虽然不再翻看,可也没办法销毁,一旦有一天忍不住打开了,所有的曾经都会倾泻而来。 这对后来人不公平。 想到这,她喃喃自语道:“对,这对你不公平。” 这句话到了苏方禹耳里就变成了另一个意思,刚才还很平静的脸上突然紧张了起来,“邵倾,别为了我去找纪子昇,我……我不想你再接触他。” 邵倾抬眸,不知该怎么回答。 以她的性格,是一定要找纪子昇掰扯清楚的。 可苏教授近乎牺牲自我的表达,让她不忍反对。 她只能看着对方,一双桃花眼水润润的。 苏方禹的心尖颤了下,情不自禁靠近了些,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却想到前两天想摸她头发时被拒绝的尴尬,手指顿在了空中。 一个老师推门而进,打破了这进退两难的场景。 邵倾轻咳了一声,“我还是先不打扰你工作了。” 她开了门走出办公室。 “邵倾!”苏方禹小跑了几步跟上,犹豫着抿抿嘴唇,小心地说道:“魏苍说你母亲一直住在医院里,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过去探望一下,可以吗?” 邵倾愣愣。 眼前的男人,谈吐举止都体现着良好的教养,性格也很谦虚温和,样貌更不用说,干干静静的儒雅样子,好看又不过分高调。 没有哪个长辈会不喜欢这样的男孩子。 就当为了母亲高兴吧。 邵倾轻点了下头,“嗯,好。” 算是迈出了第一步,苏方禹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低头笑了笑。 翌日。 邵倾就真的带苏方禹去了医院。 邵母果然很高兴,左看看邵倾,右看看苏方禹,越看俩人越觉得登对,脸上乐开了花。 邵倾很久没见到母亲这种笑容了,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霍医生来查房看到邵母不寻常的开心,有点担心她的心脏,把邵倾和苏方禹劝走了。 两人上车离开医院。 医院门口总会有一些推车卖东西的小商贩,再加上来往车辆多,路有点不好走。 邵倾看到路边有人卖甘蔗,想到龚菲很喜欢吃,就和苏方禹一起下了车,想买一根回去。 两人认真挑选着,俨然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完全没发现不远处的宾利车里有双冰冷的眼睛禁锢着他们。 纪子昇拿出一颗烟放在唇上点着,吐出的烟雾都带着戾气。 第93章 和他试试 纪子昇是来医院替纪老爷子拿体检报告的,车子堵在门口被迫看到了这一幕。 邵倾把头发烫直了,垂顺的黑发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很像十四年前魏家院子里年少的舒欣。 纪子昇看得有点恍惚了。 邵倾带着苏方禹来见邵母了…… 这是见家长的节奏啊。 还挺着急的。 可苏家要找个听话的女人传宗接代,邵倾不听话还不易受孕,嫁到苏家能幸福吗…… 纪子昇眸色一暗,摁灭了烟,开车直奔爱之湾。 爱之湾门口,纪子昇见苏方禹离开才下车进了店。 小艾热情地迎了上来,见到是纪总,又冷下了脸。 原先她对这个纪总是很有好感的,可现在,纪子昇已经是她脑子里的头号渣男了。 她把纪子昇领到窗边的客桌上,不冷不热的,“请问吃什么?” “叫邵倾过来。”纪子昇懒得废话。 “这位客人,您要是吃饭跟我点餐就行,您要是不吃饭那您来错地方了。”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小艾完美诠释了。 纪子昇掀起眼皮瞅了一眼,差点气笑了。 果然是邵倾带出来的徒弟,快继承她牙尖嘴利的衣钵了。 “你要是还想留在邻海市,就照我说的做。” 他的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敲得小艾心里发毛。 终归是个小姑娘,轻而易举就被吓唬住了,转身迈着小碎步跑了。 不一会儿,邵倾就插着腰站在纪子昇面前了。 “你没事干吓唬我服务生干嘛?” 纪子昇冷哼一声,这服务生还知道告状,行,挺机灵。 本来邵倾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找纪子昇说苏方禹的事,现在他自己送上门来了,也没有不说的道理。 “纪子昇,苏教授没招你吧?你要是闲得慌就多回家看看爷爷和大哥,别找无辜的人麻烦!” 看着邵倾横眉冷对的样子,纪子昇也生了火气,冷着脸,沉着声,“要怪就怪他自己……” “他怎么了?靠我太近了是吗?关你什么事?你不觉得自己手伸太长了吗?”不等他说完,邵倾就把话抢了过去。 一连串的问题像炮弹一样把纪子昇轰个措手不及。 两人对峙之时,方韵端着茶水走了过来。 纪子昇瞟了一眼,认出这个服务生正是讲座那天和苏方禹一起去体操馆的女生,随即用锐利的目光将方韵上上下下打量个仔细。 方韵本就胆小,再被这么个大人物紧盯一通,脸憋得通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方韵,你去忙吧。”邵倾算是把方韵给解救了。 纪子昇把目光收回重新落在邵倾身上,“她是苏方禹介绍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邵倾夸张的点点头,阴阳怪气,“想必你已经把苏教授查得清清楚楚了,在这邻海市没什么能瞒得过纪总。” 这口气,纪子昇司空见惯,抿了口手里的茶,悠悠地说道:“天下男人这么多,选个别人吧,苏方禹不适合你。” 邵倾笑了。 和她最不适合的明明是眼前这个男人,不爱她却要纠纠缠缠没完没了。 纪子昇就像一片沼泽地,陷进去了就拔不出来。 除非远离他,再也不见他。 邵倾垂眸,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情绪,声音是虚的,像是飘在空中,“就当我求你了,别再管我的事。” 纪子昇一怔,脸色更沉了些,“求我?就这么喜欢他?” 邵倾叹了口气,纪子昇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的感情。 这样也好,至少她苟住了体面,不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怨妇。 她点点头,梨涡浅笑,“对,特别喜欢他,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如果你再逼我,我就带着妈妈,和苏教授一起去别的城市生活,可是纪总,我妈妈身体不好,你忍心让她长途跋涉去别的地方吗?” 这话说出口,邵倾便知道,纪子昇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男人,想要把他的眉眼轮廓全都刻在心里,等他离开后,再彻底封存起来。 爱过了就够了。 果然,纪子昇恢复了神色,正如邵倾第一次见到的样子,周身散发着高不可攀的疏远气质。 他站起身来,伸手最后揉了一次邵倾的头发,淡然地笑笑,“好,我知道了。” 眼神依然温柔,可再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邵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尝到一丝咸涩味道,然而下一秒,不等这丝咸涩渗透到心里,她就迅速把心思抚平了。 方韵怯怯地走过来,两只丹凤眼瞪得大大的,“倾姐,你是苏教授的女朋友?” “啊?” “我会祝福你和苏教授的!我也会好好工作!因为帮倾姐就是帮苏教授!” “不是我……” 不等邵倾解释,方韵已经拿起抹布干活了。 后面的两天,方韵像个为工作而生的机器人,就没见她闲下来过,与其说她是在工作,不如说是在发泄,总像是憋着一口气呼不出来似的。 邵倾觉得哪里不对劲,想找龚菲商量一下。 龚菲哪里有功夫想方韵,她忙着和小艾探讨苏教授有多好,和邵倾有多般配,俩人连结婚典礼的酒店都敲定了。 “我要当伴娘!”小艾举着手自告奋勇。 “我看行!你说呢邵倾?”龚菲看了过来,一副期盼的眼神。 邵倾想张口解释却犹豫了。 那天她承认喜欢苏方禹是想让纪子昇别再管她的事,至于到底喜不喜欢,她心里还不清楚吗? 可是…… 当初,所有人都劝她和纪子昇分开,她没听,结果惹了一身伤。 现在,大家都觉得苏方禹很好,母亲也很喜欢,是不是该听取意见了? 或许重新开始一段感情才真正意味着上一段的结束,或许在一起久了就会喜欢上的。 那就……和他试试吧。 “行,都行。”邵倾含糊其辞。 小艾和龚菲互看了一眼,击了个掌,一副得逞的样子。 邵倾无奈摇摇头,拿出手机给苏方禹打了个电话:“苏教授,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电话那头的人有三秒钟的空白,随后是掩饰不住地激动,“好,好好好!就去爱之湾吧!” 邵倾挂了电话,龚菲和小艾立刻演了起来。 龚菲两手交握,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捏着嗓子说道:“苏教授,你好会给我省钱呢,人家本来想请你吃大餐的!” 小艾咳了咳,故意放粗了嗓音学男声,“哎嗨嗨,只要和我的小猫咪在一起,就是站路边吃套煎饼果子也是甜蜜蜜的滋味!” 演够了,两人咯咯笑起来。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邵倾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第94章 走个后门 方韵默默地凑了过来,脸上有种无法言说的落寞,“倾姐菲姐,我明天有考试,今天想早点回学校复习。” 小艾咋咋呼呼的,“晚上倾姐和苏教授约会哎!你不看吗?” 邵倾立刻杀过去一个制止的眼神,拍了拍方韵的肩膀,“别听她的,考试最重要,早点回去复习吧。” 方韵点头,去换衣服了。 小艾挠着后脑勺,歪头不解,“她不是整天把苏教授挂嘴边吗,我还以为她最想看呢。” “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八卦啊。”龚菲用笔敲了下小艾的脑顶。 这小艾简直是个活宝,连龚菲都跟着学皮了,搅得邵倾脑瓜仁疼。 这时,手机响了,是医院的霍医生,“邵倾,有个特殊情况,你来一趟医院吧。” 霍医生声音沉重,邵倾知道事情严重,跟龚菲交代了声就赶往了医院。 奇怪的是,霍医生没有在他的办公室或者病房,而是在胸外科,身边还有另一位医生。 见到邵倾,他面色凝重,“邵倾,有个不好的消息通知给你,你母亲已经确诊了食管癌。” “食管癌?”邵倾呆愣地反应了一下,才继续问道,“是癌症吗?” 霍医生点点头,“最近阿姨进食状况不好,刚开始我以为是胃炎,就让护士带她去做身体检查,结果发现问题了,今天胸外科的医生给了明确的诊断,是食管癌。” 邵倾听得云里雾里,不愿相信,又不得不相信,“那……怎么治啊?” “患者年龄不低,病程发展得很快,最好的办法肯定是手术,可是……”另一位医生话说了一半,邵倾看到他胸牌上写着胸外科主任医师。 霍医生硬着头皮接下了话茬,“可是阿姨的心脏状况太差,做手术风险很大。” 邵倾眼前一黑,趔趄了两步。 两位医生赶快把她扶到椅子上,病人家属的崩溃是医院最不缺少的,但每每遇到,作为医生的他们还是会悲痛和惋惜。 特别是霍医生,他作为邵母的主治医生,看尽了母女俩的不容易,并且一直跟着她们盼望配型成功的心脏供体早点到来,现在发生这种意外,对他的打击也不小。 “先不要过分悲观,如果患者能够转到医大附属医院,这个手术或许能做。”胸外科医生给了个建议,“医大附院有位孟教授是食管癌方面的专家,他以前做过类似的手术,而且成功了,只不过他的号不好挂,得碰运气。” “我这就去!”邵倾全身的血液重新运转,拿上邵母的病例,一刻不等地离开医院直奔医大附院。 车上,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坏的结果。 邵母心脏手术都还没做上,现在又得了癌症,怎么看都像是老天故意刁难,可她从不是轻易低头的人。 越是艰难,越是不会放弃。 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就撞出一条路来! 到了医大附属,毫无悬念的,孟教授的号早就没有了。 邵倾干脆直接去了孟教授面诊的科室。 里三层外三层的病患和家属围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别说挤进去说话了,连看一眼都是难事。 邵倾只好等在科室外面,想等到这些人散去的时候再进去。 这期间她也没闲着,跟左右的人打听了个遍。 这个孟教授确实是食管癌方面的专家,可以这么说,整个邻海市,如果邵母的手术他都不能做,那就没人能做了。 正是因为他在这个领域的权威性,慕名而来的病人非常多,但是他年纪大了,还要给学生上课,无法收治太多病人。 目前能找他看上病的,要么是长期的老病人,要么就是有点门路的,普通人想挂上他的号简直比登天还难。 邵倾心里没底,只能耐着性子等。 直到中午,孟教授才走出科室,身边围着一圈问问题的病人家属。 邵倾刚站起身想要凑近说句话,就被其他的人挤开了,完全找不到机会。 她想了想,还是不要在午休时间打扰教授,万一留下个死缠烂打的坏印象就得不偿失了,遂跑到外面吃了个午餐。 再回来时,科室空无一人。 问了护士才知道,下午孟教授不坐诊了,想找他只能去住院部的办公室。 邵倾马不停蹄地跑到住院部,找到孟教授的办公室,正巧看到孟教授要推门进去。 来不及多想,她直接喊出了声:“孟教授!” 对方停住,转身看她。 “孟教授您好,我叫邵倾,我母亲确诊了食管癌,可是她有严重的心脏病,整个邻海只有您能做这个手术,能不能请您抽出一点点时间,看一下她的病例。”邵倾双手递上病例,因为跑得急,整个人气喘吁吁的。 孟教授往病例上轻瞟了一眼,并没有接,“想找我看病得走正规流程,这样不符合规定。” “我知道,可是您的号我挂不上,请您帮帮忙……” 孟教授摆摆手,不愿多说,推开门进去了。 邵倾知道这次不行,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只能厚着脸皮跟了进去。 只听孟教授责怪道:“你小子,这是医院,快把烟掐了!” 她抬眼看过去。 纪子昇一身暗蓝色西装,双腿交叠地坐在单人沙发上,掐灭了手里的烟,也望了过来。 竟然这么快,又见面了。 孟教授回头看到邵倾一愣,脸上露出点不悦,“你怎么还跟进来了?都跟你说了看病得走正规流程,你这样求我是没用的。” 邵倾顾不上纪子昇了,回过神来,继续央求道:“孟教授,我妈妈一直在等心脏供体做移植手术,现在又得了癌症,我怕她等不到心脏手术了,我知道您是食管癌领域的专家,手下的病人很多,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这样来求您的。” “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那就没有规矩可言了。”孟教授拿起茶杯吹了吹,并没有喝,“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样收治了你母亲,就意味要少收一个走正常流程的病人,这对别人公平吗?你又有什么特别可以走这个后门呢?” 邵倾垂着眼睛,身体却站得笔直,双手握着拳,指甲嵌进了掌心。 特别之处? 她用余光看向纪子昇,对方淡定地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没有片刻注意力在眼前的事上。 邵倾心下一横,伸出食指指向纪子昇,“如果我是他的未婚妻,可以走个后门吗?” 第95章 要脸干嘛 纪子昇立即停下了手上把玩的动作,但没有吭声。 孟教授刚喝上一口茶,差点没呛出鼻孔,“你刚刚说你姓邵?子昇,你的未婚妻好像是姓邵的。” 纪子昇掀起眼皮,轻飘飘地应着:“嗯,不过是前未婚妻,孟叔叔还是按规矩办事吧。”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我真是看不懂。”孟教授摇着头不再理会邵倾,“子昇,你父亲的忌日快到了,你去拜祭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也想去看看这位老朋友。” “好,一定。”纪子昇浅淡地笑着,仿佛空气里再没有第三个人。 邵倾呆楞在原地,心里的凉意一直蔓延到脚趾尖,全身的血液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运转,识趣地退出了房门。 刚刚的她就像个笑话,为了攀关系脸都不要了。 可眼下,没时间自怨自艾,没时间考虑丢不丢脸,她找了家咖啡馆坐下来,把手机通讯录里的名单从上到下打了个遍,就连不靠谱的魏苍都问了,竟然没有一个能和孟教授搭上话的。 邵倾双手抱住头支在桌上,不知如何是好。 该怎么办? 为了母亲能活下去,就算要她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摇尾乞怜她也愿意,只可惜这个机会都没人给她。 以前她缺钱,觉得有了钱就可以活得很好,现在她有钱了,又缺人脉。 难道普通人连应对灾难的资格都不给,就要被判死刑吗? 邵倾偏不信这个邪,蹭得支楞起身体,还是决定去求纪子昇,放下一切尊严去求他。 她走出咖啡厅的门,打了辆车前往纪子昇的公寓。 此时的公寓里,纪子昇坐在沙发上抽烟,时不时地看一眼门口,似乎在等什么。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他摁灭了烟,边挥手散掉身上的烟味边开了门。 门外站着舒欣。 “你怎么来了?”纪子昇扭身进了屋。 舒欣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不欢迎吗?没关系,反正以后你也见不到我了。” 纪子昇停住脚步,拧起眉头,半眯着眼睛,等她说下去。 舒欣抬起眼观察着纪子昇的反应,轻声细语,“paul和我道歉了,还要带我去他的国家生活。” “你答应了?” 她嘟起嘴巴,委屈巴巴的,“不答应又能怎么样?难道继续留在邻海受人冷待吗?” 纪子昇做了下深呼吸调整情绪,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对他来说,舒欣曾是他的救赎,也是他的光,即使不能在一起,他也不会放任她不管。 “留在邻海,我会照顾你的,至于paul那边,他不只一次伤害过你,只要你想告他,我可以帮你找最好的律师。” 这个态度正是舒欣此次前来的目的。 可还远远不够,她想要纪子昇亲口承认像以前一样爱她,想要高枕无忧地做上纪太太的位置。 她把手放在纪子昇胸膛上,带着祈盼的眼神问道:“你以什么身份照顾我呢?” 纪子昇知道舒欣想要什么答案,但他给不了又不忍伤害,只好僵在原地。 门铃再次响起。 纪子昇趁机拂下舒欣的手,开了门。 这次是邵倾。 “纪子昇,我是来求你的。”邵倾向来能屈能伸,该服软的时候比谁都娇软,大眼睛水水润润的,惹人怜惜。 她伸手把纪子昇推进屋,又反手关了门,一串动作一气呵成。 不过,她也看到了站在客厅里的舒欣。 “邵小姐,你怎么来了?”舒欣一脸不悦,但为了保持温柔的样子,又不敢太多表露出来。 邵倾曾经答应过舒欣不会纠缠纪子昇,之前光想着母亲手术的事,早把舒欣忘得干干净净,现在这么找上门来,算是她食言了,多少有点无地自容。 她不知该怎么回应舒欣,干脆没理,只顾央求纪子昇,“我看你和孟教授挺熟悉的,你就帮帮我吧,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会答应的。” 纪子昇漫不经心地把手插进口袋,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依然没说话。 舒欣按耐不住了,急得直跺脚,“邵倾!你和子昇已经没有婚约了,这大晚上的你跑到这来合适吗?” “你让纪子昇答应我,我马上就走。”邵倾也顾不得许多了,拿出一副混不吝的架势面对舒欣。 “你!……你不要脸!”舒欣涨红了脸,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这么一句。 娇小姐要在男人面前保持优雅,还想骂人解气,也是怪难为人的。 这话对邵倾基本没有杀伤力,却着实触怒了她。 不管怎么说,在她心里,舒欣也是情敌一般的存在。 被情敌指着鼻子骂不要脸? 那能不反击吗? 邵倾定了定神,一个猝不及防,张开双手抱住了纪子昇,整个人紧紧贴在对方身上。 侧头看向舒欣,“脸是什么?能吃吗?我母亲的命都快没了,我还要脸干嘛?”再抬头看向纪子昇,摆出一副死缠烂打的架势,“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缠着你!” 纪子昇爱舒欣,这不能成为舒欣的罪,邵倾也从没想过伤害她。 可人都是自私的,眼下再没有什么比邵母的生命更重要。 其他的人都得靠边站! “你给我放开!”舒欣也不管什么仪态,什么教养了,过来就扯邵倾的手,还偷偷用指甲扣,把邵倾疼得呲牙咧嘴,然后手上抱得更用力了。 纪子昇终于受不了了,总不能任凭两个女人在身上打闹吧,实在太荒唐。 “停!”他低喝了一声。 舒欣立马住了手。 邵倾却没放手,她抬起眼睛,可怜巴巴的眸子里噙满了泪。 舒欣的指甲修得尖尖的,抓起人来真疼啊! 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过正好可以拿来当道具! 一颗泪珠滑落,看在纪子昇眼里,眉间的结都打开了些。 舒欣感觉大事不妙,心有不甘,还想上前。 纪子昇出声将她拦住:“舒欣,你先回去吧,你的事我们改天再说。” “子昇……” “回吧。”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可反驳的压迫感。 舒欣了解纪子昇,他说一不二,即使再不愿意也只能悻悻地离开。 门砰得关上了。 房子里只剩下邵倾和纪子昇,就像当初两人同居时一样。 第96章 最后尊严 “还不放手?”纪子昇慢悠悠地说道。 对于邵倾的行为,他早已司空见惯,别说突然抱上来了,突然强吻过来都有可能,所以刚才他还挺淡定的。 他也知道,邵倾是故意气舒欣的,这女人睚眦必报,幸好舒欣只是骂了句‘不要脸’,要是说出别的来,邵倾还不一定会做出什么。 “纪子昇,求求你了,”邵倾又拽上他的袖口,两只小手左摇右晃,“你就看在我找到天宏老师车祸真相的份上,帮帮我吧。” “是你说让我别再管你的事,还说如果我再逼你,你就和你的苏教授私奔。”纪子昇拂下她的手,冷着脸坐到沙发上,不看她。 邵倾一听,立刻跑过去跪坐在地毯上,扒着纪子昇的膝盖表忠心,“那都是气话!真的!我怎么会那么想呢?你管我不也是关心我吗?我不会这么不懂好歹的!” 不过,纪子昇的脸色越来越沉,眸底也是藏不住的凉寒。 他不需要这种虚情假意的奉承。 相处了那么久,邵倾看出了对方的冷漠。 纪总不想做的事,谁也逼迫不了。 她收起了笑意,慢慢站起身来,“你当真不愿帮我?” 对方依旧沉默。 她不再祈求,开门离开了。 走出公寓楼才知道,外面下着倾盆大雨。 虽已是春天,但这样的雨夜还是带着不小的寒意。 邵倾迈开步子走在雨中。 路灯倒映在镜面一般湿滑的地上,亮成一个光点,然后被她一脚踩碎。 雨水打透了风衣,灌进鞋子,坠得身上越来越重。 直到重得走不动,邵倾缓缓地蹲了下来,抱着双腿,止不住地抖动。 二十几年的人生,已经拼尽全力在生活了,最终还是走投无路,连唯一的亲人都救不了。 她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没用。 大雨哗哗地下,声音大到像是毫不避讳的嘲笑,重重地落在邵倾身上,似是要砸垮她的脊梁,浇灭她最后一点尊严。 这时,一辆车子停在路边,有人下车撑起伞。 她的背上不再感受到雨点的击打,一双男士皮鞋出现在眼下,雨水滴在上面,再滑落下去。 邵倾抬起头,看到了纪子昇。 漆黑的雨夜,他的黑眸亮如繁星,声音带着不易闻的疼惜,“真像只无家可归的小野猫。” 邵倾的嘴角抖动了一下,其实不用忍眼泪的,混在雨里又看不出来,可她就是不想哭。 越是脆弱的时候,越是不轻易掉泪,否则软弱会像打开的阀门,一发不可收拾。 纪子昇一只手搂住她的背,把人扶了起来,再送上车,带回了家。 公寓里,如同第一次跑来闹着要同居时一样,邵倾又换上了男人的宽大白衬衣。 怕她感冒,纪子昇拿了个毛毯将她裹住,可她还是打了两个喷嚏。 纪子昇无奈地叹了口气,去卫生间拿来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头发烫直了,手指能更好地穿过,并且更加柔软顺滑。 纪子昇爱不释手,故意多吹了会儿才舍得关掉吹风机。 “自己去煮碗姜汤喝。”纪子昇也没多理她,自顾自去了书房。 邵倾只随便喝了碗热水,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探头探脑。 书房门没关,纪子昇打着电话勾勾手指,示意她进去。 邵倾照做,临近时被对方伸手拽进怀里,坐在他腿上。 男人的手指轻柔地抚着她的头发,指腹偶尔会划过肩背,声音也跟着哑了些,“谢谢孟叔叔,那我岳母的病就拜托您了。” 孟叔叔? 岳母? 邵倾突然明白过来,电话挂断后她激动地攥住纪子昇的衣服,“孟教授答应了?” 纪子昇只嗯了一声,把她推开,回到客厅拿起烟,想了想又放下了。 “阴晴不定……”邵倾嘀咕了一声,坐回沙发上,“谢谢你帮我这么大忙,要是害你和舒欣吵架,那我先说声对不起,要不是没办法,我也不会打扰你们。” “一声对不起和谢谢就完了?”纪子昇冷哼一声,两只手抵在邵倾身体两边,整个人像个棚子一样压了下来。 邵倾神色还算淡定,“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来这之前,她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 只要纪子昇肯帮忙,想要什么都行。 不就是喜欢她的身子吗?给。 反正这身子除了这个男人也没其他人碰过。 可纪子昇不这么认为,他脸上的每块肌肉都带着不可忽视的恼怒,声音更是低沉暗哑得吓人,“我想要什么?你能给我什么?是这张吻过苏方禹的嘴,还是这副被他占有过的身体?” 说完,他伸出手捏住邵倾的下巴,左右摆了摆,像是在审视一个并不太满意的商品。 为了母亲,邵倾愿意付出一切,可她没预料到要被这样羞辱。 “我没有……”她咬着牙试图解释。 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苏教授’。 纪子昇一把抢过手机摁了接听并打开免提,随即扔在沙发上,将她抵在身下…… 邵倾瞪大眼睛,身体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电话那头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声音依旧温和爽朗,“邵倾?是你吗?” 纪子昇眼底更冷了些。 见邵倾不开口说话,他凑到她耳旁,“喜不喜欢,嗯?” 邵倾下意识地往后躲,却无路可退,整个后背紧紧贴在沙发上,浑身一阵阵地颤抖。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苏方禹语气复杂,“邵倾,你跟谁在一起?” 邵倾拼命让自己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只好断断续续地回应:“对不起,苏教授……我、我今天有些急事……唔!” 身上的男人猛地一用力,她还是没忍住出了声,干脆伸手把电话掐断。 而后,她一个翻身,带着满腔的愤恨,把纪子昇压在沙发上。 强吻他! 纪子昇惊讶地缩了缩瞳孔,修长有力的手握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带着报复、发泄、占有的复杂情绪,绝不让她再离开自己半步! …… 结束时,已经是后半夜了,纪子昇毫无温存地回了卧房,独留邵倾坐在沙发上发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衣不蔽体,满身青紫,随即自嘲地笑笑,将脸埋进臂弯。 纪子昇恨她,恨她脏了这副他喜欢的身子。 或许这副身子是她这个人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吧。 可公平吗? 纪子昇不是早就和舒欣在一起了吗? 邵倾只觉得心口像被人拿着刀,一下一下割得生疼。 下一秒,她轰地站起身来,想冲到纪子昇面前夺回自己最后的尊严。 她没有和苏方禹在一起,她没有被别的男人碰过! 即使有,他纪子昇也没资格这样羞辱她! 但两只脚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她重新摔坐回沙发上,蜷起整个身体,眼皮重重地阖上了。 第97章 这么喜欢? 再醒来时,已是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一束一束地打在房间里。 邵倾发现自己躺在主卧的床上,柔软舒适的大床,带着熟悉的味道。 偏头看看身旁,枕头和床单都十分平整,应该是没人睡过。 邵倾撑着酸软的身体爬起来,看到昨晚她穿的衣服已经洗净烘干放在床脚,她起身换好衣服走出房间。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无力。 餐厅传来碗碟碰撞和张嫂说话的声音,邵倾脚下一缩,顿住了。 她不擅长应对离别,搬走的时候都没有和张嫂打声招呼,现在突然出现,不知张嫂会怎么看她。 她可以不在乎纪子昇怎么看她,苏方禹怎么看她,却没办法不在乎张嫂。 因为张嫂是真心对她好,她怕看到对方失望的眼神。 “你不进来吃早饭,站在外面干嘛?”纪子昇低沉的声音从餐厅里传出来。 邵倾这才磨磨蹭蹭地走进去。 一进门就对上了张嫂的眼神。 “张嫂,好久不见。”邵倾声音小小的,底气不足的样子。 张嫂眉间一惊,没有半分埋怨,马上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臂,把整个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怎么还是这么瘦啊?没好好吃饭是不是?脸色也不好看。” 见邵倾没精神的样子,张嫂本能地伸手覆上她的额头,“这么烫啊?发烧了呀!” 纪子昇瞬时抬起眼皮,后又垂下,不冷不热的,“大晚上跑出去淋雨,能不发烧吗?” “快坐下吃早饭,吃完饭再吃药不会伤胃。”张嫂把邵倾按在纪子昇对面的椅子上,给她盛了碗粥,“回来就好,回来了就不再走了啊,二少爷一个人也很寂寞的。” 邵倾一愣,一个人?纪子昇没和舒欣住一起? 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肯定是因为舒欣还没办好离婚手续,纪子昇这么得体的人一定是要名正言顺地把心爱的女人接回家。 邵倾感激地看看张嫂,放下勺子解释:“张嫂你误会了,昨天我淋了雨,衣服湿了才留下来的,我不住这。” 此话一出,对面的纪子昇把咖啡杯狠狠地放在桌面上,咚的一声,咖啡溅了出来,浅色衬衣袖口立刻晕出一团褐色水渍。 “你想去哪?回你的苏教授家吗?”纪子昇半眯着眼睛,厉声厉气。 吓得张嫂不敢吱声。 邵倾紧握着拳头也不说话。 昨晚那么大的羞辱都受了,今天纪子昇说什么她都能扛得住,只要纪子昇高兴,怎么样都行。 等挨到邵母做完手术,这些难堪就会停止。 只要有个期限,日子就不算难熬。 见她忍气吞声的样子,纪子昇的怒气也消了些,脸上恢复了淡漠,“找个时间约他说清楚。” 说完,他起身回了房间。 邵倾想问问什么时候能把母亲转到医大附院,可又不敢逼得太紧,就站在客厅等他。 纪子昇再出来时已换了件黑色衬衫,视线轻视地扫过邵倾的脸,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拿上外套就出了门。 邵倾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纪子昇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温柔了吧,让她回来,无非就是想要羞辱她贬低她而已。 可现在境况不同以前,纪子昇没有邵不东的威胁,随时可能翻脸,事关母亲生命,邵倾不敢造次。 她有求于人,只能受着。 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好在,上午吴力就打来电话,已经派车将邵母转到医大附院。 邵倾不顾张嫂的反对,来不及吃药就直接跑去医院安抚母亲。 邵母不知道自己得了癌症,邵倾也没告诉她,只说是听了霍医生的建议转到这家更权威的医院来。 纪子昇出手依然大方,安排了最好的病房,还有四个年轻护工。 “小倾,这得花不少钱吧?”邵母怀疑地问道。 “妈,你放心吧,爱之湾的生意好得出奇,赚了不少钱呢,我负担得起。”邵倾得意地拍拍胸脯。 邵母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看着女儿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就不问了,安心住下。 安顿好后,邵倾离开了医院,和苏方禹约定好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两人相对而坐,各怀心事。 “对不起苏教授,昨天我爽约了,其实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邵倾先开了口,语气毫无波澜,声音也很干脆。 苏方禹推了推眼镜,并没有要为难的意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需要我帮忙吗?” 来的时候,邵倾预想了苏方禹的一百种反应,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对方会蹦起来大骂她贱人。 唯独没有想到是这种,反而让她不知所措。 瞬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倾轧了过来,“不需要!” 邵倾抬眼看去,纪子昇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迈着长腿走近,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不好意思苏教授,这只小野猫,是我的。”他伸手搂上邵倾的肩膀,宣告对身边人的占有权,悠然地继续,“你在学校的职务会一一恢复,如果需要精神损失费的话,请你说个数。” 苏方禹低头笑了笑,眉间尽是嘲讽,“损失费就不用了,不过纪总,我得提醒你,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钱买。” 可能是职业病,这教育人的口气怎么都像是在教学生做人。 “不管是什么,我能给邵倾的,你给不了。”纪子昇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抓起邵倾的手腕把人拽走了。 他将邵倾送回公寓,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地从酒柜里拿了瓶红酒。 邵倾则站在一旁捏着裙角生闷气,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苏教授没做错什么,你不该那么对他。” “怎么?心疼了?他不一定有你想象得那么纯良。”纪子昇去吧台拿了两个酒杯,倒上酒,递给邵倾一杯,“喝一杯,酒一杯。” 邵倾早就戒了酒,可今天她心里憋屈无处发泄,便毫不迟疑地接过一饮而尽。 眼前顿时有点恍惚,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住。 看她这副丧眉搭眼的样子,纪子昇胸中升起一股无名火,伸手揽上她的腰,迫使其近身,低沉着声音质问:“跟他分开有这么难受?就这么喜欢他?嗯?” 邵倾任由对方掐在手里,眼皮耷拉着,嘴也懒得张,声音都是从牙缝挤出来的,“你对我有偏见,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那我干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好了。” 纪子昇气笑了,一段时间不接触,这女人的气人能力有增无减啊! 手上力气不自觉地更重了些。 然后他发现,邵倾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第98章 任人摆布 “很冷吗?”纪子昇伸手摸上邵倾的脸颊。 滚烫。 “你吃退烧药了吗?” 邵倾摇摇头,吃了退烧药会嗜睡,上午邵母转院,她急着过去就没有吃。 纪子昇将她横抱起来,边走边埋怨,“发着烧呢,你还喝酒?” “不是你让我喝的吗?”邵倾窝在他怀里,嘟嘟囔囔的。 “这时候这么听话了?” “你不是喜欢我听话吗?” “……” 纪子昇气得倒吸凉气,不过再生气也不能和病人计较,还是轻轻地把她放在了主卧的床上。 他拿了退烧药和水过来,声音不大口气却不好,“张嘴。” 邵倾就像个木偶,纪子昇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多一个动作没有。 甚至连换衣服都是纪子昇完成的。 她也没什么羞耻心了,纪子昇想怎么摆弄她都随便,反正最坏不过如此,大有破罐破摔的势头。 不只是意识上,身体上她也没心力和纪子昇斗智斗勇,头刚挨上枕头就昏睡了过去。 纪子昇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用ipad处理公务,时不时地瞄一眼旁边躺着的人。 过了一会儿,药效上来了,邵倾的额头铺了一层汗珠,嘴唇张张合合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纪子昇抽了张纸巾帮她擦汗,顺势附耳上去想要听清楚。 “想你……来接我……一起去超市……” 粉唇蠕动,小脸白皙,眼睫微微打着颤,挺勾人的。 纪子昇的眸色却暗了下去。 就这么想她的苏教授吗? 她不是对男人不屑一顾吗?怎么逛个超市都能如此念念不忘? 有那么一瞬间,纪子昇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或许邵倾和苏方禹在一起会很幸福。 但很快,他亲手扼杀了这个想法。 苏方禹是个妈宝,又跟学生暧昧不清,绝不是好人选! 这么想着,纪子昇伸出手指捏住了邵倾的嘴唇,不准她再说…… 傍晚时分,房中没有拉窗帘,在夕阳的照射下,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邵倾睁开眼睛,觉得身子轻松了很多。 此时,纪子昇推门而进,俊朗的面庞在落日余晖下,笼着光晕。 她木然地望着,想起刚刚模模糊糊的梦。 在梦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和纪子昇撒娇耍赖,想他了,他便开车来接,接她去看电影、逛超市,再一起回家。 像对最普通不过的小夫妻,吵吵闹闹却无比恩爱。 没有舒欣,没有邵不东,更没有什么威胁和合同,所有的连结仅仅是因为爱。 可惜,梦里突然蹦出个怪物,堵住了她的嘴,让她说不出话来。 美梦立刻变成噩梦。 邵倾深深地叹了口气,感叹老天心狠,连个好梦都不让她做。 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被纪子昇尽收眼底,他皱着眉头审视了一番,走近摸了摸邵倾的额头,确定不烧了才安下心。 “我出了好多汗,想洗个澡。”邵倾坐起身,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纪子昇先她一步,将人直接抱进了浴室。 邵倾被放置在浴盆里,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剥落,可纪子昇眼里没有一点色气。 他洗得很细致,就像在给小猫洗澡。 不经意间,邵倾看到他手掌心一条长长的疤痕,心像被人用力掐了一把。 这么长的伤口,一定很疼吧。 为了救舒欣,他连刀都敢握…… “你把我留下来,不怕惹舒欣生气吗?你这样真算得上是……”邵倾声音极轻,最后的‘渣男’两字差点脱口而出。 纪子昇手下顿顿,没有回答。 从昨晚到现在都被邵倾烦得心慌意乱,哪有功夫去想舒欣? 他倒不担心,舒欣只是有点儿小姐脾气,找时间跟她说清楚就好了。 邵倾看对方沉着脸不言语,猜想肯定是和舒欣闹别扭了,便不再多问,免得纪子昇迁怒于她。 水流温润,纪子昇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的所有。 邵倾乖乖地等纪子昇给她洗完澡,穿上睡袍,被重新抱回到了床上。 对方从更衣室拿了件黑色睡裙出来,“吴力下午送过来的,喜欢吗?” 她点点头,接过睡衣准备换上。 “我帮你换。”纪子昇直接替她宽衣解带。 邵倾突然想到什么,止住了对方的手,“纪子昇,我想去苏教授的房子拿行李。” 纪子昇不以为意,“那些都不要了,你需要什么跟我说,我叫吴力去买。” 他将睡裙套进邵倾的身子,再将长发小心束在一起抬起来,像是伺候宝贝一样,生怕弄断一根。 邵倾抬眼看到男人温柔的样子,和声细语地求他:“你让我去吧,我落下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对方冷哼了一声,弯下腰注视着她的眼睛,持着居高临下的口吻,“是落下了重要的东西,还是重要的人啊?” 只需一瞬,邵倾的心便凉到谷底,她想张口解释,“纪子昇,我没有……” 对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纪子昇接起。 他一句话没说,但眉眼间越拧越紧,眼底的寒意慢慢凝结成冰。 “我去趟机场,你哪也别去,等我回来。”纪子昇挂了电话,目光只在邵倾身上做了短暂停留,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紧张的结界瞬间消失了,邵倾调整下呼吸躺回床上,大脑飞速运转,盘算起时间。 从这到机场的路途都够去苏教授家一个来回了。 不如……趁这个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拿回来? 说干就干! 她用手机约了辆车,然后爬起来换好衣服,一刻不停地跑出了家门。 上次和苏方禹见面,她已经把钥匙还了回去,但是苏方禹曾经告诉过他,为了避免忘带钥匙进不了门,他有一把备用钥匙就放在门口的花盆下面。 邵倾跟着别的邻居进了楼门,顺利地在花盆下面找到钥匙,开了门。 没想到,苏方禹在。 两人相视,都愣了一下。 苏方禹先开了口:“来拿行李?” 邵倾点点头,想想不对,拿着行李回去不就自投罗网了吗? 于是,又改成摇头,“行李就不拿了,苏教授你随意处理掉吧,我只拿一样东西就走。” 苏方禹浅笑了下,看破不说破。 邵倾径直走到卧室的衣柜前,打开门,从叠放整齐的衣服下面拿出一个袋子,里面安静得躺着一件淡粉色睡裙。 第99章 重要东西 这件睡裙是纪子昇送给邵倾的唯一一件礼物。 不是她喜欢的款式,却被她保存得很好。 邵倾又翻出一个纸质的礼品袋,把装有睡衣的袋子小心地放了进去,走出卧室。 “找到了,”她把钥匙放在茶几上,面带歉意,“上午的事真是不好意思,请你别放在心上,还有,我们签的租房协议是两年,但我现在不租了属于违约,违约金我会打到你的账户里……” 苏方禹立刻摆摆手,打断了她,“邵倾,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的。” 邵倾只惨淡地笑笑。 做朋友? 对苏方禹来说,跟她做朋友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到她的神色,苏方禹眼底闪过一丝怅然,“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不能浪费时间,邵倾快步出了门。 这个月份正是邻海的雨季,大雨说来就来。 邵倾站在楼门口拿出手机想叫辆车,可是雨越下越大,出车的人不多,一直都叫不到。 看着楼门外湿漉漉的世界,她犯了难。 再不回去就要被纪子昇发现了,可这么跑出去,弄湿衣服也一样会被纪子昇知道。 左右为难之际,一辆车停在眼前,苏方禹撑着把伞走下车,“雨太大了,还是我送你吧。” 邵倾还是有些犹豫的,她不想再和苏方禹接触,一是觉得既然不能在一起就不要给人家希望,二是怕苏方禹再遭到纪子昇的报复。 可是眼下,她确实很急,只好跟着苏方禹上了车。 与此同时,纪子昇也赶到了机场,舒欣的飞机已经起飞了。 他双手叉着腰在候机室外来回踱步,胸腔里一股愤怒随时准备爆发。 舒欣跟着那个家暴犯走后会是个什么后果,他只要想想就背脊发凉。 曾经想要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女人竟然要活在别的男人拳头下面,让他怒不可遏。 纪子昇很后悔,就应该趁paul在邻海的时候把他办了,永诀后患! 这时,魏荃身着一身白色干练套装,气场十足地走了过来,“子昇,你怎么才来?舒欣已经走了。” 纪子昇停住脚步,睥睨了一眼。 魏荃轻咳了一声来掩盖心虚,“我可是劝了她很长时间,要不是你又把那个邵倾带回家,舒欣也不至于心灰意冷。” 纪子昇冷哼出声。 这个魏荃,以前舒家正盛的时候,她都不和舒欣来往,现在舒家倒了,两人反而走近了。 魏荃在商场上以心狠手辣著名,她本人更是奉行利益至上的原则,纪子昇可不信她会是个接济落魄表妹的好姐姐。 舒欣沾上她,准没好事,保不齐就是被她怂恿着跟paul出国的。 懒得做无意义的掰扯,纪子昇迈开大步回到车上抽烟。 本以为舒欣只是耍耍小姐脾气,故意用paul来吓唬他,不会真的走。 没想到…… 在邻海paul都敢动手,去了国外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他没办法对当年的事释怀,可也不想舒欣受到任何伤害。 想到这,纪子昇给吴力拨去电话:“查一下paul在国外的具体地址,派人过去盯着,出现任何问题立刻向我汇报。” 挂断后,他掐灭了烟,启动了车子。 得赶紧回家,家里还有一个更让人头疼的女人。 而这个让纪子昇头疼的邵倾,此刻也很头疼。 大雨导致路面湿滑,一辆货车因载物过重拐弯时失去平衡,整个翻倒在路面上。 幸好路上行人车辆不多,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可路堵住了,把邵倾急得满头大汗。 “很急吗?”苏方禹看着坐立不安的她问道。 邵倾勉强镇定地点点头,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安稳。 她不停地看手机,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干脆合起双手把各路神仙拜了个遍,念念叨叨祈祷纪子昇晚点回去。 苏方禹见状,旋转方向盘,拐进旁边的小路。 “这边的小路可以绕过去。” 偏僻小路连个路灯都没有,邵倾紧紧抓着上方的扶手一刻不敢放松,苏方禹却十分从容,把车子开得飞快。 最后有惊无险地绕上主路,邵倾才稍许松口气。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邵倾紧紧捏着那个礼品袋,心里起急,但她还是向苏方禹连连道谢:“苏教授,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苏方禹只是静静凝视着她。 他很喜欢邵倾,虽然第一次见面就被邵倾骂了一顿,但还是一见钟情了。 后来知道她就是魏苍嘴里的‘奇女子’,便更多了份好奇。 可他知道,自己争不过纪子昇。 纪家在邻海市的地位卓然,纪子昇更是不一般,想和纪总争女人简直是自不量力。 如果邵倾不喜欢纪子昇,那他还愿意搏一把,可现在邵倾明显更倾向纪子昇,就没必要自寻死路了。 苏方禹推了推眼镜,浅笑望着她,带着真挚的口气,“邵倾,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邵倾垂眸,没吭声。 她不想害了苏方禹。 苏方禹也不想为难她,回到车上,向她挥挥手,“邵倾,再见。” 不知道怎的,邵倾的鼻子有点酸了。 她看着车子消失在夜色中,转身往公寓走去。 全然不知不远处的黑色宾利车里,有个男人紧锁眉头,将刚刚的一切尽收眼底。 平底矮靴踏在洗净的路面上,时不时地踩上一个小水坑,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她走得很急,没用多长时间就走到了公寓楼下。 楼门外,有一个欣长的身影靠在车边站立着。 芝兰玉树,气质超然。 月光照在他身上更凸显了暗夜的清冷,只有指尖闪着忽明忽暗的火光。 邵倾悚然一惊,顿时失声。 还是回来晚了…… 纪子昇是特意在这等她的吗? 他一定很生气吧? 只有半秒的却步,邵倾便快步走了过去。 她想,事已至此,如果纪子昇会发火,那她来承受就好,千万不要牵扯母亲的手术。 纪子昇提前掐灭了烟,随手挥了挥身上的烟味,直到邵倾站定在他眼前,才幽幽道:“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干什么去了?” “我说了,我有重要的东西要拿。”说着,邵倾捏着袋子的手更紧了些,并下意识地将袋子藏在身后。 第100章 当备胎使 邵倾越是藏,纪子昇越是想知道。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拿给我看看。”他摊开手掌,眼底是不容拒绝的寒意。 邵倾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拿出藏在背后的手。 看就看呗,反正袋子里的睡裙也是纪子昇买的,顶多被他嘲笑,没什么大不了。 她提起袋子想要交给纪子昇。 却在低眸的瞬间,看到他掌心的疤痕。 那是为了舒欣留下的疤痕…… 邵倾苦笑了下。 她记得纪子昇喜欢她的长发,记得去拿他送的礼物,记得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却差点忘了他不爱自己。 瞬间,骄傲和自尊重新占了上风,邵倾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她不想让纪子昇知道她宝贝这件睡裙,更不想让纪子昇知道她心里的感情。 在她眼里,自己的单恋就像个小丑。 纪子昇不知所以,他被邵倾沉默的样子和收手的举动激怒了,向前逼近了两步,脸色阴霾得可怕,“是他送你的?” 邵倾被迫往后退,“不是,是龚菲……” 不等她编谎,纪子昇已经伸手把袋子抢走了。 邵倾怔了片刻,伸手去抢,但对方把手抬得高高的,再加上两人的身高差距,她踮着脚尖蹦跳着够了三次也没够到。 一气之下,她踢了纪子昇的小腿一脚。 咚的一声,力道不小。 纪子昇的眼底冒起一层火焰,疼得闷声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他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猛地点燃了手中的袋子! 火苗从一个点迅速蔓延。 邵倾的脸上唰得没了血色,眼睁睁地看着她最宝贵的东西被燃烧侵蚀。 纪子昇将燃着的袋子随意一扔,回到车上,毫不犹豫地将车开走。 独留邵倾呆楞在原地。 地上的火光渐渐熄灭,黑漆漆的一团废物躺在微湿的地面上,了无生气。 就像她的爱,被这个男人亲手毁掉了。 是她痴心妄想了…… 是她不配! 邵倾勾勾嘴角,自嘲地笑了,随即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垃圾,连同她的情愫一起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头也不回地转身进了公寓。 大梦初醒,人就像是倒带成功一样,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纪子昇把车停在车库,回到家,一打眼看到邵倾穿了件淡蓝色的睡裙坐在沙发上。 见到他,她笑得眉眼弯弯,眼角散落着勾人的气质,很像初识那天。 “我在更衣室看到的,是给我穿的吧?”邵倾指指身上穿的,俏皮地眨眨眼,“我穿好看吗?” 纪子昇挑起一边眉毛,有点儿费解。 他本以为邵倾会因为刚才的事闹得天翻地覆,甚至已经做好了这一整晚都不得安生的心理准备。 眼下这般境况,他始料未及。 邵倾拿着一颗烟和打火机走近,把烟放进纪子昇嘴里,点燃了。 两只白嫩的小手抓住对方的衣领,声音娇滴滴的,“我很久没看你抽烟了,纪总都不照镜子的吗?知不知道自己抽烟很迷人?” 纪子昇轻微地皱了皱眉,放下了邵倾的手。 这话很久以前邵倾也说过…… 那时的她说着最好听的话,确实吸引人,可傻子都听得出来是毫无诚意的奉承。 后来,她搬到这间公寓,开始原形毕露、张牙舞爪,惹出一堆让人又生气又想笑的祸事。 是挺让人头疼的,可那才是真实的邵倾。 这会儿怎么突然又变成这副模样了? 纪子昇多少有点后悔,方才烧了邵倾的东西,是做得过分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想到邵倾和苏方禹在一起的样子,就恨得牙根痒痒。 是有点过激。 “刚刚是我不对,袋子里是什么?我重新买给你。”纪子昇拿下嘴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邵倾眼里只闪过一瞬的落寞,即刻就恢复了笑意,“没关系的,一件衣服而已,如果你想补偿我,不如帮我另一件事啊?” “什么?” “我想让孟教授尽快为我妈妈安排手术。”邵倾再一次走近,双手勾住纪子昇的脖子,整个身体贴了上去,“纪子昇,行吗?” 她的眼神满是恳求,看着可怜巴巴。 声音也是软乎乎的,传进纪子昇耳里,更像是情动时的低语。 如果是以前,他会愿意答应她的所有要求,然后将她整个吞下。 可现在,他心里怪怪的,说不上的难受。 尽快安排手术…… 手术做完,她又会义无反顾地离开这里吧。 “今天你睡客房吧。”纪子昇扔下一句话,回了卧室。 夜已深,邵倾望了眼窗外,一片寂寥。 她不敢冒进,只好悻悻回了客房。 她无所谓睡哪,可摸不清纪子昇的心思实在难受。 她不懂,为什么自己已经放下情绪扮乖了,对方还是不满意? 但母亲的肿瘤发展得很快,不能再拖了。 邵倾心里起急,次日的早餐时间,一直试着找机会再求求纪子昇。 但对方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给。 她只好带上张嫂精心准备的午餐便当,满腹心事地去了爱之湾。 龚菲见她来了,脸上是埋怨和焦急,“你去哪了?信息也不回,再不出现我要贴寻人启示了。” 小艾也探过头来凑热闹,“是啊,约会也没来,苏教授等了你一个晚上呢,走时候别提多失落了。” 邵倾叹口气,不知从何说起。 不等她想到说辞,魏苍已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叉着腰把眼睛瞪成牛眼一样大,“我说你怎么回事?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 龚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快挡在邵倾面前,“魏苍,好好说话!” 小艾直接躲进了后厨不敢吭声。 魏苍气急败坏地解开了领口的扣子,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声音里依然满是克制不住的气愤,“你问问她,是不是又跟纪子昇混到一起去了!要不是听我姐念叨,我还不知道呢!” 龚菲眉间一惊,下意识地回过头。 “是。”邵倾干脆地回了声。 这事瞒不住,也没什么好瞒的。 “就为了你母亲的食管癌手术吗?”魏苍问道。 这话听得邵倾来气,什么叫‘就为了’? 她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为了救母亲性命,别说去找纪子昇了,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不过现在,她不想和魏苍这家伙置气。 是非她还是分得出来的,魏苍虽然招人烦,但心眼不坏,不想她和纪子昇在一起也是好意。 她走到银台后面,随意查看起昨天的账目,口气不温不火的,“这还不够吗?只有他能和孟教授搭上话,除了求他,我没别的办法。” 魏苍听得直挠头,气得两只手无处安放,从叉腰变抱臂,从抱臂变叉腰,来来回回。 “那你想没想过,有舒欣在,纪子昇为什么要你住到他身边?”他冷哼一声,“我告诉你,因为舒欣和她的外国老公出国了!纪子昇身边没人了就找你回去,明摆着把你当备胎使!” 龚菲惊得捂住他的嘴,“魏苍!别说了!” 邵倾看着龚菲瘦小的身体把高大的魏苍推出门,心头涌上一股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