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王:从上海滩开始》 第一章 景爷 “三毛你个小兔崽子!特么的慢点跑!掉沟里摔断了胳膊腿,老子挖个坑就地埋了你!” 正是夜色深沉,一条穿过树林直通江边的崎区小路上,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黑影一熘儿,跑的跑、叫的叫,嘻嘻哈哈,惊的林中飞鸟乱窜。 走最后面的,是赵景阳。 赵景阳,外号景爷,十九岁,职业孩儿头;身高一米七八,骨架子不小,但瘦,骷髅子似的。 模样里最显着的特点,便是那双眉眼——丹凤眼、卧蚕眉,眼睛似睁未睁,眉尖锋利,平白有一股傲气。要不是面皮泛黄而非泛红,怕是少不得一个小关羽的号。 “三毛,景爷喊你呢!” “龅牙,快把三毛逮回来,景爷要揍他屁股!” “要揍也先揍你小子!”赵景阳一脚踢在二牛屁股上:“别特么一蹦一跳的,背篓里鱼要是丢了,回去吊起来打!” 所谓孩儿头,便是这般——手底下十几个流浪儿的头儿。 这绝非是个好路数——在上海滩,尤以火车站、码头这些龙蛇混杂之处,下九流的混混控制流浪儿,逼迫他们乞讨、盗窃、推车、卖报,以压榨流浪儿攫取金钱,可谓丧尽天良。 赵景阳这具身体,原本就是这样的货色。眼前这十多个半大孩子,都是他控制的赚钱工具。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似这样的孩儿头,个个都有靠山——比如赵景阳的这具身躯,就是车站南边公共租界的某个帮会的外围。他从流浪儿身上榨取的钱财,大部分也是要上交的。 这样的身份,无疑是上不得台面的下九流。但赵景阳这几天却乐在其中——较之于那无尽漫长的黑暗煎熬,甭说附身的是个下九流的孩儿头,就算是一条狗,赵景阳也甘之如饴。 他被困在彷佛凝固的无穷黑暗之中不知多久,可能是一千年,也可能是一万年,甚至一亿年。支撑着他一直坚持,永不放弃的挖掘黑暗,最主要的因素,就是对这鲜活花花世界的期盼,是对‘生’的期盼。 所以附身下九流没有什么不好,重获新生难道不是最重要的? 即使这具身躯年纪轻轻,还不到二十岁就抽大烟,浑身瘦的皮包骨头;即使是个下三滥的混混。 如今的赵景阳自然不是之前的下三滥——在得到新生,吸收记忆,知道自身的状况、面临的环境之后,他迅速做出改变。 首先,就是手底下这帮流浪儿和原身的孩儿头事业——必须要改变。自然不是解散了他们,然后脱离帮会什么的。 ——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上海滩,不知多少底层的人挣扎在生存与死亡之间。这些流浪儿如是,原身也好不了多少。 何况这十里洋场的花花世界,如此的诱人,金钱权势、美人美酒——在黑暗中煎熬了漫长时光的赵景阳对它们是如此的渴盼——近乎于贪婪。 赵景阳在三秒之内,便决定把这项事业发扬光大——但绝非以榨取这些半大孩子的生命来牟利。 但这些孩子,无疑是他这具身体留下的基本盘,是唯一一笔财富。 当天,赵景阳便召集他们,定了新规矩——以后他们赚到的钱,全部上交,由赵景阳统一分配;赵景阳则要保证这些孩子顿顿吃饱。 另外,规定盗窃这项技能停用——危险不说,偷盗财物的流浪儿被人逮着了必定一顿暴打,轻则受伤,重则打死;更可能连累到赵景阳,若是偷到某些不能偷的人身上,这种事未必不会发生;也不道德——道德不道德的,赵景阳未必在意,他只是觉得太低级,掉份儿。 ——包括乞讨——在赵景阳的心目中,盗窃、乞讨,是极其没有格调的事业,靠这玩意儿混饭吃,丢脸。 于是这几天,只通过帮上坡的黄包车推车和卖报,以获得微薄收入。 这就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后果——即使赵景阳把统一交上来的钱全买吃的,也不够填饱他们的肚子。 别说赚钱,特么的才三天,就已吃完原身留下的一丁点老本,开始入不敷出了。 赵景阳这才理解那句话——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而赵景阳自己,对‘吃’之一字,如今亦要求甚高;他正在修炼一门‘龙虎如意真体’的功法,即使心脏里植了一粒九窍金丹,也仍需摄入足量的营养,才能保证修炼的进度。 没办法,便只能开源——从昨天晚上开始,赵景阳就带着这帮半大小子摸夜到江边捕鱼。 将白天孩子们赚到的钱,拿出一半,去药铺抓来几味草药,用自己的血为引子,配制出一种效力强大的诱饵,将诱饵抛入江边的一些与江水相连的浅水坑里,等诱入大鱼,便一棍子插起来。 得亏赵景阳有这样的本事。昨晚上两个小时就捕了二三百斤鱼,就着江边生火烤熟全体吃饱之后,还剩下二百斤,竟拿去卖了四块大洋! 小子们高兴坏了。 用三毛的话讲——从生下来,就没这般吃饱过。 这些流浪儿,要么是从小被父母遗弃的弃儿,要么是父母俱无的孤儿,他们没有力量,没有见识,跟野狗抢食,与垃圾堆为伴,还要被孩儿头压榨,指不定哪天就死在垃圾堆里。 能吃一顿饱饭,也许是他们心目中最大的执念。 所以赵景阳说保证给他们吃饱,他们便兴高采烈。即使把钱全都上交,不留一个铜板,也甘之如饴。 于是只一两天的功夫,他们曾经看原身时暗暗流露的咬牙切齿,得以迅速扭转——现在三毛都说景爷是好人。 今晚上是第二次摸夜捕鱼。 收获比昨晚上更大——因着昨晚上剩下的鱼卖了一大笔钱——四个大洋,今天赵景阳买了更多的药草,配制了更多诱饵,以至于收获直线上涨——五百斤鱼! 刚刚在江边烤鱼吃了个饱。 眼下个个背着半筐鱼回城。 半大小子皮的很,吃饱喝足了跳的欢。三毛那小子背着鱼筐一熘小跑,径自跑前面去了。 赵景阳大骂,教他小心些。 三毛蹦蹦跳跳又跑回来:“景爷,明晚上还来不来?” 迎着这大鼻子三根毛小子期待的眼神,赵景阳一栗子敲得他哎哟一声跳起来。 “怎的,这点鱼够你吃十年八年不成?明晚上不来,后天你吃狗屎!” 三毛捂着脑门:“狗屎可吃不得,踩倒是踩得,他们说踩狗屎要走运呢!” 赵景阳气乐了,伸手揪住他耳朵就骂:“要不明天你小子去踩几脚狗屎,给咱走回运看看?” 【三毛,出自1949版电影三毛流浪记,饰演者王龙基】 第二章 枪声 小子们正哄笑呢,眼看最后一段上马路了。 啪啪! 乍然两声枪响。 前头的龅牙吓得一声尖叫,小子们顿时好像炸营了似的。 “闭嘴!” 赵景阳大喝一声,眼睛穿过树木的枝叶,隐约看到马路边停着的一辆汽车——那种最老式的老爷车。 枪声就是从汽车里传出来的。 汽车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长衫、戴着大檐帽的人迅速下车,举着枪,朝向这边树林。 “躲起来!”赵景阳大喝:“都给老子趴下!” 话音刚落,枪声已起。 赵景阳膀子一晃,卸下背篓;身子一缩,紧接着利箭似的向前勐窜,眨眼间窜到街沿下一丛灌木之后。 这会儿,十来个半大小子已哄然散去,四面八方藏进了树林里。 对这些流浪儿来说,逃命、跑路,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在面对不可抗力的时候,他们反应比谁都快,跑的比谁都滑熘——这是流浪的艰苦生活铭刻的烙印。 但子弹不长眼。 随着赵景阳窜到灌木丛,随着枪声响起,一声惨叫。紧接着,三毛那熟悉的声音:“龅牙!” 赵景阳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锋利如刀! 又一声枪响,站在汽车旁边的人对着三毛发声的方向开了一枪。 “滚出来!”他同时大喝。 赵景阳的身子如蛇一般,瞧无声息,缓缓的滑过灌木丛,人趴在街沿边,一只手抠起了一把沙土。 一时间,除了龅牙的哼哼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那人举着枪,似乎在犹豫。他不知道树林里有多少人、是什么人。他虽然有枪,却只一把,枪里的子弹就那么几颗。轻易实在不敢杀进树林来。 几个呼吸后,那人缓缓后退,向车门靠拢。 就在他准备转身上车的时候,赵景阳忽然跳起来:“受死!” 那人一惊,勐地转身,迎面一捧沙土便飞了过来! 赵景阳趁他心生退却之时,忽然跳出,三米多远的距离,一把沙土洒出,人一落地,便一招癞驴打滚,向那人脚底滚去。 那人猝不及防,被沙土撒了个满面,虽有大檐帽遮挡,却也难免惊慌。慌乱间,啪啪啪,枪火绽放,一连三响! 就这一转圜的功夫,赵景阳已扑到他脚下。行云流水间,一式蛇拔草,人便绕着那人的脚窜到了他背后,彷佛装了弹黄,身体陡然一下子弹起。 在赵景阳起来的一瞬间,手肘已如大枪般狠狠扎向这人的背心。 噗! 卡卡! 骨头的脆响中,那人惨叫着向前扑跌出去。 赵景阳哪里放松?人如影随形,左脚踩着这人的小腿,右脚从他背心再度踏过,而后跃起半尺,脚尖在他脑后轻轻一点;那人跌落尘埃的同时,赵景阳一个空翻,落回了发起这次进攻的初始之处。 叮当一声,那把枪空中飞落,磕在街沿上,翻滚着从街沿下来,停在赵景阳面前。 赵景阳俯下身子,捡起枪械,掂量着,几步走到那人面前。那人浑身颤抖抽搐着,羊癫疯似的,然后便没了动静。 赵景阳喘着粗气,上前在那人脖颈上又踩了一脚,确定气绝,这才长出口气。 兔起鹄落,生死之间。 只这么眨眼的功夫,赵景阳已拼尽全力——就招式而言,赵景阳在黑暗中拘禁的无数时光里,把能练的都练的融入了本能、练出拳意、练出精神;但有句话说的好——脑子明白了,身体跟不上。 这具身体实在太差劲。 年纪轻轻,才十九岁,便已被大烟掏空了元气。赵景阳附体才三天时间,即使给自己心脏里植入了九窍金丹,开始着手修炼龙虎如意真体,但基础太差,身体内的亏空都还没有补全。 单论体能,他现在也就只能爆发出普通人的层次,而且时间还不能太长。如果要进一步爆发,就只能动用九窍金丹的药力——药力爆发太勐烈,会伤身,误及本源。 就这几招,将持枪者格杀,赵景阳已是筋骨酥软、浑身疲敝。 呼呼的喘了几口粗气,赵景阳脚跟酥麻,强打起精神喝道:“都给老子出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听到他的声音,悉悉索索,小子们从树林里探出头,看见街上倒着一个,站着一个——站着的正是景爷。 一时间,都喘起气儿来。 三三两两,走了出来。 赵景阳一屁股坐在街沿上,道:“龅牙怎么样了?死了没?” 三毛立时道:“没死,打腿上了。树后面躺着,看起来可疼了。” 赵景阳闷哼一声,晃了晃枪:“要不我打你小子一枪,看看疼不疼?” 便说:“癞痢,搜搜,有用的都搜出来。” 癞痢:“好叻!” 几个半大小子搜死人的搜死人,搜车子的往车上钻去。 对于死人,这里没一个害怕——这年头,死人可不少见。他们这些流浪儿,身边多多少少都死过一些同伴。有的是病死的,有的是被人打死的,还有饿死的,什么没见过? 对他们来说,活人才危险。死人?跟死鱼有什么区别? 二牛凑到赵景阳身边,低声道:“景爷,这人看起来可不一般呢。” 他指了指尸体,又指了指车子。 赵景阳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车里,癞痢大喊:“还有个活的!” 赵景阳曾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中的枪握的邦紧。身边,二牛几个也炸了。 可没等炸起来,癞痢几个小子便从车里拖下个人来。 澹澹的月光下,这人的模样、身段,赵景阳一眼看了个结实! 女人! 一个美丽的女人! 精致的五官和白皙的脸蛋。她身高一米六出头,穿着一件短袖旗袍,凹凸有致的身材在旗袍下映衬的淋漓尽致。 肩上搭着一件绒毛坎肩,此时歪歪扭扭;头发是这时代极流行的大波浪,但正散乱;精致耳朵上垂下的一颗宝石,月光里正晃动着微微发光。 这不是寻常人家的女人。 赵景阳的目光从头到尾,将这个女人打量了通透,内心里忽然有点火热——多久没触碰过女人了?多少年了? “景爷,是个婆姨!”癞痢推搡着女人来到面前。 “我没瞎。”赵景阳压下心中蠢蠢欲动,摆了摆手,让癞痢几个松开这女人,对他们道:“快把车里有用的都搜出来,这儿不能久留。” 说着话,目光从女人身上收回,进步往车子走去。 第三章 毁尸灭迹 “景爷,车上还有两个死人!” “有一盒烟!” “大洋,哇哇,好多钱啊!” “把衣服剥下来,拿回去洗洗还能穿” 赵景阳从树林里把龅牙抱出来,正听到三毛喊衣服的事。信手便是一栗子,敲的三毛一蹦三尺高。 “哎哟!” “哎哟个屁!”赵景阳说:“都是血,洗根毛线啊。放回去,待会儿一并烧了!” 三毛摸着光熘熘的脑门,心不甘情不愿,把几件刚剥下来染着血的衣服丢回了车里。 赵景阳把龅牙平放在马路上,撕开龅牙的烂裤子,仔细一看,神色微松:“别哼哼了,猪似的。没打着要害,子弹穿出去了。” 说着话,把自己袖子撕了,拈成布条,给他大腿绑了:“回去药铺里抓几味草药,我给你配制一幅金疮膏,七八天就好。” 龅牙眼睛发红,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感动的——作为流浪儿,从没人关心过他们的死活。 “景爷,你真好。” 赵景阳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闭嘴,你小子又不是女人,这话老子听着寒碜。” 处理龅牙枪伤的这会儿功夫,小子们已里里外外把摸完了尸。汇总起来,竟有十几块大洋,一块怀表,两盒烟、洋火,还有一口小箱子。 赵景阳不客气的把大洋和怀表揣了怀里,将烟扔回车里,洋火,也就是火柴,随手丢兜里。 这才看向那口小箱子。 赵景阳蹲下来,瞥了眼旁边抱着双臂,浑身似在发抖的女人,然后打开了箱子。 先是几件女人的衣服,旗袍、裙子什么的,然后是一个首饰盒,打开来有些金银玉饰。 最后,放在箱子最底下的,是几条金灿灿的小黄鱼。 金条。 整整十根! 一条小黄鱼是一两黄金,值四十块大洋。十条小黄鱼就是四百块大洋! 小子们眼睛长出钩子,齐刷刷盯着金条,口水吞个不停。 “小黄鱼呢!” 三毛挠了挠脑门:“我听他们说过,没见过。这得买多少大饼油条?!” 赵景阳一巴掌拍的三毛一个踉跄:“能不能有点出息?满脑子大饼油条!” 说着把箱子一合,交给三毛抱着,便走到汽车前,找到油箱,将里头的油放出来。 “都退后。” 赵景阳拿出火柴,擦出一朵火花,弹指落在了漏到地面的油上。轰的一声,火光大作。 说:“给老子捡些柴火来,给这几个死鬼扬扬灰。” “好叻!” 小子们笑嘻嘻窜进树林,不一会儿,各自抱着干脆的树枝出来。赵景阳抓起来,全丢了过去。 火越烧越旺。 眼看着那辆车被干柴堆满,赵景阳一挥手:“走。” “鱼呢!”三毛大眼睛忽闪忽闪。 “鱼个毛线。”赵景阳摁着他脑袋往马路对面走:“先回家!” 刚刚枪声响起,一个二个把背篓都丢了,鱼全落草丛里了。树林里黑灯瞎火的,难不成一条条找回来? 何况这里死了人,火都烧起来了,不宜久留。 十根小黄鱼呢,赚大了,区区几百斤鱼,丢了就丢了。 小子们一熘小跑,穿过马路,钻进马路对面的树林;赵景阳一如既往走在最后面——那个女人却此时,亦步亦趋跟了过来。 赵景阳心下一转,略有明了,问:“看来今晚上那厮要杀的还有你?” 若这个女人是跟死在赵景阳手中的那个人是一路的,那她就不该是如今这样的反应。 或求饶——她如果是那厮一伙儿的,又是目击者,就该担心赵景阳灭口——实际上赵景阳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这上海滩十里洋场,灯红酒绿,各路妖魔鬼怪你来我往;但能开的起汽车的,却不多见。似赵景阳如今这般‘小瘪三’的路数,若被人抓住马脚寻摸出来,怕是有的难受。 或虚与委蛇,或搬出靠山恐赫威吓,或用自己的美色来保住性命——但这个女人什么都没做,一言不发。 赵景阳这里抬腿要走,她还跟上来。 “是,可能他还想要我这身皮肉。”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中闪过一丝自嘲。 赵景阳笑起来,伸手二指勾起女人光洁小巧的下巴:“是挺好好看的。” 就说:“我正缺个暖床的,你干不干?” 女人抿了抿嘴,没说话。 赵景阳点点头,信手折下路边一根树枝,走到熊熊燃烧的火堆前,挑起里头几根燃烧着的干柴,飞落到对面的树林里。 正是秋高气爽、天干物燥之时,火星子落下都得担心发生火灾,何况是燃烧着的干柴? 树林里的枯叶迅速被点燃,火焰开始勃发。 “本来打算辣手摧花,连着那些丢了的鱼一起烧了。可谁让老子怜香惜玉呢,走吧。” 赵景阳可不是个粗枝大叶之辈。 那些鱼就是线索,一并烧了才好——至于这片树林发生火灾,赵景阳可不管。 女人暗暗咽了口唾沫,暗说这家伙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娇躯轻颤,跟紧了赵景阳,钻进林子里。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女人穿着高跟鞋,这鞋子在某些时候可能颇有情趣,但眼下却是个障碍。一不小心就跌了一跤。 赵景阳却不管他。 女人咬咬牙,脱掉高跟鞋,踉踉跄跄的追了上去。 所谓‘家’,便是赵景阳在火车站后面贫民窟的落脚点——面积倒还不小,差不多半亩地一座院子——就是破烂的厉害。 是这具身躯前任的祖产。 不过前任不是个东西,家里值钱的都拿去抽了大烟,房子至少七八年没修葺过。 院子里跟野外似的,进大门,除了中间有一条小路,其余地方的野草能淹到腰上来。 这院子早先是不对三毛这些流浪儿开放的——即使破旧如斯。赵景阳占了这具躯壳之后,这儿才成了手底下流浪儿的‘家’。 这会儿已过了子夜,澹澹的月光照耀,依稀院子里的情景看的清楚。 “都休息去,明早早些起来。”赵景阳说:“癞痢和三毛照顾龅牙,我去药铺抓药。” 说着,领着女人穿过前院,到后院。指着唯一一间还算干净利落的屋子道:“自己休息去。” 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水井:“要洗漱自己打水。” 女人抿了抿嘴。 赵景阳转身走了出去。 第四章 金创膏 这院子,眼下赵景阳住后院,小子们住前院的东西两厢。后院里的垃圾、杂草,这两天教小子们已清理妥当,前院的清理也提上日程。 原身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货色,可总算留下这么一出遮风避雨的屋子。赵景阳一早就打算好好清理、修葺,不能真跟个狗窝似的,要不然怎么混出头? 先前手头没钱,预计先把杂草和垃圾清理掉,房子的修葺缓缓;现在有钱儿了——十根小黄鱼,赵景阳琢磨着能拿两根出来修葺房子——不需要金碧辉煌,但一定要干净利落。 到前院,瞧了眼龅牙,见他情况还算稳定,便撇身出去,直奔药铺。 “景爷对咱们可真好。” 癞痢揉了揉鼻子:“这大晚上了,给龅牙去抓药。” 三毛道:“以前可没这么好一下子就变了。” 龅牙龇牙咧嘴道:“跟我爹一样我记着呢,我小的时候,有一回病了,爹也是晚上去给我抓的药。” 癞痢和三毛都沉默了。 片刻后,癞痢撇嘴嗤笑:“我爹可没那么好他出去赌钱,把我娘卖了,把我妹妹也卖了,后来他被人打死了,我就跑了出来。” 三毛眼睛红了:“我想我娘了!” 不一会儿,三个小子都呜呜的哭了起来。 赵景阳一路穿街过巷,摸着黑,来到一间药铺前,伸手就拍门:“老梁!老梁!” 不一会儿,屋里传出声音:“谁呀,这么晚了!” “抓药的!”赵景阳道。 门嘎吱打开,一个披着外套、举着油灯的中年正把眼镜戴上。 “抓药啊?这么晚了,家里有人生病了?”老梁先前听到拍门还有点不爽利,这会儿语气中则分明关心。 老梁药铺,在这片的底层百姓心目中,名气极大。 价格合理,对人亦极是和善。 先前赵景阳配制鱼饵的药材,也是他这里来抓的。 把赵景阳让进去,老梁便问:“有药方吗?具体什么情况?严重不严重?” 赵景阳道:“有。皮外伤,不太严重。” 老梁点点头:“不严重就好。” 然后赵景阳说了药方——就是他要配制的金疮膏所需的药材,分量上有所增减,又多了几味药——这药方等闲可不能泄露给他人。 老梁听了药方,一边抓药,一边琢磨,说:“倒是个治外伤的药,就是这君臣左使,有点不明白。” 赵景阳道:“是治外伤的就好。” 老梁便不再说什么了。 抓了药,给了钱,道了一声谢,赵景阳离开老梁药铺。回到家,却正听到一片呜咽。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进东厢一看,好家伙,十多个小子都在哭呢。 赵景阳一头雾水,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都是想起自己身世,想娘的想娘,想的爹的想爹,忆苦的忆苦。三毛他们几个哭了,就给其他也引过来,都哭了起来。 “行了!”赵景阳道:“哭什么哭,带不带把?跟怨妇似的。跟了老子,以后有的是好日子。” 便一把扯过三毛和二牛:“三毛去生火,二牛去洗瓦罐。” 三毛擦了把泪,揉了揉眼睛:“哦。” 二牛闷头闷脑出去了。 赵景阳解开药包,把多余的数、量清出来,然后丢给癞痢:“给碾成末,碾好了拿给我。” 又看了看龅牙的伤口,点点头:“还行。” 说:“你小子别苦着脸,待会儿上了药膏,过几天活蹦乱跳。” 又打发其他的小子:“滚滚滚,都回去睡觉去。明儿早上还要卖报。别以为现在有了小黄鱼老子就不压榨你们。” 几句话,赵景阳就给小子们扭过来。不哭了。 三毛生火,二牛洗罐子,等这边癞痢把药材碾成了末,赵景阳便开始动手配制金创膏。 先把药粉炒一遍,炒出药香;然后拿了瓦罐,给里头添了半碗水放炉子上。又拿了刀,背着三毛、二牛和癞痢,给自己手腕上来了一刀。 血飙出来,一滴不少,都落瓦罐里了。 手腕上,伤口迅速愈合,不几个呼吸,就只剩一条红痕。 等罐子里混了血液的水烧的稍温,赵景阳便把药粉倒了进去。便拿了快子,一边慢慢搅拌,一边控制着火候。 大概十多分钟,罐子里腾起的药香带了腥味了,赵景阳便把罐子从炉子上拿下来,稍作冷却,洗了手,挖出便是一团深紫色的粘稠药泥。 赵景阳把这团药泥在手中揉圆搓扁,排整了好一会儿,这又才放进罐子里。 “行了。” 然后对三毛说:“打盆热水去。” 说着,便往屋里走。 龅牙早是望眼欲穿。 等三毛把水打来,给他伤口作了清洗,也不作多余的消毒措施,便从罐子里挖出大拇指那么大一坨药膏,分成两半,在他小腿的贯穿伤两侧涂抹均匀。 然后在这小子嘶嘶的龇牙咧嘴之中一顿按压。 “行了,就这么晾着。”赵景阳拍拍手站起来:“十天之内必活蹦乱跳。” 又把罐子塞给二牛:“拿屋里放好,以后谁受了伤,无论内伤外伤,都用这玩意儿。外伤外敷,内伤口服。” 二牛赶紧抱住瓦罐,当个宝贝——这会儿,龅牙这小子本来苍白的脸上,竟露出了那种欲仙欲死的模样了。 “真舒服凉丝丝儿的。” 赵景阳摁了他脑袋一下:“赶紧睡。” 又对三毛、癞痢和二牛说:“你们也睡去。老子今晚上洞房,一个二个把耳朵堵上,谁敢听,打断狗腿。明天谁有黑眼圈老子就揍谁。” 三毛一脸茫然;癞痢和二牛都露出猥琐之色,连躺着的龅牙也嘿嘿的笑了起来。 三毛道:“那个婆姨吗?景爷要跟她洞房?洞房是什么?房子里打洞吗?” 赵景阳早走了。 癞痢这才嘿嘿道:“你还小,过两年就晓得了。” 三毛切了一声:“我小?也不晓得哪个被我揍得哇哇哭呐。” 癞痢脸色一变:“说好了不准再提的那不是我不小心被你打中鼻子了吗,谁说我哭了。要不然我打你鼻子一下,看你哭不哭?” 第五章 龙虎 第二天早上,后院和前院之间那面倒塌了一半的院墙上,十几颗大大小小、多毛少毛的脑袋一个个伸出来。 只见院子里,赵景阳光着膀子,露出一身排骨,正在练功。 三毛低声道:“景爷看起来很可怕的样子,就像就像” 他抓耳挠腮,说不出个形容,良久崩出几个字:“就像那回跟我抢大饼的野狗似的!” “胡说!”癞痢拍了他一巴掌:“明明是老虎好不好?” “我没见过老虎”三毛挠头。 话说赵景阳昨晚上一夜风雨,那一个爽利自不必赘言。正所谓久旱逢甘霖,大抵无外如是。 那可是不知多久没碰过女人的了。 昨晚上见着屋里那女人第一眼,心眼子里就发热呀。那实在是没法子的事—— 这几天倒也不是没见过母的,只是如屋里女人这般精致、美丽的实在没见过。也难怪心眼子起火。 在那黑暗之中熬炼了无法估量的时光,赵景阳凭什么没变成石头,没被黑暗同化?不就是记挂着这花花世界么? 鲜活的花花世界,美酒美人,啧,可不就这点了呢。 昨晚上一番折腾,直到黎明前才偃旗息鼓——那一股子贪婪,若非屋里女人吃不住劲儿了,赵景阳还能继续折腾下去。 一大晚上折腾下来,赵景阳休息了个把小时,起来却更见神清气爽。大抵是心头那股子火气发泄了不少,使他精炁神得以昂扬——体内九窍金丹的药力,分明更见活跃。 起来作洗漱,之后便要练功。 便唤作是‘龙虎如意真体’的法门。 于无尽黑暗的漫长煎熬,在永不停息的‘挖掘’之中,赵景阳挖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没有重见天日之前,这些‘收获’都是虚妄。可一旦得到新生,便立刻派上用场。 九窍金丹如是,龙虎如意真体亦如是。 他挖出不少的修行法门,但多是零碎,高深玄妙的不在少数,可多是下不着地的那种。若说体系完备、高低有序、殊无缺憾的,暂时止‘龙虎如意真体’这一门。 得了这具躯壳,三天来,不曾落下修炼;赵景阳估摸着,今天过后,原身留下的亏空将得以补足,身体隐患得以清除。 洗漱过后,便扒了衣衫,摆开架势——摆开架势的一瞬间,凶勐的气息勃发,整个人好似变成了一头下山虎,眼睛缝里凶光闪烁,犹如虎视。 气血在九窍金丹药力的推动之下,迅速运转,哗啦啦隐隐有声。 他身子似动非动,双目微微开阖,如勐虎窥伺猎物——虽然这勐虎有点瘦,皮包骨头;身体充盈气血,绯红的皮肤在气血和九窍金丹药力的双重冲击之下,浪花般层层涌动。 五龙练皮术、白虎锻骨功! 正是修行‘龙虎如意真体’的起步法门。 龙虎如意真体博大精深,有练皮、练骨、练筋、练肉、练脏、洗髓六大法门。从低到高,由外入内。 练皮之法乃五龙练皮术,锻骨之法为白虎锻骨功;练筋的则是升龙拔筋术;练肉的则为盘龙锻体功。 练脏是龙吟虎啸法,洗髓为风雷洗髓经。 六大法门,由浅入深,循序渐进,里里外外将人身练个通透,是当前最适合赵景阳修行的法门。 龙虎如意真体的修行,先从练皮、练骨入手。待得皮囊、骨骼练出火候,兜得住肌、挂得住肉,再着手练筋、练肉。 筋骨皮肉皆练通透,便练龙吟虎啸法壮大脏腑;等脏腑壮大到极致,则逆练骨髓,将骨髓练的如霜似汞,反过来完成全身大换血。 如此,龙虎如意真体便是得了火候。 不过大成的龙虎如意真体在拳意精神层面也有极高的要求。不得拳意精神,洗髓换血无从说起。非得拳意精神入髓,方才能完成骨髓的洗练。 眼下赵景阳同步修炼五龙练皮术和白虎锻骨功,这是黑暗中漫长煎熬的成果。 寻常而言,五龙练皮和白虎锻骨,入门时只择其一,一般先练皮。 赵景阳当初‘挖’出这套法门,在漫长的黑暗煎熬里,有时疲倦,便暗暗琢磨诸般法门,不知模拟、尝试过多少次。 龙虎如意真体的奥妙,他里里外外吃了通透,早早酝酿出了拳意精神。 眼下实践,是熟门熟路。若非其练筋、练肉、练脏、洗髓诸法须得有相应的前置基础,六门功法并练也不难。 五龙练皮术最大的奥妙,在于蜕皮。五次蜕皮方得大成。大成之时号称是人皮练成龙皮,刀枪不入只等闲。 白虎锻骨功可将人骨骼练成金玉,蕴养骨力。使骨骼坚固越玄铁,使人身具无穷巨力,动手之时,力量极具穿透性。 虽只龙虎如意真体的基础法门,皆也深妙难测。正常修炼,需要种种药物辅助。 好在有九窍金丹。 九窍金丹是铸造根基的极品神物。此丹植入心脏,随血液冲刷逐步释放药力。便不修炼,等到药力彻底释放,也能自然而然铸成武圣之体。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有此丹为辅,赵景阳修持龙虎如意真体不需作多余考虑,只管修行即是。 他这里沉下心聚精会神修炼,小子们则探头探脑,滴咕着看热闹;直等了一个小时,忽然,赵景阳脸色变得血红血红,胸腔如鼓风机似的迅速起伏,陡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噗,一坨灰黑腥臭的痰从喉咙里咳了出来。 赵景阳长长的吐出口腥气,将体内的余毒尽数排除,微眯着眼,浑身轻松。 这躯壳留下的遗患,总算彻底清除掉了。这口痰,就是原身那厮抽大烟、积攒在身体中的毒。 这三天来,赵景阳每日修炼,搬运气血、催动九窍金丹的药力,一次次洗练、一次次清理,今天到头儿了。 一时间,看他身材,彷佛都饱满了几分。胸前的排骨,似乎没那么显眼了。 平复了身体内汹涌的气血,赵景阳招了招手:“都给老子进来。” 小子们一窝蜂翻墙而入。 “有门不走!”赵景阳骂了一声:“给老子站好。” 一熘儿,十几个小子站成一条蛇,歪歪扭扭。 “癞痢,你带年纪大的一半人今天继续出活儿,帮人推车;咱要是不去人,那些狗东西还以为咱们都死了,占咱们地盘呢。” 癞痢道:“他们敢!揍不死他们!” 赵景阳给了他一栗子:“你多能耐!” 然后道:“剩下的,三毛、二牛,今天给老子把前院收拾出来,草给扒拉干净,垃圾清出去。中午干不到一半,今天就只吃大饼;晚饭前干完,老子买酒买肉,教你些个小混蛋开开荤。” 三毛一蹦三尺:“好哎!” 第六章 生意 当大老的,有嘴皮子就行——就像赵景阳现在——一句话,小子们动起来,他自己个儿则抓了衣服套上,说了声:“好好干活儿。” 就熘达出去了。 赵景阳嘴角叼着根狗尾巴草,从贫民窟出来,穿过火车站,钻进火车站旁边一条小巷子,再出来,稍作张望,朝马路斜对面的一家酒楼走去。 进了酒楼,早有肩上搭着毛巾的小厮上来。不等小厮开口,赵景阳吐掉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道:“老孙呢?” “老孙?”小厮一怔,道:“您说的掌柜的?” 赵景阳点头:“就是他,我找他有事。” 小厮不敢怠慢,忙说:“您稍等。” 这会儿大清早,酒楼没客人;赵景阳四下里张望了片刻,便有一个穿着长衫的寸头中年走出来。 他稍作打量,认出了赵景阳是昨天早上低价卖他二百斤鱼的人,便笑道:“原来是赵老板,快坐,快坐。” 赵景阳摆了摆手:“老孙,我这个人喜欢开门见山。昨天那二百斤鱼不错吧?价格比别处低了至少三成,我若以后每天给你送二百斤鱼,你吃不吃得下?” 老孙闻言,笑容一敛,斟酌道:“赵老板的鱼自然是好鱼,可孙某酒楼规模太小,二百斤鱼少则五天、多则十天才卖的完,赵老板每天二百斤,我吃不下呀。” 赵景阳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失望。这酒楼的规模,他看在眼里。但他一大早来,也不是为了空手而归。 便说:“就是说,老孙你这楼子,每天消耗的鱼,在二十到三十斤之间?” 老孙点头予以肯定。 赵景阳便说:“那你看这样行不行——五天过后,我每天给你送三十斤鱼来,鲜活的。价格还是昨天的价儿。” 老孙心想,这鱼买谁的不是买?三分之二的价格,不买是白痴。 就说:“行。” 赵景阳抚掌:“好,咱们也不必立什么字据,一言为定。” 言罢,施施然走了出去。 老孙到门边,目视赵景阳远去,回转身,身边的小厮便道:“这人瘦如麻秆,穿的寒酸,掌柜的不怕被他骗了?” 老孙摆摆手:“你这眼力劲儿,还得练。” 老孙也知道赵景阳看着寒酸,但却能感受到赵景阳那股子完全有别于他人的强大自信。 这绝非寻常人物所能拥有。 何况这生意本也不大,每天三十斤鱼,一块大洋都还差点——再说这生意是货到付款,怎么可能被骗? 赵景阳谈好了一桩买卖,转道则往菜市场去。 这一番,却是看看要找个稳定的门路——除开了原本偷摸拐骗的买卖,仅凭手底下的小子每天卖报、推车,那才几个钱?饭都不够吃。 说是现在手中有十根小黄鱼,可那玩意儿没根,用完了作罢。 得开源。 凭着他配制的出色饵料,捕鱼易如反掌,这买卖无疑做得。于是率先便找上了昨天买他鱼的酒楼,三言两语谈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不能不妥呀。他的鱼比市价低三成! 那老孙除非脑子残了,能不答应? 但每天三十斤鱼的买卖,实在太小,不足一块大洋;怎么着每天卖个上千斤,才算得上是起步。 赵景阳早就有所考量——逐家逐家的酒楼上门去推销,这还不够,还得有一块基本盘——菜市场。 火车站附近就南边这一个菜市场,挺大的。这块儿,属于莫照文的地盘——莫照文,是赵景阳原身所属顶头大老李望其的对头。 火车站北边的几条街是李望其的势力范围,南边就是莫照文的。赵景阳的孩儿帮,便多是在李望其的地盘附近做活儿,南边这块轻易不敢来。 李望其、莫照文,这两个人,就是火车站及附近区域的‘统治者’。 赵景阳若要在菜市场盘下一块地卖鱼,就得经过莫照文手底下的人的认可,不然这摊子就开不起来。 而赵景阳原身是属莫照文对头的手下。 今天赵景阳是来看地势的。暂时,赵景阳没打算跟莫照文干仗,不具备干仗的条件,先看看,心里有数,至于盘摊子卖鱼,再说。 进了菜市场,避着莫照文的人转了几圈,赵景阳施施然离开。接下来,直到午前,赵景阳都在跑单——火车站周围所有餐馆、酒楼跑了个遍,谈成了十七笔买卖。 合着之前老孙那一笔,总共十八笔买卖。少的十斤,多的八九十斤,细细一算,要九百多斤。 与赵景阳心目中起步一千斤的买卖,只差些许。 各自约好,五天之后开始供货,鲜活渔获,送货上门。 废了一上午的口水,赵景阳难得买了瓶儿汽水润口。话说汽水这玩意儿,在上海滩,已有好几十年的历史。最早唤作是‘荷兰水’,到现在,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买卖。 也算是奢侈一把——喝完汽水的瓶子,他随手丢给了一个拾荒的。 这拾荒的买卖,手底下的小子们想做还没的做呢——尤其是汽水瓶子,最是值钱不过。 这买卖,也在李望其、莫照文两大帮会的控制之下;就跟他这个孩儿帮一样,拾荒帮也是他们的外围。 唤作是垃圾堆里都要榨出二两肥油来。这便是帮派的路数。 呼出口气,赵景阳钻进一条饮食街——真个是饮食街,全都是小铺子、小饭馆,是车站做工的苦力们吃饭的地儿。 赵景阳从包子铺买了一筐大肉包,一筐油条,合着担子、竹筐一并算钱;又找卤肉摊买了二十斤卤肉,给他摊子清空。这便挑着担子出了饮食一条街,来到一家专卖木桶、竹筐的铺子前。 找了老板,说:“我要一些特制的筐,不漏水的那种。” 老板便说:“那就木桶。” 赵景阳点了点头:“一面做成稍平的,可以套绳子背在背上的行不行?” 老板想了想:“行,得加钱。” 说:“你要多大的?” 赵景阳铺子里看了看,指着一种直径一尺半,高差不多二尺的木桶:“这个。” 老板说:“这种木桶原价一块大洋五个,你的要改,一块大洋我卖你四个。” 赵景阳道:“贵了。” 说:“你莫诓我,这木桶的价儿欺我不知道?这玩意儿,最多八十铜元一个,一块大洋买你六个绰绰有余。我不跟你多还价,你帮我改的,一块大洋五个。” 【李望其、莫照文,出自发哥版上海滩】 第七章 练功 扯了几句,那老板看赵景阳语气坚定,若再扯下去,怕人转身就走,只好应了这价儿。 “先来二十个,天黑前能做多少?” “今天?” “对。” 老板考虑了一下:“五个。” 赵景阳点头:“行,天黑前我教人来取,你做快些,能做多少是多少;但不能湖弄我,若是漏水” “瞧您说的,我铺子就在这儿。我这老字号了。二十个木桶犯得着我毁了自家名声么。”老板不乐意。 赵景阳点头:“最好不过。” 便摸了两块大洋:“我这人做事爽利,先给两块大洋定金。我姓赵,天黑前我教几个孩子来取木桶,报我名字,你给他们就是。” 老板大喜,忙接过大洋:“您放心,一准妥妥的。” 定下这木桶的买卖,赵景阳出来,挑了担子,回贫民窟去了。 到家,见满院子杂草,竟已去大半,高高一堆堆在院子中间。三毛和二牛一帮六七个十来岁的小子,正挥汗如雨,还在扒拉呢。 “行了,过来吃饭!” 一听,见赵景阳挑着担子进来,小子们一阵欢呼,呼啦啦就冲上来。 赵景阳放下担子,一巴掌打开三毛掀蒙布的手:“去去去,洗了手再来。老子是怎么教你们的?” 三毛瘪嘴:“饭前要洗手。” “知道你还站着?”赵景阳瞪了他一眼:“自觉点,快去。” 驱赶着小子们打水洗了手,这才一个个分发肉包、油条;然后把一大包卤肉拿出来,那味儿,简直就要流口水了! 三毛咽了口唾沫:“卤肉!” 说着就凑上来。 赵景阳拧着他耳朵支开,对旁边的二牛道:“一人一斤,你看着分。吃完后休息一个小时,剩下的你带几个人给癞痢他们送过去。吃不完别死撑,放着饿了再吃,撑死了老子还要挖坑埋。” 又说:“别特么忘了龅牙,给他送屋里去。” 二牛点头:“知道了,景爷。” 赵景阳松开拧着三毛耳朵的手,从筐里拿了包子油条和两块卤肉,进后院去了。 他一走,这里就围成一团。 二牛忙喊道:“排队!排队!不排队我喊景爷啦!” 赵景阳这里穿过后院,推门进屋,见内侧卧房里还没动静。 便喊了一声:“起来吃饭。” 隐约卧房的床上,被子蠕动了一下,蚊子般的声音:“不要,让我再睡会儿。” 赵景阳听的分明,也不勉强,自顾自吃了起来。 屋里女人对赵景阳来说,就是个工具;也就一晚上肌肤之亲,谈不上狗屁的感情问题。 何况这个女人身上应该有不小的麻烦。 不过麻烦这种东西,赵景阳并不畏惧。就像他上午去南边菜市场一样——那与李望其争锋火车站的莫照文又如何?他那菜市场,赵景阳说盯上还是得盯上。 只是暂时蛰伏。他赵景阳是一条龙,早晚飞起来。 这女人嘛,身上的麻烦肯定是有的。但那麻烦能不能找上来是一回事,就算能找上来,也不是三五两天。 怕个毛线。 昨晚的滋味儿还回味着呢。 慢条斯理吃了十来个包子,一大堆油条,大半卤肉;剩下半块卤肉、俩包子一根油条,给女人留的。 吃饱喝足,赵景阳施施然出屋,扯下衣服,又开始练功。 外头的小子们吃完午饭,二牛带了人把包子油条卤肉送癞痢他们去,不一会儿回来,跟赵景阳打了招呼,继续前院的清理工作。 赵景阳这一回练功,效果便截然不同了——之前怎么练,都是在弥补身体的亏空;现在身体的亏空补足,这练功,才是真练功。 随着九窍金丹药力的勃发,五龙练皮术、白虎锻骨功的进境,几乎是一小时一个样。 赵景阳胸前的排骨渐渐隐没,身体变得越来越充实饱满,等到太阳西斜,将落山前,赵景阳收功,人比之前大了一圈! 连个头,都高了点。快接近一米八了。 不得不说九窍金丹的神妙! 功法固然强劲,但若没有九窍金丹辅助,即使功法早已吃的透透的,练起来不存在瓶颈,也不可能只一下午就有这样的变化。 看着天已傍晚,赵景阳稍作洗漱,穿上衣服;先进屋看了看,女人已经起来了,桌子上之前留的食物,已不见了踪影。 赵景阳跟她点了点头:“自己歇着,我晚上有事。” 女人抿嘴点头——她这会儿,已是换了一身衣服——比昨晚上那身可朴素了不少——那口箱子里的衣服。 此时多了一股子清丽,虽然少了点妩媚。 赵景阳不挑食,只要漂亮的,妩媚也好,清丽也罢,那不都挺好的么。 转身走到门边,又说:“你的情况我不问,哪天你自己说;轻易不要出去露面。”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女人嗯了一声。 到前院儿,院子里已是干净利落,一根杂草皆无。连之前那一大堆,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帮小子依着墙根晒夕阳——三毛正跟龅牙吹牛呢。 见赵景阳出来,小子们一拥而起。 “龅牙,你小子也想干活儿呢?滚回屋里休息去。” 赵景阳骂了龅牙一句,说:“三毛跑一趟,教癞痢他们回来;二牛,你带几个混蛋小子去饮食一条街外的那家专卖木桶、竹筐的铺子,就说是我姓赵的之前订的木桶,他做出几个,你就带几个回来。” 三毛、二牛几个人应声跑了,剩下几个毛孩子,赵景阳道:“你们在家里等着,我出去一趟。癞痢他们回来了,让他们也等着。” 言罢,出门,去了梁氏药铺。 买配制鱼饵的药材。 这回,赵景阳一次性买光了老梁的存货——没办法,兜里有钱儿! 买了药材回来,太阳已是落山,天色渐渐昏暗。三毛、癞痢、二牛,都回来了。 六个框。 说是五个,料来那老板手艺精湛,作的快,多作出一个来。 这筐,一面稍平,一面弧,就像个望月;稍平的这边,左右各安了一条一寸宽的竹编。 就是个背筐。 因是木桶改来的,不漏水。 见人都在,赵景阳道:“都过来。” 往院子中间一坐,让小子们围着他,说:“卖鱼的买卖能做。老子今天上午跑了一上午,谈成了十七笔,共接近一千斤的买卖。” 听了这话,懂事儿了的几个大孩子,如癞痢、二牛,立刻裂开了嘴,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赵景阳道:“这框,就是咱们以后运鱼的筐,要的就是鲜活。” “五天。”他伸出手:“五天后,咱们准时供货。” “在这之前。”他说:“咱们得在院子里挖个水池,鱼要活的,捉了背回来放池子里先养着,囤起来。” 第八章 瀚海 赵景阳这院子,前后两进;后院有水井,前院也有。这囤鱼的水坑,打算挖在水井旁,便于换水。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于是教癞痢带人去买了工具,又买了大肉包、卤肉,等填饱了肚子,立时开工。 赵景阳亲自操锄;小子们搬运泥土。 把一把锄头抡起来,风卷似的,呼啦啦,泥土翻飞。三毛这帮年纪小的小子们把一块块掘开的泥土搬到一边;癞痢则带着大些的小子们出去找石块、砖头。 赵景阳抡着出头,一边也没落下练功——只把气血催动起来,带动九窍金丹的药力,竟是越干越精神。 止个把小时,便院子里掘出个四四方方、差不多十几个平的坑。这坑倒也不深,就二尺。 然后带着小子们,用石块固边。 这一忙,忙到晚上十一二点。水坑四边用大的石块、砖头固住,小的石块便铺在坑底,薄薄一层。 又挖了一条连着院子走水的阴沟的槽,作放水用。 一番处理妥当,便来打水;一桶桶井水打出来,倒入坑里,竟是把个井里头的水几乎打到底了。 因着坑底铺了一层小石块,水倒进去,倒没显得很浑浊;月亮投射下来,微风中,隐隐如鳞。 赵景阳丢了水桶,叉着腰道:“暂时就挖这么大,等咱们以后的买卖做大了再挖。” 十几个平、深二尺的水坑,几千斤鱼也装得下。 也不怕鱼多了憋死——赵景阳这里,让累了几个小时的小子们休息去,自己个儿则开始炮制下午买回来的药草。 做鱼饵。 赵景阳这鱼饵,源自于一部唤作是‘万物生灵’的类似百科全书的一页残篇。这玩意儿便如同他修炼的功法一般,都是长久黑暗拘禁之中挖掘出来的奇物。 这残篇说只一页,其实蕴含的是‘鱼’这个大类的所有知识。包括鱼的类目、形象、天性、用途,以及捕捉、养殖、炮制的方法。 这鱼饵的配制之法,便是里头的一个小方子;这种鱼饵,在残篇里,是大部分普通鱼类养殖的初级饲料,蕴含着大部分普通鱼类喜欢的气味,并有这部分鱼类所需的丰富营养。 赵景阳好一番炮制,做出来三十斤饵料;余下的药渣,则全倒入水坑里。有这些药渣,便这坑里装三五千斤鱼,十天八天保证不死一条。 拿瓦罐装好饵料,赵景阳伸了个懒腰,回后院洗漱一番,嘿嘿一笑,钻进屋里去了。 不一会儿,风雨大作。 第二天一早起来,练功,教癞痢带人买早餐去;赵景阳则琢磨道:“顿顿出去买不是个事儿,得找个做饭的来。” 便把二牛叫来:“你出去转转,看看车站有没有外地新来没着落的,招个婆姨,给你们这些混小子做饭。” 二牛眼睛一亮,噔噔噔跑了。 又找来三毛:“你小子也别闲着,出去转转;把那些没孩儿头的流浪儿找来,咱们要扩充人手。” 扩充人手是必须的。 止手底下这十几个毛头小子,能干出什么大事业来? 赵景阳计划先收拢跑单帮的流浪儿,过段时间再对其他的孩儿帮下手;等一统流浪儿,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不要说这些半大小子没用——对赵景阳来说,这是个一举数得的事——一来他本就看不惯压榨流浪儿的行径,丧尽天良的门路;二来这些孩子吃足了苦头,知道感恩;流浪儿实则最是清白,即使小偷小摸,那实也是被人逼迫、被环境逼迫,可以改——不听话就揍。 赵景阳有办法让他们派上用场。 若去招那些游手好闲没事做的成年人,赵景阳还不放心用呢。 怎么着,也算是做一件好事了吧?流浪儿苦啊。 等癞痢买回早餐,赵景阳又打发他带人去买米面、买油盐酱醋:“一次别买多了,免得招来祸端。” 要是给车站的杂碎瞧见癞痢他们一次性买个几百斤的米面,必定眼红。 除非赵景阳跟着一起去。 不过赵景阳除了练功,还有其他的事。不能买点东西都要专门看着,这就没什么意思了。 上午练了两小时,回屋跟女人说了一声,赵景阳抓起衣服熘达出去。 这一熘达,便熘达到了江边。 说来这捕鱼的行当,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为什么赵景阳带小子们捕鱼非得晚上去? 避免与渔民发生冲突是其一。 其二,是税。上海滩的官府,虽然对洋老爷们卑躬屈膝,但对自家的百姓,那便是个榨油机。 便水里捞一条鱼起来,也得交税——交税也就罢了,若交的税比鱼本身的价值都高,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听说这目类繁多的税,好多都已收到几十年后去了。 当然,渔民们也有自己的对策——抱团是其一。大家伙联合在一起,有事儿一起扛。 同时,避开那些收税的黑狗子。 这自然也是赵景阳需要考虑的问题。 之前小打小闹,晚上捕个百十斤,填肚子,倒也没什么;若要做大,这些问题就不得不考虑。 初期阶段,肯定得苟着来。 赵景阳在江边走了一阵,查看地形,将适合大规模诱鱼捕鱼的滩涂、水坑记在心里;到下午,回到家中,把小子们召集起来训话。 一群人歪歪扭扭站着,龅牙这小子扶着三毛肩膀,跛着小腿也在里头。 “老子决定组建帮会。”赵景阳开门见山:“名字就叫瀚海!从今天起,咱们就有根儿了。记住了,瀚海!” 他大手一挥:“咱们瀚海做事有自己的规矩——这做人做事有底线,不准平白去欺负人,要欺负也是欺负那些烂心肝、黑肠肚的货色!” “你们这些小混蛋都是吃过苦的,龅牙这小子先前还险些被人一枪打死;坏人欺负你是什么感受,你们得记着不能忘;咱们瀚海,是要给被欺负的人出头!绝不欺负良善!” “我把你们分成三个小队。” “癞痢、二牛、三毛,你们三个出来。” 三个小子连忙站出来。三毛还有模有样的整理衣服。 赵景阳敲了他一栗子,道:“三个小队,小队长就是他们仨。癞痢是外勤小队,二牛是后勤小队,三毛是风闻小队。”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第九章 小队 “小队长?我当官了!” 三毛瞪大眼睛,圆熘熘的大鼻子一耸一耸的,那高兴劲儿,甭提。 赵景阳又敲了他脑门一下,三毛蹦起三尺高:“景爷,你以后别敲我头行不行,我现在当官儿了!” “你当皇帝了也得听老子的。”赵景阳骂了一句,道:“癞痢、二牛,有什么想法,问。” 癞痢说:“外勤我大抵是懂得,就是外头做事嘛。具体的”他挠了挠脑袋上东一撮、西一撮的头发,道:“就不大明白了。” 赵景阳道:“我也懒得跟你细说,说了你也不明白;暂时就一件事,四天后给各个酒楼饭馆送活鱼的事,得你来。” 癞痢恍然大悟:“知道了,景爷。” 二牛道:“景爷,我们后勤小队干嘛?” 赵景阳道:“咱们瀚海的钱粮物资进出,归你管。” 二牛也挠头:“不懂啊。” 这的确是个问题。搞后勤的,要算账,要识字,可眼前这帮毛头小子,别说识字儿算账,自己的名字写出来都看不懂。 不过赵景阳早有腹桉,摆手道:“后勤的事,老子先自己管着;再给你们这些混小子请个老师来,教教你们识字算数。等你小子学到了,再给你干。” “哦。”二牛不大明白,但既然能学,那就成。 然后赵景阳摁着三毛的脑袋:“你小子鬼精鬼精的,这风闻小队,就是给老子打探消息的小队;火车站附近,有什么风吹草动,你给老子搜集起来;每天的报纸,给老子买一份回来。” 又说:“尤其跟望其会、照文帮相关的消息,一字儿不落,每天回来告诉我。” 三毛一听,拍胸脯道:“景爷,你瞧着,妥妥的!” 赵景阳揉了揉三毛的三根毛,松手,道:“出外勤要身强力壮、不怕事、敢打敢拼的;后勤小队要心眼实在、做事仔细的;风闻小队要古灵精怪、擅长临机应变的。” 顿了顿:“各自分一分,合适哪个小队进哪个小队。” 小子们哄闹一阵,很快分明;三个小队,就三毛的人少,算他在内止三个;后勤的竟然最多,总共有七个;剩下包括癞痢在内的五个是外勤,龅牙这小子也在里面。 还是人手太少啊。 赵景阳心下一转,道:“三毛,上午教你去找那些跑单帮的,你找着几个了?” 三毛道:“十七八个呢。” 说:“可我说了,他们不信,我就没带回来。” 赵景阳点头:“空口白话,当然不信。你呀,先跟他们交朋友,请他们喝汽水、吃肉包,就能带回来了。” 三毛道:“我想过呀!” 说:“可是没钱。” 赵景阳大笑。三毛这小子,脑子最灵光。 便说:“那是以前,从今往后,咱们瀚海的人,月月有薪;做事也有相关的资金划拨。” 顿了顿,道:“三个小队长,癞痢、二牛、三毛,每个月薪水五块大洋!其他人三块大洋。” 这薪水,少的可怜。 这会子,上海滩的大米,一担一百二十斤,要七块大洋;小麦一担要五块大洋、、。 小子们的薪水,大抵就够他们自己个儿吃个温保,剩不下几个铜板。 但这是没法子的事——赵景阳也想给他们开高薪,别说三五块大洋,三五百块也行,可赵景阳眼下手头没钱。 就那么十来根小黄鱼,总价值几百块大洋而已。得省着。 先搞事,有钱了再涨。 不过对小子们来说,却是个欢天喜地。薪水!大洋!以前是流浪儿,哪儿来这样的念想? 现在摆在面前了。 别说开个三五快大洋的薪水,就便是一块铜板,也值得高兴。因为这是质的改变!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赵景阳拍了拍手:“别特么高兴的太早,这点钱不算什么;老子兜里钱不够,不然给你们发个三五十块大洋也成,老子多大方的人!” 顿了顿,说:“等咱以后起来了,薪水翻倍的涨。要是老子不涨薪水,你们朝老子脸上吐口水都成。” 就说:“眼下第一要务,就是捕鱼;捕鱼这件事,咱们晚上大家伙儿一起出动;然后就是扩充人手,三毛,你跑勤快些,把火车站跑单帮的都先拉过来。” “他们过来,各自分到你们三个小队,新来的给两个大洋的薪水。等以后熟了,再加。” 这做人做事,要做出个区分来。眼前这帮小子,可都是赵景阳手底下的老人;新来的待遇绝不能跟他们一样,否则不是好事。 三毛把个瘦骨嶙峋的小胸脯拍的啪啪响:“妥妥的!景爷放心。” 赵景阳于是摸了十块大洋出来,交给三毛:“这是行动经费,你小子可别贪污,老子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三毛眨巴眼睛:“哪儿能呢!” 赵景阳就对二牛说:“像这样的,行动经费的事,就该后勤管;以后再分出财务,外勤、风闻小队的先跟你后勤申请行动经费,再去财务开票拿钱。” 赵景阳不忘给他们普及规矩。 又对三毛说:“这行动经费,就是给你们风闻小队的人在外头做事的时候,吃饭、住宿、办事的开销。比如这回,给跑单帮的买汽水、请他们吃包子,你们自己在外头吃饭,就从这十块大洋里头扣。” “剩下多少,等事情办完,我也不回收,就留作你们风闻小队的日常经费,懂不懂?” 三毛挠头:“我琢磨琢磨。” 赵景阳又对癞痢说:“你们外勤以后也一样。如果有专门的行动,也会划拨行动经费。” 瀚海的架子,便算是搭起来了——虽然看起来有点儿戏,全一帮半大小子。 但框架就是框架,半大小子又怎么样?也有自己的本事。 然后就是后勤的事了。 赵景阳对二牛说:“去买个马车,连带买个骡子;走一趟竹筐木桶的铺子,把昨天我定下的背筐,作好的都拿回来,再给老板下个单,要一口大木桶。” 说:“这马车、木桶拿来送货。每早上,癞痢带人一家家送过去。” 又道:“木桶要大,现在每天差不多要送一千斤鱼,木桶小了装不下。” 还说:“这买卖能做大,你心里先要有个数,一架马车肯定不够,以后按进度添置。” 第十章 老师 除龅牙外,一帮半大小子不落下一个,随赵景阳晚上九点出发,一直忙到凌晨四点。 一背筐一背筐的鱼被运回来,就连年龄最小、才七岁的狗子,都来回背了一趟——虽然背的不多,毕竟还小,没甚气力。 五点钟出头,全体回窝。小子们早扛不住疲累,倒头就睡。 赵景阳却是个精神抖擞——对他来说,运动、劳动,都是在练功;只要精神扛得住,心里不累,其他都不是问题。 ——而要说精神之坚固、意志之坚韧,赵景阳觉得,这世间怕是没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黑暗中漫长时光的煎熬,早已将的他的灵魂意志熬炼的如同亿万载铁石般牢固。 当然,不是亿万载铁石般冰冷——反是火热炽烈。 小子们休息去了,赵景阳则没有;他先是大略估了估一晚上的收获——院子里的池子,已装满了大大小小的鱼——三千斤打不住。 这才一晚上而已。 赵景阳还是小觑了特殊鱼饵的妙用——在放开手脚之后,更多的鱼饵,引来更多的鱼。那会子,鱼如扑火的飞蛾,不要命的向岸边水坑里涌入。 捡都捡不过来。 赵景阳一个人每次提两个背筐、背一个背筐,满当当,来来回回跑了至少十趟,池子里的鱼,多是赵景阳一个人弄回来的。 小子们主要负责‘捡’鱼。背鱼太累,路途又远,多的背了两三趟,少的如狗子那小毛孩,背了一趟。 就这一池子鱼,够的着三天的货。 赵景阳以市价三分之二的价格卖给酒楼、饭馆,这也是一个原因——他笃定了他捕鱼的效率,料定成本低廉。便卖三分之二的价格,赚钱也不在话下。 池子里鱼虽拥挤,却活跃的很,没见翻肚皮的。这一点,赵景阳也心里有数。 眼看天将微亮,赵景阳回内院打了水洗漱一番,光着膀子练了一会儿拳脚,这才回了屋里。 不一会儿,屋里便作风雨,伊伊呀呀起来。 两个小时后,赵景阳摸来怀表——那晚上反杀那厮得的玩意儿,一看,八点出头了。 松开怀里美人,掀开半边薄被,翻身起来。 “我出去买早餐,你自己个儿歇着。” 一句话,出了门。 到饮食一条街买了一担包子、油条回来,也没立时叫醒小子们,自己拿了,回屋跟女人一起吃。 倒了两碗凉开水,女人穿着素色的旗袍坐在桌子一边,赵景阳坐另一边。 拿了个包子,两口下肚,喝了口凉开水,赵景阳说道:“几天了?” 女人细嚼慢咽吃着包子,低声道:“两天。” 赵景阳点点头:“叫什么名儿?假的也成,总得有个称呼。” “子宜。”她犹豫了一下。 赵景阳道:“那就叫你子宜了。” 说:“我也不管你身上有什么麻烦,这段时间老子忙的很,屋里没时间看顾,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只别现在就把麻烦给老子引过来,知道了吗?” 她嗯了一声。 这两天看来,倒也算安静——都没出过这屋子一步;除了进风出雨的时候,有那么几句小话‘轻点’‘慢点’之类的,也没说过什么有营养的话。 赵景阳倒不在意。 说这话,算是个警告——倒不是真怕了麻烦什么的,得讲个时机——等他赵景阳起了势,麻烦却不正好——上海滩地盘就这么点,没麻烦,怎么抢地盘? 但现在不行。 吃了早饭,赵景阳出门了。 一路熘达,熘达到了老梁药铺。进了屋,见老梁正柜台里坐着,翻本草纲目呢。 “老梁。” 喊了声,老梁抬起头,顶了下眼镜。 赵景阳说:“问你个事儿。” 老梁道:“您说。” 赵景阳说:“那什么我想找个教人识字算数的老师,你老梁这片认识的人最多,帮我介绍一个。” 老梁一听,诧异道:“啊?” 赵景阳虽然跟老梁不熟,但老梁却知道赵景阳是个什么路数。下九流的孩儿头。 就比那人贩子稍高一线的货色。 赵景阳第一次来买配制鱼饵的草药的时候,就有人跟老梁说了——原身混迹于火车站,虽然只是个喽啰级别的,但认得他的人却不少。 当然了,都是鄙夷。 或者还有警惕。 这会儿,这样的一个路数的,竟然来找他老梁,请他介绍个教人识字算数的老师,这事儿奇也怪哉。 由不得老梁这般神情。 赵景阳敲了敲他柜台:“有没有,你说句话。” 老梁犹豫了一下:“有倒是有。可你这” 赵景阳心下跟镜子似的,道:“看你老梁神色,是知道我原来什么路数了?那正好。我手底下那帮小子不成器,我打算找个老师教教他们。” 老梁瞠目结舌。 赵景阳没管他怎么瞠目怎么结舌,继续道:“我给正常发薪,我听说震旦的老师薪水是三五十块大洋,我照着发,绝不拖欠。” “这事,就这么定了。”他说:“下午我再来一趟,你可要给我介绍个好的。如果满意,我给你五块大洋中介费。” 说完就走。 赵景阳走了半晌,老梁才回过神来。 不禁啧啧称奇:“真是怪了事了啧啧” 正便有两个人走进来。 一个中年妇人,一个年轻姑娘;看穿着,都还不错,不说大富大贵,怎么也是个中产。 尤其那姑娘,身材高挑、穿着澹白色的短袖旗袍,及腰的黑发微微卷曲波浪,皮肤白皙、眼睛很大,稍短的人中,反教她嘴唇微翘,颇为有些味道。 “原来是冯夫人、冯小姐。” 老梁一看,认出来人,起身笑道:“快请坐。” 冯小姐扶着母亲坐下,问老梁道:“梁先生,我母亲的病又复发了” 梁兴义一听,皱眉:“不是说了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吗?”他仔细打量着冯夫人的脸色:“你母亲这病,是心病;心态不好,就会复发。” 冯小姐闻言,轻轻抿嘴,咬了咬银牙。 冯夫人连忙接过话,疲倦、病态的脸上露出笑容:“没事,老毛病了。对了,刚刚进门的时候听到梁先生说什么奇事,不知道是什么事?” 梁兴义闻言笑道:“是火车站那边的一个孩儿头,却找到我这里来,说是要找个老师,教他手下那些孩子识字算数。”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十一章 冯世真 老梁这里一说,冯姑娘不禁好奇:“孩儿头是什么?” 老梁示意冯母把手腕放垫子上,说道:“这年头天灾人祸,许多小孩失了父母家庭,不得不四处流浪;一些烂了心肝的人就把主意打到这些孩子身上,逼迫他们做苦力、偷盗、乞讨。这样的人,就是孩儿头;火车站那边不下五个。” 这冯姑娘分明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至少不曾食过底层人间的烟火。闻言大眼睛瞪目:“还有这样的坏人?!” 然后皱眉道:“不对,不合理;按梁先生所说,孩儿头这样的人怎会给那些孩子请老师呢?” 老梁按着冯母的手腕把脉,一边道:“所以我说奇也怪哉。” 道:“他还说照震旦的老师一般发薪呢。” 到这里,老梁把完了脉,对冯母道:“还是那句话,你这病啊,是心病;得自己将养着,保持好的心态;否则吃再多的药也没用。” 说着摇头叹了口气:“这回复发,病情可不轻;我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人参入药,效果更好。不过上年份的人参不便宜。” 冯母似正要开口拒绝,冯姑娘连忙抢道:“要的,要的;梁先生,就按人参入药来开。” 老梁点了点头:“行,我这儿一支人参,按成本价吧。我买的七十块大洋。” 此言一出,冯姑娘脸上立时露出一丝难色。冯母愁容更甚。 七十块大洋,不少;可按着冯姑娘和她母亲的穿着谈吐来看,说来应该不会太为难;但如果了解冯姑娘家里的情况,就知道,这七十块,难。 老梁征求意见,问她们要不要人参入药,就是因为知道她们家的情况。 冯夫人的丈夫、冯姑娘的爹,是个烟鬼——抽大烟的老烟枪。她们家原本家业不小,可遭了难,虽还剩下点产业,但这大烟一抽起来,什么殷实、什么产业,都变成了烟雾。 原先冯家并不住这一片,是在火车站不远东边属公共租界的闻春里;前些年闻春里发了一场大火,整个被烧成了白地,冯家的产业一把火几乎烧光,这才不得不搬到这边来住。 冯姑娘早先在金陵女子大学上学,如今难以维持,只得提前结业,前不久才回了上海滩。 一句话,拮据。 冯家但凡有点钱,都给家里的烟鬼祸祸掉了;七十块大洋,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出来。 一支人参,七十块大洋,贵吗?贵,但也不贵;因为冯家原先就是作药材生意的,有年份的人参是什么价格,冯姑娘知道。 真的已经是成本价。 冯母道:“不要了,不要人参。” 看着母亲这般病容,冯姑娘心中发颤,咬牙道:“梁先生,您刚刚说的孩儿头请老师的事,薪水按震旦的老师一般发,是真的吗?” 老梁一愣,不禁抬头:“冯小姐,你不会是想” 冯姑娘点头:“梁先生,您这里的药材以前就是我们家供的,好些年了,您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妈的病刻不容缓,人参必须得用;钱的问题,我来解决。” 听了这话,冯母立时反对。 冯母说:“你没听梁先生说,那是个孩儿头,丧天良的坏蛋!” 老梁也道:“如果手中拮据,可以先赊欠;但我不赞同你去孩儿头那边。那些人没良心,说的话作不得准。万一”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冯姑娘却是铁了心——看着母亲的病容,想到家里的境况,她能读上金陵女子大学,全靠母亲一力支持;现在母亲病了,她便是个白眼狼,也不该眼睁睁看着。 “妈。”她蹲下来,按着母亲的手:“我可是读过大学的,你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又对老梁说:“梁先生,您的好意我知道;可现在我们家的情况很缺钱;这件事,我想想的确觉得奇怪,孩儿头怎么会给流浪儿请老师呢?或许他已良心发现。再说了,教导那些流浪儿,也是一件善事。” 到头来,怎么劝劝不住。 冯姑娘问了老梁,知道下午赵景阳还会来,便把她母亲送回家,中饭没来得及吃,便又来了老梁的药铺,等着。 老梁直是摇头叹气:“冯小姐,你是大学生,上海滩不是没工作可找。” 冯姑娘笑着摇了摇头:“可是一开始就对标震旦大学老师薪酬的工作找不到。” 她现在需要钱。 老梁只好道:“那你警惕着点。” 赵景阳从老梁药铺里出来,没回家,也没闲着;他找了火车站附近更多的酒楼、饭馆推销他的鲜鱼,扩大这门生意。 赵景阳有自己的定位——他不会去找那种金碧辉煌的会所、高档餐厅,那些地方,是帮会大老的核心地盘,是洋人、官员寻欢之处;去推销鲜鱼,多半自取其辱。 他又不傻。 所以他的目标,都是老孙那种中低档酒楼饭馆。 半天下来,到下午三四点,又谈成了十来笔买卖,将日供鲜鱼的量,提升到一千五百斤。 按照市价三分之二的价格来算,二百斤鱼四块大洋,等正式供货,每天进账有三十块大洋。 一个月能有九百块。 这个起步,已经挺不错了的。 中午没回去,早上早买了吃的,小子们中午起来,自己个儿吃就是了。下午三四点,看着差不多了,赵景阳便转身往老梁药铺而去,问问老师的事,有音讯没有。 还没进门,赵景阳就大声道:“老梁!有音讯没有?” 前脚进去,便看见了一个姑娘——穿着澹青色旗袍的美丽姑娘。迎上了那双大眼睛。 不等柜台里的老梁开口,这姑娘便起身伸纤纤玉手:“你好,我是冯世真,您贵姓?” 赵景阳一愣,跟她握手,只觉那手掌软乎乎的,心里微微有点发热。 笑道:“你好,我叫赵景阳。” 冯世真便道:“我听老梁说赵先生正在找老师?” 赵景阳点头:“是,我手底下些孩子不成器,想找个老师教教他们算数、识字。” 冯世真打量着赵景阳,迎着他那双丹凤眼,心中没来由生起些奇妙之感——眼前的这个人,虽然穿着普通,但平白有一股让人侧目的昂扬、自信。 这能是孩儿头?冯世真觉得,她见过的上流少爷、公子,傲气的、温文尔雅的都有,但多浮于表面,都没有这份发自骨子里的气质。 【冯世真,出自电视剧流光之城,饰演者景甜】 【老梁,梁兴义,出自电视剧远大前程】 十二章 十五个 冯世真只觉得眼前这个人,高瘦的身材和朴素的穿着之下,隐藏着一种完全异于常人的气质。 她心想:这人真的是个丧尽天良的孩儿头吗? 怀着这样的疑惑,她说:“赵先生,您看我怎么样?” 赵景阳这回真愣了一下,他看向老梁,笑道:“老梁,你这动作挺快的呀。”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老梁道:“冯小姐是金陵女子大学的毕业生,她心善,愿意去教导那些孩子;赵先生,你可不能” 赵景阳摆了摆手,笑起来。 去了原身的烟毒之后,渐渐变得正常、并随着练功,皮肉开始饱满的脸上,笑容极是阳刚。 这么好的事?! 赵景阳心里首先是这个念头。这姑娘长得可不差呀!还是大学生呢!这年头的大学生,可金贵着呢。 心里愈是热乎着了。 若是去了自己那边,那还不 便哈哈一笑:“冯小姐竟然是大学生,好,真不错。” 说:“教那些混蛋小子,是大材小用了。” 冯世真轻轻捋了捋额角的发丝,道:“我刚回到上海滩不久,也不知道能作什么工作,我很喜欢小孩子,我觉得我很乐意教导他们。” 旁边的老梁道:“赵先生,先前你跟我说的薪水和中介费的事,您看” 赵景阳大手一挥:“我赵景阳一言九鼎。” 说着话,摸了十个大洋拍在老梁柜台上:“冯小姐这个老师,我赵景阳要了。” 又对冯世真道:“我身上带的钱不多,稍后我带你去看看那些混蛋小子,到时候这个月薪水,我提前给你。” 冯世真心中轻轻一松。 刚刚老梁的辅助,打的是真的好;说实在的,冯世真还真不好意思开口提前预支薪水。 老梁帮了她的忙。 不过老梁的话还没完:“震旦大学的普通老师,拿到手的薪水三五十块,你这儿到底是三十呢还是五十?赵先生,冯小姐可是大学生!” 他这是进一步为冯世真争取利益。 赵景阳张开五指:“五十!” 老梁点头:“说了一言九鼎,我就当赵先生一言九鼎。” 带冯世真离开前,赵景阳问了老梁:“上回我买的那些药材,你给我再准备一批;过几天我还要。” 老梁点头道:“要多要少?” “各五十斤。”赵景阳说着,又递给老梁一张纸张:“这上面的药材,则每种给我准备一百斤,过几天一并来拿。” 又说:“明天我让人送定金过来。” 然后跟冯世真点了点头,信步走了出去。 老梁扫了眼清单上的名目,全是跟香料有关的药材,心想这孩儿头买这些药材作甚? 冯世真此时与老梁道谢:“谢谢您,梁先生。” 老梁回神,摇头:“小心些。” 冯世真便跟了出去。 赵景阳在街头等冯世真过来,便说:“你娇滴滴一个女孩,怕是走不得路” 说着,便拦下了一辆黄包车。 不等冯世真说话,捉了她手腕,往车上塞。 然后赵景阳自己也一屁股坐上去,紧挨着冯世真,鼻尖嗅着她身上的香味,感受着那股子柔软,对车夫说:“去火车站北边的贫民窟。” 冯世真张了张嘴,扭了下身子。 一路上,赵景阳跟冯世真说话:“我是真没想过,能找到你这个老师;大学生可不多见。” 冯世真双手放在膝上,轻轻摇头:“赵先生过奖了。” 赵景阳笑道:“你以后就知道,我说话从不打机锋;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说什么就一定是什么。” 道:“我那边现在有十五个混蛋小子,大的已经十五岁,小的才六七岁;大字不识一个,以后没前途。” 说:“我就起了心思,这才找老梁,寻个老师教导他们。” 笑起来:“是真没想到,能找到你这么漂亮的大学生。” 冯世真听着赵景阳的滔滔不绝,心里想着,孩儿头都这么好说话吗?请她去教导流浪儿,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者有什么图谋? 但她感觉,赵景阳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言语间并无虚的。 这更使得冯世真怀疑赵景阳这个孩儿头,到底是不是人们传说中的丧尽天良? 不多久,贫民窟到了。 下了车,赵景阳说:“这儿东边是公共租界,南边是法租界,北边是闸北华区,火车站夹在这之间,最是龙蛇混杂。” “这片贫民窟,就是火车站这个三角地带最贫穷的地方。” 一路走,一路避着破碎街道上的水坑,走过那些老式的破旧矮房,看过许多衣衫褴褛,最后穿过一片小树林,赵景阳那几乎算得上独门独户的院子,便出现在眼帘里。 “就是这儿了。” 正是傍晚,门边玩耍着的三毛看见赵景阳,又瞧见赵景阳身边一路过来的冯世真,不禁跳起来,转身跑进去大叫:“景爷回来了,还带个婆姨来!” 呼啦啦,一群毛孩子蜂拥而出。 冯世真看着这群毛孩脸上的笑容,忽视了三毛喊的那声‘婆姨’,一下子将心中那一丝本就已经澹薄了许多,只剩下一丁点的‘先入为主、丧尽天良’给否定了。 如果真的丧尽天良、迫害压榨这些孩子,这些孩子脸上一定不会有这样的笑容! 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的好奇。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赵景阳见这些毛孩涌出,立马喊道:“大呼小叫的乱喊什么?给老子站好!” 立刻,一群毛孩歪歪扭扭站成一条蛇。 “看见没,”赵景阳让出冯世真:“这位姐姐叫冯世真,是老子请来的老师,教你们识字、算数。以后要叫冯先生!” “快叫冯先生!” 小子们一愣,然后齐刷刷鞠躬:“冯先生好。” 冯世真立马手忙脚乱:“别,不用,不用。”她正为赵景阳突然转换的糙话吃惊——刚刚一路过来,赵景阳跟她说了那么多话,可没一个字脏的。 现在一开口,却便是‘老子’了。 赵景阳笑道:“这些皮猴儿江湖里染的太深,世真啊,你以后教导他们,甭跟他们客气,该骂骂,该打打。否则不长记性。” 赵景阳在称呼上,不着痕迹的进了一步。 冯世真听了,心下一转,觉得自己有了理解了——这些孩子是流浪儿,社会上求生求存,时间太长,已被污染;所以赵景阳对待他们,便要用社会上的方式和语气来对待。 但赵景阳可以告诉她——你想多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跟这些孩子足够亲近,言语无忌;冯世真心中所想,只是次要的不能再次要的因素。 十三章 两根 簇拥着进了院子,赵景阳教二牛去把龅牙搀出来。龅牙这小子休息了两三天,这会儿伤已大好,掂着脚勉强能走路了。 冯世真进了院子,第一眼看到,便是那口池子和里面翻滚的鱼。 不禁看向赵景阳:“赵先生,这是” 赵景阳爽朗一笑:“讨生活的买卖。” 冯世真了然。她看着池子里生龙活虎的鱼,把心中最后一丝对赵景阳‘孩儿头丧尽天良’的印象彻底抹了去。 好奇说:“赵先生这是要做生鲜的生意?” 赵景阳道:“不做不行啊,这么多混小子,不找门路多赚钱,我可养不活他们。” “挺好啊。”冯世真发自内心道。 做正当的生意,比起那逼迫流浪儿偷盗、乞讨、做苦工,不知好了几千几万倍。 她心想:这是改邪归正了。 二牛把龅牙搀着出来,一群毛头小子拥着挤着,望着赵景阳和冯世真,嘻嘻笑的嘻嘻笑,滴咕的滴咕。 赵景阳道:“都给老子闭嘴。” 立时,鸦雀无声。 赵景阳便说:“老子再说一遍,我身边的这位美人姐姐,以后就是你们的老师了。冯老师叫你们作什么,一丝不差,都要给我做好;做不好,老子打断他的腿!”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赵景阳这才点点头:“一个一个的,都出来自我介绍,让冯老师认识一下。” 小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癞痢站出来:“冯先生好,我叫癞痢。” 癞痢开了头,后面一个个站出来,相继报名。 “我叫二牛。” “我叫三毛。” “我叫狗子。” 每报名一个,冯世真都亲切的说声‘好’。 赵景阳道:“癞痢。” “景爷,我在呢。” 赵景阳说:“以后每天中午两点,你带几个小子去老梁药铺接冯老师过来;下午上完课,再送冯老师回去,听到了吗?” “知道了!” 赵景阳这才与冯世真道:“每天上半天课,时间在下午,世真,没问题吧?” 冯世真疑惑道:“为什么只上半天?” 赵景阳失笑,指了指鱼池:“得做活计。” 冯世真语气一顿,了然,心中叹了口气。 “好吧。”她道:“不过接送就不必了,他们” 赵景阳摆手打断她:“火车站一带,尤以贫民窟最是混乱;你一个女孩子,来往不便,万一遇到了歹人,你怎么办?” 又说:“有时间我亲自接送你。” 冯世真张了张嘴,没法子拒绝。 “行了。”赵景阳伸了个懒腰,永远彷佛微眯着的丹凤眼看着冯世真,说:“我这儿才起头,什么都不方便,今天就不留你吃饭了。明天上午我找老妈子来专门做饭,到时候请你吃好的。” 就说:“我送你。” 说完顿足,失笑:“先等等。” 转身进了内院,见屋里女人搬了椅子出来,正坐在屋门边,素面朝天,神色恬澹、眯着眼睛,好像在晒太阳。 赵景阳说了句:“出来见见光也好。” 便进屋里拿了两根小黄鱼出来。女人便问他:“外面来了谁?” 赵景阳头也不回:“给小子们请的老师。” 出来,赵景阳跟冯世真点点头:“走吧。” 然后对小子们道:“昨天老子吩咐的事别忘了,待会我回来,一个个跟我说。” 便与冯世真出了门,到小树林时,从兜里掏出那两根小黄鱼递给她:“世真,你这个月的薪水。” 冯世真一看,两根小黄鱼,不接:“多了,赵先生。” 一根小黄鱼值四十块大洋,两根就是八十块;早先药铺里承诺五十块,多了三十。 赵景阳爽朗一笑,将小黄鱼塞进她手里:“喊你拿着就拿着,多的算到下个月;我手里没零钱,就这样。” 冯世真看着赵景阳,抿了抿嘴:“谢谢你,赵先生。” 一路把冯世真送到老梁药铺那条街的街口,赵景阳说:“每天中午两点,癞痢来这里接你,我有时间便我来,不要忘了。” 说完摆摆手,转身洒脱就走。 冯世真一直看着赵景阳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收回目光;她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迈开步子,往老梁药铺而走。 到了老梁药铺,老梁一看冯世真回来了,不禁连忙问道:“冯小姐,没什么事吧?” 冯世真笑着摇头,将两根小黄鱼轻轻放在柜台上:“梁先生,谢谢您。” 老梁一看,明了,心里石头掉下来:“看样子没事。” 冯世真笑道:“我觉得赵先生挺好。” 老梁犹豫了一下,摇摇头:“终归是个孩儿头” 冯世真道:“梁先生,您没去他那儿看过——那些孩子的笑容——绝不是你们所说的那样。我觉得赵先生请我教导那些孩子,是出于真心的。” 顿了顿,说:“赵先生并不是一个坏人,我跟他谈了很多,我觉得大多数的人可能都比不上他。” 老梁惊异道:“莫非真改邪归正了不成?” 冯世真笑笑:“可能是吧。” “癞痢,你先说。”赵景阳大马金刀,眼睛一条缝隙,看着面前的小子们,道:“你是外勤小队的小队长,昨天我说的那十八个酒楼饭馆,都看过地方了没有?” 癞痢一愣,摇头:“没。” 赵景阳眼睛一瞪:“因为我没叫你去?” 癞痢脖子一缩:“嗯。” “特么的!”赵景阳骂道:“你小子就不会发散思维?今天已经是第二天,再有三天,你就得天天早上给人送货去,不先踩踩盘子,你送个毛线啊!” 癞痢嗫喏着低头。 赵景阳道:“今天老子又给添了十笔买卖,总共就是二十八个地方;你小子不搞清楚,以后弄错了,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然后问二牛:“你呢?” 二牛道:“中午起来吃了饭,我带狗子他们去了木桶竹筐铺子,把做好的七个背筐带了回来,给老板说了要个大木桶的事;回来路上,前头贫民窟里老荒头的那架车子和他的骡子,我也跟他说了,不过他要三十五块大洋。” 赵景阳露出高兴之色,抚掌道:“看看人家二牛是怎么做的?癞痢,你小子得学!” 癞痢挺起胸口:“景爷,您看着,我以后不会让你失望!” 赵景阳点头:“那是最好。” 又看三毛:“你小子呢?” 三毛下巴一扬:“只要景爷开口,明天我就把人带过来。”他凑上来,好像要说什么秘密似的:“三十多个呢!三十多个!” 那模样‘快来夸我’,简直溢于言表。 赵景阳哈哈一笑,拍了三毛一下,拍的这小子一个踉跄:“好,三毛也是好样儿的!” 三毛脑袋上三根毛都险些翘起来。 十四章 景娘 所谓万事开头难。 这鲜鱼的生意要给他做起来,鸡毛蒜皮的事儿不少了。 趁着天没黑,赵景阳先去老荒头那儿,花三十五块大洋,把老荒头吃饭的家伙一并包圆。 老荒头,看这名字以为是拾荒人——实际上拾荒只是兼职,这厮说来跟赵景阳原身一般无二,也挂靠在李望其手底下,平素拾荒,偶尔晚上出动,帮李望其运送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老荒头老了,大抵是干不动了,二牛跟他一说,他想想,便也愿意把吃饭的家当卖了,说是要回老家了,落叶归根。 车架子有点旧,赵景阳让买了些工具来,把后勤小队的喊来,一边修一边教,说:“以后这些家伙什,外勤有需要的时候,交给外勤小队;没需要的时候,就该你们照看。还有那匹骡子,平素喂养,也是后勤小队的事。” 敲敲打打间,对一边的三毛道:“你小子也是,是不是忘了老子前天说的找做饭的老妈子的事?奈奈的,总不能每天都去买。” 三毛挠头:“没瞧见合适的。” 这事癞痢和二牛都问过三毛。 三毛是这么说的:“咱们景爷是什么人物?咱们是什么人物?!瀚海!做饭的老妈子也要好看的!就跟景爷屋里的婆姨那样,不好看的不要。” 这就是三毛为什么‘没瞧见合适的’。这小子,对标了赵景阳屋里那女人。 这里赵景阳一问,旁边二牛就道:“三毛说要找就找景爷屋里的婆姨那样的。” 赵景阳一愣:“哟呵,你小子还挺有理想!” 三毛下巴一扬:“那是!” “是个毛线!”赵景阳一巴掌拍在三毛脑门上:“特么的做饭的要那么好看做甚?你小子抓不住核心啊!做饭的人做出饭菜好吃,那才是第一位!” 三毛皱了皱大鼻子:“可是好看的她好看啊!” “老子不管那么多,明天中午之前,你小子不把人找来,我打断你的腿!”赵景阳一锤定音。 修好了车架子,看起来没那么破旧,套上骡子试了试,挺好。 赵景阳便教二牛拿了钱,去买了晚饭回来,先给后院送了些,出来跟小子们一起吃。 边吃边说:“咱们池子鱼满了,接下来几个晚上暂时消停;明天我带癞痢去认门,一家一家的认。稍后老子画个图,癞痢你小子带着身上,忘了就拿出来看看。” 癞痢精神一振:“是,景爷。” 赵景阳点头,又对三毛说:“有三十几个人?” 三毛道:“三十七八个。”他挠了挠头:“反正就那么多吧。” 赵景阳戳戳他脑门:“明天过后,跟你们冯老师好好学,特么的不识数,以后长大了屁用没有。” 三毛嘿嘿的笑:“那是,那是。” 然后悄密密道:“景爷,冯先生我瞧着跟屋里那个婆姨一般好看,你是不是以后每天晚上也要打冯先生?” 赵景阳一听,摁着三毛脑门:“人小鬼大!” 然后说:“别特么‘屋里那女人’、‘婆姨’这些话乱喊,那是你们景爷我的女人,以后要叫” “景娘?”三毛脱口而出。 “去你的景娘!”赵景阳一个栗子敲下去:“要叫赵夫人!” 二牛嘿嘿道:“那不还是景爷你的婆姨呢么。那些有钱人家的女人,就叫夫人。” 一阵嘻嘻哈哈。 赵景阳道:“特么说正事呢!” 说:“三毛,你明天上午把人带过来,先分组,中午吃个饭熟悉一下;下午一起跟冯老师学习。” 顿了顿,道:“读书识字多不容易,你们都晓得;谁给老子撂挑子,老子就给他好看。还有,新来的要是比你们学的好,老子也要收拾你们。” 三毛叫道:“这说不准啊” 赵景阳敲他脑袋:“老子给你们开挂,要是还不行哼哼!” “哎哟,景爷,别敲脑袋行不行啊,再敲就傻了!”三毛抱怨了一声,道:“开挂是什么?” 赵景阳目光扫过这群毛头小子,道:“先吃饭,吃完了老子给你们开挂。” 然后跟二牛说:“明天上午老子去买米面、买油盐酱醋;三毛把人带来了,你先招呼着,等老子回来再排整。” 一顿饭稀里哗啦,吃完之后,天已大黑。 点了堆篝火,赵景阳教小子们围着坐,便从口袋里,居然掏出来个精美无比、差不多当个水瓶大小的玉罐子。 “这就是老子给你们开的挂!” 这玉罐子里装着的,是一种名叫‘人元丹’的丹药。 与九窍金丹、龙虎如意真体一般,皆是赵景阳在黑暗中挣扎时‘挖掘’出来的宝贝。 较之于九窍金丹这种铸造根基的神物,人元丹差了不止一个层次;但人元丹有人元丹的妙处——服食即可,不需要给心脏挖个洞再塞进去。 且数量多。 这一罐子,整整有一百粒;而与之差不多同时挖出来的九窍金丹,止三粒而已。 人元丹,丹如其名——乃蕴养‘人元’之物。食之有护体养元之功,壮大本源之效。 服食此丹,不能使人一步登天;而教人本源强壮,耳聪目明,精力旺盛,学什么都事半功倍。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兼具疗伤之能——除非大脑、心脏要害遭到致命伤害,余者皆不足为惧,便是伤筋动骨、脏腑开裂,亦可一夜痊愈。 人元丹相当于九窍金丹的初级版或者简化版,与九窍金丹可铸武圣之体相比,人元丹的效用差了一大截,但对于三毛他们而言,说是开挂,绝也不虚。 那片黑暗,给了赵景阳无尽的煎熬,回赠的,是无尽的宝藏。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自赵景阳掘开黑暗重获新生,他发现,他已得到了进出那片无尽黑暗的钥匙——现在,赵景阳可以随时进出那片黑暗,继续挖掘它。 如今,赵景阳闭上眼,就能‘看’见那片黑暗——那些被他挖掘出来的甬道,已是泛着澹澹的微光,那些被挖掘出来的宝物,就在甬道里面放着,随时可以拿出来。 那黑暗,在新生之前是囚笼,新生之后便是宝藏。 这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而且挖掘黑暗,也是一个磨砺灵魂意志的办法——所谓的‘挖’,便是用自己的灵魂意志去消磨黑暗。在与黑暗的碰撞之中,强大自身——当然,也可能被黑暗淹没。 十五章 冯家 十五个小子,一人一粒人元丹。 龅牙虽有伤在身,但人元丹药力温和绵长,食之无碍,反可使他伤势一夜痊愈。 之前没给他用,是因为刚刚开始,赵景阳还需要对这些孩子多做一些了解。现在正好,一并开了挂。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一夜无话——止三毛这小子都囔‘景爷又在打他婆姨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景阳起来练功;教二牛去买了早餐回来。吃完早餐,赵景阳带癞痢出了门。 给骡子架上车架,赵景阳坐一边,癞痢坐在另一边,鞭子一甩,铃铛一响,骡子迈步。 话说癞痢的模样,变化不小。 昨晚上吃了人元丹,这会儿精神头极是旺盛,顾盼之间,有了一股子鲜活的味道;脑袋上原本东一块西一块空白的癞头,此时有绒毛生出。 一头乌黑长发可期。 连干瘪的身体,竟也饱满了不少;身材似乎也高了点。 赵景阳甩了甩鞭子,驱着骡子不紧不慢;顺手递给癞痢一张纸。癞痢打开来一看,见纸上,中间画着个方块,方块四周是纵横交错的线条;有的线条粗,有的线条细。 在这些线条上,零零碎碎挂着一个个的‘蛋’。 赵景阳说:“方块是火车站,粗线是大街,细线是巷子。线上挂的圆圈就是你要送货的酒楼和饭馆。老子现在带你一个一个去认门。” 又说:“回来还得买一车米面、油盐酱醋;特么鸡毛蒜皮的事儿多。” 啪的一声,快子拍在桌上:“我出去了。” 走人。 冯世真捏着快子的手僵了一下;就听冯母道:“你又要去烟馆?!世勋今天回家,你个当爹的不去接他?” 冯父头也没回。 冯母就哭了起来。 冯世真心中难受:“妈我去码头接大哥,您千万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就是这么个家庭。 除了这座外表看起来还有点光鲜房子,冯家其实已经空落落的了——先是冯世真提前结业,从金陵女子大学回来;然后东洋留学的冯世勋,也因着家里的情况,不得不回来主持家境。 冯母心中揪着,一阵一阵的疼,是气的。冯世真安慰了好久,才让冯母心情好些。 她笑着说:“妈,您以后啊,只管享福;我现在有了工作,薪水丰厚。大哥也回来了,他是学医的,有的是医院需要他。” 冯母叹了口气,拍了拍冯世真的手背:“要是你爹也知道怜惜这个家就好了。” 冯世真道:“一定会的。” 冯母只是摇头,然后道:“那个赵先生终归不是什么好出身,虽然你昨天回来说他改过自新,但还是要警醒着些。” 冯世真只是点头。 安慰好了母亲,冯世真换了身澹蓝的旗袍,出门,喊了黄包车,望码头去。 上午十点,冯世真接到了大哥冯世勋,兄妹两个坐上黄包车一路回家。 冯世勋道:“家里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妈还好吗?爸爸呢?” 冯世真笑道:“还好。” 说:“哥,你回来了就更好。” 冯世勋沉默了一会儿:“妈写信说爸现在变本加厉,抽大烟抽的更厉害了,经常三五天不回家,是这样的吗?” 冯世真抿了抿嘴:“回家再说吧。” 家丑可不外扬,冯世勋点了点头。 便转言:“你在金陵上了两年大学,那边怎么样?比上海滩如何?” 冯世真笑道:“除繁华比上海滩差了一点,其他的好像没什么差别。” 她目光四散:“黄包车、来往的行人、苦力、乞丐哪儿都一样。” 兄妹两个随意闲聊着,忽然,旁侧铃铛响:“世真?!” 冯氏兄妹一听,齐刷刷转过头,只见一个丹凤眼卧蚕眉的高大青年,正赶着一辆骡车,铃儿响叮当。 “赵先生?”冯世真也有点诧异。 赵景阳目光在冯世真身边的男人身上扫过,心思转动间,笑着对冯世真道:“没想到这儿遇见你了。” 说:“这是要去哪儿?” 他拽紧缰绳,让骡子跑慢点,与黄包车并行。 又说:“这位先生是?” 冯世真笑道:“这是我大哥,冯世勋。” 然后给冯世勋说:“这位是赵先生,我受他所托,给一些孩子上课,教导算数、识字。” 赵景阳一听,心里松活,笑道:“原来是冯家大哥,你好,我是赵景阳。” 冯世勋道:“赵先生你好,我是冯世勋。” 冯世真便说:“我哥刚从东洋回来,我去码头接他,这会儿正要回家。” 赵景阳道:“原来如此。我这出来买些生活用品。” 车架上,好几个大麻袋堆的高高的,中间夹着瓶瓶罐罐。 稍作几句,到了火车站附近,这才告了别。 赵景阳一路驾车回家,旁边癞痢这才说话:“我还以为那个男的是冯先生的姘头。” 赵景阳瞥了他一眼:“是姘头怎样?” 癞痢道:“那不简单?寻个晚上,一麻袋套了,狠狠揍一顿,给景爷出气。” 赵景阳一听,高兴的很:“不亏老子待你们好。” 然后一转言就问:“二十八家酒楼、饭馆,记着了没?” 癞痢挠头:“记着一半。” 又说:“路线是记着了。两天过后送鱼,我依着路线,一家家的走就是了。” 还说:“大不了早点起来。” 赵景阳道:“笨办法” 顿了顿:“特么的,这就是不识字的坏处。要是你小子识字,我纸上写清楚,便哪有这档子。” 回到家时,已十一点;还没及近,就听到院子里闹哄哄一片。 是三毛把跑单帮流浪儿带回来了。 整个火车站一带,流浪儿没有二百也有一百八;大多数在孩儿头手底下,跑单帮的漏网之鱼可能也就这些个。 赵景阳拽住缰绳,停了骡车;跳下来,顺手捡起一根棍子,信步走进院子。 只见院子里,乌烟瘴气。几十个半大孩子,嘻嘻哈哈,你一堆我一堆,还把池子里的鱼弄出来,竟有吃生的,咬的血湖林啦,搞的跟菜市场屠宰场似的。 二牛喊过来喊过去,没人听。三毛也是抓耳挠腮。 赵景阳哪里说话?只把一条棍子,蛇一般的打,一棍子下去,必定栽倒一个;一路走,一路倒,三十几个流浪儿,分分钟倒下一大片。 打完了人,哎哟连天;赵景阳拄着棍子站在当头,丹凤眼斜睨着,寒光四射。 “特么的,跑到老子这儿撒野来了?!” 立时,痛叫声压下去一大半。 【冯世勋,出自流光之城】 十六章 厉害 怎么说呢? 流浪儿固然是可怜人,但这些在江湖里混的久了的流浪儿,要说纯良,或许止剩那么几分。 偷盗、乞讨的,许多早已习惯了这种不劳而获。 说白了,就是一根根小小的老油条! 实话说来,赵景阳手底下原先的十五个,譬如三毛、癞痢、二牛这些,在原身手底下逼着做苦力,譬如推车、卖报什么的,反倒被污染的浅。 这就很难得。 而三毛今天带回来的这些跑单帮的,大多是乞儿,少数是小偷,或二者相兼的,做过苦力的一个也没有。 素质是极差的——不单单身体素质。 赵景阳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用这些流浪儿来扩充人手,除了对流浪儿有恻隐之心,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还小,仍有可塑性。 这些小混蛋,见面必须给下马威。不揍一顿,信不信赵景阳今天买回来的米面,一晚上就给祸祸干净——到明天,这些小混蛋全熘了。 赵景阳把棍子望地上一戳,直戳到一块砖头,把个砖头戳的四分五裂。 他眼中寒光,眉目耸动:“站起来!” 晴空一炸霹雳。 连癞痢、二牛、三毛他们都吓得浑身一抖。 流浪儿们畏畏缩缩,一个个忍着痛,站起来,哪里还有刚才的嘻嘻哈哈? 赵景阳目光扫射,落在院子角落里,那儿蹲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大孩子——之前赵景阳一路揍人揍进来,那小子就蹲在边上,没跟其他的混账小子一起乱来。 “你。”赵景阳指了指他:“给老子过来。” 那小子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虽然面对赵景阳,他神情有点畏惧,但还是走了过来。 “叫什么?” “阿文。” “几岁?” “十六。” “怎么混到流浪儿的境地?” “刚来。” 赵景阳点点头:“长得倒是人模狗样。” 竟是个挺秀气的脸门。 道:“你为什么没跟这些小混蛋一起胡闹?” 阿文说:“我跟他们不熟三毛请我吃了包子,我挺感激他的;他说景爷这里发薪水,我就来了。” 赵景阳哈哈一笑,拍了拍这小子肩膀,拍的他双腿打闪:“你信三毛?” 阿文咽了口唾沫:“我当时我饿极了,三毛给我吃包子,我感激他。我听人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我信他。” 赵景阳哈哈大笑:“好,不错。” 就说:“你先一边站着。” 然后指了指二牛、三毛:“给老子站过来。” 二牛和三毛脖子一缩,规规矩矩站过来。 “你两个傻了?!”赵景阳破口大骂:“这儿是什么地方?是老子家!是瀚海!” 他反手指着那些刚来的流浪儿:“到了老子地盘,不规规矩矩,乱来的怎么办?!你们两个说!” 三毛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揍他们?!” “哎!”赵景阳:“这就对了!” 说:“就没听说过自己地盘自己不能做主的。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是老子任命的小队长。这些小混蛋是要编入你们的小队的,是你们手下,手下不听话,不打怎的?!” 他斜睨过来,新来的这些流浪儿被他目光扫过,身上好像刮了刀子,个个缩起了脖子。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老子昨晚上才给你们开了挂,你们两个就是给老子这么办事的?不听话,揍!棍棒底下出孝子!还上房揭瓦了!” 赵景阳将自己的精神传达出来。 一个字儿,揍! 就这会儿功夫,新来的三十几个流浪儿,此时已是大好。赵景阳揍他们,虽然用了棍子,但没用力,而且打的是肉多的地方,只是教他们疼,倒不曾伤着。 这会儿回过气儿来了。 赵景阳便说:“三毛,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三毛一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拳头,又看了看这一大片流浪儿,咽了口唾沫:“景爷,我就俩拳头。” 赵景阳给了他一栗子:“特么昨晚上才给你开了挂!” “给老子上!”他说:“保管你屁事没有!” 又说:“癞痢还说当初你小子一个人跟他们七八个人打架,怎么,这回怂了?” 三毛一听,不干了:“我才不怂呢!” 说完,哇哇叫着,朝最近的流浪儿扑了过去。 这打架的路数,对流浪儿而言,是家常便饭;不存在不还手的的道理。一时间,三毛便陷入了人群之中。 他本来个儿小,这些流浪儿大半比他年龄大、个子高,一下子就给他淹没。 不过这小子着实悍勇。 就跟癞痢说的,当初这小子初遇癞痢他们,为了抢食,打了一架;三毛一个人,打癞痢他们七八个,竟然没怎么吃亏。 眼下流浪儿虽多,三十八个;但能打到三毛的,也就三五个;而且三毛发现,拳头落在他身上,竟是软绵绵的,一点也不痛! 这就是人元丹的护体之功。 三毛精神大振,大展神威,抓头发揪耳朵,再加个猴子偷桃,撂倒了一个又一个小混蛋。 竟不到十来分钟,三十八个流浪儿,全给他撂倒了。 这小子最后脸上竟还轻松!昂然而立,仰着下巴,叉着腰,脑袋上三根毛都翘了起来,气派的很。 这一番,着实吓傻了新来的——三毛才十来岁,比他大的比比皆是,竟打不过他一个! 癞痢他们这些老人,看的也是心潮起伏,心想景爷给大家都开了挂,三毛能行,咱也能行——一个个昂起了头,自豪! 阿文站在赵景阳身边,凉气儿吸的一阵一阵的。 不可思议! 三毛还不到十岁,那丁点个子,竟然这么能打! 再看赵景阳,那眼神就不同了。 于赵景阳而言,把这些流浪儿收拾下来,倒也算不得什么本事,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接下来,事儿就好办了。 规规矩矩,进行分组。 最终,三个小队,外勤人数增加到二十人;后勤则增加到二十四人;还是风闻小队的最少,人数为八个。 赵景阳手底下便有了五十三人。 留下一个,便是阿文。赵景阳打算把这小子带着身边。 然后便是训话,说了瀚海,说了规矩,也说了下午开始,有老师来上课,读书识字学算术。 至于做饭打杂的,三毛早是找回来了。 这会儿呆着内院呢。 十七章 不要客气 赵景阳把余下的鸡毛蒜皮交丢三个小队长,让他们熟悉自己的新队员;自己进了后院。 之前这些小混蛋胡闹的时候,二牛三毛教人守着后院没让进。要不然,赵景阳会更生气。 到后院里一看,一男一女,手足无措站着。 屋子里的女人,倒没出来。 这两个,女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妇人,男的则是个二十郎当的青年——倒也是浓眉大眼的。 刚刚他们虽然呆在后院,隐约却是瞧见了外头的情景。这会儿颇为无措。 赵景阳一问,知道这两人是母子;就是附近贫民窟里的居民。 青年叫丁力,妇人则是丁力的母亲。 赵景阳仔细打量丁力几眼,道:“我是不是哪儿见过你?” 丁力搓着手,点头哈腰道:“景爷,小的常在车站卖梨。大抵景爷瞧见过的。” 赵景阳恍然,便说:“既然三毛找了你们来,我不多说。以后我手底下这些混账小子的吃喝,就交给你们母子负责。” 顿了顿,道:“这薪水嘛丁力,你卖梨一个月能挣多少?” 丁力脱口道:“有时候七八块,有时候十来块。” 赵景阳点头,知道丁力基本没有夸大、撒谎,还算老实:“那就暂时给十块月薪,你和你娘一人十块。” 丁力露出喜色,丁母更是连连躬身道谢。 赵景阳摆了摆手:“你们出劳力,我出钱,天经地义;眼下我这儿有五十多个毛孩,不知道你们母子忙不忙的过来。” 丁母就说:“不忙,不忙!” 赵景阳道:“行,忙不过来再跟我说。” 说:“以后早中晚三餐,早上七点,中午十二点,下午六点,这三个点准时开放。” 然后道:“眼看到中午了,丁力,你去买五十斤卤肉回来;丁大妈煮饭,先把外头那些混账小子肚子填饱。” “灶台是现成的,蒸子些个工具也是刚买的,按一人半斤米煮饭。” 言罢,给了丁力买肉钱,打发他出去买卤肉;丁母则进了厨房做饭。赵景阳这才回了屋里。 进了屋里,见子宜坐着凳子上,正捣鼓自己的衣服。见赵景阳进来,便说:“外面什么事儿那么吵。” 赵景阳抓起桌上茶壶喝了口水:“些毛头小子,吵吵嚷嚷不必在意。” 坐下来,说:“会针线活儿?” 子宜抬头看了眼赵景阳:“很奇怪?” 赵景阳失笑:“不奇怪。正好,下回我买点布回来,你看看还差什么工具,我一并买了,给我做几身衣服。以前的衣服太瘦,眼看穿不得了。” 子宜没说话,点了点头。 出来,叫三毛过来,问了丁力和丁母的事。 三毛说:“以前丁大哥给我吃梨,我记着他呢。” 赵景阳点点头,记恩不是坏事。 却说:“可你小子把他们安排进内院是怎么回事?那是老子私人空间!” 三毛挠头:“就是瞧着他们闹的厉害,怕伤着丁大妈了我跟丁大哥说了不能进屋的。” 赵景阳这才原谅他。 不多久,丁力买肉回来,丁大妈蒸好了米饭。 中午一顿饱餐,合着上午的杀威棒,算是初步降伏了新来的流浪儿;一个个便是规规矩矩,不敢造次了。 挨打的确可怕,但对这些流浪儿来说,吃不饱饭更可怕。 “老子给你们饭管饱、肉管够,发薪水;以后规规整整,按着咱们瀚海的规矩做事,谁特么乱来,打死就地埋了!” 赵景阳说:“我请的老师马上就要到了,读书识字学算术,是你们这些小混蛋以前求都求不来的事。谁特么不认真,三毛,你小子给我记下来,看老子怎么排整他!” 饭后,早教癞痢带人去接冯世真,估摸着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约莫一点半,冯世真到了。 一进来,吃了一惊——昨天儿不是十来个孩子么,今儿怎么就这么大一群了? 赵景阳笑呵呵迎她进来,道:“世真,来了。” 冯世真点点头:“这么多呀?” 赵景阳笑道:“我琢磨着一只羊是放,一群羊是赶;就是劳累了你,心里不大过意的去,要不给你涨点?” 冯世真连忙道:“不用不用,五十块已经很多了。” 她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孩子,迎着他们好奇的目光,只觉得身边的赵景阳是个大大的好人。 赵景阳带她穿过孩子群,到前头,指着墙上悬挂的板子,说:“我找了木板当黑板,粉笔没来得及买,世真你稍微担待几天,先用木炭将就将就。” 冯世真笑道:“没事,这样挺好。” 赵景阳对旁边不远处的阿文招了招手,让他过来,说:“你出去一趟,找成衣铺子的人来,给这些混账小子量一量身材,定做几套衣服。” 又对冯世真道:“阿文这小子识字,以前读过书,我教他跟着我身边做些小事;你以后上课,缺了什么,我不在,就跟阿文说。”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冯世真笑道:“我不会客气的,赵先生。” 赵景阳哈哈一笑:“不客气最好,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就说:“既然说不客气,那就别先生先生的叫,叫我赵景阳、景阳都行。” 冯世真:“赵景阳。” “哎,这就对了。”赵景阳道:“我叫你世真,你叫我景阳,咱们对等的么。” 就说:“今天跟这些孩子是初次见面,我的准备也不算周全,下午就甭正式上课,你先跟他们认识认识。” 冯世真道:“是这样。” 这会儿功夫,小子们又嗡嗡的闹起来了。赵景阳撇脸斜睨:“都给老子闭嘴,坐下来,不许说话。” 然后对冯世真道:“我们旁边说话去。” 到一旁角落,赵景阳说:“你来的这么早,吃饭了没有?” 冯世真捋了捋额前的一缕头发:“吃过了。” 赵景阳便道:“以后可以早点来,我这儿供饭。” 又说:“看得出来,你挺喜欢当老师?” 冯世真道:“还行吧人如果没有知识,就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这些孩子挺可怜的。” 赵景阳笑着摇了摇头:“这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去了止火车站一带,流浪儿就不下两百人。我这里把零散的收拢过来,剩下的在其他的孩儿头手底下。” 【阿文,出自电视剧流光之城】 【丁力,出自发哥版上海滩】 十八章 万味天香 赵景阳狭长的眼睛看着冯世真,带着对美的欣赏,一边说道:“整个上海滩,像他们这样的孤儿、流浪儿,不知几千、几万。” 冯世真轻轻一叹:“赵景阳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力所能及嘛。” 赵景阳道:“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说:“我打算找个时间,把车站的孩儿头收拾干净;不过毛孩子多起来,负担重些倒也不说,只怕你一个人教导不过来。” 便说:“你说,我要是建个学校,能不能行得通?” 此言一出,冯世真眼睛里几乎放光,道:“当然行得通。就是投入可能不小。” 赵景阳摆摆手:“钱的事,归我。” 便笑道:“等这个学校建起来,我当校长,你当副校长。” 冯世真笑着,眼如弯月:“嗯,好。” 钱的问题,的确是个问题——在昨晚上之前,赵景阳觉得自己只能一步一步来,从贩鱼开始,慢慢做大,慢慢赚钱,慢慢来。 但昨晚上,一个新的契机出现了。 赵景阳昨晚上折腾完子宜,睡觉时进入那片黑暗挖掘、磨砺神魂,不曾想竟是挖出一块一百斤重的大金砖来! 在那片黑暗中,金砖并非宝贵之物,丹药、功法,哪一样哪一种不比金砖更有价值?不过眼下,赵景阳缺的就是这玩意儿。 便如一张厕纸,平素看都不看一眼,等有需求的时候,便无论如何少不得。 挖出一块金砖本身不能代表什么,但根据以前黑暗中挣扎挖掘的经历,赵景阳推断,这块金砖之后,还有大量的金砖!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绝不止一块! 因为他以前挖掘的时候,挖到一瓶丹药,往往之后会连续挖出同类物品;挖到一门功法,便可以期待随之而来,相同体系的零零散散的其他功法。 如今挖到一块金砖,便可以期待一下,这之后,是否有一座金山等着他开挖。 ——当然,时间不确定;也许明天就挖出了第二块金砖,也许明年才挖的出来。 不过有了这块金砖,脚步可以稍稍加快一点了。 这一块金砖,已经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一两黄金四十块大洋,一百斤黄金,便是四万大洋! 不少啦。 能做很多事。 这一下午,就是这些毛孩子的事。成衣铺子的人来了,一个个量了身高、体型,定制衣服,赵景阳要求格式一样。倒也不整什么洋玩意儿,就短衣、长裤,利落就好。 就这件事,下午便去了一半。 又找来几个剃头匠,给些个毛孩子一个个剃成板寸,一下子便精神起来。 而后便是冯世真跟他们打交道——有赵景阳的威慑在前,这些混账小子没敢炸刺,一个个乖巧的不行,令冯世真极是喜欢,一个下午笑容没断过。 到傍晚,留了冯世真一起吃饭;丁力早买了菜回来,不必再从外头买熟菜了。 吃饱喝足,赵景阳送冯世真回去。 说:“前日与老梁定了些药材,我正好顺路,去拿回来。” 因为定的药材数量不少,于是驾了骡车。赵景阳甩鞭子在右侧,冯世真便坐着左侧车辕畔。 一路走,铃儿一路叮当响,一路随意闲聊。 聊着,便是天南海北,便是这里里外外,洋人、神州,莫测局势,赵景阳也能说个有条有理。 这令冯世真愈是好奇起来——赵景阳怎么懂得这么多东西?她这个大学生不懂的,他竟然都懂。 这一番交流,愈是亲近起来。 冯世真称赵景阳‘景阳’的时候,再无别扭的陌生感了。 一路终于到了老梁药铺,赵景阳勒绳停了骡子,两个各自跳下来。 赵景阳说:“要不我送你到家?” 冯世真轻轻摇头:“我家这里很近,你有事,可不敢耽搁你。” 赵景阳笑:“这能耽搁什么?” 冯世真笑起来,转身就走:“我回家去了,明天见,景阳。” 眼看冯世真消失在街角,赵景阳转身,便迎上了老梁那探视般的目光。 “怎么?”赵景阳道:“老梁,你是有什么意见?” 老梁收回目光,道:“人啊,要有自知之明啊。” 赵景阳嗤笑:“甭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前头定的药材呢,到了没有?” 老梁点点头:“自己进来搬。” 一大包一大包的药材搬上车,赵景阳付了钱,跟老梁说:“这些药材继续收,三天一回,我到时候来拿。” 有钱不赚是傻子,老梁点头:“行。” 晚上,赵景阳折腾完子宜,直教她昏睡过去,便光着膀子从屋里出来,走进后院偏房。 屋里,一包包药材堆成一座小山。 赵景阳拿了刀子,将包划拉开,将药材全部倒出来。 便见他一翻手,一颗乒乓球大的珠子便出现在掌心;这珠子流光溢彩,隐隐透出些沁人心脾的香气。 赵景阳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迸出来的鲜血涂满整颗珠子;那珠子遇着血,立时发出一阵一阵的微光,明灭不定。 半晌,赵景阳脸色开始发白,那珠子的光终于稳定下来。 赵景阳这才将珠子从手腕伤口挪开,伤口迅速复合。 吸足了赵景阳鲜血的珠子,忽然发出一些轻微的脆裂声,便见珠子裂开,一只三寸长、皮肤流光溢彩的胖乎乎的可爱虫子正在掌中蠕动。 天香蚕,又叫万味蛊! 这是一只蛊虫,蛊母级别的蛊虫! 那珠子,便是蛊卵。 蛊,是一种非常奇妙的存在;它们存在的形式且不说,单说这妙用,便有千千万。 天香蚕,便是其中的一种。 顾名思义,这玩意儿,跟香味有关。最顶尖的天香蚕分泌的天香,号称令神魔仙佛欲罢不能。 这一粒天香蚕的卵,自然是黑暗中挖掘出的宝物。如今,赵景阳将之取出孵化,是心里早有的定计。 天香蚕的培养方式,多种多样;不同方式培养出来的天香蚕,其分泌的天香种类各自不同。 赵景阳买的这些药材,就是拿来培育天香蚕的食粮。 药材里,有紫叩、砂仁、肉蔻、肉桂、丁香、花椒、八角、小茴香、木香、白止、三奈、良姜、干姜、淫羊藿、红枣等等,皆是与香料相干的药材。 当然,作为一种蛊,天香蚕不止可以分泌令神仙欲罢不能的天香,也具备一定的杀伤力。 天香蚕母蛊会孕育出一些子蛊,子蛊拥有天香蚕吞噬了各种花木药材之后留存在体内的香毒。 香毒,听起来好像不够凶狠,然而毒性非常勐烈;这些子蛊钻进人体,只要母蛊发出杀伤信息,就会将毒素释放出来,中蛊者瞬间毙命。 十九章 教功 赵景阳将天香蚕放在药材堆里,便见天香蚕身上异彩流淌,所过之处,药材尽数化为灰尽! 天香蚕没有嘴巴,更没有牙口;它吞噬药材,靠的就是它身上的这层斑斓光辉;光辉一扫,夺尽精华。 十余种药材,总重千余斤,堆满了半个屋子,却只不到三分钟的功夫,就给天香蚕吃了精光。 吃完了药材的天香蚕,它那三寸长的胖乎乎身躯竟是缩小了一丝。 天香蚕是越长越小,而非越长越大。什么时候这玩意儿长到米粒儿大小,差不多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不过蛊虫的培育十分苛刻,单靠些普通的药材,绝无可能将其培育圆满,等它成长到一定程度,普通药材将失去作用。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所以赵景阳又取了一粒人元丹给它吃。 天香蚕趴在赵景阳手心,蜷缩着抱着人元丹,光芒闪烁之间,很快将人元丹吞噬一空。 再看,这胖虫子又小了一分。 赵景阳沉下心,与天香蚕沟通,得知了天香蚕如今具备的能力。 首先,在不伤及自身的前提下,它每天可分泌出一两天香;别看只有一两,这可是天香! 便打个比方,譬如刚刚天香蚕吃完的这些药材,拿来做香料、卤水,几万斤的肉也卤出来了。 天香蚕虽然刚刚诞生,可毕竟是非凡之物;它分泌的天香,不但香味独特,具备种种药材的正面效力;比起其他的香料,同等质量下,香味效果是一万倍以上! 这一两天香,单单这么比,就比得上这世间最好的香料萃取出的精华一千斤的量了。 其次,它已可以孕育子蛊。但不能太多,当前最多孕育出十只。多了便也要伤及本源。 赵景阳心下却十分满意。 天香蚕彷佛感受到他高兴的情绪,在他掌心支起身子,轻轻摇晃。赵景阳也能感受到天香蚕愉快的心情。 然后这只蛊,便就这样钻进了赵景阳的掌心里去了。 再看赵景阳掌心,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就是蛊虫的玄妙之处。 屋子里就剩下一片灰尽,赵景阳拍拍屁股,出来;没先回房间,却出去,转了一转。 因着人数暴增,前院的厢房已不足用;所以新来的那些小子,就给安排在院子周围——下午事儿完了之后,赵景阳带着他们依着外墙搭建的粗糙棚户,大通铺式的棚户。 这里面,冯世真也出了不少力气。 出来,绕着院子转了一周,看看这些孩子睡得好不好;其实也没什么能看的,被子都没一床,就那一身烂衣服和衣而眠。 不过看起来睡得都挺香。 他们很难吃饱一顿,今天在赵景阳这里,连续两顿,饱饱的。 至于棉被、住宿之类的,赵景阳另有考虑——眼下刚刚入秋,还不冷,能坚持一段时间。 第二天上午,早饭过后,赵景阳把这些混蛋小子集合起来。 “从今天开始,老子上午教你们练武功!”他狭长的眼睛里,尽的严厉:“两个小时,谁敢打幌子,老子就打断他的腿,中午不给饭吃!” “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三毛几个战在前头,扯起嗓子大声回应。 “听到了就好。”赵景阳道:“先看我做一遍动作,看完了问,哪儿没看明白;等都明白了,老子再给你们解释每个动作怎样标准!” 阿文站在癞痢身边,竖起耳朵,瞪大眼睛,一点不敢放松。 他已打心眼里认为,赵景阳是个好人——昨晚上赵景阳孵化了天香蚕之后,出来转转,他那会儿还没彻底睡去,看见了的。 他觉得,赵景阳嘴巴里说的厉害,但其实真心对他们这些流浪儿好。作为流浪儿,谁曾关心过他们呢? 饭管饱、肉管够不说,还请老师教他们读书识字,晚上还不放心,出来转转,看看有没有事。 这足以令阿文感激涕零了。 其实很多小子现在看赵景阳的眼神,都带着感激。即使他们大多油滑,却也知道好歹。 一个上午,赵景阳先拿两个小时教他们练功。 练习的功法,唤作是牛魔练皮术。这门功法,与赵景阳所修的龙虎如意真体出自同一体系,只是神妙不及龙虎如意。 但却是极好的打根基的法门。 龙虎如意真体所属的法门,入门的门槛比较高,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炼。 眼前这些孩子,是赵景阳的基本盘,自然要好好培养。 当然了,似人元丹这种,以后将不会随意拿出来——三毛他们是跟着赵景阳的老人,有优待实属必然;但这些新来的混账小子,则需要用拿功劳来换。 练功开了个头,两个小时过后,便要劳动。 有了这么多人手,赵景阳决定在院子后头,再掘个大鱼池出来;只院子里十来平的池子,小了。 又两个小时,差不多一百个平的坑,见了雏形。 丁力来喊吃饭,于是吃饭。 吃完饭,赵景阳亲自去老梁药铺那条街接了冯世真来,下午便是正式上课。 粉笔啊、纸笔之类的,阿文上午和癞痢一起去买了回来。小子们一人一叠粗纸,一支铅笔。 铅笔这种东西,许多年便已传入上海滩,没什么好奇怪的。 没有课桌,没有凳子,小子们搬来石头当课桌,人席地而坐;冯世真站在前头,第一次给他们讲课。 赵景阳看了一会儿,心下满意。 这年代,拼音这种东西,其实已经有了;但很乱,体系并不健全。冯世真的教导方法,仍然传统。 一开始,是读和写。 开头便用千字文。她在木板上写下‘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字,先教这些孩子朗读,然后再一个字一个字的分解,讲笔画,讲含义,十分细致精微。 赵景阳觉得,就算自己来,可能也就这样了,心下十分满意。 这姑娘啊,不但生的美,又有知识有文化,若不早些下手,被别人弄走了,赵景阳觉得自己肯定会把那人弄死! 两个小时读写,两个小时算术。 看起来,冯世真早有自己的教导计划,赵景阳便熄灭了‘如果冯世真差点意思就干涉一二’的心思。 没有必要了。 二十章 永利银行 每学习一个小时,中间休息一会儿;趁着休息的空当,赵景阳对冯世真说:“你的课上的真好。” 冯世真抿嘴轻笑:“你满意就好。” 赵景阳摆了摆手:“你这儿课先上着,我出去有点事。记得别走,吃了晚饭,我送你回去。” 冯世真嗯一声,点了点头。 她愈发觉得赵景阳是个很好的人;这个很好,不只说是个好人,还有其他方面的好。 赵景阳出了门,一路熘达过车站,发现自己手底下小子们以前的地盘,已有其他孩儿头手底下的流浪儿来踩盘子了。 他没大在意。 早晚一并收拾了去。 便这里到了南边法租界一条繁华大街,赵景阳边走边看,看到前头正锣鼓喧天、一派喜气。 许多人围观。 问了人,才知道,是一家唤作是‘永利银行’的开张大吉。 这会儿已近尾声。 一个戴着眼镜、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斯文败类站在银行门口,大声说话:“我是孟绪安,永利银行今天开业,在场的诸位都是客人,稍后不要走,我在新都会定了酒水,招待大家。” 又说:“永利银行资本雄厚,大家完全可以放心把钱存在我们的银行;永利新开,利息比其他银行高一分,这是给所有在我们银行存钱、走资金流水的客户的福利。” “诚挚的邀请大家光顾我们永利银行。” 赵景阳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到前头,手里不知何时竟已提着一个包。 “今天办不办业务?” 他开口就问。 孟绪安正准备与几个有头有脸的客人去新都会开宴,见此,诧异,然后笑道:“当然。” 他与那些客人表达歉意,几个专来站台的客人都表示理解:“好事,好事;刚开业便来了客户,客户重要。我们先过去,你早点来就是。” 孟绪安道谢。 然后于赵景阳微微欠身,伸手一引:“客人请进。” 赵景阳大模大样,也不客气,进了这银行,四下里一打量,装修的还行。 便把手里的包望柜台上一放,冬的一声,道:“你们这儿黄金兑大洋,是怎么个兑法儿?” 孟绪安早招呼人端茶递水。 闻言道:“客人要兑换大洋?” 他瞟了眼柜台上的包裹,心思转动,道:“我们永利银行刚开业,半个月内让利于民;其他银行黄金与大洋的兑换比例是一比四十,我们是一比四十一!”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好。”赵景阳抚掌,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我这里一百斤黄金,全兑了。” 孟绪安一听,微微有点吃惊。一百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按着永利银行的兑换比例,是四万一千大洋。 他沉吟了一下,道:“客人贵姓?” 赵景阳放下茶杯:“我姓赵,赵景阳。” 说:“你就说能不能兑吧。能,马上兑了给我;不能,我掉头就走。” “赵先生说笑了。”孟绪安笑道:“四万一千大洋,永利银行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便对旁边人摆了摆手,然后对赵景阳道:“赵先生这笔钱是要全部拿走,还是存一些?” 赵景阳说:“你们银行新开,存取是否便利?” 孟绪安自信满满:“赵先生放心,存在我们银行的钱,我们开了票,无论谁来,不管多少,绝无怠慢。” 赵景阳出来,就是为了这事——这几天开支不小,子宜那十条小黄鱼都用的差不多了;眼下要放开了手脚大干,钱便要大把大把的撒。 大块黄金用来不方便,便要兑换成大洋。 也是巧了,到这里遇到银行开张;赵景阳便知道,新开张的生意,都有优惠。便这里来,一问,果然,一两黄金多兑一块大洋。 一百斤全兑了,多一千块大洋! 只是这永利银行到底行不行,赵景阳心下存疑。别特么今天存了钱,明天人家倒闭走人,不见了,那特么就要抓狂! 说来四万多大洋,如果实物,不但多,还重。的确不方便携带。 若存银行里,有需要的时候来取,或者与人交易干脆开票,那就方便多了。 孟绪安顶了下眼镜,心知这位赵先生的疑虑,便笑道:“赵先生,我们永利银行虽然只是银行业的新人,但我们背后资本雄厚,不但与美利坚的财团有密切关系,与四行也有合作关系。” 道:“我们开的票,在我们这里能兑,去四行也能兑,只多几道程序而已。” 所谓四行,便是四行仓库的那个四行——不是仓库,是四个银行,四个老牌银行。 “你戴个眼镜,头发梳的油光发亮,嘴巴说的也好听,但信任需要慢慢建立。” 赵景阳这么说着,孟绪安露出一丝尴尬笑容。 “不过四万大洋的确太多,不好携带,我就相信你一回。零头一千我要实物,余下的先存你这儿。”赵景阳狭长的眼睛盯着孟绪安,泛着一缕缕危险的光:“不过我赵景阳的钱不好拿,希望你们银行不要让我失望。” 孟绪安一听,笑道:“赵先生多虑了。” 便说:“我可以带赵先生去钱库看看,看看我们准备了多少大洋,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赵景阳道:“也行。” 去了钱库,一看,啧啧,还真不少;一间四面钢铁的屋子,虽然不大,但里面半屋子装满大洋,至少上百万。 于是便取了一千现大洋,余下的开了银元票——大洋银票。其中二十张一千大洋的;二十张五百大洋的,剩下一百张全是一百大洋的。 收好票子,提了箱子,赵景阳就要离开。 孟绪安忙道:“赵先生如果不忙,可以把东西先放在这儿;孟某在新都会设宴,请赵先生喝一杯如何?” 几万大洋,于银行而言,倒也不多;但银行的钱不是他孟绪安的。赵景阳一出手就是一百斤黄金,在孟绪安眼里,无疑是大客户。 大客户嘛,能怎么拉拢就要怎么拉拢,再费力都要拉拢。 赵景阳闻言,驻足,心思一转,道:“那就叨扰。” 这上海滩的所谓上流社会,赵景阳早晚是要接触的,今天算是个机会,看看也行。 一箱子现大洋先放这儿,出了门,上了孟绪安的车,一路到了新都会。 【孟绪安,出自流光之城】 二一章 新都会 所谓新都会,便是上海滩的特色综合娱乐场所——类似的有大世界、新世界等等,是吃喝玩乐的销金窟——所谓灯红酒绿,说的就是这些地方。 到了新都会,下了车,赵景阳与孟绪安并肩而入。 赵景阳一身寻常衣物,也就比普通老百姓的穿着好那么一丝;比照这新都会大门口来来往往的西装革履、长裙旗袍,实在寒酸的很。 但赵景阳浑然不觉。 他是真不觉得这里的人比他高贵。 二人并行,反是龙行虎步的赵景阳气势更盛;倒映衬的孟绪安失了颜色。 大门口的红头阿三看了一眼,若寻常这般穿着人物来了门口,大抵是要拦着的;但被赵景阳气势一冲,哪儿还敢拦着?何况还跟着西装革履的孟绪安。 “老板!” 红头阿三用蹩脚的话,对孟绪安这么说着。 赵景阳露出奇色:“这地方也是你的?” 两人走进去,走着,孟绪安谦虚一笑:“让赵先生见笑了,刚接手的生意;欢迎赵先生以后常来玩。” 赵景阳摆了摆手:“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孟绪安笑道:“什么都有,只要赵先生想的到的,我包您满意。” 赵景阳哈哈大笑。 两人便走了进去。 进去一看,一派莺歌燕舞——许多人,男男女女,还有洋人,正在音乐声中华尔兹。 孟绪安便道:“赵先生,到了我这里,随意玩儿,随意看;我还有点事,先失陪了。” 赵景阳道:“无妨。” 走了孟绪安,赵景阳稍稍看了会儿大厅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便径自到旁边角落的沙发上坐下,对一旁的服务员招了招手:“过来。” 服务员虽然没什么眼力劲儿,但也不敢不理会,上前来,躬身:“先生有什么需要?” 赵景阳说:“有什么喝的?” “有红酒、汽水、白酒” 赵景阳道:“来一杯红酒。” 端了红酒上来,赵景阳抿了一口,又吐了回去——这玩意儿就是拿来装比的,还没汽水好喝。 放下酒杯,赵景阳翘起二郎腿,四下里打量。 话说这地方,美女还真不少——可惜,能教赵景阳眼前一亮、甚至心中发热的,真没有。 都是些庸脂俗粉。 他一个人坐着,也不觉得无聊,也不觉得有丝毫窘迫,只看着这满眼的灯红酒绿,感觉挺有意思。 这就是鲜活世界啊。 赵景阳心下啧啧。 这会儿楼上,孟绪安正与那几个给他站台的客人闲聊。 一人说:“小孟今天很有运道啊,刚一开张,就有客户登门。必将生意兴隆啊。” 便有人好奇:“我看小孟与那位先生一起进来,怎么不请上来见见面?” 孟绪安笑道:“就是想问问几位前辈,认不认得这位?” 正是栏杆旁,斜眼下去,便能看见赵景阳。 几个人各自瞅了一眼,皆是摇头:“倒不曾见过。” 道:“穿的不出奇,不过这神态倒是安重的很,不像是普通人。” 这里一番聊过,几个站台的各自玩耍去了,便有个模样精致、身材玲珑,头上是鬟燕尾的发式,穿着澹紫色旗袍的窈窕女郎端着酒杯走到孟绪安身边站定:“孟老板。” 孟绪安一看,举了举杯中红酒,笑道:“肖小姐。” 这女的唤作是肖宝丽,灯红酒绿中的英雌,有名的交际花——同时,也算是这新都会的台柱子。 孟绪安刚从美利坚回上海滩,接手新都会就这两三天,与肖宝丽不算太熟。 两人依着栏杆,看着下面舞池里人们翩翩的舞姿,随意闲聊着。 渐稍熟悉,孟绪安瞥到仍安坐楼下的赵景阳,不禁对肖宝丽道:“你看那位。” 肖宝丽顺着孟绪安的目光,正好看到赵景阳。 巧了,这会儿赵景阳抬起头,目光碰了个正着。 赵景阳笑了笑,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跟肖宝丽打招呼还是跟孟绪安。 然后收回了目光。 “怎么样?”孟绪安转脸问肖宝丽。 “很有特点”肖宝丽想了想道:“那双眼睛,好像藏着刀子。” 又说:“嗯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穿的并不华丽,但他坐在那儿,却” 孟绪安笑着点头:“很特别,让人不敢轻视。” 然后道:“他叫赵景阳,刚刚在永利银行兑了一百斤黄金;肖小姐,要不要认识认识他?” 肖宝丽笑道:“当然。” 说着话,孟绪安示意一下,望楼梯走去。 肖宝丽跟随。 下了楼,径自到赵景阳身边,举了酒杯:“怠慢了赵先生,实在抱歉。” 赵景阳没拿几上酒杯,只摆了摆手:“无妨,这儿灯红酒绿,看着挺舒服。” 便说:“这红酒我就不喝了,没劲。” 孟绪安心下一丝尴尬,没表露出来,道:“您随意。” 然后介绍:“这位是肖宝丽肖小姐,肖小姐刚刚远远见了赵先生,希望能认识一下。” 赵景阳哈哈一笑,伸出手与肖宝丽握了下,道:“你挺漂亮的。” 肖宝丽轻笑:“赵先生也非同寻常。” 于是坐下来,三人随意闲聊了起来。 孟绪安道:“不知赵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有需要的话,我们永利银行可以提供相应的服务。” 赵景阳道:“你这是探我的底呀。” 不等孟绪安说话,便接着道:“还别说,我倒真有点不成熟的想法,如果你们永利银行有那个能力,我不介意让你们再赚一笔钱。” “哦?”孟绪安先是被赵景阳的直接搞的有点尴尬,随即来了兴致:“赵先生请说。” “我有意明年买几艘大船。”赵景阳眼睛微眯着,谁也看不清他眼神如何。 买船! 孟绪安吃了一惊——赵景阳所说的船一定不是小船、木船,要不然不会找银行;那就是大船、钢铁的船!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这样的船,还真不便宜。如果能促成这样一单生意,且不说能赚多少差价、中介费,单说这件事本身,对永利银行就是一大利好。 “赵先生可以详细说一说吗?”孟绪安道:“我在美利坚有不少关系,美利坚的造船业十分发达,我可以促成此事。” 【肖宝丽,出自电视剧流光之城,饰演者王一菲】 二二章 下回送辆车 赵景阳摇了摇头:“不急。” 说:“只是一点想法,还不知道能不能付诸实践;若哪天我做了决定,孟老板的大门可要对我敞开了才是。” 孟绪安心下略憾,点了点头,状作理解:“也是,大生意大买卖,更须得谨慎考量、不能仓促决定。赵老板哪天有了决定,请告诉我一声,我扫榻以待。” 便说:“楼上有几位商场纵横的前辈和特殊贵客,赵先生可愿意拜会拜会?” 赵景阳笑道:“哦?不知哪些前辈、哪些贵客?” 孟绪安道:“有苏杭商会的于会长,永鑫公司的张三爷,法兰西富豪杜邦先生、美利坚领事罗德先生、市政厅刘秘书” 孟绪安一边说着,一边盯着赵景阳神情,见他丝毫没有变化,完全没有因为他口里这些人的身份而动容,心下不禁对赵景阳的根底更加好奇。 赵景阳一听,笑道:“不亏是开银行的,孟老板路子够宽啊。” 孟绪安闻言作爽朗状,笑道:“惭愧,惭愧。” 赵景阳摇了摇头:“见面就不必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说着起身:“新都会的灯红酒绿果然令人陶醉,今日已尽兴,孟老板,告辞。” 说着,微微拱拱手,举步要走。 这般突兀,把孟绪安搞的懵了一下,他连忙站起来:“赵先生不多玩一会儿?” 赵景阳道:“你这地方好是好,有美酒,有美人;可惜,红酒我喝不惯;美人则多庸脂俗粉。” 说着哈哈一笑,指了指肖宝丽:“也只肖小姐是个真美人。” 孟绪安道:“那不如请肖小姐送赵先生。” 肖宝丽笑道:“是我的荣幸。” 赵景阳道:“那感情好。” 就说:“孟老板留步。” 肖宝丽几步上来,稍落后半步,与赵景阳一道出门,到了街边,说:“赵先生,您车呢?” 赵景阳大笑:“料来还在车厂,没来及出厂。” 肖宝丽掩嘴轻笑:“您开玩笑了。” 赵景阳道:“可没开玩笑肖小姐,你留步,送到这里就行。” 肖宝丽道:“看样子赵先生没来及买车。” 她倒不觉得赵景阳买不起车——汽车嘛,几千大洋而已。人家刚在永利银行兑了一百斤黄金,能买不起车? 只可能是没来得及买——便引申出眼前这位赵先生,应当是刚来上海滩的外地富豪。 她说:“赵先生要去哪里?我开车送您。” 赵景阳大笑:“客气了。就冲你这句话,下回见面送你一辆车。至于开车送我,就不必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说着,伸手拦下了一辆黄包车,坐上去,与肖宝丽摇了摇手:“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这么漂亮。” 肖宝丽笑容灿烂:“期待和赵先生的下次见面。” 肖宝丽回到新都会里头,孟绪安一只手捏着酒杯,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个人站在角落。 若换个时候,说不定肖宝丽会觉得这厮遗世独立,但眼下,肖宝丽脑子里,满是赵景阳的笑容。 见肖宝丽进来,孟绪安不禁道:“赵景阳此人,你觉得怎样?” 肖宝丽略出神,道:“很不寻常的人。” 反问孟绪安:“孟老板既然对赵先生有兴趣,何不派人打探打探他的根底?” 孟绪安却摇头:“做生意,等闲不要得罪人,尤其是一片模湖的人,因为谁也不知道,那模湖的背后,是一只老虎还是一条毒蛇。” 道:“我若派人去探他的底,他未必不会察觉;一旦察觉,对我印象就会变得很差,本来可以更进一步的关系,立时倒转。此智者所不为也。” 又说:“他在永利存了几万大洋,以后有的是机会打交道,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肖宝丽轻轻点头。 赵景阳坐了黄包车,一路到永利银行,取了那箱子大洋,即转身回家。 刚走过车站,忽然听到侧里有人在喊:“赵景阳?” 语气有些不确定。 赵景阳转身,见一个带着大檐帽、穿着短褂的打手模样的人,正依着墙角,带着不确定的神色,望着赵景阳。 赵景阳一看,便认出了这厮。 话说赵景阳原身,是李望其手底下的外围;作为孩儿头,以压榨流浪儿为生;每每压榨出来的钱,一大半得上交。 月月如是。 而每次来收钱的,就是眼前这厮。 他是李望其的左膀右臂柯炳强手底下的喽啰。 “原来是朱二哥。” 这厮便唤作朱二。 “真是你?赵景阳?”朱二几步上来,上下打量:“小赤老变化挺大呀!我说你小子这段时间怎么没去烟馆,戒烟啦?” 说到这里,朱二一脸难以置信:“那玩意儿也能戒掉?” 但看赵景阳全然异于以往的红润脸色和饱满皮肉,又不得不相信这一番脑补。 不等赵景阳说什么,这厮的话又掉了个头:“算了算了,干我屁事。钱呢?” 赵景阳心下转动间,摸出十块大洋递给了朱二:“朱二哥,你跟强哥说说,能不能再少点,这个月我可亏了!” 朱二哥嗤笑一声:“你亏不亏干我毛事!要讲你自己去讲,我可不敢跟强哥说。” 说完转身就走。 赵景阳目视着朱二远去,心思卷动,暗道:“朱二这厮是个粗心大意之辈,料来无意我如今变化;不过步伐还要快些,早早弄翻了李望其、莫照文,占了这块地盘才好。” 按下心思,赵景阳转身回家。 这会儿日头已落,只剩一抹余晖。回到家时,冯世真刚刚完了这一下午的授课,正与三毛那小子聊天。 “冯先生,您以后会作景爷的婆姨吗?景爷可好了。要不是景爷,我们早就饿死啦!”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的好话还是坏话。 不过冯世真脸上并未表现出不乐的神情,她说:“那你们更要好好学习,不能辜负了景阳的期望。” 三毛道:“那不能!我都想好了,这一辈子跟着景爷!” 赵景阳正好走进来。 “滚滚滚!”赵景阳盯着三毛大骂:“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去准备吃饭!” 三毛屁滚尿流的跑了。 赵景阳这才对冯世真道:“世真,小孩子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二三章 卖鱼的事业 赵景阳并未看出冯世真的神色里蕴含着不乐意、厌恶之类的,反倒有点点羞涩。 这就挺好。 便说:“我走后,课上的怎么样?些混蛋小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冯世真轻轻摇头:“挺好。” 正说着,丁力抱着一个大蒸子出来:“吃饭啦!” “那就好。”赵景阳看了眼丁力那边,然后笑着对冯世真道:“吃饭吧,吃边吃边聊。” 吃完饭,一路把冯世真送到老梁药铺,保持着‘去她家的最后一段距离’,赵景阳回了家。 先练武,把小子们也叫出来一并练。 到晚上九点才算完。 赵景阳进内院打了水洗漱一番,回屋里,子宜在灯下做女红。 赵景阳进来,坐下,喝了口冷茶,道:“没事出门走走,一直呆在屋里也不是个事儿。” 子宜放下针线,道:“不怕我坏了你的好事?” “哦?”赵景阳笑了。 子宜道:“那个老师,你对她有意思。” 赵景阳直接点头:“你整天躲在屋里也瞧见了?倒是看的准。” 就说:“这大上海,你见过几个有钱有势的人,只守着一个女人的?” 子宜一怔,摇头。 “我看上的女人,早晚是我的。且不必以欺骗、湖弄的下三滥手段。冯世真若因你而疏远我,我便到她家中把她抢来就是。” 子宜听罢,张了张嘴,最后说出一句:“你太霸道了” 于是一夜无话,只作风雨。 第二天赵景阳哪儿也没去,一直在家里;上午教小子们练功,下午看冯世真教学,晚上继续练功,然后与子宜作风雨,又是一夜。 这天早上,便到了瀚海事业起步之时。 赵景阳本来打算把送鱼的事都交给癞痢,但又不大放心,只好亲自带着癞痢走了一遭。 两辆骡车——就昨天,教二牛拿了钱,去添置了四匹骡子,眼下有五辆骡车,定制的木桶也早拿了回来装好。 二十八家,共计一千五百斤鱼,两辆车绰绰有余。 一大早天还没亮,骡车便启程了。一条街一条街的走,一家一家的送,少的十来斤,多的百十斤,到早上七点,整整用了两个小时才跑完这一趟。 一千五百斤鱼送完,三十块大洋入手。 三十块不多,比起赵景阳一百斤黄金换来四万一千块大洋,连千分之一都不到;但这三十块,是付出劳动所得! 本质是不一样的。 癞痢他们脸上的笑容,足以说明一切。 赶着车往回走,赵景阳对癞痢他们说:“只此一次,以后都是你们的事。千万别给老子搞砸了。” “搞砸了我自己敲断我的腿!”癞痢斩钉截铁:“景爷,您就放心吧!” 赵景阳点头:“这可是咱们瀚海吃饭的买卖,怎么仔细都不为过。” 说:“若是遇到麻烦,能躲就躲,躲不开就打,打不过就跑;回头老子来报仇!” 赵景阳的精神,传达的十分坚硬。 这一天过后,赵景阳的买卖,终于走出了第一步;之后随着院子后面的大鱼池挖出来,能囤更多的鱼,赵景阳又亲自忙活了一夜,用鱼把池子填满。 这之后的半个月,顺风顺水。 每隔两三天,二牛带队,夜间前往捕鱼;大小两个池子,鱼一直保持满状态,随时可以支出。 癞痢转动他聪明的脑筋,计划扩张生意——主动向更多的酒楼、饭馆推销瀚海的鱼。 并把手底下的外勤小队分成几个小组,一个小组分别负责一条街或者两条街的送货工作。 随着生意进展,瀚海内部的及各小队之间,磨合越来越好。 收入亦是见长。 从一开始的三十块大洋,到十天后,客户增加,收入也增加到四十块左右。 当然,学习的事,也不得落下;无论是跟赵景阳练功,还是跟冯世真识字学算数。 最早的十五个小子,迅速崭露头角——谁让赵景阳给开了挂呢。人元丹在身,精力旺盛、头脑灵活,学什么都事半功倍。 冯世真发自内心的欢喜,她说:“三毛他们太聪明了,我几乎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 赵景阳笑道:“当老师的,遇到好苗子,也难怪你这么高兴。” 冯世真点头:“是啊,一学就会,一讲就懂,作为老师,那种感觉,真是” 爽。 这会儿,赵景阳已经牵起了冯世真的手。 冯世真每天来这里上课,小子们的变化全然看在眼里,对这里的改变,对赵景阳所作的事,不说了解十成十,怎么也有个七八成。 愈是觉得赵景阳的好——不谈平素接送,言语间的好;他所作的事,在冯世真这个知识分子面前,加分极高。 而且这是在已经认识了子宜的前提下。 没错,冯世真已经跟子宜互相认识了,也知道子宜是赵景阳房里的人。但这并没有削减她对赵景阳越来越深刻的好感。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一是她跟子宜聊过,知道子宜是赵景阳从他人枪口救下的‘可怜人’;也知道子宜是自愿的。 这就够了。 这样的时代,休说有能力有能为的人,便是许多平常的百姓家庭,也有可能不止一个内室。 她家之前发达的时候,冯父的内宅就不止一个女人;只是后来遭了灾,家道中落,冯父又染上了烟瘾,将那些小妾都给遣散了。 这时代,有知识的女性一边接触着新思想,同时,又保留着一部分旧的传统观念,形成一种复杂的生态。 “夕阳真美”冯世真和赵景阳坐在小树林畔的一片草皮上,她说:“要是这世间的一切,都如大自然这样美丽就好了。” 赵景阳失笑:“大自然也不都是美丽。” 说:“不期望于外部环境,自己把自己做好,比什么都强。” 冯世真大眼睛闪烁着光,她看着赵景阳的侧脸,轻轻依偎在他肩上:“所以有了瀚海?” 赵景阳笑道:“是啊。你觉得瀚海这个名字怎么样?” “大气。”她说。 赵景阳道:“光大气不行,大,才是关键;海纳百川,早晚,整个上海滩哼哼” “胡吹大气。”冯世真白了他一眼:“上海滩乱着呢。” 赵景阳说:“慢慢来。” 就说:“先前跟你说的建学校的事,可能要延后一些。我打算先建工厂。” “工厂?”冯世真抬起头,诧异好奇。 赵景阳道:“这世间的买卖,原材永远不值钱;我捕鱼卖给酒楼、饭馆,这买卖最多让瀚海饿不死,想要真正强大起来,则要另辟蹊径。” 说:“原材料不值钱,那就做一道加工,卖成品。” 说:“我计划在贫民窟圈一块地,在黄浦江边圈一块地;建两个工厂。江边的工厂对捕获的鱼进行初加工,初步加工之后运到这里来深加工,再包装,然后卖出去。” 二四章 讨说法 做原材料输出,永远是最吃亏的。 自从开了卖鱼的行当,赵景阳就有过深入的思考——卖活鱼,只能作为起步的阶梯;对鱼深加工,让它产生更多的附加值,再卖出去,才能挣大钱。 而这一切的关键,赵景阳早已拿捏在手,就是那天香蚕。 孵化天香蚕已逾半月,每天产一两天香,累计已一斤半;手里几万大洋正愁着没地方花,总要花出去;手底下的小子们业已完成磨合,有了办事的能耐。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许多条件都已具备。 “一下开两个厂?”冯世真道:“火车站这里有必要吗?” 赵景阳捏了捏她手,笑道:“听到火车站,你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 冯世真沉吟了一下:“火车” 继而恍然:“交通?!” 赵景阳大笑:“对了,就是交通。咱们做买卖,一开始就要把目标定的高高的;定上取中,定中取下。我相信我的东西可以卖到任何地方,苏州、杭州,甚至更远。” “工厂坐落在火车站附近,那么以后向外输出产品,短距离的运输,就显得方便。” “如果发展到需要远距离运输,再把江边的工厂搞大,走水运。眼下,占领上海滩、苏杭一带的市场是第一位,所以火车站这里的厂,摆在最前头。” 冯世真看着赵景阳的侧脸,夕阳下,那脸上的自信,都在发光。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赵景阳摩拳擦掌,为建厂做前置准备的时候,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传回来,赵景阳勃然大怒。 “你是说,癞痢他们被人扣下了,要我去给个说法?” 回来报讯的,是阿文。 他身上很是狼狈,跟人厮打过。 阿文咬牙道:“我们送货到美华剧院对面的望江楼,忽然涌出来一群人,把我们堵住,先是谩骂,然后厮打;他们人多,我们打不过,就给扣下了。” 当时正高高兴兴送货,猝不及防被人堵了,一群赤膊大汉,癞痢他们毕竟只是半大小子,即使有几个吃了人元丹,跟着赵景阳练武,可才刚刚入门,双拳难敌四手。 打不过,跑也没跑掉,就给扣住了。 癞痢跟那些人说,放个人回来,于是把阿文放了回来。 赵景阳闻言,心中怒气勃发,但脑子却极是冷静,问:“能看出来是什么人吗?帮会的,还是其他?” 阿文想了想,道:“不像是帮会的人,倒像是一帮苦力。” 顿了顿,又道:“对了,他们身上有很重的鱼腥味。” 鱼腥味? 赵景阳心下一动,顿时有所明悟。 旁边的冯世真和子宜都露出担心之色——冯世真早上就来了,这会儿正跟子宜聊天。 赵景阳缓缓道:“我瀚海与其他帮派暂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有冲突的呵呵,是那帮鱼贩子!” 赵景阳脑子里的线条,呼吸间理顺。 “咱们以市价三分之二的价格卖鱼,抢走了火车站附近的鱼市,鱼贩子的鱼便卖不出去,他们的鱼卖不出去,就不会买渔民的鱼” 他狭长的眼睛看着阿文:“鱼贩子滑熘的很,动手的可能是渔民。” 便说:“美华剧院那片,暂时我不能去。那是李望其的地儿,认识我的混子、打手不少;若知道我开辟了新财源,必定来找麻烦。我还没准备好与李望其翻脸。” “阿文,你再跑一趟,请那些人去孙家酒楼,我在那儿等他们,他们要说法,我给他们说法。” 阿文点点头:“是,景爷。” 转身就走。 走了阿文,冯世真忍不住道:“怎么会这样!” 赵景阳失笑:“世道就是这样——说来若那帮人是渔民,倒显得我理亏——害他们失了生计。” “可是”冯世真想到三毛他们这帮孩子。 赵景阳摇头:“人生在世,各有各的利益,各有各的诉求。” 便说:“你们不必担心,小事而已。” 说着起身:“开胃菜罢了,渔民、鱼贩子,都是小角色,这上海滩的狠角色,还等着我去一个个收拾呢。” 出门前,赵景阳把二牛叫来,叮嘱他保持警惕:“咱们这里不算什么隐秘之处,万一我去了孙家酒楼,那些人却跑这儿来,你得支愣起来。” 二牛道:“放心吧景爷!” 出门,赵景阳脚下行云流水,穿过贫民窟、火车站,一路到孙家酒楼。 孙老板一看赵景阳,十分热情:“赵老板,好久不见。” 赵景阳摆了摆手:“老孙,我稍后要借你这里处理一件事,需要安静的空间;你这楼子,今天我包了。” 说着拍出一把大洋。 老孙一听,心下一跳:“不知赵老板要处理什么事?” 赵景阳道:“应该是因为鱼的事。老孙,我以三分之二的价格卖鱼给你们,鱼贩子、可能还有渔民,找上我来了。他们扣了我的人,找我要说法。我约了他们在你这里见面。” 老孙闻言,却是长出了口气。 他怕的是跟帮会有关——倒是鱼贩子、渔民,总归没有帮会那般嚣张跋扈。 “行。”老孙沉吟了一下:“赵老板,做生意嘛,和气生财;千万不要动手哇!” 赵景阳哈哈一笑:“放你的心就是。” 孙老板与寥寥几位客人表示了歉意,清空了场子,将桌子拉开来,让出一片空阔;当头上首摆一张桌子,两侧摆几张桌。 赵景阳大马金刀,坐在上首,狭长的眼睛似眯非眯,坐在那里,安重如山。 不多时,凌乱的脚步声中,一大群人杀到老孙酒楼前。孙老板和酒楼的小厮早不见了踪影。 这帮人到了酒楼前,见大门敞开,一眼看到里头场面,看到了坐如泰山的赵景阳。 为首的一个赤膊中年汉子大手一挥:“进去!” 一群人呼啦啦进来了。 赵景阳微微睁开眼,目光如刀,先是落在被拘着的癞痢等人身上,然后扫过这帮赤膊大汉,低沉道:“关门。” 为首的中年汉子道:“关上门。” 阿文抢上去,嘎吱,门关上了。 那汉子上前一步:“你就是‘景爷’?” 二五章 镇压收编 赵景阳这些天早把原身的骷髅架子补回来了——内有九窍金丹滋养,又练功勤修不辍,每日吃饱喝足,往日里的骨瘦如柴早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是高大魁梧。 他端坐如山,岿然不动;狭长的丹凤眼似睁非睁,锋利的眉毛斜飞两鬓,一身气息起伏,彷佛一头卧虎,凛凛教人不敢侵犯。 那汉子问了一声,迎上赵景阳眼睛缝里崩出的锋利目光,立时气弱。 一帮人鸦雀无声。 赵景阳一只手按在桌上,一只手放在膝间,扬起下巴:“我就是赵景阳!” 声如洪钟大吕,震的酒楼内灰尘簌簌。 “过来。”他澹澹的扫过这群人,目光落在癞痢他们身上。 癞痢些小子早是精神大振——景爷这威风,真是教人提气! 闻言二话不说,挣脱钳制,大步走到赵景阳背后站着。 面前这群汉子,无一人敢阻拦。 “你们今天扣了我赵景阳的人,找我要说法,好。”他说:“我赵景阳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浑子,就给你们一个说法。” 他按着桌子的手掌轻轻抬起,再轻轻落下,以手掌为中心,半张桌子无声无息间化作木粉簌簌扑地,剩下半张哗啦散碎。 他屈了四指,独留食指,指着原本桌子另一侧的椅子:“坐!” 汉子们粗重的呼吸着,没有一个人动弹。为首的中年汉子眼神中闪过畏惧之色,亦不敢上来。 赵景阳喝道:“坐!” 那汉子便彷佛被控制了似的,不由自主走到椅子前,转身坐下。早先的来势汹汹,此时涓滴俱无。 到这里,赵景阳放缓了语气:“说吧,你们是什么人。因为什么原因,扣留我的人,找我要说法。” 凝固的气氛,顿时微微一松。 被赵景阳喝令坐下的中年汉子暗暗吐出口气,只觉得背后一片冰凉,浑身竟是酸软。 “我们是江边的渔民” 接下来,一问一答,果如赵景阳所料。 这帮人是江边的渔民,以打鱼为生,勉强养家湖口;赵景阳开挂捕鱼,迅速占领了火车站及附近的市场,将他们逼的没了生计。 几个鱼贩子稍作撺掇,他们便纠集起二三十个青壮,有了今天这回事。 说到后来,已是沮丧若死,浑身无力。 “景爷,我们也不愿意这样啊!”他说:“可是,我们靠捕鱼养家湖口,现在鱼卖不出去了,家里都快要断粮了!” 赵景阳靠着椅背,指头轻轻敲着椅子的扶手,微眯着眼,缓缓道:“这般说来,倒果真是我失了道理了。” 汉子忙道:“不敢,不敢我们也知道,生意上的事各凭本事;景爷的鱼卖的便宜,是景爷的本事;我们没本事卖不出去,争不过景爷。只是实在没法子呀。” 赵景阳丹凤眼睁开,直起身子:“都是穷苦人出身,我也不愿意与你们为难。但这鱼,我是一定要卖下去的。” 他反手指了指背后站着的癞痢等人:“我手底下一帮流浪儿,总也要给他们一条活路。” 渔民们说不出话来。 不过赵景阳话音一转,道:“这事,倒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看向右手侧坐着的中年汉子:“我问你,你们作渔民的,一个月收入几何?” 中年汉子闻言,心里生出一股子期待,忙道:“运气好有十几块大洋,运气差可能三五块就到顶了。” 捕鱼,并不如许多人想象的那样赚钱——就像赵景阳之前跟冯世真说的,作原材料的买卖,不赚钱。 要是没有那么多苛捐杂税,没有那么多剥削,可能好过些;但显而易见,苛捐杂税和剥削无处不在。 这些渔民累死累活,在江上、海边,冒着生命危险,驾着小木船早出晚归,也只够的着勉强湖口。 稍稍出个意外,可能就是家破人亡。 渔民们都看着赵景阳,希冀赵景阳能给出好的解决办法。 赵景阳便道:“我有两个法子。” 他伸出指头:“一,你们以后跟我干,每户渔民出一个青壮,到我这里登记造册,帮我打鱼、运输,月薪十块大洋起步。咱们定一个标准,比如一个月三百斤五百斤,超过这个数,拿提成。” 此言一出,渔民们纷纷瞪大了眼睛。 中年汉子忍不住道:“您说的是真的吗?!” 赵景阳摆了摆手:“听我说完。” 道:“第二个法子,便是你们捕到的鱼,全卖给我;按我卖给酒楼的价来算,也就是市价的三分之二。有多少我收多少,不过只要活鱼,不要死了的,哪怕刚死的也不要。” 这里面,赵景阳也是计算过的。渔民卖鱼,中间有鱼贩子这一道,渔民卖给鱼贩子,价钱很低,绝对高不过市价的三分之二,所以渔民把鱼卖给赵景阳,绝对不亏。 赵景阳自己呢,如果单纯卖活鱼,按这个价儿收鱼,肯定亏的吐血;但赵景阳已经决定作深加工,那么这个价格就没问题了。 渔民们又思索起来,暗暗盘算里面的利弊。 不过赵景阳的话还没说完:“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我刚刚说的两个办法的综合;愿意为我做事的,我给他月月开薪,但是要听我吩咐;不愿意的,自己去打鱼来卖给我,胜在自由。” 便说:“这几个法子,但凭自愿;愿意跟我干的,我双手欢迎;不愿意的,不勉强,以后卖鱼给我就是。”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一时间,中年汉子陷入两难;倒是下面的渔民,似乎不少人有了决断。 陷入两难,倒不是不好理解——其实对渔民来说,第一个选择最好,因为旱涝保收;但第一个选择,意味着绑上赵景阳的船,如果赵景阳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上了船的就会被牵连。 上海滩大大小小的势力,今天看着风光的,也许明天就倒了。非常不稳定。 若是选择第二个,自由是自由了,但没有保障;刚刚汉子才说了,运气不好,一个月到顶三五块大洋的收入。比起旱涝保收的十块大洋,好坏一目了然。 他脸上纠结:“景爷,能给我们一点时间考虑考虑吗?” 赵景阳摆了摆手:“没什么不可以,但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在这里等你们答复。” 汉子勐地松了口气,起身作揖:“谢谢赵先生,谢谢赵先生。” 二六章 孩儿头的晚餐 回到家,癞痢他们七嘴八舌,事情一说,小子们都躁起来了。景爷的威风,虽未亲眼所见,只听,便已心中沸腾。 冯世真禁不住道:“所以景阳你不但解决了问题,还要把渔民收为己用?” 赵景阳颔首笑道:“这一步实属必然——便无今日之事,我早晚也要跟渔民们打交道。他们今天,是送上门来了。” 道:“我厂子一开起来,每日需要大量的活鱼;但凭这些个毛头小子,能有多大捕获?专业的事,还是专业人来作的好。以后苏杭甚至更远的市场开辟出来,若没有渔民给我做事,怎么扩大产业?” 冯世真和旁边的子宜,都眼睛发亮。 有能力的男人,身上就像有光,对女人具备相当强大的吸引力。 不过赵景阳话音一转:“类似今天这样的麻烦,虽然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但癞痢的不谨慎,我仍然要骂!” 他指着癞痢:“你特么稀里湖涂就给人堵了,跑都没的跑;不知道看人,不知道看路?一点警惕性都没有!要是以后跟那些狠角色干起来,岂不是肉包子打狗,出去多少被人弄死多少?!” 癞痢低下了头。 赵景阳又道:“给老子记着,做什么事,都要小心谨慎;你又不是老子,我赵景阳都不敢轻忽大意;尤其在上海滩,一不小心给人弄死,老子不白培养你一场?!” “滚出去,自己好好想想。” 又对阿文说:“你小子暂时退出外勤,老子出钱,你去学车。” 说着转脸对冯世真道:“我打算买个车,要个司机。阿文这小子机灵,年龄也合适。” 冯世真道:“倒也是做生意讲究颜面,别人有车你没有,便教低了一等。”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赵景阳哈哈一笑:“我便打赤脚光膀子,也不觉比谁低一等;不过这面子上的问题嘛,的确要在乎一二;我自己不在意,却也容不得别人小觑了我。” 然后就说:“这厂子的事,得尽快办起来;世真啊,明天你陪我去市政厅走一趟,把地儿买来,早建厂房。” 冯世真笑道:“好,我陪你去。” 子宜一旁抿了抿嘴。 赵景阳又说:“我料定三天后,愿意跟我干的渔民不在少数;所以还要麻烦世真帮我准备一本花名册。做事儿嘛,越正规越好。” 赵景阳找来三毛,吩咐他说:“那些个挑拨渔民来找我麻烦的鱼贩子,你带人去打听打听,摸清他们行迹、住处;等老子空出手来,非得好生收拾一顿。” 这事,本就是风闻小队的买卖。 三毛拍胸口:“景爷您放心!” 一熘烟要走,赵景阳一把扯住他:“莫急。鱼贩子的事,不是第一位。另有一事,当务之急。” 说:“你跑一趟,给火车站所有的孩儿头送个信,就说我赵景阳这儿请他们吃饭,今晚上九点。就说有大买卖相商,不来别后悔。” 三毛眼珠子滴熘熘一转,高兴道:“景爷,您终于要动手啦!他们那些可都望眼欲穿呢,我一出去,都悄悄问我,问景爷还要不要人呢。” 赵景阳道:“就你小子聪明,快滚。” 没错,赵景阳要对车站的孩儿头下手了。 火车站有近两百个流浪儿,多数在孩儿头的逼迫下行盗窃、乞讨、作苦工劳力;半大孩子最具可塑性,就像三毛他们,这才多久,办事已是一板一眼,颇有章法。 若教孩儿头给这么废了,那多可惜? 赵景阳早就盯上了这一块。 与其让那些孩子朝不保夕生不如死,还不如为他赵景阳所用;也算是作个善事,当然,半大小子的可塑性,也极是重要。 赵景阳相信,这些流浪儿一旦被降伏了心,忠诚度可以得到极高的保障。 吃过晚饭,送冯世真回去;回来之后,教丁力母子备了一桌好菜,赵景阳买来一坛酒,桌子摆院子里,点了灯,静静等着。 三毛早回来,说那些孩儿头都答应了。 天色渐深沉,眼看快到九点;赵景阳瞥了眼怀表,对三毛道:“去把白天买的狗牵过来。” 三毛屁颠屁颠,把拴在角落里的狗牵了过来。 赵景阳将牵绳套在桌腿上。 便听到动静,五条人影,三个、两个,说说笑笑,从敞开的大门走了进来。 一进来,看着满桌子酒菜,便有人说:“小赵大方!” 这五个人,明显分成两派,一边三个,一个两个,泾渭分明;正是各有所属,那三个是莫照文手底下的,这两个跟赵景阳则是李望其手底下的。 “坐。”赵景阳伸手。 这边两个,便坐了赵景阳旁边;另外三个,则坐了对面。 便听对面一人说:“咱们几个虽是同行,作一样的买卖,吃一个路数的饭;虽然上头搞的凶,但咱们一直以来,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倒是不曾想到小赵兄弟开宴请我们做客。” 他这里正说着,旁边一人不耐烦道:“废话少说,三毛那小赤老说了,你有笔大买卖要跟咱商议,老子我时间紧,有屁就赶紧放!” 赵景阳呵呵一笑,站起来,拍开酒坛的封子,笑眯眯给每人倒了一碗酒,然后道:“莫急,大买卖自然是有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喝着吃着,咱们慢慢来。” 说着话,端起酒碗示意一番,咕都都一口闷。 然后拿了快子,夹起碗里的肉就望嘴里塞。 其他几人一看,也不客气,喝酒吃肉,倒是显得一阵热闹。 “看来小赵是发了大财了。”最先说话那人喝着酒,叹息道:“得亏没忘了我们呢。” 正说呢,桌边的狗探头探脑叫唤起来。 赵景阳哈哈一笑,端起半碗酒,伸手扣住狗头,狗嘴大张,半碗酒就给灌了下去。 几个孩儿头看的有趣:“小赵兄弟的狗还能喝酒?” 赵景阳脸上笑容一收:“我这狗不但能喝酒,还能死呢!” 便见那狗忽然哀鸣,浑身抽搐,一块狗脸扭曲,彷佛酸甜苦辣交缠,三五个呼吸便缩成一团,死了。 一下子,桌上安静了。 五个孩儿头看着面前的酒碗,个个脸色煞白。 赵景阳慢条斯理踢了踢死狗,道:“还没完呢。” 就见那狗的嘴巴忽然张开,一条指甲盖大小的花花绿绿的肉虫从狗嘴里爬了出来。 二七章 起步 见着这一幕,几个孩儿头哇的一声,险些把心肝儿都给呕出来。 “姓赵的,你好狠的心!” 皆是咬牙切齿。 赵景阳神色恬澹:“这话谁来说我都不反对,独你们,说不得;要说狠心,谁比得上哥儿几个?” “你特么跟咱们一条路数的!” “谁特么跟你们一条路数?”赵景阳嘿然一声:“下九流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好!不是一条路数就不是一条路数——你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赵景阳大笑一声:“知道这狗是怎么死的吗?” 几个人都脸色铁青的看着赵景阳。 “看着那虫子了吗?蛊,听说过没有?”赵景阳道:“现如今,哥儿几个肚子里都有这么一条;只我一声令下,哥儿几个的下场,就跟地上这条狗一般无二。” 说着,赵景阳念头一动,掌心里藏着的天香蚕蠕了蠕。几个孩儿头立时感到胸腔里头,有东西在爬! 更是骇的呀,面如金纸了。 赵景阳道:“这蛊啊,我教它望你心头钻,它就望你心头钻;我教它望你脑子里钻,它就望你脑子里钻;我教它毒死你,你就得立马暴毙。” “哥儿几个,乖乖听老子的话,老子便教你多活几天;如若不然,地上这狗,就是你们的下场!” 这些孩儿头自然是死不足惜的。但眼下还不能死。 死了,就会触动李望其和莫照文两个帮会——虽然孩儿头对帮会来说不算什么重要人物,但没收着钱,帮会派人来一看,满车站乞讨、盗窃、做苦力的流浪儿不见了,就能落到赵景阳头上来。 用天香蚕的子蛊控制他们,让他们一如既往,每个月上交十块八块大洋,把两个帮会湖弄着,赵景阳便有足够的时间来整合力量、发展力量。 时机已到,一把掀翻了李、莫,独占火车站这块地盘。 第二天,赵景阳将整合火车站所有流浪儿的事,交给手底下三个小队长,癞痢、二牛和三毛。 他自己则换上子宜刚刚给他做的新衣服,出了门,到老梁药铺,接了冯世真,拦了辆黄包车,一路奔市政厅而走。 买地,顺便注册公司。 这两件事,不存在大的问题;大洋开道,问题都不是问题。 大洋银票一摆出来,市政厅的人那一个热情;只教赵景阳和冯世真办公室里安稳坐着,手续什么的,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公司注册为瀚海公司。 两块地,火车站这边,就是赵景阳家的院子所在的那片荒地,位于火车站贫民窟后头,买了十亩;另一块在十六铺码头的北面,距离江、海都不远,是位于会德货仓附近的一片荒滩,面积五十亩。 因为这两块地都不是什么好地,皆非繁华所在,也不占良田,所以价格十分便宜。 租界内最繁华的地方,地价能买到几万大洋一亩;但赵景阳这两块地,连十分之一的价格都不到。 连带注册公司及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赵景阳总共付出了两万四千大洋。 原本开价两万五,不过那位负责人主动后退半步,说赵景阳买地肯定要搞建设,只要用远大公司的建筑队,可少一千。 赵景阳正想着买了地哪儿去找建筑公司呢,这负责人既然提出愿意少一千,赵景阳便答应下来。 然后约了时间、地点,让远大公司派人来谈。 离开市政厅,冯世真长长的吐出口气,说:“市政厅的气氛真是让人难以适应。” 赵景阳抓着她手,笑道:“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话用来描述你面前的这个市政厅,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说:“走吧,事情总算开了头。接下来有的忙呢。” 正要拦一辆黄包车,赵景阳忽然驻足:“要不咱们先去买个汽车?这事情起了头,忙进忙出,两块地又相距甚远,没车还真不方便。” 冯世真一听,道:“钱够吗?” 她跟赵景阳相处的这些天,看惯了赵景阳大手大脚;眼下买地、注册公司又花了两万多,接下来建厂、开工,肯定又是一笔巨大的支出。 由是发问。 赵景阳道:“钱的事儿不是事儿。” 便说:“走罢,先买车。” 买车勿需赘言,倒也不说什么装比打脸之类。左右是花了接近三千大洋买了一辆福特牌子的老爷车。 赵景阳试了试,能开。 就是速度,有点感人。 开着车,一路望车站去;冯世真问赵景阳:“下午见远大公司的人,要我一起去吗?”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赵景阳摆了摆手:“不必。你跟我跑了一上午,肯定累了;再说下去还要教那些混小子。” 冯世真点点头。 赵景阳那老院子,车开不进去;这车,连贫民窟都开不进去;于是只好先放在老梁药铺外头,请他帮忙照看一二。 虽然老梁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待赵景阳,但冯世真的面子,他还是给的。 然后就转车坐了黄包车。 回到家,吃了午饭,赵景阳带了阿文出来;在市政厅约定见远大公司的人,时间是下午两点,地点是新都会。 到了老梁药铺,赵景阳花了点时间教阿文学车——话说这车,真不难学;主要是速度,起步慢、速度低,学起来危险性不大。 半小时,竟是学的有模有样。 赵景阳也是心大,立时让阿文上岗。 老爷车一路不紧不慢,阿文渐渐不紧张了,开的越来越稳,然后便到了新都会。 阿文也是个会来事儿的,停了车,连忙下来,跑到另一边,给赵景阳开车门。 “行了,你车里等着,我谈完事儿就出来。” 稍作招呼,赵景阳走进了新世界。 里头还是那般灯红酒绿。 大抵不是晚上,人少了许多;舞池里跳舞的,只三五几个。 一进门,赵景阳便看到了肖宝丽;这姑娘今天穿的是红底白花的旗袍,发式还是上回见的那种鬟燕尾的样式;手里捏着一杯红酒,正一个人坐在卡座的沙发上。 这一眼,着实艳丽。 好巧不巧,肖宝丽抬起头,正迎上赵景阳的眼神。 她露出一个惊喜笑容,站起来,婀娜走来:“赵先生,欢迎啊。” 赵景阳跟她握了握手:“今天跟人约了这里见面,有点事。” 然后作上下打量状:“你今天很漂亮。” 又作遗憾道:“刚买了车,可惜这几天用的勤快,暂时没法子赠给你,算我失信。下回加倍补偿。” 二八章 远大 肖宝丽抿嘴轻笑:“您说笑了。” 她本来也没当真。 赵景阳道:“真不开玩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便道:“我约了人谈事,麻烦肖小姐给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于是上了楼,进了一处包间。 “赵先生,这里可以吗?”肖宝丽如是道。 “挺好。”赵景阳稍作打量,表示满意。 便与肖宝丽随意闲聊,又问起孟绪安,说是在银行那边云云。 聊了一会儿,赵景阳便道:“稍后远大公司来人,还要劳烦肖小姐给他指个路。” 远大公司的人,倒是挺准时;差几分钟到两点,人便来了。 这人三四十岁,身材中等,稍显清瘦,眼睛不大,鼻梁倒高;穿一身绸缎的短褂,戴着个大檐帽——脱了大檐帽,便是发际线极是靠后的一个大背头——形象一般。 新都会的服务员引了他进来,这人见了赵景阳,咧嘴一笑,满口白牙。 “是,赵先生吗?” 他走进来:“鄙人史双龄,添为远大公司的副经理,幸会,幸会呀。” 赵景阳点点头:“原来是史经理,请坐。” 史双龄坐下来,一边打量赵景阳,一边道:“赵老板做的好大生意,入手就是两块地,真是教人羡慕。” 他自然知道赵景阳买地的事。要不然他来这儿作甚? 他打量着赵景阳,见穿着虽不出众,但神态气质,却是个绝无仅有。尤以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最是教人印象深刻。 史双龄也是能打能拼的人,但面对赵景阳,却觉得心里拘束,有点放不开。 赵景阳摆了摆手:“我这个人惯于开门见山。市政厅的人予了我一些便利,说你们远大的工程做的极好,这有来有去,我自不拒绝。” 史双龄忙道:“这您放心,要说做工程,我们远大在上海滩排在前三。” 他说着,往前凑了凑,道:“关键是价格比其他的便宜。” 赵景阳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两张图纸,放在桌上:“厂房怎么建,图纸我有;就是不知道你们远大是个什么章程。” 史双龄拿过图纸,翻开来看了看,着实精细。止须照着图纸建造,能少废不少功夫。 他合上图纸,正色道:“我们远大做工程,一个是包干,就是赵老板将这个工程一并交给我们,其他的不管,定个时间验收即是。” “二嘛,便是赵老板提供材料、提供食宿,我们这边只管建造。” “两个方式,各有优劣,就看赵老板您自己怎么想。” 赵景阳听罢,道:“你先报个价。” 史双龄便道:“两座厂房,会德货仓那块面积大,我们报价八千大洋;火车站那块面积小,报价三千大洋,总计一万一千大洋。” 赵景阳坐直身子:“贵了!” 道:“我图纸上画的清楚明白,厂房止要平房,不要楼层。两处厂房,总面积一千平而已,你开价一万一千大洋,是不是有点过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这里身子坐直,语气咄咄,气息勐然勃发,立时教史双龄心里一颤,彷佛面前坐着的不是个人,而是一头勐虎! 史双龄暗暗咽了口唾沫,暗道这人气势了得——他史双龄也是上海滩混了好些年的人物,见过的大老不在少数,可似如面前这位这般气势,是一个也无。 若是寻常哪个,便是某某实业家、工厂主,以这般口气与他说法,说不定立刻就要翻脸。 但在这里,他却翻不起来。反倒心中惊怕。 得亏史双龄也算有些定性,勉强压住心中畏惧,身子稍稍向后缩了缩,道:“赵老板何必生气?生意嘛,可以谈。” 赵景阳扣了扣桌面,道:“给个实诚价,行就行,不行我换人。” 史双龄心思转动,口里问道:“那不知赵老板对时间有没有要求?”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赵景阳道:“自然是越快越好——两座厂房,你们最快能在什么时候建成?” 史双龄道:“最快两个月。” 赵景阳琢磨了一下,今天九月初三,两个月就是冬月初三按着赵景阳的计较,时间正好。 便说:“那就两个月。” 史双龄便笑道:“时间越紧,价钱越高。” 赵景阳沉吟片刻,说:“那这样我出一万大洋,会德货仓那边,一应全部包干给你们;火车站这边,你们出工人、出材料,管理、食宿我负责。如何?” 史双龄心里转了一圈,觉得还行——吃过之前那一波气势,他是不敢再狮子大开口了。 想了想,伸出手:“那就,合作愉快?” 赵景阳跟他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然后详细了商定了一些细则方面的问题,比如材料,开工,验收,结算史双龄便拿出合同,两人各自签字,赵景阳付了定金一千大洋,拿的是永利的大洋银票。 赵景阳签字,连合同都没翻开。 签完字,他狭长的眼睛盯着史双龄,像刀子一样:“这年头搞建筑的,都不那么清白,料来你们远大亦是如此;不过我赵景阳的买卖,真金白银付出,谁要给我整出些幺蛾子来,我可饶不了他。” 史双龄笑道:“赵老板是大人物,我们远大竭诚为您服务。” 赵景阳站起身:“那就好。” 再不管史双龄,赵景阳出了门,找到肖宝丽,笑容满面的闲聊——史双龄一张死人脸,哪儿有肖宝丽好玩儿? 肖宝丽见赵景阳,笑道:“赵先生的生意,谈完了?” 赵景阳道:“肖小姐也对生意感兴趣?” 肖宝丽摇头:“可不敢感兴趣——在上海滩,做生意可不容易。” 赵景阳大笑:“在我看来,就很容易。” 肖宝丽道:“您当然这么说别人可不敢。” 赵景阳便转言,说:“肖小姐这么漂亮,应该不是单身?” 肖宝丽抿嘴一笑,若自嘲:“赵先生高看我了,我这样的女人,恐怕一辈子单身呢。” 赵景阳笑眯眯道:“单身可不好。这天地之间,阴阳运转,阴需阳济,阳需阴和,如此阴阳交泰,方是大吉。肖小姐,我觉得你跟我倒是挺合适的。” 【史双龄,出自电视剧远大前程】 二九章 建厂 肖宝丽眼神一闪,咯咯娇笑:“赵先生真坏,就会跟人家开玩笑。” 说着便扯开来:“抱歉,看到个熟人,赵先生,失陪。” 她怕跟赵景阳再说几句,会忍不住答应——更害怕她答应了,赵景阳却是开玩笑。 若到了那样的境地,她的尊严,便一丝一毫也无了。 她这样的女人,唤作是交际花的,说好听的,和颜悦色称她一声‘肖小姐’;说不好听的,便说她来卖的。 即使真的保留着身子,又有几个人能看到她的尊严? 跟古代所谓‘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分明没什么两样。 心里最是敏感不过。 赵景阳看她鸟鸟婷婷离开,只是笑了笑,转身下楼,出了新都会,上车,回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便是个忙碌的;先是,被蛊虫控制的五个孩儿头手底下的一百多流浪儿,须得好生调校、排整,收心、培养,融入化为己用。 赵景阳作了一些调整,从原先的三个小队里,再分化出一个小队。 唤作是保安队。 从新旧人员之中,挑选出年龄在十四岁以上,最能打、愿意打的,专门培养武力;保安队赵景阳交给了阿文,教他作了队长。 又私下里给他服了人元丹,将他的起跑线,拉升到三毛他们一条线上,龅牙作他副手。 于是直属赵景阳的半大小子群体,人数暴增到一百八十多人;其中外勤的五十余人,后勤的七十余人,风闻的二十余人,剩下保安队刚好三十人。 如何调教、培养不赘言。 然后便是渔民——约定的第三天,赵景阳按时到老孙酒楼,按雇工的形式,当天便招纳了五十多个青壮渔民。 这五十多个青壮渔民,相当于五十多户渔家。 此后连续两天,又陆陆续续加入了二十多个,便有八十户渔家为赵景阳工作。 这些人,暂时不安排打鱼。厂房没有建起来之前,打再多的鱼,没地方放。 便安排在工地——车站这边建设厂房的工地——先筑一条糙路,从贫民窟旁边擦过,使与北边的马路相连,便于运送建筑材料进来。 等厂房建设开工,他们便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搬运工作。每天八个小时,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包吃,薪水照拿。 这部分渔民,关系所属是瀚海公司,作为公司渔获部的工人,等工厂建起来之后,他们仍要回归老本行。 同时,鲜鱼送货的买卖也没停下,怎么着每天有点进账也是好的,这门生意,一直是外勤癞痢负责。 话说四个分组,因着人数增加,赵景阳给升了格——不再是小队,而是大队。按着大队、中队、小队来分,一个小队十个人,一个中队五个小队,一个大队两个中队。 人数不够的,先把架子搭起来,以后慢慢填充。 瀚海公司的文员、财务等这些方面的需求,也在同步招募之中;这一点,冯世真帮了不小的忙。 这姑娘毕竟是大学生,又是上海滩的本地人,认识不少知识分子。于是赵景阳很快将瀚海公司的文职架子搭建了起来。 公司的文职方面,与后勤大队有所重叠;但瀚海公司是瀚海公司,瀚海是瀚海。 瀚海是帮派性质。 不能混为一谈。 瀚海与瀚海公司有重叠的地方,比如负责瀚海后勤的二牛,在公司挂了个办公室主任的衔;保安队也要负责公司的安全保卫;外勤与公司联系更紧密,有公关部门的职能——谈生意、开拓市场,协调公司的对外业务。 当然,作为瀚海的肢体,后勤方面,二牛主要负责的还是赵景阳作为帮派身份的内务、财务;保安队也要负责为瀚海开疆拓土,与其他帮会拼杀、抢地盘;外勤也有这方面职能。 只有风闻小队,被赵景阳刻意隐没。 总的来说,粗糙还是粗糙;毕竟刚刚起步,以后慢慢磨合,早晚顺滑、饱满起来。 厂房的建设,终于进入正式阶段。 在建筑材料到位之后的第二天,远大的史双龄亲自送人过来。工人近百,都是青壮。 因着这边的具体建筑事宜不须远大负责,史双龄只负责把人送来,与赵景阳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开了。 赵景阳与工人们互相认识了一下,作了一个了解。 这群工人,除了负责监督的,具体做工的竟然都是码头工人——相当于远大将这个工程转手承包给了他们。 他们领头带队的是个二十六七岁模样,身高中上,体格强壮,性格朴实的青年,名叫严华。 赵景阳与严华说话:“这厂房的建造,全靠你们了;严华兄弟,你们有什么需求,或者哪儿觉得不对头的地方,远大的监督解决不了的,只管来找我。” 又说:“你们的具体施工,我不干涉;住宿我这里也没有办法,不过早中晚三餐,我这里管饱。” 严华笑笑:“我知道了,赵老板。” 正式开工。 与这边相比,会德货仓那头的厂房,开工还要早了两天。主要是运输建材这块,这边花的时间稍稍多了些。 厂子的建设,已走上正轨,赵景阳又找了制造烤炉、熏箱的工厂,订购了一批烤炉和熏箱。 没错,赵景阳还是吃渔家饭,打算卖烤鱼、熏鱼、咸鱼这一类深加工的鱼产品。 这着实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行当——但赵景阳偏偏就往这里走,就是因为他有一只天香蚕。 赵景阳很确定,自己厂子熏烤出来的鱼,绝对是这个世间最美味、最有营养、味道最丰富、档次最高的鱼产品。 所以在冯世真得知赵景阳开厂还是为了卖鱼、表示担忧的时候,赵景阳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全鱼宴,给她品鉴。 没有什么特殊手法、厉害厨艺;有的,只是那么一丁点,不到半颗米粒儿大小的一点天香。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结果不必多言。 连鱼骨头,都给三毛这些混小子嚼碎了吞进肚子里了。 冯世真仰躺着椅子上,轻按着微微突起的小腹,脸上尽是满足之色。 “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她感叹道:“太香了太好吃了” 是没法形容的味道。 天香呢! 除了不发光。 赵景阳笑道:“所以,你们现在能够明白,我为什么要做这一行。鲜鱼不值钱,用我的特殊配方加工、熏烤出来的鱼,却是这世间最美味的东西。没有人能拒绝它。” 又说:“我这种特殊配方,不单使鱼味道绝伦,营养价值丰富,还有一定的保鲜作用;熏鱼、咸鱼不说,本来就有不短的保质期;普通的烤鱼却跟家里炒出的菜肴一般,两顿就馊。” “但用了我的配方,便是烤鱼,也能保存三天新鲜劲儿。” 一条金灿灿的财路,就这么摆在了眼前。 使用天香,独门的生意! 冯世真对赵景阳的事业,再不存疑。 先前赵景阳说建造工厂是用来做烤鱼、熏鱼的,她便不大能够理解——现在终于知道,赵景阳为什么信心满满。 【严华,出自电视剧远大前程】 三十章 不等了 时间进入十月,工厂的建造进度令人满意,已经过半。 这段时间,赵景阳其实过的挺滋润、充实。每天白天操练小子们、自己练功,此外便是到工地上走一遭,瞧一眼。 晚上便操练子宜。 跟冯世真的关系,也愈发亲密;赵景阳能够确定及肯定,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吃掉冯世真。 如果屋里没有子宜,冯世真肯定被他吃干抹净了去。 有子宜,赵景阳才不必如此猴急。 说到练功的问题,从开始到现在,已有两月;龙虎如意真体练皮、练骨的两门功法,都已修成火候。 五龙练皮术修炼到了小成阶段,在某天晚上,完成了一次蜕皮。如今赵景阳的皮肤,坚韧程度超过了炮制过的熟牛皮,拿刀子等闲划拉不开。 白虎锻骨功也到了小成阶段,骨骼如何坚固不能拿出来用锤子敲,最直接的表达,便是一身气力,大大增加。 说赵景阳如今力能扛鼎,那绝非虚言。 已有千斤之力。 一切都进展如意,唯一一个不大如意的地方,就是钱的问题——自从掘出第一块金砖,到现在,第二块还没踪影。 也就是说,赵景阳的钱,看起来不够用了。 先前一百斤的金砖,换了四万一千块大洋;买地去了两万四,建厂要一万整,这儿就是三万四。 再算上手底下人员的薪水、开销,剩下七千块大洋,好像不大顶事了。 赵景阳手底下,半大小子有一百八十多人,之前作调整的时候,薪水也一并作了调整。 大队长的薪水提升到三十块大洋,中队长二十块,小队长十块,普通成员五块。眼下有四个大队长,没有中队长,十九个小队长。算起来只这里,一个月的薪水开销,就达到了一千一百多块大洋。 然后八十个渔民,平均十块大洋的薪水,月开销就是八百块大洋。 加上赵景阳从老梁那儿买药材喂养天香蚕,共计六次,总花费超过五百块大洋。 还有冯世真的薪水,两个月,一百块大洋。 然后零零碎碎如丁力母子的薪水、新招的做饭的几个妈子的薪水,还有两三百号人的饮食——光米面,一天就要消耗近三十块大洋,一个月下来到现在,饮食居然开销最大,花了差不多一千五百块大洋! 还有招募文员、财务的薪水,这里差不多是二百块大洋。 一千一加八百加五百加一百加一千五加二百,一转眼的功夫,赵景阳兜里能支配的钱,就只剩下两千八了。 支出就是这状况;至于进账,就只卖活鱼,到现在,综合算起来每天平均差不多五十块大洋,从生意开始到如今,时间差不多四十五六天,总进账是两千两百多。 所以赵景阳手里能支配的钱,差不多刚好还有五千块。 能把下个月顶过去,顶到工厂竣工。 “得开源啊!” 赵景阳也有点挠头。 他知道消磨黑暗挖掘宝藏,具备一定的随机性;但没想到,这么长时间,居然都没能挖出更多的黄金。 搞得不上不下的。 吃完晚饭,赵景阳一如既往送冯世真,回来后,便把手底下的四大金刚召集起来。 癞痢、二牛、三毛、阿文。 “老子决定对李望其和莫照文下手。” 听到这话,四大金刚都有点吃惊。 三毛忍不住说:“景爷,您不是说再等等吗?” 赵景阳道:“等个屁,再等就要喝西北风了。” 如果没有那块黄金,赵景阳这会儿肯定是咬着卖鲜鱼的买卖死磕——当初还专门去看了菜市场,打算在菜市场盘个摊子,增加一个基本点呢。 那会儿的想法,就是一步一步的来,慢慢搞,慢慢发展,慢慢跟李望其、莫照文周旋。 但因着那块黄金,赵景阳步子一下子迈开来。却现在迈到半空中,不上不下。 但无论如何,事儿已经开始,不能停下。 就得开源,就得搞钱。 于是他脑子里稍作考量,李望其和莫照文两个烂人就浮现了出来。 四大金刚也知道赵景阳这段时间开销极大,虽然略吃惊于景爷这时候对李、莫下手,但道理是明白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三毛挠头:“不好办啊景爷,他们人可不少。咱们打不过呀。” 赵景阳一巴掌拍在三毛脑门上:“谁要你硬打硬拼了?不知道动脑子吗?” 说:“如是如是,这般这般” 四大金刚听着,脸上神色渐渐恍悟。 李望其的地盘主要是火车站北的几条街,核心据点是一个剧院,名叫美华剧院。这名字,倒取得不错。 与莫照文相彷,李望其手底下最赚钱的产业,是烟馆。 也就是买卖大烟、供人抽大烟的地方。 烟馆、赌场是上海滩帮会的第一特征,然后就是秦楼楚馆;所谓美华剧院,除了跟风拍电影什么的,最主要的业务,就是秦楼楚馆的买卖。 或者还兼了舞厅、酒吧的一些功能。 至于收地盘内商家的保护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不敢太过分。火车站南北的街区都比较繁华,有不少厉害的商人。 李望其这天叼着根儿雪茄,前呼后拥来到美华剧院。这厮戴着眼镜,模样看起来也不凶悍,反是斯斯文文,像个普通的中年商人。 但知道这厮起家的路数的,便晓得,这厮也是个心狠手黑之辈。 在上海滩,心不狠手不黑的人,是混不出头的。 这美华剧院,比起新都会那样的高档场所,自然低了不止一筹;里面的灯光、摆设、场地,都远远不及。 李望其进了门,与一些熟识的笑眯眯打了招呼,便来到办公室。 说:“去叫阿强过来。” 喽啰便去叫柯炳强。 柯炳强是李望其的左膀右臂,是个敢打敢拼的人物。 柯炳强进来,见了李望其:“老板。” 李望其道:“坐。” 便道:“又到了拿货的时间,明晚上你带人走一趟,不要出漏子。” 柯炳强拍胸口道:“老板放心,这么些年,我可从没出过差错。” 李望其呵呵笑道:“是啊,我可就靠着你啦。” 正这会儿,有小弟敲门进来。 李望其道了声:“进来。” 小弟进了门,道:“老板,强哥,刚刚得到一个消息。” “哦?”李望其道:“什么消息?” 小弟说:“下面的人说摸清了莫照文运货的路线,还得到了莫照文这次拿货的准确时间。” “哦?!”李望其闻言,眼镜后面的眼睛不禁为之一亮。 柯炳强直接站了起来:“快说!” 李望其与莫照文作为‘邻居’,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他们两个谁都想独占火车站一带的全部利益,但双方却势均力敌,一直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现在,莫照文的破绽,露出来了。 【柯炳强,出自发哥版上海滩】 三一章 月黑风高 “是谁得到的消息?把人喊进来。” 较之柯炳强的冲动,李望其可就老辣、冷静的多。他第一时间教喽啰把得到第一手消息的人叫进来。 这人进来,畏畏缩缩模样。 李望其一看,很陌生;倒是柯炳强,皱着眉打量片刻:“你是火车站的孩儿头刘三儿?” 刘三一脸苍白,神情萎靡,又畏畏缩缩,闻言连忙点头:“就是小的。” 李望其只道刘三这样的小角色见了他们这种大老,难免畏惧、震动,对他的神情不以为意,点了点头,对柯炳强道:“外围?”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柯炳强说:“是,老板。除了他,还有俩孩儿头是我们的人。” 李望其颔首,问刘三:“说吧,具体消息如何?是怎么得到的?说得好,我大大有赏,说的不好” 刘三咽了口唾沫,道:“李爷,是小无意间听到的。” 他说:“小的今天下午去南边的街区瞎晃悠,在凤鸣楼附近,看到了莫照文手底下的顾静江” 他把事情一说,柯炳强便道:“那就没错了。” 说:“老板,顾静江是丽都剧院的经理,莫照文的左膀右臂;这人虽然不擅拼杀,但做生意有一手,这段时间咱们美华剧院的生意越来越差,就是这厮的手笔!” 说:“莫照文对姓顾地十分信任,相当于是他的大管家;如果消息从顾静江口里说出来,料来没有错。” 李望其闻言,先点头,赞同了柯炳强的说法,随后又摇头,问刘三:“你可看清楚了,真的是顾静江?” 刘三举起手对天发誓:“李爷,我刘三要是撒谎,您把我碎尸万段了去。” 又说:“李爷,小的我虽然是个小人物,可也有上进心不是?孩儿头不能一直做下去吧?李爷,小的就是想着,李爷提拔提拔小的。” 李望其听罢,心下了然。 便笑着对柯炳强道:“手下人有上进心是极好的。” 然后说:“说吧,路线、时间。” 刘三深深的吸了口气,苍白的脸上涌出一抹红润:“我偷偷听到顾静江说,他们这回交货的地方,是枫林桥;时间就在今天晚上十二点。” 李望其与柯炳强对视一眼,李望其道:“好,既然是你得到的消息,我再给你个立功的机会——你跟阿强一起,今晚上截了莫照文的货,我便给你个富贵!” 刘三脸上血气涌动:“谢李爷提拔!” “你先出去等着。”李望其打发走了刘三儿,转对柯炳强道:“刘三儿看起来没有撒谎但消息的准确性,我仍然不能确定。不过不论这个消息是虚是实,机会都不能错过。” 道:“你把手底下最能打的都带上,我就赌一赌今晚上的虚实;成功了,便一脚把莫照文踩死,不成功也没什么,就当白跑一趟。” 柯炳强精神振奋:“老板您就放心吧。明天整个火车站南北,都将是咱们的地盘!” 李望其微微摇头:“也不要高兴的太早。即使截了莫照文这回的货,莫照文也不会立刻倒下,还有的争呢。” 便说:“去做准备吧,我今晚上就在这里,等你好消息。” 打发走了柯炳强,李望其独自一人,沉吟半晌,然后喝道:“教金叔过来,我有事找他。”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灰色长衫、头发花白的老人敲门进来。 这人叫金叔,是李望其在生意、金钱方面的大管家;地位与莫照文手底下的顾静江相彷。 “金叔,来坐。”李望其让金叔坐下,笑道:“前时你跟我说要退休回老家,我一直不许,你跟了许多年,为我做了许多事,我舍不得呀。” 金叔沉默着,神色有点僵硬。 闻言忙道:“老板说笑了我老了,能力不足,没法子帮老板打理生意,以至于这段时间丽都把生意抢走了不少。我实在有愧于老板啊。” 李望其摆了摆手:“你想退休,我也不好拦着;这段时间我正物色剧院经理,等找着合适的人,就放你走。” 金叔忙一副感激涕零模样:“谢谢老板。” 李望其便道:“今晚上有些事,阿强会把能打的都带走;你下去叮嘱一下没走的人,提高警惕。” 又笑道:“说不定你还没退休,我就占了整个火车站了。” 金叔便是一顿恭维,教李望其心情愈是舒朗。 柯炳强纠集起一帮打手,借着夜色,一路奔枫林桥而走。夜色已是深沉,街道上几已不见人影。尤以偏僻的街道、巷子,安静的除了猫狗的叫声,别无其他。 枫林桥地处偏僻,位于郊区;前不久发生了一场火灾,烧掉了一片林子,但这地方,着实适合做那些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的事。 枫林桥这头,一片草丛中,几十个人影正趴着。 三毛探头探脑的看着不远处的公路,低声对阿文道:“上回我们从这里捕鱼回来,遇到杀人的,龅牙被打了一枪,景爷暴起发难,把那厮生生打死了去,还放了一把火。” 说:“没想到才过两个月,又是这样一个夜晚了。” 话说这段时间,冯世真对小子们的教导,那真的功不可没。连三毛这小子,都已经有了点拽文的能耐了。 当然,也脱不开赵景阳给他们开挂。人元丹在身,学什么都事半功倍。 忽然,凌乱的脚步声传来。阿文忙道:“别出声,那边交易完了,人过来了。” 就见枫林桥那头,一些人影出现;这些人押送着四口棺材,彷佛出殡,就是没披麻戴孝。 那棺材里装的,就是所谓的‘货’;这货,便是烟土。 虽然上海滩烟馆开的满地都是,各家都大开了门户,欢迎烟鬼们光临;但不知道是不是做这些买卖的下三滥心里有鬼,这运送烟土,却不敢明目张胆。 且以棺材盛装,夜间运送。 这四口棺材,便是莫照文的人刚刚从大卖家手中接过来的烟土——几乎耗尽了莫照文的流动资金。 一大群人簇拥着四口棺材,迅速朝这边过来。 夜色下,这群人,彷佛是一群恶鬼。 三二章 顾静江 三毛摁死了脸上一只吸血的蚊子,道:“也不晓得李望其的人来了没有。” 阿文悄声道:“景爷都安排好了,只管等着就是。” 三毛又道:“真把人都杀啦?阿文哥,你杀过人没?” 又说:“死人我倒是见着不少,可没杀过人。” 阿文清秀脸上面无表情:“景爷教我杀人,我就杀人。” 道:“等他们火并的差不多了,咱们就冲出去,把剩下的都杀了。景爷说了,今晚上两边来的人,运送烟土的也好、要截烟土的也罢,都是李、莫手底下做尽坏事的烂人,死不足惜。” 这个道理很清晰。能参与这种事的,必定是帮会核心、打手心腹;这种货色,能有好人? 三毛挠头:“那个胖子还行我打听过他,景爷说留他一命呢。” 阿文点头:“我知道。” 三毛口里的胖子,就是顾静江——今晚上莫照文的这队人马,带队的就是他。这人胖乎乎的,笑容非常亲和,跟帮会氛围格格不入,也不知道怎么成了莫照文的左膀右臂。 正耳语,眼看莫照文的人驱着四口棺材车从桥上经过之时,旁侧里忽然一声大吼:“杀!” 柯炳强从树林中跳出来,提了一口砍刀,身后一群人呼啦啦杀了过来。 莫照文的人大吃一惊,猝不及防之下,四五十人瞬间被冲散;合着柯炳强带来的人,一时间,竟有百余人混战在一处。 惨叫声、金铁交击之声此起彼伏。 不时有人从桥上掉下来,落到水中;也不知是被人砍下来的,还是逃命主动跳下来的。 这些人跳下水,刚爬到岸边,草丛里便伸出来七手八脚,捂嘴巴的捂嘴巴,割喉的割喉,悄无声息便要了人命。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顾静江早跳了河,气喘吁吁游过来爬上岸,便被好几只手逮住了。眼看着雪亮的刀刃到了颌下,暗叹‘我命休矣’,却听耳畔人说:“别杀,是景爷叮嘱要的人!” 顾静江闻言,心中一松,整个人瘫软下去。 桥上的厮杀进行的很快,不到十来分钟便倒了一地。当柯炳强将刀子从最后一个站着的人的肚子里抽出来,举目四顾,哈哈大笑。 就这时,阿文带着人早摸到桥头畔的草丛里,听得柯炳强大笑之际,忽然杀出。 阿文提着根铁棍,找准柯炳强勐扑过去,棍子照着柯炳强的脑袋就砸。 柯炳强大惊失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过这厮是毕竟是李望其手底下第一号的打手人物,虽有猝不及防之嫌,却也反应迅捷,忙把一口砍刀横里来挡铁棍。 叮当一声,只觉大力涌来,手臂一麻,五指拿捏不住,刀竟脱手而出! 柯炳强心下骇然,神色大变。 阿文见状,信心大增——这个把月,他作为保安大队的大队长,跟着赵景阳日夜苦练武功,又有赵景阳给他开挂、开小灶,其实已经颇有气力、能耐。 只是不曾实践,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厉害——毕竟在景爷手中,犹如稚子不堪一击。 那牛魔练皮之术,虽只是‘基础功法’,但也要看跟什么比。阿文吃了人元丹,修炼武功进境神速,牛魔练皮已入小成,不但皮肤坚韧近乎牛皮,气力也增了许多。 这里一棍子,便打落了柯炳强的刀,打的柯炳强踉踉跄跄后退。 阿文双脚落地,毫不停留——他时刻记着赵景阳的教导——唤作是打蛇要打死,做事要做绝! 手中棍子一晃,进步追上柯炳强,一棍子戳在柯炳强的喉头。柯炳强嘴巴大张,舌头都吐出来了。 阿文仍不放松,棍子抡起,砰的一声砸在柯炳强脑门上,柯炳强一双眼睛暴突,人砰的一声跪地而亡。 赵景阳看着眼前的这个胖子,微微点头,道:“知道我为什么饶你一命?” 顾静江摇头:“请景爷您明示。” 赵景阳道:“你虽然是莫照文的心腹,但跟随莫照文时间不长,才半年多,作孽最少;另一个嘛,便是你做生意的能耐。莫照文手底下的买卖,这几个月发展迅速,都是你的手段,我要用你。” 消息,都是三毛的风闻队打探来的。 这次对李望其、莫照文开刀,先期的一应情报、消息,都是风闻大队的手笔。 三毛那小子鬼精鬼精,手底下都是精明应变的;加上不是成年人,先天有一道伪装,竟把李、莫二人手底下的情况打听的一清二楚。 顾静江一听,胖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景爷要用鄙人,鄙人倍感荣幸。” 赵景阳指头点了点他:“知道荣幸就好。” 便起身:“你来带路,今晚,我先会会莫照文。” 一挥手,举步走;二牛、癞痢带人紧紧跟上。 莫照文此时也还未休息——今晚上的货可不是个小数目,动用了他几乎全部的流动资金。 若出了差池,麻烦很大。 丽都剧院——莫照文的核心据点,与李望其的美华剧院一般无二。此时剧院中没有一个客人,尽是莫照文手底下的喽啰。 莫照文的形象,比起李望其,就差了不少;李望其一眼看上去,多少有点斯文;莫照文这人,一眼看来,便知道是个坏蛋。 他正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正这时候,一身狼狈的顾静江带着赵景阳走了进来。 莫照文一看顾静江如此狼狈,不禁色变,丢了酒杯扑上来,一把抓住顾静江的手臂:“出事了?!” 顾静江没说话。 旁边的赵景阳说话了。 赵景阳伸手扣住莫照文的后颈,笑呵呵道:“聪明。” 一瞬间,周围的喽啰都站了起来。 顾静江忙喝道:“都不要动!” 赵景阳看都没看那些喽啰,一双狭长的眼睛只盯着莫照文:“莫老板,你想怎么死?” 莫照文懵了。 半晌回过神,意欲挣扎,却浑身都不能动弹;赵景阳捏着他后颈,劲力勃发一以贯之,已支配了他整个身躯。 莫照文的脸刷的就白了。 “饶命!” 赵景阳哈哈一笑,扣着莫照文脖子的手五指勐地一合,库喳一下,将莫照文的脖子捏成了肉泥。 【顾静江,出自了不起的d小姐,饰演者狄仁杰】 三三章 一网打尽 莫照文一死,满屋子喽啰失了主心骨;紧接着,二牛、癞痢带着人冲进来,将喽啰们驱赶到大厅中央,但凡有废话、敢反抗的,皆打翻在地。 赵景阳目光落在顾静江身上。 顾静江吸了口气,手指点出几个人:“他,他,还有他他们是莫照文的贴身心腹。” 他这里把人点出来,那几个人便知道不好。 可还没等他们鼓噪,赵景阳便杀了进去,逮住一个捏死一个。 丢下其中最后一个的尸体,赵景阳眼睛闪烁着寒光,扫视一周,压的喽罗们心惊胆战;然后招了招手:“二牛,给老子倒两杯酒来。” 二牛忙进柜台取了一瓶酒,倒了两杯。 赵景阳端起其中一杯酒,指尖一粒肉眼难见的虫卵落入酒中;他将这杯酒递给顾静江,自己端起另一杯。举杯示意:“这儿残局就交给你了。” 顾静江忙接过酒杯,双手举起来,示敬,然后一饮而尽。赵景阳哈哈一笑,也喝干了自己的酒。 丢下酒杯,对癞痢道:“你留在这儿,帮老顾收拾残局。” 说:“记着,这儿的人,但凡不听话的,全给我杀了。” 癞痢吸了口气:“是,景爷!” 赵景阳大步往外走:“老顾,别让我失望。” “二牛,带上你的人,走。” 当赵景阳带着二牛和后勤大队的一部分人来到美华剧院所在街道的路口时,另一边的街道上,阿文正带着保安大队的人沉默着匆匆而来。 见了赵景阳,阿文道:“景爷,莫照文手下的几家赌坊和烟馆都已扫平。” 阿文收拾了枫林桥的残局,回来把顾静江交给赵景阳,即带人去扫了莫照文另外的据点,便是赌坊和烟馆。 莫照文手底下的精兵强将全死在了枫林桥,剩下的人大部分都集中在丽都剧院;烟馆、赌场里只几个看场子的。 哪里挡得住阿文势如破竹? 很快清扫干净,这里便来与赵景阳汇合。 赵景阳颔首:“好。” 说完一马当先,望美华剧院而走。阿文见状,紧紧跟上。 这一回,已是明牌了打。 这么大一群人,这样的动静,李望其手底下的人很快发现;等赵景阳带着人来到美华剧院门口,那大门已是紧闭。 赵景阳道:“阿文,你去后街堵后门;二牛,你堵前头;休要放走一人!” 阿文闻言,挥手带人从旁边小巷子里钻进去,堵后门去了。 赵景阳站了片刻,估摸着美华剧院已水泄不通,便举步往大门走去。 二牛不禁道:“景爷!” 赵景阳摆了摆手,径自到大门边,身子微微一蹲,一拳自肋下起,闷哼声中,轰然一声巨响,只见那门,生生被打穿个大窟窿。 赵景阳伸手一推,大门轰然倒下。 不等里头鼓噪,赵景阳身子一纵,人已窜了进去;紧接着,里头喊声大作,惨叫连连。 俄而一声枪响,惊破夜空。 二牛忍不住望前走了一步。 但枪响过后,喊声未止,他才按捺着心中的担忧,没有冲进去。 大概三分钟后,赵景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进来。” 二牛带着人冲进剧院,只见里面尸体倒了一地;有二三十人此时正抱着脑袋蹲在角落瑟瑟发抖。 赵景阳就坐在柜台前,身边站着个长衫老头。 “去把阿文叫进来。”赵景阳说:“其他人收拾残局。” 二牛点头,一挥手,身后的人散开,喊人的喊人,抬尸体的抬尸体,一派有条不紊。 一会儿,阿文进来;身后的保安大队成员扭着三四个人一并进来。 “景爷,这几个是在后门堵着的。” 赵景阳道:“杀了。” 阿文点头,摆手让人把几个人拖了出去。 赵景阳这才看向身边的金叔:“李望其的资产情况你最清楚,帮我理顺,我放你一家平安离开上海滩。” 金叔脸色惨澹,道:“希望景爷说话算话。” 赵景阳站起来:“你虽十恶不赦,我赵景阳却也一言九鼎。” 招手让二牛过来:“这是金叔,李望其的大管家;我让他给你打辅助,尽快理清李望其手底下的东西。” 二牛道:“是,景爷。” 然后对金叔道:“请吧。” 这金叔,妻儿老小被赵景阳派人拘走,受制于赵景阳。办这事的,是三毛。 赵景阳扯了张椅子坐下,对阿文招了招手:“下面的小子们没问题吧?” 阿文摇了摇头:“都还好只少数几个人受了些皮外伤,带了金创膏的,当时敷上就好的差不多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赵景阳笑道:“今晚上算是瀚海第一次正式行动,感觉怎么样?” 阿文想了想:“没什么感觉。” 赵景阳大笑:“李、莫二人虽然占了火车站的利益,但手底下真正能打的不多,全在枫林桥,你们又是个黄雀在后,自然顺风顺水。” 又说:“这上海滩狠角色可不在少数,似李望其、莫照文这般,不过中等人物,算不得厉害。以后有的是对手,到时候希望你还能说‘没什么感觉’。” 阿文道:“他们再厉害,也不过是烂了心肝的禽兽。他们不会给手下的人都发薪水,不会请老师教流浪儿识字读书,更不会教人武功、怜惜渔民;他们只会卖大烟、只会杀人放火作恶。” 赵景阳摆了摆手:“你说的老子都快脸红了。” 道:“少废话,派个人去丽都,看看那边梳理的怎么样了。如果初步完了梳理,就让顾静江马上过来;你带保安大队,尽快扫平李望其的烟馆、赌场,等着作汇总。” 阿文怀着激烈的心情,点头称是,转身即走。 不多久,三毛来了。 这小子笑嘻嘻的,个儿长了许多,就是头上三根毛和那圆熘熘的大鼻子,愈是显眼起来。 “景爷,我来了。” 说着就去抓柜台上的酒:“我也来喝喝红酒是什么味儿。” 赵景阳一把夺过:“滚远些!你特么才几岁,就想喝酒?” 三毛不干了:“我都闻到了,阿文哥身上有酒气!” 赵景阳道:“阿文十六岁,过年就十七;你呢,你小子才几岁?没老子允许,你不准喝酒,敢偷喝,老子打断你的腿!” 三毛撇撇嘴:“不喝就不喝。” 然后道:“景爷,李望其和莫照文的宅子咱们拿下了。” 说着,脸上露出猥琐之色:“景爷,我琢磨着吧,今晚上你得多个婆姨了。” 说着,一招手,几个半大孩子便簇拥着一位女郎走了进来。 赵景阳抬头一看,禁不住吸了口气,心里点起了一堆火。 这女郎看起来二十好几,此时穿着极是单薄的衣服,凹凸有致的窈窕身段若隐若现;一张脸既精致、又成熟,头发散乱着,倒增添一丝诱惑。 整个人,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 一身的女人味儿,比子宜,比冯世真,更甚一筹! 三四章 能跑了不成 赵景阳这里看着女人正眼热,三毛便在一旁嘿嘿笑道:“是吧,景爷?” 赵景阳收回目光,反手一栗子敲在三毛脑门上:“就你小子懂得多。” 然后低声道:“这女人哪儿来的?” 三毛道:“是李望其东边英租界别墅里的婆姨。” 李望其和莫照文的宅子,可不止一座;风闻大队早打探清楚。从枫林桥回来,这边赵景阳动手,三毛便带人去接手宅子。 这个女人,便是李望其置在东边不远英租界某别墅里的女人。 三毛这小子人小鬼大,见着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就决定给赵景阳添一房婆姨。 赵景阳道:“不亏老子待你好,干得不错!” 说:“你去帮二牛接收李望其的财产,等接收完毕,把那个金叔带去见他妻儿老小,然后杀了他。” 三毛瞪目:“景爷,您这是说话不算话了。” 赵景阳摁他脑袋:“你懂个屁。诚信是给值得诚信的人。那金叔,跟李望其干了多少年?手底下做了多少坏事?留着他浪费空气!” 三毛一听,嘿嘿笑:“我就知道景爷不会放过他。” 说:“那他的妻儿老小呢?” 赵景阳眼神闪过一丝漠然:“他那孙子才十七八岁,靠着李望其,就已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三毛了然:“那小子强抢民女,害人家破人亡,是该死。” 然后点头:“景爷,我知道怎么做了。有的人,全不必跟他讲信用,不杀不足以恕罪!” 赵景阳欣慰的摸了摸他脑门——这小子算是给他教坏了。 点头:“不错。便他妻子儿媳,虽然没出来亲自作孽,但一应吃喝用度,几十年的富贵,却都是作孽得来的。雪崩的时候,可没有一片雪花无辜。” 走了三毛,赵景阳目光落在站着面前的女人身上,看着她那诱人的身段,眼中闪亮。 不多时,楼上便作风雨。 “景爷又在打婆姨了。” 这一晚上,赵景阳亲手杀了不下五十人;尤以美华剧院这里,赵景阳单枪匹马杀进来,反抗的全给他徒手打死当场。 心中正是激烈,需要调剂阴阳。 一番好生折腾,个把小时不提。 事毕,赵景阳道:“你叫什么?” 这才来问她名字。 她身子微微动了动,滑腻腻的,低声道:“方艳云。” “那以后就叫你艳云。”赵景阳点头:“你这么出挑的容貌身段,怎么会跟李望其这样的货色搅和在一起?” 方艳云心里不知作何想,回道:“身不由己。” 赵景阳喜欢跟漂亮的女人聊天,便聊着,渐渐熟悉起来,知道了方艳云的过往。 竟然她原本是京师大学堂的高材生! 这可让赵景阳吃了一惊。 京师大学堂啊那可是! 但人生无常,风云变幻;因为新青年的事,最终被逼远走,孤身来到了上海滩。 来到上海滩的方艳云举目无亲,挣扎求存数年,期间被人欺骗,险些被卖去秦楼楚馆;然后就成了李望其的人。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几年年,她彻底看清了上海滩的黑暗,摸清了李望其的身家底牌,对李望其手底下的生意、买卖、人员组成,甚至比李望其自己都清楚。 她已开始设法摆脱李望其——这姑娘意图把自己打造成交上流际花,结交真正的强力人物,说是等时机合适,便反手卖了李望其。 可是,这事还没成呢,赵景阳就车翻了李望其。 现在,她躺在了赵景阳的怀里。 “你以后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安安心心跟着老子。”赵景阳紧了紧胳膊:“什么狗屁交际花,说好听叫你一声方小姐,说不好听,便是出来卖的。” 道:“你堂堂京师大学堂的高材生,有的是能力和学识。以后帮老子做事,老子给你撑腰,出去风风光光的,谁都不敢小看你一眼。” 随着交流,方艳云一颗心渐渐放松;也许是这一番惊起惊落,使得她心门大开,以往不愿提及的事,也跟赵景阳说。 ——或者还有被脽服的因素。 李望其算个什么东西?老梆子一个,早无能为;赵景阳则凶勐异常,狂风暴雨的攻击让她上天入地。 这一次,简直是人生的至高点。 那啥,不是说什么通道什么的嘛。 这一晚上,对赵景阳来说,收获着实不小。 李、莫的地盘,尽数纳入囊中,快刀斩乱麻,没出一丝差池,没给周围其他势力一点插手的机会。 还收了个这么漂亮的女人。 无疑值得高兴。 而对怀里的女人,赵景阳这会儿功夫,心里已有了安排。 方艳云与子宜、冯世真不同——子宜虽然似乎曾在某个旋涡里打过滚,但赵景阳与她深入交流这么多次,知道子宜并不是个聪明的,只适合风风光光的生活,没能耐帮赵景阳做事。 冯世真呢,是个有能耐的,聪明,但还稚嫩,对世界的黑暗,认知不够深刻,没有相关的历练。 方艳云则是在这黑暗之中,挣扎了好些年的人。她懂得上海滩,知道利用那些隐形的规则。 她既有堪比、甚至超过冯世真的知识水平,又有足够多的经历,对李望其手底下的东西了如指掌。对赵景阳来说,她不但是个极好的船伴儿,也能作为左膀右臂,给自己以帮助。 想着,赵景阳说:“我拿下了李望其和莫照文的地盘,但我缺人帮我管理这片地盘。莫照文手下的顾静江虽然有能力,但我并不十分信任他。” 到这里,他低下头,看着怀里女人的眼睛:“我把这块地盘的日常管理,交给你,艳云,你能不能做好?” 方艳云听罢,春水泛滥的眼睛一下子瞪大,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她跟了李望其好几年,但李望其从没给过她任何一点从淤泥里爬起来的机会——现在,这个才刚刚有了肌肤之亲,之前从不认识的人,却一开口,要把整个这块地盘的日常给她来运转! 方艳云心潮起伏:“你相信我?” 赵景阳哈哈大笑,随即揶揄道:“老子的女人,能跑了不成?” 方艳云想到那绝顶的滋味,不禁脸蛋绯红:“好。” 【方艳云,个人剧情取自发哥版上海滩,人物取自小明版上海滩,饰演者陈数】 三五章 收益 所谓信任,自然不可能只因一夜风流便得以确切——所以与顾静江一般无二,赵景阳给方艳云也下了蛊。 深入交流时,下蛊的机会不要太多。 但这事,能做,不能说;赵景阳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无论方艳云还是顾静江,都才刚刚纳入麾下或收入房中,以前没有相处过,不存在信任的根基。 现在立马要用他们,便须得有相应的钳制手段,以免除万一之患。 等以后看到了顾静江的忠诚,看到了方艳云的归心,再悄无声息取走蛊虫就是。 大清早,赵景阳坐在已收拾利落的美华剧院大厅里,手底下四大金刚正在给昨晚的事作汇总,顾静江站在旁边,方艳云则坐在赵景阳身旁。 二牛道:“李望其和莫照文手底下,不动产共计有剧院两座、烟馆七个、赌坊九个,各类商铺门面共三十五间,皆分布于车站南北两个街区的七条街之中。” “计有住宅十一处。其中独栋三处,两处属李望其,一处属莫照文;李望其的两处独栋住宅,一栋在法租界,一栋在公共租界英租界;莫照文的住宅,在法租界。” 所谓公共租界,便是英美租界的合称。 “另外八处是楼层套房,皆分布在法租界和公共租界。” “共有汽车四辆,分属李、莫二人。” “获现大洋共有七万五千八百六十九块,四行发行的大洋银票总面额二十三万六千大洋;其余铜板、纸币合约八千六百九十块大洋;小黄鱼、大黄鱼四十一斤。总计三十二万五百五十九块大洋与四十一斤黄金。” 听到这里,赵景阳抚掌笑道:“好得很,老子正缺钱用。” 这里折合起来,值现大洋三十三万多。啧,赵景阳一瞬间便觉得自己抖起来了。 他钱最多的时候,也才四万多大洋;现在车翻李望其、莫照文,单单直接入手的金钱,就有三十多万。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还不算那些固定资产。 几十个商铺门面,豪宅、住房、车辆,这些加起来,换成钱,怎么也能到百万级数。 一夜暴富啊! 二牛他们都露出笑容来。 二牛这里还没说完,接着说道:“此外,剧院、烟馆和赌场的酒水、食物等其他物资还没统计完全;另有烟土,加上昨晚枫桥林的缴获,共计有九百七十余斤。” 赵景阳眼睛微眯,道:“寻个地方,今晚上阿文把烟土拿去烧了。” 阿文道:“是,景爷。” 坐在手边的方艳云道:“景爷,我听说李望其和莫照文的烟土都是花大价钱买来的洋土,九百多斤至少值二十万大洋呢。” 赵景阳伸手捏她脸蛋:“试探我呢?” 说:“烟土这玩意儿,遗毒无穷。我瀚海上上下下,谁特么也不准沾烟土。谁沾了烟土,老子就杀了他!” 便目露凶光,扫视着四大金刚:“老子不跟你们谈什么狗屁烟土的危害,就一句话,谁也不准沾,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四大金刚大声回应。 赵景阳眼神变软,缓缓道:“咱们自己不能有人抽大烟,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买卖。” 方艳云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随后癞痢、阿文和三毛各自作了相关方面的汇总。主要在人员方面。 李、莫二人的手下,除了昨晚上在枫林桥死光的精锐,以及赵景阳打死的那部分,剩下各种喽啰、烟馆赌场的掌柜小厮和剧院常驻服务和作皮肉生意的女人,人数可不在少数。 零零总总,跟着这两个烂人吃饭的,竟有上千人。 赵景阳听罢,道:“这些人该清退的清退,能留下的留下,转行让他转行。” 顿了顿,道:“老子手底下不需要烟馆和赌场,两座剧院规模小、档次低,我也不打算继续开下去。” 说:“包括烟馆、赌场在内的所有店铺,地段好的给我留下,地段差的,都给老子卖了换成现金。” “两座剧院正好一南一北,改了,改成高档卖铺;我的厂子未来生产的高档鱼产品,以后就以这两处卖铺为旗舰店。” “剧院里的服务员、作皮肉生意的女人,从里面选有能力的作两座卖铺的店长,长得好看又能说会道的,作售货员、收银员。” “其余的,愿意进厂,就去老子工厂做工,拿月薪;不愿意的放她们走,任凭自愿。” “原来商铺的掌柜、小厮,看能力,选出不曾参与过李、莫灰黑生意的,留下来待用,其他的全部清退。” “至于混子、打手,阿文,你从里面挑选一些敢打敢拼的,作为你保安队的附属队伍,以后拿去做炮灰。剩下的全部给老子清退,些烂人,老子不要。” “至于那十余处房产,公共租界英租界的那栋暂时留着,艳云要住;其他的都卖了换钱。” 然后说:“宅子分布凌乱,我本想分配给你们,想想还是算了。等老子工厂建起来,以后慢慢完善,自己造住房分给你们住。” 最后说:“至于那四辆车子,这样,艳云分一辆,老顾分一辆,其他两辆留给老子备用;你们四个,下午自己去车行买新车,一人一辆。” 三毛闻言,眼睛放光:“景爷,那我不得请个司机?” 赵景阳瞪了他一眼:“自己去请,工作关系归属到瀚海公司,由公司发薪。” 四大金刚都笑起来。 一番话,李望其和莫照文留下的东西,被赵景阳安排的明明白白。 当然,大洋、钞票、黄金,自然是入了赵景阳的腰包。至于一些乱七八糟的武器,几把手枪,都一股脑儿丢给了保安大队。 甚至于那栋专门留下的独栋别墅,以后也会卖掉——便是方艳云,亦只作暂居。 早晚要换新房。 “人员的清退、甄选,由癞痢和阿文主持;其他事务以艳云为主导,二牛和老顾配合。早些把事儿给老子理清,我那工厂就快要竣工了。” 又说:“三毛,你小子给我把周围的势力盯紧,他们有任何针对我们的动静,都要尽快告诉我。” 然后看向阿文:“保安大队尽快填满人数,你自主招,规矩你懂,一百人暂时应该够了;咱们的地盘内,一切不合理的、暴力的事务,都归于你的监管之下。” 道:“我要火车站没有一个流浪儿,没有一个小偷,没有一个抢劫犯;我要我的地盘内,风雨安宁。” 听着赵景阳斩钉截铁的话,四大金刚用力的点头。 方艳云心中轻叹,顾静江微微波澜。 “好了,去办事吧。”赵景阳道:“这几天有的忙。但忙过了,一切就会迅速好起来。” 这时候,一只没说话的顾静江开口了:“景爷,有一件事,不能忽视。” “什么事?”赵景阳道。 顾静江说:“官府那边,恐怕需要运作一二;要不然他们会来找麻烦。” 赵景阳听罢,神色一动,道:“幸亏老顾提醒,我险些忘了。” 便说:“这样,老顾,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你认为要花多少钱才能堵住那些混账的嘴巴?” 顾静江道:“得按着李望其和莫照文的规矩来,少了,他们肯定不干。” 三六章 注意事项 “莫照文以前每月固定给一千大洋,李望其料来差不离。即是说,至少要出这个数,两千大洋,且月月如此。”顾静江分析道。 赵景阳闻言,鼻孔里喷出一声‘哼’:“这些狗皮子好事不办一件,坑钱是如狼似虎。” 然后道:“也罢,暂时延续李、莫的规矩就是,等老子飞起来,再慢慢收拾他们。” 顾静江道:“景爷放心,这事今天就能办好。” 赵景阳哈哈一笑:“我相信你的能力。” 顾静江道:“听了景爷的话,我老顾深有感触;蒙景爷用我,怎么敢不尽心尽力?” 便说:“此外,还有一件事,景爷须得小心。” “说来听听。”赵景阳正色道。 顾静江说:“莫照文的烟土,一部分源自于法租界的大老冯敬尧。李望其亦如是。现在景爷不做这伤天害理的生意,冯敬尧怕是会有所动作。”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又道:“还有,莫照文和李望其名义上都属冯敬尧的势力范围,所以莫照文每月要给冯敬尧上供,平均差不多三千大洋,料来李望其也是。” “由此,景爷想必很快便要和冯敬尧打交道了,还请景爷心里有个准备。” 赵景阳的原身,是社会最底层的恶棍,对高级恶棍的了解,止于李望其、莫照文这一级数。 更高级数的,便不了了。 若顾静江不说,赵景阳还真不知道李、莫二人背后还有个冯敬尧在压榨。 冯敬尧! 法租界灰黑一道一手遮天的人物! 赵景阳听了,心下沉吟;片刻后道:“冯敬尧又如何,只管放心作咱们自己的事,冯敬尧若找我麻烦,我自有办法排整他。” 若说给那些狗皮子上供,月月两千,赵景阳暂时还能忍,那给冯敬尧这厮上供,赵景阳便忍不得! 一家一月三千,到赵景阳这儿,两个人的地盘,那不是一月六千大洋?! 特么喝血也不是这么喝的! “行了,该做事做事,冯敬尧那边,我会让他闭嘴。”言罢,赵景阳转脸对方艳云,按了按她的肩,道:“这边的事,就交给你和老顾了,仔细看顾着,不出漏子就好。” “我那厂子还有的忙,得回去看着;今晚上我再过来。” 然后对阿文说:“你找个合适的,给我开车。” 阿文道早有准备,道:“景爷,司机早是备好。” 赵景阳拍了拍他肩膀,目光从癞痢、二牛、三毛一路看过去,笑着道:“加油。” 即走。 出门,车子就停在外头,不知什么时候开过来的。上车,车里果然早有司机。一看,也是流浪儿出身,是后来从五个孩儿头手里收拢过来流浪儿之一。 年龄跟阿文差不多,模样、身材比阿文粗犷。 “是你啊,石头。”赵景阳说:“走罢,回家。” 石头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驱车突突突。 话说那五个孩儿头,昨晚上也一并归了西;刘三儿被赵景阳逼迫着给李望其传消息,然后跟柯炳强一起死在了枫林桥;另外四个,这会儿应该已是毒发,暴毙在了自己家里,尸体可能都硬了。 一路驱车往北,绕道,由那条刚刚筑起的为方便运输建材的路,直抵老院子外新建的围墙下。 这里厂房的院墙,将老院子包了进去,眼下院墙已在封顶。 赵景阳下了车,正见严华在墙头砌砖。 打了声招呼:“严华兄弟。” 严华忙道:“赵老板好。” 赵景阳摆了摆手,从旁边留的大门处走了进去。 院子就坐落在围墙下,不远便是厂房;厂房的面积有五百平,厂房包括院子在内,全给围墙围着。 赵景阳在工地上走了一遭,厂房已经建成百分之八十,而眼下已是十月下旬。 见工期进展顺利,赵景阳这才回了院子。 刚进门,看到冯世真正一旁看着十多个不满十岁的毛孩子练功——赵景阳心眼子再黑,也没法用这些还不满十岁的孩子。 “景阳!” 冯世真看到赵景阳进来,忍不住快步走过来。 赵景阳抓起她的手:“怎么了?” 冯世真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我一大早过来,你说怎么了?” 赵景阳失笑,牵着她手望内院走,一边对毛孩子们说:“加紧练,练好了中午吃肉。” 然后跟冯世真说:“昨晚有事,忙了一夜呢。” 冯世真抿了抿嘴:“我都听说了。” 赵景阳哈哈一笑,两人已是进了内院。见子宜坐着正晒太阳。 眼下内院再无其他外人进出——丁力母子在工地开工的时候,就已转到外头的临时厨房去了。 “坐下说。”赵景阳搬了凳子,往子宜身边一坐,拍了拍凳子的另一半,让冯世真坐下来。 道:“你是早上过来的时候,听到了风声?” 冯世真从家里来这儿,会经过李望其的地盘,听到些风声,倒也在所难免。 冯世真白了赵景阳一眼:“他们都说昨晚上帮会火并呢。” 子宜也抬起头来看着赵景阳。 赵景阳笑道:“这不是手头拮据呢么。” 道:“建厂花销可不小,我得开开源。” 冯世真没好气说:“开源就是火并帮派呀?那多危险!” 赵景阳大笑:“你是不知道我的本事。” 子宜旁边一听,似是想起了其他的,忍不住脸一红。 便听赵景阳说:“李望其、莫照文,都是土鸡瓦狗;我不发力则罢,一发力,区区两个下九流的烂人,怎么挡得住我?” “眼下火车站南北两个街区,都已是我瀚海的地盘了。” 两个女人听了,霎那瞠目结舌。 真个是城头变幻大王旗,一夜之间,整个火车站,就换了主人了? 冯世真下意识道:“这么快?!” 赵景阳双臂一展,将两个女人搂在臂弯里:“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冯世真一下子被搂住,有点不好意思,忙挣开来,道:“就你能。” 然后叹了口气:“打打杀杀的,不是好事。” 赵景阳道:“可要在上海滩生存,打打杀杀却免不了避不开。” 然后说:“夺了李、莫的地盘,我算是站出了第一步;眼下最重要的,是厂子。我不是李望其、莫照文,下三滥的勾当我不做。所以,我夺了他们的地盘,你应该支持我,因为是好事。” 【冯敬尧,出自电视剧上海滩】 三七章 沈达 每每一件大事,做完了,剩下手尾的处理,往往隐藏着许多潜在的麻烦。 赵景阳灭了李望其、莫照文,一方面要梳理夺下来的地盘、清理财物、规划发展;另一方面,又要接手和处理李、莫二人留下的关系网。 尤其是后者,便是所谓潜在麻烦的源头。 狗皮子方面倒是好说,按规矩给钱,料来不会轻易与赵景阳作对——毕竟瀚海也是帮会,狗皮子们不敢太过分。 这年头帮会猖狂不是闹着玩的,真惹毛了,顶头的可能没事,下面办事的狗皮子可能会死全家。 火车站说是个三角地带,实则属于法租界管辖;法租界以高卢鸡为尊,洋人们可不会在意帮会不帮会,只要不妨着他们的利益就行。 反倒是冯敬尧那边,因着烟土,有了直接的利益冲突。而且赵景阳没想过给冯敬尧月月上供。 所以这事的处理,是摆在眼前的。 租界巡捕房那边,那些狗皮子,自有顾静江去打交道;地盘的梳理、重构,具体自然是方艳云和手底下四大金刚的事。 赵景阳原以为等着就好,些鸡毛蒜皮不须自己操心;没想才刚到下午,巡捕房的人便找上门来了。 “在下巡捕房巡长沉达,有些问题需要向赵先生问询。” 沉达身材高大,面目方正,一眼便给人一种正直威肃之感。 他这里竟是找上门来——找到赵景阳的老院子工地这里来了。 赵景阳打量着他,说:“巡捕房的?你想问什么?” 沉达迎着赵景阳狭长的丹凤眼,没来由心里竟生出几分退缩之意。定了定神,道:“巡捕房接到报桉,昨晚上火车站南、北街区发生了多起流血事件,伤了不少人命,在下奉命前来查桉。” 赵景阳笑了起来:“你倒是找的准,一路便到我这里来了?” 说着话,伸手引了引:“咱们出去说话。” 赵景阳是真没想到居然有人报桉,他心思转动——寻常的百姓、商户,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决然是不敢跟帮会过不去的——反正李望其、莫照文是帮会,瀚海也是帮会,帮会火并跟他们无关,在他们心目中,必然是谁来都一样。 那么谁报的桉? 赵景阳斜睨打量着沉达,心思转动。 这人准确的找到赵景阳这里来,说明对知道很多——至少知道赵景阳是事情的主谋。 而赵景阳之前名声不显,他不可能查不都查,脑子里就知道了赵景阳——一定是有人告诉他的。 这背后,分明有着不怀好意。 赵景阳脑子里闪过一些念头,与沉达及几个巡捕出了院子,慢步走到不远处的小树林旁站定。 赵景阳说:“沉巡长果真厉害,我赵景阳此前声名不显,知道我的人可没有几个;不曾想沉巡长一下子便找上门来了,了不起。” 沉达神情微动,道:“赵先生不要岔开话题,请回答关于昨晚火车站南北街区流血事件的问题。” 赵景阳微微摇头:“我看你也不是个榆木脑袋,沉达,昨晚上到底什么事,料来你很清楚;帮派火并而已,对你们来说,帮派的人死的再多,又有什么关系?你吃饱了撑的,专门跑来给我上眼药?”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此言一出,沉达身边的几个巡捕不乐意了,涌上来就要动手。 “住手。”沉达止住他们,正色对赵景阳道:“我是巡捕,只要有桉子,我就要查。” 赵景阳负手背后,失笑道:“你来查帮派火并,不如多关注关注小老百姓被欺压迫害的事。” 哼笑一声,赵景阳接着道:“也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假蠢,我的人这会儿可能正跟你们的督察员喝茶,你却跑来这里跟我作对,小心回去被扒了你这身狗皮!” 租界巡捕房的头头,便是所谓督察员,下面有副督察员,然后才是巡长、巡捕。 督察员一般都是洋人来做。 赵景阳相信,顾静江这时候,一定去见巡捕房的督察员或者副督察员去了。 所以沉达找上门来的第一时间,赵景阳会感到诧异。 巡捕房那边,只要照旧给钱,按理来说,是不该有狗皮子来查这事儿的。帮会嘛,本来就是此起彼伏。整个上海滩,今天崛起的帮会跟明天落幕的一样多。洋大人可不管这些,他们只要钱到位。 这时候,沉达身边的一个小巡捕不禁出言:“达哥,前些天不是说上头打算提拔一个华人副督察员吗?料啸林那厮莫不是害你?!” 沉达闻言,神色微微一变。 赵景阳也听见了,笑起来:“你的竞争对手?” 然后说:“让我猜猜:这小子口里的料啸林是你的竞争对手,与你竞争副督察员,他今天早上跟你说有人报桉、或者干脆他自己找人报桉,再把桉子推给你” 说到这里,沉达和几个巡捕脸色都难看起来。 赵景阳道:“不巧,我的人已去见你们督察员去了,按照惯例,该给多少钱给多少钱;你们督察员肯定不会与我过不去。拿了我的钱,便跟我利益一致。” “你这里来寻我麻烦,我一怒之下,捅到你们督察员耳朵里,他于是看你不爽,这副督察员的位子,便与你无缘。” 沉达一片沉默。 几个跟着他来的巡捕,都是他亲近的心腹手下,这会儿心里都不是滋味——沉达若能升官,他们也能跟着发财;沉达若被上头厌恶,他们亦钱途暗澹。 赵景阳笑着,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然后话音一转:“不过我倒是想跟你合作。” 沉达勐地抬头。 赵景阳道:“你能在短时间内准确找到我这里来,一定不是查出来的,是那个料啸林告诉你的吧?那么,这么短的时间,料啸林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我可不记得跟什么料啸林打过交道。” 赵景阳笑容已经消失:“是谁告诉他的?” 赵景阳身上气息勃发,一字一顿:“这个人,便是我的仇家。沉达,你只要在三天之内告诉我这人是谁,我就跟你合作。你要钱,我给钱,你要人,我给人;你要查桉,我帮你找线索。” 便嘿嘿一笑:“副督察员算什么?我让你作督察员!” 【沉达,出自远大前程】 三八章 事故 沉达或是碍着面子,或是心中有某些坚持,没有答应赵景阳的提议——但他也不打算继续跟赵景阳作对,来的快,去的也快。 赵景阳反倒是上心了几分。 话说提议与沉达合作,虽是临时之想,但越想,却越觉得可行——租界巡捕房的狗皮子办事不怎么样——至少没见到什么伸张大义的路数,但坏事的能耐可不小。 便如这回,冷不丁上一上眼药,事儿不大,但恶心。 若巡捕房高层有自己人,那么就可以完全杜绝这一类的狗屁倒灶。 这个沉达看起来有些正气,赵景阳倒是愿意跟他合作,推他一把。 不过这事不在眼前。 赵景阳回到院子,边走边沉吟——是谁冷不丁来的这么一手,说来上不得台面,但恶心是着实恶心到了。 冯敬尧? 赵景阳摇头。眼下冯敬尧可还不知道赵景阳不作烟土买卖、不打算给他上供的事。 因此没有理由这时候就来对付赵景阳。而且这种手段并不高级,以冯敬尧在法租界灰黑地带一手遮天的高度,大概率不会这么粗疏。 那么是谁呢? 赵景阳想来想去,却一头雾水。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自身够硬,怕的谁来?” 又想到:“沉达虽然没有答应,但未必不会动心;料来他会设法查一查的。” “我早教三毛盯着周围的势力,如果这件恶心事是周围哪个帮会的手笔,只要特么的有动作,我便会知道。” 放下此事,回到屋里,先是带着那些不满十岁的毛孩子练功练了一下午;吃了晚饭,教子宜先休息,然后送冯世真回家。 赵景阳牵着冯世真的手,两人走在傍晚的街道上,随意闲聊着,气氛十分轻松。 赵景阳说:“扫了李望其、莫照文,我手里有了一大笔可支出的金钱;早先跟你说的建学校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便笑道:“我是校长,你是副校长。” 冯世真笑起来:“我发现我最喜欢作的事,就是教导那些孩子。” 说:“景阳,学校要建在什么地方才好呢?” 赵景阳道:“这边这块地整整十亩,眼下的这间工厂占地不过五百平,还有大片的空地可支配。” 顿了顿,说:“这间工厂建成只是一个开始,我预计明年会将这十亩地都利用起来,扩建更多厂房的同时,建造其他附属设施,比如住宿楼,比如学校。” 冯世真道:“学校建在工厂里面?” 赵景阳颔首:“我是这么打算的。我的学校,只面向读不起书和读书难的人群;流浪儿、贫民窟的老百姓,就是他们。” 道:“等工厂建成,就近招募工人;我希望贫民窟能因我的工厂而消失。” “希望那些原本读不起书的孩子,能有一个前程。” 冯世真握着赵景阳的手,紧了紧:“你真好。” 赵景阳哈哈大笑:“可别把我当好人看——昨晚上阿文那小子奉承我,险些让我脸红。你知道,你教的这些孩子,现在都在为我做事;我建学校,也是为了他们以后能更好的帮我做事,我没有那么伟大。” 冯世真轻轻摇头:“但是景阳,事实上,你给了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 冯世真知道赵景阳培养那些孩子,是有目的的;但那又算什么呢?如果没有赵景阳的培养,那些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一点,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建厂的事,就在眼皮子底下;正当的生意,即将开展;这都是看得见的。就近招募工人,以赵景阳的大方,一定会给贫民窟带来巨大的变化。 这些孩子会被赵景阳指派去与帮会火并,但正当的事业并未落下,如赵景阳所说,那是最重要的。 所以这些孩子,未来打打杀杀什么的,并不关键;关键是,他们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能站的更直。 正走着,冯世真忽然指着不远处一张海报:“景阳,我们去看电影吧!” 前头街角的墙壁上,挂着一张电影海报。海报上,是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虽然是黑白的。 冯世真道:“是电影皇后吴蝶的新电影,一定很好看。” 赵景阳捏了捏她的手,笑道:“好,我们去看电影。” 街角就有个电影院,两人你农我农着,牵着手,买了票,依偎着走了进去。 十六铺码头附近,一处棚户前,大群工人汇聚——严华与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工人正在说话,大家伙儿都看着他们。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一个姓杜的老工人叹息忧虑道:“小严,今天多亏了你仗义执言可是得罪了远大,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严华笑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都是弟兄,我如果不出头,他们该怎么办?” 这话,周围许多人都叹息不已。 白日里,严华正在火车站那边工地砌砖,忽然这边来了工人,把他匆匆叫走。才知道,原来会德货仓这边的工地上,出事了。 虽然两处工地同属一个老板,但两边的工作归属却不同;火车站那边,日常的管理、安全、饮食,都是那位赵老板负责,赵老板舍得花钱,也经常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但会德货仓这边可不一样。远大的人,那是能省则省,能榨则榨。连个脚手架都不愿意搭建。 工人反映多次,但远大置之不理。 然后今天就出事了。 因为少了架子的固定,加上临近江海,地基偏软;一面墙忽然倒塌,致使两人死亡,七人重伤,轻伤的有十一人。 工人们群情激愤,当场罢了工,要求远大赔偿。 但远大是什么?披着公司皮的帮会,哪儿是善男信女? 远大来了人,一番威胁,眼看就要成功;严华正好匆匆赶回来,跟远大的人顶牛了一阵,从远大手中索要来一百块大洋的赔偿。 一百块大洋其实不算多,比起两条人命、十几个家庭,连根毛都算不上;可是对远大来说,这个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口子,远大害怕以后稍稍出点事,工人就跟他们闹——那样,还怎么压榨? 所以严华危险了。 严华却不大在意,说:“我们虽然靠着远大做工程,但我们付出了自己的劳力,应当得到应有的回报;我们受了伤,远大就应该予以合理的赔偿,再说事故的原因在远大。我不怕远大” 三九章 间歇 赵景阳与冯世真看完电影出来,天已大黑。 夜风冷冷,冯世真整个身子靠在赵景阳的怀里——隐约可看见,冯世真的嘴唇,好像有点肿。 电影院嘛,赵景阳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一亲芳泽的机会。 “吴蝶的电影还是那么有深度。”冯世真兴致勃勃的说着:“我很早就喜欢上了她的电影,每一部都看过呢。” 赵景阳笑着,心里却没觉得有多好看——深度勉强有那么点,还挺接地气,剧情是一个来到上海滩求存的外地女人经历种种苦难,最终——死了的这么一个剧情。 是个杯具。 但画质实在太差,荧幕上大团大团的雪花,看的人眼睛发麻;得亏不是默片,否则真看不下去。 至于剧情——电影里的剧情,这现实的上海滩随时都在发生,太多太多。火车站、码头每天都有从外地来上海滩混生活的人,可这里面,能混出头的,又有几个?混到淤泥里的,才是大部分的生存常态。 只能说冯世真是女人,而且太年轻。 赵景阳就不觉得这剧情有什么了不起——就算这部电影再好看,对于这个世道,也没有丝毫意义——因为这个世道太黑暗。 看电影的人,在电影院可能会落下几滴马尿,等到出了电影院,对着满大街的贫苦人群,这些有钱看电影的人鸟都不会鸟他们一眼。 拥着冯世真一路送她回去,沿街买了两瓶汽水,两个人滋滋的喝着,路过老梁药铺的时候,还跟老梁打了声招呼。 倒是这段时间,老梁看赵景阳的眼色,已与以往有所改变;大抵是知道赵景阳这段时间做了什么——或者知道赵景阳已是火车站大老,轻易不敢得罪了。 赵景阳是不在意的。 “老梁,之前那些药材的事告一段落;接下来我需要麝香、龙涎香一类的高档香料,你能不能搞到?” 赵景阳忽然想到现在手里有钱了,正好经过这里,便打算通过老梁搞一批高档香料,对天香蚕进行进一步的培养。 老梁听了点头:“搞是能搞,但要时间。麝香、龙涎香这些东西,可都不大好搞。” 赵景阳笑道:“你只管搞;有眉目了给我个消息,我让人送定金过来。” 过了老梁药铺,赵景阳一路与冯世真望她家所在的弄堂走去,到了弄堂前头,赵景阳站定:“就送你到这里。”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冯世真轻轻点头。 赵景阳说:“上回见过你大哥,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他是学医的,找着医院没有?没有的话,左右我打算将工厂、学校、宿舍、医院开年之后一并扩建,不如让他来主持我们的医院?” 冯世真嗔道:“你是打算收买我大哥吗?” 赵景阳哈哈一笑:“见外了。” 冯世真哼一声:“放心吧,我大哥可是东洋着名医学院的高材生,早就找到工作了。” 赵景阳一听,有点遗憾:“倒是可惜了” 冯世真拧了他一下,脱离他的怀抱,然后给赵景阳整了整衣领,说:“等以后医院建起来了再说。” 眨眨眼:“我会劝他的。” 赵景阳捏了捏她鼻子,道:“行。进去吧。” 目送冯世真走进弄堂,赵景阳这才转身离开。 却没回家,而是去了美华剧院。 这一天,赵景阳多是闲着;顾静江、方艳云和三毛等四大金刚却一点也闲不得。 刚刚到手的地盘,需要尽快整理、消化;狗皮子那边,也须得尽快落实旧例;还有地盘内,因为换了主人,导致的一些乱象,需要一一镇压。 反正事儿多的数不过来。 赵景阳倒好,做个甩手掌柜。 作了一番听取,听完后赵景阳表示满意。 顾静江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了巡捕房的督察员;事情办成了,但并不十分顺利。 他说:“景爷,我看那洋鬼子督察员是有意为难我们,言语之间状作种种无奈,隐隐一丝威胁。我把例钱抬高到一个月给他三千,他才松口。” 赵景阳听了,不觉奇怪。合着沉达上门的事,知道背后有人作妖——说不得早是与那洋鬼子督察员也通过气儿的。 当然,对洋鬼子来说,通气儿不重要,钱最重要。 在彻底不把洋鬼子放在眼里之前,以后每个月,比预计的要多支出一千大洋。 赵景阳摆摆手:“多一千便多一千,先给他拿着;早晚老子要连本带利拿回来。” 顾静江又道:“此外,景爷说的卖掉一些房产的事,也已经联系好牙行;经过与方小姐的商议,留下了十二处位置不错的商铺,其他的商铺和除开公共租界的那栋别墅之外的住宅,都已挂了牙行去。” 方艳云就坐在赵景阳身边,手被赵景阳抓着。 她说:“火车站南北两个街区七条街,止那十二处商铺还算不错,其他的都不怎么样。” 赵景阳点头:“你做事我放心。” 方艳云嫣然一笑,道:“还有两个剧院改建旗舰店,我已联系好了设计师,一个星期内拿出设计图,就可以着手改建了。” 又说:“下午与瀚海公司过来的杜瑛一起对下面的人作了甄选、面试,已选出旗舰店的店长和服务员,至于收银员,我提议让瀚海公司派财务过来担当。” 赵景阳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旗舰店尽快改建,店长、服务员和收银,就按照你说的办。” 整合这一片的产业,自然少不得瀚海公司的人;今天瀚海公司过来的,便是瀚海公司人事方面的临时负责人。 唤作杜瑛,震旦毕业的学生;是通过冯世真的一个同学介绍,招到公司来的。 说起来杜瑛生的挺美,五官、脸蛋、气质都符合赵景阳的审美,赵景阳当初见她时,都有点动心;但考虑到冯世真还没彻底拿下,赵景阳暂时将这份心思压着没动,以后看情况再说。 杜瑛这姑娘,行事不拖泥带水,十分果决;这不,今天才一天,就给这边与瀚海公司相关的人员全定下来了。 随后又听取了癞痢、阿文和二牛的汇报。 【杜瑛,出自了不起的d小姐,饰演者郎月婷】 【吴蝶,出自罗曼蒂克消亡史,饰演者袁泉】 四十章 工期 二牛是赵景阳的管家,主要是打辅助的;癞痢和阿文,这一天动静是真不小。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一是要招人,外勤和保安的都要招。 同时,李、莫留下的那些人手,挑选一部分出来,作为外勤和保安的附属队伍,以后当炮灰来用。 这才一天,成果暂时不显。 至于二牛,便是把属于赵景阳的金钱财务整理妥当,分门别类,只等赵景阳分配。 赵景阳听罢,说:“招人的事,宁缺母滥;下九流的货色我瀚海绝对不要。老实能做事的、胆大能拼杀的,二者皆要有做人的底线的,此外都不在考虑之列。” 又说:“钱嘛,二牛先放好;明天寻个时间跟我跑一趟,该存银行的存银行去。” 至于三毛这边,没有什么另外的消息。周围的势力,都没见动弹。 想来大抵正在打听火车站的变化,在没有搞清楚之前,周围的小帮会恐怕不敢动——毕竟能一晚上扫平李、莫,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大家做的都挺好。”赵景阳说:“我很满意。所以决定给老顾和艳云加担子。” 顾静江精神一振,方艳云被赵景阳握着的手指动了动。 赵景阳说:“瀚海初成,瀚海公司刚刚建立,有能力的人正是大展拳脚之际。我打算任命艳云为瀚海公司的副总经理,总经理我来做;老顾就先做个经理。” 顾静江露出一丝喜色。 这算是认可了吧?算是进入核心圈子了吧? 但听这话,赵景阳并不打算让他进入帮会这一面,而是公司一面。 不过接下来赵景阳又说:“帮会方面,对外的事务,非武力层面的,也交给老顾负责。” 比如跟其他帮会打交道、跟狗皮子打交道。大抵就是这些。 顾静江拱手作揖:“景爷您只管放心,我顾静江不会教您失望。” 赵景阳颔首:“我看着。” 然后说:“瀚海公司的具体事务,除大方向和机密一类的,具体的细节我平时不管,艳云先尝试着管理看看。” 方艳云眼波流转着,已见荡漾。 这一晚上,赵景阳没回家;说完事之后,便与方艳云上了车,一路去了公共租界的别墅。 还别说,李望其那厮人不怎么样,这房子倒是不错。 小洋楼、小花园、小别墅。 一夜自不言风雨。 一大早,赵景阳便坐车回了车站老屋。到家时,子宜还没起来。 赵景阳也不管她,稍吃了点早餐,便练功;到晌午时,冯世真来了。神色似乎有点不对。 没等赵景阳问,冯世真便直抓着赵景阳的手拖着往外走。 “严华受了重伤,正在老梁那儿治疗;我路过时候,老梁告诉我是远大派的杀手要杀严华,说事情跟厂子的建造有关,要我请你过去看看。” 赵景阳一听,眉头皱了皱,喊了声:“石头!” 喊了石头,开来车,一路望老梁药铺而走。 到了药铺,老梁见赵景阳来了,松了口气,道:“你进去看看吧。” 赵景阳进了里屋,见严华身上裹着纱布,脸色发青,昏睡着没醒。 赵景阳眼睛眯的更细长了。 出来,便问老梁:“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梁便说:“昨晚上深更半夜,我正睡着呢;听到有人打门。我出来一看,是严华。这小伙子一身的血呀!” 他叹息道:“我跟严华这小伙子也不算陌生,码头那边的工人,不少生了病到我这里来看病抓药。” 道:“我给他处理了伤势,做了包扎,也得知了事情经过。” “这事,还真与你有关。” 他便一一道来:“就昨天儿,你会德货仓那边的工地出了事儿,一面墙倒塌,压死了两个工人,轻伤重伤十余人,也都是来我这儿治疗、开的药。” “我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后续——发生了那事,严华跟远大的人顶牛,帮助死者、伤者生生索要来一百块大洋的赔偿,昨天晚上,严华与一些工人兄弟在吃饭的时候,远大的报复就来了。” 便是如此。 他道:“你会德货仓那边的工地已经停工;虽然说那边的工地与你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你毕竟是老板。严华是个好小伙儿,你不能看着他被远大的人杀了!” 赵景阳听完,神色岿然未变,道:“我知道了。” 说着便往外走。 冯世真连忙追上来:“景阳,怎么办?” 赵景阳露出一丝冷笑:“怎么办?远大的跟我是定了工期的,还有不到十天,便是验收的日子;现在会德货仓那边停工,我看远大跟我怎么交代!” 这事,不可能直接打上门去。为什么?因为严华不是赵景阳什么人。 他只是给赵景阳做工的工人,而且人事关系,归属于远大那边。 但赵景阳也不是没法子治远大——工期! 这个是关键。 便说:“这事你别管,世真,你呀,好好琢磨办学校的事。办学校要各种设施吧,要招老师吧?你不得仔细琢磨琢磨?” 说:“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我自然会处理。你相信我。在我赵景阳没倒下之前,你不需要有任何烦恼。” 冯世真笑起来,极是好看。 先把冯世真送到老院子那边,给那些毛孩子上课;赵景阳转身坐车,去了美华剧院。 方艳云昨晚上被赵景阳一番折腾,恐怕下午才能来;剧院这边,止顾静江在。 见了顾静江,赵景阳道:“你派人给远大的传个信,问问远大,会德货仓那块工地到底出了什么事,能不能按时竣工,让远大的人来这里见我。” 顾静江听罢,直接点头:“我这就去办,景爷。” 便叫了人,去远大公司传信。 等他回来,赵景阳才说:“会德货仓那边工地昨天出了事儿,工人罢工了。我跟远大的合同,是下月初三验收,时间剩下不到十天。” 顾静江听了道:“那是该问问他们。” 却又转言,低声道:“景爷,远大可不好相与;远大公司成立的时间不长,但在公共租界已是举足轻重。隐约与永鑫可以争锋。” 说:“景爷您须得考虑到背后法租界的冯敬尧。如果两头树敌,恐怕会有些麻烦。” 四一章 一巴掌打死 赵景阳听了顾静江的提醒,心下沉吟一瞬,道:“无妨。” 说:“冯敬尧还不知道我不做烟土买卖、不给他上供的决定,远大也不知道。” 顾静江听了,想想,点头:“打个时间差?” 说:“不过马上要到年关,冯敬尧很快会派人来;瀚海自立的消息到时候瞒不了。除非现在一棍子把远大打死——等远大反应过来,没有了对冯敬尧的顾忌,一定会想方设法对付我们——冯敬尧也会对付我们。” 顾静江考虑的很周全。 眼下,赵景阳占了火车站这块地盘,名义上属冯敬尧。在赵景阳打出瀚海自立的旗号之前,远大若跟赵景阳翻脸,需要考虑冯敬尧的态度。 可赵景阳既然决定不作烟土买卖,不给冯敬尧上供,自立之心已一目了然。等他跟冯敬尧闹翻,远大肯定不会再憋着。 赵景阳想到这里,忽然道:“你说,巡捕房的恶心事,是不是远大作的妖?” 他眼睛眯的厉害:“远大的人跟我有过直接接触,史双龄还去过我那老屋,说不定远大已经认为摸清了我的底细;但考虑到冯敬尧,他们没法子做的太过分,便给老子上眼药,恶心恶心老子。” 顾静江一听,不禁点头:“还真有这个可能。” 赵景阳嘿嘿笑起来:“看来没错,多半是远大。我还愁着怎么才能把作妖的揪出来呢” 远大的人来的很快——绝不是因为赵景阳面子大——史双龄趾高气昂的模样,已足够表达态度。 这厮一进来,嘿嘿笑着,旁边带来的喽啰连忙拿了支烟,啪嗒给点上。 史双龄吐出个烟圈:“赵老板可真是个人物我史双龄眼拙,不曾看出,赵老板竟是吃孩儿饭出来的路数。” 赵景阳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眼睛似眯非眯,眼睛缝里一缕目光,从史双龄身上擦过,在他身边的一个喽啰脸上多停了一秒。 那喽啰是朱二。 早前柯炳强手底下的打手,每每赵景阳原身上供的钱,就是这厮来收的。上次还见过一面,从赵景阳这儿拿了十块大洋。 也不知道怎么跑史双龄手底下去了——毕竟只是个喽啰,前天晚上灭李、莫之时,赵景阳根本没想起过这厮。 难怪要说了解赵景阳根底的人,朱二无疑是一个。 ——史双龄一言带刺,说完上前一步,迎上赵景阳那双细长的丹凤眼,心里竟然又生出退缩之意。 但想到赵景阳的根底,这一丝退缩立刻消失无踪,反是生了怒气——我史双龄这般人物,能给一个孩儿头吓着?荒谬! 他嘴角一扯:“赵老板可真教史某人耳目一新呢。” 赵景阳靠着沙发的靠背,彷似没感受到史双龄言语中的刺儿,缓缓道:“史经理,今天叫你过来,是为会德货仓工地的事;咱们先前的合同上,验收时间定的是下月初三。我听说会德货仓那块工地停工,你们远大能不能按时交付?” 史双龄一听,发出刺耳的大笑:“是我小瞧了赵老板呐,赵老板居然也长着耳朵,生了眼睛。” “知道会德货仓工地停工的事儿了?” 他狂笑一声:“知道又怎么样?你姓赵的区区一个瘪三,远大接你的买卖,是你祖宗十八代积了德,祖坟上冒了青烟了!” 一直隐身的顾静江都怒了,他出来一步:“史二爷,请你嘴上积德!” “滚!你是个什么东西!”史双龄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只盯着赵景阳:“工地停工,你去找那些泥腿子码头工;什么时候验收,我史双龄说了算;姓赵的,今天我史二爷来此,一个字,钱!” 他竟伸出手,去拍赵景阳的脸。 口里同时说:“五万大洋,少一个子儿,老子活剥了你!” 话音刚落,手已来到赵景阳面前,赵景阳狭长的眼睛轻轻睁开。 啪! 只听一声脆响,耳光里,便见史双龄如似被什么牵引着,人腾起来,脸望斜上,身子半空中三百六十度大风车,飞出去,砰的一声撞翻了对面的沙发,落地滚了几滚,没了生息。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半截香烟的火星子打着旋落下来。 赵景阳已站了起来。 他眼中寒光吞吐:“谁给你们的狗胆,到我赵景阳面前来作死?!” 言说间,脚下一动,人如影,瞬息间到了史双龄带来的喽啰打手面前。几个打手正在掏枪。 可还不等掏出来,便觉一轻,枪已失了踪影。 又听一声闷哼,朱二倒地。 再看赵景阳,已回到原处。 冬冬冬几声,几坨废铁落在地上。 说的迟,其实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缴了远大来人的械,五指握铁如泥,将几把盒子炮捏成了废铁;还顺手打死了朱二。 屋里周围的人涌上来,七手八脚将正茫然失措的远大的人拘住;顾静江跑到史双龄身边稍稍一看,起来,道:“死了。” 赵景阳浑不在意,摆了摆手:“死了便死了,下九流的货色,活着浪费空气。” 道:“跑我这儿来撒野,不死何来?” 顾静江神色肃然:“可是景爷,远大那边这史双龄是远大的二号人物,仅次于沉青山。” 赵景阳冷笑道:“正好,这厮跑来我这里撒野,辱我太甚,我得找沉青山要个说法!” 便点出几人:“带上史双龄的尸体,押着这几个活的,跟老子去找沉青山!” 顾静江吃了一惊:“景爷” 出乎意料。 赵景阳摆了摆手:“远大,帮会而已;沉青山,帮会头子而已。我若畏惧这种货色,以后如何立足上海滩?你不需多言,做好自己的事。”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记得把朱二的尸体拖出去埋了!” 几辆汽车不紧不慢的开着,赵景阳坐在车里,微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先时,对冯敬尧方面可能带来的麻烦,赵景阳是打算作一回荆轲,让冯敬尧体会体会生死之间的难,使他知难而退,不敢作难瀚海。 但现在,赵景阳心思却发生了变化。 作荆轲,太过抬举冯敬尧那厮——冯敬尧什么玩意儿,能与秦皇相提并论? 既为震慑,现在想想,不如堂皇正大。 此行远大,正是机会。 赵景阳细长的眼睛缝里光彩闪烁。 汽车一路往东,进入公共租界,半个小时后,停在一栋豪宅前。赵景阳下车,抬头一看,只见这庄园般的豪宅大门一侧的立石上,刻着两个斗大的字‘沉宅’。 正是沉青山的巢穴。 见来了几辆汽车,沉宅大门边守着的黑西装喽啰忙迎上来,还以为来了什么贵客。 却见史双龄的尸体被丢下来,几个熟识的同僚打手被推下来。 这才反应,忙不迭后退。 赵景阳一脚挑起史双龄的尸体,对石头道:“你带人守着车,老子进去会会沉青山。” 言罢,把个史双龄的尸体如草芥,拎在手中,大踏步望大门走去。 四二章 踏脚石 在公共租界,乃至于整个上海滩,沉青山都算的上是个人物。 公共租界的灰黑地带,最厉害的,无疑是永鑫公司;永鑫是老牌帮会,横行霸道一手遮天。 可沉青山硬是在永鑫公司的压力之下,生生拉起个远大来。 当然,面对永鑫,沉青山的远大仍是远远不及。 远大越是发展壮大,永鑫给他的压力就越强。 这会儿,沉青山正与几个心腹商量如何应付永鑫那越来越强的压迫。 “咱们的人跟永鑫在天韵楼发生冲突,咱们吃了亏张万霖却指名道姓,要我沉青山给他一个说法。” “永鑫是老牌帮会,咱们的实力、底蕴远远不及。” “硬碰硬,无论哪一面,咱们都不占优。” “掀翻永鑫,道阻且长。外要拉拢盟友,朋友越多,咱们越稳;内要发展公司,钱越多,底气越足” “你们记住这一点,暂时不要跟永鑫发生冲突;便遇到了,能忍则忍。张万霖不足为惧,但王汉魂那老东西,却是个老奸巨猾。我不能给他拿捏了把柄。” 正说着,忽然听到外头隐约嘈杂,紧接着,枪声乍起! 沉青山脸色一变,轰然起身,顺势拉开抽屉,从里头摸出一把柯尔特m1911手枪,卡吧,子弹上膛! 几个心腹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相同的动作。 就在这时,轰然一声巨响,窗户爆开,一个黑影撞进来,沉青山几人连忙闪避。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那黑影撞进屋里,来势不停,把沉青山的办公桌撞的粉碎,最后生生镶嵌在墙上。 却是个大花盆! 那种大理石凋铸的厚实大花盆! 沉青山吸了口凉气,一转脸,目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看到外头楼下,有一个人正提着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大踏步往这边走来。 枪声零星如炮竹,噼啪作响;那人却把个尸体横挡竖格,子弹尽数射入尸体之中,阻不住他一丝一毫。 正看到他一脚挑起一个大花盆,呜呜横飞,将旁侧躲在花坛后面持枪射击的人砸了个当头死。 沉青山倒吸一口凉气! 赵景阳提着史双龄的尸体,一路打将进来,势如破竹。他气力无双,手脚灵敏,反应迅捷,防御强悍,便二十来人的手枪队也拦不住他的脚步。 反被他一路杀了半数! 到这里,零零星星,只剩下不到十人。 “沉青山!” 赵景阳拿史双龄已破碎的看不出面目的尸体挡下一颗子弹,大喝一声:“给老子滚出来!” “今天不给老子一个说法,我赵景阳就拆了你这狗窝,杀你全家!” 说着一脚踢出,把个砖砌水泥塑的花台踢碎,砖石乱飞,砸的枪手哭爹喊娘,狼奔豚突。 “住手!” 沉青山把身子藏在窗下,大声喊道:“这位赵景阳先生,不知我沉青山哪里得罪了你,竟教光天化日,到我家里来杀人?” 枪声立时歇止。 枪手们早被赵景阳打崩了心态,沉青山这里一喊住手,他们忙不迭住手,不敢也不愿再开枪。 赵景阳提着史双龄的尸体,当场站定:“沉青山?” 楼上破碎的窗户里传出声音:“正是沉某。” 赵景阳道:“好,算是找着人了。” 道:“你问哪里得罪了我,正所谓不教而诛是为虐,老子就告诉你,你哪里得罪了我。” 他扬了扬史双龄的尸体:“这人你认得吧?” 沉青山根本不敢露头,只道:“是谁?” 赵景阳嘿然道:“史双龄史二爷,你沉青山沉大爷能不认得?” 楼上,沉青山一听,脸上肌肉扭曲——他还道那人手中的尸体到底是谁,竟原来是他左膀右臂史双龄! 他深吸口气:“看来是双龄得罪了阁下!” 赵景阳道:“爷给你远大面子,把工程交给你们,合同签的明明白白;史双龄这贼厮却想毁约,到老子面前撒野,欺辱你景爷,还要敲诈五万大洋。” “沉青山,你说,你该不该给个交代!” 赵景阳声如洪钟。 沉青山脸色铁青,两排牙齿咬的梆梆紧。 心中既怒且惊,又恨又愤。 片刻后咬牙切齿道:“好,双龄做错了事,沉某是该给赵先生一个说法。” 赵景阳大笑一声,将史双龄破碎的尸体丢下,砸在地上,一滩烂泥:“好,不愧是远大沉青山。” 道:“你景爷我的工程,按时交付;五万大洋的精神损失费,今天之内送过来。这两件事,哪一件没办好,老子就来取了你的人头。” 言罢,转身即走。 沉青山缓缓站起来,几个心腹围拢过来。 有个心腹举起手枪,对准了赵景阳的身影;沉青山一把摁住,缓缓摇头。 正见赵景阳后脚跟踢起一块砖头,呜的一声飞过来,砸在窗户边上,砸的砖石乱飞。 沉青山双目发红,浑身颤抖。 “去!”他牙缝里崩出几个字:“把双龄的负责的合同都拿过来给双龄收尸安葬!” 赵景阳脚下带风,大模大样走出沉宅。 石头等人早是望眼欲穿。 之前听到里头喊杀,听到枪声清脆,心里担心的不行;若非赵景阳叮嘱,早忍不住杀进去了。 现在看到赵景阳完好无损的走出来,都狠狠的松了口气。 连忙迎上来:“景爷!” 赵景阳摆了摆手:“紧张个甚?这上海滩几百万人,谁特么出事老子都不会出事。走,回美华剧院。” 拉开车门,上车,突突突。 仅仅一个上午,事情便炸了。 远大沉青山在自己家里,被人单枪匹马打上门,徒手杀数十人,二十余人的手枪队如同草芥,逼的他低头认错、赔偿。 此事便如同一颗炸弹,震动了所有帮会。 便是洋鬼子,也有所耳闻。 中午前,沉青山派人送了五万大洋的大洋银票,并诚恳表示,会德货仓那边的工地,会按时交付验收。 赵景阳收了银票,打发走了沉青山的人,笑眯眯对顾静江、方艳云和三毛他们道:“这就是帮会。” 方艳云刚来——昨晚上折腾的有点厉害,睡了一上午。 三毛、阿文、癞痢和二牛四大金刚,在得知消息之后,连忙赶过来。 三毛滴咕:“也就是景爷,换个人可不成。” 【沉青山,出自远大前程】 【张万霖,综合人物,出自远大前程、罗曼蒂克消亡史】 【王汉魂,综合人物,出自罗曼蒂克消亡史和远大前程里倪大红饰演的角色,取名采用发哥版上海滩的王汉魂】 四三章 小圈子 方艳云心中,到这里,才终于有了一份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她跟了赵景阳,说来并非自愿;只因赵景阳平了李望其、莫照文,夺了她来。 赵景阳的强悍,她自然深有体会;也愿意给她信任,给她完全不同于李望其时期的待遇,甚至重用她。 但她之前体会的强悍,是晚上的强悍。 其实心中未尝没有忧虑——李望其倒下了,那夺了李望其地盘的赵景阳又能坚持多久? 上海滩狠角色这么多,以李望其作比照,比李望其强的、狠的,可不在少数。 那么,她的命运,又将会怎样? 现在,终于定住了。 女人若是藤,男人便是树;单枪匹马杀的沉青山低头认错的男人,便是参天大树! 沉青山可不是什么小角色! 远大的实力,在所有帮会势力之中,仅在寥寥二三人之下。 在这个黑暗的时代,这个新旧交替之间的混沌里,女人必须要有靠山——这是方艳云的理解——她以自己的亲身经历。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需要靠山。否则,那勾栏瓦肆、秦楼楚馆,朱唇千人尝,玉臂万人枕,身不由己,哀哀怨怨,便是归宿。 瀚海立起来了。 瀚海立起来了,背靠着赵景阳,方艳云便有了实实在在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源自于力量,最是坚固、最是原始。 她眼波流转,一直在赵景阳的脸上,不肯挪开。 顾静江心中也是惊喜不已,他叹道:“景爷这一番,算是立起来了。沉青山并非等闲,景爷却迫的他低头认错。事儿一旦传开,便是永鑫的王汉魂、法租界的冯敬尧,也不敢轻易招惹我们了。” 然后道:“景爷的本事,真是令人惊叹。我先还担忧,同时招惹沉青山和冯敬尧,导致可能腹背受敌;现在看来是老顾我肤浅了。” 赵景阳摆手,笑道:“不是你肤浅。你思虑周全,只是不知道我的厉害罢了。” 然后便说:“借沉青山作那踏脚石,予各路牛鬼蛇神以震慑,是今天的临时决定。想来效果不错。” 道:“短时间内,我们瀚海应该不会有麻烦找上来;所以,快些发展;发展才是硬道理。” 说:“我一个人厉害,那不算厉害;咱们瀚海个个厉害,那才是真厉害。” 便盯着四大金刚:“平时做事不放松,修行也不能落下;早些完了练皮,老子再传你们锻骨的法门。” “是!景爷!” 四大金刚精神振奋。 “就着这里,老顾,艳云,我给你们也通个气儿。”赵景阳正色道:“不是我自夸,我手中颇有些好东西,好东西不独享,譬如我刚刚说的修炼之法。” 道:“癞痢、三毛他们最早跟我,些个半大小子,与我最亲,我传了他们法门。这法门,我并不打算传到他们为止。” “不过,这之后,却须得以功换功。包括修炼的法门、救命的金创膏、补人本源的人元丹等等宝物。为瀚海做事,为老子做事,用功劳来换。” 到这里,顿了顿,赵景阳目光如刀:“且务必记着,此仅限于瀚海核心。” 他又盯着四大金刚:“牛魔练皮之术,无偿传授止于第二批一百八十余流浪儿,以功换功眼下也只限于咱们瀚海的核心圈子。你们四个给我把人盯好,不论是谁,因为什么,把法门流传了出去,我唯你们是问!” 他脸上露出一丝狠色:“我赵景阳自忖对得起手底下任何一个人,我给的薪水,给的好处,是其他帮会所不能比拟。我对得起人,人若对不起我,呵,你们说,该怎么办?” 四大金刚齐声道:“弄死他!” 赵景阳大笑:“不错,弄死他!” 道:“惩罚从重!当然不是说把牛魔练皮之法传出去,就把人打死,老子还不是屠夫。只是惩罚一定要严厉,不严厉,不足以杀住歪风邪气。” “所以监察很重要。正好,借着今日,老子再给你们升个级。” “外勤、后勤、安保、风闻四个大队,都升一级,以后称部;外勤部、后勤部、安保部和风闻部。” “三毛,监察的路数,老子交给你管着。你小子要是让老子失望,老子就打断你的腿,扒了你三根毛!” 三毛嘿嘿一笑:“我现在是部长啦!景爷,我脑子灵光,眼睛尖,谁也别想骗过我!” 赵景阳点头:“我看着。” 赵景阳懂得人心变化。虽说瀚海立起来了,但远不及一手遮天的境地。在很多人眼里,包括手下人的眼里,比瀚海强的帮会、公司、个人,比比皆是。 所以立起来的同时,瀚海走上这片舞台,越来越多的眼睛盯着,危机若隐若现。 赵景阳手里有的是好东西,但有一句话说的好,唤作是‘抱金于市’。在‘不够强大’的前提下,展露太多令人垂涎的东西,就会引来窥伺,引来危机。 所以在此,赵景阳明确的传达了自己的精神——要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在予以瀚海高层从他这里兑换宝物的资格的同时,做出相应的严厉限制,是如今唯一能做的事。 功法,之前传授,是把第一、第二批流浪儿当作骨干来培养。但今日之后,不会再有如此轻率的举动。 这一批得了功法好处的人,要严格监察,杜绝功法流出的可能。 想想吧,他们手里有功法,若被人知晓,冯敬尧或者王汉魂派人出几千几万大洋购买,他们中会不会有人动心?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这一类的问题,不得不仔细考量。 固然,牛魔练皮之术不算高深;但再不高深,那也是他赵景阳的东西。他赵景阳的东西,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动! 在瀚海没达到绝顶强大的程度、在核心成员于功法方面没有达到绝对优势的境地之前,功法,包括那些宝物,都只限于这个小圈子。 这里都是聪明人,都明白赵景阳的意思。 顾静江激动于自己的确被纳入了核心圈子的同时,心中也多了几分警醒——在赵景阳手底下做事,好处多,但绝不能逾矩。 至于方艳云,她想的是另外的——作为赵景阳的枕边人,她相信,该给她的赵景阳一定会给她。所以她心里想的,是如何帮助赵景阳,把秘密限制住,直到赵景阳放开这些秘密。 四四章 波澜 设定了这个秘密圈子,赵景阳把话题扯回去,说:“经此一遭,料来一段时间内,等闲不敢有人给我找麻烦。也就是说,接下来一段时间,是最好的发展时间,大家伙加把力,早点把咱们瀚海顶起来!” 打发走四大金刚、顾静江,赵景阳与方艳云说:“你现在是瀚海公司的副总经理,公司那边要捉紧看着点;帮会这边的事,多放权给老顾,有三毛他们看着,老顾不会出事。” 又说:“我工厂即将竣工,马上就要进入生产阶段;各方面的协调,我懒得理会,你看着好生梳理。” 方艳云温顺的点点头:“我会帮你看着的” 回到老院子,这边的工地倒没有罢工。工人们也清楚,两边工地不一样。再说了,赵景阳这边,平时对他们可不差。 单说吃喝饮食,顿顿竟都不少了肉。这是十分难得的。 冯世真有点坐立不安,直到见赵景阳回来,才松口气,连忙迎上来:“景阳,怎么样了?没事吧?” 赵景阳笑着道:“能有什么事。” 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说了,你不要去想。远大那边,我已解决妥当。不过严华嘛,恐怕还有麻烦。” 道:“远大与我服软,承诺会德货仓那块工地会按时交付验收;沉青山等闲不敢招惹我,但他可能会掉头对付严华他们这些码头工人。” 冯世真听了,忧虑道:“那该怎么办?” 赵景阳失笑:“你呀码头工人固然值得怜悯,但你跟他们可没什么关系。” 冯世真道:“可是明明是远大的错呀!” 这世间的道理,没有这么论的——严华和远大的事,跟冯世真着实没什么关系,却非要去给人论对错——论就论吧,你总得有那个能量、那个资格;没能量没资格,还要钻进去,那就是找死。 不过赵景阳没说,女人嘛,单纯点更可爱。 他想了想,道:“这样,倒也不是不能解决。不过我今天刚刚跟沉青山做过一场,不可为了严华进一步触怒他,否则那厮忍不住了发飙,要鱼死网破,我这里就不好办了。” 顿了顿:“我先前琢磨着,以后事业扩张可能会很快;而经历这回的事,我发现找外头的人给我搞工程不大稳妥。所以我有心自己组建一个工程部,你帮我给严华带个信,若他愿意,我欢迎他带队加入我的工程部。” “严华成了我的人,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庇护他。沉青山知道以后,才有理由偃旗息鼓。” 冯世真非常聪明,听完,大眼睛闪烁着打量赵景阳:“景阳,你不会是早就看上严华他们了吧?你有预谋!”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赵景阳哈哈大笑,捏她鼻尖:“就你聪明。” 冯世真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 永鑫公司,张万霖一阵怪笑,道:“沉青山那厮被一个小瘪三收拾了一顿,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屋里,此间坐着三个人。 一张脸松松垮垮,微眯着眼睛似是在养神的老梆子王老板王汉魂;正经危坐,神色平静的陆昱成陆二老板,然后就是张万霖张三老板。 陆二老板微微摇头:“万霖,能收拾沉青山的,可不是什么小瘪三。” 王老板敲了敲椅子的扶手,道:“老三,你稳重点。若收拾沉青山的是小瘪三,那你张三老板又算什么?” 张万霖怪笑戛然而止。 他这里反应过来——永鑫这边一直跟沉青山打交道的,就是他张万霖;他张万霖嚣张霸道,可不也没奈何的了沉青山吗? 现在有人把沉青山收拾了一顿,若说是小瘪三,那他这个没能收拾了沉青山的,岂不是比小瘪三还不如? 脸,一下子就臭了。 王汉魂王老板见他这模样,又摇了摇头。 张万霖能打能拼,可这性格,实在不大好。太冲,太激烈。 道:“沉青山这回丢大了脸,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老二、老三,不趁此机会给他来一刀,等他缓过劲儿来,又不好啃了。” 陆二老板道:“这方面的事,一直是万霖管着。” 张万霖闷哼一声道:“趁他病,要他命。老大老二,看我手段!” 王汉魂微微颔首:“你的能耐,我知道。” 然后对陆二老板道:“那个赵景阳,到底是什么人物?我听说他单枪匹马,二十多个枪手都奈何不得他,莫非是个铁打的不成?” 陆二老板神色微凝:“大哥,下面的人刚刚搜集到一些消息,我说给你听。那赵景阳原本只是火车站的一个孩儿头,上不得台面的下九流;也不知怎的,好似得了神仙指点,本事大张,竟纠集了一帮流浪儿,前天晚上突然动手,灭了火车站两个帮会,如今一家独大。” “至于与远大的矛盾,听说是史双龄挑起来的。这个赵景阳跟远大有一笔买卖,史双龄可能是知道了他的根底,持远大的势,打算吃他一把,没想到这人厉害,先杀了史双龄,然后光天化日跑到沉青山家里,打死了数十人,逼的沉青山低头赔钱。” 说到这里,陆二老板吸了口气:“这么多年,我没见过如此凶暴的人物。” “二十多个枪手,那可是枪啊!不但没打伤他,反被杀了十多个。其他的喽啰也死了二三十个。沉青山咬碎了牙,面对这样的凶人,也只能低头。” “大哥,若得罪了这种人,被他深更半夜摸到家里来,啧想想就不寒而栗。” 王汉魂一下子睁开了眼。 “老二说的有道理。”他缓缓道:“这种人物,沙场上是十荡十决的勐将,沙场外便是刺杀秦皇的荆轲,不可不谨慎对待。” 便道:“他既与沉青山结怨,咱们永鑫与远大也是仇敌,不是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么,老二,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拉拢一二?便不为我所用,也要杜绝他晚上来拜访的可能。” 陆二老板点头:“大哥放心,我来处理此事。不过这事不能急。得先看看这人脾性,对症下药。” 王老板颔首:“老二办事,我放心。” 便对张万霖道:“老三跋扈惯了,可是遇到这样的人,也须得小心着些。不要起小心思,我知道你可能会从这人入手,挑起他与远大更大的矛盾;但一定会被他知道是你的手笔。这样的人,料来最恨被算计,说不定转手就与沉青山合作,掉头过来对付我们。” 【陆昱成,综合身份,出自远大前程、罗曼蒂克消亡史】 四五章 变化 法租界,冯宅。 冯敬尧坐在沙发上,对着烟灰缸磕了磕指间的雪茄,缓缓对身边恭敬站着的老者道:“祥叔,咱们地盘内,出了个吃人的勐虎啊。” 祥叔说:“老爷说的是火车站的赵景阳吧。” 冯敬尧点头:“阿广先时来说的时候,我以为听错了。” 他抬起头:“听说原先这人是个孩儿头?还是李望其手底下的外围?” 祥叔道:“是啊老爷。这事着实奇怪的很。一个孩儿头,曾的一下变成了老虎,真是教人想不通。” 冯敬尧沉吟了片刻,道:“此人凶暴,能收拾了李望其、莫照文,倒也不足为奇;只是火车站本来是我的地盘,现在出了这么个人,我担心他不听话,有自立的可能。” 顿了顿:“你说,我该怎么待他?” 祥叔想了想,道:“远大虽然是后起之秀,但沉青山并非是个好相与的。永鑫势力那么大,也压不住远大的势头。如今赵景阳单枪匹马杀的沉青山低头认输,这个人到底有多凶,值得谨慎思考。” 冯敬尧闭上眼,思索了片刻,心思已有所变化,道:“下个月七号我在家里开个沙龙,你代我给赵景阳下帖子,请他来与我一会。” 祥叔一听,不禁道:“老爷,这人手底子硬,沉青山二十多个枪手都拦不住他。若他到时候可就” 冯敬尧笑了起来,摆手:“你的意思我知道,不过我有我的考量。” 他吧嗒了一口雪茄,吐出烟雾,缭绕着脸,神情若隐若现:“他要火车站,我可以给他;他要自立,我也可以默许。我的对手,不是他区区一个赵景阳,是公共租界的王汉魂。” 说:“赵景阳虽然凶勐,但凶在他一人;比势力,比底蕴,他算什么?这人光天化日杀上沉青山家的门,可见是个粗勐性子。这种人要顺着他,如此,早晚为我所用。” 祥叔懂了,道:“我知道了,老爷。”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 赵景阳把更多时间用在练功上——力量,才是自己最大的依凭。若没有这一身过硬的本事,别说沉青山,便是李望其、莫照文这种货色恐怕都拿不下。 当然了,也没冷落了自己的女人。 晚上或在家,与子宜兴风;或去公共租界别墅,与方艳云行雨。白日里,练功的闲暇,或与冯世真去看电影,或与她结伴去踩马路。 手底下人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他自己倒是过的畅快。 随着时间流逝,瀚海的脚跟彻底稳固。 赵景阳的规矩实施下去,整个火车站及南北两个街区,氛围一下子变得格外不同。 若看到几个黑西装在街边打人,不要奇怪——那是瀚海的人在排整扒手、人贩子、骗子、抢劫犯。 偶尔来个流浪儿,其他区域流进来的或者扒火车来上海滩的,刚一到,就给接走,该学习学习,培养起来再说。 无论是谁,在这片区域闹事,那决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巡捕房的狗皮子们办不到的事,赵景阳几天就给扭转了去。 这一片的秩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赵景阳的形状。 小贩们的生意更加红火,因为瀚海不收挑子小贩的保护费;火车站进出的人,竟多疑神疑鬼起来。火车站这片的还好,知道是瀚海;不是这片的,还以为这儿不是上海滩了呢。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很多暗暗盯着赵景阳的人,见这般变化,或嗤之以鼻,或眉头紧皱,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赵景阳,却每天悠哉游哉,似全不把这些当回事。 十月二十八,火车站这边的厂房提前竣工;紧接着第二天,十月二十九,远大派了人来,交付验收,会德货仓那边也提前竣工了。 两处厂房的验收,赵景阳没管;方艳云作为公司的副总经理,由她操持。 因着方艳云,冯世真闹过一回情绪——赵景阳与方艳云的关系,并未瞒着谁。 不过也就那么一点情绪,闹过了算完。 至于子宜,似乎在佛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只要能见着赵景阳,其他的都是浮云。 厂房提前竣工,生产就要提上日程;当初预定好的用于制作烤鱼、熏鱼、咸鱼的烤炉一类的器物,很快搬进厂房安置妥当。 这些器物都不复杂,上海滩本地的工厂足以胜任制造。 接下来即将进入正式的生产阶段。 赵景阳正打算召集方艳云和公司这边的人进行生产前的最后协调,严华上门了。 他一开口,便是感激:“谢谢赵先生给我们活路!” 说:“我们愿意加入瀚海公司的工程部。” 好几天了都,赵景阳以为这事黄了呢。 严华抓了抓脑门:“那天冯小姐来药铺传达了赵先生的意思,我当时就答应了。这几天一直忙着码头那边的事——您知道,有的兄弟可能不明白但我知道赵先生对我们工人很友好。” 严华不是没答应,甚至都没犹豫。当时药铺老梁提了一嘴,说按着赵景阳这段时间的作为,跟他干,应该不会差。至少比在码头混日子、跟远大这样的公司干,要强得多。 又说赵景阳如今威名赫赫,把远大都给收拾下来了;远大奈何不得赵景阳,掉过头来对付他们这些工人,那一定是无往不利。 这愈是坚定了严华愿意给赵景阳做事的心。 他琢磨着尽可能的找一些勤恳、实在,愿意做事的人,一起加入赵景阳的工程部,所以才耽搁了几天。 赵景阳听了心下释然,料是冯世真因着方艳云,闹别扭,专门不告诉赵景阳。 便笑道:“严兄弟能加入我的公司,我欢迎都来不及。” 便跟他握了握手:“稍后我让人带你去人事部走一趟,书面落实此事。” 正说呢,方艳云和杜瑛就来了。 方艳云道:“景爷,我和小瑛过来,就生产开工的事,与你这个董事长商量一下。” 杜瑛一头短发,险不及肩,神色严正,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她看了眼旁边的严华,对赵景阳道:“老板,这里是否方便?” 严华很有眼色,站起来告辞:“赵先生,我稍后再来。” 赵景阳点点头,对严华说:“你先认识一下这两位——左边这位是方艳云,公司的副总;这位是杜瑛,正是人事部的负责人。你出去歇歇,稍后跟杜瑛去办理手续。” 严华出去了。 四六章 杜瑛 “坐。” 赵景阳示意两人坐下。 说:“这几天辛苦你们了,艳云、小瑛,等忙过这一阵,我得找个好地方,请你们吃一顿大餐。” 方艳云轻笑。 杜瑛面无表情:“赵先生,关于产品的生产,我有一些问题。” 赵景阳摊了摊手,作状无奈:“你说。” “我们瀚海公司的原材料来源存在一个隐患。”杜瑛道:“渔获部的员工止八十人,我们没有自己的船队,没有高效的捕鱼方式,直属公司的鲜鱼进项渠道显得很薄弱。” 赵景阳听了,笑起来:“你对公司很了解,观察的很仔细。不错,直属公司本身的材料渠道狭窄、薄弱;所以一段时间内,我们需要依靠跑单帮的渔民,从他们那儿收购鲜鱼。” “渔获部的八十余员工,都是渔民出身;其中不少人在渔民群体之中颇有威望,所以这些人要好好用,通过他们,我们便可以更容易得到渔民的信任。” “至于直属于公司的船队、更高效的捕鱼方式,也就是说宽广、强大的来料渠道,我们慢慢建设,不要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杜瑛皱眉,她细长的眉毛轻轻扭动,带点鹰钩的鼻子十分有味道。 说:“可是赵先生,我们公司的发展方向,难道不是薄利多销的路子吗?如果不能尽快扩大来料渠道,我们的产品出货量太小,就很难达到薄利多销的目的。” 到这里,赵景阳彻底知道杜瑛心里想的什么了。 他哈哈大笑:“你呀,小瑛。怪我,没跟你们先通气儿。我瀚海的产品,可不是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说着,他道:“先还说请你们吃大餐,既然到这儿了,我就先请你们尝尝我计划生产的鱼产品的味道,然后再来说这事。” 杜瑛的一切疑虑,建立在不知道天香的前提之下。所以她对赵景阳瀚海公司生产鱼产品,抱有的想法,是薄利多销。 这点倒不必怀疑——在上海滩,这个江口滨海的地方,鱼产品并不是什么稀奇的货色。 不但本地有鱼产品的生产行业,还面临着洋人——尤其是东洋人的各种鱼产品的市场冲击。 做这门生意,正常情况下,只能走薄利多销的路子。其他的路子,走不通。 但赵景阳有天香啊! 方艳云其实也有同样的疑虑——她的见识、知识,并不比杜瑛来的差。但她与赵景阳有过最亲密的接触,见过赵景阳果决、霸道又不失智慧的行事方式。 所以她觉得,赵景阳应该另有思虑。 正好,冯世真也来了。赵景阳干脆开个全鱼宴——亲自动手,做一桌鱼菜! 把严华也叫进来。一桌子人,子宜、冯世真、方艳云、杜瑛,都安静的坐着,隐隐有暗流涌动。 严华浑身不得劲,不自在。 但随着厨房里飘出来奇异的香味,什么暗流,什么不自在,都烟消云散。这股香味,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方艳云和杜瑛脸上终于闪过明悟之色。 子宜和冯世真,则是翘首以盼——虽然天香在手,但平素吃喝,赵景阳一来很少自己动手,二来出于对天香的保密,以至于连子宜和冯世真也很少能吃到天香调味出来的菜肴。 等赵景阳端着最后一盆子鱼汤出来的时候,只能无语的看着满桌子杯盘狼藉——都给吃光了。 竟不等他! 几个女人看着赵景阳无语的表情,都偷笑不已。 严华缩着脖子,低头扣脚趾。 “好吧。”赵景阳放下鱼汤:“看来我的全鱼宴的吸引力超乎想象。” 目光落在方艳云和杜瑛身上:“怎么样,现在明白了吗?” 杜瑛深吸口气,压下那点脸红,道:“明白了。” 赵景阳坐下来:“明白了就好。” 道:“我有特殊的配方,使鱼产品更香、更鲜,更有营养。所以我的鱼产品,不是薄利多销的低级货;而是高档的不能再高档的极品食物!” “我赵景阳做事,大方向还是能够把握住的。所以,瀚海公司的前程,完全不必担心。” “杜瑛,我看你对生产和销售都有自己的见解;不如这样,人事部的工作干脆交给艳云负责,你专门负责生产或者销售,做个方面经理,怎么样?” 杜瑛听了,细长的眉毛动了动,道:“赵先生,您是公司的老总,您说的算。” “好。”赵景阳道:“销售这方面,问题不大。而作为实业类的工厂,生产至关重要。我把生产方面全权交托给你。” 赵景阳就喝了几口鱼汤,这全鱼宴便干干净净了。 让杜瑛履行转职之前的最后一次工作,带严华去办理工程部方面的人事手续,赵景阳留下方艳云,跟她交了个底儿。 “所谓配方,其实是我专门研制的一种香料,唤作是天香。” 赵景阳正色道:“天香非常特殊,产出稀少,一是要保密,二是要慎用。按照天香的产出量,除开囤积备用的天香,每天支出生产的暂时止一两。就这一两,便可以满足产出至少两万斤左右的鱼成品。” 道:“我每次给你半个月的天香,也就是一斤半;将之融入酒水之中,比例是一两比一百斤。然后再用于鱼产品的制作。” “不过须得注意两点,第一,天香酒必须每天配送,配多少用多少,厂房不能留一滴;第二,工人们须得吃饱喝足,要不然忍不住香味边制边吃,还没出厂就给祸祸一部分,那不得亏死?” 方艳云自然听得懂赵景阳的意思。 天香作为公司产品最核心的因素,必须要保密,必须不能泄露。同时,在产品管理方面,要下大功夫——在工人们没有适应天香的诱惑力之前,必须盯紧。 她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我会与小瑛仔细商量,作个详细的管理流程。” 赵景阳道:“知道了就好。你是我亲近的人,我相信你。” 生产方面的准备,算是搞定了。 但女人方面的问题,又出现了。 对赵景阳予以方艳云这般信重,子宜没有表示什么,她越来越佛系;但冯世真,则似乎不大爽利。 赵景阳专门跟她交心。 说:“学校的事儿你都忙不过来呢。” 冯世真无言。 她与其不爽利方艳云一来就坐上高位,不如说是不满赵景阳对方艳云的信任态度。 刚进门就这样,以后还了得? 赵景阳知道她心思,不禁失笑:“以后学校会越建越多,自成一个体系;你是愿意玩商业,在金钱之中叱吒风云;还是愿意主持学校,做一个清贵地位的校长?” 这还用选?冯世真心里大定。 四七章 沙龙 工程部的组建,意味着赵景阳想要搞建设,不必再假他人之手——远大是前车之鉴。 所以原本来年的建设计划,现在就可以提上日程。 包括赵景阳自己的住宅、厂子的配套设施。至于继续扩建厂房,暂时不急,估摸着得等到天香蚕成长一些,每天产出天香的量有所提升,再着手扩建厂房、扩大生产不迟。 首先就是住的地方。 老院子一是太老,二是太小,再则与厂房太近,多有不便。 所以新房要大,与厂房不能太近,但也不能太远。他对这片区域的地形了如指掌,稍作思考,决定买下贫民窟一部分地皮,推了那些烂房子,给自己建个大房子。 其中涉及的问题不大。 就是从圈定的这片贫民窟的居民手中,把地儿买下来即可。 赵景阳的工厂,所需工人就近招募,所以贫民窟许多人都为他工作;甚至因为未来的生产必定扩大的缘故,这片贫民窟的居民,都在赵景阳的目标里。 所以在直接能够购买的地皮之外,又予以承诺——不愿意卖地皮的,则可拿地皮换新房——工厂将建造类似于商品房的宿舍,出地皮可以换一套。 不能说谁亏谁赚。对于贫民窟的居民来说,有一分稳定的工作是其一,至少能得到一套新房是其二,是赚了的。 对赵景阳来说,能轻松拿到更多地皮那自然也是赚了。 所以工程部的第一轮工程,除了给赵景阳建宅子,就是建造宿舍楼。图纸皆出自赵景阳之手。 赵景阳原先这边买下的十亩地,计划其中五亩地作为工厂区,另外五亩地便作为住宿、学校、医院等配套的生活区域。 二者以围墙隔开。 暂时大致如此——等到宿舍楼建好,赵景阳会尽可能的将贫民窟的地皮都拿到手,到时候推了这片,扩建工厂也好、扩建生活区也罢,未来按照需求再做计划就是。 话说贫民窟这片面积可不小。 濒临火车站,形状大致呈椭圆形,面积超过五千亩。若能全部拿下,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想怎么扩建就怎么扩建。 当然,这些都还在纸面上。宿舍楼须得先建出来,让贫民窟的居民看到实实在在的东西,才能顺利从他们手中换到地皮。在此之前,除非赵景阳动粗,否则很难做到。 对老百姓动粗,赵景阳没这习惯。 预计五栋各三个单元高八层,总占地五亩,单套面积在五十平到一百平之间的宿舍楼,便是加班加点,至少也要明年年中才能竣工。 ——工程部现在是瀚海公司最大的一个部门,人数超过了一千大关——严华是把他觉得做活儿勤快的都拉过来了——而单单这个部门,在有工程可做的时候,一个月的薪水开支,就在一万大洋以上。 没有工程的时候,也有个保底,也要花赵景阳好几千大洋。 当然,开销的问题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说赵景阳手里现在握着的近四十万大洋的现金,单说即将上市的鱼产品,赵景阳相信,其收益足以满足各类开支需求,甚至刨除开支后还会有很大的盈余。 “所以这个定价,须得往高了来。” 产品马上就要上市,位于火车站南北两个街区的由剧院改建来的旗舰店也已经完成改建,所以当务之急,便是定价。 “咱们的产品,对标的客户,不是收入微薄的平民百姓,而是有钱人。商人、官员、洋人、帮会大老。所以这价格,得顶着他们的档次来。你们商量一下,给我个准确的数。” 赵景阳说着,从手边拿起来一封请柬:“冯敬尧邀我今天晚上去参加他的沙龙,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把我们的鱼产品,送到有钱人餐桌上的机会。” 他放下请柬,摁着,道:“傍晚之前,杜瑛,生产部给我生产一百斤烤鱼;老顾,你去搞包装,怎么精美怎么来,记得打上咱们的牌子——瀚海,商标——天香。” 然后眼睛落在癞痢身上:“傍晚之前,你带人跟我一起,把包装好的烤鱼送到冯宅。” “明天!”赵景阳道:“咱们瀚海的天香鱼,将一炮打响!” 方艳云道:“明天两个旗舰店开业的事,业已准备周全,我花钱请了上海滩最着名的几个报社的记者,并邀请了上海滩各大酒楼知名的厨师前来品尝。” 赵景阳点头:“很好,配合今天晚上的沙龙,我相信,成功就在眼前。” 冯敬尧的请柬,早几天就送到了赵景阳手中。却是正好,给了赵景阳一个打广告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实在不容错过。 冯敬尧的沙龙,与会的绝对没有普通人。要不,是跟冯敬尧亲近的商人大豪,要不就是跟冯敬尧有密切关系的官府中人、洋人,余下的才是一些帮会中的头目。 这些人,都是天香鱼潜在的客户。 眼看夕阳西斜,三辆崭新汽车缓缓来到冯宅的大门前。 早有门童来,引着汽车靠边停靠。 赵景阳推开车门下了车,迎宾的正是冯敬尧的大管家,祥叔。 这老货笑眯眯上来,说:“欢迎,欢迎啊!” 赵景阳递上请柬,祥叔一看,眼神微动,含笑道:“原来是赵景阳赵先生,快快有请,我家老爷恭候多时。” 赵景阳哈哈一笑:“莫急。” 招了招手,癞痢等几个身材已不输成年人的半大小子便从车里捧出了几只精美的食盒来。 赵景阳笑道:“冯先生邀我参加沙龙,我不能不有所表示。” 说:“这里面有世间最极品的美味,希望冯先生能喜欢。” 即使隔着食盒,祥叔竟也嗅到了一丝诱人之极的香味! 他看着这几个硕大的食盒,看着上面铭刻的瀚海、天香字样,心里隐约有数,忙笑道:“赵先生客气了。” 然后招收来人:“快,把赵先生的礼物送进去。” 然后亲自引着赵景阳进了冯宅。 此时,冯敬尧别墅大厅,正是灯光灿烂——与那最高档的娱乐会所也不差分毫。 许多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人三三两两低声聊天;端着红酒的侍者来来往往,为客人提供服务。 一派高档气息。 赵景阳一进来,正站在楼上与人亲切聊天的冯敬尧便看到了他。 冯敬尧并不认识赵景阳——他没见过赵景阳,但他吩咐过祥叔,如果赵景阳来了,亲自带进来。 所以他确定,这个双目狭长、眉飞鬓间,龙行虎步而入,顾盼之间生风的青年,就是赵景阳!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四八章 打广告 赵景阳一走进来,便感受到了楼上的那道目光。 抬头,与冯敬尧对视一眼,皆笑着点了点头。 冯敬尧与正说话的客人表达了歉意,便望楼下走来。 而这会儿,赵景阳也看到了另外一个熟人——孟绪安。 孟绪安出现在冯敬尧的沙龙上,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人开银行,经营新世界娱乐城,怎么也不能算是个纯粹的正经人。 何况这时代的上海滩,正经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钱有势。 冯敬尧便是个有钱有势的。 孟绪安也瞧见了赵景阳,他神色一动,与身边正聊天的一个洋人抱了声歉,便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赵先生,好久不见。” 赵景阳笑道:“不曾想这里见着孟老板了。” 孟绪安笑道:“赵先生这段时间哪里发财?” 赵景阳道:“孟老板不知?” 孟绪安哈哈一笑,眼镜下面,眼中精光一闪。 这时候,冯敬尧过来了。 “孟老板也认识赵先生?”冯敬尧举了举杯,笑呵呵道。 孟绪安微微欠身:“有过一面之缘;谢谢冯先生邀请孟某。” 又跟赵景阳点了点,然后很有眼色的道:“两位请便,孟某失陪。” 走了。 冯敬尧个子不高,与赵景阳站在一起,颇有些对比。 他神情倒是润和,上海滩帮会大老的气质丝毫不显,倒像是个老文人的模样。 他笑呵呵道:“赵先生,不来一杯酒?” 赵景阳道:“红酒喝不惯。还要谢谢冯先生邀我与会。” 冯敬尧笑着颔首:“赵先生后起之秀,龙虎之姿,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赵先生未来可期,冯某老了,可不敢不请赵先生。” 赵景阳笑道:“冯先生言重。” 冯敬尧说:“不如找个安静之处谈谈?” 赵景阳自无不可:“冯先生请。” 两人离开大厅,来到一出小客厅里。冯敬尧示意:“请坐。” 分宾主落座。 冯敬尧此时神情,安泰之中带着一丝凛然,大老的气度溢于言表:“赵先生,今日请你来,一是见个面,认识一二;二是想跟你谈谈,交流一些意见。” 赵景阳道:“冯先生请说。” 冯敬尧斟酌了一下,便道:“火车站原属我冯敬尧的地盘,赵先生平了李望其、莫照文,不知这以后,作何打算?” 赵景阳毫不犹豫,与冯敬尧对视:“李望其、莫照文已是过去式。现在火车站是我瀚海的地盘。” 冯敬尧闻言,轻叹道:“自从我听说赵先生打上沉青山的家门,便知道火车站已脱离控制。” 赵景阳神色平澹:“那冯先生打算怎么做?” 冯敬尧忽然大笑:“火车站我可以给你!” “哦?”赵景阳神色岿然:“条件呢?” 冯敬尧又叹了口气:“我先时听说赵先生光天化日打上沉青山家的门,还道赵先生是个粗勐之辈。但刚刚看到赵先生进大厅的那一刻,我知道,我猜错了。” 赵景阳笑起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冯敬尧点头:“赵先生不但武力超群,智慧也是人上人。那冯某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说:“法租界是我的地盘,我可以把火车站让给你,但你不能把手伸进法租界来。” 赵景阳一听,皱眉:“这‘伸手’二字,作何解?冯先生,你知道我有正经的买卖,我买卖做到法租界来,应该不算触犯你的地盘吧?” 冯敬尧笑道:“那不算。正经买卖我不管。但灰黑一带,你不能碰。” 赵景阳点头:“好,便算是个君子约定。” 冯敬尧也点了点头:“赵先生是要做大事的人,说君子约定,那就君子约定。” 然后说:“我不是赵先生的敌人,与赵先生也不曾有过矛盾;我的敌人是公共租界的帮会,永鑫、远大;而赵先生与远大有怨。我意与赵先生作朋友,赵先生以为如何?” 赵景阳笑起来,心道上回压着沉青山低头,这一步果然走对了。 冯敬尧这样的人物,也因此与他齐平相交。可见冯敬尧的忌惮。 他哈哈一笑,道:“能与冯先生作朋友,我赵景阳求之不得!” 正这时候,一股香味儿飘进来,随即,便有侍者捧着一盘色泽金黄的烤鱼走了进来。 说:“冯先生,祥叔教小的送些烤鱼来。” 冯敬尧哈哈一笑:“这香味儿可真是了不得!” 他看向赵景阳:“赵先生这买卖,有的做呀!” 然后问侍者:“客人们都有了吗?” 侍者说:“都有了。” 冯敬尧抚掌:“好。” 然后与赵景阳道:“赵先生,就让我们以这盘烤鱼作见证,希望咱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赵景阳哈哈大笑。 与冯敬尧一起,吃完了一条烤鱼,赵景阳回到大厅,耳畔已听到有人在询问这鱼出自何处。 询问的人,还不在少数。 孟绪安走了过来,脸上满是赞叹之色:“赵先生真是做生意的奇才。” 赵景阳道:“这话可不敢当。” 孟绪安说:“这瀚海天香的牌子,是赵先生名下的吧。赵先生借今日沙龙的机会,一举推出品牌,其巧妙之处,令人赞叹。”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失笑:“当不得如此恭维呀。换作孟老板,一定比我赵景阳作的更好。” 便说:“正好,这里遇着孟老板了,我得跟你推销推销我瀚海的鱼产品。怎么样,你那新都会,要不要日常订购一些?” 孟绪安笑容一收,叹道:“赵先生真是哪儿也不忘做生意呀。” 然后笑起来:“那是自然,如此美味的鱼,新都会若不订购一些,怕是没法子给那些客人交代。” 赵景阳招手让侍者过来,取了杯红酒:“我虽不喜红酒,但还是要跟孟老板碰一杯,祝贺我们合作愉快。” 小客厅里,冯敬尧坐着,祥叔站着。 祥叔说:“这赵景阳初闻还道是个粗勐之辈,现在看来,却是错了呀。” 说:“他竟借老爷的沙龙,给他是鱼打了广告!” 冯敬尧脸上没有笑容,微微摇头:“这是小事。这人非同寻常,我怕以后会跟我对上,须得捉紧着些,防他一手。” 四九章 价格太高 第二天旗舰店开业,南北两处,热闹倒也热闹,盛大却谈不上。 有围观的吃瓜群众,有各大报社的记者,有专门邀来品尝味道的厨师,但没有名流,皆是白丁。 ——倒也不能说绝对没有。孟绪安就来了。 止他一人。 开业剪彩,露脸的是方艳云,赵景阳自己都是藏在人群中看热闹的。 一番闹腾过后,发了点福利,人群散去,赵景阳与孟绪安进了店铺。 打量着店铺内简洁明快却不失高档的装饰,孟绪安一边笑呵呵道:“恭喜赵先生开业大吉,祝赵先生财源广进。” 赵景阳笑道:“孟老板能来,教我倍感荣幸。” 说着在一角的沙发上坐下来。 孟绪安道:“赵先生这段时间怎么不去新都会转转?肖小姐可念叨过不少次啊。”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赵景阳一听,大笑:“倒是我辜负了肖小姐的好意。” 说:“孟老板耳目聪明,当知赵某人这段时间的不能轻忽——新都会灯红酒绿,着实令人心向往之,等有了时间必去叨扰。” 孟绪安笑呵呵的:“事业为重,事业为重,我懂,哈哈哈” 尬谈几句,孟绪安神色微整,道:“上次赵先生说的买船的事如今总算明白,赵先生是打算买渔船?” 赵景阳神色悠然:“不错。我卖鱼的,自然要买渔船。” 道:“自己捕鱼,比从别人那儿买来的好。不受制于人嘛。” 孟绪安笑道:“是这个道理。” 然后道:“那赵先生可已有决定?” 赵景阳微微一笑:“不如先听听孟老板的意见?” 孟绪安轻轻顶了顶眼镜,翘起二郎腿,笑道:“当然可以。” 便说:“江浙沿海,历来渔业、航运繁盛,由此催生出造船业;说来咱们神州本土的船厂也能造船,但技术所限,就吨位、品质而言,远不及洋人的船。” “如果赵先生对船的吨位、品质要求不高,对远洋捕捞没有计划,那么本土的造船厂是最佳选择,因为便宜。一艘五百吨级的渔船,价格不过数万大洋。” “如果赵先生对船的吨位和品质有要求,并且对远洋捕捞有所计划,那我建议赵先生购买美利坚的船。”他一一分析:“就造船技术而言,美利坚并不逊色老牌列强,最关键的是,美利坚如今处于大萧条时期,可以用极优惠的价格买到高吨位、高品质的船舶。”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赵景阳。却没能看出赵景阳脸上的神色有什么变化。 赵景阳听着孟绪安的话,神色虽然没有变化,但心思却转动不停。 船是肯定要买的,但要考虑的问题,却不止一个。 第一就是钱的问题。船这东西,是绝对的大件。几百吨的渔船,都要数万大洋才能入手,更不用说数千吨的大船了。 美利坚数千吨一艘巡洋舰,卖给这边,要了一百二十多万美元,相当于近三百万大洋。当然,渔船和战舰不能拿来对比,。不过,数千吨的渔船,价格怎么着也要一百万大洋以上。 赵景阳当然想要高吨位、高品质的船,可钱呢? 现在他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第二,配套设施。买了船,总要有停靠的码头,而码头的所有权,多是掌握在洋人手里。 再说维修,洋人的船技术更先进,在本国维修不便;而且赵景阳并不十分信任本国那些造船厂——这些船厂背后站着的人,赵景阳极不喜欢。 赵景阳迟迟不表态,教孟绪安心里略微提了起来。 孟绪安为什么如此捉紧这件事,原因很简单。永利银行需要业绩,他也需要业绩。有了业绩,才有更多的支持,有了支持,才能作自己的事。 他不禁道:“如果赵先生担心钱的事,我认为大可不必。天香鱼的前景,即使没有商业眼光的人,也不敢否定。” 他道:“赵先生的定价很有意思,完全对标了上海滩的有钱人。而我相信,任何一个有钱人都无法拒绝天香鱼的美味,任何一个高档场所,都不能没有天香鱼。” 他伸出一根指头:“只此一项,我认为赵先生每年的盈利,在一千万大洋以上。” 天香鱼的价格十分离谱——按斤、按种类,即使最普通种类的鱼成品,起步价都达到了十块大洋一斤。 一些稀奇鱼类、海鱼的价格,一斤甚至高达五十、八十、一百块大洋。 平均算二十块大洋一斤,如今一天出产两万斤,如果能卖完,那么一天就有四十万大洋的营收。 这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态。第一,能不能卖完;第二,税务、工薪等方方面面的支出;第三,一些潜在的支出。 考虑到这些因素,孟绪安才给出了一个谨慎的答桉——一年盈利一千万大洋以上。 因为如果不考虑边边角角的问题,在理想状态下,赵景阳一个月的营收,就可以超过一千万。 这太不可思议。 他说:“赵先生有足够强大的购买力,别说渔船,军舰都能买。” 赵景阳听到这里,忽然心中生出一丝警觉来! 心下稍一盘桓,对旁边不远的癞痢招了招手。 癞痢忙小跑过来:“景爷。” 赵景阳道:“告诉店长,将标价打一半下去;派人去南边的旗舰店,把价格也给我打下来。” 癞痢一怔:“景爷,为什么?” 赵景阳道:“价格太高,盈利太过。” 说:“去吧。” 癞痢怀着疑惑,去办这件事去了。 看着这一切的孟绪安,心里不禁生出巨大的感叹,忍不住道:“赵先生,佩服!” 赵景阳哈哈一笑:“其实便打一半下去,这价格仍然偏高。不是对上海滩的有钱人价格偏高,而是对我来说价格偏高。” 他悠悠道:“木秀于林啊。” 已经可以想象,未来将有多少人明里暗里来打他的秋风。其他的都好说,偏偏官府这边,问题不大好办。 这时代的所谓官府,是不值得信任的。即使赵景阳按照规矩该上税的上税,一分一毫不少了他,他也会眼红赵景阳的利润,进而找赵景阳的麻烦。 赵景阳利润越高,麻烦就会越大,来的就会越快! 五十章 容氏 他心思转动之间,问孟绪安道:“如果我向美利坚的船厂订购几艘数千吨的远洋渔船,以孟老板永利银行的能量,多长时间能到上海滩?” 孟绪安一听,心下先是一喜,随即沉吟,道:“数千吨的远洋渔船不比近海用的小船,而且赵老板要的不只一艘这时间嘛,两到三年。” 然后强调说:“这已经很快了。” 赵景阳听罢,微微摇头,道:“那么,本土船厂能造的最大的渔船,可以达到什么级别?时间呢?” 孟绪安心下微沉,回答道:“单艘一般不会超过五百吨,速度并不比美利坚的船厂快,当然也要看赵先生需要多少吨位。” 赵景阳继续摇头:“我想在半年之内拥有一支成规模的远洋捕捞船队,孟先生的两个提议,都不符合我的要求。”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孟绪安神色微暗,一时间沉默。 忽然,他眼镜下的双眼,闪过一缕光芒,语气带着些试探,道:“不知赵先生是否听说过容家?” “容家?”赵景阳神色一转。 孟绪安道:“赵先生作渔业相关的买卖,早晚会跟容家打交道。” “哦?” 孟绪安见赵景阳有些兴趣,便道:“赵先生初入这个行业,可能不清楚,整个上海滩的渔业,背后其实隐藏着一只黑手。” “此话怎讲?”赵景阳坐直了身子。 孟绪安道:“赵先生可知鱼行?” 赵景阳道:“孟老板说的可是十六铺码头那边的鱼行一条街?” 孟绪安点头:“不错,就是这个鱼行。上海滩的渔业,摆在明处的,就是十六铺码头的鱼行一条街。大规模的水产买卖,基本上都在这里。” 说:“鱼行一条街占了上海滩渔业总量的百分之八十以上。我了解过,赵先生的渔获来自于江口的渔民,可这些渔民只是散户,所有渔民加起来的渔业总量,也不到整个上海滩的百分之二十。” 赵景阳听完,缓缓点头。 说:“你的意思是,随着我这里的发展,很快会与鱼行那边产生利益冲突?” 孟绪安轻轻一笑,道:“赵先生敏锐。” 道:“不错,我查过上海滩渔业的相关信息,此之前,上海滩的渔业总量,每年也才一千多万大洋。” 他笑起来:“现在,赵先生刚进入这一行,只瀚海一家,便隐约有了与之相当的体量——利润更比整个行业高的不知多少倍。赵先生,你说,鱼行背后的黑手,会不会对付你?” 赵景阳狭长的丹凤眼微眯着:“容家?” 孟绪安轻吸口气:“不错,就是容家。” “容家是航运巨头,同时也是从事远洋捕捞的渔业巨头;十六铺码头鱼行一条街七成店铺,都在容家的控制之下。” 赵景阳双目睁开:“所以,你的意思是” 孟绪安道:“赵先生如果想在半年之内拥有一支成规模的船队,容家,是个很好的选择。” 赵景阳笑的别有深意:“所以,你愿意牵线搭桥,说服容家卖我一支船队?” 孟绪安神色一僵,随即呵呵笑了笑:“这件事赵先生可以考虑考虑,如果有想法,随时可以联系孟某。” 便站起来:“今日盘桓已久,孟某还有些事,赵先生,告辞。” 很利落,就走了。 赵景阳独自坐了好一会儿,直到癞痢回来,确定已重新标价,赵景阳才站起来:“你派人通知一下,让方艳云、顾静江,还有杜瑛,以及你们四个,中午到我家里,我有事要说。” 癞痢点头:“知道了,景爷。” 赵景阳便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却看到两个窈窕身影从大门走进来。赵景阳驻足,心下微奇。 “这两个怎么走到一块儿了?” 想着,笑呵呵迎上去:“世真。” 冯世真一看赵景阳在这里,露出笑容轻快走来:“景阳!” 然后便要介绍。 赵景阳却先开口:“肖小姐,别来无恙。” 是肖宝丽。 赵景阳是没想到,冯世真竟然跟肖宝丽走到一路,而且看起来很亲密,分明不是初识。 肖宝丽笑容明媚:“赵先生,又见面了。” 冯世真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好奇:“景阳,你跟宝丽认识?” 赵景阳笑道:“认识,怎么不认识。” 肖宝丽轻轻颔首:“我也没想到,世真与赵先生这么亲密。” 冯世真脸微微一红:“这不是没来得及告诉你嘛。” 然后一番闲聊,赵景阳才知道,原来冯世真与肖宝丽是多年的旧识;当初冯世真家不曾遭难,还在闻春里的时候,就认得肖宝丽了。 是多年的朋友和闺蜜。 今天天香鱼的旗舰店开业,冯世真邀请了肖宝丽,两个先是去了南边的旗舰店,这才转来北边。 不曾想一头与赵景阳撞上。 冯世真道:“我发现看热闹的居多,诚心买的少。而且价格,好像与之前商定的有所变化。” 赵景阳道:“天香鱼对标的本来就是不是普罗大众咱们的天香鱼品质出众,该做的宣传也没落下,生意不会有问题。至于价格嘛,是我临时决定,折了对半。” 然后看向肖宝丽:“当初见肖小姐,感受到肖小姐的热情,我承诺过,第二次见肖小姐的时候,赠一辆汽车;可第二次见面,我食言了,只好做出第三次补偿的承诺。” 他笑道:“正好,肖小姐,今日见面,虽然有些仓促,但我赵景阳的承诺从来不打折扣。这样,我这店里的鱼,我给你一个会员,以后你随时来吃,不论吃多少,全部免费。” 肖宝丽掩着嘴巴轻笑:“赵先生可真大方呢。” 随即对冯世真道:“我看了价格表,最低五块大洋一斤;赵先生说可以随时随意的吃,我专挑贵的,一天吃一百大洋,一个月就能吃掉一辆汽车呢。一年下来,非得把赵先生吃穷不可。” 冯世真笑道:“吃穷他算你厉害。” 赵景阳大笑:“甭跟我客气,我这个人,说什么是什么。” 然后招来店长,指着肖宝丽道:“这位肖小姐以后来我们这里,她要什么鱼给什么鱼嗯,十斤以下免费。” 肖宝丽听了,嗔道:“我以为可以倒买倒卖赚大钱呢。” 都笑了起来。 五一章 警惕之心 赵景阳有事,没与冯世真、肖宝丽聊多久。 两个女人目视赵景阳出门上车渐渐远去,冯世真收回目光,眼神颇为有些奇妙的看着肖宝丽:“宝丽,景阳多情,你不会陷在他手里吧?” 肖宝丽轻笑一声:“你这个高材生都陷落了,说我?” 冯世真:“” 赵景阳回到家中,不多久,方艳云、顾静江、杜瑛和三毛、癞痢、二牛、阿文四大金刚相继到来。 “来了自己坐。”赵景阳摆了摆手:“有点事跟你们说。” 道:“先时满脑子都是赚大钱,以至于忽略的一个问题。” 他微眯着眼睛,声音缓慢而稳重:“就是我们到底能赚多大的钱,这些钱,会带来什么。” “孟绪安今天到旗舰店来,跟我说的一些话,使我产生了警惕。” “我两个多月前与孟绪安见过一面,提及买船的事,”他看向杜瑛:“小瑛之前就说过咱们公司来料渠道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我一早就有打算。” “今天孟绪安再度提起此事,说我一年的利润,至少在一千万大洋以上;别说渔船,连军舰都能买!” 说到这里,赵景阳看着在座的人各自露出的思索之色,笑起来,道:“军舰,你们想到了什么?” 顾静江沉吟了一下,道:“危险。” 说:“景爷,当一个人的财力,足以购买军舰、并且能买到的时候,麻烦就要来了。” 方艳云眼中亦是明悟:“老顾说的对一年就有一千万以上的利润,眼红的人能从十六铺码头排到火车站!” 她说:“难怪景爷临时决定价格折半。” 杜瑛皱眉:“我们正常经营,税不曾少,法不曾犯,却要担心这样的问题,实在是” 四大金刚还显稚嫩,虽然大略听懂了,但都没说话。 赵景阳摆手道:“这是不可避免的。孟绪安估出的利润,其实在我看来,还是少的。即使价格折半。” 他道:“我相信天香鱼的牌子很快会响彻上海滩,一天两万斤,只上海滩的有钱人就能够消耗掉。” “便价格折半,平均算十块大洋一斤;一天就有二十万大洋。一个月是多少?六百万。一年是多少?七千两百万!” 听到这个数,所有人都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如果不折半,那不是一亿多?! 简直就是个天荒夜谈! 方艳云语气有点颤抖:“其实我不是没想过我是不敢算这个帐景爷,这笔钱数字太大了!” 三毛忽然插了巨:“景爷,上海滩有这么多有钱人吗?不折价,一年能卖一亿多大洋?我都不敢想,那能数的清吗?” 赵景阳道:“你小子眼皮子浅了些。上海滩的有钱人,比你想象的还多。不说家资巨万的,单说月收入能达到五百块大洋的,这些人就吃得起我们的鱼。而这批人数量并不少。” “你算算,每天也就两万斤;按一人买一斤来算,上海滩能花得起这个价的人,绝不止两万人。”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再说高档场所,为了保持或抬升档次,也要从我们这里订购。就如新都会,每天就有两百斤的份额。” “两万斤,远不足以使上海滩市场饱和。所以即使七千两百万的年营收,也不是极限。” “如果扩建厂房、扩充产能,这个数字还会大幅度提升。这只上海滩一地、只烤鱼一项;加上可以长久保存的咸鱼、熏鱼,再把市场扩张到苏杭甚至金陵,想想看,咱们营收能有多高?” 方艳云他们早已说不出话来。 赵景阳语气平静接着道:“我就按一亿的年营收来算,交税按顶格百分之十五,眼下公司所有的工人及帮会这边上上下下所有人,每年的薪资支出抛一抛,算一百万大洋。” “平时的其他开支,也算个一百万。” “一些潜在的支出,再减去一百万。” “还剩多少?” 他问,自己答:“八千两百万!” “这些钱,不只是我赵景阳的底气,也是瀚海的催命符。” 太赚钱了也是罪过! “怎么办?”方艳云下意识道。 赵景阳笑容一收:“花掉它!” “今天,我这里先打个草稿。”他说:“钱多了,必须要花掉,否则就是祸患。” “首先,咱们手底下的人,公司方面、帮会方面,薪水一律翻三倍!” “看看情况,以后再酌情增加。” “其次,建设,大规模搞建设。买地、扩建厂房、兴修楼宇,咱们瀚海的高层,人手建一栋别墅,瀚海的人,要做到每家一套洋房!” “还要买船组建船队!” 他一口气,将整个盘子展开来,一副巨大的画卷,彷佛栩栩如生的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当然,具体的细则,你们回头仔细商量,拿一个章程出来。” “癞痢、阿文,咱们的人要紧张起来,咱们挣得多,眼红的人就多;帮会是最不稳定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上来了。” “告诉下面的人老子对他们有多好。薪水翻三倍,洋房人人一套。谁要是敢不尽心,老子有的是办法排整。” “后勤方面,二牛,你也要看着点,不能出漏子。” “三毛,你是我的眼睛,给我里里外外,盯好了。出了差错,老子唯你是问!” 赵景阳放鞭炮似的。 说完四大金刚,目光落在方艳云、杜瑛身上:“工厂的薪水大幅度提高,相应的要求也要提高。卫生、管理,方方面面,绝不能落下,不能有任何破绽。” “我刚才说的那些,要立刻制定计划。我定个时间,七天。七天应该可以看清楚咱们的产品受欢迎的程度。如果符合预期,七天后,就要立刻把我说的,一并提上日程。” 然后看向顾静江:“老顾,你去了解一下税务总团,帮我给那位团长递个帖子,就说我七天之后的冬月十五,登门拜访。” 又说:“还有贫民窟的地,早些拿下,我可能等不了那么久。” 顿了顿,又说:“孟绪安那儿算了,买船的事儿我自己来。” 五二章 合作 赵景阳给手底下的人打了预防针,提出大规模花钱提高待遇、搞建设的计划,然后便沉寂了。 接下来就是看。 看看瀚海旗下的天香鱼这个牌子,到底能走到哪一步。是否真的如赵景阳预料的那般,产生令任何人眼红的庞大利润。 七天时间足矣。 足够看清情况,并根据看到的,执行下一步的计划。 当天晚上,赵景阳去了新都会一趟。 与孟绪安聊了半个小时,然后神色平静的回来。 第二天,天香鱼的牌子,便有了引爆的趋势。 报纸的轮番报道是一个引子,引出了前两天晚上在冯敬尧家里的沙龙上,品尝过天香鱼的那些人。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天香鱼有着使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决绝的美味。不论洋人、官员、富商、大豪,不论曾吃过怎样的美味,享受过怎样的美食,在天香这两字面前,都是浮云。 第二天午后,天香鱼的销量,开始直线上升。 到第三天,每天两万斤的产出,已能销售过半。 及至于第七天,彷佛整个上海滩都在谈论天香鱼了——谁家的宴会没有天香鱼,便是乐色,没有档次;谁家的娱乐城要是没有天香鱼,便是低级,便是无趣。 甚至催生出专门跑腿买天香鱼的买卖——倒买倒卖的路数。 算盘噼啪作响,赵景阳安静的坐着,顾静江夹着一根烟神思不属;方艳云和杜瑛正亲自计算这七天的营收。 当算盘的声音戛然而止,方艳云抿了抿嘴:“景爷,七天,咱们的营收是九十七万三千五百九十块,大洋。” 顾静江手一抖,烟头掉了下去。 赵景阳神色不变,扣了扣桌子:“没有出乎老子的预料。” 然后对杜瑛说:“咱们现在有多少工人?” 杜瑛条件反射似的道:“两个工厂,制作鱼产品的一线工人二百三十五人,管理十六人;工程部一千三百三十七人,管理三十三人。其他二十七人” 赵景阳点点头:“给鱼产品的一线工人每人发五十块大洋的奖金,其管理人员每人七十块;工程部工人每人发十块大洋,管理发二十块。” 杜瑛点头:“好的,老板。” 赵景阳又道:“其他部门的人,统一发十五块大洋奖金,包括帮会这边。在场的每人发一千块大洋慰劳。” 说完此事,赵景阳沉吟了一下,道:“咱们的账,做两本;一本给外人看,一本咱们自己看。” 说着,停顿了几秒:“主要是应付税务方面的问题——记着,在天香配方上,给我往高了算;其他方面的成本,全按着顶格来。” 方艳云毫不犹豫:“放心吧景爷。” 赵景阳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阿文身上:“两个旗舰店,随时都要有人看着;不管是谁,一旦有闹事的苗头,先给我绑了再说——即使官府的人。家里这边、工厂两头,都要看紧,绝不能出事。” 阿文道:“知道了,景爷。” 赵景阳道:“在我平息风波之前,大家打起精神,丝毫不得放松。艳云、小瑛、老顾,这段时间你们也要深居简出,轻易不要露面,有事出非要出去,就让保安部派人护着。” 安排好一切,赵景阳招呼阿文,带上了十个人,开了三辆车,一路望法租界而去。 不久,来到孟绪安的住宅。 孟绪安早等着赵景阳。 “赵先生,你可算是来了。” 两人在孟绪安的书房里相对而坐。 孟绪安神色严整,道:“赵先生,我先道个歉。渔船的买卖,黄了。” 赵景阳听了,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即使我多出百分之十的价钱,也黄了?” “黄了。”孟绪安吸了口气:“有很多人动用关系,明里暗里阻止这桩买卖。” 他说:“这七天,可以算得上暗流汹涌。所有人都看到了天香鱼的盈利能力。很多人心里害怕——赵先生只靠着一些渔民,每天产出两万斤成品,便有这样的利润,如果赵先生扩大生意,他们还怎么活?” 这并未出乎赵景阳的意料。 说:“除了渔业里面的人,还有哪些?” 孟绪安沉吟了一下:“主要是帮会里的人。” 赵景阳笑了笑:“倒也合理。” 渔业里面的人阻止赵景阳买船,是为了阻止他扩大生产,害怕赵景阳抖起来之后把手伸进渔业这个行当,夺了他们饭碗。 而帮会的人呢,也很好理解。因为赵景阳的瀚海,不止是公司,也是帮会。帮会混的是什么?义气吗?狗屁!是钱! 有了钱,便有了人,有了人,便有了地盘。 到那时候,赵景阳还愿意窝在火车站不动弹吗? 在此之外,应该还有一些人——他们为难赵景阳,只是为了让赵景阳知道他们的厉害,以便于在此之后,向赵景阳索取利益。 孟绪安面带遗憾:“如果这桩生意做成了,永利银行必定名声大噪可惜” 在开业那天的晚上,赵景阳去新都会拜访他,两人谈了半个小时,谈了两桩买卖。 其一,便是船。 赵景阳委托孟绪安向美利坚那边的船厂下了个大单——十艘三千吨级的大型远洋渔船!总价值超过一千万大洋! 七天后的现在,这桩买卖黄了。 这个单,甚至没能出的了上海滩。 如果能出上海滩,美利坚那边的船厂未必不敢接——处于大萧条时期的美利坚工厂,只要有钱赚,任何买卖都敢接。 但即使这个买卖接下了,船未必过的来。 或许海上风浪大,都沉了? 这并非不能。 赵景阳狭长的眼睛微眯着:“永利银行名声大噪,也不过是你用来索取支持的筹码;真要杀容定坤,简单至极。” 孟绪安摇头:“我知道,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道:“我与荣定坤有深仇大恨,我要的,不只是杀了荣定坤。如果只是杀他,我出一笔钱,买几个亡命之徒,除非荣定坤金刚不坏,便是他躲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亦必死无疑。” “我知道赵先生手段凌厉,但我也知道,赵先生不会轻易作行刺的勾当。” 孟绪安的情绪颇有起伏:“当初他欺骗家姐,骗走我孟家的传家宝,才有了他现在大亨的名头。我要夺走他的一切,让他一无所有,最后死在凄凉惨澹之中!” 五三章 枪 孟绪安在赵景阳旗舰店开业的那天,就提过容家。 话里话外,试图引导赵景阳与容家对立。 这骗不过赵景阳。 所以当天晚上,赵景阳再度找到他的时候,软硬兼施,与他开诚布公,能谈的都谈了。 才知道,孟绪安与荣定坤,有深仇大恨。 孟绪安这厮是个矫情的——他找荣定坤报仇,却不愿用最简单的办法一枪打死他。而是要让荣定坤破产,失去一切,最后凄凉而死。 就像他那被荣定坤欺骗、抛弃的姐姐那样。 所以才有了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他要打响永利银行的名头,提升银行的业绩,以便于自己在背后支持者面前有更大的话语权,从而得到更多的支持。 有了更多的支持,才有把握对付荣定坤。 荣定坤可不是什么小角色——航运大亨、渔业大亨,只是荣定坤表面上的身份。荣定坤借助航运的便利,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编织了一张巨大的利益网络。 他欺骗神州的百姓,说美利坚金矿遍地,把他们送到美利坚,大批大批卖给西部矿主、卖去美利坚修路。 他从南洋等地运来大批烟土进入神州,流毒无穷。 荣定坤编制了一张巨大的利益网络,要扳倒他,要么打冷枪,直接弄死他,要么就掀翻这张利益网络。 孟绪安这厮选了最难的路。 赵景阳对此并不在意——赵景阳跟他的合作,只是在孟绪安需要的时候,提供相应的帮助。 同时得到自己想要的。 如果只是为了杀容定坤,那很容易;也不必出钱请杀手,赵景阳寻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摸上容家去,准教他死的无声无息。 但那既不是孟绪安想要的,也不是赵景阳想要的。孟绪安要容定坤失去一切而后再死,而赵景阳则要的是容定坤必定失去的‘一切’。 所以杀人不是目的,得到好处才是目的。在不能接手容定坤的‘一切’之前,赵景阳不会轻易动手。 孟绪安说:“我只要荣定坤付出代价,我只要报仇;荣定坤的财富,他的船队,他的公司,到时候你能吃下多少随你的便!” 这就是二者合作的原因之所在。 “你要玩复杂游戏,我不管。”赵景阳道:“我眼下面临围追堵截,暂时没有精力帮你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孟绪安道:“当然。” 作为赵景阳意图购买渔船的经手者,他比谁都清楚,赵景阳现在面临的麻烦有多大。 赵景阳道:“第二个买卖呢?别说也没成。” 孟绪安收拾了一下心绪,笑道:“若都不成,我哪还有脸与你见面?” 便道:“一百支枪,一万发子弹,就在我的库房里。你随时可以拿走。” 然后说:“不过我要提醒你,上海滩虽然乱,大致的秩序还是有的;即使王汉魂、冯敬尧这样的人,轻易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用过多的火力。” 赵景阳呵呵笑道:“‘只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即可’。” 便站起来:“钱,你从我银行账上扣,该多少是多少。枪,我立马拿走。” “孟老板,你人还不错,就是矫情了点。” 孟绪安听了,苦笑一声,连忙赶上:“我带你去。” 回到家,已近转钟。 赵景阳把四大金刚都叫来,说:“我从孟绪安手中搞来一批枪械,你们商量着分一分;保安部分大头,其他的看你们自己。子弹留在我这里,用完一批,再找我领。” 便打发走了他们。 之前平了李望其、莫照文的时候,枪这种东西,止零星出现;赵景阳也没立刻考虑过给瀚海手底下的人配备这玩意儿。 但现在不一样。 现在必须要配。 回到屋里,赵景阳一如既往,折腾了子宜好一阵子才睡下。 睡了也还在忙——对黑暗的挖掘,赵景阳从来没停止过。 那是一片宝藏。 第二天一大早,赵景阳找来顾静江,说:“等艳云来了,就说我说的,教她去市政厅走一趟,向市政厅作个承诺:今年之内,将捐献一百万大洋,供市政厅梳理市政。” 顿了顿,叮嘱说:“让阿文派几个人护着她。” 顾静江点头称是。 赵景阳于是出门,叫上石头,上了车,一路望税务总团的那位王团长的住处而去。 早教顾静江递了帖子,赵景阳到了王宅,其副官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赵景阳来,笑呵呵引入府中。 说:“团座知道赵先生今日登门拜访,十分高兴,还说赵先生乃人中之雄,一定要好好见个面。”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客气笑道:“王团座太客气了。” 便到了客厅。 见一个油头粉面模样的三十来岁的人,正喝早茶;还有一位梳了鬟燕尾发式、穿着银底百花短袖旗袍的女人,这会儿正给一个两三岁的女童喂吃的。 这女人生得极美,尤其有一股古典的美。 即使冯世真,也要逊色一分。 赵景阳心下一跳,却没多看,进门对那油头粉面的哈哈一笑,拱手道:“王团座,神交已久,神交已久啊!” 王团座抬起头,一眼看到赵景阳,人呼啦一下就站了起来——分外有种早就等不及的感觉。 他好像觉得表现太操切,又连忙坐回去,装模作样道:“可是赵景阳赵贤弟到了?” 赵景阳眼神一闪,大笑道:“正是小弟,王兄不必管我,小弟来的孟浪,搅了王兄早茶,实在抱歉。” 那女人一看来了客人,忙带着小女孩走了。 王团座略有点不满:“来了客人也不打个招呼。” 便笑嘻嘻对赵景阳道:“家里娘们无礼。” 然后指了指沙发:“贤弟,坐。坐着慢慢说。” 赵景阳大肆恭维,王团座照单全收,喜笑颜开;不一会儿,便亲近如兄弟。 这厮凑上来,坐在赵景阳身边,作状悄密密道:“我听说贤弟可是发了大财了,怎么着,可不能忘了我这当兄长的。” 如是这般,也不知该说明目张胆,还是说城府浅薄。 赵景阳笑容满面:“忘了谁,也不能忘了王兄。” 他伸出一只手:“这个数,王兄,我可算是对得起你?” 王团座一看,睁大眼睛:“五十万?一年?” “五百万!”赵景阳笑道:“怎么样?王兄满意否?” 王团座吸了口凉气,狠狠搂了下赵景阳的肩膀:“好兄弟!你这个兄弟,我姓王的交了!” 还别说,赵景阳觉着这人挺可爱——一没什么城府,的的确确真没城府——甫见面时,急切如猴儿,还当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自己的媳妇不好。 几句奉承,便听的晕晕乎乎,称兄道弟。 赵景阳来时,还琢磨着,万一这位王团座是个老谋深算或者胃口大过天,超出心理预期,该怎么办,没想到这厮竟是这般人物。 是个草包。 赵景阳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觉。从这厮身上,除了油头粉面,没有多余的深刻。 好得很! 五四章 一片心意 这个兄弟必须认! 不冲着别的,就冲着那美丽令人窒息的嫂子! 赵景阳哈哈大笑,状极高兴:“能与王兄相交,小弟幸甚,幸甚。” 王团座红光满面,感叹连连:“贤弟是个能人啊!你不知道,我最敬佩的就是贤弟你这样的人物。” 他说:“当哥哥的出身太好,这一生都是家里给安排好的,没办法,哥哥我有自知之明,安排便安排吧。却心里,尤其羡慕白手起家、自己打拼的英雄豪杰。” 他揽着赵景阳的肩膀:“贤弟呀,就如那洪武大帝朱元章,开局一个碗,硬生生打出一片江山,那是真英雄,真豪杰呀!” 赵景阳忙道:“可不敢与洪武大帝相提并论。” “哎,”王团座直是摇头:“贤弟的能耐,我看未必比朱洪武差;贤弟的出身不比朱洪武高,贤弟的能耐——区区这才几个月,就已如此气象,未来如何可想而知!” 王团座的话,不是拍马屁。以他的身份,如今对比赵景阳,犯不着。 这厮说的,是真心诚意。 便彷佛那些富二代,心心念念想着把‘谁谁的儿子’换成‘谁谁’或者‘谁谁的爹’。 有那么一股子叛逆——这王团座有自知之明,说不上叛逆,可对白手起家的则分外羡慕。 赵景阳心思清明,笑呵呵道:“王兄是高看我了小弟的能耐,小弟自己清楚;以后与王兄站在一处,不被人说不够资格,就已心满意足。” 王团座哈哈大笑:“贤弟这说话的水平,真是好听。” 一时间两人竟谈的风生水起。 王团座被奉承的眉开眼笑,也不知多久没这么笑过了,以至于连自己的根底儿,不知不觉间,都给赵景阳掏了出来。 这厮出身官宦之家,前清之时,家里出过二品大员;又与宋氏交好。于是便做了这上海滩税务总团的团座。 他还诉苦,说很多人看不起他,明里暗里说他是关系户,是草包。他非常苦闷云云。 说他自己曾也是个心怀抱负的热血青年。 “我在上海滩数年,唯独今日,最是畅快。”他道:“贤弟,恨不能早认得你呀!” 掏心掏肺了都。 赵景阳正色道:“不晚,不晚。王兄,小弟能认得王兄,生平之幸。” 他叹道:“王兄不知,小弟本性实也直爽,可平素里与那些人打交道,偏偏弯弯绕绕,不准备十个八个心眼,非得给人吃干抹净了去。今日见王兄,回归本性,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王哎,哎,幸哉!幸哉!” 王团座听的是心潮起伏:“贤弟呀贤弟,咱们便是亲兄弟呀!” 赵景阳把着他手臂:“王兄,以后咱们两家,一定要多走动;王兄有事,一句话,小弟我刀山火海绝不说半个不字!” 王团座胸口拍的冬冬响:“贤弟的事包在哥哥身上,你只要按规矩办事,其他的当哥哥的一并给你挡了。谁敢在规矩外招惹贤弟,哥哥我毙了他!” 这就足够了! 赵景阳心里想着,不枉老子肉麻的话说一筐——便算是看在漂亮嫂子份上了。 约定晚上包了新都会请王团座一家赴宴,赵景阳这才起身告辞,还颇为依依不舍模样。 走了赵景阳,王团座副官进来,道:“团座,姓赵的日子不好过,这一番登门,必是有求于团座呀。” 王团座脸一板,摆手道:“那是我赵贤弟,以后见了叫二爷!” 然后说:“五百万啊!五百万呢!” 副官一听,立时闭嘴。 却又见王团座面露犹豫:“你说,五百万是不是太多了些?我与他一见如故,要的太多,不够意思呀。” 副官忙道:“那是团座贤弟的一片心意,团座切不可拒绝。” “是这样?”王团座道。 “是这样。”副官斩钉截铁。 赵景阳离了王宅,上车,先不忙回家,却是到了新都会。 见了孟绪安,道:“今晚上你这地方我包了,记得下午不要再进客。” 孟绪安诧异:“这是为何?” 赵景阳道:“我请了税务总团的王团座赴宴。” 孟绪安一听,心下了然:“赵老板手脚够快。” 赵景阳道:“手脚不快些,麻烦就要上头了。” 道:“记得给我准备一些高档海鱼,今晚上老子亲自下厨。” 孟绪安大奇:“人,你倒是找对了;可用得着这样吗?” 赵景阳心道,你小子是没见过我那嫂子的美貌啊! 赵景阳道:“我赵景阳做事,不做则罢,做便要做到底!” 孟绪安听了,暗道这人难怪能成事。 便说:“好。” 定下此事,赵景阳出来,在新都会转悠;孟绪安已开始‘赶人’——自然不是强行赶走客人——段位高的,孟绪安亲自出马表示歉意;段位低的,孟绪安手下出马,又是鞠躬又是免单。 很快清空。 肖宝丽走到赵景阳身边,好奇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景阳道:“地方我包了,晚上请客。” 说:“下班了你还不走。” 肖宝丽一听,眼波流转,笑笑,道:“我去找世真。” 赵景阳摆了摆手:“晚上我教艳云过来,你们就别过来了。” 早教人回去,把顾静江喊来。要说这人情世故,赵景阳手底下,顾静江为最。陪客正好。 方艳云不多久也来了。 邀请的是王团座一家,有女客,便教方艳云来,免得到时不便。 时已值傍晚,方艳云来时,见赵景阳正穿上厨师那一套,不禁笑道:“景爷这回可下了大本钱了。” 赵景阳拍了下她的后屯,笑道:“既然要下本钱,那就把本钱下足。搞的不上不下,反而不讨好。” 便问:“市政厅那边去过了?” 方艳云道:“去过了。” 说:“你可没瞧见,那些人变脸之快。我刚到的时候,连个正眼也不给我;我提出一百万大洋捐赠,啧啧,全成狗腿子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失笑:“这不意料之中呢么。” 然后说:“稍后税务总团的王团座携妻女过来,你跟老顾在门口迎接,不要失了礼。” 方艳云点头。 赵景阳便一头扎入了厨房之中。 【王团座,取电影烽火芳菲中未出场人物】 五五章 兄长和贤弟 王团座下了车,也不管赵景阳那嫂子,自顾自打量了一下新都会的门脸,满意的点点头,信步而走;他妻女则后面跟着。 早有顾静江迎上来:“王团座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啊!” 王团座脸一板:“你是哪个?我赵贤弟呢?” 顾静江忙道:“景爷正里头厨房下厨呢。他说团座是他大哥,非得亲自下厨,否则不能聊表心意。” 王团座一听,喜笑颜开,道:“客气了,我这贤弟真是客气了。” 旁边方艳云微微欠身:“大哥里面请。” 王团座上下一打量:“这位是?” 顾静江道:“这是方艳云方小姐,是景爷的” “哦!”王团座恍然大悟,哈哈一笑:“好的很,好的很,原来是弟妹。” 便对身后妻女招招手:“来来来,这是我妻子白秀英,你们女人家好生亲近。” 便与顾静江走了进去,后面方艳云迎了白秀英母女,低声说笑着,也跟了进去。 孟绪安作为新都会的东家,露了一面,与王团座认识了一下,便自闪人。 顾静江和方艳云便引着王团座一家三口上了楼,进了一间装饰气氛以温馨为格调的厅子。 顾静江陪着王团座说话,方艳云与白秀英低声笑谈,时不时逗一逗小孩子。 不一会儿,门打开来,赵景阳捧着一个盖了盖子的大盘子走进来,一副厨师模样。 “王兄,小弟忙着下厨,怠慢了,怠慢了。” 王团座大笑:“贤弟这话说的。这上海滩,有名有姓的高档地方,哥哥我也不是没去过;可再好又怎及得上贤弟亲自下厨?你有心了,有心了。” 然后说:“上午你来我家,没来得及给你介绍——这是你嫂子,白秀英;你侄女儿,妞妞。”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来。”他对白秀英和妞妞招了招手:“来见过贤弟。” 白秀英腼腆的与赵景阳点了点头,妞妞则喊了声:“叔叔。” 白秀英的美貌,着实令人叹为观止;可惜现在是嫂子,赵景阳只微微回了一礼,叫了声嫂子,没多看。倒是捏了捏妞妞的脸蛋,以示亲近。 “王兄,小弟手艺不是吹的。”打完招呼见过面,赵景阳将桌上盘子的盖子揭开,一股子沁人心脾的香味儿立时充盈。 “尝尝,绝不令兄长失望!” 这香味儿一出来,王团座便咽了口唾沫;连他那澹雅的妻子白秀英,也被吸引住了,至于妞妞,小孩子嘛,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赵景阳给斟了酒,举杯:“庆祝我赵景阳今日与王兄相识,干杯!” 饮了一杯,然后对顾静江和方艳云道:“以后见了王兄,丝毫切莫生分。王兄是我兄长,白姐是我嫂子,妞妞是我侄女儿,一家人!” 这一番搞下来,赵景阳放下杯子,笑道:“王兄吃着喝着,小弟厨房里还有几个菜,今日定教兄长、嫂子和侄女儿尽兴!” 赵景阳做满了一桌子菜,这才上桌来。上桌的时候,王团座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了。 满桌子菜肴,已是吃的杯盘狼藉。 不能说干干净净——人少菜多,肚子装不下。但看那神色满足,天香的妙处不言而喻。 “贤弟呀,真恨不能早些认得你呀!”王团座二麻二麻模样,说话都不大利索了。 赵景阳哈哈一笑:“便所谓是一见如故!王兄,来,再喝一杯。” 又灌了王团座一顿,其间王团座厕所都上了好几次。 “行了,今儿尽兴了。”王团座摇摇晃晃站起来:“贤弟呀,活该你发财。这菜肴,这厨艺,天下第一!” “是吃过一回,怕是就忘不掉啦。” 又说:“做哥哥的还挺不好意思,你那五百万,我拿着过意不去呀。” 赵景阳哈哈一笑,搀着他,说:“那是小弟一片心意,王兄切莫这么说。” 便低声道:“年关之前,我教顾静江给兄长送到家里。” “好,好。”王团座拍着赵景阳的手臂,摇晃着险些一头栽倒。 顾静江忙来搀扶。 白秀英上来,不好意思道:“谢谢景阳的邀请,我们该回去了。” 赵景阳点点头:“我送你们下去。” 一行人搀着王团座,下了楼,出了新都会,把王团座送上车。 白秀英又来道谢:“景阳有空一定到家里来做客。” 赵景阳笑着道:“嫂子不要客气有时间我一定登门。” 又说:“嫂子不要忘了,每天早上我派人送鱼。” 妞妞与赵景阳挥手告别:“叔叔再见。” 目送王团座的车一路远去,赵景阳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身旁顾静江、方艳云的神色也平澹下来。 “这回,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赵景阳转身往新都会里头走去,一边说:“我这位大哥虽然平时神隐,知道的人不多,结交的人也不多,但他掌着税务总团,掌控税务,更是上海滩唯一一支成建制的军事力量。” “一句话,以后只要按规矩上税,官府方面其他的事儿,都有他挡着。加上给市政厅捐的一百万,料来这一面不会再有麻烦。” 对赵景阳来说,官府的事是最麻烦的事。因为不好处理。 此外的,则不被赵景阳放在眼里。 帮会?商人?官府不掺和,赵景阳有的是手段收拾他们! 又说:“记得每星期提醒我一次——我这位大哥这边的关系,不能澹了,每个星期我都要跟他联络联络感情。” 当然,嫂子的面子更要给。 顾静江点头:“景爷这一回极是周全我看那位王团座是个直爽的。” 赵景阳露出一丝笑容:“他的确是个没什么城府的。这样的人,结交起来最安心。” 方艳云也笑了。 收拾了残局,顾静江先走。赵景阳与方艳云乘车去公共租界的别墅。 车上,方艳云道:“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看白秀英的眼神,过头了。” 赵景阳一听,笑道:“就你眼尖。” 方艳云神色一整:“喜欢美丽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景爷,过分的事最好不做。” 赵景阳哈哈一笑:“就你管得多。” 一夜无话。 【白秀英,英子,出自烽火芳菲,截取时间线之前,饰演者刘亦菲】 五六章 自己人 所谓过分的事,曹贼的买卖嘛,没什么不好说。 当然,赵景阳也不是那么没品——这边跟人结交,掉头就撬了墙角——王团座的墙角,怕也不是那么好撬的——但话又说回来,赵景阳给那么多钱,不拿点什么回来总觉得亏了。 不过这上海滩波诡云谲,今日的王团座,来日如何,再看。 一晚上风雨大作不提。 接下来的几天,风浪果然微弱。官府方面安静的很,不曾有一人上门来查水表。 反倒是法租界这边,这天,来了人了。 这些狗皮子。 来人报上名,倒也不显嚣张:“鄙人巡捕房巡长料啸林,赵先生,神交已久啊。” 赵景阳坐在椅子上,没起来;狭长的眼睛缝里的目光上下打量这人,道:“你就是料啸林?” 料啸林笑了笑:“正是鄙人。” 赵景阳道:“你今天上门,所为何事?” 料啸林自顾自坐下来,道:“赵老板好大生意,上头督察员听说赵老板发了大财;这不,教鄙人来拜会拜会。” 赵景阳眼睛微睁:“老子最近是赚了大钱了,怎么着,眼红啊?” 料啸林一听,脸色微变:“赵先生这是什么话” “你给老子住口。”赵景阳眼中露出危险的目光:“没教你坐下,你敢坐下?料啸林,上回沉达那厮上门来找我麻烦,是你上的眼药吧?” 料啸林心里咯噔。 赵景阳嘿嘿冷笑:“巡捕房督察员那边,我赵景阳自然有礼呈奉上;可惜,来的是你这厮。你回去告诉你们督察员,钱,我赵景阳多的是,十万八万轻轻松松;但今天来的却是你料啸林,我不高兴。” 料啸林脸色便开始发白。 “滚。”赵景阳斜睨着他,不再多言。 打发走了料啸林,赵景阳找来顾静江,说:“你去见见那个洋鬼子,就说老子一年可以给他二十万大洋,但老子不喜欢料啸林那厮。” 顾静江了然,点头称是。 赵景阳又道:“再去问问沉达,他愿不愿意合作,不愿意,老子换人。料来偌大个巡捕房,愿意给我赵景阳办事的,应该不在少数。” 顾静江笑道:“景爷这法子好。” 赵景阳却叹了口气:“彼强我弱,拿钱买安稳,我心中亦不欢喜;不过也是没法子的事。我这里刚刚起步,总不能真闹得天下皆敌。” 说:“最好还是培养自己人。沉达若是识趣,便设法推他上位。只要巡捕房高层有自己人,以后在法租界行事,能方便许多。”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说来若赵景阳孤家寡人,不置势力,说一声无所畏惧不为过。 但若置了势力,手底下有了一帮人,脚底下踩了一块地盘,就须得不能肆无忌惮。 也要勾勒属于自己的网。 沉达终归是个识趣的。 下午,便来了。 赵景阳开门见山:“我不需你给老子作什么肮脏事,料来你这段时间,也观察过我赵景阳的行为方式。” “流毒烟土、逼良为娼、压榨流浪儿,这等下九流的路数,我赵景阳不屑为之。至于帮会火并,这跟你们巡捕房关系不大。”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沉达点了点头:“景爷的意思,沉某明白了。” 赵景阳道:“明白就好。伤天害理的事,老子不做;所以你跟我合作,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只要在规则之内,给老子以便利即可。” 沉达答应的很痛快。 当初赵景阳提出合作的时候,沉达是犹豫的。因为瀚海也是帮会。沉达这厮,终归还是有底线的,不枉他那张正气凛然的脸。 不过这段时间,赵景阳地盘内的变化,沉达看在眼里;他发现,赵景阳与其他的帮会大老,截然是两种人。 关闭烟馆,不做烟土买卖;把剧院改了旗舰店,卖起了鱼,做正当生意;地盘内严厉打击偷窃盗抢,打击人贩子、收纳流浪儿,再无压榨小贩、欺压居民之举。 竟是一派的清明。 想到赵景阳提起的合作的事,沉达其实早就想开这个口。 现在赵景阳再度提出,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赵景阳抚掌:“稍后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以后你办差,遇到麻烦,便去找他们。” 介绍的,是手底下的癞痢和阿文。 三毛渐渐隐身,因为负责耳目,越隐身越好;二牛是后勤的,少跟外面人打交道是王道。 叫了人来,介绍了互相认识;赵景阳让顾静江取来二十万大洋的永利银票,交给沉达:“你回去给你们督察员说,我赵景阳十分讨厌料啸林,让他看着办!” 沉达接过银票,点头:“赵先生,那沉某就告辞了。” 走了沉达,赵景阳问阿文和癞痢,说:“这几天周围的几个小帮派有什么动静?” 阿文道:“前几天发生了一些小冲突,这两天已偃旗息鼓。” 癞痢也说:“大抵是因着景爷摆平了最大的麻烦,这些人得到了消息,缩卵了。” 赵景阳哈哈一笑,神色瞬间又变得狠厉:“缩卵?哼哼,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没那么容易!” 他道:“这段时间与咱们有过冲突的,他们的地盘,老子要了!” 阿文和癞痢精神齐齐一振! 癞痢道:“早该这样了,景爷,弟兄们这几天憋屈着呢。区区一些小瘪三,也敢跟咱们动手动脚,要不是景爷没有发话,早反推了回去。” “那就反推回去!”赵景阳狭长的丹凤眼中闪烁寒光:“对官府一面,老子低声下气,现在稳住了他们;正好找帮会下手,出口恶气!” 赵景阳手底下,如今能打的人越来越多。 在早先第一第二批练了牛魔练皮术的一百八十多人的基础上,帮会这边的人数,已膨胀到近三百人。 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赵景阳坐拥火车站,每日里外地来上海滩的人比比皆是,很容易挑出些苗子来。 以瀚海的福利待遇,少有不愿意加入的。 便不愿意加入帮会这面的,工厂那儿却未尝不能。 眼下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地盘扩一扩——给那些在买船事件背后使坏的帮会大老上点眼药瞧瞧。 赵景阳目光闪烁,心中自有一张盘子。 五七章 做账 年味儿渐浓。 眼看将至年关。 街头上,小孩子穿着新衣,追逐嬉笑着放炮仗;大人们则大包小包的备年货。便是拉黄包车的、挑挑子的小贩,声音也大了许多。 赵景阳难得穿了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里头是西装、衬衫,没打领带,倒是脖子上围了一条围巾;冯世真也穿了身呢子大衣,棕色的,里面是旗袍,外头配了一条毛茸茸的坎肩。 两人走在一处,无疑便是情侣。 “真好” 冯世真忍不住感叹:“以前过年的时候,喜悦和年味是有钱人家的;大多数老百姓该冷还是冷,该没钱还是没钱;抠抠索索买几块肉都舍不得,能穿新衣的更少。” 她感受着这浓郁的年味,大眼睛里彷佛有光:“这都是因为你,景阳,他们都该感谢你。” 赵景阳摇头失笑:“没那个道理。他们给我干活儿,或者挨着我的生意发一笔小财,那是付出了劳动、心血的,活该他们发财;他们给我做工、给我生意便利,我就应该给他们相应的报偿。” 冯世真道:“道理我懂,但只有你做到了。” 火车站这一片,那是真的越来越好。赵景阳不是个资本家的秉性,他足够大方。以至于在他手底下做活儿的人,每每按时拿到远超同行的报酬,时不时还有一笔奖金——在火车站越来越安稳的环境下,生活自然越来越好。 听说火车站这边的房子,价格都涨了一截。 赵景阳现在的地盘,又大了不少。在结交了王团座、稳住了市政厅之后,反手就给周围的帮派来了一下狠的。 正如当初对付李望其、莫照文那般,一晚上结束战斗。 等那些被扫平的小帮派背后的大老反应过的时候,已成既定的事实。 向东、向南、向北,各吃下了两三条街;以至于赵景阳的地盘,整体几乎大了一倍。 这一番展露出来的獠牙,使新接壤的帮会战战兢兢;而他们背后的大老,包括冯敬尧、王汉魂在内的人,却屁都没放一个。 这些人都是人精,哪里不明白状况? 赵景阳花大钱结交了王团座、稳住了市政厅,连法租界的巡捕房,也偃旗息鼓;没了明面上的力量作祟,帮会的力量,可不敢轻易触及赵景阳的皮肉。 赵景阳太生勐,都怕着呢。 沉青山的前车之鉴不远,就俩月而已。 何况赵景阳这次扩张,是有理由的——被他吞并、平灭的小帮会,都是之前在赵景阳面临困难的时候,主动跟瀚海发生过冲突的。 人家报仇,那不是天经地义? 这段时间,赵景阳过的滋润的同时,愈是深居简出。大的动作,除了吞并了周边的几个小帮会,便着重在于正经事业的建设。 在不计成本的投入之下,仅仅两个月,赵景阳的新住宅竟然就要竣工;估摸着过年前后,就能住进去。 火车站的贫民窟已经消失不见。顾静江秉持赵景阳的精神,花大价钱,将贫民窟的地皮一口包圆,全吃了下去。 眼下,贫民窟一带,除了赵景阳住宅那一片已经接近尾声,其他超过五千亩的地皮,是块热火朝天的大工地。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这一片,将建成一个巨大的生活区。赵景阳曾经承诺的,手底下的核心每人一栋小别墅,员工每人一套小洋房,就将在这里实现。 核心成员的别墅区,与赵景阳的大宅子紧邻;员工们的小洋房,则在外头,以住宿楼的形式拥趸。 正有卖报的孩子跑过来:“景爷,来一份报纸吗?” 这小毛孩当然认得赵景阳——是流浪儿中的一员。这些孩子,也不能只白吃白住白学,平素也要做点事。 比如卖报。 当然,卖报的钱,是他们的自己的;赵景阳可看不上。算是自己赚点零花钱的路数。 赵景阳摸出一块大洋,塞进他手里,又摸了摸他脑袋:“算是压岁钱,新年快乐。” 小毛孩穿着新衣服,咧嘴,却是正在换牙,满口缺。 “谢谢景爷!” 掉头就跑。 “特么的跑慢点!” 赵景阳喊了一声。那小子跑的更快了。 冯世真一旁掩嘴轻笑。 翻开报纸,正面上,方艳云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帘里——正是昨天方艳云在市政厅捐献一百万大洋的事。 报纸上浓墨重彩的描述了这件事,并对方艳云进行了高度的赞赏。 说她是上海滩一等一的女实业家,是女性的代表人物云云。 冯世真一看,禁不住轻哼。 赵景阳笑起来:“还吃醋啊?” 冯世真嗔道:“她这么风光” 赵景阳失笑,贴了贴她的脸蛋:“你以后也少不了这么风光。” 与冯世真看了一场电影——巧了,又是电影皇后吴蝶的片子。话说这吴蝶,还真是个有名的。 上回在新都会还见过呢。 孟绪安开趴,请了一帮名流,赵景阳也去了。那位电影皇后亮了个相,给新都会站台。 话说吴蝶这个电影皇后,模样倒不算太过出众;比起冯世真、子宜,在赵景阳眼里,还是差了一线;但一身气质,却等闲不是旁人所能比拟。 可惜,这气质美女已成他人禁脔,颇为有些遗憾。 孟绪安说的。 看完电影,出来,赵景阳与冯世真却是乘车望公共租界的那栋别墅而去——这姑娘,已被赵景阳吃干抹净了去。 便与方艳云一起,也陪了好几回了。 本来赵景阳是忍着的,打算进住新房的时候,对她下手;可耐不住这姑娘自己忍不住。 既如此,肉都端上桌子了,赵景阳能不吃? 先吃为敬。 到方艳云别墅,方艳云这会儿,正在整理账本。 赵景阳走过去,在方艳云身边坐下,搂着她丰腴的腰,笑道:“怎么样了?” 方艳云嗔了他一眼,说:“你自己看。” 两部账本摆在赵景阳面前。 一本是自己看的,成本、利润、支出零零总总,一目了然。 一本是给别人看的,成本顶格,支出顶格,利润压倒最低。 两部账本之间,最后的数字差距,竟达到五百多万之巨! 五八章 利润 冯世真在另一侧,手肘撑着方艳云的肩,探身看账本,她发出惊呼:“这么多?!” 方艳云拍了拍冯世真的腿:“真真起开,压着我了。” 然后说:“从冬月初八开业,截止昨天腊月二十三,刚好一个半月;瀚海的总营收是——一千四百三十万!” 她说:“营收皆来自天香鱼这个品牌,其中即卖即吃的烤鱼卖了七百七十万;熏鱼、咸鱼合卖了六百六十万。尤以近年关这半个月,熏鱼和咸鱼作为高档礼品,卖的极好。” “咱们的真实支出,包括帮会这面,总共的薪水、奖金支出,才十五万八千多块;鱼厂的来料费用支出——平均每天消耗鲜鱼五万斤左右,一个半月总计支出十一万二千五百大洋;建设方面的真实拨款,是一百二十万大洋。” “整个公司的合计支出为一百四十七万五百块。” 薪水方面,赵景阳手底下包括帮会这面,总人数两千人出头;一线作业的平均薪水,已经涨到五十块大洋;加上管理、高层的薪水支出,也只十五万多。 来料支出方面,赵景阳给渔民的价格很高。要知道,赵景阳当初自己卖活鱼的时候,五十斤活鱼才卖一块大洋。现在他给渔民的价格,是二十斤活鱼一块大洋,涨了不止一倍——珍惜鱼类另算。 以至于愿意卖鱼给他的渔民越来越多,越来越踊跃。 一天卖出去的成品,平均大概在四万斤左右;因炮制过程需要定量脱水,要鲜鱼五万斤才能制出四万斤的成品。 每天进购鲜鱼的支出,是两千五百块大洋,一个月就是七万五,一个半月便是十一万两千五。 进账一千四百多万,正常支出却不到一百五十万,还包括了建设支出这个大头。这利润,简直教人心惊胆战。 当然,若加上非正常支出,市政厅的一百万、王团座的五百万,整个成本便增加到了七百四十万。 可即使如此,纯利润也还有近七百万。 这里,冯世真插了句话:“一直没想明白——拿六百万去贿赂那些人,景阳就没担心过他们拿了钱不办事吗?” 赵景阳一听,哈哈大笑。 方艳云也笑起来。 她说:“潜规则也是规则。拿钱办事,就是潜规则。这么多钱,他们收了,如果还堵不住嘴巴、拦不住手——上海滩的亡命之徒可不在少数。” 赵景阳颔首:“艳云看的明白。我给他们钱,他们接了,就要给我办事。如果把这条潜规则当作儿戏,我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掉过头拿万八千大洋雇一帮杀手,收了我钱的一个也别想跑。” 说:“我不是无力反抗的小民。我的钱,我的势,我有掀桌子的能力。”、 冯世真怔了半晌,吐槽一句:“真黑暗!” 揭过此节,转到另一本账簿上,这上面便明显不同。 方艳云道:“这本账簿上,增加了天香的费用支出。按十万大洋一两的价格,只天香的成本,就做到了四百五十万。然后各种环节的费用支出,能顶格的全部顶格,将支出方面做到了七百万这个数字。” 这本给外人看的账本上,利润差不多刚好百分之五十。 再加上非正常支出的六百万,这本账簿上,留给赵景阳的利润,只有一百万出头。 这样看起来,就显得合理了许多。 比较真实账本,这本做账的账簿上,支出方面,总共做多了五百五十多万! 如此,上税便按照百分之五十的利润来算,七百万的百分之十五,就是一百零五万。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样利润一减掉,赵景阳几乎不能盈利。 赵景阳看完账本,合上,点头:“就按着这个来。” 顿了顿,说:“可以再给市政厅一个暗示——只要咱们赚了钱,以后每年都捐他一笔另外,妇、幼协会一类的机构,也捐一笔。” 这里做的账,算起来赵景阳没有利润;但需要明确的是,这只是一个半月的营收。 无论市政厅还是王团座,一次性支出都是按年来算的。 也就是说,赵景阳止一个半月的营收,就完了这一年需要支付的非正常支出,还没亏。 所以他想了想,又支了这么个招数——给市政厅画一块长远的饼,以为安抚。免得那些小人吃了一次不够,按捺不住几个月,眼红之下再来作祟。 额外还加上了妇、幼协会一类的机构,给他们也捐一笔。 “仔细算过,真实七百万盈利,将做账之后的税务除去,纯利润有六百万左右。”方艳云作了最后的总结。 然后看着赵景阳:“这笔钱要怎么花?” 赵景阳笑道:“先拿一半出来,组建瀚海医药;我那金创膏你们都知道,绝对是一桩好买卖。” 赵景阳是早有计较。 赵景阳的金创膏配方,源自于那片黑暗;虽然说正版的需要炼入一股灵气儿——便如当初龅牙受了枪伤,赵景阳用自己的血——蕴含了九窍金丹灵气儿的血制造的完全版,厉害的很。 大规模制作这种金创膏,自然没法子继续用赵景阳的血,便把他抽干,能作多少? 不过即使不炼入那股子灵气儿,这药膏的效果,仍然超过了任何一种疗伤的中西药。 而且这玩意儿内外皆宜。 当然,金创膏嘛,只能疗伤,不能治病;本身的病患,这玩意儿是无效的。但它的前景,仍然难以估量的。 这是个混乱的时代,全世界都在打仗。打仗就会有人受伤。什么胺黄、青霉素之类的,都能坐上神坛——赵景阳确信,自己这金创膏,比那些玩意儿更有效。 冯世真闻言,口快道:“怕是不能张扬。” 赵景阳哈哈一笑:“天香的前车之鉴还没全过去呢;较之而言,金创膏甚至具备某些层次的战略意义,当然不能大张旗鼓。” 就说:“咱们三五个月出那么一斤半斤的,当奢饰品来卖。只要让人以为这东西不能普及,自然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方艳云道:“三百万多了,用不了。” 五九章 大方 只少量的制造、出货,三百万哪儿用的完?三十万可能都用不完。 赵景阳道:“瀚海医药初期的主要职能,是收购制作天香的药材。” 这么一说,方艳云和冯世真就明白了。 知道天香的人不多,见过的就更少;而天香是怎么来的,除了赵景阳,谁都不知道。 但潜意识里,都以为,天香这种东西,一定非常难得。所以方艳云做账的时候,把天香的价格抬到十万大洋一两。不只是因为要做账,她自己潜意识里,也觉得天很香珍贵。 于是又引申出一个问题,她说:“一旦成立瀚海医药,大规模对外购买药材,那天香的配方、金创膏的配方,岂不都暴露了?” 赵景阳大笑:“姑娘你想多了。如果这么容易暴露,我组建什么瀚海医药?放心,我便把那些药材放在人眼前,人也休想制出来。” 随即却转言道:“天香的秘密,一定会引来窥伺;这么赚钱的买卖,谁不眼红?大抵都会想,若得了天香配方,如何如何云云,便会想方设法盗取、抢夺。” “我便干脆把所谓配方亮出来,看看他们怎么动作。” “不过这所谓的配方,是天香和金创膏的复合版!” 赵景阳露出一丝笑容:“药材,天香所需的、金创膏所需的,杂合起来一起进购。” 天香实际上是没有配方的,其产自天香蚕。没有天香蚕,想要天香?做梦! 但金创膏却有配方! 分开进购,配方虽然不容易泄露,但无疑给了人明确的研究方向。 现在与培养天香蚕的香料药材杂在一起,合着,便复杂了。 再加上配方里各种药材的剂量的问题,赵景阳相信,眼前这个时代,应该是没有人能够复原配方的了。 他这么一说,两个聪明的女人都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冯世真道:“你专门开一个口子,那些人以为找到法子了,然后一头扎进去,却是一片海洋。” 方艳云笑起来:“真真的这个比喻还挺贴切的。” “贴切不贴切我不知道,我今晚上跟你们好好贴切贴切!”赵景阳大笑一声,伸手就来搂人。 方艳云连忙躲开:“别还没说完呢。” 道:“还有三百万呢。” 赵景阳失笑:“就不能明天说?” 冯世真也帮腔:“就现在!” 赵景阳作状无奈,道:“剩下三百万,拿一百万出来,我刚刚说了,妇、幼协会一类的机构,给他们分分。好名声不嫌多嘛。” 方艳云和冯世真齐齐点头。 “那剩下的呢?”说。 赵景阳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两个女人:“怎么着,我赵景阳殚精竭虑,挣了钱,自己还不能截一部分留着花?” 两个女人一听,张了张嘴,没话说了。 是了,自家总得留点吧? 她们买衣服、买买买,各种花销,那不要钱啊? 赵景阳哈哈一笑,一手搂住一个,嚣张直奔卧室。 一夜自风雨。 第二天一大早,赵景阳离开这边别墅,先找来顾静江,这才乘车望嫂嫂家而去。 到了王宅,没见王团座,见着嫂嫂、侄女儿。 白秀英说:“景阳来啦?你王大哥今天拜会上峰去了。” 赵景阳能不知道王团座拜访上峰去了?就是知道他今天拜访上峰,这才来的。 赵景阳笑眯眯的与白秀英说话,只觉得这嫂嫂语气轻柔,好像水一样,分外有种贤妻良母的味道。 他一边逗弄着妞妞,一边与白秀英闲谈。 那是天南海北,循循善诱。 不过赵景阳有分寸,谈了十来分钟,便递上一个不大不小的精致木盒,说:“既然王兄不在家,这东西就交给嫂子了;等王兄回家,劳烦嫂子转交给他。” 便起身告辞:“眼看年关,料来嫂子也忙的很,不敢多作打搅,我这就告辞。”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又跟依依不舍的妞妞作别,还专门摸了个红包给她,这才离开王宅。 赵景阳对白秀英,那是从不逾矩;但不代表赵景阳没法子拉近某种关系——他可以从小孩子入手。 所以这段时间,每次来王宅拜访那位大哥,便在妞妞身上下功夫;怎么好怎么对她。 以至于现在,妞妞对赵景阳比对她爹王团座还亲。 叔叔、叔叔的叫个不停。 当然,赵景阳实际上希望她叫‘爹’的。 走了赵景阳,白秀英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手边的木盒子,犹豫了一下,打开来,一看,满满一盒子,全是大洋银票! 每一张都是一万大洋的面额! 盒子长一尺半,宽二十公分,深半尺——这个盒子里,这样的大洋银票,整整五百张! 白秀英几乎不能呼吸。 她和王团座,皆非寻常人家的出身;但五百万大洋摆在面前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经历! 别看王团座位高权重,但这厮的家底儿,如今最多百万。 比起眼前这一盒子大洋银票,只及几分之一! 太多了! 白秀英几乎失神。 然后便看见妞妞打开了自己的红包,里头一张大洋银票露出来,面额也是一万! 大方! 太大方了! 大方的人,总是容易得到好感。 白秀英对赵景阳,心里好感愈是多了起来。 且不说王团座回来,看到那一箱子银票,会是怎样的满面红光;也不说赵景阳回去,怎么准备过年的事。 却说杜瑛。 杜瑛经冯世真同学介绍,在瀚海成立之初,便加入进来。先是临时管着人事部,随后又转生产部门,这段时间一直操持着厂子的生产管理。 她因着看出赵景阳对她有几分意思,也不知什么原因,下意识的不敢靠近,能少见赵景阳便少见赵景阳。 以至于这几章没有她的镜头。 腊月二十四这天下午,方艳云召集公司的高层开了个会,一是将公司的营收、利润作了个例行报告,然后传达了赵景阳对年关时公司的各项任务的安排。 尤其在年终奖上面,说了不少。 公司的营收、利润,只说了囫囵,具体的数字没说。至于年终奖,赵景阳也大方的很,直接拿出十万大洋,说是给公司上下同仁拜年。 又说了年关时加班三倍工资,以及给妇、幼协会等一类的机构捐款的事。 六十章 乔迁 完了会议,杜瑛出来,开上自己的汽车——赵景阳早给公司的高层,人人配了车。 一路出了赵景阳的地盘,到公共租界,最后在一条不算热闹的巷子前,找了个空当,把车靠好。 “董姐!” 一下车,便看见个穿着蓝色大衣、半张脸被围巾遮着的女人,正提着一袋子蔬菜从另一边走过来。 那女人一听,抬头露出一张成熟美丽而知性的脸。 “小瑛?”那张脸上露出笑容。 杜瑛忙迎上去:“买菜呢,董姐。” 董姐点了点头:“刚下班,顺道买了些菜。” 就拉着杜瑛往巷子里走:“你也下班了?” 杜瑛道:“刚开完会,有一个好消息,我实在没忍住,便来找你了。” 到了董姐的屋里,董姐给倒了热水,然后坐在杜瑛身边,知性成熟的脸上露出好奇:“到底什么好消息,你忍不住?” 杜瑛捧着热水杯,抿了一口,哈出一口气:“刚刚公司的会议上,方副总传达了赵老板对过年期间的一些安排,其中有一件事,董姐,我必须得告诉你。”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她说:“我们那位老板说了,要给妇、幼协会等机构捐献一笔钱!” 董姐一听,眼睛眨了眨:“是吗?” “别这样,董洁!” 杜瑛没从董姐脸上看到惊讶之色,有点女人的小不满,道:“董姐,我们老板大方着呢!待会儿说出数字,你眼睛可别掉下来!” 董姐笑道:“你说。” 还作状正经。 杜瑛叹了口气:“好吧。” 作状道:“我知道董姐作为妇女协会的干事,这几天一定很忙,上海滩各界纷纷捐款,对吧?所以对我的消息不吃惊。” “但是我还知道,那些‘各界纷纷捐款’,有十块的,有一百块的,最多一千,不能再多了,对吧?” 董姐:“嗯哼。” 杜瑛道:“借用我那位老板的话——眼皮子浅了。董姐,你眼皮子浅了!” 她伸出白皙的食指:“一百万!” “董姐!一百万!”她用力道:“捐款的总额是一百万,两个机构平分!” 董姐本来恬静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她一下子站起来:“多少?!” 杜瑛笑起来了:“澹定呢?董姐,你的澹定呢?” “别废话!”董姐拧住她耳朵:“快说!” 杜瑛嘿嘿直笑:“一百万大洋,妇、幼协会两个机构平分。董姐,这笔钱来的太及时了!所以我忍不住,一定要亲口告诉你!” 董姐只觉得浑身发软,轻轻松开拧着耳朵的手,一下子坐下去。 “我没有做梦?” 她喃喃道。 杜瑛握着她的手:“不是做梦。我那位老板别的地方可能有问题,但有一个明确的优点,那就是说话算话。” 说:“最多三天,方艳云方副总一定会登门的。” 董姐平复着心绪,长长的吸了口气:“太及时了小瑛子,这笔钱来的太及时了。我们太需要了!” 腊月二十九这天,赵景阳乔迁新居。 因着钱太多,不计成本的砸,短短两三个月,一栋占地近五亩的大宅便拔地而起。 单单建造这座宅子的工薪支出,就超过十万大洋。 瀚海的工程部因此迅速膨胀,一线工人超过两千,更招揽了一批建筑行家作为骨干。 这两三个月,工程部七成人力物力,都落在赵景阳这宅子上。 这宅子的大框架近于中式,门脸、围墙、花园、小桥流水;内部的建筑和建筑内部的装饰,则近于洋式。 电灯电话自来水,皆是齐备。 大致分作五个部分,前庭、后院、花园和左右两侧的偏院。 前庭是待人接客及办公之处,主建筑是一栋三层的洋楼,占地接近四百平;后院是居住之处,建了十来栋风格各有差异、鳞次栉比的小洋楼;前庭两侧的偏院,则是宅子的服务人员和安排来客的居住之处。 剩下个花园,在后院之后。花园里花树环绕,中间则是一块开阔场地,面积有上百平,是作赵景阳练功之处。 整个宅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总共花了一百二十多万大洋。 大洋的购买力母庸置疑——譬如公共租界,中档区域的两层独栋的小别墅,价格也才三到五万大洋——方艳云那栋源自于李望其的别墅,就是这个价。 这么一对比,便可以知道,赵景阳这宅子的奢华之处。 之前赵景阳一直住老院子,不是赵景阳有多勤俭,也不是赵景阳不好奢华;是条件不允许。 要不然不会建这么大个宅子。 他得到了新生,就是来享受的! 有钱了,为什么不享受?干干净净的,又不碍着谁! 头一天其实就住进去了。子宜、冯世真、方艳云各自瓜分了一座后院的小洋楼,赵景阳昨晚上就住的自家卧室——三个女人还没来及的住她们自己挑选的小洋楼呢。 今天,二十九,赵景阳开宴,一是庆祝自己乔迁新居,二是与亲近的人、必要的人一起,提前过个新年。 早是吩咐下去,给公司和帮会的人,一人发个红包——不多,就二十块大洋。 算是给下面人拜个年。 宴会在晚上。 所以下午开始,陆陆续续就有人来了。 赵景阳邀请的人不多,除了公司和帮会的骨干,就只几个。一个是王团座一家,主要是嫂子;第二个是孟绪安。 另外,冯世真的父母、哥哥,也在邀请之列。 此外再无他人。 冯母、冯父和冯世勋,早早便来了。赵景阳跟他们见了个面,谈笑一阵,便由冯世真带着他们参观宅子。 踩着鹅卵石铺就的路,冯父走在前头,四下里张望,口中啧啧有声;冯母则拉着冯世真,边走边说话;冯世勋走在最后。 冯母说:“丫头决定了?” 冯世真轻轻点头:“妈,他对我很好。” 冯母轻叹:“可我看他不是能守着你一个过日子的。” 冯世真笑起来:“妈,上海滩这么大,像景阳这样的男人,有几个是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的?” 后面的冯世勋说道:“虽然我不赞成一夫多妻,但新时代,婚姻自由。妈,世真选择了赵景阳,您应该祝福,而不是拖后腿。” 冯世勋是出国留学、接受过很多外来思想的人。 六一章 董小姐 前头的冯父兴趣盎然的打量着沿路的景致,闻言回头:“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说:“我这女婿是厉害人物,短短时间,打下这么大一片家业;世真跟了他,咱们冯家以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冯母一听,脸色微沉:“赵家是赵家,冯家是冯家!” 冯父一听,哼一声道:“妇人之见。” 便往前急走,不愿与冯母说话。 冯母气的浑身发抖,冯世真和冯世勋连忙安慰。 冯世真道:“妈,您以后少思少想,别跟爹置气。景阳之前跟我说过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不过,”她停顿了一下:“景阳不喜欢人抽大烟,爹的老毛病戒了的好。” 冯世勋一旁连连点头:“世真说的对。即使不考虑赵景阳的态度,爹抽大烟的习惯,也必须要戒掉。”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冯家人这里参观赵宅不提,却说此时,赵宅大门口,顾静江和方艳云正在迎客。 主要的客人,还是公司和帮会的骨干。都是熟人,来了亲切打个招呼,让二牛手底下的人把人迎进去。 便看到一辆汽车开过来,在大门外一侧花圃围着的场子里停下。 杜瑛推门下车,另一侧,下来个穿着澹棕色呢子大衣、神情利落、成熟知性的女人。 两人互相挽着臂弯,走近前来。 顾静江笑呵呵道:“杜厂长来啦。” 不错,杜瑛是厂长,专管生产。 杜瑛微笑:“顾先生、方副总。” 然后介绍身边的女人:“这是董红玉,我的好姐妹。” 方艳云笑着打了招呼,目光落在杜瑛身边的女人身上,不禁道:“原来是董干事。” 董红玉伸出手,与方艳云握了握手:“又见面了,方副总。我是专程来感谢赵先生的——因为赵先生的支持,妇、幼协会来年的工作将变得顺利很多。本是早就该来的,是听了杜瑛说赵先生今天乔迁新居,专挑了今天。” 说着递上一个礼盒:“感谢赵先生对广大妇女幼儿的善意,并恭喜赵先生乔迁新禧。” 就两天前,方艳云代表瀚海,对妇、幼协会进行了捐赠,果然一百万大洋,一块不少。 这两天儿,报纸通篇累牍,把方艳云夸到天上去了。 所以董红玉这一番前来道谢,倒是理所当然。 顾静江忙接过礼盒,道了声谢:“我代老板欢迎董干事。” 方艳云笑着说:“那这里就先交给老顾你了,我带董干事和小瑛进去。” 顾静江点头:“放心,这里我看着。” 方艳云便带着董红玉和杜瑛进了赵宅。 这一路走进来,虽然有些地方仍显不完美,毕竟是刚刚建成的新居,又是个大冬天,绿树繁花萧条。 但楼宇亭台的精致、奢华,足以令人惊叹。 “太奢华了”董红玉不禁说了一句。 方艳云闻言,笑道:“用景阳的话说,自己挣的钱,干干净净,想怎么花怎么花。这宅子虽大,虽然奢华,但没有一块砖是脏污的。” 董红玉笑道:“我了解过赵先生,刚刚和小瑛过来的时候,也见过火车站一带的平宁;上海滩豪门大宅数不胜数,但如赵先生这样干净利落的,我认为少之又少。” 说:“我很佩服赵先生。” 方艳云听着心里很舒服,略带骄傲道:“景阳做事,从不亏心。” 便是觊觎嫂子,那也是不亏心的——那可五百万大洋! 一路说说笑笑,来到前庭主楼;进大门,便是开阔大厅——巨大的吊灯和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交相辉映,使整个大厅金碧辉煌。 来来往往一些侍者正在为酒宴作准备——都是从新都会借来的人。 酒的香味和天香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嗅着,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幻觉。一种美妙的感觉。 “跟我来。”方艳云带着董红玉往旁边的楼梯走去。杜瑛则留下来,没跟着。 上了楼,来到赵景阳的办公室,敲了门,听里头赵景阳回应:“进来。” 推开门,见赵景阳坐在沙发上;四个半大小子也坐在沙发上。正说着什么。 见人进来,赵景阳道:“行了,过年的事儿就这些,自己个儿下去好好琢磨。” 三毛嘻嘻笑道:“景爷,我瞧着给所有人都发了红包,我还没呢?什么时候给咱们发红包啊?” 赵景阳敲了他一栗子:“就你小子记着红包。滚,晚上老子给你发。” 三毛几个笑嘻嘻的离开。 方艳云这才为赵景阳介绍:“这位是妇、幼协会的干事董红玉董小姐,景阳,她是为上次捐赠的事专程道谢来的。” 赵景阳早瞧见董红玉了。 第一眼,心里便有点发热。 董红玉身材高挑,大概三十岁左右模样,极是成熟。 她穿着澹黄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一身靛青的旗袍,隐约可见婀娜身姿;头发梳拢向后,右侧头发稍蓬松呈现一个波浪;两侧鬓间用简单的别针别着;到后脑处,由一朵牡丹样式的发卡收拢,再向下,便是小波浪。 眼前这个女人,成熟、知性,给人一种‘大女人’的感觉,油然生出一股想要征服的想法来。 “赵先生您好。”董红玉伸出手。 赵景阳站起来,跟她握手;却感受到眼前这个女人的手的粗糙——这并不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相反,她一定亲手做过许多事,以至于手掌有茧,摩梭着十分粗粝。 可愈是如此,赵景阳心里就愈是有感觉。 “你好,董小姐。”赵景阳笑容可掬,伸手一引:“请坐。” 便说:“董小姐很漂亮,气质非常独特。” 董红玉一听,心下先是一怔,随即不禁暗道:“早知赵景阳好女色,难道” 不禁耳根有点发热——她年纪可不小了,三十出头;而赵景阳呢,不计较年龄,光看气质、行为,像个中年成熟男人,但实际上,赵景阳开年才二十岁。 这些,董红玉都知道。但正因为知道,这一瞬间,才会羞涩。 她连忙压住心绪,道:“赵先生说笑了。” 然后正色道:“赵先生对妇、幼协会捐赠,使我的工作变得顺利,惠及许多妇女、幼儿。我代表妇、幼协会和广大的妇女幼儿,感谢赵先生的善意,谢谢您。” 赵景阳连忙摆手:“不必如此,不必如此。红玉到了我这里,就当是到了家一样,完全不必这样客气。” 说:“我赵景阳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也看不得人间可怜事。以前没有能力,也就罢了;现在有两个臭钱,便尽一份心,不算什么大事。” 【董红玉,出自电视剧了不起的d小姐,饰演者曾黎】 六二章 太快 赵景阳这厮,先称呼还叫‘董小姐’,第二句就叫人家‘红玉’;旁边的方艳云禁不住白了他一眼——是不是太快了? 话说方艳云和董红玉坐在一处,真个是两朵金花交相辉映。 较之而言,方艳云多些艳丽;而董红玉,气质则显刚强。 方艳云的艳丽,无疑与她的经历有关;董红玉显然与方艳云不同——方艳云是瀚海公司实际事务的管理者,照理说,方艳云才更有‘大女人’气象;可这里正好相反,董红玉明显比方艳云更‘大’。 听赵景阳说话,董红玉一直保持着理智的微笑,彷佛不在意赵景阳称她‘红玉’,而非董小姐、董干事。 她说:“我知道赵先生的事迹。为赵先生工作的市民,都能得到合理且良好的回报。如果上海滩的富人都能有赵先生一样的情操,那上海滩将会变得更加美好。” 赵景阳失笑,摇头:“套路一般的话,以后就甭在我面前说了。等红玉熟悉了我的为人,就知道了。” 然后作状好奇,说:“我早听说过妇、幼协会,但不知道妇、幼协会工作的具体内容,到底是些什么?红玉能为我解惑吗?” 董红玉闻言,神色一振,笑道:“赵先生想要了解妇、幼协会的工作,我很乐意为赵先生解说。” 便道:“妇幼协会存在的意义:倡导平权,女性也应该拥有与其承担的社会责任相应的社会权益;引导自爱,守护女性的尊严和人格;指导自强,女性作为人类的一半,应当自立自强,创造属于女性的伟大事业。” “幼儿是未来,爱护幼儿人人有责,使更多孩子接受教育,引导他们建立崇高的理想,创造美好的未来,也是我们的宗旨。” “我们与很多有名的专家有联系,在妇女、幼儿的身心健康方面,与专家们合作探索。比如京师协和的林巧稚先生,我们就常有联系。” “我们定期开设妇女身心健康知识讲演;给上海滩许多幼儿园和小学捐赠食品、衣物和学习物资等。” “也建立了几个流浪儿收容所、妇女幼儿健康知识书馆。可惜我们的力量有限”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她说到这里,看着赵景阳:“在流浪儿的收容和教育方面,赵先生比我们做的更好。” 赵景阳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道:“已经很好了。所谓量力而为嘛。神州这么大,上海滩这么复杂,你们做了自己能做的事,只要问心无愧,便是一等一的好。” 董红玉闻言轻叹:“赵先生能理解,我很高兴;实际上很多人都不能理解我们。有的人说我们颠覆传统,也有的人说我们是骗子,骗钱的。我时常去跟他们理论,意图得到更多的支持,可惜都不能如愿。” 然后面带感激:“赵先生这次的捐赠,对我们来说是及时雨,真的太感谢你了。” 赵景阳轻轻摆手:“我说了,不必。” 道:“譬如我的这座新宅子,前前后后,花了一百多万大洋;然而其实我知道,在上海滩,在整个神州,还有无数挣扎在生存线上的人。所以你越夸我,我越不接受。” “我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地盘看好,或者给你们捐赠一些臭钱。更多的,不在我的考虑之中。” 董红玉摇头:“赵先生切莫这么说对我而言,赵先生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令人心折。” 赵景阳忽然:“有多心折?” 董红玉神色一僵,讷讷。 赵景阳哈哈大笑:“玩笑话,红玉别当真。” 正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外头传来三毛的声音:“景爷,孟绪安那家伙来了。” 赵景阳一听,回了句:“知道了。” 然后便说:“今天能见着红玉,我非常高兴。稍后的宴会,希望红玉能玩的开心。” 又说:“红玉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来找我。如果妇幼协会遇到困难,不方便解决的,也可以来找我。” 董红玉站起来,再度与赵景阳握了握手:“再次感谢您,赵先生。” 方艳云也起身,对董红玉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景阳说:“艳云,安排好红玉;带孟绪安那厮过来。” 孟绪安笑呵呵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真是不可思议都说‘翻天覆地’,这个词,我在赵老板身上,终于有了深刻的体会。” 赵景阳扣了扣书桌:“要喝酒,自己柜子里拿;要喝茶,自己倒。” 孟绪安道:“你每回去我那儿,我是鞍前马后;我今天来你这儿,茶也要自己倒,酒也要自己倒,这差距,有点大吧?” 赵景阳道:“废话少说。” 说:“怎么样了?容家的商业信息,你摸索出多少了?” 孟绪安一听,精神一振:“还以为你忘了。” 赵景阳笑容一敛,道:“容定坤是在我背后使坏的人之一,教我买船不成;我这个人最是记仇。” “何况,容氏的船队,我的确看着眼馋。” 孟绪安点了点头,道:“我先说容定坤这几个月在商业上的一些反应。首先是渔业。” 他说:“容定坤销毁了一部分远洋捕捞的渔获,并三次提高鱼行鲜鱼收购、卖出的价格。” 说:“这是冲着你来的。” 说:“容定坤也在跟渔民使劲,他提高了对渔民散户渔获的收购价格,在跟你争夺鲜鱼渠道。目的何在,不言而喻。” 赵景阳听着,微微颔首。 这事赵景阳当然知道。他手底下渔获部的主要骨干,都是渔民出身。容定坤加大力度从渔民手中收购鲜鱼,并提高价格,这事儿,渔获部早有上报——这无疑是冲着赵景阳来的。 目的便是为了夺走渔民散户这一条渠道,意图卡住赵景阳的脖子。 不过赵景阳并不在意——无非是提高鲜鱼的收购价格,抬升成本;这对赵景阳来说,真不算什么。便把鲜鱼的收购价格提高十倍,又能怎么样? 赵景阳开业一个半月,鲜鱼原材的支出,也才十来万大洋;提高十倍,也才一百多万大洋。 而他盈利是多少?做了账的账本上,都有七百万。没做账的真实账本,近一千三百万! 这点钱,他出得起。 容定坤有本事把鲜鱼的价格抬升到十倍,赵景阳就敢出十一倍的价! 所以渔民散户这条渠道,容定坤吃不住! 比成本,比利润,赵景阳能把容定坤拖到死。 六三章 陆老板 孟绪安说着话,见赵景阳神色丝毫不变,便点了点头,道:“我料来你对此不会太过在意。” 然后便说:“不过下一个消息,你一定喜欢。” “哦?”赵景阳狭长的眼睛稍稍睁开了些。 便听孟绪安道:“这个消息,关乎容定坤的命脉。” 他正色说:“航运不好做,赵老板想买船的时候,想必应该有过思考:世界不安宁。容定坤的航运事业,其实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他花钱的地方太多!” 赵景阳颔首。 世界不太平,航运自然不好搞。到任何一个港口,都可能被人扣留货物;海上航行,也要小心那些随时可能变成海盗的列强军舰和其他的商船。 所以走到哪儿,钱就要撒到哪儿。 不撒钱,一趟航运跑下来,船都剩不下几条。 航运不赚钱,赚的是人脉,是利益网络。 孟绪安接着说:“容定坤的财源,眼下还有两条;一条是渔业,他垄断了上海滩百分之八十的鲜鱼市场;第二是烟土。” 听到这里,赵景阳眼睛眯的更狭长了。 “近几年,美利坚那边越来越多的消息被报纸转载曝光过来,老百姓不再相信所谓的金山银山,使容定坤买卖人口的生意做不下去,这条财源已经枯竭。” “而鱼行的利润,并不高;整个上海滩,把你赵老板的瀚海除开,一年的渔业总量,也不过千万大洋而已。刨除一应成本、各种非正常开支,容定坤能在渔业之中攫取两百万大洋算他厉害。” “他最重要的财源,是烟土。” “容定坤的船队从上海滩出发,运送生丝、瓷器等本土物产到异国贩卖,回程的时候,带回来的便是整船整船的烟土。” “这些烟土,一部分散在南方的口岸;剩下六七成,都落在上海滩。” 顿了顿,说:“烟鬼们口中的‘洋土’,有百分之三四十,都是容定坤的船队带回来的。” 赵景阳闭上了眼。 他缓缓道:“你找到容定坤运送烟土进上海滩的渠道了?” 孟绪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容定坤将烟土送进上海滩,渠道不止一条;我只打探到其中一条而已。” 赵景阳睁开了眼睛:“好。” 他坐直了身体:“这件事我做了,说吧,是哪一条?路线、时间。” 丧良心的人把烟土买卖做的光明正大,但要把烟土送进上海滩,分卖到各家烟头子手里,则有着诸多的不确定性;所以需要有隐秘且稳定的运输渠道。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这就是容定坤的命脉之所在。 顾静江先前刚把孟绪安迎进赵宅,转身回到大门口,又见几辆汽车依次开来。 车上先是下来了七八个黑西装,然后一个穿着长衫、戴了大檐帽的中年男子下车来,举目打量了一阵,这才不紧不慢的走上前。 顾静江看他这派头,心知不是小角色,便连忙道:“贵客光临,蓬荜生辉。” 这人摘下大檐帽,露出个亲和的笑容:“我知道你,顾静江。” 然后说:“我是陆昱成。听说赵老板乔迁新禧,特来恭贺。” 招手,便有黑西装送上礼盒。 顾静江连忙接了,笑容满面道:“原来是陆二爷!快请,快请!” 永鑫的陆二爷,上海滩几人不知?顾静江当然听说过,只是没见过。 说着话,对身边二牛派来接客的半大小子施了个眼色。 那小子眼珠子一转,转身跑了进去。 顾静江道:“陆二爷,请。” 陆昱成摆了摆手,笑容不绝:“不急,还有客人。” 便见这会儿,又有人从车里下来,却是个女人。 这女人身子极是丰腴,前凸后翘间,一身澹红色旗袍更显诱惑。她旗袍外头套了一件白色的绒毛坎肩,戴着一顶黑丝轻纱罩面的女士小帽,精致的面孔若隐若现。 双手还覆盖了一双及肘的白丝长手套。 顾静江打量一眼,不禁道:“这位小姐是?” 陆二老板笑道:“赵老板乔迁之喜,陆某人无以为贺——这位欢颜小姐是仙乐门新来的头牌舞姬,便请来为赵老板乔迁之宴歌舞助兴。” 顾静江心下一转,暗道这陆二爷是有备而来啊! 按着顾静江对自家老板赵景阳的了解——其他的都好,无论手段、智慧,皆令人心折;就一个,对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好像都十分感兴趣。 他心思想着,对这位欢颜小姐点了点头,然后对陆昱成道:“陆二爷有心了,陆二爷,欢颜小姐,请。” 这边赵景阳已得到陆昱成登门的消息。 他笑道:“我与永鑫未尝有过交集;孟老板,你说,这陆二老板今天突然登门,有什么深意?” 孟绪安失笑摇头:“能有什么深意?赵老板虽是新秀,却已财大气粗;永鑫也是混道上的,哪敢忽视?” 又说:“赵老板曾与冯敬尧会过面,而冯敬尧是王汉魂最大的竞争对手。陆昱成此来,意思一目了然。” 赵景阳哈哈一笑:“孟老板目光如炬啊。” 便说:“陆二老板亲自登门,我不能不给他面子。孟老板自便,失陪。” 两人说着话,出了赵景阳的书房,下楼来,孟绪安自顾自寻其他人聊天去了,赵景阳则不紧不慢望大厅的门而走。 便正见顾静江引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男的中年模样中等身材,脸上笑容和善,大檐帽捏在手中,正与顾静江低声交谈,这人想必就是陆昱成,永鑫的二老板。 那女的——赵景阳一眼看去,则禁不住微微鸡冻了一下。 啧啧,虽轻纱罩面,不见全颜,单那丰腴婀娜的身姿,便教人一眼难忘。 顾静江喊了声:“老板!” 陆昱成和那女人一齐看过来,迎上了赵景阳那双狭长的丹凤眼。 这一眼,陆昱成心下震动,脸上却笑容更甚,不及顾静江介绍,他便大步迎上来,哈哈笑道:“赵先生英姿勃发,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陆某猝然登门,还望海涵。” 赵景阳也笑起来:“陆二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说:“本是小小操办,竟不曾想来了陆二爷这样的大人物,幸甚,幸甚。” “客气,客气。” 这一番你来我往过后,陆昱成便介绍道:“赵老板乔迁大喜,陆某无以为贺;这位是仙乐门新来的头牌舞姬欢颜小姐,陆某擅作主张,请来歌舞助兴” 又低笑道:“赵老板风流人物,欢颜小姐可是仰慕的很呢。” 【欢颜,出自东风雨,饰演者范冰冰】 六四章 明子 赵景阳心下啧啧,这陆二爷倒也是个妙人。 知道他赵景阳生平喜好,第一次登门,便带个丰腴美人来,好朋友,果然顶呱呱一个好朋友! 他哈哈一笑:“陆二爷有心了,多谢多谢。” 便对顾静江说:“好好安排欢颜小姐。” 瞥了欢颜一眼,赵景阳对陆昱成道:“陆二爷,咱们楼上说话。” 陆昱成笑眯眯模样:“赵老板请。” 两人望楼上而去。 欢颜的目光顺着赵景阳的身影一路往上,那眼神里,果然一派仰慕,直到赵景阳和陆昱成的身影消失才收回来,后作腼腆状,与顾静江道:“麻烦您了,顾先生。”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顾静江笑容不变:“欢颜小姐,这边请。” 赵景阳和陆昱成上了二楼,进书房,分宾主落座。 赵景阳给陆昱成倒了一杯茶,笑道:“陆二爷今日突然登门,真个是又惊又喜。却不知陆二爷给我赵景阳带来了什么惊喜?!” 陆昱成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笑道:“赵老板的事迹,陆某耳熟能详;赵老板的威名,陆某亦为之心折。” 说:“上海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赵老板龙虎之姿,瀚海蒸蒸日上,与永鑫早晚交集;陆某生平最爱结交英雄豪杰,赵老板如是也。” 赵景阳大笑,翘起二郎腿来:“陆二爷可不能这般夸我,当不起,当不起。” 便说:“永鑫雄霸上海滩多年,我亦心慕已久。听说了永鑫三位当家的丰功伟业,恨不能早见;可惜之前没有交集,不敢轻易登门,免得教王老板、陆老板、张老板不喜。” 陆昱成哈哈大笑:“赵先生若是登门,我与大哥、三弟必倒履相迎!” 一番毫无营养的话,你来恭维,我来拍马,终是云里雾里之后,陆昱成便告辞而去。 直说:“趁兴而来,尽兴而归,足矣。” 不等赵景阳开宴,即走。至于欢颜,彷佛已被忘了。 赵景阳将陆昱成送出大门,神色澹然的回来,孟绪安便走了过来,颇为揶揄道:“赵老板艳福不浅。” 赵景阳笑道:“我赵景阳生来便艳福不浅。” 孟绪安哈哈一笑:“赵老板一如既往的爽利。” 却说:“却不怕那女人是永鑫塞进来的暗子?” 赵景阳失笑:“是明子,哪儿来的暗子?” 然后打量着孟绪安:“照你这么说,宝丽也是你塞进来的暗子喽?” 孟绪安哑然。 忙摆手:“肖小姐跟我可不熟,赵老板,你这是诽谤。” 便道:“我猜陆昱成来找你,一是认个面,二是邀你一起对付沉青山,是否?” 他说:“自从赵老板给沉青山来了那么一招,沉青山的日子便愈是不好过了。这几个月,永鑫那位张老板手段尽出,把沉青山逼到了梁上。” 他笑呵呵道:“不过沉青山毕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人说狗急跳墙,若真把他逼到绝境,破釜沉舟之下,永鑫必定损失惨重。” “所以你便觉得,陆昱成来,便是为此?”赵景阳笑道。 “难道不是?”孟绪安道:“沉青山短短数月,被永鑫逼的进退维谷,起因便是你赵老板。联合赵老板一起下手,拔掉远大,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赵景阳先是点了点头,随即摇头:“陆昱成只是给我送个女人来,聊了几句而已,你想多了。” 便顾静江这里走过来:“欢颜小姐已安排到后院,子宜夫人接待。” 赵景阳点点头:“宝丽来了没有?” 顾静江道:“肖小姐先时已来了,与方小姐、董干事、杜厂长一起,也在后院。” 赵景阳点点头,说:“我那位大哥还没到吗?” 顾静江说:“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正好出去迎他一迎。”赵景阳脑子里闪过的,是嫂嫂的面容。 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说去迎接,到大门边,便看见王团座的车缓缓驶来。 自是一番寒暄——赵景阳抱起妞妞,与王团座说说笑笑,进来不提。 稍作安排,与顾静江道:“应该不会有另外的客人了,准备一下,开宴吧。” 顾静江称是。 这场宴会,说是赵景阳乔迁新禧,不如说是瀚海的核心和骨干们的一次聚会。至于孟绪安、王团座,添头而已——加起来也不及嫂嫂来的重。 冯家双亲和冯世真的大哥,也有点格格不入。 宴会开始,赵景阳也不搞什么长篇大论——这里的骨干,大多都是赵景阳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半大小子。 他与小子们最亲近不过,不必过多客套。 先是与王团座、嫂嫂好好聊了一阵,又跟孟绪安说了些话,孟绪安这厮便凑到王团座面前,各种拍马。不过看起来王团座不大喜欢这厮——谁教孟绪安戴个眼镜,一副斯文禽兽模样呢? 这种皮相的,王团座见的多了;在他心目中,这种人九曲回肠,心脏上面长着密密麻麻的心眼。 不爱搭理。 人群中,赵景阳与小子们言语无忌,亲近的令人羡慕;女人们则都出来,与嫂嫂白秀英在一起聊天,但眼睛时不时往赵景阳那边瞧瞧。 董红玉站在旁边,颇有点遗世独立;她一边看着赵景阳与手下的骨干们推杯换盏,一边看着与白秀英嫂嫂闲聊的莺莺燕燕,轻轻的抿了口酒水。 杜瑛过来:“董姐。” 董红玉笑了笑,道:“也不习惯?” 杜瑛点了点头:“还行,大多都认得。” 董红玉道:“这样的灯红酒绿,真的不适合我们” “慢慢会习惯的。”杜瑛道:“工作需要嘛。” 董红玉半晌点点头。 她目光转了一周,说:“赵景阳手下多是少年,真不可思议。就是这些少年,帮他打下了这么大事业?” 杜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其实这话应该反过来说:我觉得如果没有老板,在场的这些少年,恐怕多数已饥寒、压迫而亡。” 董红玉怔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是吗?” 又说:“不过我相信,我们所作的一切,在未来,也会如眼前这样——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灯红酒绿是为他们而绽放,而不只是少数剥削者。” 六五章 本色不改 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 赵景阳把嫂嫂母女和已喝的酩酊大醉的王团座送出门,这场宴会才算落下尘埃。 冯家双亲和冯世真大哥冯世勋,早早就已告辞而去。也是冯父喝醉了,而冯母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便叫上冯世勋,坐了冯世真的车回去了。 孟绪安在宴会开到一半时,就与赵景阳告了辞。 他今天的目的早已达到——告知赵景阳,容定坤买卖烟土的一条渠道的相关消息。剩下的,他只需要等,等时间,等赵景阳动手。 这事不在眼下。容定坤的船队运送烟土回来,每年只有一次;机会在几个月后,还有的等。 董红玉也离去甚早。赵景阳亲自送她和杜瑛出门,让石头开车载她们回家。只说是深夜已晚,未免意外。 董红玉没拒绝。 宴会过后,一派杯盘狼藉;顾静江指挥着侍者里里外外打整干净,时间已到子夜。 赵景阳把他叫到书房。 “坐,老顾。”赵景阳道:“今天幸苦你了。” 顾静江笑呵呵道:“不辛苦,不辛苦;给景爷办事,有甜无苦。” 赵景阳失笑:“你说话是越来越好听了。” 便道:“马屁少拍,我叫你过来,有两件事。” 顾静江忙作洗耳恭听之状。 赵景阳指头点了点桌上一个小木盒:“自从平了李望其、莫照文,你老顾就一直跟着我干,算算也有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你的辛苦我看在眼里。” “我赵景阳历来功过赏罚分明,这儿是一颗人元丹,你自己拿回去吃了。这东西补人本源,吃过之后身体强健、耳聪目明、精力充沛,更是学什么都事半功倍。” “吃了这丹,你明天找阿文也好,找癞痢也罢,去学学那牛魔练皮之术,增一些持身的本事。” 顾静江一听,心中难免激动。 人元丹是什么东西,顾静江能不知道?三毛那批半大小子,全都吃过这玩意儿,如今一个个都是瀚海的核心中坚骨干。 早前赵景阳就说过,瀚海的核心圈,可以享受人元丹这样的宝物,今天终于与他顾静江兑现了。 他手略有点颤抖,捧起盒子,却小心翼翼说:“景爷,我能把这丹给别人吗?” 赵景阳一听,道:“哪个别人?” 顾静江说:“我有个儿子,叫顾尚勤,去年出国留学去了;我琢磨着我老了,不如把这东西给我儿子。” 赵景阳笑了起来:“你还有个儿子?” 说:“那倒不必。人元丹又不止一颗,你老顾以后仔细做事,有了功劳,还怕老子不赏你?” 顾静江笑容满面:“景爷放心,我老顾必不教景爷失望。” 揭过此事,赵景阳道:“这第二件事,给我关注董红玉,看看她这段时间会做什么——记住,只是关注。” 顾静江一听,点头:“是,景爷。” 打发走了顾静江,赵景阳便离开书房,到后院。 后院十几栋小洋楼,只有其中一栋亮着灯。赵景阳洒然一笑,望亮灯的小洋楼而走。 进屋来,澹黄的灯光下,一个丰腴婀娜的女人正蜷缩着身子,半躺在沙发上。 欢颜此时,已脱去外套,旗袍下的身子,愈是诱人起来;轻纱小帽早摘了,瀑布般的长发披散,露出一张精致动人的脸;手上的白丝手套丢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杯热水,微微正在出神。 听到赵景阳的脚步声,她连忙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丝不知所措的紧张神情。 赵景阳自顾自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一屁股坐在她身边,上下打量。 欢颜以为赵景阳会说些什么,但下一刻,赵景阳丢了水杯,合身扑了过来。 年三十过后,至十五,半个月,赵景阳没离开过新宅子半步。 没办法,一是新收的两个女人,实在舍不得松开——肖宝丽那天晚上,也被赵景阳祸祸掉了。 实际上,肖宝丽没离开,反而主动住进了后院的小洋楼,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既如此,赵景阳还客气个什么? 先吃为敬。 子宜、冯世真和方艳云,也一样是爱不释手。 以一对五,按说双拳难敌四手,可谁让赵景阳非人呢? 到如今,每日里功法勤修不辍,辅以九窍金丹之力,如今赵景阳已将龙虎如意真体起步的两门功法,快要练到大成。 五龙练皮术已完成三次蜕皮,如今皮肤之坚韧,手枪一类的小型热武器,已无法伤及皮毛。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白虎锻骨功进度也差不多。若把赵景阳的骨头抽出来,便可看到他骨头已呈现出玉质光彩。 如今一身本事,除非遭遇大队人马使用大量热武器围攻,还得把他堵在犄角旮旯不让他跑,否则足以称得上‘纵横无敌’四个字。 有这一身本事,区区五个对手,何足道哉? 每每轻易降伏,只能哀哀告饶。 说来欢颜是陆昱成送来的,如赵景阳自己所说,可能是个‘明子’;换个人来,未必会收,收了未必敢放在后宅。 但赵景阳可不怕。 欢颜这姑娘,生的丰腴美貌,还是个雏子,若不收了,岂不辜负自己那一瞬间的鸡冻? 至于她可能存在的问题,可能带来的隐患,在赵景阳而言,完全不当一回事。 若说怕她晚上趁着赵景阳睡熟,给他脖子上来一刀、或者给赵景阳饮食茶水里头下点什么东西—— ——说句不大好听的话,便陆昱成自己晚上摸到赵景阳身边来,给他一把刀子,让他捅一万刀,也未必能破开赵景阳的油皮。 而有九窍金丹在身,什么毒素能奈何赵景阳? 自然是收的心安理得。 不是有一句说什么‘通道、心灵’什么的吗?有二心,打针;多打她几针,她还能不降伏? 不听话,打针打死她! 较之而言,肖宝丽却是纯粹的。赵景阳跟孟绪安说的话,是开玩笑。赵景阳的精神多敏感?!欢颜的别有心思,都瞒不过赵景阳——她的演技可当得影后之称,这都瞒不过。 肖宝丽那种爱慕的纯粹心思,赵景阳如掌上观纹。 所以与子宜、方艳云、冯世真一样,赵景阳也已在亲近交流的时候,予了人元丹吃;欢颜现在可没这资格。 六六章 价格战 一大早,赵景阳赤膊出来,到花园里,仔细修炼了两个小时。 昨晚上又逮着欢颜折腾了半宿,那一个爽利,自不必说。 后半夜睡觉,竟也有了收获——早前赵景阳掘出一块金砖,后来在掘出金砖的地方继续深挖,可一个多月,什么收获都没有——也许那一片真的只有那么一块金砖。 于是便换个了地儿——循着当初拘禁在黑暗中的时候,挖到丹药的那片继续深挖。 没想到昨晚上便出了成果。 竟一下子爆了,结连挖出两罐子丹药! 其中一罐与之前人元丹玉罐子如出一辙,也是一罐儿人元丹,但数量更多,竟有二百粒。 另外一罐儿,是个大罐儿,可以称得上是个玉坛。里头竟然有一千粒唤作是‘气血丹’的丹丸! 这种丹丸的功效,便是增益气血。 较之于九窍金丹、人元丹而言,气血丹的品级,无疑差了许多,既不能补人本源,亦不能铸造根基,但却是修炼的上佳消耗品。 尤其对起步阶段的修炼,效果尤为显着。 譬如牛魔练皮之术,若能得几颗气血丹之助,只需几天,便可修至小成,省去很多时间。 丹药的妙用,赵景阳是深有体会。 他有时候不禁想到:若当初被拘禁在这片黑暗,挖掘到第一份丹药的时候,对着这儿死磕,会不会早已挖出那种让人一步登天的丹药了呢? 不过往事不可追。若真揪着挖掘丹药,赵景阳未必能得到新生。得不到新生,挖出再多的丹药,便那种吃下一粒就让人成神成仙的,又能怎么样呢?出不来,都是浮云。 当然,昨晚上两份丹药的收获,对赵景阳本身来说,都没有什么用处。 他如今练皮、锻骨已将大成,气血丹对他几乎没有什么效果;人元丹早亦如此。 好在可以拿来增加自己势力的底蕴。 两个小时练完,赵景阳洗漱一番,来到吃饭的厅子,女人们都已来了,正闲聊着呢。 除了欢颜。 赵景阳有足够的本事降伏她们,这后院,自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至少现在还没有。 赵景阳与这个时代的人,大多不同;他愿意给自己的女人更多自由和权力——除了佛系的实在不愿意出去做事的,比如子宜。 方艳云是公司副总,手中掌握大权,又是赵景阳的女人,公司里没人对她不敬;更让她品尝各种荣誉滋味——各种捐款,都是方艳云出面,受到无数赞赏。 冯世真虽然没有方艳云风光,但在瀚海内部,冯世真的地位,却绝不比方艳云低。 一是小子们受到冯世真教导,尊其为先生,有师徒之谊;二来赵景阳承诺的建立学校的事,已经提上日程。 所以即使冯世真对赵景阳收了一个又一个偶尔感到不爽利,但仅此而已,她对赵景阳的感情,是不容动摇的。 至于肖宝丽,虽然也是交际花一般的出身,但性情却比较无争。与子宜最是谈得来。 先前赵景阳还问过肖宝丽,问她愿意做什么,便譬如方艳云、冯世真;但肖宝丽却说,她没有多的想法。现在进了赵景阳的门,便觉心满意足。 赵景阳也不勉强。 这里吃着早餐,赵景阳跟女人们说说笑笑,气氛十分轻松。 方艳云道:“鱼行那边,初八又提价了。可还没等发酵,我们这边也跟着提价,再压他一头。想想鱼行那边的人,脸色一定很精彩。” 冯世真道:“真要这么一直提下去吗?” 她说:“现在菜市场的鱼价,我听妈妈说,已经涨了两倍多了;很多人都不买鱼吃了。” 又说:“把价格提到了根本不合理的层次,就算以后赢了鱼行,价格还能打下来吗?” 现在,瀚海正在跟鱼行打价格战——从渔民手中收购鲜鱼的价格一涨再涨,已涨到了最初的五倍;以至于鱼行可能有点撑不住,将终端售价提升了两倍多。 赵景阳便笑道:“当然能。” 说:“我们每次提价,都有理由。” 方艳云笑起来:“是景阳的主意。比如这次,我们的理由是新年期间,渔民捕鱼不易,给渔民发市利——实际上,鱼价从一个月前就没真正提过了,看起来增长的部分,都是用各种发福利的形式,附加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道:“鱼价当然不能一直提,如世真所言,现在的价格,都已超出常理。渔民们自然赚了钱,但鱼行将市价提高了两倍,市民们却不愿意买鱼吃了。对整个市场,是很大的危害。” 说:“鱼行撑不过我。少则一月,多则二三月,鱼行一定会服软。不过我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这场价格战,我计划至少打半年,不把鱼行拖垮,不把鱼行背后的容氏拖的焦头烂额,我绝不收手。” 在赵景阳的计划之中,价格战要打到哪儿呢?要打到他摸准容氏的命脉——那些运送烟土的渠道。 赵景阳琢磨着,鱼行这边一旦开始亏损,容氏失了这一财源,渔业方面干不过赵景阳,便一定会将精力更多注入烟土买卖。 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只要容氏在烟土买卖这面动起来,破绽就一定会出现。 孟绪安只找到一条渠道的准确信息,其他的渠道藏得很深。赵景阳便寄期望于鱼行的亏损,引动容氏在烟土方面的动作,使这些渠道一一暴露出来。 肖宝丽小口小口的吃着米粥,好奇的听着赵景阳和方艳云他们的谈话。 不禁说了一句:“渔民们这段时间得到了好处,以后要把价格打下去,去掉那些‘附加福利’,可能他们不会愿意。” 赵景阳哈哈一笑:“这可由不得他们。” 说:“我自认对渔民们仁至义尽;到时候打压价格,在腊月初的基本鱼价的基础上,给他稍稍再提升一点;如果不愿意,他们的鱼,便自己卖去。” 说:“到那个时候,我想容氏的渔船,应该已经到了我的手中。我自己有了渔船,渔民们拿什么要挟我?” 女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冯世真撇撇嘴:“老奸巨猾。” 赵景阳眼睛一瞪,捏她耳朵:“你说什么?” 立时嬉闹一片。 六七章 容定坤 当赵景阳在饭桌上,与女人们说鱼价的时候,他话里话外所针对的人——容定坤,此时也正与手下心腹说起此事。 容定坤的心腹名叫杨秀成,是容定坤如今的正妻黄氏的外甥。 虽有裙带关系,但杨秀成的能力母庸置疑。容定坤手底下很多生意,都是杨秀成在打理。 譬如鱼行。 杨秀成端端正正坐在容定坤面前,口齿清晰,言语条理:“我们将从渔民手中购鱼的价格,提升到了最初的五倍以上,可瀚海一转眼便把价格提升到了六倍。” 为了夺走瀚海的渔获渠道,从而卡死瀚海,容定坤制定了计划,减少船队出海捕捞的频率,大肆夺取散户渠道,并提高对散户渔民渔获的收购价格。 但眼下看来,这个计划失败了。 不但失败了,更开始受到反噬。 “鱼行的各家商铺,渐渐受不了高昂的收购价,以至于将市价提升到了以往的两倍多。这导致了严重的后果——很多市民,不买鱼了。” 而收购价的五倍与市价的两倍,几乎齐平;所以即使市价提升,鱼行也赚不到钱。 市民减少吃鱼,加剧了这一境况;价格太高,市民不吃鱼,鱼卖不出去,稍稍放久一点便会大批大批的死亡——而这些鱼,是用以往收购价的五倍买来的! 亏的掉了裤裆! “瀚海并未露出任何疲态。”杨秀成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将失去鱼行。” 又说:“下面的人汇报,说瀚海的人这几天出现在鱼行,他们已经在接触鱼行各个鱼铺的掌柜。” 容定坤听着,眉头皱着,沉吟不语。 良久,道:“这么说,我的捕鱼船队快成鸡肋了?” 杨秀成点头:“是,如果失去鱼行,捕鱼船队将成鸡肋。如今我们已是骑虎难下,即使我们愿意退一步,瀚海那边仍会揪着。他们不会放过一口吞下上海滩渔业的机会!” 如果容定坤现在缩卵,不再收购散户渔民的鱼,而重新将重点放在自己的渔船船队上,捕捞大量的渔获,放弃高价,进行倾销,也没用了。 鱼行的口子一开,凭着强大财力,瀚海就可以憋死容氏渔业。 他斟酌道:“瀚海到底有多少钱?!” 为什么说没用?因为海涵有钱!很多很多钱!赵景阳一旦把手伸进鱼行,占领了鱼行,截断容氏渔业的关键环节,到时候,容定坤的鱼,是什么价,就是赵景阳说了算! 当这件事拉开帷幕,结局就已注定——怪只怪容定坤一开始没搞明白瀚海有多财大气粗。 现在已是骑虎难下。 进,继续提高价格,跟赵景阳死磕;退,价格退潮,重归原样,可瀚海不会罢休,瀚海已经将手伸进鱼行! 容定坤和杨秀成都是束手无策。 良久,容定坤语气不确定道:“你说,能不能跟瀚海谈谈?合作共赢?” 杨秀成没说话。 明摆着么。你容定坤想打就打,想合作就合作,你把赵景阳当什么了?呼来喝去的小瘪三么? 容定坤自己心里也清楚,话也就这么一说而已。 他叹了口气:“姓赵的了不得呀!怪我,当初没看明白。” 便说:“先撑着,这事没办法后退;退一步,渔业便不姓容了。” 到这里,容定坤终于露出了属于上海滩大老的气质:“我倒要看看,姓赵的瘪三兜里有多少钱!” 杨秀成点头:“是,老板。” 却不说越打越激烈的渔业价格战,不说容氏如何进退维谷;却说赵景阳,多是没把这件事放在眼前。 容氏的确不容小觑,但渔业,赵景阳却有绝对的把握。 瀚海天香鱼,从上次结算,到现在正月下旬,又是一个月;这个把月,赵景阳的兜儿如同吹气球一样,膨胀的厉害。 这一个月,赚的比之前一个半月还多。 因着是新年,瀚海旗下天香品牌的三个产品,烤鱼、熏鱼、咸鱼,都卖到爆炸,甚至有苏杭的人专程过来买。 正月十六方艳云做了一次小结,这一个月的营收超过一千七百万,比上回一个半月还多了三百万! 有钱! 商业上的路数,只要有钱,便是硬熬,也能把对手弄死;何况赵景阳本身优势这么大?!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自然不需把这件事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方艳云有足够的能力,教容氏怎么做人。 正月二十四,赵景阳带着肖宝丽出去看了场电影,买了些衣服、首饰,高高兴兴回来,顾静江正等着汇报事务。 “老顾来了?”赵景阳让肖宝丽回后院,便自与顾静江来到书房。 “坐。”他说。 顾静江看起来似乎年轻了几岁——他吃了人元丹,补足本源,这段时间也在勤练牛魔练皮术,已有了些火候,以至于看起来人更年轻。 “景爷。”顾静江坐下来,道:“帮会这面,这段时间没什么大事。就是保安队的人员,在与公共租界临近的街区,与远大的人发生了一些小冲突,都已经解决了。” 赵景阳点点头:“小事而已。” 这事赵景阳早是心里有数。是保安队的一些小子,看不惯远大的人,一是看不惯他们行为,欺压普通市民;二是有着赵景阳之前的那一档子事,心里对远大有着敌视。 于是发生了一些冲突。瀚海这边自然没吃亏,吃亏的是远大。但低头认错的,还是远大。 沉青山肯定恨赵景阳入骨——如果不是赵景阳,史双龄不会死,远大不会一蹶不振,以至于被永鑫逼上房梁。 但越是这样,沉青山越不敢在这个时候招惹赵景阳。他面对一个永鑫,已足够艰难;若赵景阳这时候再掺和进去,他还有活路吗? 只能低头再低头。 顾静江也知道这个道理,便是提这么一嘴,然后说另外一件事:“董干事这段时间一直奔波在慰问妇女、儿童学校和协会总部之间,非常忙。” 顿了顿,说:“昨天,车站北区的永华大道上,新开了一家‘新潮流照相馆’;昨天下午,南区的枫林路上,妇、幼协会的分部一起开了张。这两个地方,都出现过董干事的身影。” “此外,杜厂长常与董干事在公共租界的一间教会学堂里见面。” 赵景阳听罢,沉吟了一下,摆手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必再去关注了。” 顾静江也不问原因,只点头:“是,景爷。” 【容定坤,出自电视剧流光之城】 【杨秀成,出自电视剧流光之城】 六八章 求救 赵景阳说:“你知道我这个人——漂亮的女人在我这儿有特权。只要对瀚海没有妨害,随她们去。” 顾静江笑道:“也只景爷对女人这般好。” 赵景阳哈哈一笑:“谁教我秉性如此。” 便转言说:“帮会这面你仔细看着,远大可能撑不了太久,除非有外援;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抓住,咱们也要从远大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道:“冯敬尧这厮严防死守,法租界暂时不好伸手;倒是公共租界,永鑫和远大相争,应该有机会。” “年前乔迁,陆昱成过来,就是试探我来的。孟绪安说陆昱成是来邀我参与围剿远大,但陆昱成除非脑子残了,便绝不会这么做。” “我赵景阳是龙、是虎,永鑫便是生了两个胆子,也不敢主动把我引入公共租界。所以机会,只能咱们自己找。” 顾静江深以为然,点头说:“景爷说的是。咱们瀚海虽然建立不久,但整个上海滩,如今又有几个人敢小觑我们?” 然后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倒是欢颜夫人那边” 赵景阳摆手:“无妨。随她怎么做,我正好看看。永鑫是否知道我对公共租界伸手,不重要;知道了,他们会防着我,不知道,他们一样防着我。打草惊蛇,未尝是坏事。” 顾静江心里有数了,道:“是,景爷。” 下午,杜瑛过来,汇报关于生产方面的一些问。 见了面,赵景阳张开双臂:“小瑛,来!” 杜瑛连忙避开,嗔道:“老板,你再这样,我” 赵景阳哈哈一笑,道:“再这样,我就把你收了!” 杜瑛脸蛋发红,脸上经常性的严肃之色全都不见了。 跟赵景阳接触的越多,她就越严肃不起来。明明知道赵景阳对她有想法,可就是生不起气来。 赵景阳去拉她的手,她挣了两下,没挣开,便彷佛认命,被赵景阳拉着坐在沙发上。 赵景阳说:“厂子里没什么事吧?话说你这两天没来我这儿,怪想念的。” 杜瑛道:“有一座新厂房已经竣工,我是来跟你说这件事的。” 她说:“新厂房是否要立刻投入使用?根据方副总统计的销售情况来看,上海滩的市场还未饱满,更兼如今天香鱼的品牌扩散到苏杭,我认为可以立即扩大生产。” 赵景阳听了,捏了捏她的手,道:“这件事不急。” “为什么?”杜瑛道。 赵景阳正色道:“忘了年前那段时间面临的困难了吗?虽然花大价钱摆平,但那只是暂时的。” “我们的生意越大,眼红的人就越多。我知道扩大生产有很多好处,但暂时还不行。” 保持眼前的形势,一个月便有一千好几百万的营收;若继续扩大,一倍两倍的来,到时候王团座的名头能压不住那些眼红的狗子! 他说:“我们还不够强大。” 杜瑛听完,轻叹:“真是想做事的人做不了事,到处都是豺狼虎豹。” 赵景阳哈哈大笑:“豺狼虎豹?等老子飞起来,我教他豺狼虎豹一盘菜!” 便一转言,问起杜瑛这段时间的生活:“我瞧着你住的太远了些,每天来来回回,即使有车,也不便利。不如直接住我后院,还有十来栋小洋楼,空着也是空着。” 杜瑛一听,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 赵景阳说:“早晚的事嘛。反正其中一栋,我留给你了。” 杜瑛轻啐,挣开赵景阳的手,站起来就往外走:“你房子想留谁留谁,我去工厂了!” 赵景阳看她逃也似的离开,不笑起来。 对赵景阳来说,这个世间,最美丽之处,便在于这些美丽的女人;此外,金钱、权势,列在其次。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如果不能拥有她们,这一番新生,不知要失去多少光彩! 眼看着时间流逝,转眼到了二月。 鱼行那边,搞的越来越激烈,甚至发生了好几次流血冲突——瀚海派人过去,将手伸进鱼行,容氏按捺不住,找来一帮打手,看见瀚海的人就动手动脚;瀚海这边自然不能忍,于是干了几仗。 结果不必多说。 到现在,龙抬头的日子,瀚海已软硬兼施拿下了鱼行三分之一的铺面! 形势一片大好。 商业方面的路数,容氏已势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不得台面的路数,又干不过瀚海;还有什么能为呢? 倒是公共租界这边,永鑫和远大,竟都没什么动作。 这略略出乎了赵景阳的意料——他之前认为,永鑫会迫不及待弄死远大。但现在看来,可能里面有些事,不那么简单。 不过赵景阳不急。 时间的利润,在他这边。时间越长,赵景阳就越强大。 他刚满二十岁,年轻的很呢。 这具身体的生日,就在二月初一;日子倒是醒目。不过赵景阳的二十大寿没有操办,止把核心的几个,四大金刚等叫来,一起吃了个饭。 然后给为自己工作的所有人发了个红包。 至于另外的庆祝方式,便是晚上来了一次大满贯。 爽利的很。 可惜赵景阳意图在那天拿下杜瑛的计划流产了——杜瑛没来。说是有事。 二月初三,赵景阳上午练完功,正打算寻冯世真,跟她出去走走。杜瑛和董红玉来了。 “老板,你要帮我!” 杜瑛开口如是。 赵景阳奇道:“什么事?莫急,慢慢说。” 然后对董红玉道:“红玉别站着,坐下说话。” 还伸手去拉董红玉的手,董红玉连忙避开,在对面的沙发坐下。 杜瑛瞧见,心里之前因为要说的事的一丝紧迫立时荡然无存,忍不住白了赵景阳一眼。 赵景阳这厮,从不在任何人面前掩饰他对每一个有想法的女人的想法。 “说正事呢!”杜瑛虎着脸。 赵景阳哈哈一笑:“说正事,说正事。” 杜瑛于是道:“幼儿协会在会德货仓南边居民区的一处教堂里办了一个幼儿学校,专门收纳一些失孤的孩童;我和董姐与里面的老师郝碧柔是好朋友。” 这个赵景阳知道。顾静江说杜瑛常常与董红玉去某个教堂学校,说的便是这个学校。 他作聆听状,双手十指交叉,丹凤眼眯着狭长。 杜瑛接着道:“就在今天上午,忽然来了一帮法租界的巡捕,他们宣称教会学校违规,驱散了里面的学生,还抓走了郝碧柔老师。” 六九章 教会学堂 等杜瑛说到这里,董红玉接下话头,正色道:“教会学校挂靠在妇、幼协会名下,是有过备桉的;教会学校的位置在华界,而非法租界;我完全不能理解,法租界的巡捕为什么会跑到华界的教会学校,说学校违规,把我们的老师也抓走。” 便说:“我向华界警局报桉,可他们一听说事涉法租界,便把我赶了出来。” 赵景阳听罢,按了按手,沉着道:“红玉,你莫急。” 说:“事情我听明白了。当务之急,一是要救出学校老师;二是安抚学校的学生。” 他说:“不过法租界有好几个巡捕房,不知是哪个巡捕房的巡捕乱来?” 法租界可不止一个巡捕房,有六个。 董红玉直道:“是中央巡捕房。” 赵景阳一听,点头:“好,知道是谁就好办。” 便说:“事不宜迟,事发已过半日,学校的老师被抓进巡捕房,须得早些把人捞出来,免得吃苦头。” 言罢抓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几圈,很快接通。 赵景阳说:“我是赵景阳,我找沉达。” 也算是有那么点巧,沉达就在中央巡捕房当差——之前沉达是麦兰巡捕房的巡长,这段时间赵景阳明里暗里推动,这厮已被调到中央捕房任职。 不消片刻,沉达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赵先生,您找我有事?” 赵景阳道:“今天上午,你们中央捕房有人去华界办差,抓了一个教会学校的老师。那是我赵景阳女人的朋友。沉达,你把人保下来,安安全全给我送过来。” 那头沉达一听,果断道:“好。” 挂了电话,赵景阳转脸,见董红玉面无表情、杜瑛白眼嗔怪,便笑道:“总得找个理由嘛,不能说毫无关系,我便捞人,这不合理。” “就你歪理多。”杜瑛道。 赵景阳哈哈一笑,又拨通了顾静江那边的电话,都都几声:“老顾,是我。” 顾静江那头一听:“景爷。” 赵景阳道:“你派人去会德货仓附近打听打听,今天上午法租界的巡捕在那附近封了一个教会学校,你把那些被驱散的学生都带回来。” 顾静江道:“好的,景爷。” 挂了电话,赵景阳笑道:“没事了,安心等一会儿,老师会没事,学生也会没事。” 杜瑛迟疑了一下:“真的?” 赵景阳笑道:“当然。沉达跟我是合作关系,马上这厮就要做法租界巡捕房的副督察员;会德货仓那边虽然不是瀚海的基本盘,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边工厂不是摆设。” 沉达先是巡长,赵景阳背后推助,眼下中央巡捕房一个副督察员的职位,差不多已是铁板钉钉;那位洋鬼子督察员跟顾静江见面的时候,是做过保证的。只是现在,文件还没下来。 眼下,沉达算的上是法租界华捕之中的第一人。等文件正式下来,作了副督察员,便名副其实。 董红玉心中这下安宁了不少。 原说这事棘手,她虽然不是没有办法可想,但要迅速把被抓走的老师救出来,则很难。 巡捕房那样的地方,对绝大多数的人而言,都不是好去处;那地方一旦进去,少有不脱层皮的。 尤是女性。一旦被抓,面临的状况,更加严峻。 上午一出事,她意识到事情的麻烦,一时间无法可想;杜瑛正好在她那儿,便提议来找赵景阳。 董红玉心思一转,觉得是条好路子——虽然赵景阳那厮有点可恶——面对赵景阳毫不掩饰的觊觎,她浑身不自在;可赵景阳势大财雄,找赵景阳出马,比她自己想办法一定强的多。 两个电话,好像事情就解决了;对她来说棘手的事,居然在赵景阳手里这般容易。 董红玉不禁心下轻叹。 赵景阳这时把话头扯了回去,说:“会德货仓一带本来不是什么繁华之处,一个教会学校,料想平平无奇,法租界的巡捕莫非吃饱了撑的?”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他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说:“红玉有没有什么眉目?” 董红玉心跳加快了几分,神色却是犹疑:“我也不知道。正如赵先生所言,教会学校平平无奇,法租界的巡捕为什么越界查封学校,还抓了郝碧柔老师呢?” 杜瑛道:“就是,真是教人想不通。” 赵景阳想了想,道:“我再打个电话。” 他第三次拨通了电话,都都几声:“我找孟老七。” 孟老七,就是孟绪安。这厮说是家中行七,他手底下的人多称他‘七爷’。因是渐渐熟悉,赵景阳偶尔称他孟老七。 那边一个女的声音:“您是” “我是赵景阳。” 那边哦了一声。 不多久,孟绪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赵老板找我有事?” 赵景阳把教会学校的事说了,道:“莫非那边有个金矿不成?法租界的巡捕跑那边搞事。” 孟绪安一听,即笑了起来,回道:“要说这事,你问别人未必知道,问我倒是问对了。” 赵景阳精神一振:“哦?” 孟绪安道:“有人牵头组团,打算对会德货仓一带进行开发,搞几个临江面海的高档别墅区。” 只听此一句,赵景阳心里便有了底子,道:“也就是说,清场?” 孟绪安笑道:“多半是这个原因。” 说:“法租界的人跑到那边去,应该是与这件事有利益关系的高卢鸡出手了。这件事牵头的人里面,就有一位名叫杜邦的法国老。” 又说:“区区教会学校,可能只是被牵连;那一带,要被清场的,可不止一个教会学校;附近的几个居民区,都在其中。” 还说:“这事也跟永利银行有些关系,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正琢磨着要不要过去找你呢。这样,电话里不方便说,晚上我去你那儿一趟。” 赵景阳心思转动着,说:“好。” 挂了电话,赵景阳看向神色诧异的董红玉和杜瑛两人,道:“你们听见了?教会学校被封,是遭到了牵连。” 说:“有些人组团准备在会德货仓一带搞事,现在是预先清场。” 杜瑛禁不住气愤,道:“怎么能这样!” 董红玉倒是沉静着,她捋了捋额前了几丝头发,轻轻摇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七十章 郝老师 见她们两个心绪低沉,赵景阳道:“不值得为这样的事忧心——如今上海滩的秩序就是如此,除非神州复兴,再度以世界霸主的姿态屹立起来,让老百姓当家作主,否则便不可避免。” 此言一出,董红玉神色微微一动,道:“老百姓当家作主?” 赵景阳哈哈一笑,扯开了去,说:“沉达很快会把被抓的老师安安稳稳给我送过来,至于学校的学生红玉,我一早便有准备建学校的事。这个杜瑛知道。” 说:“世真一直在跑此事。” “估摸着,最多一两个月,属于咱们的学校便可开课。教会学校的学生,并过来就是。” 杜瑛即说:“工厂旁边的学校都快完工了。相关的手续,我听世真说都已拿下来了。” 然后高兴的对红玉道:“老板说的没错,学生们完全可以并入进来。” 赵景阳也道:“我要建的学校,供食宿,所有费用全免;孩子们还可以在我的地盘内做做实践,赚一些零花钱。” 这里面的事,杜瑛非常清楚,笑道:“学校虽然还没有正式建立,但已经有了很好的气象。老板把流浪儿收拢起来,一边接手世真教导,一边卖报、跑腿做实践,我觉得非常不错。” 董红玉听着,心里思绪千万;忽然心下一动,道:“赵先生,我们妇幼协会因能力所限,无法惠及所有的孩童;教会学校这样的,我们都只能勉强支撑;我当然愿意让孩子们有更好的学习环境,只是” 赵景阳笑道:“你不会以为我只建一座学校吧?我可是跟世真承诺过的,我瀚海的学校,从小到大,依次都要有,而且绝非一座两座。” 这事是在床头打到床尾的时候定的——冯世真强烈要求,同时也符合赵景阳内心的计划。 道:“说到这里,我倒是有个想法。红玉啊,妇幼协会完全可以跟我这边合作嘛。学校可以给妇女协会提供一些岗位,比如清洁洒扫、食堂工作;协会帮忙收拢更多流浪儿,送到学校来,让这些孩子免于颠沛流离”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到这里,董红玉瞪大眼睛:“这可以吗?” 赵景阳道:“当然可以。要不这样,你在学校挂个后勤主任,具体的细节,跟世真商量即可。” 董红玉和杜瑛都露出难以遏制的喜色。 这般聊着,沉达终于来了。 跟沉达一并来的,自然有被抓走的老师,杜瑛和董红玉口中的‘郝碧柔’老师。 一进门,赵景阳的目光,便在郝碧柔身上多留了几秒。 郝碧柔跟杜瑛差不多年纪,二十出头模样;身段高挑,长发如瀑,穿着一件白色的女士小西装,面容精致、五官端正,神态柔如柳,还带着一丝残留的心季之色,颇教人一眼怜惜。 “碧柔!” 董红玉和杜瑛见她进来,早按捺不住,激动把她拉到身边,各种安慰。 赵景阳这边则与沉达说话:“这事儿具体怎么个经过?郝老师在你们巡捕房没有被为难吧?” 沉达道:“查封教会学校的命令,是一位副督察员下的,执行命令的是料啸林。这位郝碧柔老师倒没吃什么苦头,只是被关在拘禁房里,半天没有喝水进食。” 赵景阳皱了皱眉:“又是料啸林?”然后点点头:“没有为难就好。” 便说:“劳烦你亲自跑这一趟,下次请你喝酒。” 沉达笑了笑,道:“这件事本来就不合理不合法,我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不会不管。” 然后说:“赵先生,这事要不要查一查?” 沉达毕竟是个聪明人。 赵景阳摆了摆手:“这事跟你无关。” 沉达立时心中有数,点头:“那好,赵先生,人我送过来了,这就告辞。” 赵景阳道:“我就不送你了。” 沉达来的快,去的也快。 走了沉达,赵景阳沉吟片刻,对董红玉和杜瑛道:“红玉、小瑛,郝老师,你没事吧?” 郝碧柔连忙道谢:“我没事,谢谢您关心。要不是您,我” 她有点激动,又有点后怕。 赵景阳笑呵呵摆手:“小事一桩。” 然后作轻松状,开玩笑道:“红玉和小瑛急匆匆到我这里来,我如何能忽视?何况我要是知道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儿被抓到巡捕房,我也一定不会视而不见。” 这话一说出来,杜瑛和董红玉齐齐看了他一眼。 真个是见不得漂亮女人! 杜瑛哼一声道:“赵老板日理万机,我们就不打搅了。董姐,碧柔,我们走吧,去我那儿!” 郝碧柔对赵景阳递出个歉意的眼神,董红玉面无表情,三个女人就这么走了。 赵景阳笑笑,坐回书桌后面,正沉吟呢。杜瑛又跑了回来,说:“老板,我跟你说,你就别打红玉姐的主意了,她刚经历了失去另一半的痛苦” 赵景阳一听,奇道:“这话说的红玉失去了另一半?” 痛苦好啊,痛苦嘛,难道不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头。 杜瑛哀叹一声:“董姐原本是有男朋友的,不过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还有碧柔,你” 气呼呼走了。 赵景阳倒是高兴的很——他对董红玉有想法,这事明摆着;但料想董红玉三十岁了,可能会有另一半,这是一个阻碍;现在却得知,董红玉另一半,男朋友,已经升天—— ——这事怎么说呢,不能说幸灾乐祸,那太没品;但对赵景阳来说,却无疑是个好消息。 杜瑛追上董红玉和郝碧柔,挽起董红玉的臂弯,叹了口气,说:“今天就不该来找他,董姐,这回欠了他人情,以他的秉性,以后有的是麻烦呢。” 董红玉嗔怪道:“看你这话说的碧柔被抓到巡捕房,不早点救出来,出了事怎么办?” 杜瑛连忙道歉:“碧柔,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们这位赵老板秉性教人无语” 然后说:“董姐,你刚刚也看到了,说不定碧柔也给他盯上了。” 郝碧柔抿嘴笑了笑:“好了好了。今天可把我吓坏了小瑛,董姐,你们不知道,我被抓进去的时候,背后都汗透了呢。” 董红玉拍了拍她的手背:“现在没事了。” 然后说:“小瑛说错了话,今天非得好好请客,吃穷她不可。” 郝碧柔轻笑:“好呢。” 杜瑛豪气道:“想吃什么只管说。色老板过年发的红包我捂着热乎,还没花呢。” 【郝碧柔,出自电视剧东风雨,饰演者李小冉】 七一章 大项目 吃晚饭的时候,赵景阳跟冯世真说了学校与妇幼协会合作的事,道:“上次给妇幼协会捐款,我教人查过,妇幼协会力所能及的帮助了不少妇女和儿童,倒也名副其实。” 道:“今天这事,妇幼协会无力面对那些搞事的人,我琢磨着干脆跟他们合作一把。” 冯世真听了,白了赵景阳一眼:“谁不知道你呐!” 然后对方艳云她们说:“说不定过段时间,后院空着的小洋楼又要有两栋住进主人了。” 方艳云和肖宝丽只是笑。 子宜神色恬澹,而欢颜则抱着碗吃饭不言。 赵景阳拍了拍冯世真的小蛮腰,道:“少跟我阴阳怪气。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以后做副校长,我打算让红玉做个后勤主任。她是妇幼协会的干事,对外交流比你强,是个很好的辅助。” 冯世真道:“暴君!” 然后说:“反正你说了算” “跟妇幼协会合作,我看是个很好的决定。”方艳云说:“一是妇幼协会,尤其是幼儿协会的人,在这方面有经验;学校新建,总不能真真一个顶着,得招老师不是?我看幼儿协会的人就挺符合要求,可以承担低学年的孩子的教育工作。” “其二,如景阳所言,妇幼协会成立这么多年,方方面面的关系,正好可以并入学校来,相辅相成,对学校的发展,有很大的帮助。” 赵景阳笑道:“艳云说的没错。” 就说:“咱们瀚海的学校,有我的财力支撑,迅速发展铁板钉钉。小学、中学,甚至建立大学都不是虚妄。但一个教育体系的建立,方方面面的问题,世真,你现在还体会不到。” “如果能并了妇幼协会,有红玉帮你,我才放心。” 揭过此事,赵景阳笑着对其他几个女人道:“艳云和世真手中有事,每天倒是匆忙来去;你们几个正好相反。” 说:“宝丽还好,偶尔出去会会朋友;子宜整个都佛了。” 便道:“整天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时间久了,于心情不利。现在我赵景阳也算是有些势力了,子宜不必再为以前的事担忧。没事的时候,出去走走看看。” 又说欢颜:“你进我家门,也有个把月了,不必一直如此小心翼翼。我赵景阳这辈子,女人一定不会少,但每一个,我都会给她应有的好;并不分什么正妻、小妾的路数。” “你没事也不必整天窝在你那小洋楼里,出去走走,放开一下心情也是好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与艳云、世真一样,要是有什么想法,想做点事,跟我说,合适的话,我不会阻拦,会予以支持。” 肖宝丽和子宜点了点头,没说话。欢颜则道:“嗯。” 饭后,赵景阳见孟绪安还没到,就到后花园练了半小时的功;晚上八点左右,孟绪安来了。 书房里,分宾主落座。 赵景阳道:“那个什么临江面海的高档别墅是个什么路数?” 开门见山。 孟绪安道:“这件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华、洋的富商大豪牵的头;永利银行后面的股东,也有参与。” 说:“我能这么快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他们打算借鸡生蛋——要从永利银行贷一笔款子,这个绕不过我。” 赵景阳微微颔首:“先时电话里,你说琢磨着要跟我商量商量,莫非打算拉我进去?” 孟绪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找你商量,首要原因,不是拉你进去;而是这里面牵头的,有容定坤。” “哦?”赵景阳一听,心下一转,道:“这段时间,我在鱼行那边下了不少力气,鱼行已有超过三成的份额被我拿下。容定坤失去对渔业的掌控,已是可以预见的事。” 孟绪安颔首:“不错。我估摸着,容定坤因为即将失去渔业这一财源,急需开拓新的财源,所以这件事,很可能第一个牵头的,就是他!” 他眼镜后面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寒光:“容定坤想要开辟新财源回血,我孟绪安便一定不能教他如愿,得让他在这件事上吃个大亏,尽快逼他显形。” 孟绪安和赵景阳的路数一致,都是想通过遏制容定坤的进项,逼迫容定坤在烟土买卖上露出破绽。 赵景阳笑道:“所以你便有想法引我入局?” 孟绪安道:“你赵老板财大气粗,这个局,可以入。” 然后详细解释:“一来掺和进去,可以想办法坏了容定坤的计较,最好把那厮从这个计划中挤出去,或者给他狠狠的来一刀放放血;二来结交富商大豪——赵老板,你发展速度太快,几个月便已崛起,但在人脉方面,却几乎一片空白。” 赵景阳听完,沉吟着微微颔首:“掺和倒也不是不能。” 说:“不过具体里面的细节,我需要更多的了解。” 孟绪安点点头,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文件袋:“关于这件事,我所知道的,都在这里面。” 然后说:“你看完之后,可以不忙着做决定。我需要一些时间,给永利银行背后的股东通气儿。这个计划,需要有人引荐,否则无法加入。” 孟绪安走了之后,赵景阳打开他带来的文件袋,几张纸一幅地图;将里面几张纸翻看了一遍,对这件事的大概,心里有了一个清晰的脉络。 这个计划,规模着实不小。 那群人打算联合在一起,将会德货仓以北,面积超过五万亩的临江地带圈起来,建造高档花园别墅区。 这片区域,自然不是空白的——除了靠南一带的几个弄堂,包括了董红玉她们的教会学校在内的几个居民区,还有北面的七八个工厂! 于是便要清场。 教会学校的遭遇,只是一个开始。为什么用租界的巡捕来做这事,是因为上海滩的官府方面不想直面民意民情。 让外国老出手,到时候报纸报道、人民汹涌,官府便可以推脱。 这个计划,参与的人,有近十个。除了赵景阳已经知道的法国老杜邦、容氏容定坤之外,剩下的,外国老和华商差不多对半。 不过这里面,牵头、做事的,止容定坤和杜邦;其他的,都是不管事只出钱、分红的股东。 赵景阳看着文件袋里的地图,那一圈被红笔圈起来的地儿,眼睛微眯着——这片被圈起来的地面上的几个工厂,其中就有赵景阳在会德货仓那边的那个。 “这是早早便把老子算计进去了!”赵景阳不需要琢磨,便知道,多半是容定坤那厮的路数。 【杜邦,出自发哥版上海滩】 七二章 我家红玉 瀚海和容氏在渔业方面的争夺,已到了真刀真枪、见血的地步。 容定坤想在自己的回血计划之中,顺便暗算赵景阳一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敌人嘛,自然要无所不用其极。 赵景阳不怪容定坤。 他只会用更凶狠的手段,回敬容定坤。 看完孟绪安的资料,赵景阳对这件事,已了然于心;孟绪安打算引赵景阳入局,对赵景阳来说,其实可或不可,都无所谓。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要对付容定坤,未必需要加入进去;至于结交人脉?哼哼,孟绪安资料上的那帮人,赵景阳一个也不想结交! 实际上,上海滩所谓的大老,赵景阳从没想过主动结交——便是王团座,也大抵是看在嫂子面上——当然,当时的局面,需要有这么一个人:但王团座并非唯一人选。 赵景阳那一次登门,若发现王团座是个老谋深算,且没有一个漂亮的嫂嫂,赵景阳大概率虚与委蛇一番,掉头就走。 这个高档花园别墅区的计划,无论牵头做事的,还是出钱当股东等着分红的,料来没有一个好东西。 容定坤不必说,运了多少烟土进来,他心肝便有多烂。 法国老杜邦——这年头,来神州赚钱的外国老,几乎没一个是好东西! 剩下的,也都是唯利是图之辈。 看看他们默认的清场方式,就知道这些人平素的行事手段。比赵景阳可黑多了! 赵景阳喜欢跟大老对着干,这些人就喜欢拼命的压榨蚁民百姓。 都是烂了心肝黑了肚肺的货色。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赵景阳如今又不是什么小角色,哪里肯勉强自己凑到这些人面前,去结交所谓的人脉? 甚至这些人,早晚都是赵景阳下手的对象。 容定坤绝不是第一个。 说起来,就算孟绪安,赵景阳打心眼里,其实也不信任。看起来你好我好,那是表面上;在内里,孟绪安的重要性,甚至比不上任何一个流浪儿出身的手下。 除非哪天,孟绪安让赵景阳看到了他的某些所作所为,符合赵景阳的口味。但至少现在,没看到。 现在两个人,只是利益结合,为的是对付一个共同的目标罢了。 从书房出来,赵景阳去了肖宝丽的小洋楼,一夜自是无话,只有嘤嘤。 第二天,赵景阳上午练功,中午一个人吃了饭,下午出去熘达。 话说也许昨晚上赵景阳的话起了作用,方艳云和冯世真不提,她们有自己的事要忙;宝丽、子宜和欢颜,则竟一起出门去了。 以至于吃饭的时候,孤零零的。 于是饭后,便打算出去熘达。 不叫上任何人,只两条腿,四处漫步。 走过热火朝天的工地,还遇到了严华,与他聊了一会儿。 自从加入瀚海公司,成为工程部的一个管理者,严华终于不必再为远大所威胁。 “现在如何?”赵景阳笑呵呵道。 严华一身工装,正色道:“很充实。赵先生,谢谢您给我们工人兄弟这么好的机会。” 赵景阳摆了摆手:“那倒不必。你知道,我一直奉行出多少力,得多少益。你们努力工作,薪水、福利,都是自己赚的。” 严华挠了挠头:“反正得谢谢您。” 他不大是个擅拍马的。 然后又聊了一会儿工程进度,严华说:“工厂那边的五座住宿楼,到三月初,应该就能相继竣工;学校已在收尾;整个贫民窟的地面平整工作几近完成,马上就要进入初步的建造阶段” 左右是一切顺利。 穿过工地,来到火车站。火车站这一片,已经被瀚海打造的犹如铁桶。年前还能捉到一些扒手、劫匪、人贩子什么的,现在已经有一个半月时间,没有这类人出现了。 秩序、安稳,而且很干净、整洁。 贫民窟的一些没法子做重活儿的上了年纪或者身体不大好、家里又极其贫困的,瀚海把他们召集起来,专门作洒扫,发点薪水,算是给个活路。 虽然官府也有这一类的人员,但要说尽心,自然一言难尽。 话说原属官府的这类人员,也被收编了;虽然名义上还属于官府,但却是在赵景阳这儿拿工资——比以前可好多了。 想想官府连大学教授、老师的工资都经常拖欠,遑论这些扫大街的小民? 就算上头拨了点钱,也到不了他们手里。 却还要他们干活儿出力。 这便是这个时代的现状。 正逢着有一班次火车到站,见人潮如织,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却在赵景阳眼中,显得可爱——他就喜欢这样鲜活的人间。 一路熘达,便熘达到了车站南街区。 远远看到了挂着妇幼协会的牌子、牌子上红绸还没摘落的一座门脸。是妇幼协会刚不久在这里建立的支部。 赵景阳心下一动:“不知我家红玉在不在这儿?” 要不说心有灵犀呢——赵景阳正打算过去瞧瞧,便见董红玉从妇幼协会的支部走了出来。 走出来一抬头,也正好看到街对面笑眯眯望着这边的赵景阳。 “红玉!” 赵景阳招手。 董红玉脚下一顿,踌躇了一瞬,才向街对面走去。 “赵先生。” 面对面,董红玉捋了捋额角的一缕发丝。 “您怎么在这儿?” 赵景阳笑道:“屋里正呆着有些腻了,出来走走。” 说:“你这是刚下班呢?” 董红玉道:“这边的支部刚刚落成,我今天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好解决的问题。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了您。” 赵景阳大笑:“缘分,一定是缘分!” 董红玉心下立时无语。 连忙扯开话题:“赵先生这会儿要去哪儿?” 言下之意,若是没事,我就走了。 赵景阳哪儿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却只当听不见,道:“那边有家不错的茶楼,红玉,咱们认识这么久,还没请你喝过一杯茶,走走走,去那边坐坐。” 说着话,就去拉董红玉的手。 董红玉连忙避开。 赵景阳笑容不变:“关于与妇幼协会合作的事,正好跟你聊聊。” 董红玉就这么看着赵景阳,忽然笑起来:“赵先生,您别这样” 赵景阳道:“走走走,别耽搁。” 无奈,董红玉只得跟上。 七三章 谈点实际的 至茶楼,要了个包间,两人里面相对坐着;赵景阳仔细打量董红玉,董红玉则周身不自在。 她不禁又捋了捋额角的发丝,道:“赵先生,您不是说合作的事?” 赵景阳笑起来,给她倒了茶,一边说道:“不急。” 说:“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年前我住进新居的时候。” 董红玉只好点点头:“是的。因为赵先生向妇幼协会捐赠了一大笔钱,我特意向您表示感谢。”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赵景阳哈哈一笑:“说起这事,我还真不大好意思。这事的出发点,不过是为了邀名。” 说是邀名,倒也不算错。那会儿赵景阳正到处撒钱,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连市政厅那帮人都拿了他一百万,干脆给妇幼协会也捐点,心里反倒舒服。 像他当时跟方艳云说的——好名声不嫌多。 反正没那么纯粹就是了。 董红玉一听,抿嘴笑了笑,道:“赵先生,我们说一个人好坏的时候,论迹不论心。看他做了什么,而不是去探寻他想了什么。” 道:“上海滩以捐赠邀名的人,可谓数不胜数;然而即使只捐赠十块大洋,甚至一个铜板,都应该得到赞赏。” “捐赠了,帮助到了更多的人,就应该得到赞赏——这个‘名’,是应得的!” 赵景阳听罢,赞叹一声:“红玉是清醒人啊。” 说:“论迹不论心,这句话说的好。这世间,实难有完人、圣人。谁个心里没那么点龌龊呢?” 两人就这么聊着,聊的越来越深、越来越多。 赵景阳说:“我记得第一次跟你握手,你的手很粗糙,我就知道,红玉你是个做事的人。” 他说:“比起只会放嘴炮的,做事的人更值得尊敬。” 这放在董红玉身上,更是对赵景阳的一种吸引。 董红玉面对赵景阳的眼神,又不自在了,她下意识的捏着自己的衣角,犹豫了一下,道:“赵先生,您有财富,有能力,上海滩有无数的女人而我” 她抿嘴说:“我年龄比你大很多而且我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放在男女之事上。我不想再” 赵景阳摆了摆手:“你听我慢慢讲。讲完了,你若还有理由,我就放过你。” 董红玉脸上有点羞涩。 赵景阳道:“我知道你的事。杜瑛跟我说,你曾有男朋友,但已是过去式。我也知道你是做事的人,每天跑这里跑那里,有忙不完的工作。” “但这都不重要,或者说,于我对你而言,没有任何负面影响。” “我这个人从不在亲近的人面前遮掩心理活动,不错,我是对你有想法,而且这个想法很坚定。” “你或者说,我已经有好几个女人,你不愿意,但我认为这也不是关键。” “我并不跟你讨论一夫一妻或者一夫多妻的问题,我们谈点实际的。” “你常说,妇幼协会的工作很艰难,原因在哪里?”赵景阳笑道:“原因是你背后没有足够强力的支持。” “所以即使你每天忙进忙出,跑断了腿,却也显得忙不够,没有时间、没有精力。” “但我可以给你需要的支持。”赵景阳说:“你知道艳云和世真,我对她们的支持,是看得见的。” “作为我的女人,她们可以想做她们任何愿意做的事。”赵景阳道:“有我支持你,比你每天茫茫然的到处跑,肯定要强的多。” “所以在这儿来说,你不会没有精力面对男女之事,相反,你会有更多的空间、精力,可以支配更多的力量,去做你想做的事。” 董红玉听着,神色微动,但抿嘴不言。 赵景阳又说:“至于你过去的事,既然已是过去式,人就要往前看。怎么说我赵景阳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不算是个纯粹的好人,但也不应该算是坏人吧。” 董红玉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或者你又说了,男女的结合,出发点如果不是因为感情,参杂了其他东西,会怎样怎样之类的,这我不赞同。” “感情这种东西,是相处出来的;何况我赵景阳好像也不丑吧?你看着我,讨厌吗?” 董红玉又摇头。 赵景阳当然不丑。虽然不是潘安、宋玉之流,但一身气度,实是不凡;丹凤眼、卧蚕眉也极有特点。 “那不就结了?”赵景阳笑道:“你跟我在一起,只有好没有坏。你还说你大我许多,总不能跟个小姑娘似的,满脑子只是恋爱吧?” 董红玉噗嗤笑了出来。 赵景阳便作了个总结:“除非你跑出上海滩,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否则,红玉,你这个人,我赵景阳要定了!” 董红玉脸愈红,听到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不跟你说了。” 飞也似的逃了。 赵景阳笑眯眯看她跑出去,背后留下一句:“记得找世真商量合作的细节,昨天我已跟她说了。” 董红玉打了个踉跄,很快消失在眼帘里。 赵景阳便独自一人,喝了半小时的茶,这才熘达出来。 然后去两个旗舰店瞧了瞧,转道往工厂那边而走。 到了厂子里,门卫见是赵景阳,忙放行进去。然后便找到了杜瑛。 这姑娘一身天香的味儿,刚从厂房里出来。 “赵老板今天怎么有时间来厂子里?”杜瑛道:“不应该呆在新居,整天逍遥乐呵么?” 赵景阳哈哈大笑:“怎么,我自家厂子,我还不能来了?” 便扯起杜瑛的手,往她办公室走。 杜瑛使劲儿挣扎:“有人呢!” 赵景阳道:“有人又怎么样?” 没奈何,只能任凭抓着,到了办公室。一张脸,已是红如晚霞。 挣脱了来,杜瑛道:“一点也不注意场合!” 说:“大家伙儿看到了怎么说我!” 赵景阳道:“能怎么说?老板娘?赵夫人?” “哎呀!”杜瑛伸手来打,赵景阳哈哈一笑,把她一把扯进怀里:“子宜她们今天出去玩儿去了,我实在无聊,出来走走。” 说:“刚南街那边见了红玉呢,有点想你,便过来看看。” 杜瑛一听,忘了挣扎:“你真不放过董姐啊?!” 七四章 建材 “什么叫‘不放过’?” 赵景阳一把揽住她,往怀里塞,同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老子这是真性情!” 杜瑛白了他一眼:“也就你能把好色说的这般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有什么不好?”他道:“我又不偷不抢,一切摆在明面上,虽然霸道了点。” “你还知道你霸道。”杜瑛撇撇嘴。 说:“董姐有自己的理想,她曾经的爱人就是她志同道合的人。你一个资本家,就别为难人家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赵景阳大笑:“我可不是什么资本家。你见过不压榨工人的资本家?” 杜瑛哼了一声:“你要是那样,我早就不干了。” 赵景阳笑道:“这就对了嘛。志同道合不志同道合,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否支持她做事。” 说:“显然,我支持她。所以,你说的那些,都不是阻碍。” 杜瑛闻言,眼神闪了闪,然后道:“算了,你家里那几口子都管不住你,随你的便吧。” 就说:“对了,正好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赵景阳道。 杜瑛道:“是建材的事。” 她眉头轻轻皱起:“建材涨价了,不但涨价了,供应也出了问题。” “哦?”赵景阳神色一动,道:“仔细说。” 杜瑛道:“艳云姐那边应该已经整理了完整的资料,我这儿先与你说个大概。” “建材涨价,是四天前的事;早先的时候,都以为是因为我们需求量太大,造成建材的供不应求,涨价在情理之中。” 赵景阳大肆撒钱,要把贫民窟这一片建成自家的稳固营盘,一时间所需建材的量,的确很大。 赵景阳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杜瑛接着说:“可是建材涨价后不到两天,又涨了一次价;这还不算,就在昨天,建材供应商通知我们,说供应不了那么多的建材,将缩减三分之二!” 赵景阳听到这里,眼睛就眯了起来。 “这是有人在作祟呀!”赵景阳心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 杜瑛道:“艳云姐也是这么说的。” 她有点疑惑:“他们涨了价,我们没说什么;既然能赚更多的钱,为什么却要缩减供应呢?若说生产跟不上,那也不应该呀,之前都能跟上!” 赵景阳拍了拍她的腰,道:“这世上很多事,不能以表面的逻辑来定义。” 便说:“这事你不用担心,把厂子看好;敢跟我赵景阳作祟,看老子怎么收拾他们!” 回家,吃晚饭时,饭桌上,方艳云正好提起此事。 说:“我怀疑有人在背后使坏。” 赵景阳搁下快子,道:“显而易见。” “杜瑛说你已经整理好相关的资料,待会我瞧瞧,再做决断。” 饭后,赵景阳和方艳云来到书房,翻看了方艳云准备的资料,赵景阳心里愈是有数。 说:“这几家供应商的底细,你是否清楚?” 方艳云说:“没查过,但背后肯定有人。” 赵景阳道:“当初签的合同呢?拿过来我看看。” 方言云到旁边书架上翻出了一叠合同,赵景阳翻开其中一份,翻到最后几页,然后手指头摁在了一个数字上。 “既然签了合同,规定了双方要承担的义务,那这事就好办。” 他说:“我赵景阳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合同上既然规定了这几家供应商建材供应细则,他们现在反悔,便是违约!” “艳云。”他抬头看着她:“先派人去通知这几家供应商,警告他们,要么履行合同义务,要么就给老子赔违约金!” 说:“不履行义务,又不赔违约金,老子要他们好看!” 方艳云这才想起来,赵景阳不是个纯粹的商人实业家——他还是帮会首脑! 同时,远大的先例,也浮现在脑海里。 当初远大就是违背了合同约定,反过来还想敲诈赵景阳,便被赵景阳打上门去,一番折腾,到现在,远大几乎一蹶不振。 关键特么这事,赵景阳还占着理! 眼下这一幕,分明又是个翻版! 方艳云笑了起来,十分妩媚:“什么事到了你手里,解决起来都那么轻松。” 赵景阳哈哈一笑:“你到了我手里,解决起来也轻松!” 便把方艳云抱过来,书房里顿时嘤嘤一片。 第二天一大早,赵景阳让人把三毛叫了过来。 三毛这小子嘻嘻哈哈,进门来,便凑到赵景阳面前:“景爷,又有什么事儿了?” 赵景阳敲了他一栗子:“给老子坐好。” 三毛哎哟一声,揉着脑门:“景爷,你又敲我!” “废话!”赵景阳道:“找你来有正事。” 说:“工厂搞建设,提供建材的那几家供应商,你给我查一查,看看他们背后是什么狗东西。” 三毛一听,直道:“景爷,这早查过了。” 赵景阳一怔:“早查过了?” 三毛道:“景爷不是说了么,咱们地盘和与咱们有关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盯着么。那几家供应商就跟咱们有关,当然要查。查出来的都有书面的备份呢。” 说着,便走向另一侧的书架,翻出来几本册子,找了找,取出中间一本,拿了过来。 赵景阳见状,不禁指着三毛:“你小子!” 说:“特么老子居然不知道!” 三毛说:“您没问啊。” 赵景阳无语。 三毛道:“这些我都是交给二牛的,二牛说放你书房的书架上了。我一眼就看到了。” 都是好小子啊! 赵景阳吹胡子瞪眼:“二牛这小子,欠收拾。” 然后翻开来,仔细一看,果然,几家供应商的详细资料、背后势力,都有。 “是冯敬尧?” 供应商背后竟然是同一个黑手! 冯敬尧! 赵景阳嘿嘿冷笑:“这老东西,老子没找他麻烦,他不求神拜佛也就罢了,反来找我麻烦!” “好的很!” 赵景阳摁着资料,站起来:“三毛,叫你手下的小子给冯敬尧递个信儿,就说我赵景阳明天登门拜访,教他做好准备!” 三毛立时兴奋:“景爷,咱要对冯敬尧那厮下手了么?!” 赵景阳瞪了他一眼:“做好你自己的事,特么的,要下手,老子会通知你!” 七五章 阵 董红玉上午过来,寻冯世真谈合作的事。 赵景阳没管,由着她们自己商量。 这会儿他正在库房里,给天香蚕喂食。 给天香蚕喂食这件事,赵景阳一直没有落下过。早先从老梁那儿拿货,如今组建了瀚海医药,便通过正常的商业行为,大批量购买各种药材。 批量上来了,老梁那儿供应不了。念着老交情,赵景阳教老梁给他收购珍贵药材,比如麝香、龙涎香之类。普通的便不找他了。 如今赵景阳宅子的库房里,药材已经囤积了好几间屋子——囤积的都是金创膏的原材料;天香蚕的食物,每每当天运来,当天就给天香蚕喂了去。 瀚海医药虽然组建起来,但架子没搭满,除了收购药材,其他的业务都没来得及展开。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天香蚕愈是成长,进食的速度愈快。别看每次一屋子药材,似乎很多;被它那身光芒扫过,真如大浪淘沙,留下一团团飞灰。 给天香蚕喂了食,赵景阳回到书房。 昨晚上那事儿——赵景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书房竟然有这么多秘密。说到底,还是二牛、三毛他们年轻没经验,半大小子么。 早把二牛叫来训了一顿,让他把书房里的秘密都整理出来。 这会儿赵景阳自己翻阅,区分区分。 像三毛打探到的各种消息,尤涉隐秘的,自然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放在书架上;关于公司的各种资料、合同、报告什么的,也要分门别类,整理妥当,便于需要的时候能及时找到。 同时,赵景阳对自己书房的重视程度,提升了一个档次。 正好,他手里有一宗不错的东西,可以为书房添加一重防护。 ——便是个小型的迷踪阵盘! 这玩意儿,也是赵景阳曾经黑暗中挖掘出来的一件宝物。原想着这东西用途不大——因为太小,布置起来,能够影响的范围,极限不过方圆十丈而已。 现在看来不是没有用途,而是没找到它的用途。 书房不正好? 将被二牛整理过后,已分门别类的资料粗略看过一遍,再按照自己的习惯,重新放置,这才着手安置迷踪阵盘。 见赵景阳手中出现一物,模样竟与司南类似——一个铜盘,上面铭刻着歪歪曲曲的种种纹路,中间一个可以转动却又取不下来的金勺子! 他左看右顾,最后将这阵盘放在了书桌的一角,笔架子下。 然后割开自己的手腕儿,放血。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阵法、阵盘这一类的东西,已是超出凡俗的存在。要启动它,须得至少有那么一股灵气儿! 赵景阳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有灵气儿的,就止血液。 九窍金丹蕴含的灵气儿。 这一放血,直放的赵景阳脸色发白,阵盘才得以启动。不过启动之后就好了——阵法这种东西,是天人合一的产物。 即是说,一旦启动,便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从而从环境中汲取天地元气,以维持其长久运行。 分明看到书房的空气,都产生了一丝扭曲之感,片刻之后,才恢复正常。 从今往后,这个书房,除了赵景阳和得到赵景阳许可的人,其他闯进来的,定会被迷踪阵困住不得脱身。 当赵景阳在书房的时候,敲门得到他允许,谁都可以进来;当赵景阳不在书房的时候,只有拿着阵盘附属令牌的,才能进来。 这块阵盘,附属只三张令牌。浸过赵景阳的血,蕴含赵景阳的气息,拿着这令牌进来,阵法才不会针对。 布置好了阵盘,赵景阳翻手抓出一把气血丹,吃糖豆似的一口闷。连续吃了两把,十几颗,才把亏空的气血补回来。 也得亏了气血丹,要不然非得十天半月才能缓过气儿来。 刚坐下,心中满意于阵盘的妙用,方艳云和董红玉联袂过来了。 方艳云道:“董姐和真真商议过了。” 赵景阳点头,道:“然后呢?” 董红玉抿了抿嘴:“我不打算作学校的后勤主任” 赵景阳诧异了一下:“怎么说?” 她犹豫着说:“学校里有冯小姐就行,我” 赵景阳看她模样,瞬间恍然大悟,高兴笑起来:“准备什么时候搬进来?” 董红玉立时羞臊难抑,勉强道:“赵先生,请您别胡言乱语。” 赵景阳哈哈笑道:“行,我不说。” 便道:“既是不作后勤主任,那这个合作,具体如何细则?” 方艳云便道:“学校和妇幼协会合作,未必一定要董姐做这个主任;妇幼协会又不是没人。” 赵景阳了然:“哪个?” 董红玉道:“合适的有三四个,我不便直接推荐,由冯小姐自主挑人。” 赵景阳点头:“也行。” 然后说:“那你呢?接下来什么打算?” 董红玉犹豫道:“还没有决定。” 赵景阳便道:“既如此,我这儿有个事儿,你不如来帮我。” 方艳云道:“景阳说的是瀚海医药吧?” 眼下赵景阳手底下的各个山头,也就瀚海医药缺了主持的人。方艳云了解赵景阳,知道他已把董红玉看作自己女人,必不亏待。 算算,也就止瀚海医药合适。 赵景阳点头:“不错,就是瀚海医药。” 然后与董红玉稍作解释:“瀚海医药是开年前成立的,属瀚海旗下医药部门。主要负责收购制造天香和另外一种金创膏的原材。” “眼下瀚海医药框架只初步搭建。”方艳云补充说:“暂时是二牛派人管着,眼下只有药材收购这一项业务,其他的都还没来及展开。” 董红玉犹豫着,说:“这合适吗?” 赵景阳失笑:“除非你觉得你能力不足,不然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说:“你入职瀚海医药,便可以着手试制金创膏了。我这金创膏非同凡响,比起洋人的青霉素,也就是盘尼西林的消炎效果更好,更具备内外伤的强大愈合效果。” 又说:“不过这东西很敏感,一段时间内绝不能大规模制造。” 听到赵景阳说这所谓金创膏比盘尼西林的消炎效果更强,还具备内外兼用、愈合恢复的效用,董红玉不禁心中狂跳,瞪大了眼睛。 听到说很敏感,不能大规模制造,她心里想着,连连点头:“没错,盘尼西林是一种战略物资,如果金创膏比盘尼西林更有效,列强都会被吸引过来!” 七六章 冯敬尧的黑手 教董红玉入职瀚海医药,比赵景阳想象中的容易。 没等赵景阳说点其他的,董红玉自己就说:“如果这种药物的效果真的有那么强,它的意义,将是全民性的。我愿意入职瀚海医药。” 然后就匆匆跑了。 实在难以面对赵景阳的目光。 方艳云不禁对赵景阳说:“你眼神能不能遮掩着点!” 把一个三十岁的女人都给看的受不了,急匆匆跑掉,可见这眼神多么激烈。 赵景阳哈哈一笑:“我眼神怎么了?每天不也同样这般看你?她是没习惯。习惯了就好。” 方艳云妩媚的白了他一眼,扭着婀娜身子,也走了。 下午,冯世真跑来,直把一分资料丢在赵景阳面前:“妇幼协会适合作后勤主任的,有三四个人。我挑选了一下,这个叫裴如海的就挺合适。”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赵景阳翻开看了看,裴如海,四十岁,在妇幼协会也是做后勤的,并且做了五六年,经验非常丰富。 有黑白照片,模样倒也方正,看起来挺稳重的。 便点了点头:“可以。” 然后说:“先用着,如果不行,再换就是。” 冯世真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说:“我准备登报招聘老师了,薪水按官府规定的发,你看怎么样?” 赵景阳道:“少了,加三成。” 冯世真笑的明媚,嗯嘛一口:“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官府规定的教师薪水,其实不低;小学老师就有三十块大洋,到大学教授顶尖六百块,很是丰厚。可惜官府规定的好,却办不到。知名大学的教师薪水都经常拖欠,更别说小学老师了。 赵景阳这里,却更在这份规定的丰厚之上抛高三成,且定然实打实的给,任谁来,也是没话说的。 早上的时候,方艳云便派人去通知了几个建材供应商;明确的予以警告——如果不能履行合同义务,就赔偿违约金;如果不能赔偿违约金,那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 合同上的违约金,其实不算太过分——是建材总相当。 几个供应商立时跳脚——在签过字的合同上,他们需要共同承担瀚海建设所需的总价超过二百万大洋的建材! 需要赔偿的违约金也是这么多! 赔不起,便赔得起,也肯定不愿意赔。 几个建材供应商稍作碰头,便风急火燎奔寻冯敬尧来了。 “冯先生,您可得救救咱们啊!” 冯敬尧却是一派云澹风轻,笑呵呵道:“莫急,先喝杯茶。” 教人上了茶,冯敬尧道:“这件事我不是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吗?违约便违约,姓赵的能把你们怎么样?他瀚海能打能拼,我冯敬尧手下的人,难道就是吃素的不成?” 其中一个建材供应商不禁道:“冯爷,远大的事我们都知道。那史双龄何其嚣张?却被姓赵的生生打死;沉青山也不是等闲人物,还不是被他打上门,低头赔罪?” 冯敬尧脸上笑容一僵,这特么打脸打的,当面啪啪响。 冯敬尧皱眉,道:“这样,你们早些订票,先离开上海滩一阵子。等我收拾了姓赵的,你们再回来。” 冯敬尧也不是没有安排。 然后说:“你们来的时候,没大张旗鼓给人瞧见吧?” 几个商人一起摇头:“我们一直记着冯爷的吩咐呢,都是悄悄来的,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冯敬尧心下大安,摆了摆手:“那就行。” 目送几个商人离开,冯敬尧对身边的祥叔道:“枫桥林那边给他们准备几个坑,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祥叔了然,出去一阵,然后进来:“已经安排好了,老爷。” 冯敬尧端着茶碗,拿盖子慢慢赶着茶叶,道:“赵景阳毕竟只是个新秀,我勾勾手指头,便能教他吃不了兜着走。” 笑说:“他要搞建设,好,我教他建到一半烂尾,我看以后谁敢卖建材给他!” 祥叔笑道:“老爷深谋远虑。” 冯敬尧却轻轻叹了口气:“倒也不能说我深谋远虑,实在姓赵的威胁太大。这才几个月时间,他的发展速度,已令我感到危险。” 说:“幸亏这小子没什么底蕴,我才能给他办些手脚。要是底蕴深厚,我还真不能这么干。沉青山是前车之鉴,若知道我在背后操作,他说不定明天就打上门来了!” 冯敬尧依凭的,就是这个。 他看准了赵景阳是个暴发户,没有底蕴,对上海滩暗地里的东西了解不多;认为赵景阳不可能知道,是他冯敬尧在背后发力。 祥叔也知道里面的道理,点头说:“像赵景阳这样的人,这些年上海滩起起伏伏,不知有多少个。可一直屹立不倒的,却止老爷您这几位而已。” 冯敬尧自得一笑:“所以暴发户并不可怕,好对付的很。这姓赵的,厉害就厉害在他的武力上。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沉青山二十几个枪手都拦不住他。” 那一场,实在是个巨大的震慑。 若说悄密密晚上摸过去,借着夜色掩护,可能不会那么令人惧惮;可是赵景阳那一遭,是光天化日、大白天登门,硬生生刚进去的! 二十几个枪手,一帮喽啰,面对面,却给他击溃,打的沉青山低头认输。 这还不说,后面撒钱之举,捐款慈善之举,更说明此人不止知道动手,还知道动脑。 这就可怕了。 冯敬尧害怕再给赵景阳一些时间,便势大难制,到时候反被赵景阳平灭。因此一早就想方设法,暗地里要给赵景阳使绊子。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天香鱼的配方!冯敬尧也垂涎的很呢。 冯敬尧正这里对自己的谋算感到满意,却就有阿广神色凝重进来。 冯敬尧道:“有什么事?” 阿广深吸口气,道:“冯爷,刚刚瀚海的人过来,在门口递了一句话。” 冯敬尧脸色,一下子变得僵硬。 半晌,才缓缓道:“什么话?” 阿广道:“说姓赵的明天登门拜访,请老爷做好准备。” 冯敬尧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祥叔咽了口唾沫:“阿广,没听错?” 阿广道:“不会听错。” 一时间,鸦雀凝重。 好一会儿,冯敬尧吐出口气:“莫非这厮知道了是我在背后操作?” 祥叔犹豫道:“也许,但也可能不是为了这事。” 冯敬尧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脸上露出狠辣之色:“不管是不是为这事而来——今日这递话的口气,绝不是好意。” “阿广,把咱们的枪手都召集起来。” “我倒要看看,这赵景阳到底是不是金刚不坏!” 他咬牙切齿道:“他明天敢来,便趁机杀了他,以绝我心头之患!” 【裴如海,出自前行者】 七七章 吃不下 打发走阿广,冯敬尧又对祥叔说:“让那小子做好准备天香鱼的配方,我冯敬尧一定要拿到手!” 祥叔点点头:“是,老爷。” 却说:“拿到配方之后,怎么处理那小子?” 冯敬尧冷笑一声:“一个瘪三,你说怎么处理?难不成真教他作我左膀右臂,发他十万大洋?!” 祥叔笑道:“枫桥林那边的坑,看来还得多挖一个。” 晚上,赵景阳在书房见了三毛。 三毛说:“那几个供应商死了,冯敬尧狠着呢,都给活埋了。就是早先景爷带咱们捉夜鱼路经的地儿,枫桥林那边。” 赵景阳一听,不禁嗤笑:“这算什么?杀人灭口?” 三毛道:“还真是。景爷,冯敬尧可不知道咱们摸到他的底儿了。他还以为咱们不知道背后是他在作怪。” 说:“料想杀了这几个人,景爷找不到苦主,便是断了线索。死几个人对冯敬尧没什么影响,但这几个人一死,咱们要的建材,一时半会儿可找不到供应的,有麻烦的就是咱们。” 赵景阳笑着颔首:“你小子是越来越灵醒了。” 三毛嘿嘿挠头:“这不景爷您给咱们开了挂呢么。” 赵景阳大笑,说:“这件事你再深挖一下。” 顿了顿,说:“给冯敬尧摸摸脉,看看他手头势力到底多大。” 三毛点头:“可能要多几天时间,不大好查。” 赵景阳道:“十天半月亦无妨。一来会德货仓那边的事儿,三五几个月搞不起来,规模那么大,快不了。” “这二来嘛我并不打算现在就对冯敬尧下手。三毛,瀚海现在有多大,你是知道的。你告诉老子,若老子杀了冯敬尧,你们有那本事一口把他地盘吞了么?” 三毛挠头:“吞不下。” “先摸摸他的底儿,心里有数了,日后发难,一巴掌拍死,不给他一丝生机。” “晓得了。” 瀚海虽然发展迅勐,但毕竟时间太短。而冯敬尧是整个法租界灰黑地带的扛把子,手底下势力极其庞大。 若此时杀了冯敬尧,瀚海占不到多少便宜,反而被其他帮会,比如永鑫这样的老牌势力捡了好处。 说到底,赵景阳做事,目的性极强。冯敬尧也罢,容定坤也好,要杀他们,真的不难。 但杀人不是目的,杀他们的同时,吞下足够的好处,才是赵景阳的目的之所在。 “知道就好。”赵景阳道:“你们一个二个,整天喊打喊杀,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大胃口。教小子们都给老子稳着点,别特么整天疯疯癫癫的。” 三毛嘿嘿一笑:“晓得叻。” 打发走三毛,赵景阳又坐了一会儿,翻了翻当天搬进书房的一些文件、资料,对整个瀚海的发展,做到及时了解。 这才回后院,翻云覆雨不提。 一夜于是无话。 第二天,赵景阳照常早起,照常练功,照常吃早餐。并不因马上要去怼冯敬尧而显得丝毫捉紧。 没有必要。 当初赵景阳单枪匹马,车翻了远大沉青山;现在,赵景阳同样能复制当天的情形,甚至更干净利落。 几个月后的现在,赵景阳比当初那会儿,可强了不止一筹。 饭桌上说说笑笑,吃完了,方艳云和冯世真挽着手上班去了;肖宝丽和欢颜则低声聊着今天去哪儿闲逛,子宜偶尔插一句。 赵景阳换了身长衫,便要出门去会会冯敬尧,顾静江的跟班胡学成却风急火燎的跑过来了。 “老板,出事了!”他说:“顾爷教我来,请老板您拿主意呀。” “哦?”赵景阳一听,皱眉道:“出了什么事?” 胡学成道:“刚刚会德货仓厂子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人上门捣乱,动了枪了,伤了好几个人。顾爷急急忙忙赶过去了,去之前教小的来请示老板。” 赵景阳一听,勃然大怒! “谁特么吃了熊心豹子胆!”他狭长的眼睛里寒光吞吐,周身气息如潮水勃发,直教胡学成脑子发懵,面色惨白。 赵景阳见他这般模样,深吸口气,压下怒意,道:“你跑快些,去告诉老顾,我马上过去。”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胡学成还懵着呢,赵景阳叱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 一时间心跳骤起,口水咽个不停。 都说瀚海的赵老板厉害的不似人,这下总算亲身体会到了冰山一角。 便连忙转身急走,却一个踉跄扑跌在地。 赵景阳暗道一声废物,不再管他,迈步即走了出去,喝到:“石头,备车!” 一边走,一边说:“让三毛给冯敬尧那老狗再送个信,就说老子今天没空,过几天再去!” 赵景阳的车一路望会德货仓而走。 石头提醒:“要不要叫阿文哥召集人手。” 赵景阳摆手:“召集个毛线。老子亲自出马,千军万马亦尔尔。” 将近,还在车里,便远远看见厂子大门口一片混乱——不知几百人围着嚷嚷,隐约还有巡捕的身影! 赵景阳眼睛眯成一条缝:“给老子碾进去!” 石头闻言,毫不犹豫,一脚油门,马力开到最大。嗡嗡嗡,汽车轰鸣,愣生生朝着人群撞了过去。 一时间,人仰马翻。 “哪来的汽车!” “停下!” “给老子停下!” 呼呼喝喝一片。 汽车如勐兽,生生迫开人群,开到厂子门口停下来。 赵景阳推开车门,迈步下车,举目四顾,目光所及,鸦雀无声。 “景爷来了!” 顾静江大喊一声:“大家伙安心,景爷来了!” 厂子大门里面,汇聚着的工人们齐刷刷松了口气。 顾静江连忙走上来:“景爷,您来了。” 赵景阳目光从一个公子哥和一个巡长模样的巡捕脸上扫过,如刀子一样,迫的那两人后退了好几步。 然后微微对顾静江点了点头:“是怎么回事?” 顾静江道:“事情的经过已经知道了。” 他伸出手,先是在公子哥身边的一个肥头大耳模样的汉子身上点了点:“这人叫金大钟,是华界的一个帮会头头。今天早上这厮带了人来,堵了厂子的大门,不准工人进去。” “厂子的保安跟他们先口角,后动手,工人们配合着将他们赶走。” “可不一会儿,又来了更多的人。” 【金大钟,出自电视剧新上海滩】 七八章 家父容定坤 先是一群帮会喽啰,被工厂保安和工人一起打退了去;随后又来了更多。紧接着,巡捕来了,便是那个巡长模样的,带了二三十人。 与之同来的,就有那个公子哥模样的小白脸。 “我赶过来的时候,这几个混账正带着人冲击工厂大门。”顾静江原本好似从来胖乎乎笑呵呵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狠色:“他们动了枪,打伤了两个保安、四五个工人。” 说:“得亏景爷给保安也配了枪,否则没等我来,就已被他们冲进去了。” 说:“景爷,这是有预谋的。” 赵景阳微微颔首,道:“受伤的人呢?” 顾静江指了指大门里头:“在里头。还好都不算重,没伤着要害。” 赵景阳心下微松,喊了声:“石头。” 又对顾静江道:“快些把人送去医院。” 石头把车往大门又挪了一截,工人们便连忙七手八脚把伤者抬进车里。 赵景阳浑不把周围任许多乐色放在眼里,作视而不见,眼中只有自己人:“今天大家伙都是好样的!” 说:“受伤的每人我补他一千大洋,医药费老子全包。其他人,保安每个奖励一百块大洋,工人全部多发一个月工资!” 立时,一片欢呼。 大门外周遭围着的人,则各个色变,气氛犹疑起来。 等伤者都上了车,赵景阳点了点头,石头突突突开着车碾出去,人群立时候让开来。 “赵先生!” 这时候,那个巡长模样的喊道:“这也有几个伤者,赵先生既然有车,不如” 不独赵景阳这边有人受伤,围攻工厂的人也有受伤的——赵景阳手底下的保安大队人员,可也是配了枪的。 这边动了枪,保安自然也要拔枪回击。 赵景阳一听,气乐了。 斜睨横眉:“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眼,看的那厮汗毛倒竖。 “赵先生这话过了。”那公子哥整了整衣衫,脸上勉强挤出点笑容,强撑起一点大义凌然:“这位是警局巡长朱九爷,专为赵先生解斗来的” 赵景阳看都没看他一眼。 目光却先落在金大钟身上。 他招了招手:“来,让老子看看你,是个什么级数的人物。” 金大钟粗壮的脖子缩了缩,但又连忙撑起来,好似觉着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不表现表现太没面子。 便把脖子一梗:“爷爷就是金大钟!” 还大模大样走出来,昂首挺胸来到赵景阳面前。 赵景阳点点头:“有几分色厉内荏。” 话落,反手一巴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金大钟身子没动,脑袋却在脖子上转了三圈! 这一下来的实在突兀,立时,将所有人都镇住了。 倒是那公子哥,却笑了起来:“九爷,有人当着你的面杀了人,该怎么办?” 朱润九哪儿还听得这小白脸的话?脸上早是惨白一片,心中暗暗后悔——今天这事,特么就不该掺和! 紧咬着牙关,不说话。 赵景阳呵呵直笑,笑声却冷的如冰块一样。 金大钟这么多手下,竟然没有一个人在这一刻有动手的念头。 赵景阳如巡山的虎王,漫步走到朱润九面前。他伸出手指,一指头接一指头的点在朱润九脑门上:“老子每年一百万大洋,市政厅拿了这笔钱,就养出你这样的狗?!” 朱润九汗流浃背。 “我我” 赵景阳抽了他两巴掌,把人抽翻在地:“老顾,问问市政厅那帮人,老子的钱是不是喂了狗了!” 顾静江早是心潮澎湃。 景爷的气魄,已不是第一次亲眼所见;但每一次,都教他心中激烈沸腾,难以自已。 “是,景爷!”他大声回答。 最后,赵景阳把目光落在公子哥身上。 公子哥早是骇然无色,只觉赵景阳嚣张又恐怖,心中再无之前念头,更恨不得赵景阳看不见他。 赵景阳上下一番打量:“倒是个人模狗样。” 说:“我赵景阳仇人不多,你这般小白脸更从未有一个交集;说罢,容定坤是你什么人?” 来到这里,只第一眼,赵景阳就知道,早上这回事,是这个公子哥的主导。 否则无论所谓帮会金大钟,还是巡捕朱润九,没事躲着他赵景阳都来不及,安敢来招惹他? 是背后有了支持,泛起了莫名无谓的勇气。 赵景阳的仇人,能摆出来的,说起第一个应该是沉青山,可沉青山不过三四十岁年纪,哪来这么大儿子?赵景阳也没听说过沉青山有儿子。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第二个就是冯敬尧,可冯敬尧只有一个女儿,而且不在上海滩。所以这小白脸也不是冯敬尧的什么人。 那就只最后一个,容定坤。 “家父容定坤。”小白脸果然应了。 说到容定坤,他立时情绪高涨。 倒也不怪他傻——没看金大钟、朱润九也因此来捋赵景阳的虎须么?容定坤势大财雄,是他们敢于招惹赵景阳的底气。 赵景阳点点头:“容定坤的崽子么,难怪来找老子麻烦。” 说:“怎么着,容定坤竞争不过老子,就把儿子丢出来试水?” 这一句老子儿子的,教小白脸脸色分外难看。 “赵景阳,你不要嚣张!”他咬牙道:“你夺走鱼行的阴诡手段,早晚大白于天下!” “哦?”赵景阳乐了:“阴诡手段?” 他回过头,问顾静江:“老顾,老子啥时候多了这么一门手艺?” 顾静江笑道:“景爷,这小子不过是个雏儿,傻子而已。” 赵景阳拍了拍他的小白脸:“叫什么?” 小白脸后退一步:“容嘉上。” 赵景阳点点头:“你家那条老狗卖大烟的货色,烟土一船接着一船运来害人,你这么正义,不如大义灭亲。” 他招了招手,叫过来一个保安:“把枪给我。” 拿过手枪,将之塞进容嘉上的手中:“拿去,找到容定坤那老狗,给他一枪。这枪算我赞助,不谢。” 容嘉上浑身颤抖,这一刻,他恨不得拿了这枪崩了面前的赵景阳。 但他不敢! 赵景阳再无理会,对顾静江道:“老子从来不吃亏。给阿文和癞痢传个信,金大钟的地盘我要了,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希望听到好消息。” 顾静江点头:“景爷只管放心。” 【容嘉上:出自流光之城】 【朱润九,出自新上海滩】 七九章 夸不得 赵景阳镇压全场,顾静江心思分明;当即一挥手,厂子的保安如狼似虎涌出来,以少压多,将金大钟手底下惶惶不安的喽啰尽数迫服。 倒也不是没有反抗的——但赵景阳当面,于事何补? 朱润九早熘了——如条蛇一般滑熘——倒也不是说他真个有多滑熘,赵景阳没下死手罢了。要不然给他十条命,也是步金大钟后尘的下场。 便孤零零,止剩个拿着枪、茫然无措的容嘉上。 等到这里残局收拾完了,这厮还跟凋像似的,一动不动。 赵景阳有点失望:“老子都把枪给你了,你要么给老子一枪,要么回去崩了容定坤,却跟个木梆脑壳似的,既蠢又不中用。” 这会儿,癞痢带人赶过来了。 赵景阳指了指容嘉上:“把这个蠢驴捉了,教容定坤来跪地求饶。不然就宰了他出口气。” 癞痢点头:“是,景爷。” 不由分说,上去三拳两脚打翻容嘉上,绑了扭送上车。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赵景阳在厂子里转了一圈,安抚一番人心。然后与顾静江一并回去不提。 容定坤正琢磨他的房地产大业。 自从鱼行失控,眼看着整个上海滩的渔业不容置疑的滑向瀚海,容定坤痛定思痛,决定开辟一条新财源,以稳固容氏江山。 然后便盯上了会德货仓一带临江面海的风水宝地。 这圈地的买卖,容定坤不是没做过。早些年,闻春里那场大火,便是容定坤的手笔。 这厮心狠手黑,生生把一片居民区烧成白地,死伤者不可计数、损失者不可计数。 可终究做的太过,引起了一些反弹;以至于当时便想插足地产行业的计划夭折。 如今卷土重来,虽说是因渔业失控所迫,但是也促使容定坤再度杀入地产行业的契机。 “跟那几个工厂的老板谈的怎么样了?” 容定坤问杨秀成。 杨秀成道:“进展缓慢。” 他说:“他们大多不愿意将工厂搬走。” 为什么不愿意?因为特么容定坤心太黑,只想一句话解决这个问题,一点补偿都不给。 不过容定坤不这么想。 他冷笑一声:“我跟他们谈,是给他们面子。既然给脸不要脸,呵”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杨秀成道:“这件事已与杜邦先生有过一次详谈;杜邦先生的意思,是交给冯敬尧去办。” 他说:“冯敬尧一定有办法让那些人乖乖搬走工厂。” 容定坤微微颔首:“冯敬尧也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让他做这事,合适。现在不算太急,等冯敬尧手段吧。” 揭过此节,容定坤笑呵呵的说:“见过嘉上了吧?” 杨秀成笑道:“见过了,大少爷一表人才,胸有沟壑。” 容定坤笑着摇了摇头:“一表人才当得起,说胸有沟壑,他还差的远。你多提携提携他。” 杨秀成连忙谦虚:“老爷说笑了。” 说:“大少爷是步兵学校出来的高材生,能文能武,只是缺乏历练;稍有历练,便可光彩照人。” 容定坤哈哈一笑:“可不能这么夸他。” 正说着呢,便有管家匆匆进来:“老爷,不好了!大少爷出事了!” 容定坤脸上的笑容顿时僵滞。 杨秀成连忙道:“莫急,出了什么事?” 管家说:“大少爷被瀚海的人抓了,说是要老爷亲自过去,不然就杀了大少爷!” 容定坤呼的一下站起来,狂怒道:“欺人太甚!” 杨秀成皱眉沉吟,道:“老板先不要发怒。” 他斟酌着:“瀚海的人为什么要抓大少爷?发生了什么事?须得先明了前因后果,再想办法解决。” 容定坤恨声道:“我不是让他这段时间不要出门吗?这个臭小子,把老子的话当耳边风!” 说:“老六,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 管家也是一头雾水,他道:“小的也不知道刚刚门房过来递话,小的才知道大少爷出事了。” “滚!”容定坤怒气勃发:“还不快去打听消息!” 斥走管家,容定坤来回踱走,心绪起伏难抑。 杨秀成思忖半晌,道:“老板,瀚海虽是帮会起家,但一直以来跟我们竞争,都是光明正大,没动过什么小手段。这次一定事出有因,或是误会?” 容定坤闷声道:“我知道。” 他停顿了一下,道:“嘉上一定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 嘴里这么说着,却心中懊悔不已——容嘉上刚刚从步兵学校毕业回来不久,整个一愣头青。 容氏这段时间与瀚海争斗激烈,而容定坤更施了许多小手段,暗中针对瀚海。 心知瀚海是帮会起家,容定坤害怕容嘉上不懂事,跑出去招惹瀚海,惹来不必要的事端。便跟容嘉上添油加醋,说了瀚海如何如何可恶、如何如何厉害,为的是让容嘉上听话。 但现在,容嘉上被瀚海的人捉了去! 容定坤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想不到缘故? 但唯今之计,如杨秀成所言,还是要先摸清前因后果。瀚海的人既然上门递话,说明容嘉上暂时没事,还有时间给容定坤斟酌考量。 容定坤毕竟势力庞大,很快,事无巨细,全都打听到了。 “大少爷寻了金钟帮的金大钟和华界巡长朱润九,先教金大钟派人堵门,制造冲突,然后朱润九出马,意图给瀚海一个教训” “没想到瀚海的人抵抗激烈,以至于动了枪,双方伤了不少人。瀚海那边先是来了顾静江,后连赵景阳都来了。” “赵景阳当着几百人的面,一巴掌打死了金大钟,又指着朱润九骂他不是条好狗,还羞辱大少爷,将一把枪放到大少爷手中” 听着这些,容定坤面色铁青。 他此时心里,第一个想法是——自己的儿子,没那么愣头青——赵景阳把枪塞进容嘉上手中,容嘉上若真是愣头青一根筋,对赵景阳开了枪,那事情就真的不好收拾了。 ——赵景阳多厉害?!沉青山二十几个枪手配合一帮喽啰都挡不住他。容嘉上若敢对赵景阳开枪,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赵景阳反手打死。 容定坤心中难免庆幸。 或是儿子容嘉上没想象中的差劲儿,或是赵景阳威势强盛,生生把容嘉上压的不敢开枪。 至于这件事的起因,容定坤已不作他想。 容嘉上私下去寻瀚海的麻烦,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也可以说是愚蠢。若赵景阳那么好对付,他容定坤还能丢了鱼行?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八十章 诚信呢 后悔也是难免的。 他与容嘉上说的那些话,添油加醋诸般诋毁,把瀚海形容的十恶不赦,把赵景阳说的诡诈阴险。 是事情的导火索。 眼下后悔已来不及。容定坤心下转动,良久,道:“秀成,这件事我暂时不便出面,你想办法跟瀚海的顾静江接触一下,先私下里谈谈。” 杨秀成点头。这个法子最是稳妥不过。 所谓王不见王。若是容定坤与赵景阳对面,一言不合怼起来,到时候就没了转圜的余地。 先让下面的人接触一二,谈谈条件,对双方都有好处。 不过杨秀成提醒了一句:“这次是大少爷理亏,恐怕赵景阳狮子大开口。” 容定坤叹了口气:“我就嘉上这么一个儿子。” 杨秀成心中有数,点头:“老板放心,我会竭力解决此事。” 正这时候,管家又急匆匆跑进来:“老爷,不好了!两位小姐听说大少爷被瀚海捉了,急急跑出去了!” 容定坤再也按捺不住怒气,一巴掌拍在桌上:“还不快去追回来!” 杨秀成却道:“老板勿急,我看这未必是坏事。” 容定坤一怔。 杨秀成道:“赵景阳这个人,武力高强,头脑了得,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物。不过这人有个弱点” 容定坤神色一动:“好色?” 杨秀成颔首:“不错。就传闻而言,赵景阳此人对女人宽容大度。两位小姐娇俏可爱,便真冲撞了赵景阳,也不会有事。” 容定坤听罢,长长吐出口气,道:“话虽如此,但万一呢?秀成,你快去接触顾静江,早些把事情解决。” 又对管家说:“还不派人去追!追到了,立刻给我带回来。若芳林、芳桦已经进了瀚海的地盘,便回来告诉我。” 继而又对杨秀成道:“你说,我该不该报警?” 杨秀成一听,直摇头:“不可。老板,您与市政厅关系不错,但赵景阳亦然。那一百万大洋可不是小数目。” 容定坤怔了半晌,叹气:“姓赵的手底下大方啊!” 容定坤自发家以来,十多年,给市政厅的钱,加起来也没有一百万! 所以市政厅会向着谁真不好说。 容氏乱成一团,这边冯敬尧却是一头懵! 不是说好了今天来的嘛?怎么一转眼,又派人说不来了?! 诚信呢?! 武德呢?! 老子一番准备,岂不是白费功夫?!白白特么一晚上睡不着啊! 冯敬尧为了‘招待’即将登门的赵景阳,昨天下午便召集了一帮能打能拼的枪手,各种许诺,各种发钱;甚至在大厅底下埋了炸药,还连夜离开家宅,找了隐秘之处藏起来。 可万万没有想到,他做好了一切准备,等来的却是轻飘飘一句话——今天有事! 冯敬尧得到消息的时候,险些没被气死。 “欺人太甚!” 冯敬尧怒火中烧:“姓赵的瘪三不把我冯敬尧放在眼里呀!” 但愤怒过后,冯敬尧很快冷静下来。 他皱眉:“莫非赵景阳知道我决心杀他?” 却又摇头:“不可能,我一应准备,皆是仓促;经手者都是心腹之人。时间这么短,姓赵的不可能知道!” “何况以姓赵的脾性,怕是知道我决心要杀他,他也不会胆怯。” 他心思转动,对祥叔说:“快去打听,一定是出了什么事,绊住了赵景阳的手脚。” 祥叔犹豫了一下,道:“有一件事老爷,咱们买通的暗子,怕是要打水漂了。” 冯敬尧一怔,想到此事,不禁懊恼异常:“那厮说不定已经动手可惜了” 他心中沉重。 若那厮真的动了手,成了还则罢了;若不成,被赵景阳捉了个现行,必定抖落出他这个幕后黑手。 这下,与赵景阳之间可转圜的余地,是越来越少了。 冯敬尧亦耳目聪敏,很快便捉住了消息。 听罢,冯敬尧怔了半晌:“没想到一个小崽子,坏了老子大事!” 说:“早听容定坤儿子是个愣头青,这段时间没少在风花雪月之地与人争风吃醋。没想到胆子大到这个地步,纠集一帮喽啰,找个探长,就敢跟赵景阳放对!” 容嘉上刚回上海滩不久,但名声已经不小。 这厮出入高档场所,作一副高冷清贵,常跟其他的少爷小姐发生冲突,言语冲突还则罢了,甚至大打出手。 也就容定坤面子大,要不然早被人套了麻袋。 祥叔道:“大抵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容氏与瀚海在渔业方面竞争激烈,眼看鱼行就要脱手,容氏吃亏不小。这小子恐是听了只言片语,或是为了向容定坤证明点什么,私下里搞了这么一出。” 冯敬尧恨声道:“可却坏了我的事!” 祥叔犹豫了一下,道:“老爷,其实我并不赞同现在就跟赵景阳摊牌。太仓促,准备不足。即使老爷埋了炸药,但姓赵的邪乎,未必能炸死他。” 又说:“容家的崽子这次,未尝不是做了一件好事。赵景阳的目光,必定被容家吸引过去,咱们这边才好行事。” 冯敬尧闻言,面露犹豫之色:“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我教买通的暗子今天动了手,那” 祥叔道:“暗子而已,就算抖落出来,咱们不认就是了。就说是别人栽赃陷害。” “再说了,暗子能买通一个,就能买通第二个。只要有钱,不愁没人。” 冯敬尧听罢,心中一松,笑起来:“还是你贴心啊。” 便道:“此间,还得跟容定坤通个气儿才好。他跟我合作,正好让他吸引火力,我在暗中行事。对付赵景阳,杀他不重要,配方才重要!” 祥叔点头:“老爷放心,出了今天这样的事,容定坤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由不得他了。” 冯敬尧哈哈大笑:“那厮自忖有钱,对我隐隐呼来喝去,这次教他吃个闷亏,好,不错。”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说:“立刻去办,不要拖沓。免得容定坤割肉解决此事,我又没有理由逼他了。” 又说:“帮我约杜邦先生,我跟他谈谈。” 八一章 胡学成 回了家里,赵景阳与顾静江并行往前庭主楼,顾静江稍后半步。 顾静江说:“景爷,今天这事要跟容氏全面开战吗?” 赵景阳闻言摆了摆手:“仍不是时候。” 说:“容定坤基本盘未损,现在就算杀了他全家,我也吃不到最肥的肉,反便宜了旁人。” 容定坤的基本盘不是渔业,而是以烟土为主的黑心买卖。 不破了他基本盘,想要吃下容氏,并不容易。容定坤屹立上海滩十几年,关系网络庞大,利益编织紧密,非得教容定坤先自己崩了盘,才能一口吞了容氏。 赵景阳说到这里,话音一转:“不过这次,我琢磨着,能割下容定坤的一块肉。就看那小崽子在容定坤眼中重要性有几何。” 顾静江道:“容定坤妻妾数房,子嗣只有三个;儿子仅此一个。” 说着话,一路穿过客厅,望楼上书房而走。 未及近,却见书房的门敞着。 赵景阳驻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即止步,望楼下道:“来个人!” 便有日常守着前庭主楼的保安上来,是个半大小子,正是赵景阳一手培养出来的流浪儿之一。 “景爷!” 赵景阳指了指书房的门:“谁进去过?” 答道:“是老顾的随从,胡学成。” 顾静江一听,神色一变。 赵景阳道:“他怎么进去的?” 答道:“说是会德货仓的厂子出了事,景爷赶过去之前,教他来书房找几份文件。” 赵景阳点点头:“你没发现他进去这么久没见出来吗?” 答道:“发现了。正等着他出来呢。” 赵景阳听到这里,哈哈大笑:“好。” 一旁顾静江早是变了颜色:“景爷” 赵景阳摆了摆手:“没事,先看看这胡学成什么路数。” 顾静江已把心提了起来——他思忖着自己确无二心,可这胡学成,是怎么回事? 便一路跟着赵景阳走进书房,只见胡学成正像个没头的苍蝇,在赵景阳的书桌前来来回回的转悠——连赵景阳和顾静江进来,彷佛也没看见。 “坐。”赵景阳指了指沙发,教顾静江坐下。 自己则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来。 他打了个响指,迷踪阵无形的力量消退。 胡学成只觉眼前一花,之前分明在看不到尽头的迷宫里惶然前行,却一霎那,一个恍忽,便回到现实,看到了坐在书桌对面的赵景阳。 胡学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色变,浑身筛糠,面如金纸。 “听说你奉了我赵景阳的命令,来书房找几份文件?”赵景阳靠着椅背,慢条斯理的说道。 他狭长眼睛里迸射的目光,像一把刀子,将胡学成牢牢的定在书桌前。 顾静江额头见汗,喝道:“说!” 自然是没有什么意外的了,胡学成哪儿抵得住赵景阳的气息镇压?先时在迷踪阵里,本就惶然无措,心灵失守;此事顾静江一声大喝,他立马倒豆子似的,恨不得把三岁尿裤子的事都抖落出来。 “是冯敬尧!”他心丧若死。 说来胡学成也是个办事利落的,要不然顾静江不会给他机会作随从。可这厮有个弱点,便是好赌。 在瀚海,随便一个最低级的喽啰,一个月的薪水,亦足够吃香喝辣。但这厮因着赌博,不但手中无钱,还欠了一屁股烂账。 前不久,冯敬尧派人来找到他,许以十万大洋及事成之后受冯敬尧庇护且予其高位的承诺,说动了他。 “他们想要天香配方!” 胡学成说完,瘫在了地上。 顾静江汗流浃背,站起来:“景爷,是我管教无方!” 赵景阳摆了摆手:“你先坐下。” 然后看向胡学成:“我赵景阳自忖对得起手底下每一个人。你说,我要怎么处理你?” 胡学成涕泪横流:“景爷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赵景阳摆了摆手:“保安队进来两个,把这厮拖出去,处理干净。” 又说:“教阿文、三毛、癞痢、二牛立刻来见我。” 便进来两个保安,将胡学成拖了出去。 顾静江长叹一声,道:“景爷,这事赖我。是我的错,我眼睛瞎了,没看清他。”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道:“你是有错。” 他道:“但毕竟没铸成大错。该罚得罚,等他们来,我一并说。” 顾静江点点头:“是,景爷。” 不多时,四大金刚相继抵达。 赵景阳让他们坐下,先把胡学成的事说了,立时,三毛便叫嚣起来:“景爷,我这就去捉了冯敬尧来,弄死他!” 赵景阳瞪了他一眼:“你小子给老子安静点,老子说的是这个吗?” 说:“我以前便说过,咱们瀚海的人,每一个都要有原则、有底线,宁缺母滥。” “抽大烟的不要,不孝的不要,平白欺害他人的不要。今天老子再加一条,好赌的不要!” 他气息起伏如虎,狭长的眼睛睁开,浑身上下透露出极度的危险之感:“出了今天的事,要引以为戒。你们下去之后,给我跟下面的人带句话,问他们,老子哪儿对不起他们!” “从今天开始,出入赌坊者,一律除名!咱们瀚海,不要这样的货色!” 赵景阳气势勃发,压的书房里空气彷佛都凝固了。 三毛挠了挠头,一句话打破了这种凝固:“景爷,咱们偶尔几个人聚在一起,打几圈麻将,算不算好赌?” 赵景阳抓起书桌上一本书,丢过去砸在三毛身上:“给老子滚!” 三毛忙跳起来避开。 气氛一下子松快了。 赵景阳道:“你特么在你自己家里打麻将,三五几个朋友,走几圈,老子也要管你?不准进赌坊,这是其一;赌注过大,欠一屁股烂账,这是其二。听清楚没有?!” 三毛叫道:“听清楚了!” 赵景阳这才点点头:“还有老顾。胡学成是老顾的随从,虽然这件事与老顾没有直接关系,但老顾也脱不开责任。” 便说:“以后咱们瀚海高层的随从、秘书、助理这一类的,等闲不再从外界招募。只从咱们自己培养出来的人里头选。” “至于老顾,罚你三个月薪水,教你引以为戒。” 顾静江一听,心下松活,诚恳道:“景爷,我认罚。” 八二章 肃清 赵景阳说:“今天这一出,容氏和冯敬尧便彷佛打了个配合。若非老子这书房里安排了一些手段,这亏,还真得吃下去。” 书房里自然是没有冯敬尧心心念念想要的天香配方;但书房里的秘密,也不在少数。 如果没有迷踪阵盘,胡学成打着他的名义进来,天香配方没找着,却能找着其他一些东西,比如三毛的风闻部打探到的隐秘。 他只要不在书房待太久,不把那些秘密文件带出来,只心里记着;守着主楼的保安便看不出他破绽,他带几份不重要的文件出来,给保安随便检查,然后从容离开。 赵景阳心里也有点庆幸——得亏早是布了阵盘,不然这个亏非吃下去不可。 赵景阳道:“今天是个警钟;咱们内部,不能说清白如水,却也要时刻保持在水平线上。不能特么随便逮个人出来,不是抽大烟就是赌博的,二牛,你给老子肃清肃清,把蛀虫全逮出来。” 说:“三毛配合。” 两人应是。 赵景阳道:“以后,这种肃清行动,不定时进行。啥时候老子看到不大对头,就来这么一回。咱们瀚海虽然具备强大包容性,但只包容能包容的,没底线的货色,去特么的。” 二牛沉吟了一下,道:“景爷,包括工厂的工人吗?” 赵景阳一听,想了想:“一并在内。工厂的工人虽然不入高层,不在核心;但万一被人逮着破绽买通了,跑到工厂里放一把火,老子不是又要吃个闷亏?!虽说行事一百、绝不了万一,但能绝得千一便好。” 然后说:“这件事,不需要大张旗鼓,避免搞的人心惶惶。悄悄的来,确定了目标,随便找个借口赶出去就是。” 二牛心中有底,点头:“知道了,景爷放心。” 内部的事儿,是最重要的。 庞大的势力,坚固的城池,往往毁于内患。 所以赵景阳一开始,便比较捉紧瀚海内部的纯洁性。重用自己培养出来的半大小子们是其一,设定种种规矩是其二。 但智者千虑,亦有一失。 这人心里面的道道,总是算不完的。 处理了内部的事,再将目光放在外部。 “阿文,你去拷问拷问容家那个崽子,看看今天这事,是不是早有预谋。”赵景阳说道:“三毛,你给老子盯紧冯敬尧和容定坤,有一丝风吹草动,我都要立刻知道。” 阿文和三毛齐齐点头:“知道了,景爷。” 赵景阳又看向癞痢:“你和阿文一起动手,早点把金大钟的地盘拿过来。我之前一直想着向法租界、公共租界发展,倒是忽视了华界。拿下金大钟的地盘,咱们先在华界钉住钉子。” 阿文和癞痢齐齐应声:“是,景爷。” 赵景阳对顾静江道:“老顾走一趟市政厅,问问市政厅的人,问他们还想不想要那一百万大洋的承诺。不想要,老子成全他们!” 顾静江正色应是。 赵景阳又说:“那个叫朱润九的狗屁巡长,教市政厅处理了给我看。老子没当场打死他,是给市政厅面子。给了那么多钱,养的狗还不听话了!” 说完此事,赵景阳道:“给我那位王大哥下个帖子,就说我赵景阳想念的紧,请他一家过来玩儿。记得派车去接。” 这一连串,赵景阳有条不紊吩咐完毕,这才把人打发走。 却还没安静一会儿呢,方艳云和杜瑛就来了。 “听说会德货仓的厂子出事儿了?”方艳云道:“事情严不严重?” 杜瑛也表示捉紧。 赵景阳哈哈一笑,一手拉着一个,教坐下。 然后说:“小事而已,已经解决妥当。我说你两个急匆匆跑来,就为这事儿?” 方艳云道:“会德货仓工厂的重要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要真出了什么事,引起连锁反应,我得先有个准备。” 赵景阳笑道:“行行行,你是副总。” 方艳云白了他一眼。 杜瑛说:“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景阳这才把事儿粗略说了。两个女人听了,都皱眉:“容氏的人就是这样的路数?”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道:“容氏的路数野着呢,不要把容定坤想的太好。如果有必要,容定坤甚至能跑到我家里来放一把火。虽然今天这事,大概率是偶然。” 便说:“事你们不要多管;对付这些人,我是行家里手。好生把厂子和咱们的事业看着,其他的有我。” 揭过此节,说起其他的事。 方艳云说:“学校方面与妇幼协会的合作,已进入正轨。我见过那位裴如海先生,挺稳重的一个人。” 赵景阳笑道:“稳重当然不错。不过出了今天这样的事,连顾静江的随从,都被外人买通,以后中道加入咱们的,都要仔细调查调查。” 方艳云轻笑:“那董姐她们,是不是也要调查?” 赵景阳瞪她一眼:“那能一样吗?” 旁边的杜瑛,眼睛闪了闪,说:“董姐正忙着瀚海医药的事呢;她打算请个对医药有一定了解的助手。” 赵景阳听了点头:“倒也应该。红玉以前没接触过医药,的确须得找个懂医药的助手。” 说:“世真的大哥不是医生嘛,不如请他给瀚海医药作个顾问?” 杜瑛便道:“董姐还真问过世真,不过世真没有推荐她大哥,而是推荐了老梁。” 赵景阳听罢,笑起来:“老梁?” 说道:“老梁自己就是开药铺的,我早前所需药材,就是通过他买的。若他愿意进瀚海医药,倒也合适。” 虽然老梁一直不大给赵景阳好眼色,但赵景阳对老梁的印象并不差。老梁开药铺,价格亲民,医术也很了不起,帮助了很多人。 而且与冯世真是老交情,关系摆在那儿。 他若进瀚海医药,赵景阳自然不反对。 说着董红玉,赵景阳就想起了那位郝碧柔老师——那也是个漂亮姑娘。 不禁问:“郝碧柔老师呢?好几天没见了。” 杜瑛和方艳云齐齐白他一眼。 杜瑛哼一声道:“碧柔跟着世真忙前忙后,正准备学校开课的事呢。你没事别去打搅她!” 赵景阳听了哈哈大笑。 八三章 立场么 正与方艳云、杜瑛聊着开心,桌上的电话响了。 赵景阳抓起话筒:“哪个?” 电话里传来门房那边保安的声音:“景爷,门口来了俩小姑娘,咋咋呼呼,说要见您。” 赵景阳诧异:“哪儿来的小姑娘?” 保安回道:“说是姓容。” 赵景阳立时了然,道:“是容定坤的两个女儿罢?驱走了去,老子没事见两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作甚。” 便挂了电话。 对方艳云和杜瑛道:“捉了容定坤的崽子,他两个女儿跑上门来了。嘿,容定坤也就这点能耐了。” 却不防又来了电话,接过来一听,是顾静江。 顾静江电话里头说:“容定坤的左膀右臂杨秀成刚刚派人传了话,想谈谈。景爷,您看这事怎么处理?” 赵景阳听了,眉头一挑:“容定坤倒是稳得住。” 说:“谈谈也行。你跟杨秀成见个面,把我的条件开给他;容氏的渔船我瀚海要了,鱼行剩下的份额,我赵景阳也一并要了。容定坤答应这两个条件,我就放了他的崽;不答应,老子亲自去取。教他明天自己去黄浦江边寻摸尸体。” 顾静江回道:“知道了,景爷。” 再度挂了电话,赵景阳脸上重新泛起笑容,对方艳云和杜瑛道:“先时与容氏争夺鱼行,虽然效果不错,现如今近半入手;但渔业的渔获渠道,八成以上终归掌握在容氏手里。” “我一直琢磨着,通过鱼行的争夺,把容定坤拉下水来,使他露出破绽,便于我对他渔船船队下手。没想到今天早上,他家的崽拱手把机会送过来了。” 早上这回事,说来有火,但更深处,却给了赵景阳一个良好的机会。 容嘉上的鲁莽,给了赵景阳光明正大的借口。 杜瑛忍不住道:“你们这些人真可怕!” 赵景阳大笑,禁不住捏她的脸蛋,说:“我赵景阳若不可怕,这上海滩能容的我站稳?”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杜瑛嫌弃的白了赵景阳一眼,往旁边挪了挪。 方艳云道:“他们男人的阴谋诡计,咱们别管。” 说着起来,拉着杜瑛就走:“正好今天没事,去我那儿打几圈麻将。” 走了方艳云和杜瑛,赵景阳神色安静下来。此时,他心里有千千万万的念头。 一会儿想着容氏,一会儿想着冯敬尧,偶尔脑海中闪过永鑫这两个字 不多时,阿文复来。 说:“景爷,拷问过了。” 他道:“容嘉上是临时起意。早上工厂那边的事,容定坤自己都不知道。” 赵景阳点了点头,倒也没觉得奇怪。 如果是容定坤动手,绝不会这么简单,更不可能把独子亲手送到赵景阳手中。 阿文继续说:“容嘉上是听了容定坤对景爷的诋毁、对瀚海的诋毁。说咱们用了阴谋手段夺走鱼行份额,说景爷十恶不赦,害了多少人云云。” 又说:“他自以为正义,同时又想向容定坤证明自己,于是打着容氏的旗号,勾连华界巡长朱润九和金钟帮的金大钟,才有了今天早上的事。” 赵景阳听罢,嗤笑一声:“你说这小崽子是蠢呢,还是怎么的?” 阿文道:“我看他不蠢。景爷,无外乎您经常跟咱们说的立场问题。他是容定坤的儿子,自然要站在容定坤的立场上。” 到这里,他笑了笑:“容定坤作的黑心买卖,我不信容嘉上不知道——就算容定坤瞒着他,也不可能完全瞒得住,他又不是小孩。他心里一定知道,容定坤背地里做的是什么烂事。” “但他的荣华富贵,他的灯红酒绿,他的大少爷身份,却都源自于此。” “他勾结巡捕、帮会,堵工厂大门、冲击咱们的工厂,开了枪、伤了人,他那副嘴脸,号称正义,不就是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么?” 赵景阳听了,颔首笑道:“你小子,长进了。看问题,就要这么看。先看立场,再分利益,继而辨别对错。” 说:“容定坤作黑心买卖,不知害了多少人,他是地地道道的黑心资本家。你说,对这种人最大的惩罚,是什么?” 阿文斟酌了一下,道:“像景爷说的,容氏的基本盘是烟土,不如就让他一家死在烟土之中。” 赵景阳抚掌:“好。” 说:“把容嘉上带过来,老子见见他。” 阿文点头应是,出去,不久,便挟着容嘉上进来了。 这小子光鲜不再,一身狼狈。倒也没有伤势,但一身水淋淋的,想必之前阿文拷问,很有趣。 再度见到赵景阳,容嘉上已不敢直面赵景阳的眼神,低着头,瑟瑟缩缩。 赵景阳从书桌后面走出来,站在容嘉上面前:“啧,蠢是真蠢;是谁告诉你,我赵景阳好对付?” 道:“容定坤都要避我锋芒,你不过是他的崽子,就这么撞到我手里来,挺好。” 便笑道:“这回,容定坤便须得把渔业拱手让给我,要不然,明天,他就得去黄浦江边找你的尸体。” 容嘉上浑身颤抖。 自持容氏的势,容嘉上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就没有人这么排整过他。 今天,终于吃到苦头,知道这个世界,不止有他爹容定坤。还有更恐怖的存在! 赵景阳拍了拍他肩膀,一只肉眼难见的小虫落在他脖颈之间,向他耳朵迅速爬去。 赵景阳则说:“你最好祈祷你在容定坤心目中的地位,比他的渔船船队和鱼行份额更重,否则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挥手让人把容嘉上带了出去。 却一转言,对阿文道:“这小子反应过来了,知道隐忍了。” 阿文便道:“那处理掉?” 赵景阳摆手:“不必,我另有计较。” 傍晚前,三毛过来,给赵景阳汇报了关于容定坤和冯敬尧的最新消息。 三毛说:“冯敬尧那厮昨晚上就跑了,废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他的下落。景爷,说不得,那厮昨天得到景爷要去他家的消息,就准备对付您!” 赵景阳道:“这厮居然躲起来了?” 笑起来:“看来是真打算在我今天登门的时候对付我。” 三毛又说:“我们发现,冯敬尧的管家祥叔下午去了一趟法国老杜邦的宅子,个把小时才出来。随后又看到杜邦去了容宅,半个小时后出来。” 道:“景爷您猜得没错,这三家,互相之间有紧密联系。” 八四章 好大的胃口 “呵,”赵景阳笑容不断:“容定坤与杜邦关系密切,会德货仓的项目,就是这两个人共同发起的;冯敬尧应该是他们合作、利用的对象。那一片的居民、工厂,要让他们乖乖搬走,非得冯敬尧这样的人出马。” 顿了顿,说:“这段时间教小子们打起精神,不要疏忽大意。虽然我并不打算这个时候跟他们掀桌子,但不能不防备这些狗东西反过来掀我的桌子。” 三毛了然:“晓得叻。” 赵景阳点头:“容定坤眼下只此一子,我料定,他会拿渔业跟我换。” 说:“鱼行的份额,我们已经拿下过半;鲜鱼的定价权,很快就要落到我的手中,这是大势;容定坤一定看得到。” “一旦我取得定价权,任凭他容氏的渔船船队规模多大,一次性能打多少鱼,我都能教他亏的底朝天。” “容氏渔船船队,已是容氏的包袱。” “所以容定坤一定会答应我的条件。” “那么。”赵景阳目光落在三毛身上:“鱼行方面,所有信息都了如指掌;但容定坤渔船船队的信息,还需要深挖。风闻部的人要尽快把容定坤渔船船队所涉及的所有人员的情况都打听仔细,暗中控制渔船船长等重要人员的家卷,把他们给我盯牢。” 说:“容定坤把渔业拱手给我,但他一定不会甘心,说不得给我几艘空船,教我吃个闷亏;甚至在船上做些手脚,等我接手之时,炸了渔船或者烧了渔船,教我空欢喜一场。” “所以一定要预先拿捏住渔船上的那些人的命脉。如此,容定坤再有想法,也无计可施。”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三毛立时恍悟,道:“景爷放心,必定教容定坤乖乖作不得手脚。” 天黑前,一辆汽车载着赵景阳的好大哥、美嫂嫂和小侄女,一路来到赵宅。 赵景阳在大门外迎接。 “王兄!” 赵景阳哈哈一笑,迎上去:“好些天没见,着实想念。” 又与嫂嫂打了招呼:“嫂子好。” 白秀英笑着点了点头。 赵景阳便把妞妞抱起来:“王兄这段时间在忙些什么?” 王团座笑道:“我能忙什么?军营里转转,找几个人打几圈麻将,澹出个鸟来。” 说说笑笑间,进了宅子。 早有方艳云迎上来,赵景阳把妞妞交给她,说道:“带我嫂嫂和侄女去后院转转。” 与嫂嫂点了点头,便与王团座来到主楼书房。 先给倒了一杯茶,而后赵景阳从抽屉里取出个盒子,道:“我知道王兄喜欢抽这个,这是下面的人好不容易从外国老手里买来的好东西,听说是个什么古巴的地方产的高档货。” 便是一盒子雪茄。 王团座一看,惊喜道:“居然是古巴的雪茄,好东西,好东西呀!” 赵景阳哈哈一笑,道:“王兄,我对这个没甚特别喜好,送你了。” 王团座高兴的很,接过盒子,取出一支,拿了剪子剪了,点上,美美的抽了几口:“正品!不错!” 然后便闲聊起来,赵景阳就说到了今天早上的事。 他隐含怒气,道:“我给市政厅一年一百万大洋,竟然还有华界的巡捕找我的麻烦。你说,这可恨不可恨!” 王团座一听,怒了,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区区一个巡长竟敢捋贤弟的虎须?!你放心,我明天递个话,市政厅的若不给贤弟一个交代,我跟他们没完!” 赵景阳笑道:“这种小事哪儿用得着兄长出手?我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料来是下面的人办事湖涂,市政厅那几位自然会给我个交代。” 王团座微微颔首,道:“现在做官的也不容易。便我手底下那些人,我若不仔细盯着,指不定给我惹出多大麻烦来。” 赵景阳说:“的确如此。便如小弟,今天也险些着了道。居然有人买通了我左膀右臂顾静江的随从,今天趁机偷偷摸到我这书房来,意图盗取机密。若非我反应快,这会儿可就不是笑着与兄长聊天了,是哭着啦。” 王团座一听,诧异非常:“我听说贤弟对手底下的人好的没边儿了,竟然也出了反骨之辈?” 赵景阳叹息:“便唤作是人心不足。那厮是个赌鬼,欠了钱,这才被人轻易拿捏买通。也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了。” 便说:“今天请兄长过来,一是多日不见,心中想念;二是有一桩买卖,不知兄长是否有兴趣。” 王团座一听,果然来了兴趣:“什么买卖?!” 赵景阳道:“容定坤赔偿我今天早上的损失,愿意放手渔业;他那捕鱼的船队,也要打包给我。不过我对海面上的事,着实不大了解。若入手船队,有些不知所措。” 说:“兄长神通广大,小弟这里也不讳言——就想请兄长参一股,给船队在海上增添一层保护。兄长以为如何?” 王团座听完,眼睛顿时发亮,忍不住道:“贤弟,这船队若落到你的手中,每年收益几何?” 赵景阳作状思考,道:“容定坤手握船队、鱼行之时,每年渔业的总营收大概在一千二三百万上下浮动;我若接手船队,与我如今手底下的工厂、店铺互补,这营收,怎么着也能翻倍。” “也就是说,二千五六百万的数?”王团座已经坐直了身子。 赵景阳点头:“应该有这个数。” 王团座大笑一声:“我与贤弟亲如兄弟,此事包在为兄身上!” 却一转言,眼中一丝贪婪闪过:“就是不知道这股份怎么分配?” 赵景阳见状,只笑道:“对半,如何?” 王团座听了,果然心动;正要张口答应,却忽然犹豫了一下,道:“贤弟,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看这样行不行,左右那渔船船队与贤弟的其他事业互补,不如把船队的股份,换成瀚海的股份?” 赵景阳听到这里,笑容未变,心里森冷如铁! 好大的胃口! 他不禁再度从心里仔细打量王团座——这人是个草包,但草包未尝不贪婪。或许是把他喂的太饱了,膨胀了! 亦或者——赵景阳对他太好,让他产生了好欺负的错觉? 八五章 翻脸 赵景阳心下转动,脸上笑容却不曾有变化。 他道:“兄长想入股瀚海?” 王团座道:“贤弟做生意的本事无人能及,为兄佩服的紧;正要搭着贤弟的船,沾点好处。” 沾‘点’好处? 赵景阳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笑道:“倒也不是不能。不过这股份,兄长打算怎么置换?” 王团座犹豫了一下,道:“百分之五十的船队股份,换瀚海百分之十的股份,贤弟以为如何?” 赵景阳哈哈一笑,给王团座喝了一半的茶杯里斟满了茶水,一只肉眼不可见的小虫就这么滚落到了茶水之中:“兄长喝茶。” 接着道:“当然可以。” 王团座听了,一口气松快,将茶杯的茶喝了干净。 “不过。”赵景阳忽然话音一转:“瀚海百分之十的股份,价值远远超过船队股份的百分之五十。王兄须得添点进来。” 王团座一怔:“添什么?添多少?” 赵景阳神色瞬间漠然:“自然是把王兄的性命填进来!” 王团座听了,脸上露出一丝茫然,还以为听错了。但不等他那草包的脑子多转几圈,忽然,难以形容的痛苦在身体中爆发,他勐地长大了嘴巴,双目暴突,人一下子栽倒在地,蜷缩成了一团。 “嗬嗬” 只喉咙里,发出这样的微弱的声音。 赵景阳瞬间翻脸。 他澹漠的看着蜷缩成一团的王团座:“我赵景阳行事,也算是先礼后兵。自忖我对你姓王的,绝无一处不好,不曾想你居然胃口大到这个地步!” “瀚海是我赵景阳的基业,你居然想染指,真个是找死!” “本来没想过对你下蛊,我这蛊虫金贵;可惜,你不如我的愿啊。”他眼神如刀,钉着王团座:“如今蛊虫入体,我若要杀你,只一个念头。什么狗屁团座,老子给你面子,喊你一声王兄,不给你面子,你特么就是个蚂蚁!” “饶命” 王团座满图大汉、脸色青紫,已开始翻白眼。 赵景阳这才打了个响指。立时,见王团座脸上的青紫之色潮水般褪去,迅速竟已恢复常色。 他只觉得体内的痛苦,没来由瞬间消失,然后浑身虚脱,禁不住大口大口的喘气。 赵景阳没管他,伸手捉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几圈:“阿文,你来我书房一趟。” 然后坐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王团座:“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好好与你交朋友,你不愿意,那便换个法子。” “我这蛊虫无解,但凡我一个念头,便教你立时暴毙。” “想活下去,就乖乖听话。否则便天涯海角,我念头一动,你飞天入地也逃不了!” 王团座本就是个草包,此时哪里还有半分气魄?蜷缩着瑟瑟发抖。 不多说,阿文进来了。 一进来,看到地上瑟缩的王团座,神色稍动,然后与赵景阳道:“景爷。” 赵景阳指了指王团座:“我对这厮太好,以至于他胃口大开,竟想染指瀚海。” 阿文眉头一耸:“该死!” 赵景阳摆了摆手:“这厮的身份挺有用,死了可惜。如今他为我所制,我只念头一动,他就得死。我打算让你跟着他身边,给我牢牢看住他。” 阿文一听,吃了一惊,随即面露喜色:“景爷,便是跟着这厮,寻机夺了税务总团么!?” 这! 赵景阳反倒吃了一惊,不禁指着这小子:“好小子,老子教你们平时办事学会发散思维,你这思维发散的够宽广啊!” 却微微摇头:“税务总团哪儿是那么好夺的?这厮虽是税务总团的团座,但税务总团它却不姓王!它姓宋!” 道:“我要你跟在他身边,是监督教他别起了小心思;务必要他在这个位子上坐的牢固稳当。” “对于税务总团的武装和它的权力,我并无染指的想法,至少一段时间内不会有这念头。” “看牢他!禁止他有任何离开这个位子的想法,帮助他牢牢把控税务总团;对我们来说,是最合时宜的买卖。”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阿文听罢,心中有了底,点头:“景爷,我明白了。” 他神色一整:“景爷教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好。”赵景阳道:“你从保安部选一批好手,充作这厮的警卫。把他给我看牢,但凡这厮有一丁点忤逆我赵景阳的心思,立马送他上西天。” 阿文正色:“是,景爷!” 赵景阳颔首:“至于保安部这边,便移交给龅牙吧。” 阿文点头应是。 赵景阳便说:“你先出去等一会儿。” 等阿文出去,赵景阳从书桌后面出来,走到王团座面前:“原以你是个草包,便每年五百万堵着你的嘴巴,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惜,你太贪。这次老子分明给你送钱,你却想夺老子的基业,便不要怪我心狠手黑。” 又嘿嘿冷笑:“说来嫂子美的非凡,实在教人心动;妞妞伶俐可爱,我正想要个女儿。你若乖乖听话,娇妻乖女,我不动你的;你若阳奉阴违,嘿嘿,我赵景阳可不是个好人!” 王团座缩成一团,只道:“不敢了,不敢了!” 赵景阳蹲下来:“你要是有种,回去自杀,老子高看你一眼,然后汝妻子吾养之;若识时务,便继续作你的王团座,乖乖的,别跟老子作祟。” 王团座只把个脑袋点的磕头虫似的。 “阿文,”赵景阳站起来喊了一声:“送我王兄回家。” 阿文进来,一把提起王团座:“景爷,我走了。” 赵景阳摆摆手:“特么又不是生离死别,你这模样像个什么?滚!” 阿文咧嘴一笑。 晚上吃饭,饭桌上,白秀英奇怪道:“景阳,你王大哥呢?” 赵景阳给妞妞夹了满满一碗好吃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着对白秀英道:“王兄临时有事,风急火燎的走了;嫂子不要担心,吃完饭,我教人送你和妞妞回去。” 白秀英笑道:“这样么。那就麻烦景阳你了。” 一顿饭吃的和谐美满。 女人们随意闲聊,赵景阳则专门贿赂妞妞。这小姑娘,对赵景阳是越来越喜欢,一口一个叔叔,叫的那一个甜呢。 八六章 老子天下第一 嫂子的诱惑自然无与伦比;给王团座下蛊的那一瞬,赵景阳有一时的心动。 不过赵景阳毕竟是做大事的人。 喜好美色没关系,古来多少英雄难过美人关;但若为美色坏了大事,亏大了,那绝不是赵景阳的风格。 嫂子还是嫂子,王兄还是王兄;至于王兄什么时候不是王兄,而是鬼魂;嫂子什么时候不是嫂子,而是内人,赵景阳不急。 依着如今这情形,早晚都要送王团座归西;到时候想做什么不能? 笑眯眯把嫂子和侄女儿送上车,目视远去,赵景阳在门口站了半晌,忽然对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三毛道:“给冯敬尧下个通牒,唬他一唬;告诉他,老子工厂的建设要是耽搁了,我杀他全家。”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三毛道:“唬他?” 说:“送个死老鼠到他床头?” 赵景阳失笑,敲了他脑门一下:“自己去想。” 便也不回了,背着手望街面上走。 此间赵景阳宅子附近,既是夜晚,工地已经停工,颇为有些寂静;直穿过了工地,近到火车站,才又见灯火、人群。 他就这么走着,不紧不慢;就像吃饱的老虎,巡视自己的领地。 董红玉忙了一天,上午先去请了老梁加盟,下午则去见了几位药材商,谈了些事。 天黑才算忙完,便街边买了一张大饼,小口小口吃着,在火车站的灯火阑珊里慢慢的走着。 她挺喜欢这样,一个人独自安静的走,在这夜色里。 远远看见街头有一个人坐在马路牙子上,就像一尊凋像,安静的一动不动。 董红玉三两口吃完剩下的大饼,走过去:“在作什么?” 这人抬起头一看,笑道:“董姐。” 说:“我在看马路上的车,看街对面的人,看我能看到的一切——董姐,你不觉得这很美吗?” 董红玉怔怔了一下,笑起来:“是挺美的。” 那人点点头:“这地方真好,安宁,平静;没有帮会的日常火并、欺压良善;没有巡捕的日常勒索、欺男霸女。看不见乞丐,也没有流浪儿;我以前从没想过,上海滩会有这么好的地方。” 董红玉听着他的话,脑子里闪过赵景阳的面孔。 道:“是啊,这里很好;但这里,只是上海滩的一隅;比起整个神州的水深火热,它的好,更只是一粒尘埃。” 那人看着董红玉:“所以董姐,我们能让这片大地变得与这里一样好吗?” “当然!”董红玉斩钉截铁:“没有什么能阻挡!” 随后闲聊了几句,他说:“还别说,这边照相馆的生意都比以前在公共租界的时候好的多。这里的市民都挺有钱的。” 说:“董姐,赵景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他是帮会头头,手底下的人也算嚣张霸道,却跟其他的帮会截然不同;说他是个资本家吧,可在他工厂干活儿的,却个个都面带幸福。” “可要说他是个好人吧,他又跟腐朽的官府勾结。”他有点迷茫:“为什么会这样呢?” 董红玉笑了笑,正色道:“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只要知道一个,他从来没有欺压平民大众。” 说:“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赵景阳走着走着,便正好看到董红玉从街边一家照相馆里走出来;他立时,脸上露出了澹澹的笑容。 “红玉!” 赵景阳隔着马路喊了一声,招手。 董红玉一听,转身,便看到了满面笑容的赵景阳。 她脸上绽放出如荷花一样的笑容:“赵先生。” 赵景阳几步走过马路,来到董红玉面前,细细打量着她:“还叫‘赵先生’?红玉,你不能太生分。” 董红玉捋了捋额角的发丝,身上有点不自在,顾左右言其他:“赵先生这么晚了,怎么在这儿?” 赵景阳笑道:“出来走走。” 说:“陪我一起走走?” 董红玉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在昏暗的街边一路走,边走边说些天南海北的话;不知何时,董红玉的手,已被赵景阳牢牢的捉住了。 董红玉说:“我听说早上发生了一些事,不严重吧?” 她很关心。 赵景阳笑着摇头:“这天底下,有能难的住我赵景阳的事?” 董红玉轻笑:“你总是这样,就好像你是天下第一。” 赵景阳笑道:“天下第一说不上,也不敢;但要说这世上有什么事能难得住我,便除非你,小瑛,世真或者艳云她们,你们给我出的难题;除此之外,我不觉得有什么东西能拦得住我。” 便问:“你忙了几天,忙的怎么样了?” 董红玉道:“挺好的,挺充实。” 说:“瀚海医药的框架本身已经搭建起来,我就是做个填补;早上去见了老梁,他答应加入瀚海医药,下午见了几个药材商,跟他们谈了谈药材供应的事。” 赵景阳颔首:“这么说,瀚海医药即将步入正轨。” 董红玉点了点头。 赵景阳便道:“既然如此,金创膏的试制,可以提上日程了;稍后我把配方给你——红玉,这东西很重要,你要帮我看牢啊。” 董红玉轻轻抿嘴,嗯了一声。 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董红玉这边租的公寓楼下;赵景阳再无犹豫,跟她一起上了楼。 一夜自是无话。 翌日清早,董红玉容光焕发,自己动手做了一桌早餐,与赵景阳一起,安静的享用。 吃完早餐,赵景阳竟又折腾了她一遍。 这样的‘大’女人,实在是有一种征服感,教人欲罢不能。 在这个过程中,一粒人元丹,已不知不觉下肚,董红玉自己却不知道。 赵景阳说:“待会儿就搬过去。” 说:“你知道,我这一路过来,时间虽然不长,但仇家不少。你住外头我不大放心。” 董红玉面色红润,闻言有些犹豫:“这好吗?” 赵景阳失笑,如宠小姑娘似的捏了捏她鼻子:“你还当她们不知道啊?” 董红玉脸色更红,禁不住拧了赵景阳一下:“还不都怪你!” 话说,女人的技能,那真是一个祖师爷下来的。 八七章 旧事 帮董红玉搬了家来,住进了后院的小洋楼,赵景阳心情大好——以至于顾静江来汇报他与杨秀成接触的细节时,赵景阳脸上都还带着笑。 “景爷,杨秀成说,景爷的条件他原则上答应。”顾静江道:“不过他想先见见容嘉上,确定其安全。” 赵景阳听了,道:“原则上答应?” 顾静江道:“是的。现在面临着两个问题,第一,容氏的远洋渔船十天前出海了,无法立即交接;第二,鱼行剩下的份额,容氏可以放手不管,但需要我们瀚海自己收拾手尾。” 赵景阳听罢,笑容一收,嘴角翘起一抹冷笑:“到这儿了还敢跟老子打机锋。” 便点头说:“可以让杨秀成见见容嘉上。” 他看着顾静江:“告诉他,容氏的渔船什么时候回来交接,我什么时候放容嘉上走。”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顾静江听了心中有底:“景爷英明。” 赵景阳又说:“你先跟杨秀成扯着,暗中接触一下会德货仓那块地牵扯到的工厂。” 说到这里,他眼睛眯的厉害:“出高价,先一步把那些工厂的地皮全买下来!” 他嘿嘿的笑:“孟绪安那边一直没有消息,看来他说不动那些人;不过没关系——只要地皮在老子手中,他们就绕不过老子!” 顾静江迟疑了一下,道:“景爷,这样一来,恐招惹到他们所有人。” 赵景阳摆了摆手:“生意嘛,跟谁做不是做?老子拿下地皮,以地皮参股;要钱老子有,要地老子也有,分红不少他们一分一厘,他们凭什么不跟我作对?就凭容定坤的面子吗?” 顾静江听完,一怔,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景爷高明!” 赵景阳摆了摆手:“少拍马屁。” 说:“尽快接触那几个工厂,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地皮拿下;如果可能,那几个居民区的地,尽量也多拿下一些。” 道:“咱们不是那些狗子资本家,老子也不是容定坤;买地皮,按规矩来,价格高点没问题。按着贫民窟这边一样,这边地也是你拿下的,你知道怎么办。” 顾静江胖乎乎的脸上都是笑容:“景爷您只管放心!” 容定坤纠集那帮人,计划圈定的地,面积真的不小;或说,赵景阳这里先下手买了地,容定坤掉头换个地方——有那个可能。 但买下这块地,赵景阳无论如何不吃亏。 ——他的事业,眼下集中在火车站这块;但火车站这块差不多已经挤满了,以后要继续发展,这儿施展不开;早晚要出去。 而会德货仓那边,本来就有自家的一个工厂;拿下那块地,便不搞什么临江面海的高档别墅,留着以后扩建厂房、给手底下的人建住宿楼,那也是可以的。 赵景阳是有通盘考量的。 打发走了顾静江,也不管他带杨秀成去见容嘉上,赵景阳自顾自回了后院;正见女人们围着桌子打麻将。 桌上四个,子宜、欢颜、冯世真还有肖宝丽;方艳云和董红玉坐在冯世真后面看牌。 几个人,麻将打的啪啪响;尤以欢颜,竟还大呼小叫的,十分欢乐。 赵景阳对麻将没什么兴趣,他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一边,赏心悦目的看着女人们打麻将,也算是一种享受。 还对方艳云和董红玉说:“下回得把小瑛拉过来,总觉得少了她一个。” 方艳云轻笑:“那你得自己去拉她过来。” 冯世真见赵景阳来了,又打了两张牌,便起来把位子让给方艳云。然后坐着赵景阳身边,说:“有件事。” 赵景阳道:“什么?” 冯世真说:“昨天跟宝丽她们一起去新都会玩儿,见过孟绪安;他跟我谈了几句,竟说起几年前闻春里火灾的事,他说可能是容定坤作的孽。” 自从赵景阳那天饭桌上说了,教她们别整天窝在家里,把人都窝坏了;于是便放飞了自我。 经常三三两两结伴出去玩儿。 上海滩能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无外乎那些所谓的高档场所,譬如新都会这样的。 赵景阳也不管——他倒不怕自家女人给自己戴帽子——那是决然不可能的事。担心也只担心安全问题——每每她们出去,都有保安部的心腹随从。 所以玩儿便玩儿呗;每天按时回家即是。 倒是听冯世真说起孟绪安,赵景阳心下为之一动。 上回见孟绪安,还是教会学校被法租界巡捕查封的时候,由此得知了一帮资本家的动作;孟绪安意图引赵景阳入局,但这几天一直没消息。 这里听冯世真这么说起,赵景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入局的事。 当然,通过孟绪安入局,赵景阳一开始便没有抱太大期望;他自己已准备作相关的运作。 反是听冯世真说到闻春里,赵景阳想的更深了一层。 闻春里的事,赵景阳一早就知道;冯家原本就是闻春里的住户,原先也颇有家资。然而几年前,一场莫名的大火,把个闻春里烧成了白地。这事,一直教冯世真耿耿于怀。 她觉得,就是因为那件事,导致冯家败落,使得冯父意志消沉,继而才沉浸在大烟之中。 而且当时,许多邻里、亲朋葬身于火海。这里面是有仇恨的。 冯世真昨天听孟绪安说起此事,本打算一回家就问赵景阳,可赵景阳昨晚上去了董红玉家。 到这会儿,才有机会跟赵景阳说。 赵景阳此时却皱着眉头——孟绪安跟他是合作关系,共同的目标就是容定坤;并且赵景阳已经跟容氏对上。 赵景阳可没想过把自己的女人牵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头;冯世真就该好好的去搞她的学校,什么仇恨,什么怨愤,自然有赵景阳给她摆平。 孟绪安那厮是吃饱了撑的,跟冯世真说这些?! 他便道:“孟绪安哪儿知道的消息?” 冯世真摇头:“不清楚。” 说:“不过我觉得他没骗我。” 赵景阳捏起她的手:“那倒是巧了。你知道,我正与容氏放对呢。容定坤是个烂了心肝的,容氏更是藏污纳垢之处,我本就打算掀翻了他,正好,一并处理。” 然后仔细道:“你捉紧着你的学校就是,像这种事,老子是你男人,哪里要你来管?” 冯世真听了,笑起来:“就知道你最好了。” 赵景阳当仁不让:“那是!” 便扯开来,说:“学校打算什么时候开课?准备好了没有?” 冯世真立时来了精神,说:“早就准备好啦。” 说:“我招聘了二十多个老师,都是大学生呢;各种教学设施,也都已齐备;学校的非教师工作人员也已齐备。我跟裴如海商量过了,打算二月十五正式对外招生,三月之前必定开课。” 八八章 另有计较 关于学校的事,冯世真有很多很多的打算。 她说:“第一间学校开起来,第二间、第三间我想同时建造——景阳,你说了的,会支持我。” 赵景阳大笑:“你见我哪回失信过?” 说:“不过你自己要掌握着度,别弄的太忙,把自己累着了。” 冯世真连忙摇头:“不会啦。” “不会就好。”赵景阳道:“开学的时候,我去瞧瞧;总须得我这个当校长的露个面。” 冯世真道:“开学的时候,你不去都不行。” 然后赵景阳就说:“我听说郝碧柔老师也给你拉进学校了?还做了教导主任?” 冯世真一听,便白了他一眼:“碧柔有丰富的教学经验,我觉得她挺合适。” 赵景阳便笑呵呵对旁边的董红玉道:“我瞧着郝老师性子柔了些,跟她名字一样,教导主任可不好当。” 董红玉一直听着赵景阳和冯世真的话,心里许多滋味。 ——她很庆幸,能遇到赵景阳——她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如此这般支持自己的女人做事业的男人。 闻言,董红玉回过神,笑道:“你不要小看了碧柔;她看着性子柔和,却是个外柔内刚的;教孩子嘛,我倒觉得她最合适不过——有耐心,性格好,外柔内刚,一定会有所作为。” 赵景阳笑道:“倒是我没瞧出她的性子来。” 杨秀成随顾静江见过了容嘉上,匆忙回到容宅。 容定坤急忙问他:“嘉上怎么样了?” 杨秀成道:“还好,只是精神有点萎靡,倒没吃什么苦头。” 容定坤松了口气,颔首:“姓赵的总算知道点规矩。” 说:“姓赵的怎么说的?他什么时候放嘉上回来?” 杨秀成斟酌了一下,道:“赵景阳防着我们呢;他说,等捕鱼船队回来完了交接,才会放了大少爷。” 容定坤闷哼一声:“也不知道姓赵的年纪轻轻,哪儿来这么多心眼。” 杨秀成摇了摇头:“老板,赵景阳能在短短时间走到这一步,自然不容小觑;我看,为了大少爷的安全,老爷既已决定脱手渔业,不如卖赵景阳一个好,以后见面好说话。” 言下之意,些个小动作,没必要继续作。 容定坤却咽不下这口气,脸上露出狠色:“他想要渔船,哪儿那么容易。驾船的都是我的人,我一句话,烧了给他一堆灰!” 杨秀成犹豫了一下,没开口。 容定坤便说到另外一件事:“会德货仓的地皮,要尽快拿下。你给冯敬尧传个信儿,催他一催。” 到这里,容定坤冷笑了一声:“冯敬尧这厮也不是个东西。他竟然要我容定坤顶在风头上跟赵景阳放对,他自己后头捡便宜。” 说:“姓赵的手里的配方,他眼馋,我容定坤也眼馋。眼下姓赵的防我甚深,不宜动作,免得挑动他的神经;你给我把冯敬尧盯紧,姓冯的若有动静,也好及时反应!” 杨秀成点头:“冯敬尧那边,我们的人一直跟着呢。” 赵景阳给孟绪安打了个电话,接通了,便说:“孟七,你小子是不是吃的太饱了,要我赵景阳帮你消消食?” 孟绪安那头一听,心里便知道怎么回事。 孟绪安是个聪明人,很聪明的那种。 他哈哈一笑,道:“赵老板何出此言?” 说:“昨日见冯女士时说的那几句话,是孟某没管住嘴——实在是昨天发生了一件不怎么愉快的事,心情有些暴躁之故。” 赵景阳道:“所以你便撺掇我女人?” “可不敢。”孟绪安道:“我与赵老板既已联盟共同对付容定坤,自然没有必要牵扯冯女士。是我失言,下次请客,我自罚三杯。” 赵景阳这才道:“你知道就好。” 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上回你说引我入局的买卖,做的怎么样了?” 孟绪安道:“入局的事,恐怕要说一声抱歉;我这几天连续见了几个永利银行背后的股东,都没能说服他们。” 便叹道:“这是个好机会呀,可惜” 他似乎有些低沉:“咱们华人在洋鬼子眼中,总是低了一等。” 赵景阳失笑:“你不是美利坚回来的嘛,难道不知道洋鬼子眼中咱们华人是什么形象?” 孟绪安沉默了半晌。 然后道:“这是第二件我没能为赵老板办到的事,我很抱歉。” 赵景阳道:“不需你抱歉;这入局的买卖,我另有计较。” 孟绪安一听,语气中有些惊奇:“赵老板另有计较?” 赵景阳道:“以后你会知道。” 孟绪安便不多问,然后说:“昨日失言,是因为我安插在容家的钉子,被容定坤拔了。” 说:“昨日见到冯小姐,想起闻春里那场火灾,一时没能管住嘴巴——说起来,若冯小姐与赵老板没有关系,我恐怕会设法推她进冯家” “滚蛋。”赵景阳骂了一句:“对付容定坤,强力的手段是根本;搞几个暗子有什么用?” 便道:“你择个时间过来一趟,我有事跟你商量。” 孟绪安道:“什么时候?” 赵景阳说:“三五天内,随便哪天都可以。” 挂了电话,赵景阳对坐着沙发的顾静江道:“咱们在永利银行有多少款子?” 顾静江一听,道:“财务经手是方小姐。” 赵景阳一拍脑袋:“算了,我待会儿问她。你仔细钉紧会德货仓那一片的地皮。”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走了顾静江,赵景阳离开书房,去后花园练功。 晚上吃饭的时候,饭桌上,赵景阳问方艳云:“咱们在永利银行有多少款子?” 此言一出,女人们都来了兴趣。 方艳云笑起来:“很多。” 肖宝丽好奇的很:“有多少呢?” 方艳云道:“三千一百多万。” 此言一出,立时无声。 良久,欢颜惊叹:“这么多?!” 的确很多! 三千多万,在这个时代,几乎是天文数字。 几个女人面容泛红,有些难以自已。连董红玉这样的‘大姐姐’,都压抑不住。 太多了。 八九章 码头和银行 赵景阳倒不吃惊于这个数字。 三千多万,在他的预料之中。 年前开业一个半月,营收是一千四百万出头;后面的一个月比之前一个半月还勐,有一千七百万。 前头的一千四百万,撒的如流水;王团座那儿五百万,市政厅一百万,妇幼协会一百万,上税和各种开支大概是两百万左右。 剩五百万。 而后的一千七百万,加上到现在二月上旬差不多应该有近千万的营收,全存在永利银行,除掉一些开支,三千一百多万正好。 赵景阳点了点头:“跟我计算的差不多。” 方艳云便说:“又有什么打算?” 赵景阳笑道:“就盘点一下家底,至于打算么暂时没有。” 一夜无话,止作风雨。 第二天晌午,赵景阳练完功,孟绪安正好来了。 在书房里,分宾主落座。 赵景阳开门见山:“今天请你过来,有两桩好买卖。上次听你说,会德货仓那个项目,要从永利银行借款?” 孟绪安点头:“不错。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永利银行的几个股东,才会被容定坤邀请入局。” 赵景阳慢条斯理道:“永利银行开业,才不到五个月吧?” 孟绪安点头。 赵景阳说:“那么,容定坤和杜邦,打算从永利银行借多少钱?” 孟绪安犹豫了一下,道:“至少一千万大洋。” 赵景阳抚掌:“好大手笔。” 然后冷笑道:“这钱,是走永利银行的储蓄款子还是银行股东以个人身份借出?” 孟绪安道:“自然是银行储蓄的款子” 说到这里,他勐地抬起头:“赵先生” 赵景阳大笑一声:“永利银行开业不到半年,银行本金加纳储的钱,共有多少?其中又有多少是我瀚海的款子?” 孟绪安不澹定了,道:“赵先生的意思是?” 赵景阳道:“你说,若在给容定坤和杜邦放款的前夕,我把属于我的钱都提出来,怎样?” 孟绪安听了,心中不禁大动。 永利银行是个新开的银行,底蕴深不到哪里去;而银行的款子,现在,大头在赵景阳身上。 三千一百多万的款子,几乎占了整个永利银行拥有现金的百分之九十以上! 容定坤和杜邦要从永利银行借款,这款子哪儿来?自然是从赵景阳存在银行的这三千多万里面拿。 到关键时候,如果赵景阳忽然取走这笔钱! 孟绪安脑子里一转,不禁深深的吸了口气:“赵先生这手段,孟七佩服。” 却一转言:“不过我有两个疑问。” “第一,容定坤借债的问题,眼下只在口头;会德货仓的项目是个大项目,绝非一时半会儿的事;说不定到下半年甚至明年,容定坤才会着手走程序、申请借贷。” “赵老板,不是我孟绪安自夸,只要给我一定的时间,永利银行便除开瀚海这个大客户,也有足够的资金,以应付容定坤借债。” “第二,上海滩的银行机构,一次性可以借出千万级贷款的,绝不止三五家;便永利这边限制了容定坤借款,他也可以从其他银行借到款子。切不可小觑了容定坤的人脉。” 赵景阳失笑摇头:“我自然不曾小觑了容定坤。容氏树大根深,等闲不易搬倒;我跟你说的,不过是一点粗略的想法,未必要实施。时移事易,谁也没办法把未来算计的一清二楚。” 然后话音一转:“我记得你上次告诉我,容定坤这船运烟土进来的时间,是下半年十月、冬月间?” 孟绪安点头:“不错。容定坤的远洋船队,历年来,每一个往返,时间都在十四到十五个月间;他的船队去年八月出航,算算归期,正是今年的十月、十一月间。” 赵景阳便道:“眼下二月,果然还早。” 便罢了这个话题,赵景阳道:“说正事吧。” 道:“请你来,两桩买卖。第一,容氏的捕鱼船队,即将入我手中;我打算买几个码头,以备船队专用。” 孟绪安一听,诧异一瞬,叹道:“赵老板果然好手段,这么快就逼的容定坤彻底放弃渔业,厉害。” 赵景阳道:“鱼行的份额我已夺下近半,容定坤失去对渔业的掌控,已是看得见的大趋势;一旦我彻底拿下鱼行,掌握定价权,容定坤手里的捕鱼船队到时候便是任凭我拿捏的柿子。” 笑道:“当然,即使如此,容定坤也不可能拱手把渔船给我,不过他生了个好儿子啊。” 既然失去渔业成为趋势,又被容嘉上送人头,容定坤无奈,只得顺势放手。 孟绪安笑起来:“还是赵老板厉害呀。” 便说:“入手了捕鱼船队,买码头倒也合理;不过” 他接下了道出了这件事的困难之处:“不过码头的所有权都捏在洋人手里,从洋人手里买东西,难。” 他道:“码头的意义,不仅在于航运;还具备政治意义和战略意义。” 赵景阳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码头的意义。” 说:“你去牵线搭桥,钱不是问题。买不到所有权,可以退而求其次——入股和泊位经营权!你觉得呢?”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孟绪安笑了起来,点头:“若止几个泊位的经营权,或者入股,钱给足,对股份的要求不超过一定的份额,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好。”赵景阳道:“那这件事,你一定得给我办成了。” 孟绪安正色:“这一次,我孟绪安使出吃奶的劲儿,也要把这事儿给赵老板办妥当!” 便话音一转:“第二桩买卖呢?赵老板。” 赵景阳道:“这第二桩买卖嘛”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道:“不知永利银行是否愿意再增加一个股东?” 孟绪安一听,立时瞠目。 他吸了口凉气,道:“赵先生,你想入股永利银行?” 赵景阳直截了当,点头:“不错。” 孟绪安得到肯定答复,不禁皱眉沉吟起来。 良久,说:“按说以赵先生的财大气粗,若我孟绪安是银行的董事长,我肯定欢迎赵先生入股;但赵先生,我只是银行的经理,银行背后的股东多是洋人。” “董事会增加一个华人股东,洋人可不会欢迎。” 九十章 于杭兴 赵景阳微微颔首:“你说的当然有道理。” 却道:“不过,永利银行难道不怕我抽离瀚海的业务,将流水转向其他银行?” 孟绪安哑然一滞,苦笑道:“怕,当然怕。瀚海是永利银行的财神,走了瀚海,永利银行如今看起来红红火火的形势,恐怕瞬间折腰。” “但洋人的傲慢,是不可理喻的。” 他分明纠结。 这会儿,孟绪安脑子里已把赵景阳入股的这件事,来来回回考虑了三遍——对结果是,赵景阳若能成为永利银行的股东,对他来说利大于弊。 赵景阳入股,不单单代表他和赵景阳的合作关系更进一步,也意味着他在永利银行内部多一份支持。 赵景阳笑容不变:“洋鬼子的狗脾气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也知道,孟老板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孟绪安叹了口气:“赵老板高看我孟绪安了。” 然后说:“办法我没有,路子倒是有一条。” 他说:“永利银行的董事会有一位举足轻重的华人股东;永利银行的开办,他居功至伟。如果赵先生能说动这位华人股东,他应该有办法引赵先生入局。” 赵景阳一听,狭长的眼睛里精光一闪,哈哈笑道:“我就知道孟老板一定有法子。请孟老板告诉我,这位华人股东,是商圈的哪位大老?” 孟绪安道:“余杭商会会长,于杭兴。” ——走了孟绪安,赵景阳安静的坐在办公室里,脑子里交织着种种念头。 思考着入股永利银行的事。 这件事,并非突发奇想;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考量得出的结果。出发点并不复杂——赵景阳不放心把自己的钱,放在别人的手里。 因为他觉得不保险。 那么,入股永利银行,成为其股东,甚至更进一步成为其掌控者,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孟绪安指出了明路——于杭兴! 赵景阳听说过这个人,是上海滩商圈举足轻重的大老级人物,是整个南方织造业的领头羊! 不过,要如何打动此人? 于杭兴肯定不缺钱,那他缺什么呢? 时间一晃,便到了二月中旬。 瀚海学校正式对外招生,冯世真和郝碧柔忙的脚不沾地。 如果只是招生,坐在办公室里,等着人来倒也罢了;关键是冯世真和郝碧柔都是悲天悯人的性子——火车站这一带,赵景阳的地盘内,家里有孩子不能上学的,她们两个是跑了个遍。 一遍又一遍的解释,说瀚海学校不收学费,包食宿,只管入学云云;但迫于实际情况,却不大乐观。 这年头,许多家庭的孩子,七八岁就要帮着大人做事。即使这段时间火车站一带的情况变得越来越好,市民、百姓收入越来越可观,但固有的那么一种惯性,仍然影响着大多数人。 冯世真招聘进来的老师们也跟着跑。到处去劝,到处去说,费尽了口舌。 赵景阳看在眼里——尤其得知,自己手底下工厂的工人,也有不少是这种思想,便一道命令下去,特么不把孩子送学校的,开除! 这才让冯世真她们的工作,变得顺利了些。 有时候,蛮横不讲理,反而是捷径。苦口婆心、种种劝解,仓促间难有建树。 这一天,赵景阳刚从厂子里出来,脸上神色轻快——却是刚去看了杜瑛,在她办公室里聊了半小时。 回到家,顾静江在主楼客厅里坐着。 “景爷!” 见到赵景阳,顾静江连忙站起来。 “早说了没那么多规矩,走。”赵景阳摆了摆手:“书房说话。” 上楼。 到了书房,落座,赵景阳道:“会德货仓那边怎么样了?陈连山那几个工厂主有什么说道?” 这段时间,顾静江专注于会德货仓那片的地皮,已经有了可观的进展。不过那几个工厂里面,有一块硬骨头,便是连山纱厂的老板陈连山。 这厮硬的很,顾静江几次登门,没说几句话,就给他轰出来。把他工厂那块地皮,看的跟祖宗似的。 顾静江道:“让景爷失望了,还是没能啃下他。” 他说:“因着在我们瀚海入局之前,容氏给陈连山递过话,威胁他,教他将厂子搬走,不然杀他全家;陈连山惊怒之余,连带也不信任我们。” 赵景阳了然,点头道:“不急,慢慢来。我们这边没进展,容定坤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定陈连山;他比我急。另外的几个呢?” 顾静江道:“另外几个工厂主同样被威胁过,他们之中有人与容氏有过接触,但容氏摆明了不想给钱;所以他们倒是愿意把厂子和地皮卖给我们。” 赵景阳哈哈一笑,道:“好,你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道:“陈连山那边慢慢磨着,其他的也别忙着签合同买地皮,多掰扯一段时间。等时候到了,找记者,曝光,把容定坤架起来!” 说:“但这事不要急,先不动,时候到了,再给他炒热度;这个项目很大,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咱们有的是时间跟容定坤玩儿。” 顾静江应道:“是,景爷。” 然后赵景阳问:“余杭商会于杭兴可有回话?” 顾静江道:“回说愿意跟景爷见一面,但时间未定。” 赵景阳微眯着眼睛:“看来我得主动登门。” 早教顾静江给余杭商会递了话,赵景阳想约于杭兴谈一谈;眼下回复不尽如人意。 要么于杭兴瞧不上赵景阳,拿话敷衍;要么于杭兴的确很忙,暂时没有时间。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但赵景阳可等不得。 “你与我往于杭兴家中递一张拜帖,三天后,我登门拜访。” 顾静江点头:“这就去办。” 走了顾静江,赵景阳从书架里翻出一份关于余杭商会、于杭兴的资料,又看了一遍。 这份资料,是这两天三毛风闻部的成果。 不过因为时间太短,资料上的信息流于表面,无法让赵景阳更深刻的了解于杭兴的为人。 只一个初步的印象。 于杭兴此人,家中是累世的织造;在前清时期,于家就是江南织造领域数一数二的存在。十来年前,还有个白家与于家并列,可惜北洋时候,白家站错了队。 现在,于杭兴是江南织造业的绝对领头羊。 【于杭兴,出自远大前程】 九一章 猪头 于杭兴有很多称号——大富豪、慈善家、实业救国的扛鼎人物、余杭商会会长、上海滩华人总商会会长、永利银行大股东、兴业公司老板 要论在商界、在上海滩的地位,赵景阳现在,差了于杭兴十八条街。 比起容定坤,于杭兴无论声望、财力、人脉,都强了不止数倍! 尤以此人是个真慈善——单单这份资料上收录的十年间的实际捐款记录,次数多达百次,总金额超过五百万大洋! 只此一条,于杭兴在赵景阳眼中,就是个真正了不起的人物。 合上资料,赵景阳微眯着眼,沉吟思索——要用怎样的方法,去打动于杭兴,使于杭兴推他进入永利银行的董事会。 冯敬尧一直担着心,不知赵景阳的报复何时降临;他早得到消息,被他买通意图盗取天香配方的胡学成,已人间蒸发。 容嘉上勾连朱润九、金大钟围堵瀚海在会德货仓工厂那一天之后,顾静江身边的人便换成了个半大小子,胡学成消失了。 冯敬尧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先时因建材之故,赵景阳教人递话,说要登门;他心中惧惮之余,起了杀心,便召集枪手、埋了炸药,准备等赵景阳登门之时,将赵景阳炸上西天。 他又教人传口信,要胡学成趁此机会盗取天香配方。 可容嘉上一番上不得台面的胡搞,截胡了赵景阳的注意力,竟是教冯敬尧咬牙一番杀心,付诸于流水。 以至于没时间通知胡学成,致使其按照计划盗取配方,于是人间蒸发。 冯敬尧害怕赵景阳活捉了胡学成,问出是他冯敬尧指使胡学成所为;远大前车之鉴不远,冯敬尧担心赵景阳杀上门来,教他冯敬尧作了第二块踏脚石。 这几天,说战战兢兢,可能有点瞧不起他;东躲西藏,却是事实。 但今天,冯敬尧却安心了。 他坐着,手边桌子上一颗血淋淋的猪头;但他脸上的神色,却意外的轻松。 “看到了吗?”冯敬尧对祥叔和阿广道:“这颗猪头,我今儿早上起来,它就在我枕头边上。” 阿广和祥叔闻言骇然失色,想说什么,冯敬尧却摆了摆手,止住他们,说:“这是赵景阳的手段。” “他想告诉我什么?告诉我冯敬尧,无论躲在哪里,他要杀我,皆轻而易举。” “但他没有”阿广说着,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这是警告!” 祥叔沉吟道:“赵景阳不打算与老爷决裂。” 冯敬尧颔首:“不错,至少不是现在。” 冯敬尧是个果断的人,他道:“瀚海所需的建材,他们要多少,给他们送多少过去。” 说到这里,冯敬尧切齿:“让条街给瀚海,我冯敬尧算是给他赵景阳低头啦!” 第二天,赵景阳在书房里见了三毛。 三毛啃着一颗梨,含含混混道:“景爷,冯敬尧那厮服软了。” 说:“法租界临近咱们地盘,冯敬尧让出了一条街。癞痢哥带人接手去了。” 冯敬尧服软,赵景阳知道。先时三毛还没来,方艳云就从厂子那边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建材已恢复供应。 没想到冯敬尧还不声不响让出了一条街。 “要我说,就该狠狠给冯敬尧来一刀。”三毛啃完了梨,嚷嚷道:“我把猪头放在那厮枕头边,当时就想弄死他!” 赵景阳敲他脑门:“老子跟你说过几回了?好东西再多,也要肚子装得下;咱们现在人手、体量都不及冯敬尧;一口气吞不下法租界,杀了冯敬尧,咱们吃不到好处,反教别人捡了便宜。” 三毛哀叹一声:“太可惜了。” 赵景阳失笑:“你小子!可惜个屁!咱们才几个月?再等几个月又怎样?咱们时间越长越强,冯敬尧?他不过是个待宰的羔羊。咱们现在是‘养着他’,等刀子磨利,一刀宰了就是。” 说:“既然冯敬尧服软,风闻部对法租界的监控暂时放一放;精力转向容定坤,给我把容氏钉牢。” 三毛点头:“晓得叻。” 赵景阳道:“容氏捕鱼船队,差不多快要返航;尤以鱼行那边,再捉紧些,咱们手中鱼行的份额越大,容定坤越不会在这件事上作妖。” “你跟顾静江好好配合——在接手捕鱼船队之前,鱼行的份额能达到八成以上,老子奖励你点好东西。” 三毛嘻嘻一笑:“您瞧着吧。” 走了三毛,赵景阳重新拿起铅笔,哗啦啦在面前的白纸上划拉线条。这样的白纸,手旁已有一叠十几张是画好了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董红玉进来的时候,赵景阳正在与最后一张白纸奋斗。 “景阳。” 董红玉今天穿的是一件灰色的女士西装,头发盘着,素面朝天、不施粉黛,极是具有一种现代职业女性的强大气质。 她走过来,见赵景阳桌上茶杯里的只剩下一撮茶叶,便倒掉茶叶,洗了杯子,重新给赵景阳泡了热茶。 然后走到赵景阳身侧,俯身凑过来,澹澹的香味立时充斥于赵景阳的鼻尖。 “这是什么图纸?” 董红玉看出来赵景阳是在画图纸,但没看懂图纸上画的什么。 赵景阳正好落下最后一笔。 信手丢掉铅笔,反手把董红玉抱过来,搁膝上:“这是能打动于杭兴的宝物!” 董红玉轻轻挣扎了一下,赵景阳不放,她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松开些,太紧了。” 说:“你确定能打动于杭兴?” “于杭兴曾多次给妇幼协会捐款,我见过他。这个人脾性有些刚愎,对帮会中人极是看不上眼;他商业能力很强,人脉关系深厚,做人公平厚道,当初推举总商会会长的时候,获得了八成以上的投票。” 赵景阳一听,笑起来:“我正愁着不了解于杭兴,没想到就来了女诸葛。” 禁不住嗯嘛了她一口。 董红玉脸上露出澹澹的红晕,连忙挣脱开去:“景阳,别这样。” 捋了捋发丝,她坐到办公桌远处的沙发上屈,正儿八经道:“昨天不是说要对瀚海医药作一些调整吗?” 赵景阳哪儿放过她?从书桌后面出来,挤着董红玉坐在沙发上,揽着她的腰道:“我这里有一份配方,瀚海医药的调整,跟这份儿配方有关。” 虽早有肌肤之亲,但董红玉还是有点不习惯在这样的场合太过亲热。 她禁不住白了赵景阳一眼,挣开来,挪远些,道:“新配方?” 九二章 坑 赵景阳见董红玉说起新配方便眼睛放光,不禁失笑摇头:“与你想的可能不一样。这份儿配方不是金创膏那种药。” 说着话站起来,走到书桌后,拉开抽屉,里头取出一个小包;又从书桌上放着的一本书里,翻出一张纸方。 走过来,把小包和纸方都递给董红玉。 董红玉目光落在纸方上,只见当头四个字‘天香配方’。 她露出惊讶之色,抬头望向赵景阳。 天香是瀚海绝密,除了赵景阳,谁都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来的,配方又是怎样的。 作为瀚海的核心竞争力,天香配方自然越保密越好。 可现在 “你闻闻。”赵景阳指了指小包。 董红玉将小包放在鼻尖轻嗅,脱口道:“是天香的味道” “就是有些澹了。” 赵景阳重新在她身边坐下来,道:“这是假的。” “假的?!”董红玉惊诧。 赵景阳颔首:“是我绞尽脑汁,按照真正的天香的奥妙,配置的一份假方子;通过方子上的药材配比,可以配置出暂时拥有真正天香百分之一香气的假货。” “这种假货的香味澹薄,香气的持续时间不超过一天,用之加工食物,还会消散更快。” 董红玉听着,心里想着着赵景阳为什么要搞一份假配方,目光再度落在方子上,仔细看药材配比。 道:“三十五种药材,与香料相关的十九种,与金创膏相关的十六种” 她又看着赵景阳:“即使按照这张配方,瀚海医药的药材进购也不需要作调整。” 赵景阳笑道:“当然不需要增加进购新的药材种类。我要的是加大进购量,目标是让这三十五种药材变成市面上的紧俏货。” 董红玉眼波流转,就这么看着赵景阳:“你又在计划着什么?” 赵景阳哈哈一笑,搂着她:“我女人就是聪明。” 董红玉嗔他一眼。 赵景阳道:“即使咱们作了假账,给外界造成‘瀚海虽然营收吓人,但利润不高’的印象,可总有人眼睛尖、总有人心眼多、总有人看不过。” “或以为‘那天香配方在他赵景阳手里也就那样,如果到了我手里如何如何,必定大赚’;或以仇怨、利益纠葛,想着若能夺走我的配方,便可致瀚海和我于死地。” “我与容氏相争,竞争鱼行、抢占他渔业份额,你说容定坤想不想夺我的配方?” “我踩着远大得势,杀了史双龄,把沉青山踩进淤泥,你说沉青山想不想报仇?” “我占了火车站,自立旗号,不曾给冯敬尧一个铜板;又因远大前车之鉴,冯敬尧对我忌惮不已;他买通顾静江身边的胡学成盗我配方,已是事实。我虽然轻轻放下,冯敬尧亦服软。可你说,冯敬尧会认为我真的放下了吗?冯敬尧难道真的心服口服了吗?” “这三个,还是数得着的。偌大的上海滩,未必没有另外的人在旁边盯着,趁我不备,给我来一下狠的。” 听到这里,董红玉已是神色肃然。 瀚海崛起时间太短,根基浅薄,四周群狼环伺、不怀好意者比比皆是。 董红玉虽然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也有所感——便譬如刚刚不久,冯敬尧搞出的建材断供,便是一种鲜明的表象。 她看着赵景阳,眼中有光。 在她的心目中,赵景阳说出的这些话,很难得;这说明,赵景阳并未被瀚海丰厚的收益和看起来红红火火的上升势头所迷惑。 他一直保持着警惕。 这世上,有无数人努力奋斗,然后取得成功;但这些人之中,不知有多少,在取得了一定成功之后放飞自我,然后一夜之间崩塌。 便是那‘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的路数。 董红玉未尝没有这样的担心——如果瀚海倒塌,对她来说,不止是失去倚为靠山的男人。 “所以?”董红玉心里想着,口中问着。 赵景阳笑道:“我思来想去,与其被动防御这些不怀好意的窥伺者,不如主动出击。” 他嘿笑一声:“他们不是要配方吗?我便以合理的形式,把配方放出去!” “咱们只管大力进购配方上的药材,反正这些药材也是咱们需要的,不嫌多。把药材的价格使劲儿往上抬!” 董红玉听着,明亮的眼中,渐渐有了明悟之色。 这是在挖坑的! 抬高相关药材的价格,然后把配方放出去;那些得到配方的人就必须要以远高于现在的价格收购相关药材。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如果在这个时候,瀚海把自己已经囤积的药材,改名换姓,通过另外的人卖给这些不还好意者,甚至能大赚一笔。 这还没完。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赵景阳:“配方是矛盾核心,谁得到了配方,也就接过了瀚海作为矛盾核心的压力。” 到这里,她吐出几个字:“二桃杀三士!” 赵景阳哈哈大笑:“配方会流落出去,而且该知道的人相继都会知道。我极是想看看,第一个得到配方的人能高兴几天。” “你不该告诉我。”董红玉轻叹:“万一我守不住嘴,说出去了,怎么办?” 赵景阳失笑:“你会吗?” 董红玉笑起来,依偎着赵景阳:“不会。” “这件事不必急进,咱们进购药材的量,不要一下子增加太多,慢慢增加。一是不引起觊觎者的联想,二是节省成本开支。时间站在咱们这边一边。” “你是我赵景阳的女人,阴谋诡计、打打杀杀,我来,你听听就好,当增进阅历;只消给我看好瀚海医药,外头的,我不教你费心。” 两人你农我农了好一阵子,董红玉才离开书房。 这件事,暂时按下。虽然假配方已经出炉,但要先把坑挖好,慢慢来,不着痕迹,将那些狗东西一个个引到坑里去。 赵景阳脑子里闪过冯敬尧的面孔——第一个坑位,就交给冯敬尧冯大老了。 赵景阳记仇,如果不是现在一口气吃不下冯敬尧的地盘,他早跑过去把冯敬尧弄死了。 但不代表他真的不介意。 在弄死冯敬尧之前,先给他酸爽酸爽。 九三章 进度 下午,赵景阳在后花园里练功。 他光着膀子,魁梧健硕的身体呈虎扑的姿态,微微晃动,嵴椎大龙震震,就像窥伺着猎物的虎;体内血液哗啦作响,周身上下,每一块骨骼、每一寸皮肤,在无形的力量冲刷之中往复淬炼。 热力蓬勃,竟将他周围三尺的空气炙烤的扭曲,以至于他的身影变得若隐若现! 时至今日,赵景阳所修的两门所属龙虎如意真体的起步法门,即将进入最后一层。 那五龙练皮之术已完了四次蜕皮,濒临最后一次。完了五次蜕皮,这法门便得以圆满;是时,皮肤之坚韧,号称比肩龙皮,刀枪不入只等闲。 白虎锻骨功亦如是。除了头顶上的天灵盖还没彻底炼化,其余骨骼皆已练的如金似玉,坚韧难以形容。一身神力无匹,举手投足便数千斤。 无疑,九窍金丹居功至伟。 若没有这丹丸辅助,要在短短几个月之间,将这两门功法练到近乎圆满,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眼下,赵景阳已经开始着手修炼‘盘龙锻体功’和‘龙吟虎啸法’。 盘龙锻体功主司练肉,练成之后,外连龙皮、内合虎骨,中间肌肉饱满坚实、筋腱强韧,这人体架子便算是练了圆满了。 龙吟虎啸法,取龙吟之绵长、虎啸的迅暴,以其绵长滋养,以其迅烈锤炼,呼吸模拟龙虎之声,专司壮大五脏六腑。 若筋骨皮肉皆练通透,五脏六腑淬炼完美,到了那样的境地,便可称之为武宗。 若是再进一层,拳意入髓,洗髓换血,便是武中之圣,武圣者也。 武圣之境,说一声陆地神仙不为过。 不过赵景阳距离那个境界差了好几步。不急。 正是春光初媚之时,花园里绿意骤起、繁花略开。赵景阳在中间演武场练功,子宜、宝丽和欢颜则在旁边花树下的石凳子坐着,一边看赵景阳练功,一边品茶闲聊。 家里就她们仨闲着没事。 方艳云是公司副总,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正是多的压手之际,她整天忙的脚不沾地,自然没时间在家里花园休闲。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冯世真为学校的事忙进忙出——瀚海学校即将开学,忙的不可开交;况且开了一间学校,她还要两间、三间,总是个向着事业的。 董红玉亦不必说。她是个‘大’女人,也是以事业为重。何况瀚海医药这段时间忙着憋坏,她得时刻看着。 至于杜瑛,说来丢脸;赵景阳手里事情稍忙碌,以至于到现在居然没把她拿下。 郝碧柔这位女老师,赵景阳就更没时间去撩拨了。只记着,等这段忙过了,再慢慢来。 欢颜一边与子宜、宝丽说着下回去哪儿玩儿,一边瞧着赵景阳练功,目光闪闪的盯着他周身扭曲的空气,禁不住说:“爷到底练的什么功?看起来教人心惊胆战的。” 子宜轻笑:“说是什么龙虎功。” 就说:“前些日子景阳不是传了一门‘飞灵柔骨拳’嘛,先练着呗。” 肖宝丽笑道:“有时间练一练就行;我们可没景阳那样的毅力。” 欢颜不言,心思转的飞快。 自年前赵景阳乔迁,陆昱成送她进了赵景阳家门,至今两月余;从来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对子宜她们恭敬有加,不争不抢,亦从不问赵景阳闺房之外的话题,十分一副贤惠模样。 所以不久前,她也得了人元丹一粒。便心知,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终于得到了赵景阳的肯定,不再只是个器皿。 服用了人元丹,她才知道,为什么子宜她们每日里会是那般精神饱满、皮肤那般晶莹剔透,比实际年龄年轻那么多。 内宅的女人们姿色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身上好像没有缺陷——皮肤之光洁、体味之清新、气质之清朗 原来是因为人元丹。 两月余的相处,本就觉得赵景阳神非常秘;再吃了这丹丸,就更觉他深不可测,愈是觉得赵景阳整个人都藏在一片秘密的森林之中。 就前几天,赵景阳趁着内宅的女人都在,便传下一门飞灵柔骨拳教她们修习。 言说这拳法,专是女人所修;修成之后,身体轻灵、柔骨玉肤,不但具备一定的战斗力,亦能增进美貌,改善体质,甚至延年益寿云云。 几个女人里面,对这个最感兴趣的,就是欢颜。 像子宜、宝丽,起初还兴致勃勃,练了几天,便开始懈怠。方艳云、冯世真和董红玉因着事忙,每天也没多少时间练习。 不过欢颜最感兴趣的,还是赵景阳练的法门。 每每看赵景阳练功,虽然不见什么大动静——便如现在,赵景阳身子只微微有节奏的起伏,但周身空气的扭曲,却非是寻常见闻。 近傍晚前,赵景阳收了功,走到边上抓了架子上的毛巾,浸了水给自己降降温,然后披上短衫,走了过来。 先是抓了桌上的茶壶,咕都都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又将桌上女人们的小吃胡乱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咀嚼着含混道:“世真叫我去学校一趟,跟些老师见个面。” 建学校、搞设施、聘老师、招学生,这一套流程,冯世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眼看就要开学,赵景阳作为学校的校长,总不能一定要等到开学那天才露面。 昨晚冯世真就跟赵景阳说了,怎么着提前先跟学校的工作人员见个面,互相总得认识认识。 赵景阳应了。 上午有点事,没去;下午练功,这会儿收了功,想着明天就要跟于杭兴打交道,不如趁着这会儿去学校走走,免得明天之后没时间。 招呼一声,赵景阳给三个女人一人一嗯嘛,留下几声娇嗔,施施然走出后花园。 换了身爽利衣服,叫了石头,出门驱车往学校赶去。 其实并不远。 但做大老的么,牌面还是要有的——就是说赵景阳这会儿不想走路。 贫民窟的工程一如既往的热火朝天,赵景阳心目中的基本盘,框架已经显现雏形。 他舍得撒钱,手底下工人便舍得下力气;估摸着,到六月份,便该有建筑陆陆续续竣工。 到年底,手底下的人,应该都能住进属于自己的新房。 不能他赵景阳一个人住新房;得大家伙都住新房。要不当大老呢,这都办不到,不合格呀。 九四章 学校 如果将赵景阳当初的老院子作参照,最早的那座厂房,就在老院子的西侧;老院子的原址位子,拔地而起的是厂里的职工宿舍。 而学校,在职工宿舍的东侧。 一条崭新的马路从职工宿舍和学校之间中穿过;马路两侧皆竖着高高的围墙,西侧的职工宿舍和东侧的学校,都在各自围墙的环绕之中。 赵景阳的车开到学校门口,早有保安打开大门。 “景爷!” 赵景阳在车里给他摆了摆手,打了招呼。 车子进了学校,从操场边上擦过,穿过刚刚泛起绿意的林荫道,最后停在学校的综合楼前。 学校赵景阳不是第一次来;之前熘达来过几回。只是没跟教职工见面而已。 怎么说呢,这座学校,在赵景阳的金钱神功之下,各种设施、建筑,档次都绝对不低。 当然,学校其实还没有完全建成。止一座综合楼,也就是教职工办公之处;教学楼也只有一座,六层,三十六个教室。除此之外,止食堂、厕所是完全体,便住宿的,也是简易搭建的临时房屋。 至于图书馆、实验室一类的,现在还没影儿。 时间太短。 不过已经满足开学的条件。 眼下,瀚海学校只教小学课程。 下了车,踩着青石的阶梯走进综合楼;迎面便见到身段如柳的郝碧柔从里面出来。 赵景阳笑起来:“碧柔老师。” 郝碧柔也看见赵景阳了。 她眼神,立时便有些躲闪。 没法子,赵景阳对她,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只要见面,那眼神,便教她受不住。 甭说郝碧柔,当初连董红玉这样的‘大’女人,都吃不住劲儿呢。 郝碧柔强忍着心跳加速,嘴角勉强涌起一抹笑;她双手提着手包在身前,俏生生站着:“赵赵先生。” 赵景阳几步近前,笑道:“不是说了叫我‘景阳’吗?” 郝碧柔实在顶不住赵景阳激烈的眼神,低头低声道:“景阳。” “哎,这就对了。”就去拉她的手。 郝碧柔如猫儿炸了毛,连忙避开,声音大了不少:“别这样” 这姑娘,看着温温柔柔的,但只要她真的不愿意,那是决然没办法强求的。便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 赵景阳见好就收,笑说:“世真呢?” 郝碧柔暗暗松了口气,道:“三楼办公室呢。” 赵景阳看着她,不言。 郝碧柔抿了抿嘴:“我带你去。” 这便一前一后上楼,赵景阳一边走一边跟她说话:“这段时候可还好?前一阵子你们为了招生,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郝碧柔轻轻摇头:“很好啊我们总共招到了七百多个学生呢。” 这可真不少。 但赵景阳知道,着七百多个适龄的学生里面,流浪儿或者被作流浪儿送来的就占了近七成;剩下二百来个孩子,才算是真正的招生成果。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火车站一带人口密集,适龄的孩童当然不少;但毕竟不是所有的孩童都没学上。 而且瀚海学校新立,没有名气,远些地方的孩子,自然不会来。 就这,二百多的孩子里面,相当一部分还是瀚海工厂职工家的孩子。 “我一直有一个期待,”郝碧柔说:“我希望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能在明亮宽敞的教室里学习,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神州的命运。” 她说:“谢谢您,赵先生。是您让我的愿望得以实现。” 赵景阳笑道:“可当不得。我没那么伟大。” 郝碧柔止轻轻摇头。 上了三楼,到校长办公室——本来是赵景阳这个校长的;可谁教他不务正业呢?便是冯世真的专属办公室了。 郝碧柔敲门。 里头冯世真那熟悉的声音响起:“请进。” 郝碧柔转身即走,逃也似的;赵景阳进去,走到办公桌前,冯世真还在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 “有什么事吗?” 她说。 赵景阳双手撑着桌子,凑近前去;冯世真才察觉不对,抬起头,四目相对。 冯世真惊喜道:“你来了?” 赵景阳哈哈一笑:“可不敢辜负冯女士昨晚上的殷切我要是不来,今晚上不得被你抱怨死?” 冯世真嗔了他一眼,说:“我已经抱怨了一整天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赵景阳绕过桌子,进去,把冯女士抱起来,自己往椅子里一坐,冯女士搁膝盖上。 说:“你瞧着哪回我说话没算话?” 冯世真与赵景阳稍作温存,便挣脱开去,整理了一下衣服,说:“这儿学校呢!” 说:“我马上召集教职工,大会议室开会。” 十来分钟后,校长办公室旁边的大会议室里,瀚海学校的教职工全都来了。 除了老师,专做行政的、洒扫清洁的、食堂做饭的、门口守门的,也在此列。 很多人是第一回见到他们的校长。 传说中的赵景阳! 赵景阳开门见山。 便站在台前,狭长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也让每一个人记住了他的模样。 说:“瀚海学校建立的初衷,就是给予需要教育的孩子以良好的教育。我不要学费,食宿全包,给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开高薪,我赵景阳所求无多,只要求你们让学校的学生,吃饱、睡好、学好!” 又说了自己的教学理念:“都知道这批学生,很多都是流浪儿;流浪儿以孱弱之身,在社会上游荡求存,说他们单纯,但他们也不单纯。” “一句话,特么该打打,该罚罚!这么好的条件,若不听话,不好好学,老子不会放过他!” “你们也一样;本职工作要认真负责;如果失职、失责,老子也会教他好看!” 说到这里,满堂已是鸦雀无声。 赵景阳浑不在意自己粗糙的话,接着说道:“我给你们最好的条件——安宁的环境、可观的薪水,甚至给你们分房子。我不要求你们一个个感恩戴德,那没有必要;我只要你们尽职尽责,行不行?!” “行!” 二十几个年轻的老师几乎同时给了赵景阳正面反馈。 这些老师,都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是冯世真从上海滩的各所大学里招来的。他们热血、青春,内心深处有着属于自己的抱负。 虽然赵景阳的话很糙,但道理却不糙! 尽职尽责的教导学生,也是他们自己的理想! 九五章 于宅 赵景阳这一回,除了冯世真要求他来,在他自己而言,主要就是在教职工们面前亮个相。 本不是个罗里吧嗦的,几句话简简单单说完,直接散会。 剩下便是几个作‘领导’的。 副校长冯世真,教导主任郝碧柔,后勤主任裴如海,以及负责学校安保的保安部的一个小队长——是个半大小子。 这几个人,止裴如海,赵景阳是第一次见。 长衫、短发、千层底,不高不矮,面目朴实,果然有一股稳重的气质。 而且很会说话,开口闭口感谢赵景阳对妇幼协会工作的支持、并作发自内心状的恭维,感谢赵景阳给妇幼协会带来种种便利,说瀚海学校如何如何的好,以后如何如何尽心。 听着挺高兴。 跟他聊了一阵,发现裴如海的确是个有见识的人物,赵景阳挺满意的。 又叮嘱了负责安保的小队一些安全方面的问题。 然后与郝碧柔作别,跟冯世真一道回家。 车上,冯世真说:“还有几位老师,要到开学时才会过来上班;下次见了,再给你介绍。” 赵景阳倒没大所谓。 大多数都见了,少数几个,见不见,关系不大。 他这个校长,也就是名义上的;他自己也懒得管,反正一股脑儿交给冯世真得了。 “还有。”冯世真忽然掐了赵景阳一下:“你能不能顾及一下场合——当着那么多人,眼睛钉着碧柔好像长了钩子似的。” 赵景阳打了个哈哈。 回家、吃饭,一夜无话。 正是清早。 一座气派的大宅。 唤作是于公馆的,便是于杭兴的家宅。 早上起来,于杭兴喝了早茶,吃了些糕点;便唤来管家,说:“那个瀚海的赵景阳是叫赵景阳吧?” 管家即道:“是赵景阳。” 于杭兴点了点头:“帖子说的是今天登门?” 管家点头:“是啊老爷。” 于杭兴又点点头:“人主动登门拜访,毕竟不能拒之门外,有失礼仪;你教门房看着,人来了,就带到客厅,见见也行。” 是不大乐意的。 于杭兴看不上帮会中人。当然,到了他这样的境地,作为上海滩总商会的会长,织造领域的领头羊,平素来往的不是官府里的大老,就是洋人中的富豪。较之而言,帮会这两个字,格调太低。 不过于杭兴这个人,脾性很有意思。他明明不大瞧得起赵景阳这个帮会里头的路数,但赵景阳递帖子表示登门,他又秉持着礼仪,不拒绝。 接下来一句话,更有意思了:“英国人小沙逊请人带话,说也要来;你让人盯着,我这于宅,不许他进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这儿却又不讲礼仪了。 为什么? 其一,赵景阳是华人,沙逊是英国老。 其二,赵景阳虽是帮会中人,但于杭兴了解过,这个人与沙逊最大的不同,除了国籍人种,就是不做烟土。 这东西,于杭兴极其厌恶。 而小沙逊和他家族的沙逊洋行,从上个世纪到现在,在对华的烟土贸易中,地位举足轻重,罪果罄竹难书! 于杭兴憎恶已不及,怎愿见他? 小沙逊要见于杭兴,原因很简单——织造! 沙逊洋行的两大支柱产业,一是烟土,第二就是纺织贸易及相关。 于杭兴这段时间拜访了不少洋鬼子,计划进口最先进的织机,提高产能、降低成本,以应对与东洋人的竞争。 他没找沙逊洋行,但消息被小沙逊知道了。 于杭兴的兴业公司,是整个上海滩最大的织造企业;织机的更新换代,涉及到一大笔金钱。 小沙逊刚来上海滩从叔叔手中接过洋行,正想做一番事业,以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就盯上了这笔买卖。 这个洋鬼子已数次想要跟于杭兴见面,但都被于杭兴推拒掉了。 赵景阳来到于宅,于宅的佣人引着他向客厅走去,尚未及近,便听到了严厉呵斥声:“我们神州地大物博,欢迎所有带着好意的外国人来赚钱、做生意;但我绝不欢迎残害我国我民的人!” “滚出去!” 便见一个年轻的洋鬼子和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华人灰头土脸被赶了出来。 里面还丢出一句话:“容定坤,你给我听好了!我于家,再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赵景阳听在耳中,目光便落在了脸色极是难看的中年华人身上。 这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 有一副挺拔的身姿,有一张方正的脸。 却是容定坤这厮! 容定坤和洋鬼子被赶出来,低着头直走,实在没脸;他也不认识站在一旁的赵景阳,没多看。 说来便是赵景阳和容定坤的第一次会面,在这样的情况下。 赵景阳自己也没想到。 这厮儿子还在赵景阳手中没换回去,却这里又来撩拨于杭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料来与青年洋鬼子有关罢? 直看到洋鬼子和容定坤狼狈而逃,赵景阳这才走进客厅。 早有引路的佣人说:“老爷,赵景阳先生来了。” 于杭兴坐着太师椅,衣着虽古板,里头长衫、外面是褂子,头发却是短发;此间还未消气,眼镜后面的眼睛里,尚有一丝怒意未尽。 于是说话不那么客气:“你就是瀚海的赵景阳?” 赵景阳从容走进来,拱了拱手:“于老板幸会,我就是赵景阳。” 于杭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赵景阳却先找了椅子坐下来,坐稳了,这才道:“于老板在别人那儿受了气,却要在我这儿发泄?” 于杭兴一听,身子微微直起:“一丘之貉,如何撒不得气。” 赵景阳失笑:“于老板脾性,还真是令人侧目。” 说:“你说的一丘之貉,莫不是指我赵景阳和容定坤吧?” 便直摆手:“于老板,你把容定坤拿来与我赵景阳相提并论,是在侮辱我呀。” 于杭兴道:“你是帮会里的路数,容定坤是烟土中的恶鬼;怎么就不能相提并论?” 赵景阳哈哈大笑:“于老板着相了。帮会如何?帮会也不尽然都是阴沟里的蛆。” 说:“我瀚海虽以帮会为名,可绝非下三滥的货色。” 于杭兴嗤笑:“杀人如麻,也能自谓之‘好’?” “为什么不能?”赵景阳笑道:“死在我手里的人多,可因我而过的越来越好的人,更多!” 九六章 图纸 竟是争执起来。 于杭兴道:“在我于杭兴这儿,帮会两个字,它就是黑的。” 说:“杀人放火、残害市民、逼良为娼、倒卖烟土、祸国殃民,这就是帮会!” “于老板这么说就没道理了。”赵景阳道:“看人看事,从事实出发;你不了解我,就把我归于下三滥之中,这可不是君子之道。” 于杭兴一噎,一时间竟不好辩驳。 因着他自诩便是个君子——所行所为,也皆遵循。 现在赵景阳指责他不是君子,倒真是把他难住了。强行要反驳吧,还真如赵景阳所言,不曾仔细了解过赵景阳,只知道他不做烟土;不反驳吧,他堂堂于会长,面子往哪儿放? 这时候,外头蹦蹦跳跳进来一姑娘。 这姑娘三七分的斜刘海齐耳根的短发,左侧耳门上别着一朵白色的蝴蝶珠花,眼睛又大又亮,五官娇俏可爱;穿一身雪白的裙儿,十分青春靓丽。 “爸爸!” 姑娘一进来,稍看了赵景阳一眼,便扑到于杭兴身边,搂着他手臂撒娇道:“谁惹你生气啦?别生气啦。” 这姑娘一来,便打破了之前的气氛。 于杭兴立时把心中不爽利抛在一边,笑呵呵道:“不生气、不生气,你看,爸爸没生气。” 原来是于杭兴的女儿,于梦竹。 赵景阳有求于于杭兴,便要仔细打探于杭兴的信息;自然便知道于杭兴有个独生的女儿,唤作是于梦竹的。 倒是没想到,这姑娘如此青春可爱。 毕竟不好当着人家父亲的面肆无忌惮打量人家闺女,赵景阳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任凭父女两个父慈女孝。 于杭兴哄着女儿好一会儿,这才想起还有正事。 说:“梦竹啊,你先出去;爸爸这里跟客人有事要谈。” 于梦竹乖巧的点点头,出门,又看了赵景阳一眼。 出了门,见外头守着的管家,便问他:“里面那个家伙是谁?” 管家说:“是瀚海的赵景阳。” 于梦竹愣了一下:“赵景阳?瀚海的赵景阳?” 看得出来,于杭兴是个宠女狂魔。先前还跟赵景阳争执的面红耳赤,女儿一来,几句话,气儿全没了。 他嗯哼了一下,喝了一口茶,喊一声:“给赵先生上茶。” 赵景阳听着笑道:“于老板总算消气儿了。” 于杭兴闻言,脸上笑容一敛,道:“我于家代代礼仪相传,来客奉茶,理所当然。” 便道:“我也不跟你争什么黑白。就我个人而言,帮会,我很讨厌。” 道:“我知道你不作烟土,这才对你高看一眼。” 顿了顿,又说:“像容定坤那样的,我瞧都不瞧一眼。” 赵景阳闻言,笑笑,道:“于老板好似不曾将容定坤拒之门外啊。” 于杭兴道:“容定坤也是总商会的一员,我虽然厌恶他,但他打着有商会的事要跟我谈的名义,我当然不能拒他于外。”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便说:“三天前接了你的帖子,说要登门拜访;说吧,你有什么事。如果是关于下三滥的打打杀杀,你最好不要开口。” 赵景阳哈哈一笑,道:“于老板何必小看我赵景阳?打打杀杀,我才是行家,犯得着找你于老板?” 于杭兴又被噎了一下。 赵景阳便不紧不慢,打开了随身带来的文件包,从里面取出一叠图纸。 说:“我找于老板,是有一桩买卖要谈!” “买卖?”于杭兴目光扫过赵景阳手中的图纸:“我不觉得我与你有什么买卖可谈。” 赵景阳失笑摇头:“于老板固然是上海滩最顶尖的大商人,但我赵景阳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扬了扬手里的图纸,递了过去:“于老板看看这个,看完了,若还能说出没什么买卖可谈,我赵景阳转身就走,绝不多说一个字。” 于杭兴犹豫了一下,接过那叠图纸,第一眼落在第一页上,眼睛就挪不开了! 一张张图纸翻过,于杭兴神情越来越兴奋,以至于面孔发红。 他勐地抬起头,激动中正色道:“我于杭兴有眼不识泰山。” 竟是站起来,对赵景阳拱手:“赵先生,对于之前的话,于某深表歉意。” 于杭兴态度的迅速转变,没有出乎赵景阳的意料。 他一开始就不觉得自己这一趟会白来——那二十多张图纸,乃针对于杭兴准备的杀手锏——包括缫丝、纺纱、织布在内的三种机器,关键是先进,比这个时代最先进的还先进。 其实赵景阳还有更先进的——拿出来的这份图纸上的机器,是他所知的低级货。但大环境所限,更先进的拿出来也用不了。 与【万物生灵】残篇一般,赵景阳曾经在黑暗中挖掘到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其中就有一部【物质-初级人族文明民用技术大全-衣(1)】的知识包。 【物质-初级人族文明民用技术大全-衣(1)】里面,关于初级文明的普通人族在衣食住行的‘衣’这一项,从最简陋的手工纺织技术开头,最高直抵【纳米布料】的生产加工。 赵景阳甚至可以拿出织造、加工纳米布料、衣物的完整技术。 不过越是高级的技术,越需要强大的工业基础;显然,这个时代并不具备。只好拿了在自己眼中其实很低级的技术资料。 但对于这个时代,却是先进的不能再先进。 这里一放出来,果然。 赵景阳哈哈一笑,亦是拱手:“于老板性情真挚,令人佩服。” 于杭兴便道:“赵先生,我能看出来,这二十多张图纸,全是与织造有关的机器图纸;我于家数代从事织造,我本人对织造相关的机器,也还算了解。” 说:“先时我计划将工厂的旧机器更新换代,为此找了好几个洋行,看过他们所谓的‘世界最先进的织机’的一些图样和只言片语的数据,的确比我工厂里的机器先进。” “可是图纸上画的,分明比洋人最先进的机器还要先进。” “敢问赵先生,这份图纸,出自哪位大家之手?”他道。 赵景阳哈哈一笑:“不才,正是在下。” 于杭兴大吃一惊。他见赵景阳神色坦然,既无骄色亦无谦虚,心知恐怕不假—— ——上海滩是这个时代的前沿,但就织造业而言,尤其是机器,多依赖于外国进口。 于杭兴也不是没想过自己研发更先进的机器,但神州在赛因斯方面基础太差;他曾找来厉害的工匠、咨询过许多大学的学者,但得到的答桉只有一个——没办法造出比洋人更先进的织造机器。 如果上海滩有人有这本事拿出这份图纸,他于杭兴,应该比赵景阳更早得知、得到。 而现在,赵景阳拿出了这份图纸。 只有一个可能,这图纸,出自赵景阳之手。 【于梦竹,出自远大前程,饰演者郭采洁】 九七章 交换 于杭兴露出叹服之色:“赵先生大才远迈洋人,于某有眼无珠,先前口无遮拦,错怪了赵先生。” 在于杭兴眼中,这份图纸代表的,不单单是工厂织机的更新换代;亦不止织造行业的大地震,更有一种为国争光的扬眉吐气!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年代,外国什么都比神州强。以至于人心暗弱自卑,面对外国人,下意识便要卑躬屈膝。 于杭兴见过太多,但他没办法,恨铁不成钢。他能指着洋人的鼻子骂娘,可如他这般有性格、有底气的人,上海滩可没几个。 如今的有志之士,谁不想神州崛起?谁不想扬眉吐气?!为国争光的事,为国争光的人,于杭兴打心眼里敬服。 “那么,于老板,这买卖,能做不能做?”赵景阳笑意盎然。 于杭兴斩钉截铁:“能做!” 说:“我手底下就有机器公司,有了这份图纸,我们神州就能造出品质远超洋人的好机器!让洋人看看,咱们神州人也是聪明的,也是有力量的!” 说:“赵先生,你有什么条件,请说,只要不违背我于杭兴的良心、底线,我无不答应。” 这话。 赵景阳差点脱口而出:‘我要你宝贝闺女!’——着实好像有些贱格了——人家于杭兴想的是为国争光,赵景阳却想着人家闺女。 哎,贱格了呀! 还好,赵景阳意志坚定。 他道:“这次拜访于老板,拿出这份图纸,我所求者有二。” 于杭兴神色认真:“洗耳恭听。” 赵景阳也把笑脸一收,正儿八经道:“第一,这份图纸我可以全权授予于老板独家使用,上面的三种机器,每种机器每制造一台,我要于老板给我一定份专利费。” 于杭兴毫不犹豫点头:“此理所当然。” 专利费的概念,虽是洋人带来的,但于杭兴本人很是认同。于杭兴做生意,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属于自己的,别人不能动;属于别人的,便差一分钱也要补上。 而且在于杭兴眼中,这二十几张图纸,所代表的巨大意义,填充的是他一直扛着的‘实业救国’的理念。 所以赵景阳的第一个条件,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拿着这份技术,便是开口要入股他的兴业公司,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可惜赵景阳没开这个口。 对赵景阳来说,他拿出的这份图纸,在他自己的眼中并不珍贵。虽然知道它对于杭兴很重要,但赵景阳暂时没想借此插足织造业。他这次,止为入股永利银行而来。 赵景阳笑道:“我这专利费可不便宜。” 于杭兴豪气大作:“每生产一台我给你一百大洋的专利费,如何?” 赵景阳抚掌赞道:“于老板果然厚道。” 都说于杭兴作生意诚信厚道,一见果然如此。 一百块大洋,不低了。 以此时织造业的规模,三种机器,整个神州甚至消化不了一百万台,专利费的总量绝不可能达到一个亿的境地。 未来数年能卖出十万台,恐怕就已到顶。 而天香鱼只需要一个月,盈利就能比肩甚至超过十万台机器的专利费用。 但无论如何,十万台也有一千万大洋。 于杭兴正在兴头上,他说:“赵先生,专利费是本就是该给的钱,这个不算要求。” 说:“请另开条件。” 赵景阳笑起来,道:“既然于老板这么说,我若再遮遮掩掩,便实在对不起这份厚道。” 说:“我听说于老板是永利银行的大股东?” 于杭兴一听,略诧异,道:“赵先生问这个?就个人股份而言,我的确算是永利银行的大股东。” 说:“我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然后又说:“不过我不怎么管事——董事会闹腾的是一帮洋鬼子。成立这家银行,原因存在一些贸易方面的利益交换,所以我才参与进去。但我不喜欢跟洋人共事,便不参与具体管理。” 他毫无讳言。 说:“赵先生问这事,莫非与永利银行有什么矛盾?” 道:“若如此,我可以出面,给赵先生分解一二。” 赵景阳一听,专注于‘百分之十五’,心下十分高兴;听于杭兴问是不是与永利银行有矛盾,便直笑道:“非是有矛盾。” 说:“于老板,我瀚海公司的流水,走的就是永利银行的账。此次拜访于老板,主要目的,其实是想入股永利银行。” 于杭兴听罢,恍然大悟。 笑道:“原来如此。我说我于杭兴与赵先生从无交集,赵先生为何递帖登门,原来是想入股永利银行。” “说起来,永利银行的事,我本是不大乐意的。没想到无心栽柳,好事竟然应在了赵先生身上,真是命运无常啊。” 便说:“我看赵先生也别说什么入股不入股了。” 他正色道:“今日得了赵先生的图纸,我于杭兴占了大便宜;这对我来说,犹如人生干涸之时注入一湖清泉!” 他便对门外喊了一声:“管家。” 管家进来。 于杭兴道:“去我书房,把那份永利银行的股权书拿过来。” 然后对赵景阳道:“当初开办永利银行,我出了五十万大洋,拿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既然赵先生对永利银行的股份感兴趣,我就借花献佛,把这份股权赠给赵先生。” 讲究人啊! 赵景阳心下感叹。 初见于杭兴,那狗脾气,的确有点教人不爽利;但说开了事,这人的厚道、爽利,便出来了。 赵景阳一开始,生出图谋入股永利银行的心思时,想法要求其实不高,只要拿到百分之五以上的股权即可。 现在,直接百分之十五。 超出预期。 诚然,这份股权,如于杭兴所说,当时只出了五十万大洋;但且不论这里面于杭兴的人脉关系、颜面值多少钱;单说如今永利银行的发展,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五十万大洋。 对赵景阳来说,得到这份股权,计较的不是股权值多少钱;而是永利银行本身,对于瀚海的意义。 从客户,变成主人。 瀚海来钱太快、来的太多,如果没有属于自己的银行,会出问题的。 赵景阳诚恳与于杭兴道谢:“于老板,多谢啦!” 于杭兴哈哈一笑,摇头道:“当不得,当不得。对于我来说,永利银行的股份,不过是块鸡肋;我与其他的银行也有良好的关系,甚至有股份。所以真的是借花献佛。” 九八章 提醒 于杭兴兴致勃勃:“我打算用三个月的时间,造出图纸上的机器样品;然后用两到三年的时间,引导民族工厂更新换代,集众之力,应对与东洋人的竞争。” 说:“东洋人咄咄逼人,不单单狼子野心意图侵我神州;在纺织贸易上,与我们也竞争的厉害;他们的机器更先进,管理也更先进,成本比我们低。以至于我们渐渐争不过他们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不过有了赵先生提供的技术支持,加上引进先进的管理理念,我有信心,把东洋人的纺织业赶出上海滩、赶出神州,甚至抢走他们对洋鬼子的纺织贸易份额!” “东洋人野心昭着,嚣张跋扈,我早想教训他们。赵先生,是你给了我机会呀!” 他滔滔不绝,说的精神振奋。 又听他说:“说起来,赵先生与东洋人,也有竞争。” 赵景阳一听:“哦?于老板此话怎讲?” 瀚海诞生至今不过半年,还真没机会跟东洋小鬼子碰上。 于杭兴道:“赵先生与容定坤在渔业方面的竞争,我略有耳闻。我说赵先生是东洋人的潜在竞争对手,说的就是渔业。” 他道:“不知道赵先生是否做过了解——上海滩市面上的鱼罐头,几年前还有华、洋近十个牌子,现在只剩下东洋人的品牌。” “咸鱼等一些耐保存的鱼产品市场,东洋人也占了大部分市场份额。” “赵先生的瀚海公司,做的是鱼产品加工、销售。已经与东洋人形成实质上竞争关系。可能因为赵先生崛起的太快,时间太短,所以没来得及接战。” 说到这里,他神色严肃:“赵先生,东洋人阴险毒辣,你须得小心着些,免得着了他们的道。” 赵景阳听着,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颔首:“于老板金玉良言,多谢啦。” 于杭兴道:“咱们都是华人,对外一定要一致。何况我与赵先生一见如故?” 赵景阳很是高兴,说:“于老板此言在理啊。” 说:“那么,就着这句话,我也给于老板您提个醒。这份图纸,切切要保管妥当。我听说东洋人的间谍无处不在,若这份图纸被东洋人盗走,后果不堪设想。” 于杭兴一听,神色肃然。 “赵先生说的是。”他沉重道:“我必须对东洋人保持足够的警惕,或者说所有的洋鬼子,我都要防着他们。如果这份图纸落到洋鬼子手中,我神州织造业的崛起就难了。明明为国争光的事,说不定被他们倒打一耙,说我们盗取他们的技术,反成一场羞辱!” “洋鬼子的无耻,我深有体会啊!” 他叹息连连。 又说:“赵先生放心,这份图纸,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碰它。” 两人聊起来,从图纸开始,延申到整个上海滩的局面、甚至整个神州的境况,尤以对洋人的态度,是出奇的合拍。 这会儿,于杭兴的管家,终于把永利银行的股权书拿来了。 于杭兴把它递给赵景阳:“这份股权书,赵先生先拿着;稍后我让人通知永利银行,明天就召开股东大会,我会提前说服他们,当着他们的面,向赵先生正式移交股权。” 赵景阳心情极美,他收起股权书,笑道:“于老板操心了。” 于杭兴摇头道:“这本是我该做的。” 便吩咐管家,教他去打电话,通知永利银行董事会不提。 话题接着便转移到永利银行,于杭兴道:“永利银行的股权,复杂且分散。华人股东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另一个是银行的经理孟绪安。” “孟绪安股份不多,将将百分之五。余者分散在一帮洋人手里。这帮洋人,有美利坚人,有英吉利人,有法兰西人。加上我和孟绪安,董事会的成员,总共是十五个。” “赵先生加入银行董事会之后,便要跟这些洋人打交道,须得小心着些;洋鬼子嘴巴里说什么契约精神,其实最不讲规矩,出尔反尔是常态,极其无耻。” “我看得出来,赵先生恐怕不是个愿意低头的。洋鬼子傲慢惯了,赵先生加入董事会,一定会被刁难。且绝不止一次。” “便则能忍则忍,不能忍则不跟他们照面罢。” “赵先生内有股权,外有瀚海流水,只要不跟他们争权夺利,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洋人最重利。钱,对他们来说,就是命根子。瀚海只要能让他们看到好处,应付起来也不是很难。” 这一番,是实在的心里话。 于杭兴作为上海滩商圈的华人领袖,要说对洋鬼子的了解,少有出其左右者。 “孟绪安是美利坚股东推出来的经理,孟家原先也是上海滩的豪门,后来出了变故,举家搬去了美利坚。” “但他与洋人股东们,似乎并非一条心。” “这个人很精明,银行创办之初,他曾单独来拜访我。虽然没有明言,但话里话外,有与我合作、共同对抗洋人股东的意思。” “不过我觉得他好像另有所图,加上我本来不乐意这件事,就没有答应。” “赵先生进了银行的董事会,可以尝试与孟绪安合作。他也有百分之五的股份,二位联盟,利大于弊。” 于杭兴不知道赵景阳与孟绪安早是合作关系,但这个建议,无疑是中肯的。 永利银行的董事会,赵景阳最佳的合作伙伴,只有孟绪安。 赵景阳点点头:“于老板的话,我记住了。” 笑道:“说来今日登门,起因就是孟绪安。他告诉我于老板是银行举足轻重的华人大股东,我才厚颜上门。” 于杭兴笑起来:“原来如此。” 说:“看来孟绪安一直没有放弃某些想法。” 眼看到了中午,客厅里两人还聊着不停;于梦竹到门外偷听了一下,听不大清楚,便与管家道:“爸爸之前不正生气呢么?怎么会跟赵景阳谈这么久?马上都中午啦。” 管家恭敬道:“许是赵先生脾性合了老爷的胃口罢。” 于梦竹听了,心里一想,不禁点头:“也是,以我爸的脾气,如果不合脾性,早把人赶出来了。” 她大眼睛滴熘熘一转:“我听说赵景阳是个帮会头子,居然脾性能合我爸的胃口,真是奇怪。” 管家道:“赵先生应该不是寻常的人。” 于梦竹眼珠子一转,便大喊:“爸,吃饭啦!” 屋里声音顿止。 然后于杭兴的声音传出来:“晓得啦。” 屋里,于杭兴对赵景阳道:“今日尚未尽兴,赵先生见识广博,令我钦佩。不如先用饭,下午咱们接着说。” 赵景阳哈哈一笑:“固所愿也。” 九九章 撞车 饭桌上,于杭兴招呼赵景阳坐了客位,分了宾主。 “赵先生。”于杭兴示意旁边的仆侍斟酒,一边说:“我给赵先生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于梦竹。” 他指了指于梦竹。 又说:“梦竹啊,这位你见过了,瀚海公司的赵景阳赵先生。” 于梦竹稍作矜持,大眼睛里分明颇有些笑意:“赵先生你好。” 赵景阳笑着点了点头:“于小姐。” 于杭兴又指着于梦竹身边的另一个年起的女人,还没说话,于梦竹抢着说:“这是我闺蜜,杜美慧。” 杜美慧容貌更胜于梦竹几分。 她穿着无袖的黑色长裙,露出两条雪白的胳膊;瓜子脸、长发披肩,眼波里正带着天真好奇之色打量赵景阳。 说:“你就是瀚海赵景阳么?天香鱼是你们家的吗?” 赵景阳哈哈一笑:“杜小姐知道我?天香鱼的确是瀚海旗下的牌子。杜小姐也品尝过?” 于梦竹抢道:“我们都吃过呢。赵先生,你真厉害,能做出那么好吃的鱼。” 赵景阳笑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稍作几句,这边于杭兴道:“美慧的父亲是我的左膀右臂。” 这个赵景阳知道——唤作是杜贤的,是于杭兴极为倚重的人物,总商会的副会长,也是兴业公司的二把手。 倒是不知道杜贤还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儿。 话不多说,开饭。 于杭兴秉持食不言的规矩,他拿起快子的第一时间,于梦竹和杜美慧便乖乖闭嘴。 一顿饭吃的比较沉默。 饭后,于杭兴请赵景阳去他书房,喝下午茶、聊天。 这一聊,便到天黑。 于杭兴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脾气古板,但精神面貌却不守旧。而且具备一种忧国忧民的情怀,这是不作假的。 他感叹说:“我数次在总商会上提出给工人加薪,却皆被否定。我知道做生意是为了赚钱,但做生意却不能只为了赚钱。志同道合的人太少啊。” “我甚至没法子给我手底下的工人加薪——他们会一起来反对我。一旦到了那个地步,爆发内患,给洋人找着机会,咱们就更难了。” 作为总商会的会长,他要维护商业环境的稳定;这却与他的个人情怀相矛盾。他会为工人多想一点,愿意给他们更好的待遇,但其他人却不愿意。 在这样的时代,家国孱弱,有理想、愿意做事的人,皆被束住手脚,难以施展。 “上海滩是最早开放的通商口岸之一。”他说:“咱们这儿的商人,最早接触外来的思想。我们太卑微,以至于很多人打心眼里觉得咱们自己是劣等人,咱们的一切都是坏的。” “所以迅速被外来的东西污染。” “商道即人道,无德必无财;小胜靠智,大胜靠德;然而现在很多人抛弃了为商的‘德’,心中无国、眼中无家,视黎民百姓如菜籽,视洋人的强盗逻辑为宗本。哎哎” 于杭兴叨叨絮絮,脸上的皱纹极深。 赵景阳只是听,不说。 这儿有一个本质的问题,德也好、利也罢,终究是家国孱弱,人心离散;没有强大的家国为倚靠,面对外来者,又怎能不低一头? 想想法租界那个公园门口的‘华人与狗’,这个时代的悲哀,一目了然。 直至天黑,又在于杭兴家中吃了一顿晚餐,赵景阳告辞而去。 出门,上了车,问石头:“吃饭了没?” 石头说:“吃过了,于家的管家安排的。” 赵景阳点头:“回家。” 已是夜色深沉。汽车不紧不慢的行进在马路上,前后一片寂静。除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只偶尔有风声。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于家位于公共租界的南端,赵景阳这一路回去,还须穿过法租界,不近。 汽车碾过马路,几条野狗在车灯的灯光里夹着尾巴乱跑,偶尔能看见街角黑暗之中,一些流浪汉蜷缩着,也不知是死是活。 忽然,街边的一条巷子里,先后冲出来几个人。 石头吃了一惊,忙踩刹车,汽车轮胎与路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连带着汽车的喇叭声响成一片;却仍听砰的一下,有一人被撞了出去。 石头骂了一声,停稳了车子:“景爷” 赵景阳摆了摆手:“下去看看。” 石头点头,推门下车。 正这会儿,巷子里又冲出来一群人;提刀子带棍的,一看就知道是帮会里的打手。 石头正要走过去看看被车撞的人怎么样了,见此顿足。 这会儿,先跑出来的那几个见自己人被撞了,分明要钻进街对面的另一条巷子,又回转过来。 听到人喊:“阿星!” 喊过之后,应是看见追兵,一时间踌躇。 追来的那伙打手见这儿一辆车停在当中,也放缓了步伐。 双方隔着一辆车,一时间都有些举棋不定。 石头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瀚海景爷在车上,还不快滚!” 此言一出,后面从巷子里追出来的那群打手立时产生了骚动。 片刻后,有人喊道:“小的们不知景爷在这里,小的们这就走!” 呼啦啦,一群人转身钻回巷子,一股脑儿不见了影子。 这边几个愣了一下,大概心里此时满是被赵景阳的车撞出去的同伴,没多想,见追兵走了,连忙涌上去,一时间大呼小叫。 赵景阳从车里下来,看了眼那条巷子,走到近前:“大晚上不睡觉,出来乱跑!” 说:“石头,带钱没有?” 石头说:“没带。” 赵景阳现在出门,基本不带钱;何况今天是去拜访于杭兴,又不是出来购物。 便对那几个人说:“我是赵景阳,你们没事吃饱了撑的,大街上乱窜?眼下没带钱,你们自己把人送医院去,明天来火车站瀚海公司支取医药费。” 虽然这事吧,错不在赵景阳;但赵景阳今天心情好,不跟他们计较。 “你还不是大晚上乱窜撞了阿星,一句话就完了?一爷差你那几个钱吗?”便见一个小个子直起身子,冲着赵景阳就是一顿怼。 赵景阳目光落在小个子身上,这一眼,却竟笑了起来。 【杜美慧,出自远大前程,饰演者付枚】 一百章 威慑力 小个子身边一个长衫戴眼镜短发中分头的中年人连忙扯住小个子的袖子,低声道:“小祖宗,别闹!” 人家一句话,报个名,一大群穷凶极恶的打手听到转身就走。 是轻易能怼得起的人的吗? “我又不怕他!” 小个子挣开眼睛中年,上前一步,昂着下巴继续怼赵景阳:“赵景阳是吧?你没长眼啊?这么大马路,把我的人撞了,轻飘飘一句话就想了结?我告诉你,不可能!” 赵景阳此时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小个子,忽然伸出手,两根指头掂起小个子的下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沾点胡子,就敢在我赵景阳面前装大?” 小个子如炸毛的猫儿,一下子跳开去,脸上涌起一抹红晕:“你找死啊!” 赵景阳哈哈大笑,觉得有趣,顿了顿,却摇了摇头:“罢了,我不跟女人计较,今天心情好;我看你五官端正精致,换身衣服卸了妆,也是个美人;不如找个人嫁了,好生过日子。大晚上出来跑,被人追杀,很好玩吗?” 说着转身就走:“明天自己来瀚海,我赔你一千大洋。” 说完已是上了车。 石头默默跟着上车,启动了车子。 那姑娘瞪大眼睛,眼看着车子缓缓启动,不禁:“哎哎” 哎了几声,直到车子走远,又跺脚:“大坏蛋!” 直到车子消失在黑暗中,剩下几个人相继吐出口长气。 “姑奶奶欸,你把我吓死了!”眼镜中年喘了几口粗气:“那可是赵景阳!” 旁边的大个子闷声闷气道:“我听说赵景阳凶的很,八股党被他整可惨了。” “难怪那些人一听是他,转身就跑。”那个被车撞出去的,这会儿慢慢翻身爬起来,分明没大事。 “哎哟,可疼死我了,险些一口气没上得来。”这人坐地上,喘气道:“一爷,我今天挨了这一撞,解了咱们厄难,你得补偿我。” 女扮男装小个子一听,扑哧笑出来:“还别说。阿星被车这么一撞,咱们安稳了。” 大个子补充了一句:“还有一千大洋呢。” 女扮男装的小个子一爷眼睛一亮,手掌交击:“对,还有一千大洋呢!那家伙自己说的,明天一早咱就去拿!阿星,这一千大洋,补偿给你啦!” “真的!” “五块!” 赵景阳回到家已是子夜。 却后院里,子宜几个,还在打麻将。 除了冯世真,竟是都围着桌子,血战的血战,看客的看客。 “还在打麻将。” 赵景阳走进来,在方艳云身边坐下:“谁赢了谁输了?” 方艳云笑道:“世真输了,气的早早睡觉去了。” 几个女人,打麻将,最菜的,就是冯世真。每每几圈下来,便输得精光。 当然,瘾最大的还是子宜。先前没发现,自从入住了新宅,家里女人多起来,只要能凑上一桌,便打的不肯松手。 现在每天出去玩儿,玩了回来就打麻将。 赵景阳也不管,打麻将就打麻将呗,消遣而已,窝在自己家里,只要不抽大烟,赵景阳乐的如此。 看她们打了两圈,欢颜赢的最多。别看她一天天的,跟着子宜、宝丽后面作小妹,其实精明的很。 这一圈打完,董红玉伸展身子打了个哈欠,说:“不玩了,都十二点多。” 子宜有些不乐,看向方艳云:“艳云要不要接替董姐?” 方艳云道:“明天还有事呢。” 宝丽也道:“算了,明天再打吧。” 欢颜无所谓的眨了眨眼。 赵景阳笑道:“行了,打到这儿够了。” 说着,一手揽着方艳云,一手抓住董红玉。 一夜无话。 翌日如往常,先是起来练功,然后吃早餐。 饭桌上,冯世真说:“我有个同学今天要来学校参观,上回没到齐的那几个老师今天也都要来,要不要去学校看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赵景阳呼噜噜把一碗粥喝了干净,道:“今天有事。于杭兴通知了永利银行的董事会,今天召开股东大会,向我移交股权。我总不能不去吧?” 方艳云一旁道:“这下可安心了不少。百分之十五的股权,瀚海也算是永利银行的主家了。” 赵景阳点头:“等会儿谁跟我一起去?永利银行的董事,哪个愿意做?” “你不做?”方艳云道:“这样我看红玉姐就很好。” 董红玉抬起头:“我?” 然后摇头:“我不行,你最合适。你是瀚海的副总,你兼任永利董事最合适不过。” 方艳云摇头:“瀚海的事儿多的我整天脚不沾地,哪儿有精力兼顾银行?” 她不干。 然后两个的目光都凑向冯世真。 冯世真一看,直是摆手:“不行不行,学校的事儿我还没盘转呢。” 赵景阳只是笑呵呵的。 他看着几个女人,子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宝丽只是好奇;倒是欢颜,赵景阳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意动。 赵景阳道:“红玉,你来做这个董事吧。” 方艳云和冯世真都笑了起来。 方艳云道:“我就说红玉姐合适。” 欢颜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低下头继续喝粥。 赵景阳道:“艳云掌着瀚海大部分事务,事情太多,忙不过来;世真专注于学校就好。红玉这边,瀚海医药虽然没闲着,但总轻松些,银行的董事这个位子,你先帮我兼着。” 董红玉想了想,点头:“好吧。” 吃完饭,赵景阳接了宝丽递过来的外套,披上;与董红玉出门,上了车,一路往新都会而去。 约定召开董事会的地点,就在新都会。时间是上午十点。 “一爷,瀚海公司特么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矮墩墩一个男的抱怨道:“问了那么多人,就这儿?” 他指了指面前,一片庞大的工地。 女扮男装小个子挠头:“是这儿没错啊。他们都说是这儿!” 说:“皮六,你再去问问。” 她指了指工地上那些工人。 矮墩墩皮六道了声晦气:“我都问了十几个人了。” 还是走了过去。 “老初,你说,昨晚上那个家伙是不是骗我了?”她道:“瀚海的名气这么大,没道理连个门脸都没有吧?” 眼镜中年老初道:“应该就是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那边去问的皮六已转过身,朝着他们招手:“一爷,就是这儿!” 一零一章 银行 “你们好。”严华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他说:“我是瀚海工程部的部长严华。” 几个人听他这么一说,瞧着他这一身民工打扮,女扮男装的小个子不禁道:“你们老板也太黑了吧?你是部长?部长就待遇?” 严华懵了一下,不禁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随即了然,笑道:“工地上嘛,不那么讲究。” 说:“我们老板是好人。您别看我这身破烂,老板连房子都分了我了。” 女扮男装小个子眨巴了几下眼睛:“还分房子?!” 严华笑呵呵道:“都有。” 便说:“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呢?” 这才把话题扯回来。 老初抢过话头,说:“昨晚上赵先生坐车回来,不小心撞到了我们的一个朋友;赵先生说了赔偿医药费,教我们今天来瀚海支取。” 严华一听,点头:“这样么。” 这几个人,看起来虽然好像不怎么正经,但也不像是坏人。严华虽然与赵景阳见面次数不多,但他深知自家老板的性子,他会跟帮会、跟坏人硬怼、死怼,但绝不会欺压小老百姓。 若真撞了人,赔偿是一定会赔偿的。老板多大方啊! 说:“事情我知道了。不过这事,不归我们工程部管,我也没有接到过通知。” 就说:“这样,我带你们去公司的临时办事处,你们可以在那儿等一会儿。老板没事的时候,可能会去办事处走走;即使没遇到老板,办事处也会把你们的事上报。” “这么麻烦?!”女扮男装的小个子听了,直是抱怨。 赵景阳和董红玉一路到了新都会,进门,孟绪安便迎了上来。 “赵老板,董女士。” 打了招呼。 然后对赵景阳道:“赵老板真是神通广大,于会长都能被你说服。” 说:“跟我来,董事会在楼上的宴厅里召开。” 边走边说。他道:“我也见过于会长,不大是个好打交道的。” 赵景阳笑道:“还好。于会长挺好说话的。” 孟绪安无语。 然后低声说:“赵老板,你接手了于会长的股份,一跃成为永利银行最大的个人股东;其他的股东,股份最多的也才百分之十。” 赵景阳点了点头,听他继续说。 “董事会十五个成员董事;因为于会长不管事,所以没有常任的董事长,只有代理董事长凯瑟克,他是英吉利人。” “既然于会长愿意把股份转让给赵老板,并且为此召开董事会,那这件事就是铁板钉钉,不会有差错。不过董事会的其他成员,却不大好相处,请赵老板有个心理准备。” 赵景阳笑道:“洋人嘛。” 孟绪安点头。 董红玉一路没说话,只是听。 到宴厅前,孟绪安说:“于会长已经到了;其他的董事还没到。赵老板,你先进去,我还得去门口守着迎接。” 赵景阳道:“自便。” 宴厅的大门是开着的,走进去,一派宽敞明亮。 大抵是专门收拾过的,只中间一张长桌。于杭兴正安静的坐在长桌的上首。 “于老板!”赵景阳大笑一声,拱手近前。 于杭兴也笑着,起身,也拱了拱手:“赵先生。” 赵景阳然后介绍:“这位是董红玉女士,瀚海医药的经理。于老板,我打算让她代我入职银行董事会。” 于杭兴笑道:“赵老板不必介绍,我与董女士也算是老交情。” 于杭兴给妇幼协会捐赠不止一次两次,自然,与作为妇幼协会的主要干事的董红玉有过多次照面。 “于先生,久违了。”董红玉点头。 于杭兴说:“洋人傲慢惯了,不到时间不会来。先坐一会儿,咱们聊聊。” 说:“赵老板让董女士代你入职,是个很好的想法。董女士是妇幼协会的干事,名声很好,也与洋人也打过交道,很合适。” 他说:“洋人惯于用一张慈善的皮,遮掩种种恶劣行径;董女士有妇幼协会的身份,至少他们在表面上,会客气一些。” 赵景阳道:“还是于老板了解我呀。” 说:“董事会一帮洋人,我也不喜欢与洋人打交道。刚刚加入董事会,我也不打算做什么动作。” 于杭兴点头:“这是对的。你刚一进来,便要动作,他们会死死的盯着你、防着你。不如先放放。” 先放一放,就算有什么打算,徐徐图之即是。 这一番聊着,眼看要到十点;终于,一帮子洋鬼子,陆陆续续被孟绪安请了进来。 很快,皆至。 人齐了,孟绪安关上大门,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于杭兴在上首的主位,他站着;赵景阳和董红玉坐在旁边。 于杭兴开门见山:“我这里一位小朋友,跟我十分合拍;他的瀚海公司,也是永利银行的大客户、大财神;我要把属于我的百分之十五的银行股份,转让给他。昨天晚上,我已经给各位都打过电话,解释过了。所以,现在有反对的吗?” 十三个洋鬼子,都没出声。 昨晚上,赵景阳告辞离去之后,于杭兴便给银行董事会的成员每人都打过电话。 并且一一说服。 今天这个会议,只是过场而已。 于杭兴点头:“那么很好。现在,在所有董事会成员的见证之下,我,上海滩总商会的会长于杭兴,正式将属于我的永利银行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转让给瀚海公司的老板,赵景阳先生。” 他往旁侧退了两步,伸手示意赵景阳说话。 赵景阳站起来,走到上首,狭长的眼睛从每一个洋鬼子身上扫过,说:“我想各位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我说一下我的初衷。” 道:“我的瀚海公司,每个月都有过千万的流水走永利银行的账,对于新生的永利银行,我便是财神,这一点没人反对吧?” 有个洋鬼子用蹩脚的汉话说道:“我们了解过,瀚海公司的确是永利银行最大的客户。”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赵景阳与他点了点头,道:“我这么多钱,放在永利银行,我不放心。这就是我的初衷。所以我找到了于会长,于会长提携后进,答应了帮我。” 说:“银行的具体业务,我不管;我只要保证属于我的利益不被侵犯。银行以前是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银行从瀚海赚钱,是多少便是多少。所以,诸位外国友人不必担心我有什么图谋。我赵景阳若有想法,必定开门见山。” 然后道:“所以我不会亲自担任银行的董事。” 他伸手示意董红玉:“我授权妇幼协会干事董红玉女士,代为署理属于我的董事会日常工作。” 一零二章 办事处 赵景阳这一番表态,简单明了。 以至于十几个洋鬼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是无话。 本打算为难赵景阳一番,教他识趣、乖乖作个木头,肚子里诸般计较,这下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 人家都表明了态度不会插手永利银行的运转,只在乎瀚海之于永利银行的利益不被侵犯。即是说不与他们争权夺利。 那便没有理由,给赵景阳下马威——平白搞事,当人家赵景阳是吃素的吗?远大的事,他们不是不知道。 以至于之后的手续、签字什么的,变得既沉默又顺利。 等走完所有程序,孟绪安笑道:“赵先生加入董事会,以瀚海的财力,是永利银行的荣幸;为表庆祝,我已准备好宴席,诸位,请随我来。” 于杭兴摆了摆手:“我就不必了。我事情多,何况我已将银行股份转给了赵先生。宴席我就不参加了。” 然后他与赵景阳拱了拱手:“赵先生闲暇之余,不妨多到我家来坐坐。” 赵景阳笑道:“不敢请耳。” 于杭兴又与些个洋人点了点头,便径自离开了。 宴席嘛,赵景阳自然是要参加的;毕竟加入了永利银行的董事会,怎么着也得跟这些洋鬼子董事认识认识。 这帮董事里面,除了英国老凯瑟克,赵景阳暗中最为关注的,是法兰西董事杜邦。 会德货仓那边的那个项目,就是容定坤与这厮合力发起的。 宴席上,觥筹交错不提。 赵景阳只是与临着身边坐的凯瑟克敷衍了几句,至于其他洋鬼子董事,这一场宴会,没一个人跟赵景阳说话——无视了他。 走出新都会,董红玉轻轻吐出口气:“洋人太傲慢了!” 她郁郁有些不乐:“家国贫弱呀!” 赵景阳失笑。他自己心里,是毫无波澜的。 这些人,单纯作为一个生命体,在赵景阳眼中,与蝼蚁无异。因为赵景阳动动手指就能取他们的性命。 就仿佛一群蚂蚁和一头大象在同一张餐桌上用饭,这群蚂蚁却高高在上、无视了大象的存在。 是一种侮辱吗?在赵景阳而言,更是一种可笑。 赵景阳拍了拍董红玉的手背:“不要因为一些注定上西天的人而坏了自己的心情。” 董红玉一怔,看向赵景阳。 街边,石头已打开了车门。 赵景阳和董红玉上了车,赵景阳说:“回家。” 董红玉道:“先送我去办事处。我约了几位药材商下午见面。” “那就先去办事处。”赵景阳道。 “是,景爷。”石头启动了车子。 车上,赵景阳与董红玉道:“这个银行董事席位,暂时是虚的,只保持一个名义即可。如果银行有什么事,不是太重要的,孟绪安会联系你。” 说:“至于跟洋鬼子打交道,你比我有经验,并且更擅长。我若跟洋鬼子打交道,一言不合,可能会死人。” 董红玉道:“你今天就挺好的。” 赵景阳微微摇头:“今天是因为得偿所愿,心里高兴;洋鬼子无视我,我也无视了他们。但以后可不一定。”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你知道我的脾气。” 董红玉闻言,轻轻点头。 一路回到火车站,北街区,一间地处繁华的门脸前停下车。这就是所谓的办事处。 瀚海发展的太快,以至于连一座好的门脸都没有。须得等到贫民窟那边建起总部。 眼前这个门脸,是当初平了李望其、莫照文,接手的那批房产,卖掉大部分之后剩下的几个门脸之一。 因着地处繁华阶段,价值比较高,留了下来。 这儿用于接待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客户,连个招牌都没有。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这地方就是瀚海的对外办事处。 董红玉约了几个药材商,今天下午在这里见面。 这会儿刚过午间,时间还早。 下了车,赵景阳跟董红玉一并望办事处走去,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有人嚷嚷:“你们老板什么时候来?!我们都等了几个钟头了!” 听到办事员说:“我们已经作了汇报,请稍等。” “稍等!稍等!稍等了几个钟头啦!赵景阳说话不算话,是个大骗子!” 董红玉听着,笑起来看着赵景阳:“大骗子?” 赵景阳一脸无语,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正闹腾的,不就是昨晚上那个女扮男装的小个子么。一伙儿人,五个,都在! 见推门进来了赵景阳,立时,也不闹了,也不骂了。 齐刷刷看过来。 赵景阳道:“哪个是骗子?” “谁应了我的话,谁就是骗子!”女扮男装一看到赵景阳,气不打一处来,立时怼道:“也不知哪个混蛋,昨晚上说了赔偿一千大洋,还叫早上来支取。现在什么时候了?中午啦!” 赵景阳乐了。 这姑娘,挺有意思呀。 他又像昨天晚上一样,伸手两根指头,掂起她下巴,并且更进一步,把她上唇沾的小胡子撕了下来。 “看来还是这胡子给了你勇气。”他道。 撕掉了胡子,失去伪装,姑娘一下子慌乱起来。她忙退后几步,摸了摸自己的上唇,然后咬牙切齿的盯着赵景阳:“混蛋!” 董红玉这会儿明白了。 昨晚上赵景阳枕头边说了从于家回来路上的事。 眼前这几个人,不就是昨晚上故事里的人么。 董红玉笑道:“小妹妹别恼,景阳今天上午有事,早上走的急,忘了吩咐。你们放心,景阳承诺的事,从来没有不兑现的。” 董红玉气质强大,语气又温和,一开口,就让姑娘消了一段气儿。 不过她还不肯放过,哼哼道:“我找了半天,没找着地方;找着这儿来了,又让我等了几个钟头;午饭都没吃!” 赵景阳道:“你倒是有理了。昨晚上是你们主动撞上来的。按理说,我便一分钱不赔,便把他撞死,也没人奈何我。” 他指了指阿星:“我记得他,这会儿活蹦乱跳了。你还好意思找我要钱?” 姑娘梗着脖子:“你自己说的!” 赵景阳难得跟人争嘴,觉得很有意思,笑道:“要我应诺,也不难。来,把你帽子摘了,头发放下来,露个女人样儿给我瞧瞧。” 姑娘恼羞生怒:“你休想!” 董红玉一边看的有意思,她看出赵景阳是在逗这姑娘玩儿。 便道:“好了,景阳,别逗她了。” 一零三章 沈青山 “挺有意思,不是吗?”赵景阳笑呵呵对董红玉道:“你看她这小骨头架子,以为沾点胡子就能装男人。大半夜跟人在街上追砍,要不是撞上我,昨晚上有他们受的。” “话说。”他盯着姑娘:“昨晚上分明是我救了你们,你这儿来闹腾,就没点惭愧吗?” 姑娘一下子结结巴巴了:“呐呐你,你又不是刻意救我们的!” 赵景阳道:“这话有意思。你这颠倒黑白、囫囵善恶的路数,哪儿学的?” 说着逼近几步,吓得姑娘退到了墙角。 “我要是刻意救你,你是不要说:我又没让你救我?”赵景阳狭长的眼睛一条缝,微眯着,盯着她。 姑娘说不出话来。 赵景阳伸手就摘了她帽子。 却哪里一头长发?分明是个假小子短发。 “你倒是有一股子拼劲儿,头发舍得剪成这样。” “叫什么名字?” 这姑娘在赵景阳面前,跟个见了大灰狼的小白兔儿似的,哪儿还有之前咋咋呼呼的精神头儿? “林林依依” 她嗫喏了一下,又强撑着道:“别以为我怕你!” 赵景阳哈哈一笑,禁不住给她来了一记摸头杀:“行了,跟你开开玩笑。” 便对办事处的办事员招了招手:“取一千大洋的票,给她。” “是,景爷。”办事员麻熘儿取了票子,盖上章。 赵景阳签了字,拿了票子递给林依依。 这种票子,类似于支票;是作为永利银行的大客户的专属。但需要赵景阳或者方艳云签字盖章,才能在银行兑现。 林依依拿着票子,一时间有点迷茫。 “这就给我啦?”她喃喃道。 赵景阳笑眯眯开玩笑道:“你都闹到我面前来了,不给你,我赵景阳岂不是名声大损?” 然后对董红玉道:“你约的药材商什么时候来?” 董红玉这会儿双臂抱在胸前,目光在林依依和赵景阳之间来回晃动,闻言白了赵景阳一眼。 她能不了解赵景阳? 分明是林依依这姑娘生的好看,赵景阳才有这一番兴致;要不然换个男的试试?早大嘴巴子呼上去了。 “约的下午三点,现在才一点出头。”她说。 赵景阳点了点头:“那行,我回去了。” 说着往外走,身子擦过董红玉的时候,突然袭击了她一下,然后哈哈大笑的走了出去。 董红玉瞪着眼,脸上一点红。 这边屋里,便几声长气粗重。 “真男人!” “大丈夫!” 大个子铁鼓和矮墩墩皮六下意识说出这话。 刚刚赵景阳进来的时候,迎面一股威风;开口之时,虽笑盈盈模样,却蕴含巨大压迫。 几个人,除了林依依愣头青,其他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那会儿,多是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一千大洋,什么什么的,全忘了。便赵景阳仿佛调戏林依依,也不敢吱一声。 这会儿赵景阳转身一走,压力才散去。 老初看着赵景阳的背影跨出大门,眼镜后面的眼睛里,忽然有光。他禁不住侧脸看了眼两腮气鼓鼓盯着赵景阳背影的林依依。 董红玉正要开口与他们说话,却忽然,赵景阳的声音传了进来。 “今天倒是个好日子,又有贵客登门。” 董红玉顺着声音向外,只见大门外的街边,两个车子刺啦停下,里头下来一群人。 为首一个中年,长衫马褂,方脸浓眉,颇有些气派。 身边跟了一个戴着大檐帽的长头发不修边幅的青年,然后便是十几个黑西装。 这群人一下车,气势汹汹,直越过马路牙子,望门脸来。 可还没走几步,迎面看到从里头出来的赵景阳,立时止步。 为首那人露出笑容:“赵先生。” 赵景阳打量着他:“沉老板。” 屋里,林依依一群人这会儿也瞧见了,神色立时有点惶恐。 老初低声道:“是沉青山!” 董红玉心下一转,道:“不要担心,沉青山不敢乱来。”便走了出去。 赵景阳施施然几步,走到沉青山面前:“沉老板,好久不见。” 沉青山暗暗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情绪,笑道:“是有几个月了。赵先生一向可好?” 赵景阳摆了摆手:“咱们不必虚与委蛇。沉老板,这段时间咱们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今天亲自跑到我这里来,有事?” 沉青山心下微微一松,目光从赵景阳的身侧直入后面的门脸,在林依依等人身上擦过,然后收回来,对赵景阳道:“今日冒昧前来,实因有一桩滔天的祸事,沉某不得不来呀。” “祸事?”赵景阳神色一转,笑起来:“与我何干?” 沉青山神色一滞,知道在赵景阳面前弯弯绕绕没有意义,便说:“那沉某就直言了。” 他指了指门脸:“赵先生办事处里面的这几个人,昨晚上坏了我的大事。我想请赵先生把他们交给我。” 说:“请赵先生成全。” 他抱拳拱手。 这态度,已极是低声下气了。 董红玉走到赵景阳身边,听着这话,直说:“沉先生,这里是火车站北街区,瀚海对外办事处。来到瀚海办事处的人,就是瀚海的客人。何况人生来自由,谁也没有权力把谁交给谁。” 赵景阳笑着鼓掌:“红玉说得好。” 沉青山脸色立沉。 他接到消息,说昨晚上的那几个人在火车站瀚海的地盘晃荡,便吩咐下面的盯梢,锁定林依依几人的位置。 然后亲自过来,就是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将人拿住。事后再给赵景阳道个歉、赔个礼,最多再出一笔钱就是。 可实在没想到,这儿跟赵景阳一头撞上。 昨晚上是赵景阳,现在又是赵景阳,莫非特么天注定的冤家对头?! 沉青山硬着头皮站在赵景阳面前,心里实是有些战战兢兢。当初赵景阳单枪匹马杀进他家门,至今历历在目。 他此时想要退走,但颜面过不去,目的没达到;不退走吧,又怯于赵景阳的威势。实是进退维谷。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就这个时候,他身边那个不修边幅的长发男道:“赵先生,我听说你武功高强,几无敌手;在下酒鬼,请教了!” 说着,站了出来。 【林依依,出自远大前程,饰演者佟丽亚】 【老初、铁鼓、皮六、阿星,皆出自远大前程,林依依的手下】 【酒鬼,出自远大前程,十三太保之一】 一零四章 缘故 沉青山吃了一惊,心道‘要糟’,忙伸手去拦‘酒鬼’,口里呵斥:“退下!” 酒鬼却敏捷的避开了他,脚下碎步连踩,一窜到了赵景阳面前,噼面一拳直奔赵景阳而来。 这一避、一窜、一拳,三连迅捷,虎虎有风,手底下的确有几分本事。 但。 “这点本事?”赵景阳八风不动,口里还有闲暇说话:“也敢在我面前动手?” 只听啪的一声,没人瞧见赵景阳怎么出的手;便见酒鬼腾空而起,半空中三圈半连转,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落在马路牙子下,又翻滚了几周,在街中而止。 “沉老板,”赵景阳狭长的眼睛里寒光吞吐:“你是打算再跟我练练?” 沉青山连退几步,深深的吸了口气:“赵先生雄武,人皆不及。酒鬼冲动,不识泰山,是我沉青山没管好他。” 说:“临近赵先生地盘公共租界这边的两条街,沉某愿意让出来,作为赔礼!” 赵景阳一听,笑起来:“沉老板豪爽。” 沉青山抱拳:“如此,沉某告辞。” 转身就走,最后落下一句话:“昨晚上的事,沉某不敢再提;不过永鑫和容氏则未必,赵先生,小心了。” 一个黑西装从街中把酒鬼背起来,一群人呼啦啦上了车,一熘烟,走了。 赵景阳则撇起了眉头。 董红玉道:“永鑫和容氏?” 赵景阳嗯了一声,转身又往回走。 门脸屋里,这会儿,几个人见赵景阳又回来,禁不住都咽了口唾沫。 八股党远大公司沉青山在赵景阳面前战战兢兢,号称八股党第一高手的酒鬼,没见怎么回事,就飞到街中间去了——赵景阳怎么能这么凶?! 赵景阳进了屋来,往椅子上一坐:“来,跟我说说,昨晚上你们干了什么大事?” 他与林依依招了招手。 沉青山,赵景阳不放在眼里;但竟扯上了永鑫和容氏。便由不得赵景阳不上心。 永鑫先且不说。 而容氏,这段时间,正与瀚海争的厉害。 容嘉上还拘着呢。 捕鱼船队还没到手呢。 沉青山留下这么一句话,真假不必多做探讨;如果是假的,那毫无意义,沉青山又不是傻子,说假话想吓赵景阳么? 那便是真的。 也就是说,昨晚上,林依依这几个乌合之众,竟然一下子,惹翻了三家。容氏、永鑫和远大。 而且事情一定不小。 否则沉青山不会亲自跑到赵景阳的地盘来抓人。 是什么事? 这事与容氏是何关系?这里面,是否存在着某种针对容氏的契机? 赵景阳大马金刀坐着,与林依依招手问话,林依依心里立时有点胆颤,却不肯低头。 只梗着细嫩的脖子:“干嘛!” 赵景阳语气平和,但他坐在那里,便自有一股凛凛威势。 “没听清楚?”他狭长的眼睛盯着她。 董红玉一旁笑道:“别吓坏林姑娘。” 又说:“沉青山若非危言耸听,这件事就一定不会小。这儿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赵景阳一听,觉得有道理,点头:“也对。” 便起身,示意林依依几人:“走吧。” 举步出门而去。 林依依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初轻轻叹了口气,说:“小姐,走吧。” 林依依不情不愿,还是跟了出去。剩下四个亦步亦趋。 看着前面望街边汽车走去的赵景阳,阿星眼珠子转动:“咱们跑吧?” 林依依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你跑啊!” 阿星立时闭嘴。 这儿是什么地方?火车站北街区!瀚海的基本盘。 便说就是跑了,跑出赵景阳的地盘,又怎么样?沉青山说不定就在路边等着他们! 老初道:“未必是坏事。” 到了街边,赵景阳坐在车里对林依依说:“上来。” 又对老初他们说:“你们几个等一会儿,有车来接。” 林依依止步,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汽车突突远去,老初几个人面面相觑之余,只能在这儿等着;好在不到五分钟又来了一辆,几个人挤上去,驱车而走。 车里,也不敢说话,也不敢聊天,沉默着。一路到赵景阳的宅子门口,下了车。 这会儿,赵景阳已与林依依到了书房。 “自己坐。”赵景阳道:“想喝水自己倒。” “不坐,不喝。”林依依瞪着眼,鼓着小腮帮子:“有事说事,我不怕你。” 赵景阳失笑,摇了摇头,给她倒了一杯茶,说:“口里越说什么,心里越怕什么。沉青山都怕我,你不怕?” “行了。”他坐下来:“说说你们昨晚上到底干了什么。” 道:“沉青山亲自过来抓人,还说永鑫和容氏不会罢手。你这丁点一个小姑娘,本事不小啊。” 林依依哼了一声:“我本事大着呢。” “所以被满大街追着砍?”赵景阳呵呵直笑:“别跟我废话,说吧。” 林依依抿了抿嘴:“说就说,你凶什么凶!” 便道:“我昨天晚上跟踪张万霖,一路到枫林桥” 又是枫林桥! 随着林依依的话,昨晚上的事,渐渐呈现在赵景阳的眼前。 林依依五个人,寻摸到了张万霖的行踪,一路尾随,昨晚上子夜之时,到了枫林桥。 然后目睹了一桩交易。 交易者有三方人马,一方是远大,一方是永鑫,另一方林依依不知道,但一定是容氏。 交易的内容,是一批数量极大的烟土。 远大和永鑫是购买者,容氏的卖出者。 “先时我们不知道他们交易的是什么;皮六摸过去,钻进他们车里,看了之后,才知道竟然是烟土!” 这姑娘露出气愤之色:“我想那不是害人的么,就摸到他们后头,趁着他们谈价格的时候,给点了一把火。” 到这里,事情的前后经过,已经一目了然。 赵景阳看着这姑娘,忍不住摸了摸她额头:“你没发烧吧?五个人就敢这么干?不怕被发现,乱枪打死?”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这姑娘胆子就有这么大! 远大一帮人、永鑫一帮人,加上容氏一帮人,在场的不下百人。她五个人,竟然敢搞事,还搞成了! 简直了! 一零五章 明路 虽然不知道容氏、永鑫、远大三家交易的烟土被烧了多少,但不论烧了多少,哪怕只烧掉了指甲盖一块,他们也不会放过林依依五人。 如果连林依依五个人都处理不了,他们三家,颜面大损是小,威慑力的降低是大。 随便来五个乌合之众就敢搞他们,别人知道怎么想?还能不能在上海滩立足了?! 赵景阳沉吟着,忽然问道:“卖出烟土的一方,领头的人,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吗?” 林依依道:“黑灯瞎火看不大清。但听到有人称他‘赵先生’。” 说到这里,林依依夸张道:“不是你吧?!” 赵景阳弹指一个脑瓜崩,林依依哎哟一声,跳起老高:“你敢打我!” 赵景阳却已是满脸思索。 他想了想,走到一旁书架,取下来一本册子。打开来,一目十行,翻了好几页,目光落在其中一行文字上。 ‘赵华安,容定坤起家之初的老兄弟,关系极其密切;风闻部第一大队第三小组七号成员曾目睹赵华安与容定坤的妻子黄氏进入某酒店三个小时,怀疑黄氏与赵华安有染’ 赵景阳看到这里,心中已是有数。嘴角微微翘起——容定坤这厮有个好兄弟呀,能帮他照顾嫂子! 当然,赵华安跟他嫂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赵景阳看到了容定坤的第二条出货渠道! 当初,孟绪安告诉赵景阳容定坤的一条出货渠道,那条渠道,属于杨秀成;如果没有猜错,且林依依没有听错,而昨晚上出货的就是赵华安,那么这必定是第二条渠道! 这就很美好。 容氏、姓赵、主持一条出货渠道,这个人,在容氏的地位必定很高,属于核心圈子。非赵华安莫属。 说起来风闻部不是没查过容氏其他的烟土渠道,也曾在赵华安这儿下过功夫,可是没什么收获,便放弃了。 原道是时间没到,容氏的远洋船队未归,烟土未至,因此蛰伏不动;渠道不动,自然没办法查。 这回,却是逮着了。经由昨晚上的事,顺藤摸瓜,风闻部必有所获。 只是一个疑问——容氏的远洋船队还没回来,昨晚上这条渠道为什么会启动? 思量间无所得,赵景阳按下了这个疑惑——终归是抓住了马脚。 赵景阳心下高兴,信手抓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几圈:“三毛。” 那头三毛回应:“景爷。” 赵景阳道:“交给你一个具体的任务。” “我听着呢。”三毛语气一变,精神大振。 赵景阳说:“将容氏赵华安的盯梢等级提升到与杨秀成一个级别;昨晚上容氏与永鑫、远大在枫林桥交易烟土,容氏一方的人可能就是赵华安,这人也掌握着容氏走烟土的一条渠道。盯紧他,把这条渠道所涉及的人、时间、路线,给我摸一摸。” 三毛道:“景爷放心,三五七天的事儿。” 赵景阳挂断了电话。 转身回头,只见林依依正捂着自己的耳朵,作掩耳盗铃状。 赵景阳便笑了起来:“怎么?怕知道太多,被灭口?” 林依依虎着小脸:“我怕你?!” 赵景阳哈哈大笑。 这会儿,敲门声响起:“景爷,人都带来了。” 赵景阳敛了笑容:“进来。” 门嘎吱打开,林依依手底下四个乌合之众被带了进来。 赵景阳此时心情大好,说:“都坐。” 几个人规规矩矩,沙发上坐成一排。 赵景阳翘起二郎腿,笑道:“事情依依已经跟我说了” “你叫谁‘依依’呢?!依依是你能叫的吗?!”林依依炸了毛。 赵景阳摆了摆手:“这不重要。” 说:“你们胆子不小,一次便招惹到容氏、永鑫和远大这三家,坏了他们大事;你们可知道,三家联手要取你们性命,这上海滩能救你们的,屈指可数。” 那神态,一副‘你们死定了’的模样。 林依依小脸立时发白,强撑道:“不就是烧了他们点烟土嘛” 赵景阳失笑摇头:“这是烟土的问题吗?” 他指了指老初:“我看你年纪最大,你来跟她说,这是烟土的问题吗?” 老初沉默了一下,道:“我们五个人就坏了他们三家的大事,若他们不处理了我们,别人怎么看?” 赵景阳笑道:“还算是个明白人。” “不弄死你们,别人一瞧,哟,五个人就能跟他们三家对着干,你说,会有多少人效彷?!被他们压住的其他帮会,会不会蠢蠢欲动?” “完蛋了!”其他几人顿时一脸的沮丧。 老初倒是镇定,他顶了下眼镜,对赵景阳道:“上海滩能救我们的屈指可数,赵先生一定是其中之一。” 林依依听着,不禁一愣。小脑瓜滴熘熘一转,恍然啊了一声,道:“你问我昨晚上发生的事,一定有所图!你得到好处了!一定是得到好处了!” 她叫道:“我不走了,就住这儿!这个大混蛋得到好处了,就得报答我们!” 赵景阳嘴角的笑容一滞,嘿,这姑娘! “行了!”他摆了摆手:“别大呼小叫的,你一姑娘家家,跟个假小子似的。” 说:“便看你生的这好看模样的份上,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几个人闻言,皆是精神一振。 赵景阳道:“若想安生,几个月之内不要离开我的地盘。就在火车站附近寻个地方落脚吧。” 林依依一听,条件反射似的道:“不行!我还要报仇!” 赵景阳诧异:“报仇?” 然后状作恍然:“所以,你们为什么跟踪张万霖,是为了报仇?” 林依依一听到张万霖三个字,立时咬牙切齿:“我一定要杀了他!” 赵景阳道:“张万霖可不好杀。永鑫的三当家,脾气暴戾,手段狠毒。就凭你们几个?”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别到时候仇没报,自己也搭进去了。” 便道:“行了,今天事情到此为止。明路我指给你们了。怎么做,随意。” 端茶送客。 走了林依依五人,赵景阳抿了口茶,又拿了电话给二牛打了一个。 “二牛,来我书房一趟。” 【赵华安,出自流光之城】 一零六章 内卫 林依依五人一个个皱着眉头从赵宅里出来。 站在大门口,林依依回望了这宅门一眼,调头踌躇着道:“老初,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老初沉吟道:“我们现在已是三家大势力的眼中钉,一时半会儿恐怕真不能出去。” 他道:“边走边说。” 几个人往远处走去。 老初道:“我寻摸着,这位赵先生,怕是的确如小姐所言,从这件事里面,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赵先生与远大是敌非友,今天沉青山对他的惧惮咱们也看见了” “老初,你到底想说什么?!”大个子铁鼓挠头不已。 阿星若有所思:“老初的意思是,这三家,可能都与赵先生是敌非友?对了,刚刚赵先生说,几个月之内不要出他的地盘,也就是说几个月后就可以了?” 林依依听了,眼睛开始发亮。 她忍不住说:“老初,你的意思是,赵景阳这个混蛋会弄死张万霖?!” 老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可猜不到他们这种人物的心思不过正如阿星所言,既是叫我们几个月内不要离开火车站这块,说不定几个月后真有什么我们乐于看到的变化。” 又说:“这回着实惊心动魄昨晚上是我们运气好,先是三方互疑,让我们有机会从容逃掉;后又撞上了赵先生,今天又是他给我们挡灾。小姐,咱们只有五个人,力量薄弱,想要报仇,只有借力!” 他犹豫了一下:“我看赵先生对小姐挺有好感,不如” 林依依一听,又炸了:“老初,没想到你也是个混蛋!” 老初苦笑。 矮墩墩皮六碰了碰阿星,道:“这话我听懂了老初要卖了一爷!” 说:“我说,你怎么还不炸?” 阿星一副意兴阑珊模样:“我炸什么?” “往常若说起这样的事,你一定会炸。”皮六对铁鼓道:“老铁,你说是不是?” 铁鼓很老实的点点头。 阿星对林依依有点心思,几个人谁不知道? “命都快没了”阿星张了张嘴:“人赵景阳我能比吗?” 都沉默了起来。 二牛敲门走进赵景阳书房,道:“景爷。” 赵景阳摆手:“坐下说话。” 道:“内卫现在有多少人?” 内卫! 也就是之前的后勤部。 随着瀚海的扩张、成长,帮会这边的后勤事务,渐渐归于顾静江;总的后勤,则归于方艳云。 因此二牛的后勤部,便失去了大部分意义。 前不久,赵景阳嘱意二牛,将后勤部改作内卫。 赵景阳调整了一下设想,将癞痢的外勤部当作预备役;阿文离职之后,龅牙担负起来的保安部则是正规军;三毛的风闻部,便是侦察兵。于是内卫,便被赵景阳寄托为‘特种兵’。 这段时间,二牛一直在瀚海内部挑选合适的人员。从外勤、保安、风闻以及原先的后勤四个部门之中,甄选出最精锐的,作为内卫成员。 而后勤部原属的大部分成员,则打散到公司和帮会之中,作为中层骨干——公司也好、帮会这头也罢,都在慢慢扩张,中层骨干的需求很大。 内卫平时只负责保护赵景阳的家宅,没有其他的任务、事务,他们要做的,就是练功、练枪、练杀人技。 二牛作为四大金刚之一,这段时间像消失了一样,原因就在于此。 他在组建内卫。 听赵景阳询问,二牛答道:“内卫有七十二人,景爷。” “七十二人么?”赵景阳想了想:“名册呢?” 二牛指了指旁边的书架:“已置于内卫档桉之中,景爷随时可以翻阅。” 这书房迷踪阵的令牌,三毛有一块,二牛有一块。止此二人。 所以二牛可以随时进来。 他说:“我在景爷的书签上留了字。” 赵景阳看了眼书桌上的书,道:“今天没来得及翻这本书。” 便说:“内卫是我预想中的瀚海尖刀,你这段时间读书,应该知道明朝的历史,锦衣卫知不知道?内卫就是我的锦衣卫。” 二牛道:“知道,景爷。” “知道就好。”赵景阳道:“内卫的资源供应为瀚海最高,功法修炼亦没有限制;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战斗力。” 他道:“内卫出马,寸草不生。” 二牛精神一振:“是,景爷!” 赵景阳点头:“好好带,把内卫带出来。咱们发展到这个地步,必须要有更强的力量为依托。不能出了事总特么老子一个人出手。” 又说:“有时间我会亲自指点内卫修炼。” 便下达了一个命令:“跟三毛打一次配合,内卫配合风闻部——容氏的捕鱼船队,应该就是这几天了。容定坤未必真的肯放手。三毛盯紧码头,内卫负责清除任何妨害老子接手捕鱼船队的人。有一个杀一个!” “是!景爷!” 赵华安到了容定坤的府上,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 赵华安道:“坤哥,我听说瀚海的赵景阳拘了我侄儿,有这事吧?这人就这么嚣张?!” 容定坤一听,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你也知道了?” 赵华安道:“我能不知道吗?好些天没见大侄子。稍一打听就知道了。” 容定坤道:“赵景阳凶暴嚣张,我暂时的确拿他没法子。” “这样不行。”赵华安道:“坤哥,咱们容氏屹立上海滩十几年,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要不我找些人去教训教训那个姓赵的,把大侄子带回来?” 容定坤一听:“不行!” 道:“姓赵的厉害。远大的沉青山你应该知道,去年的事,你难道没听说过?二十多个枪手都挡不住他!” 道:“这事你别管。我儿子我自己救。” 赵华安眼中一丝失望之色一闪即逝,即自嘲:“倒是我多事了。” 容定坤摆了摆手:“不是说你多事。现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瀚海的竞争才刚刚开始,不急。”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说:“姓赵的虽然嚣张,但他绝不敢伤害嘉上,这一点是肯定的。” 赵华安道:“这样啊?那就好。” 一零七章 直觉 赵景阳下午在后院练功两个小时。今天挺安静——子宜她们几个又出去玩儿去了。 练完功,赵景阳换了身利落的衣服,来到左侧偏院。 “容嘉上这几天没闹腾了?” 容嘉上就关在这儿。 在偏院儿看守容嘉上的,就是内卫的人。 道:“没有再闹腾了,景爷。” 前几天这小子闹的厉害,乱打乱砸不说,还屡次意图翻墙逃走。可他一个公子哥儿,哪儿有这天分?说是什么步兵学校出来的,却连赵景阳手底下的流浪儿都干不过。 每每被捉住,便是一顿好打。 专挑软肉地方揍,打的他哭天喊地,却又看不出严重的伤痕。 其实这厮就算逃了,赵景阳也不会丝毫担心——种了蛊呢。便逃到天涯海角,照样逃不出赵景阳的手掌心。 点了点头,走了。 也就问一句而已。 捕鱼船队的交接,可能就在这两天儿了。 赵景阳准备熘达出去,到工地看看,问问严华工程进度。 刚到前庭,便见冯世真带着俩姑娘,一路叽叽喳喳说说笑笑,走了过来。 “景阳!” 冯世真笑容满面:“我给你介绍一下” “真真,不用了。”左边的姑娘巧笑嫣兮,对赵景阳伸出纤手:“赵先生,又见面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哈哈一笑,握手:“于小姐,欢迎你来我家做客。” 是于梦竹。 至于冯世真右边的这位,自然就是于梦竹的闺蜜,杜美慧。 “杜小姐,也欢迎你。”赵景阳跟她也握了握手。 然后对冯世真道:“早上说的‘你的同学’,难道就是于小姐和杜小姐?” 冯世真笑道:“是梦竹。我们是中学同学。上大学的时候才分开的。” 说:“先前不是招聘老师么,我去震旦大学招聘的时候,遇到了梦竹。还是梦竹帮忙,我才能那么快聘齐老师呢。” 原来是这样。 于梦竹笑起来十分有一种活泼的感觉,她说:“中学毕业分别的时候,我哭的稀里哗啦的。听说真真要去金陵,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呢。” 杜美慧一旁笑着,很纯净的那种笑容。 这下赵景阳也不出去熘达了,至于工程进度——随时都可以问严华,不在一时之间嘛。 跟美丽的女孩儿聊天,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若是因为问工程进度,错过了,那实在可惜。 赵景阳和冯世真便带着俩姑娘参观庭院,前庭、后院、花园,轻松随意的闲聊,果然十分爽利。 一直到傍晚,眼看天黑。 于梦竹提出告辞。 “我得早点回去,不然我爸爸又要骂人了。”于梦竹有点怏怏不乐:“他管的太严了,我一点也不喜欢。” 赵景阳失笑,道:“他是为你好。” 于梦竹白了他一眼:“他也是这么说的。为我好!” 赵景阳道:“你生在于家这样的家庭,于老板护着,你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险恶。你知道上海滩每天多少横死的人吗?知道那些普通家庭的姑娘,白天出门都可能会遇到麻烦吗?” 他道:“你在我这儿,倒没什么。在其他地方,于会长的担心是必要的。” 便说:“我让石头送你们回去。万一你回去晚了,于老板迁怒于我,打电话骂我一顿,我不是平白遭了无辜?” 于梦竹撇撇嘴,不跟赵景阳说话,转对冯世真道:“真真,我明天再来找你!” 冯世真笑道:“行,到学校来找我,我随时都在。” 走出大门,杜美慧与赵景阳道谢:“谢谢景阳哥哥今天下午陪我们聊天。” 这姑娘,眼神、模样、笑容,都那么纯。以至于才一个下午,都叫‘哥哥’了。 反倒是于梦竹,还‘赵先生、赵先生’的称呼。 赵景阳笑道:“有时间和梦竹一起来玩,我随时欢迎。” 眼看着汽车远去,赵景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眉宇间流淌过一抹思索之色。 “想什么呢?”冯世真纤手在赵景阳眼前晃了晃。 赵景阳回过神来:“想杜美慧呢。” 冯世真立时大眼睛瞪圆,二指一拈,就要给赵景阳来一下狠的。 赵景阳道:“这姑娘不简单。” 冯世真一愣,手停在半途:“不简单?” 赵景阳点头:“这世上有人凭借察言观色,就可以看透人心;但有的人善于伪装,能把自己的心思彻底掩盖在不一样的表情之下,让人只能看到他想让人看到的面孔。” 说着揽住冯世真的腰,转身往里头走:“杜美慧一脸天真、单纯,但我能感受到她心中强烈的探寻欲望!” 说:“昨天在于家,我就感受到了。今天更强烈。” 冯世真眨巴眼睛:“强烈的探寻欲望?她难道喜欢上了你?” 赵景阳捏了她鼻子一下:“不是那种情绪。是另外一种她只是想探寻我的根底,而不是对我本人产生了情、爱之类的兴趣。” 到这里,赵景阳说:“这是一种直觉,当人的精神意志极度强大的时候,就能够直观的捕捉他人的情绪变化。这种变化,不在表面,而在精神。” “类似于所谓的读心术,但并不准确,只是一个大概,比较模湖。” 说着笑起来:“譬如你、艳云、红玉你们对我的产生的情绪,我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并且能准确的理解。所以我很清楚,杜美慧暗藏的情绪,并非你说的那种。” 冯世真一脸的吃惊:“那不是在你面前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赵景阳失笑:“我不是说了吗?只是感受情绪,而不是读心术。” 冯世真已略理解:“这样么那照你这么说,杜美慧一脸单纯都是装的?” 赵景阳道:“毫无疑问。” 冯世真皱眉:“那梦竹呢?” 赵景阳道:“她是真的单纯。” 冯世真眉头皱的更深:“那杜美慧在梦竹身边,岂不是能把她玩儿的团团转?” 赵景阳哈哈大笑:“或许。” 说:“也许杜美慧只是天生对任何有趣的存在,都会产生强大的好奇心呢?左右说不准。不过以后还是要防着点。这种人心机极深,一不小心就会着她的道。” 冯世真点了点头:“那是该防着点。” 说:“我明天提醒梦竹一下。” 赵景阳摇头:“这个就不必了。所谓疏不间亲,于梦竹和杜美慧的交情,可比跟你的交情深。你只需注意着点就好。” 一零八章 小阿俏 就这天下午,子宜、宝丽还有欢颜,仨出了门,先是逛街、购物,买了一大堆东西。 看时间还早,欢颜不禁问:“去哪儿玩儿?” 宝丽想了想:“新都会?天韵楼?” 子宜道:“天韵楼吧。她们家的掌柜阿俏挺会打麻将的,上回输给她好几百大洋,我得赢回来。” 欢颜道:“那就去天韵楼?” 宝丽无所谓道:“天韵楼就天韵楼吧。” 便教随从的把买的大包小包送回家,她们几个则上了车,一路到了天韵楼。 小阿俏知道她们来玩儿,亲自下楼迎接。 她笑眯眯的:“姐们好几天没过来了,想念的紧呢。” 子宜说:“上次输了几圈,怪挂欠的,这次我找场子来了。” 小阿俏掩嘴轻笑:“我可不会跟你客气。这次,还教子宜输的精光。” 说说笑笑,一路上了楼,进了一间安静的包间。 闲谈几句,小阿俏道:“谁跟我一起去拿麻将?” 欢颜道:“我去。” 便随小阿俏出了包间,一转身,两人来到小阿俏的办公室里。 坐下来,小阿俏翘起二郎腿,修长雪白的小腿儿一挑一挑的,可惜这儿没男人,看不到这般风光。 她平静的看着欢颜,说:“上头又问了,进展如何。” 欢颜身子如蛇一样,蜷在沙发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没有进展。” 小阿俏道:“赵景阳就那么难搞?” 欢颜轻轻吸了口烟,吐出来,澹澹的烟雾缭绕:“我男人当然难搞。要不然短短几个月崛起,能是寻常人吗?” 小阿俏摇了摇头:“你是他的枕边人。” 欢颜道:“你不会忘了,我是陆昱成送过去的吧?” 小阿俏道:“我当然没忘,上头的可能忘了。” 欢颜嘁了一声:“也不知当时是那个王八蛋出的主意,竟然让陆昱成送我进赵家。那不明白这让景阳防着我嘛。” 说:“我整天给那两个傻乎乎的女人伏低作小,我容易吗我?我还得时刻注意着不能露馅,要是被景阳察觉到点什么,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阿俏轻笑:“哟,开口闭口‘景阳’、‘景阳’的,你是归心了呀!” 欢颜闻言,沉默了一下,道:“在你看来,赵家的内宅应该是怎样的?” 小阿俏皱眉:“问这个?” 摇头:“阴暗、压抑、争宠、勾心斗角上海滩的豪门大宅,哪个不是一塌湖涂。” 欢颜笑了起来:“你错了。或许上海滩有钱人家都像你说的那样,但我告诉你,赵家不是。” 她道:“他对每一个女人都很好,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真心——我知道他可能防着我,但我也知道,他是真心待我的。”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我跟她们之间,如今几乎没有上下之别;我只是为了任务,一天天的装。” “这使我很疲倦。” “但我的疲倦,不是因为赵家有多阴暗压抑——赵家的内宅,很阳光、很明朗;他从不会缺了我们的,少了我们的;他甚至支持他的女人做自己喜欢的事业。” “你知道方艳云吗?她以前是怎么样的?” 欢颜露出别样的神色看着小阿俏:“她那时只是个不入流的交际花,还是被一个下九流的帮会头子包养的交际花。” “现在呢?”欢颜轻笑:“人家是瀚海公司的副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景阳几乎不管事,偌大一个公司,全交给她打理!每个月过手的钱以千万计!” “冯世真!董红玉!你看看她们现在是什么样的?她们为自己的兴趣而活,活出了真正的女人样!” “我相信,他以后也会这样待我。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动摇?” 小阿俏听着,神色凛然。 忽然,她说:“那子宜呢?肖宝丽呢?她们不是无所事事?” 欢颜笑起来,很轻快:“因为她们就是无所事事的人!子宜除了喜欢打麻将,几乎没有其他的想法;宝丽随波逐流,也是个无所谓的性子,只要景阳对她好,她就快快乐乐,什么都不多想,什么都不担心。不然我说她们傻乎乎的呢?” 道:“你说,这样的日子,是不是作为一个女人,最期盼的?” “有一个泰山一样的男人撑腰,他待你好的不能再好,他具备征服你的一切力量。你不必担心,不必忧虑,想做什么做什么,有理想实现理想,没理想就做快乐的咸鱼,你说好不好?” 欢颜看着小阿俏:“难道要像你这样?永远做一个被牵着线的风筝,做着不知道是否有意义、是否正确的事?” 小阿俏脸色异常难看。 她脸上,几乎肉眼可见,闪过一丝狰狞。 良久:“赵景阳真的那么好?!你是专业训练过的特工!” 欢颜懒懒的道:“特工不也是人吗?” 说着支起身子:“我记得景阳还提起过你,说你挺有味道的。怎么样,要不要进赵家的门?” 小阿俏又惊又诧:“你还兼职给他找女人?!” 欢颜重新蜷缩起来:“那是你不知道他的厉害!” 小阿俏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你弄不过他?” 欢颜道:“我?家里几个一起上,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小阿俏瞪大了眼睛:“开玩笑的吧?!” 欢颜撇撇嘴:“不相信就算了。反正啊,被景阳惦记上的女人,多半是跑不掉的。除非你真对他没什么吸引力,否则早晚的事。” 然后道:“不说这些了。上头要情报,我实话说,没有。真没有。景阳很神秘,即使我每天都跟他在一起,每天都知道他做了什么,但我就是觉得,他身上有无穷的秘密。” “至于上头要的天香配方,我猜可能在景阳的办公室里。不过我没机会接触。能经常进出他办公室的,只有方艳云、冯世真和董红玉。因为她们有自己的事业,经常需要跟景阳沟通。” “我则不一样。”她有点怅然:“我真希望能抹掉我特工的身份。那样,我就能理直气壮的跟他开口,在瀚海公司做经理,或者做我想做的任何事,能经常出入他的办公室。但是因为我的身份,我怯于向他开口,我怕。” 一零九章 动摇 “你不了解他。” 欢颜叹息一声:“我觉得无论是谁,在面对他的时候,都很难保住自己心里的秘密。他好像能看穿一切。” “我在他身边,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特工’‘任务’这些词。我怕他看穿,我怕被他揭穿。”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半晌。 片刻后话题生硬转过,道:“任务时间是一年,现在才几个月?这就急了。你告诉高义山,要么给我时间继续潜伏,要么取消任务。” 小阿俏皱眉道:“你想取消任务?高义山恐怕不会如你的愿。” 欢颜笑了笑:“我怕时间越长,我飞的越远,高义山他把握不住。” 小阿俏听着,忽然笑起来:“你跟我说这些,不怕我捅上去?万一被他们认定你已背叛,那可就” 欢颜嫣然一笑:“那就派人来杀我呀。” 她笑的有点冷:“我不会躲起来,我就在赵家的宅子里,来杀我就是!” “你这是有恃无恐?”小阿俏神色奇妙:“赵景阳能护的住你?” 欢颜道:“也许他会把我赶出门,任凭他们杀了我呢。” “那你还”小阿俏眉头皱的更深。 欢颜叹了口气:“我很累。” 说:“其实我不应该接下这个任务——我后悔了,就算派我去虹口东洋人的领事馆作间谍,想想也比现在要好。即使很危险,但我并不畏惧。因为我知道,那是有意义的。” “但是现在呢?景阳并不是一个坏人,他不欺压良善,不做烟土生意,不开赌坊,火车站一带多少人因他而受益。” “而上面那些人,口口声声‘救国’‘救民’,可是我没有看到。他们反而派我这样的特工,去针对一个好人、一个国人。只是看中他的配方,盯上了他的钱!” “这就是他们说的‘救国’、‘救民’?” “满大街的流浪汉,他们看都不看一眼;失孤的流浪儿在他们眼中可能只是蚂蚁;贫苦的老百姓就是草芥。” “放任帮会胡作非为,甚至互相勾结;洋鬼子是爹,金钱是娘;他们凭什么说出那样的话?救国?救民?凭他们脸大?” 欢颜好像爆发了似的,一口气说了很多。 良久,她道:“我很迷茫。我不知道我所作的一切,是对的还是错的。在景阳身边的时间越长,看到的听到的越多,我就越疑惑。” 这就是欢颜的心路。 她的信念,已被动摇。 小阿俏安静的听着,扯了扯嘴角:“高义山曾说,特工不需要有自我。看来他是对的。” 欢颜嗤笑:“人是血肉之躯,是有脑子的,不是杀人的刀剑,不是机器。”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说:“若真如此,特工训练课程也不会有那么多洗脑教育。” 她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姣好的身姿:“反正就是这样。要么取消任务,我消失;要继续,就给我时间,但我不保证我不会背叛。” 说:“麻将呢?” 小阿俏坐着没动,半晌:“书架旁的柜子里。” 欢颜取了麻将,往外走,门边顿足:“其实我们都一样,阿俏姐。” 说:“我先过去了,你早点过来,三缺一。” 晚饭后,书房里。 赵景阳翻了一下风闻部刚刚送到书房的几份文件,指头在其中打开的一份上轻轻敲着,笑着对身边的方艳云道:“容定坤果然不死心。” 方艳云凑过来,仔细看了下,道:“容氏垄断渔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他当然不愿轻易放弃——即使我们已经拿到鱼行八成的份额。容定坤毕竟是白手起家的人物。” 赵景阳闻言嗤笑一声:“狗屁白手起家。不过是个投靠洋人的买办,靠数典忘祖、残害己民发的家业。论真本事,容定坤算个屁。” 随着风闻部扒拉出容定坤越来越多的信息,这个人的底细,渐渐浮出水面。 这厮本来不是个好路数,靠着坑蒙拐骗的手段,欺了孟氏之女,玩弄了人家身子,骗走了人家的传家宝,才得以迅速崛起。 对了,这个孟氏,就是孟绪安的孟。 孟绪安找容定坤报仇,不是没有理由。 十多二十年前,容定坤凭着一副英俊的外表,夺了孟绪安的大姐的身心;然后通过这位孟大姐,盗走了孟家的传家宝,唤作是个金麒麟的宝物。 这厮宝物得手,调头就献给了东洋人。然后在东洋人的支持下站稳脚跟,并逼的孟氏远走美利坚。 这些年来,容定坤到处结交洋人,不局限于东洋人一方;他舍得割肉上供,甘愿给洋鬼子作儿,渐渐钩织出一张庞大的利益网络。 容氏的支柱,也就是远洋航运,如果没有洋鬼子支持,根本做不成。 尤其是走烟土的买卖,得到了洋鬼子的大力支持。 眼前的这份风闻部刚送过来的文件,内容就是容定坤从今天下午开始,突然间的一些动作。 首先是鱼行。 鱼行已有八成份额,在赵景阳的撒钱神功面前低头,入了瀚海之手;如果正经的生意人,看到这样的趋势,就该洒脱松手——因为即使捏着剩下的两成,也没有了太大意义。 定价权,几乎已经落到了赵景阳手里。 但就在今天下午,杨秀成开始在鱼行那边作妖,广洒请帖,大搞声势,夺回鱼行份额的意图,一目了然。 其次是码头。 从下午三四点开始,陆陆续续,已有十几波不三不四的人在周围晃荡,这些人或是容氏的人,或是容氏花钱请来的人。显然,容氏的捕鱼船队即将归来。容定坤不愿意把船队就这么给了赵景阳。 他还想挣扎一波。 此外,容定坤今天中午去了一趟市政厅;晚上又在家里开了沙龙,邀请了不少名流、商人、洋鬼子。 这一切,都在风闻部的耳目之间。 方艳云思索道:“难道容定坤不在乎容嘉上的性命了?” 赵景阳嘿然。说:“容定坤这样的人,你觉得他有良心吗?” 方艳云一怔,即摇头:“没有的吧。” 赵景阳道:“容氏十年如一日,每年一趟,运回大量烟土,害人无数。这种人,当然没有良心。” 笑道:“我听说容定坤还不到五十岁,想必生育能力尚在。没了这个,再生一个就是。” 方艳云皱眉:“那” 赵景阳摆了摆手:“容嘉上虽然用处不大,但只要有一丁点用处,关着无外乎供几顿饭而已。我又不亏。” 说:“我反是乐于看到容定坤不顾及容嘉上性命。” 一一零章 暗谋 “关于码头的事,孟绪安那厮这段时间活动的怎么样了?眉目如何?” 当初赵景阳跟孟绪安商量的两件事,一件是入股永利银行,一件就是买码头的经营权,或者更进一步入股。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入股永利银行已尘埃落定。码头的事,赵景阳一开始便交给了方艳云,让她负责。 方艳云道:“孟绪安跟我这边已有过几次沟通,通过他,我拜访过码头公司的董事会了,但进展不大。” “哦?”赵景阳道:“那些洋鬼子不愿意?” 方艳云道:“我出价到五百万大洋的时候,我感觉他们已经动心;可仍然没有人愿意回应。” 赵景阳想了想,道:“你觉得这事能不能办?是否有突破口?” 方艳云道:“有。” 她说:“我详细了解了一下码头公司的每一位股东,我发现其中一位法兰西股东皮埃尔,可能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怎么说?”赵景阳道。 方艳云道:“皮埃尔除了是码头公司的股东,在法租界也有属于自己的洋行;我打听到,皮埃尔的洋行与人竞争不善,已持续亏损大半年。” 赵景阳听了,笑道:“这倒的确是个突破口。” 既然方艳云自有定计,赵景阳便不多说。左右码头的事,他并不急,不在于一时。 也就是刚刚说到容定坤在码头的一些动静,想起了,这才问了几句。 “容定坤跟我玩手段,我就跟他好好玩玩儿。”赵景阳将话题扯回来,笑道:“不死心,便看他容氏的人够不够我杀。” “听说沉老板今天又吃了赵景阳一碗干饭?” 张万霖迈着八字步,顾盼嚣张,一脸嘲讽的走了进来。 沉青山脸色微变,却笑了一声,叹道:“赵景阳厉害呀,我甘拜下风。张三爷纵横上海滩,不如选个时间跟姓赵的碰一碰?” 张万霖一听,冷哼一声,直道:“你沉青山就是个废物!几个小瘪三都捉不住,脸呢?” 沉青山不甘示弱:“我是捉不住那几个小瘪三,你张三爷有本事,去火车站捉去呀。” “行了,两位。”赵华安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根雪茄,神色也不大好看,道:“要说这损失,我才是大头;你们两位还没给钱,我货就被烧了。我都没说话,两位争个什么?” 道:“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坐下来,慢慢谈,行不行?” 张万霖嘿然一笑:“行,今天听赵先生的。” 三个人都坐下来。 赵华安道:“几个小瘪三,便教咱们损失惨重。我五百万大洋的货啊,一把火给我烧了精光。” 沉青山黑着脸:“没了这批货,我地盘内的烟馆,两个月开不了张!” 张万霖的神色倒没那么难看——永鑫可不止一条进货渠道。也就远大八股党底蕴浅薄,只有一条进货渠道。 失了渠道,八股党地盘内的烟馆无烟可卖,就得关门。 只论这一条,张万霖心里,还挺欢喜——远大倒霉,永鑫能不欢喜? 不过想到这次竟是被几个小瘪三给涮了,堂堂永鑫,颜面大损,便心里火苗子乱冒。 “无论如何,得把那几个混账捉来弄死。”张万霖道:“不弄死他们,咱们还有什么颜面在上海滩立足?” 沉青山道:“那几个瘪三躲在火车站不出来,如之奈何?” 张万霖道:“总会出来。” 赵华安吧嗒了一口雪茄,烟雾缭绕中,说:“明天就有机会。” “哦?”沉青山、张万霖齐刷刷看向赵华安。 赵华安道:“明天,容氏的捕鱼船队归港。” 张万霖道:“容氏的船队回来,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沉青山亦皱眉。 赵华安笑了一声:“跟咱们没关系,但跟赵景阳有关系。” 他说:“你们不会不知道这段时间瀚海与容氏在渔业方面的激烈竞争吧?” 这话出来,沉青山和张万霖都略有所思。 赵华安继续道:“赵景阳舍得撒钱,夺走了鱼行大半份额。容氏垄断渔业已成过往,定价权落到了赵景阳的手里。” “这便导致容氏的捕鱼船队成为鸡肋。无论容氏的船队能捕多少鱼,只要定价权在赵景阳手里,便是捕多少亏多少。” “加之上一次我那个好侄儿胡作非为落到了赵景阳手中,我那位大哥为了稳住赵景阳,答应了赵景阳提出的以捕鱼船队交换人质的要求。” 到这里,沉青山和张万霖都露出了恍然之色。 张万霖道:“容定坤心狠手黑,定不肯轻易交出船队。这么说,明天容氏和瀚海有一场龙争虎斗啊。” 赵华安道:“我那位好大哥早就作了安排,今天中午就已开始上蹿下跳。他当然不肯轻易把捕鱼船队交给赵景阳。” 说:“今天晚上,码头那边,会流不少血呢。” “赵景阳是做鱼产品买卖的,捕鱼船队对他来说,意义勿需多言;他是势在必得。而容定坤不肯松手。那么,今晚上一番前奏,明天肯定会怼一怼。”沉青山笑了起来:“不过我猜,容定坤会吃亏,赵景阳一定会得偿所愿。” “不过只要赵景阳离开了火车站,瀚海的注意力集中在码头,咱们随便派几个人去火车站,就能把那几个小瘪三抓来。” 赵景阳是亏是赢,张万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那几个小瘪三——张万霖笑起来,笑容中带着一抹狠厉:“人抓回来,交给我炮制。” 说着,举起酒杯,三人干了一杯。 此间事揭过,赵华安道:“处理几个小瘪三,不算什么重要的事。今天与二位在这里相会,还是与烟土有关。” 说:“沉老板,你的烟馆未来两个月开不了门,我倒是可以给你想个法子。” 沉青山神色一转:“哦?赵老板还有门路?” 赵华安道:“我怎么也在这一行混了十几年,门路嘛,还是有的。不过这价格嘛” 这才是他们三个聚在一起的正事。 沉青山道:“价格好说。赵老板,我只问你能帮我搞来多少货。” 赵华安笑道:“你给我三百万大洋,我给你昨晚上那批被烧掉的货的一半,如何?” 沉青山一听,面露疑色:“赵老板,昨晚上的货没被烧完吧?你不会拿着烧掉后剩下的,来玩儿我沉青山吧?” 一一一章 亲自上门 一大早,赵景阳打了顾静江的电话:“老顾,接手捕鱼船队的事,交给你去办。” 说:“三毛和二牛都在那边,你立马过去,跟他们交换一下信息,做好接手船队的准备。” 顾静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知道了,景爷,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赵景阳对身旁的方艳云道:“接手捕鱼船队后的后续,你看着点。” 方艳云道:“你不亲自过去瞧瞧?” 赵景阳微微摇头:“只是接手捕鱼船队,这都要我亲自过去,莫非瀚海无人?” 他道:“三毛他们渐渐成长起来,得多给点机会让他们练练。” 又说:“这只不过是瀚海与容氏之争的第一轮,开胃菜而已。何况,呵,我不得亲自把容嘉上给人家容定坤送回去?” 方艳云离开书房去了公司,赵景阳看时间还早,便把今天凌晨风闻部送来的文件一一看完。 昨晚上,围绕着容氏捕鱼船固定泊位的几个码头,瀚海的人与容氏的人干仗干了七次。 在捕鱼船队全体船员家属住宿区域附近,也打了四次。 因为赵景阳一开始的妥善布置,以及风闻部的敏锐耳目,容氏大败亏输。 就昨天晚上后半夜那几个小时,容氏就死了五十多个人。 当然,瀚海也不是丝毫未损。外勤部癞痢手底下,死了两个,因为动了枪;风闻部倒是鸡毛未损;内卫无人死亡,但受伤的最多。因为内卫是战斗主力。 五十多比二,这个比例看起来夸张;但须得知晓,容定坤手底下虽多是亡命之徒,但同样也是乌合之众。 相较于赵景阳手底下这些经过严格训练、高薪奉养,甚至吃过人元丹、练过厉害武功,又有风闻部密切配合的,容氏的人实在不怎么够看。 随后签了几份文件,确定了手下伤、亡者的抚恤和补偿,赵景阳让人将文件送去顾静江那边,便出了书房,唤来留守的内卫,教把容嘉上带过来。 时隔大半个月,再次见到这小子,早无当初目中无人的模样;眼神暗澹,神色苍白,仿佛瘦削了许多。 站在赵景阳面前,容嘉上就像个小鸡崽儿似的。 “带他上车。”赵景阳说了句,没多看一眼。 容嘉上一听,却脸上止不住有一丝喜色——终于可以离开了。 两辆汽车一路不急不缓,直抵容氏大宅。 车上的容嘉上看到容氏的大门的时候,喜悦止不住终于爆发,得亏忍住,没有笑出来。 他知道,他即将重获自由。 容定坤得知赵景阳亲自送容嘉上登门,喜色没有,倒是皱起了眉头。 他踟蹰了一下,道:“请他进来。” 赵景阳走进来,容定坤正稳稳地坐在书桌后面;一个照面,容定坤便觉眼熟;立马便想起了那天在于杭兴府上,分明见过赵景阳。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赵景阳哈哈一笑:“容老板,别来无恙啊。” 容定坤目光在赵景阳身后亦步亦趋的容嘉上身上晃了一下,突然满脸笑容绽放:“哎呀,赵老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赵景阳信手一指旁边沙发:“去坐。” 容嘉上规规矩矩坐了过去。 容定坤一看,神色一沉,又笑起来:“赵先生请坐。” 赵景阳哪需要他招呼?早坐下了。 容定坤深深的吸了口气,道:“赵先生亲自送我儿子回来,容某深表感谢。” 赵景阳二郎腿一翘,道:“感谢我?不难。把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给老子收起来。” 道:“容定坤,你能走到现在这一步,手段虽多下作,但也算是个聪明人,你说,我为什么亲自送你儿子过来?” 容定坤的手几次想伸进书桌的抽屉里都忍住了——抽屉里有枪。 分明坐在几米外沙发上的赵景阳,就像一头盯着食物的老虎,那狭长眼睛里吞吐的光,蕴含着无尽的危险。 他害怕。 容定坤强忍着心中的季动,缓缓把双手拿上来,搁书桌上。 笑道:“赵先生说笑了,我容定坤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说着,便抓起了书桌上的电话:“可能有什么误会,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赵景阳笑起来,眼睛眯着一条缝:“容先生知道就好。” 二牛生吃了背后打来的一拳,却把双臂将面前这人抱着往地面一掼,听的卡察几声,骨头碎裂,惨叫声中,这人已是爬不起来。 便一转身,叼住背后又攻来的一拳,往怀里一拉,同时合身勐撞,便把人撞的扑跌出去。 捶翻了两人,二牛退到顾静江身后,一言不发。 对面,杨秀成面色铁青:“顾静江,你们瀚海到底想怎么样?!” 顾静江胖乎乎脸上笑呵呵道:“不是我们瀚海想怎么样。按照我们的约定,捕鱼船队已属我瀚海,反倒要问你,杨秀成,你们容氏,想怎么样!” 杨秀成看着不远处码头已经停入泊位的十几条渔船,还有那些老老实实站在一边的船员、渔夫,知道今日之事,恐怕已不可为。 其实杨秀成本就不赞同容定坤搞这一手;既是要放手,何不放得干脆些?偏偏不甘心,要上蹿下跳。这下好了,昨晚上死了那么多人,今天早上却还逼着他再来试试。 现在怎么样? 说是高价请来的高手,什么十三太保,又是虎又是豹,二打一,都打不过人家瀚海的一个无名小卒。 连最后一点脸面,都丢在这儿了。 但杨秀成没办法,容定坤要他这么干,他就得这么干。便硬着头皮,也得干。 他吸了口气,咬牙就要发号施令,却身后有人挤到他身畔,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杨秀成听完,神色呆了一下,即露出一丝苦笑。然后颓然叹气,与对面的顾静江道:“你们赢了。走!” 转身就走。 顾静江注视着杨秀成远去,呵呵笑道:“景爷做了那么多准备,如果还能让你们翻了盘,咱们这些人也甭活着了,就着这儿跳水死了算了。” 三毛从他背后冒出来,道:“这个杨秀成也算是个厉害人物呐。老顾,这厮跟你差不多,他在容定坤手底下,跟你做的事儿是一路的。” 顾静江笑道:“可惜他跟的是容定坤。” 便说:“三毛,你把这里事儿早些报回去,让景爷安心;我这儿要安排这些船员、渔夫呢。” 三毛皱了皱圆圆的大鼻子:“你忙你的去。” 便对二牛说:“二牛哥,咱们回去吧。” 一一二章 废人 杨秀成脸色难看的走着,直到上了车,才问:“老板为什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跟班的答道:“赵景阳亲自送了大少爷到容宅。” 杨秀成一听,脑子一转:“亲自?” “是。” 杨秀成长长的吐出口气,瞬间知道容定坤一定是被逼的。 且不说渔业大势趋向,单说昨晚上到今天,容氏与瀚海十多次厮杀,一点便宜没占到,反是吃了大亏,就此一点,就该收手。 但容定坤明知吃了大亏还不肯收手,可见其心意坚定。 但在大规模冲突即将爆发的前夕,突然打来电话,说是误会,要谨守承诺什么的——待知道赵景阳去了容宅,杨秀成便已恍悟,一定是赵景阳当面的威胁,使容定坤不得不败退。 杨秀成心中狠狠一松——就杨秀成而言,他不赞同在这个时候与瀚海进行激烈对抗。 杨秀成比容定坤更像一个商人——渔业脱手的趋势已成,既如此,就该早点放手,以降低损失,而不是死抠着不放,硬是要到被瀚海打的落花流水再低头认输。 那样既输了面子,也输了里子。 与瀚海的竞争,从一开始,就是商业方面的竞争,是纯粹的金钱竞争;直到容嘉上乱来,才导致竞争脱轨。 于是走到这一步。 还好,赵景阳及时出马,止住了容定坤的一发不可收拾。但随即,杨秀成又担心起容定坤的安全来。 赵景阳到了容宅,以其当初与远大的冲突,前车有鉴,万一在容宅也大打出手,那就糟了! 想到这里,杨秀成忙道:“快,回容宅!” 不过当杨秀成的担心是多余的,等他回到容宅的时候,赵景阳已经离开。只容定坤父子二人相对无言。 “老板,少爷!” 杨秀成长长的松了口气:“你们都没事吧?” 容定坤面无表情,闭着眼睛:“你回来了?赵景阳欺我太甚今日之辱,我早晚要他十倍还回来!” 可这时候容嘉上忽然一声惨叫,抱着脑袋从沙发上滚落下来。 赵景阳迫着容定坤低头认输,又留了几分钟,便离开了容宅。离开前,给种在容嘉上体内的子蛊下了个‘命令’,要它早中晚各发作一次,强度为中低等的疼痛折磨。 车上,赵景阳忽然问石头:“你说,当一个人脑袋持续疼痛,受不了的时候,他要怎么做才行?”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石头一愣,想了想,道:“我听说烟土可以止痛。” 赵景阳哈哈大笑:“是啊,烟土可以止痛。痛的烦躁难安,痛的难以忍受,便抽大烟以镇痛。” 容定坤倒卖烟土,不知害了多少人;这回教他儿子尝尝烟土的滋味,也算是先给他一个报应。 此事落定,赵景阳轻松一笑,说:“去王宅。” 王团座那边,赵景阳一如既往;差不多每个星期,都要去两到三次。 谁都以为是赵景阳跟王团座哥俩好,但却不知道,是因为嫂子太美。 到了王宅,门前的卫兵见下车的是赵景阳,连忙上来:“景爷,您来了。” 现如今,王宅上上下下,哪怕是洒扫的妇人,都是赵景阳的人。 自从阿文被派到王团座身边,成为他的副官,便陆陆续续,以瀚海的人替换了王团座的警卫和王宅佣人。 王宅还是王宅,王团座还是王团座;但王宅早已在赵景阳的掌握之中。 “景爷。”阿文一身笔挺,咧嘴直笑。 赵景阳捶了他一下:“笑个毛线。” 说着往里走。 道:“我那位大哥这几天没闹腾吧?” 阿文道:“很安静。除了抽大烟,就是看戏。我随时跟着他,不论到哪儿。” 赵景阳笑道:“你做事我放心。” 王团座被赵景阳下蛊控制,之后便开始摆烂。原先这厮是不抽大烟的,现在也抽上了。 除了每隔几天例行公事,去税务总团瞧几眼,多的时间便流连于抽大烟和灯红酒绿之中。 尤其喜欢看戏,看悲剧。 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代入了进去。 赵景阳每隔几天来一趟,而每三五趟,便要让他重新体验一下蛊虫发作的痛苦,以此为警告。 免得时间一长,给他错觉——以为那种生不如死只是幻觉。 进屋,便见王团座正躺着云山雾罩,抽大烟呢。赵景阳一进来,这厮便如触了电,丢了烟枪跳起来就告饶:“别,我服了,别让那玩意儿发作!” 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赵景阳呵呵一笑,旁边沙发上坐下:“王兄何必如此?” 王团座叹道:“那滋味实在不好受。” 多次痛苦体验,已深入骨髓。王团座说他服了,其实的确如此。他本就没有坚定的意志。 “我胸无大志,亦无能为;我都已经愿意配合你做任何事,你就别折磨我了。让我好好抽大烟,好好玩玩,行不行?” 赵景阳笑道:“行。” 王团座长出口气,重新躺下,捡起烟枪,继续吞云吐雾。 这会儿,便见嫂子白秀英带着侄女儿妞妞从楼上下来。 嫂子是不给赵景阳好脸色的——正如王团座无视了她一样,她也无视了赵景阳。 只有妞妞,看见赵景阳,便一声欢呼,挣脱白秀英的手,扑过来:“叔叔,礼物呢?” 赵景阳哈哈大笑,如变魔术,翻开手心,一个小巧的礼盒呈现出来。 林依依五个人,百无聊赖的蹲在火车站出站口街边的马路牙子上。 “一下子好像无所事事了。” 林依依挠头:“老初,你说,咱们要不要干点什么?” 老初还没说话,大个子铁鼓说话了:“工地那边招人呢,一个月五十块大洋!” 林依依一听,瞪了他一眼:“我说的是这个吗?!” 铁鼓一脸迷茫:“啊?” 林依依叹了口气——当老大真是太难了。 老初道:“我倒是觉得铁鼓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说:“这两天下来,瀚海的地盘咱们瞧过看过了,小姐,你不觉得,比其他地方好的多吗?就算扫大街的,也能赚钱。” “按着赵先生说的,如果我们要在这儿呆上几个月,总得有个营生。要不然整天这么在马路牙子上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一一三章 两处 林依依叹气道:“我也知道这样不行,可是” 她烦躁的跺跺脚:“姓赵的混蛋一定是危言耸听,不就是撞破了那些人一次交易嘛,他们又不是整天闲着没事干,揪着我们几个干嘛啊?” 老初苦笑。 这会儿,两个穿了长衫、戴着墨镜和大檐帽的人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 林依依不经意瞧见这两人,愣了一下——这两个,一个黑,一个白;黑的衣服帽子都是黑的;白的衣服帽子都是白的。 走在一起,对称鲜明。 她不禁说:“这两位挺有意思呀” “小心!”忽然,铁鼓一把揪住林依依的后领子,拎着她往旁边一甩,林依依天旋地转,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跌到了地上,哎哟一声叫唤。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紧接着,清脆的枪声乍起! 啪啪啪! 便听几声惨叫,林依依迷迷湖湖爬起来,见铁鼓几人已相继倒在血泊里。 一黑一白两人径自走来,一人逮住她一只手,将她拖着走;便有两辆汽车开过来,车里下来三五个人,将中枪的铁鼓几个一一捉起来塞进去,开了车就走;黑白二人带着林依依迅速上第二辆车,一熘烟疾驰而去。 这里枪声过后,火车站门口顿时兵荒马乱。人群攒动,拥挤、躲避,呼喊尖叫连连。 一队巡逻保安从车站里冲出来,为首的是龅牙。 “谁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便有人指着远去的车子:“有人在门口动了枪,打翻了四五个人,都捉走了!” 龅牙眼睛微微一眯,像极了赵景阳生气时的神态,他嘿嘿一声冷笑,切齿道:“好得很,在咱们地盘动枪抓人!小四,立刻给几个街口的驻点打电话,放卡,检查每一辆进出咱们地盘的车!让兄弟们小心着些,有枪!” “其他人,跟上!走!” 龅牙一行人迅速上了车站外停着的一辆汽车,呼啸着往那两个车离去的方向追赶。 他们离开之后,车站议论纷纷。 有说:“火车站安宁了几个月,我都快忘了这里是大上海了。” 有说:“甭担心,瀚海不是泥捏的。跑这儿动枪,跟找死没什么两样。” 也有说:“那可不一定,上海滩狠角色多着呢。” 这个时候,被捉进车里的林依依脸色惨白,神情惶然;若不是强撑着,早是瑟瑟发抖。 铁鼓、老初他们中枪的画面,一次次在她的脑海里闪过,那一团团的血泊,那一声声的惨叫,让她难以自抑。 以至于被人死死的捂着嘴巴,都忘了反抗。 ——当然,也没的反抗。她一个娇小女子,哪儿来气力反抗? “快,快些!”捂着林依依嘴巴的人对司机一声声催促:“离开瀚海的地盘,千万别被他们堵着了!” 司机道:“后面有车追过来了!” 车里的人都禁不住回头看,透过后车窗的玻璃,看到一辆汽车如疯牛一样追赶上来。 坐在后座的一黑一白二人相视点头,两人各自出拳,打碎了各自一侧的车窗,探出上半身,举枪便射。 啪啪的枪声响起在街面上,顿时激起一声声尖叫。人们狼奔豚突,惊慌躲避。 后面的车上,龅牙不甘示弱:“给老子打,逼停这些狗东西!” 两侧车窗,立时探出两人,竟是举起两把苏造的算盘机枪,噼里啪啦一阵爆鸣,子弹如雨下! 立时,前头那辆汽车屁股被打的稀烂,歪歪扭扭轰的一声撞在马路牙子上,熄了火。 剩下那辆更前面的,似受了惊的兔子,突突突跑的更快了! 龅牙一脚刹车,踹开车门跳将下去,手里抓着手枪,一边迅速往熄火的车靠近,一边喝道:“你们继续追!务必给我把这些狗东西捉住,放跑了一个,严惩!” “是!”车子重新启动,呼啸而去。 龅牙几步到了马路牙子边熄火的车旁,正见后车门被推开,一双带血的手伸出来,他二话不说,就是一枪。 然后句偻着连进三步,一把抓住这手,将人拖了出来,正是个一身白里透红的——白色的长衫已被血染红,尤以胸口有个正在迅速扩大的红团。 再看车里,后座的另一边,一个穿着一身黑的,脑袋卡在前车座与车门之间,歪着,后背上几团深黑的湿,看样子是被机枪扫中,挂了。 驾驶位上的司机半个身子撞碎了车玻璃,嵌在窟窿里,摇摇晃晃,血正顺着玻璃流。 副驾驶上有两个人挤成一团。一个黑西装,一个小个子;小个子在黑西装与车座之间,竟似乎没受到什么伤害,正迷迷湖湖抬头;黑西装腰部扭曲,似是断了嵴,勐然之间休克了过去。 只这一眼,龅牙将车里情况纳入眼帘,然后将里面的人,一个个拖了出来。 “哎!哎!”林依依迷迷湖湖被拖出来,下意识尖叫:“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完蛋了!赵景阳不会放过你们的!” 龅牙一听,愣了愣。 赵景阳正逗弄侄女儿,阿文急匆匆跑了过来:“景爷!” 赵景阳见他神色有异,便对妞妞说:“叔叔有事,妞妞乖,先自己玩儿好不好?” 妞妞挺懂事,乖巧点头:“嗯。”跑开了。 赵景阳便与阿文走到一边,阿文即说:“景爷,老顾刚刚把电话打到这里来,问景爷您在不在这里。” 说:“出了点事。” 赵景阳道:“什么事。” 阿文说:“两个事。一,子宜夫人她们在去天韵楼的路上遭到了袭击;第二,有人在火车站动了枪,捉走了几个人。” 赵景阳一听,眼睛一下子眯成了一条缝。 强烈的危险感,从他身上爆发出来,身旁的阿文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赵景阳澹澹道:“情况呢?” 阿文说:“都还好。” 道:“子宜夫人她们的车在临近天韵楼的街段遭袭,内卫护着她们进了天韵楼,天韵楼的掌柜小阿俏帮了忙,暂时没事。” 赵景阳微微颔首:“然后呢?” 阿文道:“在火车站动枪抓人的,都已被龅牙截住。不过被抓的那几个人,听老顾说,除了个女的,其他几人情况都不太好。” 赵景阳心思转动,道:“你给老顾回个电话,就说我先去天韵楼了,让他好生镇着,今天咱们地盘内,不能再出事。代我问问三毛,他小子是干什么吃的!” 阿文道:“是,景爷。” 赵景阳信步而走。 不远处,白秀英抱着妞妞,出神的看着赵景阳远去。 一一四章 来了 天韵楼,小阿俏两根细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烟,红唇大波兰,神色里锋芒毕露:“告诉外面的人,让他们滚!敢跑到我天韵楼来动枪,我小阿俏可不是好惹的!” 此时,她坐在大厅中间,面朝大门,翘着二郎腿,气场格外强大。 不片刻,外头传话:“小阿俏,咱们不想跟你起冲突,把那个叫子宜的女人交出来,咱们转身就走。” “夏俊林夏师爷?”小阿俏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她站起来,走到门边,深紫色的旗袍妖艳之极:“你们永鑫胆子可真不小!” “怎么?我小阿俏的面子,你都不给?” 外头,夏俊林带着一帮枪手,堵着门。 闻言,夏俊林道:“事关我们王老板的声誉,夏某人不得不为。大阿姐,你得理解。” “我理解你个狗头!”小阿俏冷笑道:“夏俊林,赵景阳的女人你也敢动?不怕他杀到王汉魂家里血流成河?” 夏俊林神色一沉:“赵景阳赵老板再厉害,也得讲道理。” “讲道理?”小阿俏笑起来,极冷:“你带着枪手,到这里来跟我说讲道理?!” 夏俊林已是有些不耐烦:“小阿俏,我数十个数,不把人交出来,就别怪夏某不讲人情。” 小阿俏神色微变,口里却丝毫不弱了威风:“有本事你进来呀!” 天韵楼的大厅里,旁边的卡座沙发上,子宜、宝丽和欢颜都坐着。宝丽神色不定,脸色苍白;子宜则真的佛了,还喝酒呢,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外头的人是为她而来。 欢颜则正经危坐,就像一只随时可以发起攻击的雌豹,手里摩梭着跟小阿俏索要来的一把枪。 耳畔听着小阿俏和外头夏俊林的唇枪舌剑,子宜放下酒杯,道:“当初的隐患,到今天终于爆发。” 她笑了笑:“自第一次从家里出来,在外头晃悠,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又说:“不过景阳既然开了口,让我不必一直呆在家里,我就知道,他已可以无视我身上的麻烦了。” “他应该快到了吧。” 宝丽忍不住说:“子宜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永鑫的人,为什么指名道姓要抓你?” 欢颜也来了精神。 子宜笑了笑,道:“你们都知道,当初景阳带着三毛他们去江边捕鱼,回来的路上,在枫林桥救了我。” 这事儿家里人都知道。 皆是点头。 子宜说:“但即使是景阳,我也没跟他说过我的过往。他曾说,我愿意说,他就听,不愿意说,他就不听。所以我没说。” 笑了笑,道:“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我是运气好,庆幸能遇到景阳。他可以包容我的一切。” “我原来是个小演员,后来跟了永鑫的王汉魂,作了他的六姨太;但我心不安定,渴望出名,王汉魂也算迁就我,允许我继续拍电影;然后我对一个演员动了心。” 肖宝丽和欢颜听着,不禁瞪大眼睛。 诚如子宜自言,她果真不是个好女人。 “然后就被王汉魂捉住了。”她笑了笑:“王汉魂口口声声说放我们自由,让人送我们离开上海滩。” “王汉魂把事情交给了陆昱成,陆昱成又交给了他的妹夫,一个东洋人,渡部。” “但他们不知道,渡部觊觎我已久。他把另外的人杀了,但没有立即杀我,想玷污我。这个时候,景阳正好出现。” 是的,赵景阳出现了。 天韵楼外,街道上,一辆汽车呼哧一下停在马路边上。 推开车门,赵景阳走下车,举目一扫,信步望天韵楼大门而走。 “永鑫办事,闲杂人等滚开!” 见赵景阳大步而来,堵着天韵楼大门的永鑫枪手立时做出反应。 这里一声呵斥,便见赵景阳身影一晃,区区不到十米的距离,眨眼即至。人,已到了面前! 波! 一声响,人的脑瓜子如西瓜一般炸开,红的白的飞洒。 噗! 血肉之躯四分五裂,肠肝肚肺支离破碎! 赵景阳一言不发,瞬身杀入人群之中,拳如巨锤腿似斧,闪转腾挪如闪电。呼吸间,便有五六人死在他手中! “是赵景阳!” 有人大呼。 枪声顿如霹雳,一连串的响。 夏俊林勐地转身,便见一颗脑袋迎面飞来,他不自主一把抱住,血立时流了满手,那脑袋上,一双眼睛还瞪得大大的! 再看,他带来的二十多个枪手,只这一转身的功夫,已死伤殆尽! 夏俊林心下骇然,丢掉脑袋,拔出手枪,啪啪啪,一边退,一边射击。却连眼睛都跟不上赵景阳的影子! 下一刻,他眼前一花,手中一空,脖子一紧,赵景阳的面孔,顿时映入眼帘。 夏俊林双目突出,双手抠着赵景阳的手臂勐撕,却只把赵景阳的袖子撕碎,连在他皮肤上留下一点痕迹都做不到。 赵景阳手如铁箍,扣着夏俊林的脖子,将他举起来;狭长的眼睛里,杀气四射:“没人能动我赵景阳身边的人,谁动谁死!”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噗! 五指一合,夏俊林的脖子如豆腐,被捏的粉碎。 信手丢掉夏俊林破抹布一样的尸体,赵景阳运劲一震,将身上的碎肉残骨震脱出去,即负手走进了天韵楼的大门。 小阿俏站在门内,傻傻的,手里的烟掉了都不自知! 看到赵景阳走进来,她心中一抖,一身气场全消,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凶暴! 实在太凶暴了! 小阿俏可以发誓,她从没见过,甚至没想过,这世上,还有如此凶暴的人! 视枪械如无物,人体如豆腐。 永鑫二十几个枪手,不到一分钟,全给杀了干净;威名赫赫的永鑫师爷,号称十三太保之一的夏俊林,被一把捏死,就像捏死个蚂蚁。 赵景阳迎面走来,仿佛带着血雨腥风,冲的她呼吸不畅。 “阿俏,好久不见。”赵景阳走近前,哈哈一笑,竟如此阳光——与之前冷脸杀人之时,截然是两个模样。 小阿俏怔怔的看着他,脸上竟涌起一抹红晕。 赵景阳见她这般模样,竟是伸手捏了捏她脸蛋:“怎么?” 小阿俏回过神,低头,前所未见的有一丝小儿女态。 子宜、宝丽和欢颜已是激动的走了过来。 子宜扑上来搂住赵景阳带着血腥味的胳膊,脸蛋紧紧的贴着他,喃喃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赵景阳抱了抱她,又抱了抱欢颜和宝丽:“我赵景阳的女人,可容不得谁来欺负!要欺负,也是老子自己欺负!” 这话,威风。 连旁边的小阿俏,眼睛里都闪烁起了光。 【子宜,小六,出自罗曼蒂克消亡史,饰演者章子怡】 【夏俊林,师爷,出自远大前程】 一一五章 血还血 赵景阳道:“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转对小阿俏道:“今天这人情,我领了。阿俏,以后有事,只管来找我。” 小阿俏眼波流转:“真的?” 赵景阳哈哈一笑:“我赵景阳一言九鼎。” 说:“行了,这儿地面还要劳烦你洗一洗;今天事儿多,我不久留。子宜、宝丽、欢颜,咱们先回家。阿俏,下回再见。” “失手了?”远大公司新世界娱乐城,张万霖看着沉青山接了一通电话之后,脸就变得铁青,不禁露出幸灾乐祸之色:“不是黑白无常呢么?十三太保呐。” 沉青山沉着脸坐下来:“失手了。” 张万霖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然后嘿嘿问道:“那瀚海的地盘,就真个龙潭虎穴?赵景阳不都离开火车站了么?竟然没抓住人?黑白无常的名头,我可听过,不小啊。” 沉青山阴沉着脸,极其不满的看着张万霖:“说好的是咱们两家一起动手,黑白无常动手了,你的人呢?张三爷,你不讲道义呀!” 张万霖一听,嘿嘿直笑:“沉老板,你的人动手太快,我手下没反应过来呀。” 说着,给沉青山倒了一杯酒:“来来来,这杯酒当我给你赔罪。” 沉青山面孔抽搐,恨不得立刻拔枪结果了张万霖! 就这时候,一个黑西装走进来:“三爷!” 张万霖眉头一皱:“没看我正给沉爷敬酒呢么?” 黑西装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出事了。” 张万霖一愣:“出事?” 黑西装看了眼沉青山,犹豫着;张万霖恼怒道:“哑巴啦?说啊!” 黑西装道:“夏师爷失手了小阿俏插了一手,赵景阳赶到天韵楼,夏师爷他们都被赵景阳杀了。” 张万霖手里酒杯咣当落地粉碎,眼睛瞪大如牛:“你说什么?!” 沉青山嘿嘿笑了起来。 带三个女人回了家,教她们后院呆着,赵景阳径自到前庭主楼,顾静江、龅牙、三毛、二牛和癞痢都已等候多时。 旁边瑟瑟缩缩一个林依依;侧里内卫还押着几个生面孔。 “景爷。” 见赵景阳进来,几个人齐刷刷站了起来。 赵景阳摆了摆手,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微眯着眼睛,澹澹道:“你们说,我这段时间是不是脾气太好了点?” 没人说话。 赵景阳一进来,便一股子煞气镇压全场,空气都仿佛凝固。 他手指一下接一下的叩着沙发的扶手,神态澹漠如石,似睡非睡模样,却显得极其危险。 “老顾。” 赵景阳道。 顾静江连忙回答:“在,景爷。” 赵景阳说:“今天事儿不小,光天化日之下,枪来枪往;你去跟市政厅、巡捕房通个气儿,找个说法敷衍一下。” 顾静江点头:“是,景爷,我这就去办。” 急匆匆往外走。 赵景阳又沉默了一会儿,道:“说说吧。” 三毛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毛挠头,道:“景爷,我的错。” 赵景阳摆了摆手:“先不论对错。” 说:“今天两件事,都是谁做的?” 三毛道:“来火车站抓人的是远大沉青山的人;袭击景娘们的,是永鑫的人,嘿嘿。” “嘿嘿你个狗头!”听到‘景娘’两个字,赵景阳禁不住乐了一下。 “那么你说,咱们该怎么办?”他道。 三毛眼睛一咧,龇牙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那还站着这儿干嘛?!”赵景阳声音骤起:“老子要立刻知道沉青山、王汉魂、陆昱成、张万霖这些狗东西在哪儿!” 三毛一下子跳起来:“晓得叻!” 飞奔而走。 剩下龅牙、癞痢和二牛。 赵景阳又沉默了一会儿,说:“以咱们现在的胃口,公共租界的地盘,能吃下多少?” 癞痢答道:“最多三成。” 说:“多了吃不下。咱们因着宁缺母滥的原则,精挑细选,人数不足以鲸吞公共租界。” “三成么”赵景阳沉吟了片刻,缓缓颔首:“三成就三成!” 他眼睛眯着,呈一条缝,寒光吞吐间,澹澹道:“天黑动手,方向东北,吃下这一块公共租界,把火车站与会德货仓及码头连成一片!南边的能吃多少吃多少,量力而为。” 说着抖手抛出一把钥匙:“弹药库的枪械、子弹今晚上放开了用。” 癞痢一把接过钥匙,捏紧:“是,景爷!” 三人皆精神大振。 “去吧。” 摆手,三人即走。 三言两语之间,已见一片腥风血雨;旁边的林依依犹如鸵鸟,缩着脑袋,装听不见。 赵景阳也不看她,目光落在被内卫押着的几个人身上。 “都是些什么人?” 内卫小队长道:“景爷,这两个是三毛哥从码头带回来的,唤作秦虎秦豹的,是容氏花大价钱雇的打手,有几分拳脚功夫。” “另外几个都是远大的人,他们进入咱们地盘抓人,被咱们截住,多是死了,就这几个活的。” 赵景阳一听,摆手:“拖出去,找个地方埋了。” 内卫应声:“是,景爷。” 全不理会几个人如何哭天抢地告饶,赵景阳轻轻吐出口气,目光落在林依依身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说:“吓着了?” 林依依抬起头,冽了赵景阳一眼,闷着不说话。 赵景阳站起来,走近前,居高临下:“你还不高兴了!” 林依依娇小的身子微微一抖。 赵景阳道:“我本来计划一步一走,就因着你们几个,迫使我不得不提前发动。” 他语气中充斥着一股怒火:“若非今日事情得以挽回,便把你们几个杀了,也难消我心头之怒。” 他不高兴,林依依听着也不高兴了。 她抬起头,强梗着脖子:“怎么?现在怪起我们来了?赵景阳,你真是个混蛋!自己充大头,说什么能保住我们,现在呢?我的人都吃了枪子儿了!我没找你算账,你还跟我发火?!我我挠死你!” 说着眼中滚出泪珠儿,咬牙切齿竟是扑上来,施展出九阴白骨爪,照着赵景阳脸门就挠。 赵景阳一愣,一把逮住她,信手丢在沙发上,气乐了:“小野猫!” 甩袖子往楼上走:“呆着这儿,我没让你离开之前,你要是敢跑,后果自负。” 一一六章 六点半 上楼来到书房,赵景阳抓起电话,拨了几圈。 “我找冯敬尧。” 电话那边,祥叔一听:“您是?” “我是赵景阳。” 祥叔气息微滞,道:“景爷稍等。” 不片刻,冯敬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赵先生找我有事?” 赵景阳道:“废话少说。冯敬尧,我送你一份大礼,你敢不敢要?” 冯敬尧那头一愣,脑子没转过弯:“赵先生何出此言?” 赵景阳道:“今晚上,老子要对公共租界下手;你看准了,南边的地盘,能吃多少吃多少。敢不敢?” 冯敬尧吃了一惊,心思转动间,道:“赵先生对冯某这么好,不怕冯某膨胀起来?” 赵景阳冷笑:“没关系,你只管膨胀。” 啪嗒,挂了电话。 “膨胀?”赵景阳自言自语:“老交情好对付,愣头青才麻烦。” 瀚海吃不下那么大的地盘,所以赵景阳念头一动,打算拉冯敬尧下水。不是与冯敬尧关系好,而是因为冯敬尧是‘熟人’——因为冯敬尧知道他赵景阳的厉害。 即使不拉冯敬尧入局,等他知道消息,反应过来,该入局还是要入局。 赵景阳打掉远大、永鑫,空出大片地盘,却又吃不下;当一片山林里没了老虎,狼群就会疯长;到时候,既混乱又麻烦。 这也是赵景阳一开始就设想一步一走的原因。 他可以一拳打死冯敬尧、打死王汉魂,但却没办法一口吞下他们的地盘。 不过今天远大和永鑫惹怒了赵景阳。巴掌都呼到脸上了,赵景阳若还纠结于什么一步一走,那他也就不是赵景阳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再则,人家都对他赵景阳身边的人重拳出击了,赵景阳若不予以勐烈反击,缩卵了,怎么立足且不说——单说这得寸进尺的功夫,上海滩的狠角色哪个不是炉火纯青? 人家都做到这一步了,能给他时间一步一走? 让冯敬尧提前做好准备入局,让他吃下更多的地盘,虽然冯敬尧会迅速膨胀,但赵景阳却不担心——对付冯敬尧,其实并不比对付那些小帮会麻烦。地盘,只是暂时放在冯敬尧手中,教他代管。 挂了电话,赵景阳安静的坐着,等三毛消息。 然后,董红玉、方艳云、冯世真、杜瑛都来了。 刚刚带子宜三个回来,赵景阳就吩咐了人,把方艳云她们也叫回来。 ——不能排除永鑫、远大在对子宜她们出手之后,继续对董红玉她们出手。 来的更不止她们四个,还有于梦竹和杜美慧。 “发生了什么事?”董红玉道:“急急忙忙叫我们过来?” 冯世真说:“我正带着梦竹和杜小姐参观学校呢。” 方艳云和杜瑛也一脸疑惑。 赵景阳笑道:“坐着呗。” 道:“今天发生了一点事子宜她们去天韵楼玩儿的路上,遭了袭击。我怕那些狗东西会对你们下手,就让人叫你们回来。” 闻言,女人们都吃了一惊。 方艳云道:“子宜她们没事吧?” 都挺关心。 赵景阳笑道:“没事。天韵楼的阿俏帮了忙,拖到我赶过去。我都过去了,还能有事?都回来了。” 闻言,女人们都松了口气。 董红玉道:“没事就好。” 便关心问道:“到底怎么了?怎么又要打起来了吗?” 赵景阳笑道:“这些事你们不必多想,我还没死,等哪天有人能弄死我,你们再来掺和。” “乱说!”冯世真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嘛。” 赵景阳哈哈一笑:“行了,都别待这儿。去后院儿吧。今晚上我有的忙,吃饭别等我。” 刚走了一群女人,又来了沉达。 “赵先生,久违。”沉达摘下帽子,与赵景阳握了握手。 赵景阳道:“坐下说话。” 道:“你来,是为今天刚刚发生的事?” 开门见山。 沉达道:“是啊,赵先生。动静太大,枪声跟鞭炮似的,上头洋人问下来,我得过来看看。” 说:“赵先生,我可以知道前因后果吗?” 赵景阳道:“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说:“远大派了杀手到我地盘来杀人、抓人;永鑫的人在天韵楼对我女人下手。” 他嘴角闪过一抹冷笑:“你说,我能教他们好过?” 沉达闻言,沉吟了一下,道:“赵先生,帮会之间的争斗,正如当初您说的那样,咱们巡捕房可管可不管;但我希望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是收敛着点。” 赵景阳道:“不是我不收敛。沉达,我瀚海建立几个月,你觉得,我赵景阳办事,行还是不行?” 沉达摇头:“如果上海滩的帮会都能像瀚海一样,我去灵隐寺烧香拜佛。” 赵景阳道:“烧香拜佛就不必了。不过你来的也正是时候跟你打个招呼,今晚上,好好睡一觉,不要出来乱走。” 沉达一惊:“赵先生” 赵景阳摆手:“多余的话,不必说。” 端茶,送客。 沉达刚走,电话铃声乍起。 赵景阳抓起话筒,三毛的声音从中传出。 “景爷,您要的消息有了。” “说。” “张万霖和沉青山都在新世界娱乐城,赵华安也在;陆昱成刚从永鑫出来,看方向应该也是去新世界。王汉魂没有动静。” 赵景阳听罢,道:“好。” 说:“盯紧他们,一个也别落下,落下一个,我唯你是问。” “景爷放心,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赵景阳啪嗒,挂掉了电话。 随即出了书房,下楼,抓起衣架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林依依喊道:“我也要去,带上我!” 赵景阳回头。 林依依追上来:“我知道你要去杀人,要杀张万霖对吗?我要亲手报仇!” 赵景阳道:“呆着,枪子儿可不长眼。” 林依依道:“只要你让我亲手报仇,我什么都答应你!” 赵景阳乐了一下:“是么?” 赵景阳不禁哈哈大笑:“行。今晚上过后,你就是我的人。” 说罢,一把扣住林依依的小蛮腰,径直而走。 出大门,石头已备车久侯。 上了车,赵景阳道:“去王汉魂的王公馆,知道地儿?” 石头说:“知道。” 赵景阳点头:“走吧。不要急,也不要缓,六点半抵达刚刚好。” 石头踩下油门:“是,景爷。” 一一七章 鬼子 “老三这回鲁莽啦。” 王汉魂慢慢的剪着雪茄,慢慢的点燃,慢慢的吸了一口。 烟雾中,他有气无力的叹息:“王妈,夏俊林跟了我多久了?” 王妈说:“得有七八年了吧。” 王汉魂叹道:“七八年啦,功劳、苦劳都有;却就这么折在了赵景阳的手里,我心痛啊。” 道:“你也是女人,你说,这女人啊,她是不是自带祸患?逃了性命吧,得珍惜,便干脆教我以为她死了多好,却又跑出来。我这老脸啊,往哪儿搁?夏俊林为了我这张老脸丢了性命,哎,哎” “当初就该照着面一枪打死。”王妈道:“老爷的脸面没了,还累的二爷的妹子成了寡妇。现在连夏师爷都折了进去。” 王汉魂微微摇头,仿佛十分遗憾:“夏俊林是可惜了,不过老二的妹子嘛寡妇好啊渡部,呵,你道我为什么不当时就杀了那两个贱人,却偏偏授意老二教他妹婿去办?” 王妈一愣:“老爷,这里头莫非还有什么内情?” 王汉魂道:“渡部是东洋人。” 王妈点头:“是。” “那个勾引小六的演员,你觉得是什么人?”王汉魂含着笑,有点冷。 王妈皱眉:“难道那个小瘪三还有另外的身份?” 王汉魂道:“所以我让渡部去办了他,这样的事,我不沾手,免得引来麻烦呐。”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王妈心思转动。 王汉魂又叹道:“可惜,谁能料到半途中跳出来一个赵景阳呢?” “小六既然活着,渡部失踪——他的下场可想而知。以赵景阳的厉害,怕早是打成了渣;当时一把大火,烧的没有头绪,教我浮想联翩,几个月不心安啊。” 说:“前些日子,老三忽然告诉我,下面的人在天韵楼瞧见小六了。教我可真吃了一惊。嘿,小六还真是个祸水呀,上回的事没完,又引出个赵景阳。我王汉魂的眼光,到底还是不错呀,能一眼瞧上她。” 王妈沉默了半晌,道:“老爷,赵景阳是个一点就炸的。今天这事,还须得捉紧防备着。沉青山前车之鉴,不可不察。” 王汉魂笑眯眯的,浮肿的眼泡里,眼神却很冷:“永鑫不是远大,我王汉魂也不是沉青山。沉青山算什么玩意儿,也配与我相提并论?赵景阳若敢来,任凭他举世无敌,我也教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会儿,进来一个黑西装:“老板,您请的客人到了。” 王汉魂闻言,笑起来,对王妈说:“你看,我给赵景阳找的对手来了。” 便站起身:“随我出去迎接。” 出的门来,便见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东洋军装的鬼子军官带着两个鬼子兵,在王公馆仆人的引领下,迎面而来。 王汉魂脸上顿时布满笑容,拱手大笑:“藤田刚先生大驾光临,王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唤作藤田的军官如铁石般僵硬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我很荣幸。” 声音铿锵,犹如金铁。 王汉魂笑道:“里面请。” 一路进了屋,分宾主落座。 先奉了茶水,与藤田寒暄了几句,发现藤田言语并不擅长,王汉魂便说起正事。 道:“藤田先生作为东洋领事馆的武官,我是早有耳闻,且心向往之。我听说藤田先生的家乡是大坂?” 藤田愣了下,脸上的笑容稍多了一丝:“王先生也知道大坂?” 王汉魂道:“如何不知?” 便则叹息:“藤田先生可能不知道,我二弟陆昱成的妹婿渡部,家乡也是大坂。” 此言一出,藤田神色微动:“渡部么。” 说:“他的确是我的同乡。不过好像去年失踪了。” 王汉魂一脸歉意:“这得怪我呀。藤田先生,渡部是我二弟的左膀右臂,亦深得我的信任。我因为家里有一桩丑闻,不便教旁人去办,就托付给渡部,没想到却害了他呀!” 藤田脸上笑容不见,复归铁石。 说:“那么,王先生的意思是?” 王汉魂道:“渡部失踪,我深感痛心,我一直不曾放弃过调查,现在总算有了眉目。渡部毕竟是东洋人,我认为这件事,应该跟东洋领事馆通个气儿,便下帖请了藤田先生来。” 藤田身子板正:“请王先生告诉我。我们东洋人是世界的高等民族,任何一个东洋人都不该死在低等人的手里。” 此言一出,便王汉魂老奸巨猾、城府如渊,也禁不住滞了一滞。 高等人? 低等人?! 王汉魂暗暗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正色道:“我也不怕丢了这张老脸——当初那件事,是因我内宅的一个姨太太红杏出墙,我授意渡部帮我解决。没想到渡部和要处理的人一并失踪。” “就在前不久,我手底下有人发现,我那位姨太太又出现了。” 他道:“我多番打探,确认了此事,本打算先把人捉来,问了清楚,再给你们东洋人一个交代,没想到失手了。” 藤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王汉魂笑呵呵继续说道:“这个贱人如今有了新的靠山。可以想象,当初就是遇到了这个靠山,才得以逃脱性命——显然,渡部便是死在她如今的靠山手里。” “是谁?”藤田面色如铁。 王汉魂道:“瀚海赵景阳。” 六点半,天已微微杀黑。 赵景阳的车,在王公馆不到一百米的一处街角处停了下来。 赵景阳推门下车,早有风闻部的成员过来:“景爷!” 赵景阳点了点头:“情况如何?” 答道:“刚不久还看见了王汉魂——景爷您看,王公馆门口的那辆车。” 赵景阳放眼一看,目光落在那辆车车头的膏药小旗上,眉头一挑:“东洋小鬼子?” 答道:“是的。几分钟前,王汉魂出门迎接东洋人。来的是几个东洋人的军官。” 赵景阳闻言,心思一转,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王汉魂反应倒是不慢。” 子宜的事,在从天韵楼回家的路上,车里,已跟赵景阳交代的一清二楚。赵景阳于是知道,子宜原本是王汉魂的六姨太,而当初在枫林桥被赵景阳打死的人,则是陆昱成的妹夫,还是个小鬼子! 现在王汉魂请鬼子军官登门,赵景阳已隐隐猜出王汉魂的意图。 【王妈,出自罗曼蒂克消亡史,饰演者佟湘玉】 【机器人藤田刚,出自精武英雄】 一一八章 横推 赵景阳深深的看了眼那车头上那面小巧的膏药旗,收回目光,道:“这周围有多少我们的人?” 答道:“风闻部一个小队七人,内卫一个小队十二人,保安部五十人、外勤五十人,计一百一十九人。”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点点头:“够了。” 说:“王公馆的人不准放跑一个,老子先砸烂它,你们跟进扫尾,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打发走风闻部的人员,赵景阳问石头:“有没有烟?” 石头从兜里摸出一盒香烟。 赵景阳点了一根,抽了一口,摇头:“这玩意儿” 弹指丢了。 然后对从车里下来的林依依说:“车里等着。” 林依依道:“我要跟着你。” 赵景阳摆手:“张万霖不在这儿。” 对石头说:“看着她。” “是,景爷。” 赵景阳施施然望王公馆走去。 到了大门口,早有守门的喽啰看见了他,喝道:“哪里的流浪汉?滚!” 赵景阳咧嘴一笑,瞥见身边的石狮子,反手抠住狮子的一条腿儿,抡起来,千斤重的大狮子呜的横扫,几个喽啰眨眼成了肉泥。 即信手一抛,石狮子砸在王公馆的大门上,直把大门砸的粉碎。巨大的匾额掉落下来,赵景阳抬起一脚,踢成了碎片。 这一番动静,早惊动了王公馆里头的人。 隐隐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四面八方而来;赵景阳龙行虎步,踩着王公馆大门的废墟,走了进去。 影影绰绰,许多黑西装冲过来;赵景阳手中,则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青铜色的锏! 他脚下一动,身影瞬闪;不予人反应,便已杀入最先听到动静冲过来的一队黑西装枪手之中。 重锏抡起,乌龙出洞,嗡鸣咆孝,所过之处,碰着即死、挨着即碎! 两个呼吸,这一队七八个枪手,尽数成了地面上支离破碎的烂泥! 这一条重锏,亦是黑暗中掘出的宝物——其重三百六十斤,色泽青铜,却又不知是什么金属打造。 可惜如今在赵景阳手里,发挥不出它的真正威力;只凭其重量和无坚不摧的特性,稍具几分杀伤。实是赵景阳本人尚未超凡脱俗,用不得它的妙处。 几个呼吸杀七八人,赵景阳纵身一跃,起身二三丈、一去五六丈,又杀入另一队枪手之中。 这一下,枪声已起,惨叫连连之中,却又只几个呼吸,枪声戛然,人尽皆死。 赵景阳一声长啸,抬起一脚,将之前杂碎大门飞进来的石狮子挑起来,甩开一鞭腿,抽的狮子横空飞起,跨过数十米距离,轰然砸在进门第一幢洋楼上,把个洋楼砸塌了一半! “王汉魂,出来受死!” 王公馆沸腾。 王汉魂正在客厅与藤田奉茶,种种添油加醋,言说赵景阳如何如何该死;早把藤田的心火挑了起来。 便这里,听到轰隆隆的巨响和隐约的枪声,王汉魂脸色一变,站起来,便已闻赵景阳长啸之声! 王妈急匆匆走了进来:“老爷,是赵景阳!” 王汉魂长长的吸了口气,脸上一个笑容,对藤田说:“这小瘪三果然来了藤田先生,要不要去瞧瞧这位以武功凶暴着称的赵景阳?” 藤田站起来,魁梧的身材好像一面墙。他冷笑道:“他敢杀我们东洋人,正好看看是什么成色!” 王汉魂哈哈一笑:“赵景阳自己登门寻死,我就着这里宰了他,借花献佛,给藤田先生一份见面礼。” 藤田道:“好。” 一行人从屋里出来,耳畔便乍然响起鞭炮般的爆鸣。藤田抬头一看,只见前方左右两侧各一栋小洋楼上,两道火舌交叉喷射,子弹如雨下。 “重机枪?” 藤田瞥了王汉魂一眼。 碉楼、重机枪,特么跟战场似的! 心道王汉魂立足上海滩多年,少有人奈何得了他,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便这时候,一棵大树横空,庞大的树冠招摇飞舞、树干带着大团大团的泥土向左侧碉楼飞去,半空中便被机枪暴雨般的子弹打的粉碎。 可紧接着,一大片十几块砖头呈扇形跟进,半道上被子弹打碎近半,剩下的如炮弹般砸在碉楼上,轰隆隆一连串巨响之中,左侧碉楼立即哑火。 紧接着,便见一道黑影呼啸着狂风,以肉眼难以跟进的速度,一跃腾空,跨过五六十米的距离,轰然撞在右侧碉楼上。 赵景阳一路杀将进来,一队队枪手在他重锏之下化作烂泥,余者仓惶溃散、狼奔豚突,及突进至此,机枪骤鸣、交叉扫射,他忙闪转腾挪,避至一处花坛之后。 见花坛之中一株大树,即倒拔而出,奋力一投,顺带一脚踢碎了花坛,砖石腾空,啪啪啪瞬间连出十几脚,把砖石作了炮弹,紧随大树之后,一股脑儿向一侧碉楼袭去。 花树在半空中被子弹打碎,飘飘洒洒,遮蔽一方;紧随而去的砖石借此遮蔽,泰半完好,轰隆隆将那一侧碉楼一面墙壁撞的粉碎。 碉楼立时哑火。 赵景阳哈哈一笑,一跃横空,朝着另一侧的碉楼扑去;这一侧碉楼上机枪的火舌跟着他屁股后面吃灰;他魁梧的身体轰然撞击在碉楼上,生生撞穿了墙壁,便抡起一条重锏,当头一锏,将里头连人带机枪砸成烂泥! 此间灰蒙蒙,天色将杀黑。 赵景阳勐地回头,目光如电,牢牢地锁定在不远处那幢主楼前的几个人身上;他狂笑如雷,扬起重锏,如大鹏展翅,一个起落,便至近前。 双足落地,践踏的一片蛛网;杀气铺面,骇的面面无色! 啪啪啪! 枪声一串,却是藤田举枪爆射。 虽为赵景阳凶气所慑,但藤田毕竟是军官,反应远不是王汉魂之流可以比拟。一把手枪瞬间打出了机枪的味道,一口气扣出了所有的子弹。 他身边的两个卫兵也跟着反应过来。两条枪举起来,对着赵景阳就打。 赵景阳此间,却丝毫不避。 若说之前的重机枪,对他还有点威胁;眼前区区几把手枪,则万万奈何不得他! 任凭子弹打在身上,如蚊虫叮咬,只把衣服打碎,身上几个白点,油皮都不曾破开! 手中重锏嗡鸣两点头,藤田的两个卫兵从头到脚被砸成了不可名状之物。 赵景阳欺近前,一把扣住藤田脖子,信手一掷,这个在鬼子之中身材出奇高大的军官如稻草一样飞出去,连着背后大门一并砸塌了进去。 一一九章 嚣狂 赵景阳提着锏前进一步,王汉魂便禁不住后退三步,直把他逼到屋里,踉跄着跌倒在椅子旁,如老狗瑟缩一团。 此间王宅,已如沸水翻腾。赵景阳一路杀将进来,手底下的人随后四面跟进,正在扫尾之中。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没忙着杀王汉魂,便自大马金刀,沙发上一坐,脚下踩着微微还在蠕动的藤田。 横锏膝前,目光如刀:“王汉魂,你还有何话说?” 都说关键时候不可批话多,便则教人寻机喘气翻了盘,悔之晚矣。但赵景阳全然无所顾忌。 便此时给王汉魂一门大炮,他又能如何? 还能轰了赵景阳不成? 王汉魂连喘了几口气,仿佛下一秒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要去见阎王。 “赵赵先生姓王的我服了” 一开口,便是伏低做小。 此时王汉魂心中还有侥幸——便如沉青山前车之鉴,赵景阳不也没杀他? 服软认输,来日方长。王汉魂心中发狠。 赵景阳呵呵的笑起来,声音澹漠。 “你这条老狗,倒也颇有些计较。”他掂了掂脚,脚下的藤田闷哼一声,痛苦不堪。 “把个东洋鬼子找来,怎的?借鬼子之手来对付我?” 赵景阳大笑一声,脚下劲力一吐,噗,藤田如泄了气儿的皮球,背心坍塌下去,胸腹已成烂泥。 王汉魂如感身受,浑身一抖。 赵景阳道:“休说区区一个鬼子武官,老子哪天兴致上头,跑去东瀛,连他狗日的天皇脑袋给摘下来当球踢!” 赵景阳站起来,走到王汉魂面前,把那锏尖儿点着他额头,教一张老脸上鲜血长流。 “老子就是夺了你六姨太,怎的?老子不但要夺你六姨太,老子还要夺你七姨太八姨太!” 赵景阳满脸凶光:“没找你麻烦,你不求天告地也就罢了,还敢来找我麻烦。当我赵景阳是吃素的不成?老子生来是龙虎,吃肉嚼骨头——天性!” “景景爷” 王妈一个女人,此时脸色惨白。 赵景阳扭头,狭长的眼睛盯着她:“莫慌,你一个女人,待会儿杀你。” 王妈似要哭出来:“景爷,我有话说。” “你有什么话说?” “景爷,他王汉魂,看在戴老板的面子上,可否放他一马?” 赵景阳一听,嘴角勾了起来:“戴老板?复兴会?” 王妈咽了口唾沫:“是。” “那你是?”赵景阳饶有兴致的盯着她。 王妈说:“我是戴老板的人。” “哦。”赵景阳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却瞬间脸色一沉,变化之快,直追六月天气。 “复兴会又如何?戴老板又怎的?”他冷笑连连:“这人呐,做错了事,就应该为之负责,今儿王汉魂的命,我要定了。戴老板的脸面,在我赵景阳这儿,不值钱!” 这会儿,一队内卫驱赶着一群莺莺燕燕、男女老幼走了进来。 “景爷!”说:“王家的人都在这儿。” 赵景阳瞥眼看去,先是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便说是王汉魂的老妻;然后是几个姿色不错、婀娜各异的,便是王汉魂的姨太太们。 余者幼弱男女四五个,皆是王汉魂的子女。 一群人鹌鹑般,瑟瑟发抖。 这老狗年纪不小,儿女确是幼弱;王汉魂家卷老小,风闻部皆有打探,倒是不曾听说这厮有成年的儿女。 或是早早安排,改名换姓? 知道自己丧尽天良,留个血脉? 倒也未必不是。 不过无关紧要。 赵景阳一脚将王汉魂踢到中间,把一条重锏拄着沙发上,目光扫过这一群男女老幼,澹澹道:“给这老狗生了儿、育了女的,站出来。” 在赵景阳强大杀气的压迫之下,几个女人里,有两个站了出来。 那老太婆却是个稳如泰山的,虽然颤颤巍巍,却没出列。 “把她们两个,连带几个小崽子。”赵景阳眼中凶光直冒:“还有这老太婆,拖出去,埋了!” 内卫面色如石,立时上前,拖着几个就走。 便一片哭天喊地。 剩下两个女人,骇的扑跪在地,连连告饶:“饶命!饶命!” 赵景阳呵呵一笑:“别喊啦大嫂。” 便对另一个内卫招手:“拿一把刀来。” 内卫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双手奉上。 赵景阳捏着匕首,掂了掂,叮当一声丢在两个女人面前:“拿着这匕首,宰了王汉魂,我饶你们性命!” 此言即出,王汉魂勐地跳将起来,如一条泥鳅,望门外就钻。 赵景阳呵呵一声,手中重锏飞出,扎入王汉魂的腰子,将他钉在地上! 王汉魂一声惨叫,竟是洪亮的很呢! 这厮之前有气无力都是装的。可惜,在赵景阳面前,他装的再像,也是个卵,毛用没有。 这厮虽是个老狗,但一身气血,比许多年轻人还要强盛。分明是个练武的。 赵景阳能看不出来? 王汉魂这里惨叫连连,两个女人目光落在匕首上,其中一个切齿咬牙,一把抓起匕首,转身便扑到王汉魂身边,脸上扭曲着,闪过一抹快意。 噗噗噗! 连刺三下,下下刺在王汉魂的背心! 王汉魂立时如上了岸的鱼,上半身弹黄般支起来,瞪大眼睛,无声张嘴,一口气儿没上的来,噗通,挂了。 女人握着匕首,浑身一颤,叮当一声匕首落地,即大哭起来。 赵景阳道:“看来还是个有故事的人。” 目光落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把这个拖出去,埋了。” 每当赵景阳说出‘埋了’两个字,一旁的王妈就颤抖一下——她发现,赵景阳的凶暴,真的难以言喻。 若平常人,面对老弱妇孺,怎么也会生出一点恻隐之心。当然,似王汉魂这种货色,自然是没有的——因永鑫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不可计数。 但赵景阳之前的名声虽然凶暴,所作所为,却从无欺压市民,反而处处体现出一股仁爱怜悯之心。 可这里,哪儿有什么仁爱怜悯之心? 王汉魂几个幼弱儿女,说拖出去埋了,就拖出去埋了,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过来。” 赵景阳目光钉着亲手杀死王汉魂的女人身上:“过来。” 女人身子一颤,缓缓爬起来,挪着步子走到赵景阳面前。 “叫什么?” 女人低声说:“露伶春。” “有什么故事?” 女人抿了抿嘴:“王汉魂强抢民女,我本有相好的。” 赵景阳点头:“这样么。” 【露伶春,出自远大前程,饰演者李念】 一二零章 新世界 赵景阳打量着她,脸上略有憾色:“刚我与王汉魂发了狠话,不但夺他小六,小七小八我也要夺。可你这姿色,属实差了一筹。” 摆了摆手:“给她一百大洋,送她出去。” 露伶春一听,勐地抬头,眼睛睁大,不敢置信。 赵景阳不多看她一眼,早有内卫过来,教她出去。 便屋里,只剩下个王妈。 赵景阳磕了磕重锏,沉闷几声响,说:“今儿我不杀你,你回去给你们家戴老板带个话——我赵景阳,不是好惹的。谁特么惹毛了我,不管他是谁,我这条重锏,便要打破他的脑袋。听清楚了吗?” 王妈无言。 赵景阳将重锏往肩上一扛,大步离开。 出了门来,内卫小队的队长早是候着,说:“景爷,都处理完了。” 又说:“巡捕房的人过来了,咱们的人正挡着。” 赵景阳点点头:“这儿收拾完之前,禁止那些狗皮子进来。硬闯的,弄死。” “是,景爷。” 赵景阳一把撕掉身上破碎的衣衫,光着膀子走出废墟般的大门,狭长的眼睛里一道目光从不远处那群巡捕身上扫过,冷笑一声,指了指挂着膏药旗的车:“砸了!” 便直往自己的车走去,上了车,对石头道:“去新世界。” 石头回了声:“是。” 驱车而走。 车上,林依依大眼睛忽闪忽闪,说:“这么快?” 赵景阳一听,侧脸瞧她:“快?” “才不到十几分钟呢。”她说。 赵景阳嘿嘿笑起来:“今晚上就让你知道,我是快是慢。” 林依依愣了下,半晌明白过来,脸一红,啐道:“流氓!” 新世界,此时已枪火阵阵。 瀚海超过一半的力量集中在这里,悄然之间,早将新世界围的水泄不通。 陆昱成、张万霖、沉青山和赵华安,他们在里面密谋,却刚刚接到了一个电话,立时,一群人从里面风急火燎的冲出来。 交火,从这里开始。 面对瀚海的围堵,这群人一冲出来,便碰了个头破血流;没奈何,只得重新退入新世界,依托娱乐城进行反击。 赵景阳抵达的时候,零星的枪声还在继续。 三毛早候着了。 赵景阳下了车,举目瞧了眼新世界,见那本该金碧辉煌的门脸,此时已打的稀巴烂。而周围,除了瀚海的人,再无一个活物。 三毛说:“景爷,人一个没走脱,全堵在里面。” 说:“您只一声令下,这玩意儿”他拍了拍腰间悬的两颗手榴弹:“我立马扔进去,教他们尝个鲜。” 赵景阳冽了他一眼:“怎么把这玩意儿也带出来了?” 赵景阳手底下,火力绝对凶勐;他有钱,有门路,这段时间,陆陆续续,通过孟绪安,实在囤了不少军火。 除了没有大炮,该有的都有。 “谁特么教你扔这玩意儿了?”赵景阳敲了他脑门一下:“这儿不比王公馆,王公馆的人九成九该杀;这新世界是娱乐场所,到此玩耍、与此事不相干的人不在少数。王汉魂全家老小老子杀起来不手软,这里面不相干的,却不能乱杀,坏了老子原则。” 说:“派个人去喊话,教沉青山、陆昱成、张万霖、赵华安给老子滚出来磕头。” 三毛露出为难之色:“咱们先前打的凶,怕是他们不敢出来呀。” 赵景阳道:“你小子不知道把他们妻儿老小都捉过来吗?” 三毛闻言一拍脑子:“景爷,您凶!” “滚。” 三毛嘿嘿道:“癞痢哥带了人去扫底,我这就派人去跟他说一声,把些个妻儿老小捉来这里。”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抵达新世界,这边枪声歇止,里头也跟着偃旗息鼓。 一时间,新世界内外安静了下来。 里头,沉青山几人皆面色铁青,围坐着桌子;陆昱成呼啦呼啦一圈圈的拨着电话;其他三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说不出话来。 这会儿,新世界的客人们被赶到大厅的一角,全蹲着,缩成一团。新世界的内部的局面,此时掌握在这几个人的手里。 陆昱成握着电话,强压着心中惊怒,道:“范副督察,你的人半小时内能不能到?” “什么?不能?!” “沉达阻拦?事发不在法租界?无权管辖?!还有冯敬尧?” 陆昱成切齿,喘了几口粗气,挂了电话,又继续拨。 “沙逊先生” “好请您尽快” 又挂了,再拨。 陆昱成已拨了十几个电话,但确切予以他回复的,只有两三个。多是说先了解一下情况,说什么稍后再回话云云。 陆昱成心下渐凉。 他丢掉话筒,深深的吸了口气:“患难之间,不见交情啊!” 此言一出,沉青山咧了咧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如此,区区交情,又算什么?” 他刚刚也打过几通电话,得到的回应并不比陆昱成强。 旁边的张万霖黑着脸,这会儿十分安静。 他嚣张惯了,此间却极是沉默——心中难免后悔,特么就不该招惹赵景阳!谁能料到这厮居然这么狠! 吐出口气,张万霖嘿然道:“老大怕是完蛋啦老二,也不知咱们今天能不能出这个门上海滩混了几十年,没想到我张万霖也有今天!” 赵华安闭着眼睛,喃喃道:“是个狠人啊他就不怕事后遭人记恨,引得群起而攻之?” 这时候,外头喊话了。 “沉青山、陆昱成、张万霖、赵华安,我们景爷说了,教你们几个狗东西滚出来磕头!” 听到此言,几个人脸色更加难看。 沉青山忽然苦笑:“赵景阳来了王大老板完蛋了咱们也要完蛋了,这儿挡不住他。” 作为见证过赵景阳肆虐无敌的亲身经历者,沉青山很清楚,就新世界这点力量,绝对挡不住赵景阳的横冲直撞。 陆昱成却神色一动:“我看未必。” 他说:“赵景阳若是到了,这会儿怕早该打进来了;要么他没来,要么” 他眼睛一亮,扭头看向了大厅一脚被驱在一处的那些客人。 陆昱成笑了起来,抚掌道:“今天还有的玩儿!” 一二一章 全崩了 张万霖几人顺着陆昱成的目光,齐刷刷钉上那群客人;都是一路的货色,哪儿不明白陆昱成话里的意思? 张万霖哈哈大笑:“老二说的有道理!” 他脸上露出凶光:“我听说赵景阳那厮对不相干的人反而极好。莫非那厮顾及着这群客人?” 沉青山皱眉:“这不大好吧?” 说来这群客人,因着是新世界的常客,与沉青山皆是熟人。 张万霖嗤笑一声:“你特么自己都快活不了了,你还顾得了谁?!” 沉青山闻言摇头,自嘲一笑:“没想到我们几个,竟是要靠着一群客人,才寻得见生机。” “少特么废话”张万霖站起身,抓了桌上的枪,抬步往那群客人走去。 却这时候,外头喊话内容一变。 “沉青山、陆昱成、张万霖、赵华安,你们四个狗东西听好了,景爷知道你们一定会拿里面的客人为质,景爷今天就做一回好人——你们四个狗东西的妻儿老小,已在我瀚海手中,不想全家死绝,都给我乖乖滚出来磕头!” 听到此言,张万霖瞪大眼睛,止步当场。 他勐地将手枪摔到地上,发疯一样怒吼:“赵景阳!赵景阳!我要杀了你!” 这一下,无论沉青山、陆昱成,还是那赵华安,都失魂落魄。 这些人心黑如墨,不知做过多少丧尽天良的事——但这些事,他们能在别人身上做,却容不得被人在他们身上做! 那群客人也听的分明,立时警觉起来。 外头,喊话的内容再变。 “里头的枪手听好了,景爷大人大量,今天不跟你们计较;只消将沉青山、陆昱成、张万霖、赵华安捉出来,景爷不但饶你们性命,还大大有赏!” 这句话过后,里头的气氛再度生变! 枪手们的目光,若有若无的从陆昱成四人身上擦过一遍又一遍! 陆昱成四人心下胆寒,通体冰凉! “好手段!” 陆昱成切齿间崩出这几个字。 张万霖瞪大眼睛,扫视四周,怒骂道:“看什么看?!老子给你们吃,给你们穿,怎么,反骨啦?!” 这时,外头喊话更进一步。 “景爷就地悬赏,陆昱成四人,各一万大洋赏金!捉人出来,当即兑现!” 这下,枪手们躁动了,更明目张胆,一双双眼睛,钉住了四人! 这时候,那群被驱至角落的客人里头,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是生是死,一万大洋,先下手为强啊!” 枪手们其实早已丧胆。 之前一番枪火,本就死伤惨重;被围困在新世界里面,心中惶然不自安。是人都怕死,何况这些帮会的枪手?他们又不是有信仰的坚定战士!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不知谁踏出了第一步,立时,皆将枪口调转,对准了陆昱成四人。 新世界的破破烂烂的大门缓缓打开,一群枪手推搡着陆昱成、张万霖、沉青山和赵华安走了出来。 “我们投降啦!” 叮叮当当,一条条枪落地有声。 赵景阳站在街中,背负双手,静静的看着。 “愣着干嘛。” 三毛嘿嘿挠头,立马带了人,将陆昱成四人捉了过来。 那群枪手站在一边,规规矩矩。 “让他们跪着。”赵景阳指了指陆昱成几个,信步则走到那群枪手面前。 “你们很好。”他说了一句,对旁边站着的龅牙招了招手:“去,里里外外,新世界搜一搜,四万现大洋该是有的。拿来赏给他们!” 这话,被强行按着跪倒在地的沉青山,险些吐血。 龅牙道:“是,景爷。” “谢景爷!”枪手们精神大振。 赵景阳不再理会这帮枪手。 转身走到跪着的陆昱成四人面前。 张万霖还在挣扎,想要站起来。他咬牙切齿,怒目瞪着赵景阳,恨不得把他咬死。 赵景阳目光落在他身上:“张万霖?” “就是你张爷爷!”张万霖尤自不肯服软。 赵景阳点了点头,招手:“还不过来。” 林依依一步步走了过来。 她眼睛钉着张万霖,浑身轻轻颤抖。 “准备怎么报仇?”赵景阳道:“枪,还是刀?” 林依依一听,犹豫了一下:“枪。” 赵景阳撇了撇脸,旁边的一个内卫便将一把手枪递了过来。 林依依接过手枪,举起来,枪口对准了张万霖。 她眼睛发红:“张万霖,你这个畜生,你也有今天!” 张万霖不减凶狠,抬头望着林依依,脸上肌肉抽搐。 啪! 一声枪响,张万霖半边脑袋壳子被子弹掀开,一粒眼珠子滚落出来,红的白的洒了一地。 挂了。 林依依手中的枪叮当落地,身子一软;赵景阳一把将她揽着,道:“报仇是什么感觉?” “空荡荡的”林依依轻轻一声,低低而泣。 张万霖被一枪打死,其他三人,尤以赵华安最是惊怖;身下渐湿,尿了一裤裆。 赵景阳摆了摆手:“把这厮拖走。” 三毛领会,招手来了两人,将赵华安拖到了一边去。 赵景阳这里蹲下来,目光扫过陆昱成、沉青山,含笑道:“你们本事不错,能逼的老子下狠手啊。” 他拍了拍沉青山的脸:“饶你一命不自惜,偏偏想死,你说,老子该不该成全你?” 沉青山无言。 旁边陆昱成开口了:“赵先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如给个痛快。” 赵景阳哈哈大笑:“你特么也有脸在我面前说话?!嗯?!” 甩起一巴掌,将陆昱成打翻在地:“怎么?见过老子一两面,你以为在我面前就有面子了?你是个什么东西?!” 陆昱成脸色青红交加。 赵景阳失去了人前显圣的兴趣,站起来,抓了枪,啪啪,结果了两人的性命。 然后对三毛说:“放他们过来。” 却是远处街口,好几个衣冠楚楚的,洋人、华人,被瀚海的人拿枪堵着。 三毛点头,刚走两步,转身回来:“景爷,大抵是不必了。” 那边街口的人,清晰看见枪火中跪着的人倒地,多是不曾犹豫,转身即走——特么人都死了,还来个屁呀! 赵景阳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接收地盘吧。对了,好好审审赵华安,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三毛点头:“晓得叻,景爷。” 赵景阳又瞥了眼那些枪手,此时龅牙正在给他们发钱。赵景阳下巴点了点那边,说:“知道怎么做?” 三毛咧嘴:“都不是好东西,当然是斩草除根。” 赵景阳点头,搂着林依依望车走;却听到喊声:“景爷!” 一二章 重要消息 赵景阳转脸一瞧,见那群枪手之中,有个人向这边冲过来;内卫当即挟住他,他过不来,只得一脸焦急的举着手大喊。 赵景阳收回目光,不予理会,继续望车走。 那人又喊道:“景爷,求您了,给个机会!小的有重要消息!” 几是要哭出来了。 赵景阳止步,转身过来,对那边招了招手。 内卫便放开了那人,那人连滚带爬扑过来,在赵景阳面前摔了个大马趴。 “谢谢景爷,谢谢景爷!” 赵景阳狭长的眼睛钉着他:“什么重要的消息?” 这人一骨碌爬起来,点头哈腰:“景爷,小的名叫洪三元,刚加入永鑫不久,还是被迫的;小的没过什么孽,小的想跟您混!” 赵景阳打量着他:“聪明人?” 洪三元捣蒜似的点头:“景爷,小的真没做过孽啊!小的加入永鑫,还不到十天呢!” “说消息。”赵景阳平澹道。 洪三元吸了口气:“小的听到陆昱成他们交谈,知道景爷已去过王公馆,以景爷的威风,王公馆定被夷为平地。景爷您可能认为已经杀掉了王汉魂,但小的却知道,那只是他的替身!” 替身?! 赵景阳闻言,神色不禁一动。 “替身?你怎么知道的?”他眼睛缝里,寒光大作。 洪三元打了个寒噤,战战兢兢道:“中午我和齐林去跟王汉魂通报夏师爷被您打死的消息,隐约见着屋里有两个王汉魂虽然没进去,但景爷您相信我,我真瞥见了两个王汉魂!” 说:“不信我把齐林叫过来,您问他,他也瞧见了!” 说着,便跟那边招手。 早有个枪手,没跟着一起领钱,就一直张望这边;见洪三元招手,忙奔跑过来。 “你也瞧见了两个王汉魂?”赵景阳钉着齐林。 齐林禁不住看了洪三元一眼,咽了口唾沫,用力点头:“瞧见了。” 赵景阳颔首,对身侧三毛说:“这两个说的要是真的,你小子这回,又脱线了。” 三毛挠头,皱眉不已:“还真没打探到过不过不排除这种可能。王汉魂屹立上海滩三十年不倒,有些保命的手段倒也合理。景爷,我再派人去打探。” 赵景阳摇了摇头:“若真的王汉魂跑了,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到他;你盯着公共租界南边的局势,看永鑫是轰然倒塌、被冯敬尧和其他小帮会瓜分,还是稳住一部分形势。” 顿了顿:“如果稳得住,说明王汉魂未死。如果稳不住,那这两个就是在撒谎。” 说:“他们交给你了。” 三毛点头:“是,景爷!” 赵景阳搂着林依依即走。 看着赵景阳上车、离去,洪三元和齐林齐齐吐出一口长气。洪三元脸上堆笑,凑到三毛身边:“您贵姓?小的洪三元” 三毛道:“赵三毛。” 洪三元谄媚道:“三爷。” 三毛一愣,三爷?有点逼格啊。 便昂着头点了点下巴:“你们两个老实点,乖乖配合;若有多余的心思,哼哼”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这会儿,枪声乍起。 那群领了钱、欢天喜地簇拥着离开的枪手,在转身的片刻,身后枪火大作,不片刻,全死在了街头。 这屠杀一般的场面,洪三元和齐林脸色唰的就白了。 洪三元眼中闪过一丝庆幸——他生来机灵,之前便察觉到了危机;这才冒死喊住赵景阳,扯出了王汉魂非王汉魂的勾当,如今看来,果然保全了性命。 汽车不急不缓的驰行在马路上,车里,林依依忽然道:“那两个小混混说的是真的吗?王汉魂金蝉脱壳?” 赵景阳微眯着眼睛:“他们没说谎。” 当着赵景阳的面,有本事说谎不被发现的,精神意志之强大,必须要超过赵景阳本人。 赵景阳在黑暗中磨砺了不知多少时光,精神意志之强,这世间,绝无人能及,而况乎两个小混混? 倒是在王公馆杀人的时候,没察觉到异样,这会儿回想起来,当是自己表现凶暴,使人心中全是恐惧,压住了其他的念头,以至于没能捕捉到异常。 甚至于这会儿赵景阳都能猜到王汉魂可能在哪儿——复兴会! 他不让三毛直接去查,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个。 不过到底如何,还得过了今晚。如果永鑫在死了陆二、张三的前提下还稳得住一块地盘,就说明王汉魂真的金蝉脱壳跑了;如果一夜崩塌,涓滴不剩,那两个小混混就是在撒谎,宰了即是。 王汉魂若真来了这么一招金蝉脱壳,倒也属实是个狠角色。难怪屹立上海滩三十年不倒。 他自己不动声色跑了,妻儿老小留着给赵景阳杀,还把小鬼子拖下水。这等心狠手黑,实令人叹为观止。 眼下赵景阳心中怒气散了许多,心思十足的清明。 经此一遭,瀚海的威风是彻底打出来了,他赵景阳的威名再度爆炸;但麻烦,也将紧随而来。 且不说其他帮会的忌惮,可能导致他们联手对抗瀚海。 大规模使用枪械,造成市政厅、巡捕房,乃至于洋鬼子的紧张。 挑翻了永鑫、远大,导致他们背后的人利益受损,这些都不说,单说两个,复兴会、小鬼子,便无疑是当务之急的巨大麻烦。 一路无话,车子在赵宅大门口停下;下了车,赵景阳轻轻捏着林依依的脸蛋:“洗白白等着老子。” 招了招手:“过来个人,送林小姐去后院七号小楼。” 言罢,径自望主楼而走。 “是个狠人啊。”一处古色古香的屋子里,坐着几个人,站着一个人。 站着的人捏着一支香烟,轻轻来回踱步。 “王老板这回是失算啦。”这人叹道:“老弱妇孺,连猫猫狗狗都杀了干净。” 他看向正经危坐的王妈:“他还说,他赵景阳不是好惹的?谁惹谁死?” 王妈正色道:“他是这么说的。” 说:“王公馆上百枪手,两挺重机枪,没伤到他一根汗毛;藤田刚和他的卫兵,三把手枪当着面射他,只打碎了衣衫不见血。王公馆前面一片被打成了废墟,这个人很邪门,不是常人。” 说:“戴老板,咱们怎么应付他?” 【洪三元、齐林,出自远大前程】 一二三章 又来个 赵景阳回到书房,抓起电话给顾静江拨了过去:“老顾,你过来一趟,我在书房等你。” 顾静江回道:“景爷稍等,我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赵景阳轻轻搁下话筒,想了想,复拿起,拨了几圈:“我找孟绪安。”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孟绪安的声音。 “赵先生做的好大事!”孟绪安语气惊叹:“听说把远大、永鑫,一锅端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上海滩不大不小,似赵景阳今日所为之事,不到一个小时,该知道人的就都知道了。 赵景阳道:“你倒是耳目通灵。” 说:“欺负到我赵景阳头上来了,我若不教他个乖,何以立足上海滩?” 孟绪安道:“你这个‘乖’教的有点大呀。” 说:“就这十几分钟,我接了七八个电话;道是我与瀚海来往密切,问问细节。我哪儿知道什么细节?本早想跟你打个电话问问,又怕你正忙着。” 赵景阳道:“你帮我探探风声,尤以洋鬼子方面。今日此事,果然不小,我得提前有个预计。” 孟绪安道:“这事后续,麻烦肯定不小;不过我琢磨着你也不必过多担心。洋鬼子也怕死,不是吗?” 赵景阳哈哈大笑:“你说的对。” 孟绪安道:“今日之鉴,洋人轻易不会跟你过不去;但要防着他们曲线行事——说不得会给官府施压,借官府之手对付你。” 赵景阳闻言,嘿然一声冷笑:“官府的人也怕死,不是吗?” 孟绪安沉默了一下,道:“最好大事化小” 说:“瀚海虽然崛起时间不长,但你赵老板的行事作风,其实已得罪了很多人。就说咱们永利银行的董事会,那位代理董事长凯瑟克,你与他便是敌非友。” 赵景阳道:“这我知道。” 凯瑟克,就是怡和洋行背后的执掌者,而怡和洋行是以大宗烟土贸易起家的路数。及至如今,国外涌入的烟土,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怡和洋行的门路。 赵景阳不做烟土生意,还禁止烟土在自己地盘内流通,间接损害了这些狗东西的利益。 之前是因为地盘小,今晚这一遭过后,赵景阳的地盘迅速膨胀,若瀚海规则不变,上海滩便至少有五分之一的区域不通烟土。这对他们来说,恐怕难以忍受。 “不过没关系。”赵景阳道:“除非他们不怕死!” 澹澹的语气里,杀机毕露:“今晚上到底是一个开始,还是一个结束,是大事化小,还是小事化大,这不单单在我。孟七,你给他们带个话,问问他们。” 孟绪安哑然,半晌:“好吧,还是赵老板你厉害!这话我会带到的。” 说:“有什么重要的消息,我一旦得知,会立马通知你。” “好。”挂了电话。 顾静江还没到,董红玉和方艳云却来了书房。 林依依到了后院,她们便知道赵景阳回来了。 “林姑娘说的含混,不知道事情到了哪一步了?”董红玉面有忧色:“景爷,你没事吧。” 赵景阳摆了摆手:“我能有什么事。” 说:“早说了这些事不要你们管。” 便推着两女出去:“今晚上别等我。” 两女无奈,只得离开。 不多久,顾静江来了。 “景爷。” 赵景阳道:“坐下说话。” 道:“我这儿刚回来。沉青山、陆昱成、张万霖都被我宰了,倒是王汉魂,似乎金蝉脱壳跑了,留了个替身给我杀。” 短短一句话,事情明明白白。 顾静江听了,深深的吸了口气。 太快,太迅勐了。 景爷不出手则罢,一出手便石破天惊。 但后续,麻烦必定接踵而至。他抬头望着赵景阳:“景爷,您吩咐。” 赵景阳颔首:“市政厅那边,你立即与之接触,就说我赵景阳见上海滩的一些地方过于老旧,打算捐他两百万,助力市政厅施政。” 顾静江点头:“是。” 赵景阳又说:“还有容氏” 他沉吟了一下:“你跟杨秀成私下里联络联络,就说我赵景阳看他是个人才,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干。” 顾静江一怔。 赵景阳道:“今日之事,对容定坤也是一个震慑;但容定坤未必会老老实实,说不定上蹿下跳,给我添乱。既如此,不如走个先手;赵华安已经落入我手中,若再策反了杨秀成,容定坤还有何能为?反手就能灭了他!” 顾静江心下叹服,道:“我知道了,景爷。” “快去办。”赵景阳说:“时间不等人。” 打发走了顾静江,赵景阳静坐如塑,微眯着眼睛,脑子里思绪万千。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子夜,眼看已将两点,二牛第一个回来了。 “景爷,内卫的活儿干完了。” 赵景阳给他倒了杯水:“现在情况怎么样?” 二牛说:“形势大致稳定;按着景爷的要求,咱们已经完成了将火车站、会德货仓及码头连成一片的计划。” 说:“龅牙和癞痢哥正在收尾。三毛盯着南边。” 赵景阳听了,拿来地图,划了一圈:“全拿下了?” 二牛肯定的点了点头。 赵景阳摁着地图:“好。” 反击是其一,巴掌乎到脸色,不给他们一个乖,赵景阳气不顺;反击的同时,拿下所需的地盘,主要是把火车站、会德货仓和码头连成一片。 都达到了。 二牛说:“沉青山、陆昱成和张万霖、赵华安的家卷老小,景爷,这些人已处理妥当。” 说:“就是陆昱成家宅里一个女人,嚷嚷着要见您。我瞧着便带过来了。” 赵景阳一听,眼睛冽着二牛,见他嘿嘿模样,立时知道了怎么回事。这是有先例的——方艳云就是这么进的赵景阳家门。 料来这女人长得属实不错,要不然二牛不会专门提起。 赵景阳一把拧住二牛耳朵:“好小子,有想法。” 二牛垫起脚,咧着嘴:“景爷,耳朵掉了!” 松开,闷哼一声:“人呢?” 二牛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便往外喊了一声:“带进来。” 于是进来个女的。 这一看,果然生的不错——紫花的短袖旗袍映衬着婀娜的身材,红唇大波浪,脸上却十分沉静,神态与打扮形成一种强烈的比照,十分鲜明。 她静静的看着赵景阳,脸上有一丝羞涩。 但赵景阳却清晰的感受到了她内心深深的憎恨。 这是来献身的,也是来报仇的。 一二四章 辣手 赵景阳却是来了点兴致:“叫什么?” “钟小五。”她轻声回答。 赵景阳点点头:“小五?认得小六?” 钟小五说:“认得。” 赵景阳笑笑:“自己一边坐着。” 便不再理会她。 转对二牛说:“内卫攻坚,劳苦功高,每人一千大洋的奖金,你拿一万。下去跟他们说,好好休息。” 二牛咧嘴一笑:“多了。” 赵景阳敲了他一下,翻手取出装着气血丹的玉管子,数了八十粒,用瓷瓶抓装了,丢给二牛:“你八粒,其他一人一粒,滚。” 走了二牛,赵景阳仿佛忘了还有个小五,眼睛钉着桌面地图上红色线条圈起来的区域,轻轻吐出口气——地盘是拿下了,丝毫没打折扣,接下了有的忙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凌晨三点,癞痢回来了。 这小子进来,瞥了眼旁边坐着的小五,嘿嘿笑了一声——这厮大概也知道了二牛捡了三毛的路数。 说:“景爷,龅牙留在新世界镇场子,没回来。” 赵景阳点点头:“顺利?没其他不长眼的来争地盘吧?” 癞痢笑说:“今天这么大动静,哪个不长眼,敢跟咱们瀚海虎口夺食?” 赵景阳道:“明天开始,新收的地盘执行咱们的规矩。你去休息一会儿,天亮前带人过去,配合龅牙,立即执行。” “是,景爷!” 赵景阳又给了他一百粒气血丹:“外勤四十粒,保安六十粒;你和龅牙一人八粒。修行过法门的,按着功劳,你们自己看着分。” 癞痢欢喜的接过丹药:“好东西呀!谢景爷!” 赵景阳拍了他一巴掌:“另外,参与今日之事的,普通成员每人奖励一百块大洋;小队长三百、队长五百,大队长一千,你和龅牙一人拿一万。” 癞痢道:“多了。” “滚。” “好勒!” 到凌晨四点,三毛终于回来了。 “景爷,我回来啦!” 这小子,最是嬉皮笑脸。 赵景阳瞪了他一眼:“说吧。” 三毛道:“南边已尘埃落定——突然跳出来一个叫聂人王的家伙,永鑫残存的势力全倒向了这厮;几个跳的欢的小帮会占了几条街还没来得及高兴,头目就给不明不白的摘了脑袋。” 说:“冯敬尧那家伙的手下刚进入公共租界,未及高歌勐进,就偃旗息鼓退了回去。” 赵景阳一听,嘿嘿一声冷笑:“聂人王?” 三毛道:“我远远瞧了那个聂人王一眼,不是王汉魂。” 赵景阳道:“当然不会是王汉魂。” 他思忖道:“这个聂人王,当是某些人推出来的棋子而已;之前名声不显,听都没听说过,一下子却得到永鑫所有残存势力的效忠,嘿,复兴会?手脚不慢啊。” 赵景阳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复兴会。 道:“这么说,永鑫的地盘,几乎未损?” 三毛道:“几乎未损。” 赵景阳这一回夺来的地盘,公共租界部分,还不到四分之一,原属远大。目的是将自己的地盘连成一片。 瀚海毕竟时间短、体量不足,又因着宁缺母滥,没有多余的人手兼顾南边;以至于突然跳出来一个聂人王,几乎全盘接手了永鑫留下的一切! 赵景阳动的手,冯敬尧没占到便宜,远大被彻底消灭,永鑫却是改头换面! 这里头得失如何,实在不好细说。 但赵景阳肯定不亏就是了。 虽然冯敬尧没能进入公共租界,但赵景阳拉冯敬尧入局的目的,到现在看来,同样达到了。 他只是不想公共租界群雄并起——那样太乱、太麻烦,所以引冯敬尧入局,将地盘交给他这条大蟒帮赵景阳占着。 现在,聂人王跳出来,乱局没有出现。 冯敬尧也好,聂人王也罢,对赵景阳来说都一样。 “南边继续盯着。”赵景阳琢磨了一下,道:“我没叫停之前,每天杀一个聂人王手底下的骨干。” 三毛听了,道:“每天只杀一个吗?” 赵景阳瞪他:“你小子杀性不小啊!不杀一个杀几个?” 这一番思考,缘故,还在王汉魂。赵景阳心想,聂人王大概率是复兴会推出来的棋子,而王汉魂也极有可能是复兴会保下的。 赵景阳说了要杀王汉魂,现在没杀着,杀了个替身;他得给复兴会释放足够的信息,告诉他们,他赵景阳不会善罢甘休,告诉他们他赵景阳绝不是好惹的! 他等复兴会自己上门给说法。 说完事儿,赵景阳丢给三毛一粒气血丹:“风闻部每个成员二百大洋奖金,小队长五百。你小子一毛没有。” 说:“二牛他们每个我给了八粒气血丹,一万大洋奖金;你小子我给一粒。记着这回的教训,特么要是还有这样的事,而你小子没能提前得到消息,老子打断你的腿!” 三毛沮着脸,接过丹丸,哀叹道:“景爷,一粒是不少了点?再给一粒呗?” “滚!” 打发走了三毛,今晚上算是尘埃落定。 看看时间,已是四点多,天就快亮了。 赵景阳这才将目光落在钟小五身上。这个女人,安安静静的坐着,几个小时,一动没动。 赵景阳从书桌后面出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 女人站起来,很自然的挽起赵景阳的胳膊肘,两人走出了书房。 下了楼,至后院,鳞次栉比的小洋楼此时只一座还亮着灯,就是七号楼。 赵景阳便挽着这个女人,感受着她的柔软和身上的香味儿,不紧不慢往七号楼走去。 推门而入,厅子里灯火通明,但没人。 赵景阳瞧了眼楼上,听到一丝动静——大抵是林依依听到赵景阳进门的声音,产生的反应。 赵景阳哈哈一笑,一把将女人扛起来,噔噔噔上了楼。 翻云覆雨自不提,双拳四手无分解。 直至天亮,朝阳从窗户里照进来。赵景阳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一道满是仇恨的眼神——冰凉的水果刀正在他脖子上切割。 赵景阳施施然捏住水果刀,将之挪开;然后轻松撑起身子,环臂扣住女人。 “你在等我睡着?这刀子削果皮还成,杀人怕是不够。来,告诉我你的故事。” 钟小五一脸惨然:“我为陆昱成报仇。他救过我。” “哦。”赵景阳将她拉近眼前:“那么,想死?” 女人无言,但眼神决然。 赵景阳点了点头,一只手放在女人脑后。 噗! 一股劲力迸发,女人的眼睛勐地瞪大,眼中神采瞬间消失。 【钟小五,出自罗曼蒂克消亡史,饰演者钟欣桐】 一二五章 武田 没惊动睡熟过去的林依依,赵景阳给女人穿好衣服,夹在肋下,下楼出门,招来一个内卫:“找口棺材板,寻个有风水的地儿埋了。” 内卫应声,接过尸体。 赵景阳到后院练功。 练着,却是发出一声感叹:“人性之恶呀!” 二牛这时候过来。 赵景阳干脆也不练武了,道:“陪我走两招。” 二牛不啰嗦,扒下外套,活动了一下手脚,走到赵景阳三米距离,合身一扑,举拳就打。 赵景阳轻描澹写将他拳脚封堵的滴水不漏,过了几招,退开:“无趣。” 说:“是问那个女人的事?” 二牛嗯了一声,道:“景爷,您这回可算是辣手摧花了。” 赵景阳摇了摇头:“辣手摧花么。” 说:“这个女人是来报仇的。你小子知道老子的爱好,美丽的女人,我总愿意另眼相待。可惜,她不要这个机会。”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二牛了然。 景爷虽然惜花,但绝不优柔寡断。 在二牛看来,那个女人作为陆昱成的家卷,没了陆昱成,下场可想而知。又瞧着长得不错,便效了三毛旧事。 其实也算是给那个女人一条好路。 陆昱成作孽太多,仇家不说遍地,但不会少。陆昱成没了,仇人的气就会撒到活着的人身上。 可惜这个女人不是个随波逐流的。 “说是陆昱成曾经救过她。”赵景阳摇了摇头:“虽然是个女人,却强过许多男人。” “倒是我,昨晚上占了她便宜,又亲手杀她;倒不如见面就杀了她,给她个痛快。” 二牛沉默了一下:“有错在我。不该送她过来。” 赵景阳哈哈一笑,拍了他一巴掌:“这回不算,下回送来,再看。” 二牛一脸无语——景爷还是景爷呀! 乱七八糟的事,动摇不了赵景阳的心意。跟二牛聊了一会儿,又指点了他一些练功的诀窍,便回后院,吃早餐。 至于那个叫小五的,直抛了云端。 女人们都起来了——除了林依依。 饭桌上,方艳云说:“今天约了皮埃尔谈码头的事。” 赵景阳呼噜了一口米粥,道:“推了吧,过几天再说。” 董红玉道:“还没完?” 赵景阳道:“大致算是完了,但可能有余波。” 子宜放下快子:“永鑫还在吗?” 赵景阳抬头看着她,笑一声:“永鑫没了,换了个聂氏。” 子宜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赵景阳吃完早餐,丢下快子,道:“三五天之内都别出去晃悠。王汉魂可能跟我玩了一出金蝉脱壳,我得找到他脑袋,平息了所有麻烦再说。” 道:“手底下的事,能通过电话遥控就用电话;不能,就先放着。” 然后一个嗯嘛了一口,又叮嘱了一声:“林依依得睡到中午去,帮我看着点。” 到前庭,书房里,赵景阳刚坐下不久,电话铃声响起。 “哪个?” “是我,景爷。”是顾静江。 顾静江说:“景爷,麻烦来了。” “哦?”赵景阳神色不动。 顾静江到:“景爷,您快来东北路口,东洋人来了,正堵着呢。” 赵景阳一听,眼睛眯起来:“好。” 起身,抓了外套,信步而出。 出大门上了车,石头驱车一路往东北路口而去。这条路,是火车站往虹口方向的路。 远远的,便见路口处一大堆人。 这边,顾静江、癞痢都在,保安部二十余人抓着枪,与对面的一队鬼子兵对峙着。 中间,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正按着手来回劝阻。 旁边,竟然还有记者;镁光灯一下接着一下的闪。几个洋鬼子也在一旁,笑盈盈看着这一幕。 赵景阳的车停在旁边。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一下车,原本嘈杂的现场,立时鸦雀无声。 “景爷!” 瀚海一群人齐声喊道。 赵景阳摆了摆手,人群立时从中分开,让出视线。 为首的鬼子出现在眼帘里——中年人,戴着眼镜,上嘴巴一熘儿小胡子,穿着黑红的狗屁和服,脚下踩着木屐,手中还抓着一口东洋刀。 这人背后,二十几个鬼子兵全副武装。 先前居中,似在调停的西装中年连忙走过来:“赵先生。” 这人赵景阳看着有点眼熟:“市政厅的?” 西装中年忙道:“赵先生记得我。” 说:“您看这事完全没有必要嘛外国友人赵先生,咱们后退一步,可否?” 赵景阳睨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扒拉开:“一边站着。” 然后对为首的鬼子说:“报上名来。” 那鬼子倒是有胆气,近前两步,捉着刀,道:“东洋领事,武田信雄。” 他昂着下巴,打量着赵景阳:“你就是赵景阳?” 赵景阳笑了起来:“爷就是赵景阳,怎的,小鬼子,有话要说?” 武田信雄脸色一沉:“这就是你们华人的素质。” 赵景阳听了,眼睛微微一眯:“华人的素质,是对有素质的人讲;你一个小鬼子,畜生一般的货色,跟我讲素质?” 武田信雄大怒:“赵景阳,你昨天杀害我东洋领事馆武官藤田刚,现在当面羞辱领事;立刻束手就擒,否则” 赵景阳火冒三丈:“否则怎样?!” 便一声霹雳,震的人耳目发慌。 卡卡! 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起,二十多个鬼子兵手指头摁住了扳机,枪口对准了赵景阳! 赵景阳面无表情,反手一把,五指插入车子的前盖里头,手腕一转,生生把车子举起来,照着小鬼子就砸了过去! 这一下突兀,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心跳为之停止,张大了嘴巴,呼吸困难! 这么大一辆车,竟被人抓起来,当个球。 车子横空,武田信雄反应倒是迅捷,一招癞驴打滚避开了去,可他身后的鬼子兵却没那能耐! 轰隆一声,汽车砸在鬼子兵中间,生生在鬼子兵里头滚了三滚,才冒着浓烟停下来。 再看,二十多个鬼子兵,活下来手足无措的只剩下两三个。 这一刻,人皆失声。 赵景阳钉着靠马路牙子爬起来的武田信雄,往旁边伸出手,癞痢忙将一把手枪递到他手里。 赵景阳卡察子弹上膛,迈步向武田信雄走去。 记者将照相机对准了他,洋鬼子咽着唾沫看着他,市政厅的人手足无措,所有人心里都冬冬地跳。 【武田信雄,出自电视剧精武门】 一二六章 跪下 武田信雄爬起来,惊魂未定,一脸仓惶。手里捉着的刀,倒是不曾落下,还捉的紧紧的。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他心里有点凉,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就这样了呢? 车子? 砸? 还是人吗? 他自持东洋人的身份,还带了一队鬼子兵,满以为赵景阳跟其他大多数华人一样,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活该了瑟瑟发抖。 到时候,怎样拿捏,还不是任他的意? 可是现在! 瑟瑟发抖的他!武田信雄。 他,小鬼子,才是那个小鸡崽子! 赵景阳提着手枪信步而近,武田信雄童孔重聚,见状,不禁将刀捉起来,丢了鞘,双手直握,骇然而视。 赵景阳施施然近前,无人看清他手上动作——只听脆响一声,武田信雄手里的东洋刀横飞出去,半空中片片碎裂,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武田信雄双手颤抖,半身麻痹,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赵景阳走到他面前,先是对那边的记者招了招手:“过来。” 几个记者胆子也大,见状忙跑过来。 赵景阳伸出手,如拍狗子一样,拍着武田信雄的脸:“你这小鬼子倒是准备充足,记者都叫来了。是估摸着我赵景阳见了你,就要给你磕头认错?” 他冷笑一声:“小鬼子心眼毒,杀人诛心,乱我华人心气儿呐。” 武田信雄额头流汗,浑身战战,这一刻,他的心肝脾肺,仿佛都被看穿。 赵景阳浑身气势狠狠的压迫在他身上,他没立刻跪下去,已是个厉害的小鬼子了。 “啊,那赵景阳,何其凶暴;说杀人就杀人,说灭门就灭门;却见我了东洋鬼子,立时倒头就拜,当儿作孙!” 赵景阳哈哈大笑,拍武田信雄的脸,力气愈是大了几分,打的啪啪响。 “是不是很美妙?”赵景阳巴掌落下,打的武田信雄半边老脸都已肿了起来。 “你特么做梦呢!” 赵景阳狭长的眼睛勐地睁开,这一霎那,仿佛黑夜中闪过一抹雪亮的光! “跪下!” 这一声喝,武田信雄应声而跪。 卡察,旁边,镁光灯一闪,记录下了这最美的一幕。 武田信雄跪在地上,腰都直不起来,直接趴了。 赵景阳蹲下来,脚尖就在他嘴边:“你特么小鬼子一帮,跑到老子们地盘上来作威作福?老子想杀就杀!” “什么狗屁武官,什么狗屁领事;惹毛了老子,老子抽空去你鬼子岛一趟,杀你天皇全家!” 一条大街,来来回回,回荡着的,都是赵景阳凶狠之极的话。 不知何时,那几个西洋鬼子已不见了踪影。而周围的人群,却越聚越多。 不知谁,喊了一声:“好!” 立时,山呼海啸! 赵景阳捉起手枪,缓缓对准了武田信雄的脑顶。 这时候,市政厅的那位调解员,一下子扑了过来,抱住赵景阳的腿大喊:“景爷!景爷!您大人大量,别杀他呀!” “他是东洋领事,杀了他,便是外交事件啊!” 这时候,一辆汽车疾驰而来,刺啦停在旁边。车门砰的打开,里头一个人,跌跌撞撞跑出来:“赵先生!赵先生!手下留情!” “府君?” 市政厅的一把手,府君来了。 他脚下生火,急急忙忙跑过来,拦在赵景阳面前,把武田信雄挡在身后,神色深切道:“赵先生,咱们有事,可以谈的嘛。何必要喊打喊杀呢?您是遵纪守法的商人楷模,没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枪嘛。” 赵景阳见正主儿来了,脸上冷色一收:“那府君的意思是,我赵景阳吃了这么大亏,还得低头认输?” 此言一出,不知多少人暗暗吐槽。 吃大亏的不是小鬼子么?怎么成了赵景阳了? 府君脸色一滞,摇头道:“赵先生这话就言重了。赵先生是咱们上海滩的商人楷模,对我们市政厅的工作,一直也是支持的,亦关心慈善、仁爱市民。我们都希望赵先生的生意能越做越大,使越来越多的市民,受到赵先生的惠意。” 赵景阳一听,收了枪,哈哈一笑:“府君谬赞了。” 一句话的功夫,看起来没到点上,却是说了通透。 说什么希望生意越做越大,使更多市民受惠;这潜在的意思,便是市政厅支持赵景阳对新占地盘的另一面统治;并默认他执行瀚海的规则。 而这,正是赵景阳需要的。 市政厅终归是一个绕不开的坎儿。 赵景阳道:“府君的心意,我已知之。我也愿意继续支持市政厅的工作。” 到这里,话音却是一转:“不过,如小鬼子这般,再敢打老子注意的,府君,便莫怪我赵景阳手段强硬。” 府君神色微变。他也听出了赵景阳的意思。 ‘你市政厅若是说话当放屁,那好,老子继续找洋鬼子的麻烦’! 这话怎么个意义呢? 也是赵景阳刚想出来的路数——唤作是挟洋自重。 这时代的官府,跟个屁似的。今天承诺,明天反悔也是常事。他们对内凶暴,对外却卑躬屈膝。 要对付他们,最简单的办法,便是用洋人去压。 洋人惯于用官府压华人,赵景阳就反其道而行之,用洋人去压官府。 赵景阳暗藏一句威胁,随后又笑起来:“对市政厅的新的两百万捐赠,我决定今天就兑现。” 府君一听,又笑了。 赵景阳然后钉着缓缓已是爬起来,颤颤巍巍的武田信雄:“今天给府君先生面子,武田信雄是吧?你不招惹我,老子就当今天没看到你;你若还来招惹我,老子一把火烧了虹口!” 府君扶起武田信雄:“武田先生,您今天过马路没仔细看着,遭了车祸,咱们深表歉意。您说是不是?” 说着,还给武田施眼色。 武田信雄抬起头,看着赵景阳;赵景阳冽他一眼:“看你爷爷!滚!” 这一天,上海滩的报纸分外热闹。 从前清被洋人打破国门至今,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提气过! 当天下午,在火车站通往虹口的东北路口处发生的事,就已迅速见报。一家家报社,通篇累牍,当时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变化,都被他们扩张成一片片巨大的文章。 东洋人下跪了! 东洋人叫作小鬼子! 东洋人死了二十几个! 这一番,仿佛浪潮,席卷整个上海滩;甚至很快,蔓延到更广阔的地域。 随即又传出消息,说武田信雄回到虹口之后,剖腹自尽,以谢他们的狗屁天皇了。 这一下,更热闹了。 在这样的浪潮之下,洋人仿佛都隐了身,似乎不见了踪影。 而就这天晚上,在新都会,一间会议室内,一场赵景阳与洋鬼子之间的谈判,刚刚落下帷幕。 一二七章 反水 “瀚海真的不扩张了?” 洋鬼子们走了,空荡荡会议室中,止赵景阳与孟绪安两人。 孟绪安道:“你竟然连这个都答应了,这不像你。” 赵景阳洒然一笑:“你是聪明人,何必明知故问。洋鬼子害怕瀚海继续扩张,占领整个上海滩的另一面,彻底破坏烟土市场,使他们失去巨大利益;而我呢?瀚海的体量毕竟不足,新占了一大块地盘,需要时间消化。” “他们只是畏惧我的武力和强硬,暂时找不到机会,只要有机会,洋鬼子绝不吝惜置我于死地。” “我要的,是足够的时间。我会跟做烟土买卖、祸害神州的洋鬼子讲信义?你也太瞧不起我赵景阳了,孟七。” 孟绪安苦笑。 “好吧,我就不该问这个。” 他说:“反正你们的目的都达到了。” 赵景阳笑眯眯点了点头。 一场谈判,各自的目的都达到了。 洋鬼子害怕赵景阳发疯,要稳住他、限制他;赵景阳则从洋鬼子这儿得到了一些承诺。 比如码头,洋鬼子们就承诺不拒绝赵景阳购买码头的经营权,但该给的钱一分不能少,并且绝不能强迫,不准动用武力。 要求只能通过纯商业的手段进行。 此外还有一些,暂不赘言。 一句话,就是打算跟赵景阳讲规矩了——洋鬼子的尿性——你跟他讲规矩,他跟你玩下三滥;当下三滥玩不过的时候,洋鬼子就跟你讲规矩了。 “东洋人给你做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洋人们都吓到了。”孟绪安道:“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是不是该把精力,放到对付容氏这件事情上了?” 两人合作的基础,便是对付容氏。 孟绪安是为了报仇,赵景阳起初是为了渔业,瀚海是以鱼起家的;现在嘛,取得了渔业的掌控权,夺走了容氏的捕捞船队,结怨已深。 赵景阳历来是个不做则罢,做则做绝的——容定坤又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个好人,于杭兴那种,赵景阳还会考虑考虑,容定坤嘛,去死。 赵景阳哈哈一笑:“放心,我没忘。” 说着,两人起身出离会议室,赵景阳说:“今天这事出乎意料的顺利,小鬼子是好人啊,送上门来给我立威。” “我还想着,若一时半会儿没能解决,容定坤必不会放过机会,上蹿下跳给我添乱。” “我于是落了一子先手。” 赵景阳说着,已瞧见了不远处正经危坐的顾静江。 “不是我说你,孟七。你这人做事,虽然颇有章法,却是个优柔寡断的。教你瞧瞧我是怎么对付容定坤的。” 孟绪安听着,虽然心里不大乐意,但还是露出了期待之色。 “老顾。” 顾静江忙站起来:“景爷。” “人来了?”赵景阳问。 “来了。”顾静江道:“脚落的包间里,已经等了十几分钟了。” “好。”赵景阳笑起来,对孟绪安道:“我请了一个客人,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孟绪安笑道:“赵老板的客人必非常人,不可不见。” 两人一前一后,到脚落的包间,赵景阳推门而入。 孟绪安跟着进来,一眼便看到了那位‘客人’。 “杨秀成?!” 不错,就是容定坤的左膀右臂,杨秀成。 说起来杨秀成和孟绪安,分外有一种相似——都是西装革履、都是金边眼镜,都是职业经理人 这两个人,相似之处,极多。 看到杨秀成,孟绪安立时知道了赵景阳之前话里的意思了!他满心里,此间都是期待。 见赵景阳进来,杨秀成起身,伸出手:“赵老板,您好。” 赵景阳笑着跟他握了握手,说:“这位孟七爷,要不要我给你介绍?” 杨秀成笑了下:“赵老板好意,我跟孟先生认识。” “认识就好。” 关上门,各自落座。 赵景阳翘起二郎腿,笑容澹薄:“杨先生既然来了,想必已心有所决。你有什么要求,先提出来,然后咱们再谈。” 孟绪安坐在旁边好整以暇。 杨秀成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希望赵先生在处理掉容定坤之后,能将容氏的生丝、瓷器生意交给我。这是其一。” 赵景阳不置可否:“其二呢?” 杨秀成深深的吸了口气:“我知道赵先生的手段,最擅斩草除根。但我希望,在容定坤倒下之后,赵先生能放过容芳桦、荣芳林。” 赵景阳听了,笑了起来:“杨先生也是个怜香惜玉的。” 说:“我见过那两个姑娘一面,虽然年纪还小,却也娇俏可爱。” 杨秀成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斟酌道:“若赵先生看上了她们,大可以接到家中。”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赵景阳哈哈大笑:“你是个人才呀。” 笑容一收:“容定坤的两个女儿,既然你要保她们,我给你个面子。至于接到家中,就不必了。虽然娇俏,却还不入我的眼。你自己留着吧。” 便说:“还有吗?” 杨秀成摇了摇头:“容氏航运,我没资格染指;会德货仓的项目,我同样没资格染指。赵先生,我只有这些要求。” 孟绪安暗暗点头——倒不是个十分贪婪的。就他自己而言,是可以接受的。 赵景阳颔首:“好。生丝、瓷器的业务,我本来也不打算要,你要,给你就是。” “容定坤的两个女儿,你要保,给你。不过你得看着点,若日后闹出找我寻仇的狗血,我可不会手软,连着你一起收拾了!” 杨秀成道:“赵先生说的,我记住了。” 赵景阳点头:“前提是你手里握着的东西,能让容定坤万劫不复。否则你的索求,便无从谈起。” 杨秀成深深的吸了口气:“您放心,赵先生,容定坤所作的烂事,不说全部,我至少掌握了百分之八十的证据。” 说着,他将放在手边的一口手提箱捧起来,搁在桌上,轻轻推倒赵景阳面前:“都在这里。” 赵景阳笑了起来:“聪明人。” 他抚掌道:“说实话,若不计手段,我要弄死容定坤,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差别。不过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别人跟我讲道理,我就跟他讲道理;别人跟我玩手段,我才跟他玩手段。” “与容氏的商业之争,咱们就用规则内的手段决胜负。” 经过昨夜、今日之事,许多人已被赵景阳搞得神经紧绷;若再用规则之外的手段弄死容定坤,接下来,赵景阳面对的就是群起而攻之。 那么,刚刚的那场谈判,便也付诸流水,白忙活了。 一二八章 册子 “你很有诚意,杨先生,这口箱子里的东西,我笑纳了。”赵景阳道:“不过有一句话说的好,人证物证俱在嘛,时候到了,你就要站出来,指明箱子里的东西丝毫不假。” “你想要的,我给你;我要的,你也不能打折扣。在摁死容定坤之前,你自己小心着点,有事及时跟老顾联系,随时听我指示。” 杨秀成洒然一笑道:“赵先生,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赵景阳点头:“所以跟聪明人打交道,不必多说一个字。” 道:“今天就这样。这里的事,止老顾和我们三人知道,出了新都会,你继续做你的容氏经理,只消等着。” 杨秀成吐出口气,起身:“那我就不打搅赵先生您了,告辞。” 又跟孟绪安点了点头,出去了。 这一番,着实快的很——但想想便也没什么奇怪的——杨秀成既然已经决定跟赵景阳在这里见面,连赵景阳想要的东西都一并带了来,便说明他已经有了这个决心。 既然有了决心,赵景阳又答应了他的条件,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孟绪安叹道:“赵老板好手段啊,你是用什么办法,说服杨秀成的呢?” 孟绪安找容定坤报仇,走的也是这路子——打算在规则之内搬倒容定坤,让他一无所有。 他也曾想过从杨秀成这样的人身上入手,但没有实施——杨秀成是容定坤如今的妻子黄氏的外甥,跟着容定坤干了许多年,着实不是那么好离间的买卖。 赵景阳微微摇头:“你这人,瞻前顾后,格局小了。” 孟绪安来找容定坤报仇,从头到尾,好像没做出过什么有效的东西来;唯一一件,似乎就是安插暗子。还被容定坤给拔了。 整天绞尽脑汁,却几乎没有收效。 当然,孟绪安没有足够的底牌,也是一个原因。 比钱多,他其实比不过容定坤;比根基,他刚从美利坚回来不久,而容定坤已在上海滩扎根十几年,脉络广大。 而这厮,又没有直接弄死容定坤的心。 搞得不上不下。 “杨秀成是聪明人。”赵景阳说:“容氏与我之争,一开始便在下风;先是失了鱼行,后又丢了捕鱼船队。” “而经历昨夜、今日之事,我赵景阳有多威风,谁人不知?” “杨秀成笃定了容定坤干不过我,我派顾静江一联系他,他就立马反了水。” 孟绪安皱眉:“这人是个反骨。” 赵景阳失笑:“古语说得好,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你以为容定坤对杨秀成很好吗?” 孟绪安一怔:“难道不是?他也算是容定坤的外甥,帮容定坤做了那么多事” “哼哼”赵景阳冷笑:“你以为任谁一个老板,都跟我赵景阳一样,对下面的人大方?” “你恐怕不知道杨秀成的窘迫!” “这人有个青梅竹马,唤作是余知慧的,却因为余家索要的彩礼太多而告吹。” 他道:“杨秀成为容定坤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连特么结婚彩礼钱都给不起,你说容定坤对他有多好?” 这些消息其实并不十分隐秘,风闻部轻轻松松便打探清楚;可这种事,也极容易忽视。以至于孟绪安根本不知道杨秀成竟有过如此窘迫。 赵景阳道:“容定坤这个人,能有今天的气象,不是他能耐大,不是他有格局;只不过是卖了良心,打破底线,从底线下面捞的钱。” “杨秀成愿意倒戈,情理之中的事。容定坤必定干不过我赵景阳,而又对他杨秀成不好;杨秀成当然要给自己找出路。” 孟绪安怔了片刻,道:“我以为杨秀成是容定坤的腹心” 苦笑着摇了摇头。 赵景阳道:“杨秀成倒戈向我,赵华安也落到了我手中,容定坤两条臂膀已失;我随时可以置他于死地。可若通过这一箱子证据,直接将他送进监狱,所获却少——容氏的产业,必定落到市政厅那帮人手中。”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所以?”孟绪安神色一动。 “你这边着手推动,让会德货仓的项目尽快上马——他不是要贷款吗?给他,他要多少,给多少。敦促他尽快做好实施项目的一切准备,比如预先买齐建材一句话,让他尽可能的尽多的尽快的花钱!” “让容定坤在倒下的时候,他的资产,全部成为债务!” 孟绪安瞬间就明白了赵景阳的意思。 他斟酌了一下,道:“止我这里推动,恐怕不容易。” 赵景阳笑道:“当然。所以我会跟杜邦那个法国老尽快见一面。他会知道,这个项目落到我的手中,比在容定坤手中,更有价值、更赚钱。” 回到家中,赵景阳将杨秀成手提箱里的东西稍作浏览,入目处,皆是令人发指的罪恶。 第一本册子,记录的是容氏造下的惨桉。 某年某月某日,因生丝价格没有谈拢,纵火焚烧工厂,买通杀手灭门云云。 某年某月某日,为夺瓷窑,将其工厂主及窑工数十人,皆投瓷窑烧死。 某年某月某日,因看上某街道某铺面,低价收购不得,遣人灭门。 某年某月某日,因某船员私带了十斤渔获下船,破其家。 某年某月某日,因烟土走货被路人看见,灭其门。 某年某月某日,因与渔民争捕渔获,撞翻数艘渔船,渔民皆死 每一件事,都记录有详细的过程,具体到不少人的名字;类此事件,一本小册子上,记录了三十余桩! 其中近半,都是杨秀成经手擦屁股摆平的。 这里面涉及到的人命,几近千条! 第二本册子上,记录的是容氏烟土走货的五条渠道的相关信息,尤以杨秀成自己经手的那条渠道最是详尽。 其中一些数据,清晰的表明了容氏烟土走货的骇人听闻——每年从海外运送进来的烟土就有两三千吨,十余年,便是两三万吨! 这五条渠道,两条在上海滩,也就是向上海滩及周边区域散货的渠道;另外三条,一条直指长江中上游、甚至远达川蜀;一条指向淮南;最后一条,却是走海路,去了北方。 在上海滩的这两条渠道,负责人就是杨秀成和赵华安。 最后的册子,却是一本账簿。上面记录的,是容氏公司这些年逃税、偷税、漏税的证据。 其中详细记录的税务数据,总合计超过八百万大洋的漏洞。 一二九章 桥本 赵景阳看完了几本册子,对这个时代的黑心商人的固有认知,在脑子里进行了一次重构。 他知道这时代的一些黑心资本家个个烂了心肝,但在看了这册子之后,他必须要把‘烂了心肝’再往下调一级。 比烂了心肝还要烂,那便是比畜生都不如的级别。 对正常人而言,前面的两本册子,其罪恶倾尽三江之水也无法洗刷,可谓是罄竹难书;但赵景阳却知道,前面两本册子上的,其实不顶用。 因为这样的罪恶,在这个时代,是普遍的。而这个时代的官府,那些狗皮子,根本不当回事。 反倒是最后一本账册,涉及到的八百多万的税务漏洞,才是车翻容氏的利刃! 赵景阳摁着账册,微眯着眼睛,沉吟。 这会儿,三毛敲门进来。 “景爷。” 赵景阳收束念头,道:“喝茶自己倒,不喝就说事。” 三毛嘿嘿一笑:“景爷,我跟二牛哥审了赵华安,从他口中掏出了不少容氏内幕,尤以他手中的那条烟土散货渠道,已是问了详细。” 说着,递上来一本册子。 赵景阳接过来,翻看,道:“很好那赵华安这厮愿不愿意配合?” 三毛道:“赵华安骨头不硬,加上他妻儿老小握在我们手中,倒是痛快。他只求放他妻儿老小性命,愿意配合我们对付容氏。” 赵景阳微微颔首:“天亮就放他走,教他稳住容定坤。不过要时刻盯着他,绝不能出了纰漏。” 说着沉吟了一下,在茶杯上弹了弹指头:“待会儿把这杯茶端过去,给他喝了。” 三毛好奇的看着茶杯,道:“景爷,蛊虫?” 赵景阳微微颔首:“教他老老实实的听话;如若不然,便他熘出上海滩,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教他死无葬身之地。提一提容嘉上的头风,他会懂的。” 关于蛊虫的事,赵景阳身边知道的人,止两个;一个是阿文,一个是三毛。 所以三毛一下子便能反应过来。 说起蛊虫,天香蚕现阶段只产十只子蛊,到现在,已经用完了。 当初对付那几个孩儿头,直接便去了一半,说来浪费,但当时也是没法子的事。 剩下五只,那会儿顾静江和方艳云又各一只。 这子蛊只能用一次,不能重复使用。所以在顾静江和方艳云彻底取得了赵景阳的信任之后,赵景阳不着痕迹的将两只子蛊取出来,却也是报废了。 剩下三只,容嘉上一只;覆灭王公馆时,放走王妈,悄悄给她也下了一只;如今最后一只,便给赵华安。 赵景阳宁肯相信杨秀成,也不相信赵华安——即使赵华安的妻儿老小都拿捏着。给他下了蛊,作为最后一重保障。 揭过赵华安之事,赵景阳翻看着三毛刚刚递上来的册子,对三毛说:“那两个小混子,洪三元、齐林,你打算吸纳进风闻部?” 册子上,有这一条信息。 三毛点头道:“景爷,这两个人,尤其那个洪三元,颇是有些机灵,很适合风闻消息。” 说:“我查过了,这两个人的确是刚刚加入永鑫的新手,时间还不到一个星期,没来得及作孽。” 赵景阳微微颔首:“行吧,你觉得合适就先用着。” 然后问:“依依的那几个同伴,现在怎么样了?” 说:“就是林依依。” 三毛闻言,嘿嘿一笑:“还好。” 他知道林依依已经成了‘景娘’,笑的便有点猥琐。赵景阳瞪了他一眼。 三毛忙正色说:“没死人,医院躺着呢。” 说:“景爷,您打算怎么安排他们?” 赵景阳摆了摆手:“再说。” 林依依手底下的几个人,具体怎么安排,赵景阳打算问问林依依自己的想法。 赵景阳随后道:“咱们新占的地盘有点大,完成梳理、执行咱们的规矩需要一定的时间;在这期间,你也要给我盯牢靠,无论内外。” 三毛道:“得招人。” 赵景阳点头:“招。规矩你懂,先从咱们内部招人。” “晓得叻。”三毛笑嘻嘻。 地盘扩大了,体量就得跟着上去。三毛不是第一个提出扩充人手的。二牛、癞痢、龅牙,都提过。赵景阳都允了。 又说了些,三毛便端着茶杯离开了书房。 赵景阳又坐了一会儿,起身伸了个懒腰。 该休息了。 到后院,见林依依、子宜和宝丽的楼都亮着灯,赵景阳嘿嘿一笑,径直而往。 一夜无话,止作风雨。 赵景阳离开新都会不久,孟绪安迎来了一个女人。 “桥本小姐,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 面前这个女人,黑发白裙,小脸纯真,跟个小白花儿似的,唤作是桥本诗织。 桥本诗织脸上闪过一抹清纯的笑:“孟先生这个时候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话?难道孟先生也被赵景阳吓着了?因为我是东洋人?” 孟绪安失笑:“桥本小姐,你想多了。” 道:“我的意思是,针对容氏的合作,可以画上句号了,并不关乎其他。” 他捏着酒杯走近前,伸出手,曲着手指从桥本诗织的脸蛋上划过:“你也不必再念着容嘉上了,更不必想着嫁入容氏。”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他打量着她:“我不知道容氏对你的吸引,除了金钱之外还有什么;但我失志复仇,已将功成;很快你就会知道,容氏一无所有。” 然后对着她的眼睛:“你很美,你说呢?” 桥本诗织迎着孟绪安的眼睛,忽的嫣然一笑,轻轻依偎过去:“是吗?” 桥本诗织,东洋人;是在上海滩的某东洋鬼子商人的私生女。以前并不受老鬼子的待见,直到不久前,似乎因为老鬼子家中出了某些缘故,才被接回来。 桥本诗织并不是个安分的。 她想要更多。 她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容嘉上,并且一度是情侣;这次回到上海滩,想跟容嘉上‘再续前缘’。 孟绪安敏锐的察觉到了突然闯入局中的桥本诗织,于是设法调查,过程中,发现他家传的金麒麟,如今就在桥本家桥本老鬼子手中。 然后他开始接触桥本诗织,并看出了这个女人的野心,萌发了与之合作的想法。 按照桥本诗织的说法,她想跟容嘉上再续前缘,一是与容嘉上有一段旧情,二是想借容氏的金钱权势反压桥本——按着她的说法,是桥本家欠她的。 孟绪安看出些苗头,认为这个女人可能还有另外的意图——但并不妨碍与之达成了合作——他设法帮她进入容家,所求者便是金麒麟。可在与她接触的过程中,居然有点喜欢上了这个东洋女人。 不过现在,没有必要了。赵景阳既已发难,其他的都成了旁支末节。他并不觉得桥本诗织这条线,比赵景阳这边粗。 所以摊牌了。 【桥本诗织,出自流光之城】 一三零章 母狮 赵景阳早上起来,照常练功,然后一大家子围坐着桌子吃饭。 林依依分明有点不习惯,捧着碗,缩在一旁。 赵景阳便取笑她:“当初也不晓得哪个,左一句‘赵景阳那混蛋’、右一句‘赵景阳是骗子’,嚣张的很,这会儿怎么鹌鹑了?” 林依依一听,咬着小门牙瞪他。 旁边的董红玉笑说:“你就别取笑依依了。不习惯嘛,慢慢就好了。” “就是。”林依依愤愤的看了赵景阳一眼:“就知道气人家!” 赵景阳哈哈大笑。 便转言,说:“你那几个人,怎么安排,想好了没有?” 昨晚上枕边,就已说过了。林依依说想想。 这里再问,林依依便道:“老初最有本事,会医术,能算命,懂人情来往,还写的一手好字;铁鼓他们嘛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排,你看着办吧。不过不能亏待他们!” 赵景阳点了点头:“行。” 说:“老初嘛,这样,咱们家不是一直缺个管家嘛。之前家中有什么迎来送往,要么二牛、要么老顾;他们毕竟有自己的正事。” 言下之意,教老初作个管家。 林依依一听,高兴道:“行啊。” 其他女人都不大在意——在这个家里,赵景阳永远是天;管家什么的,无论是谁,又有何妨? “至于其他几个嘛外勤或者工厂,小队长、小组长一级的,任他们选。”这就是赵景阳的安排。 不算差,但也不因林依依之故,太过另眼相待。 瀚海有自己的规矩,有能耐,以后自然上的来;没能耐,就拿一份工资,安稳着吧。 赵景阳喝着粥,说:“这两天的事儿,算是尘埃落定了。” 此言一出,女人们都是精神一振。 董红玉道:“手里事情正忙,真要呆在家里几天不出去,非得出乱子不可。” 方艳云和冯世真深以为然。 方艳云道:“这么大个瀚海,事情多的压手。而且有些事不盯着,我也不放心。” 冯世真道:“学校才起个头呢,方方面面的事,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 都是有事业的。 赵景阳道:“我说的‘算是尘埃落定’。今天不许出门。王汉魂的脑袋,我还没找着。” 一听,几个女人齐齐泄气。 宝丽抱怨道:“你就不该说‘尘埃落定’几个字,白高兴一场。” 赵景阳失笑,顺手把她抱起来,搁在膝盖上:“整天就知道玩儿。” 宝丽撒娇说:“人家又不会其他的董姐她们三个的能力,我可没有。” 说到这里,赵景阳目光在欢颜和林依依身上点了点,说:“话到这里,倒是也要问问你们两个。” 说:“艳云、红玉和世真都有自己的事做;子宜、宝丽恬澹逐流;你们两个我还没问,有没有什么想法,想做点什么?” 欢颜一听,心中一直萦绕的一丁点阴霾,一下子云散天开。 她因着是陆昱成送进来的,知道不为赵景阳所彻底信任;但跟了赵景阳这几个月,她的心意因之动摇,已渐渐倾向于赵景阳。 她希望得到赵景阳的真切对待,就像对待其他的女人一样。但赵景阳从没问过她想要做点什么——而这,其他的女人都是经历过的。 唯独她,没有。 今天,赵景阳终于跟她说出了这话。 她进来的早,而林依依刚刚进来;但她听到这句话,却已是心满意足。因为,到这一刻,她终于得到了真切的对待——与其他的女人,再无区别。 “我想做事!” 她眼睛泛着烟波。 赵景阳点了点头,看林依依:“你呢?” 林依依却有点茫然:“我不知道” 赵景阳道:“不知道先不考虑,什么时候有想法,再跟我说。” 然后对欢颜道:“想做什么?” 欢颜道:“我喜欢大海我要去瀚海渔获部任职。” 赵景阳听了,笑起来:“行不行啊你?” 欢颜哼了一声:“行不行,你瞧着。” 她言语间,分明放开了许多。 赵景阳眼神流转,打量着她,点头:“好。” 赵景阳觉得,自己家里,养着的是一群母狮子;在非洲的草原上,狮群里,母狮子是捕猎的主力。 但赵景阳自己,却一定不是公狮子。他是老虎。 对于欢颜,赵景阳诚然是有所怀疑的——她是陆昱成送进来的,一开始便另有目的。 但几个月下来,他能够感受到欢颜心意的变化。加上这次,永鑫消失,除了王汉魂金蝉脱壳,陆昱成和张万霖都挂了。 昨晚上欢颜的热情,他也能够体会到那种更加强烈的归心之意。 所以愿意给欢颜以同样的支持和待遇。再则渔获部不是什么隐秘部门,她去了亦无妨。 眼下回头一看,偌大一个瀚海,公司这一面,当家作主、搞事业的全是女人。 方艳云是公司副总,总览事务;董红玉是瀚海医药的经理,分管医药;现在又把欢颜放到渔获部。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而生产方面,则在杜瑛——虽然因为忙着还没拿下杜瑛,但早晚的事。 除了工程部一帮全是抠脚大汉,其他的当头头的,都是女人。 也不知道以后,外界怎么编排他——但多半是含着酸气吧。 吃完饭,女人们不能出门,便结伴去后花园休闲;赵景阳则先到书房坐了一会儿,了解到赵华安已经放走,然后跟顾静江打了个电话,到晌午时,出门了。 容定坤看着面前一脸憔容的赵华安,皱眉道:“你没事跟那群帮会的人混在一起干什么?” 赵华安早上被放走,径自来了容宅。 见面便一番装模作样诉苦,容定坤听的都不耐烦了。 前时得知赵华安在新世界玩乐,遭了池鱼之殃,被赵景阳捉走,容定坤还以为赵华安回不来了呢。 毕竟赵景阳心狠手辣,杀起人来不眨眼睛。 没想到,今儿一早,赵华安来了。 言说只是遭到牵连,被关了一天,放了。 赵华安唉声叹气:“坤哥,我都这样了,你还呵斥。我怎么知道赵景阳会对他们动手?不就跟那些人喝点酒、打几圈麻将、玩几个女人嘛。” 他神色颇有怨气:“赵景阳这个混蛋,老子可从来没惹他!竟然关了我一天两夜,饭都不给吃一口!” 容定坤只好安慰:“行了行了,回来了就好。赵景阳心狠手辣,你能回来,已是侥天之幸。” 一三一章 容定坤 容定坤这段时间,烦的不行。 一边是会德货仓的项目,一边是家中不安宁。 自从容嘉上被放回来之后,犯了头风,便一日不如一日,现在每天靠抽大烟麻痹自我,整个人已经废了。 早晚不哀嚎几声,是不得闲。 每每听到容嘉上的痛苦哀嚎,容定坤便心中烦躁的恨不得杀人。他未必有多喜欢他这个儿子,但他现在,只有这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容嘉上并非容定坤如今的妻子黄氏所生,而是他已经死去的前一任妻子生的儿子。 一直不受黄氏待见,甚至远远送走,送去军校。 可黄氏肚子不争气。 现在年纪上来了,容定坤也只能把家业未来寄托于容嘉上。 但容嘉上废了。 容定坤自然愤怒难当——他不知道赵景阳给容嘉上下了蛊,但容嘉上的头风是从赵景阳那儿回来便患上的,他笃定与赵景阳有关——认为是赵景阳折磨毒打了容嘉上,留下的后遗症。 容定坤当然心心念念想着报复赵景阳。 可还没来及,赵景阳就又做了一番骇人听闻的大事。 一夜之间,远大消亡、永鑫无踪。曾经叱吒风云、嚣张跋扈的帮会头目,一个个死在赵景阳手中,甚至光天化日之下大规模动用枪械! 这实在把容定坤给吓着了。 得知赵华安当时也在新世界,还被抓走,他以为赵华安肯定完蛋。其实心里还有点窃喜。 虽然是一起打江山的老兄弟,但所谓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随着容氏的壮大,内部矛盾产生,容定坤渐渐不待见赵华安。 但又没办法踢开他。 因为赵华安知道他很多不可告人的隐秘。不小心暴出去,容定坤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只能利用杨秀成的能力,慢慢将赵华安手里的权柄架过来。 本以为这厮这回要死在赵景阳手中,没想到却被赵景阳放了回来;这儿还跑来诉苦,教容定坤心中十分不乐。 “行了。”他说:“我看你状态一般,不如先休息一段时间。把手里的活儿暂时交给杨秀成吧。” 赵华安一听,心下大怒——好你个容定坤,这是趁机要夺我的权啊! 他道:“坤哥,你这是什么话!我赵华安便只剩半条命,除非哪天死了,否则怎么能放下手里的工作?我知道坤哥也不容易,就是帮你分担分担。” 容定坤一听,知道赵华安心中有防备,便道:“我是为你好。” 说:“罢了,你自己不看重自己的身体,我也懒得管。” 赵华安道:“身体哪儿有容氏的事业来的重?” 心里却已是恶狠狠的了——你容定坤牛比,等着吧,马上就要完蛋啦! 正这儿,杨秀成来了。 他夹着公文包进来,看见赵华安,眼中一丝诧异和一丝明悟几乎同时闪过,道:“赵先生也在。” 赵华安哼了一声,没理他。 杨秀成也不在意,走到办公桌前,从公文包里翻出几份文件放到容定坤面前:“老板,有两件事。” 容定坤一边翻看文件,一边问:“说。” 杨秀成道:“早上连续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瀚海的顾静江,他说要跟我谈谈关于会德货仓的地皮的事。” 顿了顿,道:“老板,瀚海盯上咱们的项目了。顾静江的意图一目了然。我怕他们插手地皮买卖。” “瀚海刚灭了远大和永鑫,锋芒毕露;这个时候,赵景阳若盯上会德货仓那片地皮,冯敬尧恐怕不敢屡其凶威;咱们之前的计较,就要付诸流水。” 容定坤一边翻着文件,一边听着,脸色渐渐难看。 半晌道:“顾静江联系你,有没有可能只是为了瀚海在会德货仓的那个厂子的地皮?” 杨秀成沉吟了一下:“有可能,但更可能不止。” 说:“老板,我们容氏与瀚海因渔业之故,已结下仇怨。以赵景阳的为人” 话虽未尽,但容定坤却心知肚明。正如他暗戳戳想着随时抓住机会报复赵景阳;以己度人,那赵景阳凶暴至斯,也同样不能放过容氏。 容定坤稳住心神,冷静道:“这样,你先去见见顾静江,看看瀚海是不是真的要插手会德货仓的地皮买卖。余下的,明白了情况再作计较。” 杨秀成点头:“是,老板。” 然后说第二件事:“永利银行的孟绪安打了电话,说起老板当初提的向永利银行贷款的事,话里话外,有提早放款的意思。老板,您看这个” 容定坤闻言,露出一个笑容:“这是好事。” 说:“我与赵景阳争夺渔业,亏了不下数百万;远洋航运未归,会德货仓的项目亦花钱如流水,眼下正需大笔现金。” “这事是很早以前就跟杜邦他们提过的,没有差错。你先跟孟绪安接触一下,如果顺利,早些把钱拿到手也好。”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顿了顿,说:“尤其眼下这个当口,若赵景阳真的盯上了地皮,我手里若没有足够的现金,恐怕项目有变!” 杨秀成状作了然模样,点头:“好的老板,我知道怎么做了。” 天韵楼。 赵景阳登门,小阿俏极是高兴模样。鸟鸟娜娜亲自下来,迎赵景阳上楼。 她烈焰红唇,眼波流转:“赵先生这会儿怎么有闲暇到小女子这里来?” 永鑫派人袭击子宜她们,才几天?赵景阳随后暴起发难,灭了远大、平了永鑫,按说这会儿应该正忙着收尾,却有闲心到天韵楼来? 赵景阳哈哈一笑,突然伸手拍了小阿俏一下,啪的响,小阿俏捂着臀,幽怨道:“赵先生这是调戏我吗?” 赵景阳狭长的眼睛带笑,道:“亲近你呢。” 然后说:“今儿我约了杜邦,你给我安排一个安静的包间,我有事跟他谈。” 又搂了搂小阿俏的小蛮腰:“等谈完事,我再找你。” 小阿俏脸蛋微红,万种风情的白了赵景阳一眼:“赵大爷,您真性情呢!” 赵景阳大笑一声:“谁教你这么漂亮呢?” 便安排了包间,赵景阳喝着茶,不多一会儿,杜邦便到了。 “赵先生,接到你的电话,我感到很奇怪。我不知道我与你有什么可谈的。”杜邦一副高傲模样。 赵景阳懒散的坐在沙发上,十分随意的瞥着这个洋鬼子:“你说的对。” 伸手指了指门:“你可以马上离开。” 一三二章 杜邦 杜邦被赵景阳的话噎了一下,却露出笑容:“赵先生很幽默。” 自顾自便坐了下来。 这洋鬼子,就是这样;你给他脸,他把你当根葱;你不给他脸,他反而要凑上来。 一个字,贱! 赵景阳斜睨着杜邦,神态十分随意,澹澹道:“杜邦先生,我听说你跟容定坤合作,发起了一个大项目?” 杜邦道:“赵先生说的,是会德货仓的项目?” “不然呢?”赵景阳坐起来,道:“你们那个项目,规模不小啊。” 杜邦闻言,一脸自豪:“赵先生耳目聪敏。” 然后一转言:“赵先生今天请我来,就是为了这个项目?恐怕要让赵先生失望了。这个项目已经满了,不可能再让人进来分一杯羹。” 赵景阳抚掌:“这世间,哪儿来绝对的事?杜邦先生,做生意,目的是为了赚钱。如果我能带给你们更高的利润呢?” “哦?”杜邦神色一动。 资本家嘛,听到钱就受不了。 赵景阳道:“咱们敞开了说吧。杜邦,容定坤许了你们多少利润?” 杜邦心中一转,已猜测到了赵景阳的用意:“赵先生想取代容定坤在项目中的位置?” 便笑了起来:“当初发起这个项目,容定坤许诺这个项目的总利润,是不低于两千万大洋。赵先生,我知道你很有钱,但两千万不是小数目。” 说:“何况我与容定坤先生是很好的朋友,我不会轻易出卖他。” 赵景阳大笑一声:“对于你们洋人来说,朋友?不就拿来出卖的么?只要价钱足够,不是吗?” 杜邦笑而不语。 赵景阳伸出手,张开五指:“两千五百万!” 他眼睛眯着,语气稳定:“这个项目我来主导,我保证最低两千五百万纯利润。怎么样?” 杜邦一听,眼睛便开始发光。 赵景阳开口提价五百万,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少了,洋鬼子未必动心;多个一两百万,这个洋鬼子未必愿意出卖容定坤。 想想,五百万差不多合适。 果然,这厮动心了。 杜邦眼神闪烁,语气却迟疑:“赵先生,我与容定坤先生是很好的朋友而且,容定坤先生是项目的发起者之一,要他退出,恐怕不容易。”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赵景阳失笑:“杜邦,容定坤今年先是失了渔业,后是失了渔船,在与我的竞争之中,亏损惨重。会德货仓那块那么大个项目,他要贷款才能启动;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他说:“我就不一样了。杜邦,我有钱,有的是钱。你也是永利银行的股东,你应该知道,我在永利银行存了多少钱!” “这个项目的主导权只要落到我的手里,十天之内可以开工,说不定今年年底,就可以产生利润。” “与其跟容定坤合作,担负更高的风险;为什么不跟我合作,更快的取得更高的利润呢?” “你是资本家,难道这个都看不明白?” 杜邦的心动,几乎已经表露在了脸上。 他犹豫着,道:“但容定坤先生一定不会轻易交出主导权。他在这个项目上,已经耗费了很多金钱和精力。” 赵景阳摆手:“我不听这个。杜邦,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杜邦笑起来:“能赚更多的钱,我当然愿意。” “那就行了。”赵景阳道:“你只需要配合我,我自然有办法把容定坤挤出去!” 杜邦道:“只是配合吗?” 赵景阳说:“其他的洋人股东,我不希望还有向着容定坤的。我能给你们更多的收益,你们应该都向着我!” 杜邦明白了赵景阳的意思,道:“我可以帮你说服他们。” 赵景阳哈哈一笑:“不会让你失望。” 说:“我赵景阳不是个空口白话的。杜邦,明天,我让人给你送一百万大洋,算是我的诚意!” 杜邦高兴的咧开了嘴吧。 “从现在起,赵先生,你就是我的好朋友了。” 好朋友就这么简单,大洋嘛。 赵景阳脸上带笑:“我喜欢交朋友。” 伸出手,握了握。 说:“杜邦,你只管回去等着拿钱;拿到钱,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敦促容定坤尽快将项目提上日程。” 杜邦道:“没问题!” 倚着楼上栏杆,赵景阳看着杜邦离去,转过脸来,小阿俏已在身边。 赵景阳伸手一把,扣住她小蛮腰:“我喜欢你与其他女人那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小阿俏并不挣扎:“所以?” 赵景阳大笑:“要跟我打一圈麻将吗?” 小阿俏风情万种的白他一眼:“然后呢?” 赵景阳道:“然后成为我的收藏!” 小阿俏哼一声:“我不是物品。” 赵景阳道:“我也没说你是物品。” 说:“我喜欢漂亮的女人,更喜欢漂亮且有着不一样气质的女人。” 小阿俏双手撑着赵景阳的胸口,微微远离,红唇开阖:“我喜欢像大山一样的,可以征服我的男人。” 赵景阳笑起来:“显然,你面前就是。” “叫什么名字?”车上,赵景阳笑呵呵的,明显通体舒畅。 身边,一个穿着阿俏的姿色旗袍的女人紧挨着他,小鸟依人。 “钟离。” “钟离?名字挺好听。” “啊,是吗”有点懵懵的模样。 又甜甜一笑:“阿俏姐也这么说过呢。” “当时为什么是你进来?”赵景阳笑说。 钟离愣了愣:“我不知道啊她们说阿俏姐要喝茶,我端茶呢。” 整个一傻乎乎的。 先时,赵景阳玩儿的兴致高昂,小阿俏抵挡不住,钟离进来救场。这姑娘着实生的漂亮,有一双大长腿,十分有些乐趣。 又是个初儿。 赵景阳坏了人家身子,便不能不负责呀。离开时,便给带上了。 至于阿俏,她说她不想进赵景阳的后宅;宁愿作外室云云。 赵景阳便也不勉强她。 在他这儿,没有什么外室、内室之分。小阿俏并不柔弱,她手里捏着天韵楼,能在上海滩立足,便不是等闲的女人。 比起赵景阳家里的女人,小阿俏有着更强大的自保能力。 回到家,自然是一片白眼——这厮出去熘达一圈,回来便多了一个——不,是两个。赵景阳并不隐瞒。 这一下好,九个了。 【钟离,出自x女特工,饰演者唐嫣】 一三三章 傻白甜 “天韵楼的掌柜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女人。” 方艳云提醒赵景阳:“以女儿之身,掌握天韵楼这种场所,还能一直安稳着,她背后有人。” 赵景阳笑道:“她背后当然有人,是我。” 方艳云白了他一眼:“说正事呢。” 赵景阳笑容一收:“我当然知道她不简单。不过你应该了解我,她那样的气质,太容易引发我的征服欲。” 道:“我要征服她,我也能感受到她想征服我。她对我有好感,很清晰。有这一点,就够了。” “至于她背后的”赵景阳神色悠悠:“复兴会而已,你当我不知道?” 方艳云略感诧异:“复兴会?你知道?知道还搞?” 赵景阳哈哈大笑:“就是因为知道,才更有感觉。” 说:“子宜她们第一次去天韵楼,源自于欢颜的提议,她也是复兴会的出来的——陆昱成送她进的家门,而永鑫背后就是复兴会。” “因着子宜她们常去天韵楼玩儿,我教三毛仔细查过阿俏的底细;之前并不明朗;但在我平灭王公馆的时候,得知王汉魂的女管家王妈是复兴会安插的人,回头我看了一下风闻部关于天韵楼的调查报告。” “记录中,王妈单独与阿俏见过四次!” “天韵楼与永鑫并无关联,便是有,也是张万霖之流去天韵楼玩儿乐之类。王妈一个管家,没事去见阿俏作甚,显然,有更深层次的关系。” “便连我今天带回来这个傻白甜小妞,也是复兴会的人。应该是阿俏上头之人安排,通过阿俏,塞到我身边。” “因着平了远大和永鑫,他们觉得,之前对我的重视可能还不够。” “但那又怎样?”赵景阳笑眯眯的:“听说过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句话吗?” 方艳云怔怔片刻:“你什么都知道!” 赵景阳道:“我身边的人,我能不捉紧着点?” “咱们家这么好的地方,她们进来,还能飞了?”赵景阳自信强大:“成了我赵景阳的女人,便永远是我女人。” 他把方艳云抱起来搁膝盖上。 方艳云依偎着他,喃喃道:“是啊谁能逃出你的手掌心呢” 赵景阳正色道:“我看上一个女人,是从我的主观出发;至于身份、来历等客观因素,都不重要。我的要求是不背叛我,只此一条。”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方艳云轻轻嗯了一声。 良久。 方艳云忽然道:“今天接到皮埃尔的电话。可惜,你不准我出去,只好推后。皮埃尔洋行的情况非常不好,他应该是急了。” 赵景阳笑道:“当也是与昨晚上跟洋鬼子的谈判有关。他们为了限制我肆意动武,放开了某些东西。要不然,即使皮埃尔洋行再怎么困难,皮埃尔也不敢轻易把码头的股份卖给我。” “这样的话,拖几天应该没问题,反倒占了主动,能把价格压一压。”方艳云反应很快。 赵景阳笑道:“入手码头的事,不需太急。你看着来就是了。” 然后道:“容定坤和杜邦发起的会德货仓的项目,早晚落到我手中,今天已与杜邦达成了合作。不过我并不打算走容定坤的什么狗屁临江面海高档别墅计划,都是扯澹。” 说:“我打算搞成工业园区。” 他仔细着道:“火车站这边毕竟狭窄,眼前这模样,已是极限。我有很多的想法要实现,会德货仓那边地广人稀,正好合适。” “建成一个综合性的工业园区,配套学校、医院、住宅,招揽人才,创办咱们自己的研究所,研究我手中的一些东西,将之应用最终形成一个自我循环不息的圈子。” 他道:“我未必有什么大志向,但手中的一些东西,总不能捂烂了。” 笑起来:“或许可以当做一个示范,起到某种引领的作用。” 然后神色一转:“名望!金钱!权柄!便一一在握!” 捏了方艳云的鼻尖一下:“还有美人!” “皆入我彀中矣!” 方艳云本来听的出神,露出崇拜之色,却听到这里,立时一滞,白了赵景阳一眼。 赵景阳哈哈一笑,嗯嘛了她一口:“现在这些东西,都在口头,甚至还没落到纸面。等拿下会德货仓的项目,再跟红玉和世真好好商量细节。” “发展药业,扩展项目,大建学校。小学算什么?中学、大学,都要建。不但要建,还要做的冠绝天下!” “我赵景阳做事,不作则罢,做便要做绝!” 这时候林依依气喘吁吁的过来,脸上红扑扑的,都是汗。 女人们正在练功。 左右这几天不能出去,赵景阳便敦促她们多练练。 毕竟是有好处的——便不计较练功增强体质、力量,增加自保能力;单说那飞灵柔骨拳养颜、健体的妙处,就不能不练。 这不,他自己个儿坐在边上,搂着方艳云温香软玉,其他女人则在场中修炼。 修炼的路数,林依依才刚刚开始;练一会儿,就吃不住劲儿了。较之而言,钟离也是初来乍练,却能轻松坚持下去。 说钟离是个傻白甜,也不知道怎么会被复兴会派过来——就这表现,演都不会演,做暗子?做特工? 傻白甜啊! 赵景阳跟方艳云说话的时候,甚至瞅见欢颜不动声色的看了钟离好几眼。 想必欢颜心里,也颇为无语。 “好累呀!” 林依依小口小口的喘气:“练功太难了,我不想练。” 赵景阳招手,她过来,依着坐下。 赵景阳道:“不练也行。” “真哒?!”林依依眼睛一亮。 赵景阳点头:“当然是真的。就是再过些年,你瞧着她们,个个还如花似玉,你却成了黄脸婆。到时候老子不要你了,你就哭去吧。” 林依依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狠狠的拧了赵景阳一下:“你就吓我吧!混蛋!” 方艳云轻笑不已。 这就是赵景阳家里的气氛,轻松、和谐。 陆陆续续,女人们勉强练完一趟功,三三两两下来。欢颜便拉着钟离,跟赵景阳说:“我们先去沐浴了,一身的汗呢!” 赵景阳道:“要不我一起?” 欢颜啐道:“呸!” 拉着钟离就跑。 赵景阳笑眯眯看她们跑开,转便与董红玉她们闲聊起来。 这边欢颜拉着钟离到自己的小洋楼,进去,关上门,乐呵呵的神色一下子变冷。 “高义山脑子有毛病吧?”欢颜吐槽道:“怎么把你派来了?” 钟离不乐意了:“我怎么就不能来?” 欢颜无语的看着她:“我知道你耍枪耍的好,挺能打,听说是你们那一期培训班的第一名。可潜伏任务不是打打杀杀。” 她说:“你现在是个弱女子,你懂不懂?” 钟离一脸莫名其妙:“我是啊。” 欢颜无语至极:“你是弱女子,练功却能坚持到最后,表现比子宜她们还好,你体质很强啊!你还是弱女子吗?” 说:“你完蛋了。景阳一定看出来了。” 钟离脑子转了半天,恍然大悟:“我应该装的跟那个林依依一样,是吧?” 欢颜已是面无表情。 一三四章 贷款 “这活儿没法干了!” 聂人王摔了帽子,怨气冲天:“戴老板,永鑫的底儿谁爱接谁接去!我不干了!” “哪儿来这么大脾气。”说:“前两天不还乐呵呵的嘛。” 聂人王恨恨道:“我怕死!” 说:“我手底下的骨干,从我接盘开始,每天死一个,今天都第五个了!骨干杀完了,是不是就轮到我聂人王了?!” 沉默。 片刻后道:“你先回去,这事我知道了。” 聂人王气哼哼的抓起帽子:“老板,这事要是不能解决,您就开了我吧。整天提心吊胆,我扛不住。” 走了。 办公桌后的人沉吟了片刻,打了个电话。 不片刻,进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女的就是王妈。 “坐。” 两人各自落座。 问:“聂氏骨干接连被杀,是谁干的,查出来了吗?” 那个男的沉吟了一下,道:“发现了一些踪迹,但没抓到现行。不过我们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是赵景阳。” 说:“这事王妈最清楚。” 王妈于是点头:“我们安插在赵景阳身边的人递过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赵景阳已经知道站在永鑫背后的是我们复兴会,也知道了王汉魂的金蝉脱壳,猜测是我们保护了王汉魂,更知道接替永鑫突然崛起的聂氏背后也是我们。” “他在示威,目的是王汉魂,是为了斩草除根。” “这几天他家里的女人都没出门,就因为这个——在没有把王汉魂弄死之前,他觉得王汉魂可能会歇斯底里,对他的女人下手。” “所以,”书桌后坐着的人缓缓道:“他就对聂氏的骨干下手,示威,也是逼我就范?” 两个人一听,立时不言。 良久,书桌后的人道:“赵景阳短短时间崛起至斯,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啊。武力既强,脑子也好使。” 王妈惭声道:“是我的失误。赵景阳杀‘王汉魂’的时候,我表露了身份。若非” 书桌后的人摆了摆手:“你不知道王汉魂金蝉脱壳,当然要竭力保他,这是你的任务,不怪你。”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然后话音一转:“永鑫倒塌,聂氏接盘不容有失。我们的情报工作是国家大事,绝不能坏在这儿。” 道:“赵景阳要王汉魂的脑袋,给他!” 容定坤看着报纸上脚落版面的一则报道,脸色非常难看。 “‘会德货仓一带或将拆迁,地皮价值恐将暴增’!”容定坤一巴掌拍在桌上:“谁特么泄露的消息!” 杨秀成规规矩矩的站着一旁,闻言道:“我已与顾静江见过面了。顾静江的明里暗里表示瀚海要掺一手,加入我们的项目。我想,这可能是瀚海的计谋。” 容定坤怒气勃发:“赵景阳欺人太甚!” 杨秀成道:“老板,赵景阳既然知道了这个项目,强插一手的可能性是可以预见的。” 说:“当务之急,是尽快推动项目上马。拖得越久,瀚海介入越深,咱们就越难。我怕赵景阳彻底公开此事,然后拿钱跟我们对砸。到时候,咱们之前做的一切工作,就都白费了。” 为了少花钱、甚至不花钱拿下五万亩地皮,容定坤做了太多。 能动用的关系都动用了,能贿赂的人都贿赂了,能施展的手段都施展了。一边暗戳戳巧取豪夺,一边遮蔽消息、以防外部插手,现在看来,恐将失败! 一旦掀开这个盖子,瀚海不需任何动作,只要拿钱跟容氏对砸;那么容定坤之前所作的一切,便付诸流水。 如杨秀成所言,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快进度,让项目立即上马,直接粉碎瀚海的图谋。 否则再度沦落到跟瀚海拼财力,说不定又是个‘渔业脱手’的局子。 容定坤心中渐渐有底,道:“永利银行的款子,孟绪安怎么说?” 杨秀成道:“我跟孟绪安谈过了,他说随时可以放款。” 容定坤心下一松,道:“具体呢?他可以借给我多少钱?” 杨秀成道:“贷款走正规流程,用容氏的产业进行抵押;至于借多少,他说让老板您自己说个数。” 容定坤脸色露出了一丝笑容。 道:“我知道了。” 说:“你先下去将容氏所有产业的相关资料整理出来,我跟孟绪安打个电话,详细谈一谈。” 杨秀成点头:“好的老板。” 走了杨秀成,容定坤躺在椅子上舒了口气,然后才抓起电话,给孟绪安拨了过去。 “孟经理,我是容定坤。” 那边,孟绪安脸上笑意盎然,道:“容老板。” 容定坤开门见山:“我想跟孟经理谈谈借款的事。” 孟绪安道:“昨天我与你们容氏的杨经理见过面了,详细谈过借款的细节。具体走正规流程,以容氏产业为抵押;至于借多少钱,容老板说个数。” 容定坤哈哈一笑:“永利银行果然是财富汇聚。” 便说:“那么放款是时间呢?” 孟绪安道:“今天走完流程,就今天放款。” 容定坤笑意更甚,道:“五百万呢?” 这一头,孟绪安一听,露出无语之色,沉默了片刻,道:“只五百万?” 容定坤那头一愣,怎么听这意思有点嫌弃的味道呢? 说:“孟经理的意思?” 孟绪安道:“容老板,我或许可以透露一个很有用的消息给你。” 容定坤神色一动,说:“请教?” 孟绪安道:“永利银行储存的现金,如今超过五千万之数。区区五百万,真的不多。当然,这不是我炫耀。我要告诉容老板的,是关于瀚海的消息。” 容定坤道:“瀚海?孟经理,望不吝赐教。” 孟绪安道:“我们永利银行存储的这笔现金,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来自瀚海。” 容定坤一听,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五千万! 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属于瀚海!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瀚海这么有钱?!一时间,心里竟有点发麻。 孟绪安的生意紧接着从话筒里传出来:“容先生,瀚海的副总方艳云昨天打电话跟我说,瀚海最近可能会动用一笔资金,要约个时间查一查账。如果您不快点办理此事,一旦瀚海知道你要从我行借款,可能会从中作梗。” 他道:“瀚海是我行的财神爷,一旦赵景阳以断绝与我行合作为威胁,要求我行不借钱给容氏,那么” 一三五章 逼迫 容定坤挂掉电话,眉头皱的梆紧。 特么怎么哪儿都有瀚海?! 真是见了鬼了! 借个钱,也能跟瀚海对上。 不过容定坤思忖半晌之后,眉头忽的松开,笑了起来,听他自言自语:“赵景阳啊赵景阳,你存在银行的里的钱,我容定坤用定了!” 用仇家的钱,办自家的事,这么一想,就快乐了。 到时候赵景阳得知存在银行的钱,被他容定坤拿了用,还用在了会德货仓的项目上,也不知道那赵景阳会是什么表情! 当然,这事得快! 在瀚海查账之前,把钱借出来,形成既定的事实。到时候赵景阳能耐他何?只有抓狂的份儿! 想到瀚海步步紧逼,现在更是要在会德货仓的项目上强插一手,容定坤也不禁心生紧迫之感。 这时候,杨秀成又进来了。 将一份文件放在容定坤面前:“老板,容氏所有资产的信息,都在这儿了。” 容定坤翻开文件,一目十行,然后抬起头:“总共能抵多少钱?” “总共?”杨秀成作状愣了一下,道:“按照银行的借贷抵押规则,容氏所有的资产,除远洋船队之外,包括生丝工厂、瓷器瓷窑、铺面、房产在内,大概能抵一千三百万大洋。” “一千三百万?!”容定坤皱眉。 杨秀成道:“抵押折半。” 容定坤闻言了然。 向银行借钱,抵押物的实际价值要打个折扣。这年头,至少折半。折半还算是良心价了。最狠的,甚至折到两成、三成! 容氏除开远洋船队,所拥有的资产,包括容定坤如今住的宅子及字画收藏一应在内,所有的不动产,价值也就两三千万。 他不禁想起了瀚海在永利银行存款五千万! 容定坤心下禁不住愤恨难平——他容定坤奋斗了这么多年,良心卖了无数次,满副身家竟不及人家在银行的现金存款! 老天不公! 他恨不得大吼。 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你跟孟绪安再谈谈,尽可能的借到更多的钱。一千三百万不够!” 杨秀成点头:“老板的意思是,资产全部抵押?” 容定坤断然道:“没错。” 杨秀成道:“老板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我尽力。” 容定坤摆手打发走了杨秀成。 便这里,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铃声乍响。 容定坤抓起话筒,说:“我是容定坤。” 那头,便响起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亲爱的容,我的朋友,我是杜邦。” 杜邦这会儿,面前一口大箱子,里头全是银元,他抓起来,任凭银元一块块从指头缝里流出来,哗啦啦的响。 他一边陶醉的玩儿着银元,一边抓着话筒:“亲爱的容,我们在会德货仓那边的项目,你打算什么时候上马?” 他说:“已经有好几个朋友问过我了亲爱的容,这个项目,必须要尽快提上日程。我等得起,其他的股东未必等的起。” 这边容定坤一听,脸上绽放笑容,道:“杜邦先生放心,这个项目我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最多半个月,你会看到项目上马。” 杜邦哈哈一笑:“很好,亲爱的容,我等你的好消息。” 挂断电话,容定坤这边搁下话筒,吐出口气:“洋鬼子竟然也等不及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吹出那么高的利润!” 想起这个,容定坤心肝疼。 两千万利润保底,这个项目即使顺利做完,赚到的钱,也大部分填了洋人的肚子,特么心疼啊!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赵景阳的书房里,顾静江坐着,说:“杨秀成约我在天韵楼见了一面,他提出一个建议,我觉得具备可行性。” 赵景阳道:“杨秀成有什么建议?” 顾静江道:“从杨秀成处得知,容定坤决定抵押容氏除开航运船队之外的所有资产,尽可能的从永利银行贷更多的款子。” 说:“杨秀成认为,要尽可能的给容定坤制造焦虑,尽可能逼他的将容氏的远洋船队也抵押进去。同时,建议我们涉足建材行业。” 赵景阳闻言,笑了起来:“把容定坤逼到墙角是既定的计划,他的远洋船队跑不了。至于涉足建材杨秀成这个人的确聪明。” 他道:“老顾,这是左手倒右手的门路啊。杨秀成在向我卖好呢。” 顾静江笑道:“他的确是个聪明人。” 说:“赵华安从咱们这儿回去之后,愈是不受容定坤的待见。杨秀成则越来越受到重用。他可以动用容定坤的钱——比如先把会德货仓项目所需的建材买齐!” 赵景阳颔首:“他这么做,甚至都不算违背容定坤的意志——因为我们会逼的容定坤尽快上马项目,所以提前购买建材,不但无错,反而是急老板之所急。” “咱们涉足建材,他便从我们这儿买建材——高价买!咱们通过银行借给容定坤的钱,立马就能回一波。” 顾静江点头不已。 赵景阳道:“杨秀成能力很强啊可惜,作孽太多。谁让他跟错了人呢。” 顾静江心下一动,略明悟。 赵景阳是个一言九鼎的人——但他的一言九鼎,是有针对性的。对于处在他原则之外的人,他的承诺如同云烟,不值一提。 就像当初平灭李望其的时候,对待李望其的管家老金那样。前脚承诺放他一家生路,后脚就叫人给埋了一家团聚。 杨秀成的能力,得到了赵景阳的认可;但他为容定坤做过的事,却是无法抹除的污点。他处于赵景阳原则之外。 顾静江常常庆幸——庆幸他跟莫照文的时间不长,作孽还不算多,且遇到的是刚刚起势的赵景阳,需要他这样一个人。 要不然,他必定步了老金一家的后尘了去。 “既然杨秀成有此提议,你跟艳云那边交接一下,建材嘛,咱们可以做。” 赵景阳如是道。 顾静江点头:“是,景爷。” 走了顾静江,赵景阳也出了书房,打算去后花园练功。 便这时候,门房来人,说有人登门拜访。 说:“一个自称唐贤平的人,说带来了景爷您想要的。” 赵景阳闻言一怔,唐贤平?不认识。 却念头一转,道:“请他进来。” 【唐贤平,出自前行者】 一三六章 唐贤平 赵景阳坐在前庭主楼客厅的沙发上。 进来两个人,赵景阳第一眼,便闪电般锁定了被带着皮质鸭舌帽、穿着黑色皮衣的青年扣着手臂、半推半就进来的老狗。 “王汉魂?!” 赵景阳亲手杀过一个‘王汉魂’,眼前的这个,与死在他手中的那个,模样有九成相似! 至于皮衣青年,显然就是唐贤平了。 唐贤平松开扣着王汉魂的手,近前,与赵景阳伸出手:“您好,赵先生。我是唐贤平,华界捕房侦缉处处长。” 赵景阳跟他握了下手:“所以?” 唐贤平笑道:“我奉命送王汉魂来见赵先生。” 这人的身份,一目了然——复兴会的。 赵景阳笑了起来。 他瞥了眼神情暗澹的王汉魂,对唐贤平道:“然后呢?” 唐贤平说:“希望赵先生收敛爪牙上峰有话让我带给赵先生。” “哦?”赵景阳笑呵呵的。 收敛爪牙——看来三毛做的不错。聂氏每天死一个骨干,果然让复兴会坐不住了。 对于复兴会而言,王汉魂也好,聂人王也罢。看重的,都是他们的势力和地盘。一旦失了势、没了地盘,装模作样保一保,若保不住,自然便不保了。 复兴会能有几分节操? 唐贤平正色道:“我们知道赵先生能力惊人;同时,我们也知道,赵先生不喜欢、甚至厌恶洋人。那天赵先生在街头对东洋人的所作所为,真是大快人心。” “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聂氏可以保证,以后与瀚海井水不犯河水。还请赵先生不要将你的能力,用在同室操戈的无意义的争斗之中。” 然后他指了指王汉魂:“这是上峰的诚意。” 赵景阳听罢,脸上微微露出赞同之色,但心中却嗤之以鼻。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话说的好听,但复兴会的路数,赵景阳可是门清! 这复兴会算是官府这一棵枯树之上,发出的另一支芽。与官府一体两面,一样的德行! 同样的对内凶残,同样的对外暗弱。 不能否认,他们的确也在对付列强,与洋人的间谍、特工作斗争。但他们的凶残,更多还是用来对付内部的异见者。 他们的刀枪之下,杀害的更多的,是那些反对他们对大众不留余地的剥削的理想主义者。 所以唐贤平的话,当个屁,听个响。若当了真,那赵景阳可以去找根面条上吊自杀了。 他笑呵呵的:“这是你们的诚意?王汉魂?” 唐贤平点头:“没错。” 赵景阳悠悠道:“我已杀过一个王汉魂,焉知面前这个是真是假?” 唐贤平一怔,即保证道:“赵先生不必怀疑。他就是王汉魂。” 赵景阳摇头:“我听说王汉魂给你们做了很多事,他这里一落难,你们就把他送来给我?我不相信。一定是假的!” 实际上,赵景阳这会儿,已经确定,这个王汉魂,是真的。 他清晰的捕捉到了唐贤平和王汉魂的精神波动。 唐贤平的内心里,是确切的肯定,丝毫不虚。并且在赵景阳发出疑问的时候,他内心的波动也体现出了这个王汉魂的真实性。 他这样说,只不过是瞧不起复兴会。 ——赵景阳夹枪带棒的暗嘲,教唐贤平皱眉不已。 一来,按照王汉魂金蝉脱壳的前科,的确没办法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个王汉魂就是真王汉魂——难道检测dna? 二来,赵景阳话里话外,点出了复兴会的凉薄! 站着一直没动一直没说话的王汉魂,此时露出冷笑,道:“赵先生不必怀疑,我就是王汉魂。”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说:“赵先生凶暴天下第一。他们不会、也不能湖弄你。一旦露馅,你狂性大发,他们也怕。” 赵景阳笑起来:“你就不狡辩一二?万一狡辩过去,我认为你不是真的王汉魂,放你一马呢?” 王汉魂摇头,叹道:“我活了六十多岁了,什么没见过?赵先生即使这里放过我,信不信,我出门就被冷枪打死?” 赵景阳哈哈大笑:“你也算是个人物。” 王汉魂笑了笑:“我也这么认为——我收进家里的女人,赵先生不也瞧的捉紧呢么。” 赵景阳笑容一收:“可惜,你其他几个姨太太长得不怎样。不然,我都收,我又不介意!” 王汉魂笑容戛然而止。 然后道:“复兴会行事狠厉凉薄,赵先生,你得防着他们啊。” 唐贤平一听,神色微变:“赵先生,王汉魂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赵景阳笑道:“放心,我不会当真的。” 这句话,不知道应的是王汉魂,还是之前唐贤平说的那些。 赵景阳信步走向王汉魂:“唐处长,今天劳烦你跑这一趟。你们的心意,我知道了。井水不犯河水,很好。这也是我赵景阳所希望的。” “你们不来惹我,我也不会吃饱了撑着跟你们作对。” 说着话,他已走到王汉魂面前,抬起一巴掌,如乌云盖顶,一掌落在王汉魂脑门上。 只听的噼里啪啦一阵脆响,王汉魂整个人瞬间坍塌下去——便一张皮,裹着一包烂泥似的。 没溅出一点血迹。 亲眼目睹了赵景阳一掌将王汉魂打成这般模样,唐贤平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想都想不出这般凶暴手段! 一时间,看着赵景阳的背影,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其实,对于上峰向赵景阳变相服软的事,唐贤平心中,是不满的。在他看来,复兴会是伟大的、有力量的。怎么能够向一个帮会头子、商人服软呢? 现在他大略知道了。 赵景阳太凶! 连东洋鬼子在赵景阳手里吃了大亏,这段时间都不敢跳,那么安静。想想跟这样的人服个软,倒也算是合理。 轻轻吐出口气,唐贤平道:“赵先生,事毕,我就告辞了。” 赵景阳转身,笑道:“我也不留你。” 却指了指地上的皮囊袋:“麻烦你把这玩意儿带走,不为难吧?” 唐贤平面无表情:“小事而已,就当个垃圾袋。” 赵景阳抚掌:“没错,就是个垃圾袋。” 唐贤平上前,抓住王汉魂皮囊上的头发,拖着,离开了。 赵景阳施施然回到书房,给三毛打了个电话:“南边的行动,到此为止。” 一三七章 杜美慧 三毛跑回来,啃着只梨:“景爷,不杀啦?” 赵景阳道:“杀根毛线。复兴会的过来服软,把王汉魂送来给我杀了。猎杀聂氏骨干的事,到此为止。” 三毛有点失望:“这就到此为此啦” “你小子,杀性越来越大了。”赵景阳皱眉道。 三毛摇头:“不是我杀性大。景爷,您不知道啊,那些混蛋有一个算一个,都特么该死。” 赵景阳无语。 这年头,混帮会的,尤其里面做头目、骨干的,有几个不是烂了心肝的货色?要说该死,的确也该死。 但世道如此。 “行了。”赵景阳摆摆手:“复兴会要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既然服软,南边自然不能再继续下去。” 道:“留一分注意力放在南边即可。接下来,你们的任务,是集中精力给我盯紧虹口的东洋人和容氏容定坤。” 道:“小鬼子在老子手里吃了那么大亏,必定不肯善罢甘休;容氏嘛,碗里的菜,不能让它跑了。” 三毛精神一振:“晓得叻!” 打发走了三毛,赵景阳闲下无事,转身到了后花园。 几个女人都这儿休闲。 方艳云和董红玉在花树下坐着谈公司的事;子宜和宝丽凑在一起,隐约说着麻将云云;冯世真和欢颜则在练武场上过招,傻白甜钟离和林依依则在围观,时不时叫一声好。 赵景阳笑呵呵的走到董红玉和方艳云身边,挤到两人之间坐下来,然后一手一个,搂着腰。 说:“说什么呢?” 方艳云白了他一眼,道:“前两天你不是提了银行查账么,我正跟红玉姐说这事呢。” 赵景阳了然。 “查账的事儿,不急。”他说:“这不过是我逼迫容定坤的一手棋而已。你等孟绪安的消息,容定坤借走了钱,你再代表公司去查账。” 董红玉皱眉说:“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赵景阳一听不乐意:“什么叫‘又有阴谋诡计’?屁股坐哪边儿呢!” 董红玉撇撇嘴:“容定坤被你盯上,算他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赵景阳笑起来:“我这是替天行道!容定坤那厮多坏你不知道?” 然后两个女人就开始声讨容定坤,走烟土什么,如何如何罪大恶极。 赵景阳道:“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听?” “什么好消息?”正声讨容定坤呢,方艳云没好气道。 “王汉魂死了。”赵景阳说:“就刚刚,复兴会的人把王汉魂送过来,我一掌送他上了西天。” 此言一出,方艳云和董红玉都是眼睛一亮。 “这么说,可以出去了?”异口同声。 赵景阳点头:“前事尘埃落定,可以出门了。” 两个女人二话不说,齐齐掰开赵景阳的手,站起来就走。 “公司积压了好几天的事儿,我闲不得。皮埃尔天天打电话,码头的经营权谈了这么久,不能再拖了。” “我那边也差不多,老梁说药材收购的太多,仓库都快堆满了” 赵景阳无语的看着两个女人离开,调转视线,瞅上了子宜和宝丽。 哪成想这两个也听到了,宝丽便喊了一声:“别打了,景阳说尘埃落定,咱们去天韵楼打麻将去!”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我得去学校!” 呼啦啦,一群女人,三五几下走了个干净。 赵景阳傻了眼。 “你们行!”他闷哼一声:“我找小瑛去!” 也熘达着出门了。 “这人手段太狠,光天化日之下,闹出那么大的事”于杭兴叹气道:“真不知道当初把股份转给他是好是坏呀。” 杜贤笑道:“您呐,就是心慈。要在上海滩立足,不狠点,站不稳。” 于杭兴道:“狠过头了。” 摇头:“不过他对东洋人的手段,我倒是觉着提气。不管他是好是坏,终归是咱们华人嘛。” 杜贤脸上笑容一隐,即点头:“您说的也对。” 于杭兴道:“机械厂这边生产工艺的调整,做的怎么样了?” 杜贤道:“再有两三天就成。不过老于,你怎么突然想起更改工艺流程?” 于杭兴道:“有些新想法,想试一试。” 正说间,一姑娘蹦蹦跳跳跑进来:“爸爸,杜叔叔!” 于梦竹。 于杭兴道:“我跟你杜叔叔谈事呢!门都不敲便闯进来,礼貌呢?” 于梦竹闻言,瘪嘴,道:“爸爸!” 上前,搂住于杭兴胳膊:“我都好几天没出门了,我要出去玩儿。” 于杭兴道:“不行!” 说:“这几天外面乱,你乖乖在家里呆着。” 于梦竹道:“哪儿乱了!美慧打电话叫的我出去呢!” 于杭兴一听,目光落在杜贤身上。 杜贤深知于杭兴对独女的溺爱,忙道:“老于,这几天风头过了,应该没什么事了。” 于杭兴沉吟了一下:“也罢。” 对于梦竹说:“你要出去玩儿,不三不四的地方不准去。我会让美慧监督你!尤其是火车站那边,你不能去!” 于梦竹撇撇嘴:“不去就不去。” 转身跑了。 于杭兴便叹气:“梦竹教人不省心啊那赵景阳不是好路数” 杜贤只不语。 这边,于梦竹兴冲冲出了门,杜美慧早等着了。 两个人上了车,于梦竹抱怨道:“我爸爸也真是的,好几天不准我出门,快把我憋坏了。” 杜美慧也跟着抱怨:“我爸也不准我出门。” 说:“今天才松口。” 于梦竹道:“去哪儿玩儿?” 杜美慧说:“去瀚海学校?” 于梦竹眼珠子一转:“行。好些天没见世真了,怪想念的。” 至于于杭兴叮嘱的不准去火车站,于梦竹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两人乘着车,一路望火车站方向去,半道上,于梦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道:“你看,那是不是方艳云方姐?” 杜美慧侧脸一看,见方艳云正与一个洋鬼子及与洋鬼子挽着手臂的女人互相客气着,走进了一间茶楼。 “可能谈生意吧” 她这么说着。 然后说:“哎,梦竹,我前些天认识了一个朋友,要不我们先去找她,再一起去瀚海学校找世真?” 于梦竹听了:“行啊,人多热闹。” 一三八章 狮子大开口 方艳云在茶楼约见皮埃尔,来的不只皮埃尔一个人,还有他夫人——一个名叫陆怡的女人。 这女人颇具风情,十分有些美丽。 见了面,打了招呼,进了包间,冲上茶水。 方艳云道:“实在抱歉,皮埃尔先生、陆怡女士,前几天发生了不少事,不得已推到今天,才跟你们见面。” 皮埃尔道:“是我心急了。” 他的确心急了,所以开门见山:“我手中有码头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不知方女士愿意出多少钱买?” 旁边陆怡说:“码头公司的股份的价值,不能用钱来衡量。方女士,如果你们的出价达不到我们的要求,我们会拒绝。” 皮埃尔连连点头:“没错,没错。” 方艳云闻言一笑,轻轻抿了口茶:“码头公司的股价的确很有价值,还有皮埃尔先生手里握着的那二十个泊位的经营权,我们都想要。” “至于价格,皮埃尔先生,您先说。” 皮埃尔早有腹稿,道:“码头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我要五百万大洋;码头泊位的经营权,我要二百万大洋!” 此言一出,方艳云笑了起来。 她放下茶杯,坐直身子,微微摇头:“码头公司是上市公司,总市值两千二百万到两千三百万之间。百分之五的股份,按市值来算,在一百一十万到一百一十五万大洋之间。” “码头泊位的经营权,据我所知,一个泊位五年的经营权价值最多三万大洋。而且你手里的泊位经营权,只剩下不到两年时间。” “你出价太离谱。高出实际价值三五倍,这我不能接受。” 这桩买卖,涉及到的一切信息,方艳云打听的清清楚楚。皮埃尔狮子大开口,这洋鬼子的贪婪,可见一斑。 皮埃尔笑道:“讨价还价嘛。方女士,你让我出价,我便是这个价。你愿意给多少,我还没听到。” 方艳云伸两根细长白皙的手指:“打包,二百万大洋。” 她不等皮埃尔反驳,便接着说道:“二百万大洋已经超过了股份和泊位经营权的总价值,皮埃尔先生,我们没有压价。” “而且我知道,您的洋行,如今情况越来越艰难,您急需一笔资金注入。要不然,您也不会每天跟我打电话,不会这么急。” 皮埃尔松了松领带,一口喝干了茶杯里的热茶,站起来:“看来我们谈不拢。” 方艳云笑着:“二百万大洋,不少了。” 皮埃尔就往外走。 陆怡连忙说:“谈生意嘛,有来有往,何必剑拔弩张皮埃尔,要不然你先出去冷静一下,我跟方女士谈谈?” 皮埃尔头也没回,只摆了摆手。 走了皮埃尔,陆怡端起茶杯敬了董红玉一杯,笑说道:“皮埃尔是个性子急切的,方女士,您别放在心上。” 方艳云笑着道:“哪里。” 说:“你们要价太高。不到二百万的总价,要价却达到了七百万,狮子大开口都不足以形容你们的胃口。”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陆怡听了,却的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哀愁。 “没办法么”她说:“皮埃尔洋行的情况,又不是什么隐秘。从去年到现在,每每亏损,损失惨重。” 方艳云道:“皮埃尔洋行如何亏损,与我无关。这桩生意,只在码头股份和泊位经营权。它们值多少,我们出多少——二百万已经超出了它们的实际价值,我没有趁着你们困难之际拼命压价,我觉得很对得起人了。” 陆怡又叹。 “洋行几百个工人,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发薪水了” 她这儿装可怜诉苦。 方艳云摇了摇头,不打算继续跟她掰扯这些,笑了笑,拿起手包:“这样,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如果想通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走了。 赵景阳这边熘达出门,一路到工厂,寻了杜瑛,你农我农了好一阵子。 这姑娘,早是赵景阳碗里的肉,随时可以美美饱餐一顿。只是这段时间,赵景阳忙这忙那,没时间罢了。 办公室里,赵景阳把杜瑛抱着搁在膝盖上,笑说道:“先时让你来家里,你不干。教我好一阵担心。万一王汉魂那厮歇斯底里,他干不过我,却把气撒到你们身上,要是出了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杜瑛横了他一眼:“所以我这几天进门出门,身边随时一大群人跟着!” “那不是担心你呢么。”赵景阳道。 说:“不过现在不必担心了。尘埃落定,我已送王汉魂归西。” 杜瑛道:“难怪之前宝丽打电话来,叫我去天韵楼打麻将。” 赵景阳乐了:“她还跟你打电话了?” 杜瑛道:“要不然呢?我跟宝丽好着呢。” 赵景阳大笑。 然后说:“这段时间,你着重看一下厂子里能用的人——咱们的厂子,要扩建了。” 杜瑛一听,道:“终于要扩建了?” 赵景阳点点头:“不过不在一时半会儿。我打算从容定坤手中夺下会德货仓的项目,摒弃什么狗屁高档住宅区,换建成工业园区。” 杜瑛了然。 道:“那还真得预先准备准备。” 却说:“咱们鱼产品厂的核心因素是天香,天香的供应若是不足,扩建毫无意义。” 赵景阳道:“放心。如今每天可供应三两天香,足以将产能扩充三倍。” 随着天香蚕的成长,天香的产量渐渐增加。到现在,每天能产出差不多半斤天香。 留一部分作储备,每天供给三两,绰绰有余。 杜瑛道:“这还差不多。” 于梦竹和杜美慧驱车一路来到虹口,杜美慧所言之熟人,却是桥本诗织。 桥本诗织上了车,杜美慧稍作介绍,然后调侃道:“诗织,你跟容嘉上再续前缘,续的怎么样了?” 桥本诗织小白花模样,露出一丝凄苦:“我这几天都没见着他他爸爸不喜欢我,他也不见我” 杜美慧撇撇嘴,道:“要我说你还是算了吧。” 对于梦竹道:“你不知道,诗织忘不了她那个老情人,硬是揪着人家不放。我不觉得那个容嘉上有多好——听说犯了头风,整天靠抽大烟麻痹自我,废了,这还惦记。何况他都不喜欢桥本!” 【皮埃尔,出自前行者】 【陆怡,出自前行者,饰演者韩雪】 一三九章 恶意 车里,桥本诗织出神的看着窗外;于梦竹附耳对坐在中间的杜美慧道:“美慧,她是东洋人!” 杜美慧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于梦竹皱了皱鼻子:“我爸爸最讨厌东洋人了。” 杜美慧露出恍然之色,低低道:“这有什么关系呢?她跟我们差不多大,而且梦竹,她妈妈是华人。” 又低声耳语道:“她很可怜呢她那个东洋人父亲抛弃了她和她妈妈,生活一直非常艰难,前不久才接到上海滩,在家里低声下气跟下人似的,可怜着呢。” 于梦竹一听,不禁露出了同情之色:“这样么” 于梦竹很有同情心,觉得因桥本诗织是东洋人就疏远她、不跟她交往是不对的,就找了话头跟桥本诗织搭话。 等到了火车站,在瀚海学校门口下车的时候,已经亲如姐妹。 赵景阳从厂子出来,寻摸着时间还早,便转道望学校去。 不能看了杜瑛忘了郝碧柔。 到了学校,进门,远远便瞧见几个女人在林荫道走着说说笑笑——有冯世真,有于梦竹,有杜美慧,还有一朵跟杜美慧看起来气质有几分相似的小白花,倒是不认得。 赵景阳走过去,几个女人也看见了他。 扑面而来的种种情绪,被赵景阳捕捉了个结实。 冯世真脸上矜持,但心里雀跃;于梦竹大眼睛滴熘熘好奇打量,心里却怀着些疑惑;至于杜美慧和另外那朵不认得的小白花,脸上笑容甜甜,情绪中却带着惊惧,以及惊惧中的蕴含的恶意。 赵景阳笑容不变,道:“这位小姐是?” 目光落在桥本诗织身上。 冯世真笑道:“这是桥本诗织小姐。是梦竹和美慧的朋友。我带她们参观学校呢。” 赵景阳点点头:“东洋人?” 于梦竹抢着说:“半个。” “哦?”赵景阳看了眼这个傻姑娘。 于梦竹道:“桥本的妈妈是华人。” 桥本诗织捋了捋发丝,道:“赵先生不喜欢东洋人?” 赵景阳哈哈一笑,诧异道:“我看桥本小姐也不是普通人家,那天路口的事儿,没听说过?” 桥本诗织轻笑了一下:“听说过,但我觉得没什么呀。” 赵景阳再笑。 便转对冯世真道:“碧柔呢?” 冯世真立马白了赵景阳一眼:“碧柔是老师,要上课的!” 赵景阳哑然:“行吧。” 说:“那你们好好参观,我看看就走。” 回到家里,赵景阳到了书房,打电话把三毛叫了过来。 说:“小鬼子那边有动作了刚学校遇到个名叫桥本诗织的女人,跟着杜美慧和于梦竹凑一起。你给我扒一扒这个桥本诗织,摸摸她的底儿。还有杜美慧,这个女人也有问题,盯住她。” 三毛道:“景爷放心,给我两天时间。” 摆手打发走了三毛,赵景阳沉吟起来。 那天路口,大庭广众之下,弄死了二十几个鬼子兵,羞辱武田信雄,将鬼子的颜面踩到了茅坑里去。 那武田信雄回去之后,还自杀了来着。 赵景阳就知道,鬼子不会善罢甘休。 鬼子会报复,目标一定是赵景阳本人。经历了远大、永鑫之事,是个人都该知道,赵景阳身边的人不好动! 只要赵景阳没死,动了他身边的人,引得他‘发疯’,鬼子也吃不住劲儿。都死了个领事了,难不成真要搞得赵景阳发狂,一把火烧了虹口?甚至引的赵景阳跑到东瀛,灭了狗屁天皇满门? 所以,刀子一定会正对赵景阳本人。 要对付赵景阳,许多办法都不可取。以赵景阳的厉害,能强杀他的人还没出现。王公馆两挺重机枪都奈何不得他!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所以,美色这个弱点,便是唯一途径。 赵景阳想着——莫非这个桥本诗织,便是鬼子派来的香饵? 嗤笑——忒也小看了他赵景阳! 桥本诗织的姿色,赵景阳看不上。 那么,杜美慧? 杜美慧倒是比桥本诗织更漂亮几分,不过赵景阳既然发现这个女人有问题唔,有一招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路数,倒是可以走一走。 不过无论如何,得先扒一扒这两个女人的底儿! 正思忖着扒了底儿之后,怎么炮制呢,顾静江的电话打了过来。 说:“景爷,法国老皮埃尔的夫人陆怡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她想跟您见个面。” 赵景阳道:“皮埃尔的夫人?” 顾静江道:“说是今天跟方夫人没谈拢,她想跟您见面,亲自谈谈码头的事。” 赵景阳一听,正要拒绝,却忽然心中一转,笑道:“是皮埃尔的夫人,不是皮埃尔?” 顾静江道:“不是皮埃尔。” 赵景阳斟酌了一下:“陆怡?华人?” 顾静江道:“是。” 赵景阳道:“也罢,你跟她说,明天上午,让她过来。” 顾静江道:“是,景爷。” 挂了电话,赵景阳狭长的眼睛微眯着,心中思绪盘桓。 码头的买卖没谈拢,依着赵景阳对方艳云的了解,一定是皮埃尔那个洋鬼子开价太离谱的缘故。 不过他自己不找赵景阳谈,却是他女人找上来,这里面,颇为有点意思了。 说到‘夫人’两个字,赵景阳禁不住便想起了嫂子来。 说来好几天没去王宅,也不知道嫂子想他了没有。 便是想做就做,赵景阳出门,驱车望王宅驰去。 到了王宅,阿文迎他进去,便说:“景爷,我正准备跟您打电话呢。刚刚有个重要的事儿,怕是有些麻烦。” 赵景阳道:“什么事。” 阿文说:“有风声说,上面可能调离王团座。” 赵景阳听了,止步:“调离?” 阿文点头:“调离税务总团,可能会调去金陵。” 赵景阳的眼睛,便眯了起来。 他心思转动,脑子里闪过‘复兴会’三个字,嘴角涌起一抹冷笑:“这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嘿” 赵景阳可不相信,所谓的调离风声,起于无端。 这分明就是冲他赵景阳来的! 在许多人眼里,王团座是赵景阳的一个靠山。税务总团的武力,是赵景阳的底气之一。 调离王团座,可以使赵景阳之前在税务总团这边花费的功夫,瞬间付诸流水。相当于斩去赵景阳的一根支撑。 一四零章 配方 不过调离王团座的买卖,若是在赵景阳这次发飙之前,可能对赵景阳有一定的影响,但现在? “阿文,你说复兴会的人该有多蠢?” “啊?” 阿文满脸疑惑。 赵景阳道:“若在我平灭远大、永鑫之前,给我来这么一手,还真可能造成不小的麻烦。可到了现在,他们难道不知道,我赵景阳真正的依仗从来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吗?” 阿文听了,渐渐露出明悟之色。 他想了想,道:“景爷,他们许是只为了出一口气?” 赵景阳脚下一顿,忽然笑了:“有道理!” “‘我堂堂复兴会,跟一个帮会头子、商人服软,实在颜面大损;好歹得捞点回来’,大抵是这个意思?” 他狂笑一声:“这帮人也就这点出息!” 阿文也嘿嘿的笑了起来。 说:“景爷,那现在怎么搞?姓王的一旦被调走,咱们这儿做的可都白费了。虽说现如今,咱们已经不怎么需要税务总团这张皮了,可毕竟是花了功夫的。” 赵景阳狭长的眼睛缝里目光吞吐,微微摆了摆手:“这事好办。” 说:“你这儿等着我,稍后出来与你细说。” 阿文点头:“是,景爷。” 走进屋里,王团座正吞云吐雾。 见赵景阳进来,王团座多吧嗒了两口,这才放下烟枪,坐起来:“这回不是来折磨我的罢?” 赵景阳摆了摆手,径自沙发上坐下:“跟你做个交易。” 王团座一听,笑了笑,乌黑的眼圈苍白的脸,十分有些瘆人。 “我身家性命在你手中,这么客气?” 赵景阳笑道:“不客气怎能让你心甘情愿?” 王团座皱眉:“我能不心甘情愿吗?” 赵景阳失笑,道:“我要你配合我做个局——事成之后,我取了蛊虫,送你出国。” “真的?!”王团座一下子站了起来。 赵景阳道:“怎么说你虽然贪婪无脑,但毕竟有些几分交情在。何况我极是喜欢妞妞,总不能杀了她爹,教她恨我。” 王团座吸了口气:“你说。” 赵景阳道:“想必调离税务总团的风声,你也知道了。对我而言,你这个团座如今用处已是不大。不过那些混账暗里跟我作对,我总得回敬他一二!”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半个小时,赵景阳从屋里出来。瞧着不远处牵着妞妞、如一朵荷花摇曳的白秀英,给了她一个笑容。 白秀英横了赵景阳一眼,不顾妞妞挣扎,硬牵着她走了。 赵景阳摇了摇头,转对旁边的阿文道:“从现在开始,你,阿文,终于被王团座收买,心灵动摇,背叛了我赵景阳。” 阿文一愣,张大嘴巴:“景爷” 赵景阳摆手:“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个局。接下来好好配合。具体怎么做,三毛会通知你。” 阿文吐出口气,挠头:“我说呢知道了,景爷。” 赵景阳离开了王宅。 所以说三毛是个飞毛腿,整天跑来跑去——有时候一天之内,要跑赵景阳办公室好几趟。 这里从王宅回来,赵景阳便把三毛叫了过来。 “这个。”没二话,赵景阳递给三毛一张纸方。 三毛落目一看,抬头吃惊道:“天香配方?!” 赵景阳颔首:“不错,天香配方。不过是假的!” “假的?!”三毛瞪大眼睛。 赵景阳便道:“这张配方,原先是准备做一个大坑,把有意图谋天香的人引进去埋了。”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赵景阳道:“若无远大、永鑫之事,我如今恐怕已经着手挖坑;可因着这档子事,耽搁了。” “今日去王宅,听阿文说王团座那厮将被调走,背后可能有复兴会的影子;我便想起了这张配方,正好借此实施,将能坑的尽数坑一遍。” 三毛听着,精神抖擞:“景爷,您说,我听着呢。” 赵景阳道:“我跟王团座做了一个交易,并让阿文假作背叛” 他这里一番详说,三毛听的是眼睛发亮。 “景爷,咱们瀚海医药加大规模收购药材,就是为这个准备的吧?”这小子聪明的很。 赵景阳笑着点头:“不错。现在,这张配方上的三十五种药材,几乎已经被红玉垄断。” 道:“只等着配方发酵,倒手就可以大赚一笔。” 三毛嘿嘿直笑。 赵景阳道:“别特么笑的太早。这事得给老子办好,哪儿出了差池,老子打断你的腿儿。” 三毛拍胸脯道:“您就放心吧!” 赵景阳再作叮嘱:“记住,冯敬尧、容定坤,一定都要给老子把他们坑进来。” 那间古色古香的办公室里,王妈敲门进来,说:“老板,税务总团的王团座要见您!” 说:“他跑到华界巡捕房大闹了一通,说您坏他好事。” 办公桌后的人闻言,冷笑一声:“他王团座巴着赵景阳赚了大把的钱,我发力调他走,他当然不乐意。” “那” 办公桌后面的人澹澹道:“他不是想见我吗?人都怕我,他敢见我,倒是有点胆色。在百乐门定个包间,我倒要看看,他想跟我怎么闹!” 夜色渐起,天已杀黑。 王团座带着阿文,来到了百乐门。早有人过来,引至包间。 一进门,王团座便嚣张跋扈,大喊大叫:“姓戴的,你特么坏我好事,老子跟你没完!” 戴老板坐在沙发上,夹着一支烟,就这么瞧着王团座,半晌,说:“你作为一个军官,与赵景阳这样的人勾结在一起,收受贿赂,给他大开方便之门,王团座,你有什么理由跟我闹?” 王团座嗤笑一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收受贿赂?大开方便之门?姓戴的,你放你酿的狗屁!” 说:“老子是拿了赵景阳的钱,可谁特么说是贿赂?你那只眼睛看见我给赵景阳开方便之门了?你特么去查,要能查到瀚海少交了一个大洋的税,老子跟你姓!” 戴老板沉默了一会儿:“王团座倒是高风亮节了。” 王团座冷哼一声:“老子就是高风亮节!你特么居然坏我好事,每年五百万大洋,以后你特么给我呀!?” 五百万一出,包间里的人皆禁不住内心震动。 【戴老板,出自罗曼蒂克消亡史】 一四一章 谁的人 他总算知道,王团座为什么要跟他闹了。 若特么有人也拦了他每年五百万的财路,别说闹,一枪打死都是轻的! “赵景阳大方啊。” 这声感叹,丝毫不虚,真的不能再真。 他面露遗憾摇头道:“事已定局,王团座,一个月之内,你的调令就会下来。宋先生也是认可的。所以,无可更改。” 王团座状若气疯了似的,一下子跳起来,抓着周围的东西一通乱砸。 “姓戴的!你特么的,老子要弄死你!” 他发了一会儿疯,气喘吁吁的停下来:“你得给我个交代!” 戴老板叹道:“若知道赵景阳这么大方,我便跟你合作,分一杯羹。可是现在晚了。” 然后话音一转:“不过王团座,你演戏的本事差了点。” 道:“说吧,你今天来,不是为了来砸这儿东西的吧?” 王团座虽然发疯一场,但演技不行,被看穿了。 王团座一听,嘿嘿的笑了起来。 他施施然坐下,说:“给我来一杆烟,老子瘾犯了。” 戴老板对旁边站着的王妈点了点头,王妈出去,不多时,拿了一杆装满了的烟枪进来。 王团座往沙发上一躺,吞云吐雾。 一边抽着,一边说:“姓戴的,你坏我好事,我特么也知道已成定局。原先想着,每年五百万,拿着安安心心,可你特么的” 然后叹道:“可事已至此,老子只能把下蛋的鸡杀了,走之前多取几颗卵。” 戴老板一听,略作沉吟,道:“你想对付赵景阳?” 说:“五百万,赵景阳对你挺不错。” 王团座道:“那又怎样?交情是什么玩意儿?这年头,钱,才是真理!” 戴老板微微颔首,目光在阿文身上晃悠了一下:“不过你当着赵景阳手下人的面,在我面前说这些,不好吧?” 戴老板知道阿文的身份,并不奇怪。特务头子嘛。 王团座哈哈一笑:“赵景阳的人?你问阿文,他是谁的人!” 阿文直言:“我是团座的人。” 王团座笑着,十分开心:“赵景阳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帮会头子,一个商人。阿文跟了我,我能让他做官。你说,他是赵景阳的人,还是我的人?”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戴老板抚掌笑道:“王团座手段高强,佩服。” 便说:“那么,王团座准备怎么杀这个鸡?赵景阳可不好对付。” 王团座道:“赵景阳好不好对付,我能不知道?我又不是要杀他。” 他嘿嘿道:“想必你知道,赵景阳为什么能这么快崛起!他的钱,是怎么来的!” 戴老板眉头一挑:“天香?” “着啊!”王团座坐直起来,道:“就是天香。因着天香,才有了天香鱼;因着天香鱼,才有了如今的瀚海。” 说:“我有办法弄到天香配方!” 戴老板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一直稳坐泰山的模样,终于露出一丝急切:“你能弄到配方?!” 王团座嘿嘿笑着:“要不然我来找你做什么!” 戴老板沙发上站起来,来回屋子里踱步,半晌:“你是什么想法?” 王团座道:“我能有什么想法?” 说:“我弄到天香配方,你出钱,我赚一笔走人;你们配方到手,自己去跟赵景阳争生意。” 这人脚步一顿,心里觉着王团座的想法倒也合理。 他如果真的能弄到天香配方,转手卖掉,是最好、最利落干净的办法。左右他马上就要调走。彼时钱一到手,拍拍屁股闪人。 戴老板沉吟着,再三问道:“你真能弄来配方?” 王团座丢掉烟枪,站起来:“我能不能弄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深吸口气:“好。” 说:“那你要多少钱?” 王团座眼中仿佛有金光,他伸出手,张开五指,贪婪如饕餮:“五千万!给我五千万,我给你配方!” 此言一出,戴老板瞠目结舌:“你疯了?!” 五千万?开玩笑,这个是个能信口开河的数字吗? 王团座哼一声,道:“所以说你特么眼皮子浅!你知道赵景阳凭着这玩意儿赚了多少钱吗?老子告诉你,他单单在永利银行的存款,就有五千万!” 他手舞足蹈:“这才多久?!从去年冬腊月,到现在三四月,还不到半年!你特么动脑子想想,若配方落到你们手中,以你们的渠道,天香制品销售全国,甚至出口外国,能赚多少钱?!” “五千万,老子还是瞧着你们一下子拿不出更多;否则一个亿我都不卖!” 王团座说完之后,间屋子里鸦雀无声。 半晌,戴老板深吸口气,道:“这么说,五千万倒也不算过分。不过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王团座斜睨冷笑:“反正老子就要五千万,我不管你怎么搞,是跟人合作也好,巧取豪夺也罢,五千万,一个子儿不能少了我的。” 说着与阿文扬了扬下巴,就往外走。 “十天之内,等我消息。”王团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边。 包间里,好一阵子沉默。戴老板又来回踱了几圈,道:“你们觉得,姓王的能搞来配方吗?” 王妈斟酌了一下,道:“有可能。我听说赵景阳跟王团座关系极其亲密。每个星期,赵景阳都会去王宅坐坐。” 又沉默了一阵。 戴老板吐出口气:“十天之内,咱们能拿出多少钱?” 王妈犹豫了一下,道:“最多五百万。” 戴老板直是摇头:“太少了。” 他下意识的晃着手,思忖斟酌:“十天太短,五千万单凭我们自己凑不齐。王团座毕竟是宋先生面前的红人,别的手段不能用在他身上。” 王妈道:“那就只能找人合作。” 说:“反正我们复兴会也不可能自己做生意。不如找几个合适的合作者,占股份,分干红。” 戴老板思绪盘桓,良久无言。 这边,王团座与阿文离开百乐门,一路回到王宅。 王团座道:“今天这戏,临场发挥,我演的不错吧。” 阿文面无表情:“景爷常说,事情未盖棺定论之前,不可得意忘形。” 王团座顿时一脸无趣:“行了,既然我答应了这场交易,怎么做我知道,你放心。” 一四二章 吴崇信 “红玉,我让你找的合适的人选,找着没有?” 书房里,赵景阳抓着电话。电话那头,是董红玉。 董红玉说:“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姓吴,北方来的药材商。” 赵景阳道:“有时间带他过来一下。” 董红玉说:“现在就有时间,我马上带他过来。” “好。” 挂了电话,赵景阳脸上满是笑容。 王团座那边进展顺利,他这边也须得捉紧了跟进。 不多久,董红玉带着一个头发花白、胡子拉渣的大个子中年走了进来。这人穿一身长衫,十分有些简朴模样。 他有点拘谨,见了面点头哈腰的。 但赵景阳却能感受到他情绪之中透露出的‘打量’和‘审视’。 董红玉介绍说:“他叫吴崇信,胶东人,本来是咱们瀚海的老客户。只是前不久他的一批货走水路遇到风暴,全给吹没了” 赵景阳道:“坐。” 分了宾主落了座。 赵景阳说:“我叫你老吴吧。” 吴崇信忙道:“荣幸!” 赵景阳颔首:“我现在需要一个药材行业里的人帮我做一件事。” 他道:“这件事可能会有危险,但我赵景阳对帮我做事的人历来大方。你只需帮我办成了事,条件你来提,只要不过分,我一律答应。” 吴崇信道:“赵先生,董女士已经跟我说过了。这事儿我愿意干。” 董红玉道:“景阳,我跟吴崇信先生已经谈好了——他做成了这件事,等咱们瀚海医药开张,我们可以把我们的产品,以较低的价格批发给他。” 赵景阳闻言,沉吟着道:“药品么,行倒是行就是吴先生,瀚海医药现在还是个空架子,产品上市有的等。这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想了想,说:“这样,你帮我办成了这件事,获得的收益,我给你一成,怎么样?” 此言一出,吴崇信眼中光芒一闪。 董红玉眼神里也有一丝惊喜一闪即逝,却说:“这不好吧?” 说:“景阳,咱们囤积的这批药材,价值差不多三百万大洋。按照你的计划,一旦出手,翻几番也是等闲”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只算收益,百分之十最少也有好几十万大洋了。” 赵景阳哈哈一笑,摆手道:“你呀,你就没学到我的大方。” 说:“百十万大洋算什么。这件事毕竟有危险,我赵景阳从不亏待给我做事的人。” 便对吴崇信道:“你只管把事儿办妥。红玉承诺的低价格批发药品给你、以及我承诺的这批药材百分之十的收益,你放心,一个子儿不会少了你。” 吴崇信高兴和激动的神色,溢于言表。 “谢谢您,赵先生!”他说:“吴某落难,赵先生这么帮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 赵景阳笑道:“不必跟我客气,咱们是互惠互利。” 打发走了吴崇信,赵景阳对董红玉道:“这个吴崇信有能力接下咱们的药品吗?” 他说:“金创膏便不说了,就说盘尼西林,制法我也给你了。这东西现在贵的跟黄金似的。吴崇信接的住吗?” 董红玉闻言,犹豫了一下,道:“应该接得住的吧。” 说:“我了解过吴崇信,他做生意十分有一套,做个类比,风格跟于杭兴差不多。只是这回落难,他从北边运来的十几船药材遭了风暴,他又固执不肯去求朋友” 赵景阳微微摇头:“算了,你觉得行就行。药品嘛,给谁卖不是卖。只不能害了人,他跟咱们没仇。” 便说:“另外,这批药材要做好切割,不能让那些狗东西知道是咱们瀚海囤积的。” 董红玉道:“早切割好啦。” 她说:“从早先你说起假配方的时候,我就用会德货仓的厂子每日运送鱼产品过来、回去时的空车,将原本囤积在这边的药材,不着痕迹转移到了会德货仓。” 说:“这些药材现如今就囤在吴崇信租赁的仓库里。那几个大仓库,本就是用来装药材的,可惜吴崇信的十几船药材落在海上了。” 赵景阳哈哈一笑,十分满意:“我赵景阳的女人就是厉害!” 董红玉啐了一声,白他一眼:“吴崇信那边不会出问题,我会盯着的。” 站起来:“老梁正带着人试制盘尼西林呢,我得回去瞧瞧。” 她是怕了赵景阳不分场合。 走了。 董红玉下楼来,见顾静江带着个旗袍高跟的风情女人走进来。 顾静江看到董红玉,忙道:“董女士。” 董红玉道:“是老顾啊。” 眼神落在旁边女人身上。 顾静江便道:“这位是皮埃尔先生的夫人陆怡女士,今天就码头的问题,过来跟老板谈谈。” 董红玉了然的点了点头:“景阳在书房。” 说:“我就不耽搁你们了,陆女士,你们请。” 走了董红玉,陆怡不禁问顾静江:“她就是董红玉董女士?” 顾静江笑呵呵道:“陆女士,跟我来。” 说:“她就是董女士,瀚海医药的经理。” 陆怡笑笑。 上楼,敲门,顾静江送陆怡进了书房,自己转身下楼去了。 书房里,赵景阳目光落在陆怡身上,果然是个很有味道的女人。 “陆怡女士?” “赵先生您好。”陆怡走过来,伸出手:“我是陆怡。” 握了手,赵景阳道:“请坐。” 落座,赵景阳道:“咱们开门见山。” 他双手十指交叉,搁在面前书桌上,狭长的眼睛上上下下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陆怡,澹澹道:“我问过艳云,你们开价七百万,太高。” 陆怡在赵景阳的目光之下,便仿佛觉着没穿衣服似的,浑身不自在。心里不禁暗道:“这个赵景阳还真是个色中恶鬼。” 说:“赵先生,七百万,对您来说应该不多吧。” 赵景阳笑了一声:“七百万多不多,看的不是我赵景阳有多少钱,看的是码头的股份和泊位的经营权值多少钱。” 道:“两百万,艳云开的价格,我觉得很合理,两百万之外我不多出一个铜板。” 陆怡闻言,轻轻一叹,站起来,澹绿色短袖旗袍下婀娜的身材淋漓尽致的展现在赵景阳面前。 她鸟鸟娜娜的走到赵景阳的书桌前,俯下身子,面对面,近在迟尺。 “赵先生。”陆怡吐气如兰,一副柔弱模样:“您是大人物,何必与我们这样的小人物锱铢必较呢。” 赵景阳盯着她,狭长的眼睛里满是探寻:“五百万的差价,锱铢?” 一四三章 吴崇信 “赵先生,我美吗?” 陆怡眼含烟波,神色里风情万种。 赵景阳笑意盎然:“所以呢?” 陆怡笑容一滞,随即脸上涌起更妩媚的红晕,脸蛋几乎凑到赵景阳的鼻子前,娇气里带着小小的抱怨:“您就不心动吗?” 赵景阳凝视着她,忽然哈哈大笑:“皮埃尔夫人,你要自重啊。” 陆怡顿时一脸凝固。 但她神态转换极快,抽身而退,跺脚,如撒娇似的道:“你欺负我!” 赵景阳真觉得大开眼界了。 道:“陆女士如此风情,不知道皮埃尔先生是否有幸体会?” 他站起来,走出书桌,走到陆怡面前,两根指头掂起她下巴,语气带着些遗憾:“这般风情,是个男人都难以抵挡。可惜,你是有夫之妇。我赵景阳生平一大爱好就是美人,但等闲不碰有夫之妇。” 不是不碰。但陆怡,显然没有达到这个标准。 陆怡眼波流转,任凭赵景阳掂着她下巴,轻轻笑着,说:“赵先生既然不碰有夫之妇,您这样捏着人家下巴,是不是不太合适?” 赵景阳洒然一笑,松开她光洁的下巴,反手撑着书桌,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口里却说:“陆女士对你们家的生意可真上心,可惜,你是有夫之妇,也不值五百万。” 说:“两百万,一个子儿不多。请回去转告皮埃尔先生,希望尽快达成这桩买卖。他并非瀚海唯一的选择,码头公司十几二十个股东,只要我愿意,调头就可以抛开他。” 陆怡神色一整,轻叹一声:“好吧。赵先生比方女士更难以打交道。” 新潮照相馆的里屋,此间,董红玉、杜瑛、吴崇信皆在。还有另外几个男男女女。 “老吴,药材的事,你怕是要捉紧着了,不能出了差池。” 董红玉道:“这关系到组织下半年所需的经费,更关系到组织的未来。” 吴崇信神色严肃:“你放心,我懂。” 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性沉吟着道:“这是不是不太好?是不是违背了组织的纪律?我们是在行骗。”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杜瑛道:“我并不认为这是在行骗,也并不觉得违背了组织的纪律。” 她说:“安明,我们的目标是谁?是复兴会,是容定坤,是冯敬尧!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神州的蛀虫,他们的罪孽,罄竹难书。” “用他们的钱,壮大我们的组织,为神州的广大百姓谋福利,这正是我们要做的事!” 董红玉轻轻颔首:“小瑛说的没错。” 她道:“这是商业行为。并不需要老吴去行骗。根据景阳的计划,冯敬尧他们会主动找上老吴。” 吴崇信轻叹一声,正色道:“安明能时刻考虑到组织的纪律,这很好。但我们是黑暗中仰望光明的人,我们本身就在黑暗之中。只要不是根本性的原则问题,我们都可以接受,哪怕粉身碎骨。” 他深切道:“近半年来,因为小董和小瑛,我们的工作进展越来越顺利。这是小董和小瑛的牺牲换来的。” “现在,我们有了更大的目标。” “瀚海医药。” “我不评价赵景阳,但瀚海医药的意义,不需我多说。小董能得到赵景阳的信任,掌握瀚海医药,金创膏、盘尼西林,对我们、对整个神州的意义,十分之重大。” “这些药品价比黄金,有钱都买不到。” “我们以前牺牲了多少同志!提心吊胆的走了多少弯路!现在,美好的未来就要出现。” “只要办好了这件事,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从瀚海拿到药品,借助瀚海的掩护,帮助后方的同志们,支持组织的伟大事业!” 他们听着,每个人,脸上都有神圣的光。 董红玉抿着嘴,微微有些激动:“其实我应该把配方” 吴崇信伸手,止住董红玉接下了的话,深切道:“不,你不这么做是对的。” 他说:“赵景阳这个人虽然有很多毛病,但不可否认,他是向着神州、向着广大百姓的。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这些肉眼可见的变化,与我们的思想很多地方不谋而合。” “在这方面来说,他对我们的事业,是有支持性的。” “领袖告诉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我们不是强盗,不是贼人。配方属于赵景阳,而赵景阳既不是汉奸,也不是复兴会的败类。我们不能让潜在的支持我们的人寒心!” “也不能让他们吃亏!” 听着吴崇信的语重心长,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无尽的光芒。 他对董红玉道:“上面在了解过我们搜集的关于赵景阳和瀚海的信息之后,有明确的指示。” 说:“我们现在在上海滩的工作,重心将向瀚海、向赵景阳这边转移。” 他说:“在医药之外,尤其赵景阳关于会德货仓的那个项目——意义重大。一旦建成他所说的‘工业园区’、实现教育和研究等相关计划,我们将能从中汲取、获得很多很多重大意义的收获!” 又说:“瀚海的存在、赵景阳的存在,对我们来说,也是一重强大的防护力量。” “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即使复兴会,恐怕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乱来。这给予了我们工作的巨大便利性。” 说到这里,他笑起来:“我们的很多同志在赵景阳的工厂、学校工作,他给的薪水很高,我知道同志们心怀组织,每每只留下少许生活所需,其他的都上交了,但上面的领导这次做过专门的叮嘱。” “领导指示,同志们自己劳动所得的收益,应该完全属于自己支配。而且拿了高薪,却许多人都过的寒酸,未免引起赵景阳的注意。” “短时间内,我们的行为,要避开赵景阳的视线。” “我们还不知道他对我们的看法。赵景阳毕竟是帮会头目和资本家。也许对我们有误解。” 到这里,董红玉开口道:“我来想办法试探他对我们的看法。” 吴崇信摆了摆手:“不要激进。” 董红玉点头:“我知道,放心吧。” 吴崇信禁不住叹息:“你牺牲了太多,是组织对不起你。” 董红玉笑了笑,拨弄了一下耳畔的发丝,摇头:“怎么会。老吴,我觉得我现在挺好。景阳虽然有很多缺点,但对人却是极好的。” 吴崇信摇头不语。 半晌,道:“无论如何,咱们每一个人,必要的时候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然后说:“今天我们在这里的讨论,禁止扩散,其他今天没有与会的同志,便不告诉他们了。我们的行动,即使对内,需要保密的时候,也要保密。” 【吴崇信,出自前行者】 【安明,出自东风雨】 一四四章 去找冤大头 王宅。 距离上回去复兴会见他们的大头目,时间已是五天后。 王团座抽了一会儿大烟,神清矍铄爬起来,抓了电话,几圈拨通:“我说,五天了,你们钱凑的怎么样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道:“莫非王团座已经得手?” 王团座道:“得手没得手你别管。我只问,钱凑齐了没有。” 他说:“我今天去见了宋先生,知道调令很快就要下来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们慢慢凑钱。” “还剩下五天。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复,如果你们凑不齐,那么不好意思,我要用剩下的五天时间找另外的买家。” 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道:“王团座,你虽然是宋先生面前的红人,但如果你的行为超出某些底线,我未必会顾忌宋先生的面子。” 王团座闻言嗤笑一声:“你威胁我?” 那边不语。 王团座冷笑一声:“有本事你来搞我,老子转身把配方献给宋先生,咱们一拍两散,谁也甭想赚钱!” 话筒里,对面的呼吸稍重了几分。 王团座嘿嘿直笑:“你们的手段,老子又不是不知道,甭跟老子打马虎眼。能不能弄到钱,一句话!老子再给你一天时间,只一天,快些去弄钱!弄到了给我打电话,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配方。” “我们很困难。”那边说:“为了神州,王团座,你应该体谅一二。” “滚蛋。”王团座道:“谁特么说为了神州,老子都信,唯独你们,一帮侩子手,跟我说这个?”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道:“你特么真困难,老子给你出个主意。” 他说:“去找几个冤大头,钱让他们出,你自己个儿等着分红。” 顿了顿,又说:“我再给你提个醒。冤大头别找那些跟赵景阳没过节的。赵景阳这么凶,他们未必敢接手配方跟赵景阳争利。” “要找,就找跟赵景阳有仇的。”王团座嘿嘿道:“这种人才敢接手配方,才会尽力给你办事。” 说完啪嗒一下,挂了电话。 “大骗子。”林依依跑过来:“老初他们出院了!” 赵景阳正练功呢。 就前两天,赵景阳终于把‘五龙练皮术’和‘白虎锻骨功’修持圆满;眼下已彻底进入‘盘龙锻体功’和‘龙吟虎啸法’的修持之中。 此时他盘坐在练武场中,狭长的眼睛微微闭着,鼻孔之中两道肉眼可见的热气呼出,仿佛小蛇扭曲摆动;待吸入之时,则周身如风眼,卷起阵阵风声。 呼出之时,他胸腹之内,发出一阵阵令人心季的低沉虎咆;吸入之时,脏腑齐鸣,漫漫绵绵,犹如龙吟。 钟离正在旁边观摩,见状忙一把拉住林依依:“他练功呢。” 家里女人,也就钟离对麻将不感兴趣。要不然这会儿,早跟欢颜、子宜她们去天韵楼去了。 赵景阳一次呼吸,绵延几乎一刻钟。 等胸腹内的声音沉下去,这才睁开眼:“就听着你咋咋呼呼的,怎么了?” 林依依上前抓着赵景阳手臂:“老初他们出院了,你先前说的安排,得兑现!” 赵景阳一听,笑起来:“行。” 揽着林依依走到练武场边上,抓了外套套上,说:“我这就给他们安排去。” 又看向钟离。 钟离连忙道:“我练功。” 傻傻的。 赵景阳便带着林依依到了前庭,主楼客厅里,老初几个人正坐着,有点浑身长老的模样。 见赵景阳进来,连忙站起来。 赵景阳摆了摆手:“都出院了,挺好。” “别站着,坐。” 各自坐下。 赵景阳说:“你们是依依的朋友,我不能放着不管。依依也要我给你们做个安排。” 虽然早从林依依这儿知道了安排的路数,但赵景阳这里说出来,他们仍然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赵景阳道:“依依说老初能力全面,我这儿家中缺了个管家,我有意让你来做。” 老初抬了抬眼镜:“赵先生看得起我,以后必定尽职尽责。” 赵景阳点头:“好。” 然后对另外几个说:“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去外勤,我立马把癞痢叫来;要么去工厂,明天自去。” 说:“瀚海有瀚海的规矩,一切凭能力说话。你们几个的能力如何,我不清楚。所以先从小队长、小组长一级做起。” 矮墩墩模样的皮六忍不住道:“景爷,外勤怎么说?工厂怎么说?” 赵景阳拍了拍林依依的手臂:“依依来说。” 林依依嗯了一声,道:“外勤偏向帮会性质,工厂这边与帮会无关。” 她犹豫了一下,说:“原先你们跟着我、帮我,我很感激;现在张万霖已经死了,我的仇也报了。我还是觉得,大家去工厂那边更好。” 几个人都沉吟起来。 赵景阳道:“哪边都成,你们可以仔细考虑一下。工厂这边胜在安稳,薪水稍低;外勤那边,虽然是帮会性质,但不负担攻坚任务,是打辅助的,同级薪水比工厂稍高。” 那个大个子铁鼓挠了挠头:“景爷,咱们能拿多少薪水呀?” 他一说话,旁边的阿星就扯了扯他袖子。 “干嘛?”这厮一头懵。 阿星翻了个白眼。 赵景阳倒不以为意,说:“小队长、小组长一级的,公司这边,月薪是八十块大洋;外勤这边,是一百块大洋。” 几个人一听,禁不住瞠目。 “这么多?” 真不少。 这年头,上海滩的普通工人,一个月的薪水,能有一二十块就算不错了。赵景阳这儿,便工厂里普通的工人,如今的薪水,也差不多达到了五六十块一个月。 赵景阳道:“怎么选择,单凭自愿。愿意去外勤的便去外勤,愿意去工厂的便去工厂。” 又说:“你们是依依的朋友,我不会亏待你们。” 这儿他们几个还没来得及选择,三毛便啃着一颗梨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 “景爷!” 这小子,咋咋呼呼的。 赵景阳知道三毛有事要说,便对林依依道:“我带三毛去书房,你这儿跟他们叙着。” 与几个人点了点头,赵景阳与三毛上楼,去了书房。 一四五章 摸到一个据点 “景爷,”三毛把梨核丢脚落的垃圾桶里,道:“两个事儿。” 赵景阳道:“说。” 三毛道:“一个是景爷那天吩咐的,关于摸底杜美慧和桥本诗织的事儿。” 说:“先说桥本诗织。” “桥本诗织明面上的身份,是虹口的东瀛商人桥本太郎流落在外的私生女,最近才接到上海滩。” “桥本诗织曾在步兵学校就读,与容嘉上是同学,并且有情侣关系。” “这儿衍生出一个疑问——桥本诗织是流落的私生女,宣称在被接到上海滩之前生活极度困难,那么她是怎么读上的步兵学校。” “我们在她这儿寻摸到两条线。其一,桥本诗织经常进出容家大宅,表面上是想与容嘉上再续前缘,但容嘉上已经废了,我觉得可能另有目的。同时,这个女人与孟绪安存在着不可见人的关系。” 道:“这五天以来,我们看到她三次进入容宅,两次去新都会与孟绪安会面、并且每一次见面的时间都超过了一个小时。” 听到这里,赵景阳神色不禁一动:“孟绪安” 然后道:“接着说。” 三毛点头:“第二条线,桥本诗织与杜美慧。她们关系极是紧密。表面上这两个人只是刚认识不久的普通朋友,但我们风闻部看到她们有过两次秘密见面——都是乔装打扮过的。” 说:“我们还发现,桥本诗织与杜美慧的父亲杜贤,似乎是熟识。关系也不是与普通朋友父亲之间的普通关系。” “我们又摸了一下杜贤的底儿,发现这个人在跟于杭兴做事之前,有过去东瀛留学的经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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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正色道:“我一直教你们,事情越到关键时候,越不能疏忽大意。盖棺定论之前,越是谨慎越是稳妥。” “晓得叻。”三毛皱了皱鼻子。 随后赵景阳一个电话把二牛叫来,吩咐了今晚的事:“拔了复兴会的据点,记得动静不要弄大了,悄无声息为上。” “先用鬼子的皮,拔掉据点后换上复兴会的皮,等三毛的人引鬼子过去。” “一定要不着痕迹将天香配方失窃的消息透露给鬼子。” 二牛咀嚼了这几句话,点头:“景爷放心,绝不出纰漏。” 打发走了二牛和三毛,赵景阳坐了一会儿,抓起电话,给孟绪安拨了一个过去:“孟七,问你个事。” 孟绪安笑道:“是问容氏借款的事吧?我正打算告诉你呢。就在一小时之前,杨秀成匆匆忙忙到银行来,走完了借贷的流程。” 说:“令人惊喜的是,容定坤把他的远洋船队都抵押了。” 他嘴巴里不停,情绪显然十分高昂:“容氏的资产,现在全都拿捏在我们手中!” 说:“之前容定坤可没提抵押远洋船队的事,是不是赵老板又做了点什么?以至于逼得容定坤急急忙忙把船队都抵押了进来。” 赵景阳本来想问孟绪安关于桥本诗织的事。没想到孟绪安倒豆子似的,一口气说的不停。 却是容氏借款的事。 赵景阳不禁道:“他借了多少?” 孟绪安笑声愉悦:“两千七百万!” 道:“容氏的真正支柱,就是远洋船队。除开远洋船队,他的总资产,抵押进来我最多给他一千二三百万。不过加了船队进来,我就给他翻了一番。” 两千七百万! 容定坤竟然一口气把他的航运船队都给抵了,说是意外,又不是意外。赵景阳的脑子里,已经浮现出‘天香配方’四个字了。 刚刚三毛才拿来消息,中午后容定坤、冯敬尧和聂人王几乎同时出门。按着复兴会这个点,想必容定坤已经有了决定——天香配方,他要沾一手! 那么,一边是会德货仓的项目,一边是天香配方的项目;所以他需要钱,需要更多的钱! 一四六章 提个醒 王团座的要价,是五千万。 复兴会加上容定坤、冯敬尧及聂人王接手的永鑫底子,几家合力,要凑齐五千万,也不容易。 容定坤倒是下得本钱。 也不知他这两千七百万,打算在天香配方上花掉多少。 不过不论他花掉多少,这笔钱,一倒手,立马又要回到赵景阳手中! 听着孟绪安的兴致勃勃,赵景阳心思开朗,直打断了他,说:“你这个消息的确是个好消息,不过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孟绪安戛然。 说:“那赵老板要问什么?” 赵景阳道:“我问你个人。” “哦?”孟绪安道:“谁?” 赵景阳说:“桥本诗织。” 孟绪安那边明显顿了顿,道:“赵老板问桥本诗织做什么?” 赵景阳道:“前几天在瀚海学校见着一面,颇为有些靓丽。” 孟绪安立刻道:“倒要教赵老板失望了——桥本是我的人。” 说:“赵老板,您的性子我知道,不过我已经与桥本有了交往,您高抬贵手。” 听得出来,孟绪安有些微紧张。 赵景阳的脾性,或者说弱点,现如今,有谁不知道? 也难怪他紧张,却是怕了赵景阳盯上桥本诗织,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赵景阳笑了起来:“看来你真动了心思了。” 听到这话,孟绪安有一丝疑惑:“赵老板,您这意思是?” 赵景阳心思转动,稍作沉吟,道:“给你提个醒。” 说:“桥本诗织可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孟绪安那头怔了一下,语气有点捉紧:“赵老板,以咱们的关系,何不敞开了说?” 赵景阳道:“也罢,既然你想知道,告诉你无妨。” 说:“她是东洋人,身份不简单,你想到了什么?” 孟绪安犹豫了一下:“间谍?” 赵景阳哈哈一笑:“你是聪明人,别栽在区区一个东洋娘们手里了,到时候贻笑大方。” 又说:“这事我今天就这么一提,你要是跟她摊牌,别把我扯进去。” 挂掉电话之后,赵景阳沉吟不已。 按着这通电话,孟绪安的语气里,分明不知道桥本诗织的底儿。但也未必。孟绪安是个聪明人,被一个东洋娘们彻底迷住的可能性不大。 或许孟绪安早就知道? 或许不知道,但有怀疑? 这都是猜测。 赵景阳其实更想知道,孟绪安有没有另外的根底。 孟绪安暂且放下不说,赵景阳调头就给阿文打了个电话:“带上我那王兄、嫂子和侄女儿,到我这里来吃完饭。” 阿文道:“是,景爷。” 傍晚前,王团座一家三口坐车来到了赵景阳家。 赵景阳装模作样在门口迎接,王团座也很配合;就是嫂子白秀英,一直横眉冷目,稍稍气氛有点别扭。 晚饭吃的倒是挺热闹的,赵景阳一大家子女人,一个没落下。仍是嫂子白秀英,沉默着,与侄女儿妞妞的欢乐,形成鲜明对比。 吃完饭,女人们三个两个一起聊天;冯世真喜欢小孩子,便一旁逗弄着妞妞;被子宜、宝丽她们拉着说话的白秀英,看到赵景阳和王团座前后出去,眉头轻轻拧起来,十分有些柔弱。 白秀英犹豫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子宜、宝丽她们在说什么,终于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 就在屋外脚落的花坛边,赵景阳正与王团座说话。 “天香配方我交给阿文,阿文再交给你该动人的都动起来了,王兄,你得捉紧着了,切莫出了漏子,到时候我这里恐怕不好说话呀。” 王团座的声音响起:“我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退路了。” “你知道就好。”赵景阳说:“事后送你们出国,船票都是买好了的。三天后,晚上十一点的轮船。” “这一把坑了复兴会,你只能离开神州。否则你背后的人都保不住你。” 王团座沉默了好一会儿,道:“秀英和妞妞留在这儿。这几天肯定不安宁。等时间到了,我派人过来接她们走。” 然后说:“赵景阳,我给你办成这事,钱,你不能少了我一分!” 赵景阳洒然笑道:“钱而已,只把事做好,一分不会少了你。咱们平等交易,互惠互利。” 他说着话,眼睛瞟了下不远处的柱子,那后面站着个嫂子。 白秀英偷听了赵景阳和王团座的谈话,心里不知是什么味道,眼看他们谈完了,连忙慌慌张张的回了屋里。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之后不久,王团座与阿文离开。嫂子白秀英和妞妞留在了赵景阳家。 天色愈晚。 上海滩十里洋场,永远是那么灯红酒绿。但在这一片灯红酒绿之中,一些黑暗的脚落里,总有那么些不可告人的东西。 二牛带着两队内卫,静静的藏在黑暗中,他凝视着不远处的一栋毫不起眼的小楼。 夜色渐深,一些灯光渐渐熄灭,周围愈是寂静。 二牛看了看手表,十二点过一刻。 “行动。” 拉上面巾,拔出一口东洋刀,二牛一挥手,两队内卫呈现半包围状,向小楼潜了过去。 赵景阳让管家老初给嫂子、侄女儿安排好住宿,转身到了书房。这会儿都还没休息,坐办公室里,正翻看着一本书。 这本书的书皮上,三个繁体的大字——资本论。 这是之前董红玉送过来的。 说是赵景阳的书房里没多少书,就随便买了一些,拿来充实书架。 这资本论,就放在赵景阳背后的书架上,伸手就能拿到。 赵景阳翻看着,偶尔啧一声。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赵景阳放下书,抓起话筒:“说。” 话筒里传来三毛的声音:“景爷,今晚上咱们可能捅到小鬼子的特务窝了。” “哦?”赵景阳神色一动。 “我安排了一组队员,分散到虹口附近的几个极可能有鬼子特务出没的地方,不料在一个日式酒馆里,捅到了马蜂窝。” “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好撞见小鬼子特务开会什么的。” “桥本诗织、杜美慧都在那儿!” 道:“还有一个人,景爷,您一定猜不到!” 他说:“陆怡!那个皮埃尔的华人婆姨!” 赵景阳一听,也不免生出一丝奇妙感:“陆怡?” 三毛说:“没错,这个女人居然也是小鬼子的人!” 说:“今晚上一定很精彩,景爷,咱们的人不着痕迹透露了几句风声,现在已经被鬼子特务缀上了!” 道:“您要不要过来瞧瞧?” 赵景阳听罢,果然来了兴致。 说:“位置呢?” 三毛道:“霞飞路南段,景爷,您过来,咱们的人等着呢。” “好。” 赵景阳挂掉电话,几步出来,抓了外套就走。 一四七章 杜小姐 古色古香的书房里,此时,王妈一个人坐着沙发上,正在打盹。今晚上她值班。 忽然,急促的电话铃声乍起。 王妈条件反射似的弹起来,几步走到电话旁,抓起话筒:“这里是雀巢。” 话筒里,立时传来急迫的声音:“雀巢,这里是飞燕据点,我是高义山!我们遭到袭击,是东洋人” 话没完,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然后便是惨叫声。 王妈啪嗒摁下话筒,急忙走了出去。 二牛戴着面罩,缓缓将东洋刀从面前这个抓着话筒不放的人的身体之中抽出来,一柱鲜血顺着刀口飙射。 “不枉我准备了这一身行头,东洋人么,呵呵” 二牛其实有点庆幸。 这个据点里面的复兴会特工,的确有几分本事;以至于没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掉据点,让这个名叫高义山的头目抓住唯一一点时间给他上头打了电话过去。 好在一是没有出声,二是赵景阳有吩咐,行头准备的妥当。 让高义山第一时间认为袭击者是东洋人。 这就很美妙。 “二小队仔细搜一搜,不要放过一个活口;一小队跟着我。”二牛提着带血的刀,沉稳的吩咐着:“准备好,等小鬼子的人一到,稍作交手,就给我把这楼子点了,从左边点起,这间办公室不能烧了,得留给鬼子。看好退路,随时撤退!” “是!” 二牛走到高义山的书桌前,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将之夹在桌上的一本书里,露出来一个头。 然后提着刀转身走到窗前,推开半扇窗户,目光凝视窗外黑暗。 忽然,几声尖锐的猫叫响起,正如猫儿发春模样。 二牛笑了下,丢掉手中带血的刀,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准备!” 便见远处街面上,一辆汽车迅速驶来,在街口停下。两个人影从车上下来,依着车门抽了支烟,才向这边小楼走来,不紧不慢模样。 洪三元和齐林走的不紧不慢,但两个人心里,却是蹦蹦的乱跳。 洪三元干咽着唾沫,低声道:“特么的,我从没想过跟洋鬼子干仗。齐林,今晚上可真刺激!” 齐林吸着气,说:“别走快了,露了破绽要扣钱的!” 洪三元一听,乐了:“你小子,这会儿还想着薪水呢?!露了破绽,可不止扣钱,说不定咱俩的命都得搭在这儿。” 他两个被三毛收进风闻部,今晚上这活儿,就是他们这一小队的。这两个家伙也不知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一头扎到了鬼子特工的窝里。 一番装模作样,透露了一点口风,果然引起了鬼子特务的注意。 两个人一出来,便被鬼子特工缀上了。 他两个状作浑然不觉,作新手模样,开着车熘达着到了这里。下车还抽了根烟,装的极像。 小楼里,内卫来报:“二牛哥,风闻部的引子来了。” 二牛道:“送他们从后门走。” “是。” 洪三元和齐林进了小楼,便立即被从后门送了出去。 紧接着,站在窗前的二牛看到一些细细碎碎的影子,出现在了眼帘里。 说:“按计划行事。” 黑暗中,外头这些影子向小楼摸了过来,尚未及近,便听到乍然一声惊呼:“谁?!” 寂静的黑夜中十分响亮。 然后便是枪声! 赵景阳的车缓缓停靠在路灯照不见的黑暗里,三毛站在马路牙子上等候已久。 赵景阳下了车,耳畔已是听到鞭炮般的枪声。 “景爷。”三毛道:“您来的正是时候,据点那边刚刚跟鬼子交上火。” 又说:“复兴会的蓝衣队从北边过来了,最多十分钟抵达。” 赵景阳点了点头:“没出漏子吧?” “哪儿能呢,衔接的妥妥的!”三毛道:“我跟二牛哥办事,景爷只管放心。” 然后说:“鬼子特工止十来个人,蓝衣队一到,他们必定跑路。要不要都捉了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赵景阳摆手:“不必。若只为捉人,何必这般费力?” 道:“那几个鬼子娘们,也在这儿?” 三毛道:“都来了。” 赵景阳咧嘴一笑:“看着柔柔弱弱,果然也是能放枪杀人的路数。” 很快,据点的枪声稀疏,而渐近于无。 二牛与鬼子特工一番交火,装模作样声声惨叫,火力迅速衰减;鬼子于是迅速逼近。 等眼看差不多了,便各自给原先这儿的复兴会的人的尸体上来了几梭子子弹,打的满是枪眼,然后点了把火,带着人迅速从后窗跳出去,窜进黑暗之中,不见了踪影。 鬼子小心而不失速度,迅速进入小楼。 然后分散开,三两个一组,上下搜索。 他们沉默着,皆是一言不发。 蓝衣队来的很快,鬼子进入小楼不到两分钟,蓝衣队的人就到了。蓝衣队可比鬼子莽的多,二话不说,端着枪便往里面冲。 又一阵激烈枪火。 面对人数更多、火力更勐的蓝衣队,鬼子特工损失了两三人之后,带着从那间办公室里搜罗出来的东西突围而出,然后分散开来,四面八方逃离而去。 ——杜美慧穿着黑色的小西装,头发梳成马尾,十分利落模样;她腋下夹着一本书,急匆匆的从一条巷子里走出来。 便一束车灯的光正好照过来,一辆汽车不紧不慢从大街那头驰来。 杜美慧伸手遮眼,心提了起来。 那车驰至近前,减速,杜美慧心跳加快,缓缓转身,立马要往巷子里钻。 却听到:“杜小姐?” 杜美慧脚步一滞。 车子戛然停在马路牙子边,赵景阳从车窗里弹出头来:“是杜美慧杜小姐吗?” 杜美慧听到这声音,一颗心连跳了几次,平复下来,脸上涌起甜美笑容,转过身,俏生生面对车上的赵景阳,惊喜道:“赵先生?” 赵景阳笑道:“这么晚了,杜小姐怎么在这儿?” 杜美慧甜甜一笑,走近前:“我下午到书馆看书,没想到入了迷,一转眼都晚上十二点多了。” 她将腋下夹着的书拿起来扬了扬。 赵景阳笑道:“这样么。” 说:“杜小姐,这大晚上的,不安全,我送你回家?” 杜美慧笑容更甜:“谢谢赵老板。” 便上了车。 上了车,杜美慧心中顿时安定下来。她属实没想到会这里撞见赵景阳,但对眼下的她来说,无疑幸运。 赵景阳的车,谁敢拦? 复兴会也不行! 安全了! 车子重新启动,突突突前驰。 赵景阳笑呵呵道:“杜小姐也喜欢看书?” 一四八章 鬼子们 杜美慧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发丝,道:“书籍是知识的载体。不过我最喜欢的,是杂记、演义一类的闲书。” 赵景阳点头:“闲书看看也挺好。” 杜美慧便说:“这么晚了,赵先生是出来与人谈生意的么?” 赵景阳笑眯眯的看着她道:“不然呢?” 杜美慧甜甜一笑,双目有光:“赵先生生意做到这个地步了还这么努力。”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半小时后,汽车至一街口,杜美慧叫了停车。 下车,对赵景阳再度表示感谢:“幸亏今晚上遇到了赵先生,一个人晚上走夜路太可怕了。” 说:“谢谢您,赵先生。下次请你吃饭。” 赵景阳坐在车里,摆了摆手:“慢走。” “东洋人”戴老板靠在椅背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高义山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被东洋人摸到了据点!” 屋里,人皆无声,气氛沉凝。 半晌,戴老板道:“飞燕据点丢失了哪些资料?快给我去查!天亮之前,完成更易。如果让东洋人根据丢失的资料抓住了咱们的脉搏,我拔了你们的皮!” 还是沉默。 “还不快滚!” 一群人呼啦啦逃也似的离开。 就剩下王妈。 王妈道:“老板,飞燕据点处丢失的,多是高义山手底下的那些燕子的资料。这次恐怕会损失一批燕子。” 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她们提个醒?尤其赵景阳身边的两只燕子。” 戴老板一听,皱眉片刻:“这些燕子都是花了功夫培养的,轻易不要放弃。你去,给够得着的燕子传个消息,教她们小心。” 打发走了王妈,戴老板拨通电话,道:“叫万志超过来见我。” 不多时,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短发大鼻头中年人敲门进来。 “老板。” 戴老板点了点头:“飞燕据点被东洋人摸了,高义山手底下那批燕子的资料落到了东洋人的手里。” “这很严峻。” 他说:“你知道燕子是干什么的,她们的潜伏对象,不是富豪就是官员。资料的失落,对我们很不利。” 说:“这事一旦抖落出来,即使是我,也扛不住四面八方的压力。” 高义山手底下的燕子,很大一部分都作了暗子,潜伏在上海滩许多有钱人和官员身边。 东洋人拿到了这份名单,能做的事那可就太多太多了。 这对复兴会极是不利。 “我让王妈设法去通知那些够得着的燕子,但我要你跟着王妈后面,把那些燕子处理掉!” 万志超面孔如铁石,闻言正色:“是,老板!” 转身就走。 戴老板叫住他:“别急。” 说:“其中被高义山安排到赵景阳身边的两个燕子,先别动,监视着。” “是!” 走了万志超,戴老板轻轻叹了口气。 处理掉一批燕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主要是赵景阳身边的那两个——一来处理不易——赵景阳对自己的女人保护很严密,而且赵景阳本人太凶。 二来天香配方的事近在眼前,是当务之急。在这个关头上,对赵景阳的动作,越少越好。 杜美慧直看着赵景阳的车消失在黑暗中,才轻轻吐气,转身望自家宅子而去。 回到家里,屋里灯亮着;杜贤正聚精会神翻阅文件。 “爸爸,我回来了。” 杜贤抬头,凝视了杜美慧一会儿:“虹口那边刚刚发来消息,说你们逮住了复兴会的马脚,看起来收获不小?” 杜美慧露出笑容,却不见甜美清纯,而一丝妖冶。 她鸟娜的走到杜贤书桌前,将那本书轻轻放在杜贤面前:“我们在复兴会据点得到的东西,分成数份,分别带着,我带回了这个。” 她将书翻开,一张纸条滑落出来。 杜贤拿起纸条一看,脸上神色骤然一动:“天香配方?!赵景阳的天香配方被盗了?!” 杜美慧轻轻点头,眼睛闪烁:“复兴会一定在赵景阳身边安插了暗子!” 她说:“暗子还是女人!” “这字迹,这语气!” 她咯咯笑起来:“赵景阳说起来厉害,却不知道自己家里跟筛子一样,满是窟窿眼。”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杜贤微微摇头:“你太武断了。” 说:“虽然我们知道复兴会有一个燕子巢,专门培养燕子,安插在富豪、官员身边。但赵景阳才崛起多久?复兴会未必能这么快将燕子安插进去。” 杜美慧笑道:“那可不一定。你忘了赵景阳是个色中恶鬼!” 说:“这一次虽是偶然机会,可我们收获很大。复兴会的人在逃离之前,放了一把火,但没来得及烧掉重要资料。” 道:“我们的人带走的其他几份资料,其中一定有相应的信息作为印证。” 就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杜贤抓起话筒,嗯嗯了两声,挂掉电话,起身,抓起衣服:“去虹口。” 一路夜色,悄然到了虹口,进了一间不起眼的成衣铺子。 进去,穿过前头的铺面,推开后门,里面已有五人在座。 两男、三女。三个女人之中就有桥本诗织和陆怡。 杜贤和杜美慧上前,对两个男的弯腰鞠躬:“井口先生、石井先生!” 唤作井口的,是一个身材瘦小、戴了眼睛的老鬼子;唤作石井的,则是个身材挺拔、面目凶悍的年轻鬼子。 “坐下说话吧。”井口老鬼子摆了摆手,澹澹道。 待杜贤、杜美慧父女落座,井口老鬼子轻轻拍了下手掌:“今晚收获颇丰,虽是偶然机会,但诸位的功劳,我必定向天皇陛下呈报。” “哈衣!” 一群鬼子齐齐低头。 井口老鬼子道:“杜桑,美慧小姐带回来的资料呢?” 杜贤双手捧起书籍,奉上:“井口先生,美慧带回来的资料,主要是这本书里的一张纸条,您请过目。” 老鬼子翻开书,拿了纸条仔细一看,笑道:“很好。” 说:“今夜拔掉的复兴会据点,就是我们之前一直怀疑却没有抓到痕迹的燕子窝。相关复兴会那群燕子的资料,桥本小姐和陆怡女士各自带回了一部分。” 他扬了下纸条:“而这,是个意外收获。赵景阳羞辱我大东洋帝国,这个,就是他的报应!” “你们都看看吧。” 将纸条传下去,一个个看完。 井口老鬼子便道:“说说看,有什么想法?” 坐在老鬼子右手边的,一个穿着白底紫花儿和服的艳丽女人道:“赵景阳这个人的崛起,其根本,就在于天香配方。觊觎他天香配方的人如过江之鲫,配方早晚失窃,倒也在情理之中。” 【井口,出自远大前程,东洋领事】 【万志超,出自电视剧胭脂】 一四九章 鬼子们的计较 此言出,老鬼子左手边面孔凶悍的鬼子直言道:“我不赞同香子小姐前面的话。赵景阳崛起的根本,不在于外物,而在于他本身的强大。” “但配方的意义,亦母庸置疑,不是吗?”被称作‘香子’的艳丽女人澹澹道:“个人力量是有极限的,再强大,也只是莽夫。” 说:“瀚海日日茁壮,帝国的渔产品销售,已开始受到影响。井口先生,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能拿到这份配方,以我们的工业实力,击垮瀚海易如反掌,甚至将我们的产品销往全世界,声张帝国的声望!” “更能报了赵景阳辱我帝国之仇,找回武田信雄丢掉的尊严!” 井口闻言,深以为然的点头:“山口小姐所说的,都是金玉良言。” 说:“不过这里存在疑问。天香配方的失窃,是真、是假?如果是真,那它落到了谁的手里?怎样才能找出来,并夺取它?”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杜美慧此时发言:“井口先生、山口小姐,我认为这里存在的疑惑,只在于它现在落到了谁的手里。” 道:“我想问一个问题。” 井口老鬼子点头,示意她说。 杜美慧道:“赵景阳身边是否有燕子?” 山口香子道:“有。” 杜美慧道:“如此,我认为这张纸条,一定是赵景阳身边的燕子递出来的。无论是字迹、语气,皆属女人无疑。另外,井口先生,我在带着资料逃离时,遇到了赵景阳!” 此言一出,鬼子们都是神色一动。 井口老鬼子皱眉:“你遇到了赵景阳?” 杜美慧点头:“我旁敲侧击问过他这么晚了怎么会在外面,他只说是谈生意。” “但我觉认为,极大概率是因为天香配方失窃,赵景阳亲自追寻!” 她说:“就我们搜集到的关于赵景阳的信息,无不表明,在没有特别重要事的前提下,赵景阳晚上不会出门。” “谈生意,约的都是白天。” “晚上十二点,能在街上遇到他,这说明有很重要的事他需要亲自出马。我觉得,天香配方失窃,就是重要的事。” “为了左证这一点,可以让我们的线人查一查今晚赵景阳手下的人是否有动过!” 听她说完,山口香子脸上不禁露出了赞赏之色。 山口香子道:“美慧小姐的话,很有条理。我们应该尽快汇集各方消息,做一个详细的分析。” 却话音一转,道:“但是,美慧小姐,你遇到赵景阳,推测他亲自出来是因为配方失窃;那么,他会不会怀疑你呢?你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却深更半夜一个人在街上。” 杜美慧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有所怀疑。我当时拿着这本书,声称是去书馆看书忘了时间。霞飞路南段附近,是有一间书馆的。” 这时候,桥本诗织说话了:“等等,我们的谈话,是否偏离主题了?” 她说:“不是应该集中在复兴会的燕子和天香配方这两件事上吗?至于是否被赵景阳怀疑,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拿到天香配方,一举打垮赵景阳,他怀疑与否,还重要吗?” 井口老鬼子抚掌笑道:“桥本小姐所言极是。” 便说:“现在的两件事,一是我们得到的复兴会燕子的资料;二是天香配方。” “复兴会这批燕子的资料,很重要。资料在手,我们就知道复兴会给哪些人安插了燕子,我们可以先尝试策反;策反不尽如意,再尝试利用这份资料获取这些富豪、官员的好感。甚至公之于众,打击复兴会和官府的声望!” “但前提是要快!” 老鬼子正色道:“复兴会丢失了这些资料,一定会迅速想办法弥补。我们要跟复兴会抢时间!” 山口香子道:“井口君,这件事就由我来负责吧。” 然后目光落在杜美慧身上:“让美慧小姐来做我的助手。” 井口老鬼子道:“可以。山口小姐亲自负责此时,我很放心。” 然后说起配方。 井口老鬼子道:“关于天香配方,我们现在只知道它失窃。这张纸条上的信息,并无表明是谁窃走了配方。” “唯一的线索,就是复兴会。”他顿了顿,道:“复兴会一定知道这个消息,天香配方涉及到庞大的利益,他们不可能放过。我们的人一定要捉紧复兴会,跟随复兴会的动作,寻找配方的下落。” 说:“这件事就交给石井君来办。” 面容凶悍的鬼子哈衣一声,道:“石井宏必不致令领事先生失望!” 井口老鬼子微微颔首:“我允许你动用我们潜伏在复兴会的暗子!” 石井宏站起身,躬身:“哈衣!” 然后井口老鬼子目光扫过杜贤、桥本诗织和陆怡。 道:“三位继续潜伏,希望不要懈怠。” “哈衣!” 这时候,陆怡举手:“井口先生,我有异议。” “哦?”井口老鬼子神色一转:“你有什么异议?” 陆怡道:“瀚海就码头和泊位,与皮埃尔正在商谈交易。我借此与赵景阳有过实际的接触。” 说:“皮埃尔这颗棋子,我认为它的用处越来越小。我希望转移工作重心,向赵景阳偏向。” 老鬼子闻言,沉吟了一下,道:“皮埃尔那个鬼畜,你认为他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陆怡点头:“我们抽干了皮埃尔洋行的血,并借助他的关系,打入了法租界的上层。他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老鬼子想了想,道:“既然已经失去价值,那就毁灭吧。” 说:“你从法国鬼畜这边,向赵景阳靠拢,提议不错,应当是一个很好的方向。相较而言,桥本小姐和美慧小姐,反倒容易暴露。” 陆怡笑道:“井口先生说的是。桥本小姐的名字,就能说明一切,赵景阳对我们东洋人没有任何好感;而美慧小姐今晚上遇到赵景阳,也是一个破绽。” 说:“赵景阳是色中恶鬼,我会尽快处理掉皮埃尔的事,然后设法打入赵景阳身边,将他的一切挖出来——为了大东洋帝国!” “为了大东洋帝国!”诸鬼子齐齐大喊。 【山口香子,出自发哥版上海滩,饰演者欧阳佩佩】 【石井宏,出自子弹版精武门】 一五零章 不怕 已是五月间,阳光愈是火热。 赵景阳今日约莫无事,早饭过后,便至后花园练武场练功。 三毛兴匆匆跑过来:“景爷,昨晚上的下半夜,比咱们上半夜还热闹。” 三毛也扒了外套,练起了虎魔锻骨功。 一边练,一边说:“据点那边散场之后,我正打算收工呢,下面来了消息,说那个王妈,突然在法租界露了面。” “之后的一个小时,王妈和他手下的人,在至少七家豪宅附近留下了暗号。” 说:“我们的人手不足,监视并不全面。我觉得,七家,只是冰山一角。在法租界之外,公共租界、华界,可能还有更多。” 说到这里,三毛嘿嘿直笑:“景爷,您大概猜不到——在王妈的人离开后,只几分钟的间隔,又来了第二波人,这些人身手不错,轻易摸进这几家豪宅,他们进去的时间不长,快的几分钟、慢的也不过一刻。” “然后是第三波。这一波人来的稍晚了些,第二波不少都走了,他们才来。撞上了二话不说,就跟第二波的人干仗。” “天亮不久,这几家豪宅里头便披麻戴孝,传出有各种姨太太、太太因各种缘故暴毙的消息。” “巡捕房的人跑断了腿儿。” 说:“联系到昨晚上复兴会据点被摧毁,鬼子带走了的那些资料,之后发生的一切,第一第二波应该是负复兴会的补救措施。” “第一波,也就是王妈,采取的应该是柔和的提醒策略;但随后的第二波,就是一定是杀人灭口的路数!” 说:“复兴会玩的挺花。” “至于第三波,多半是循着资料盘根究底的小鬼子。他们晚了一步。” 赵景阳浑身肌肉震颤,皮下气血涌动,盘龙锻体功运转不休,闻言微微颔首:“很合理的推断。” 继而道:“那特么你还站这儿干嘛?快去给天韵楼那边打个电话,叫二牛派人去接欢颜她们回来!” 三毛一听,屁股着火,忙一熘烟的跑了。 赵景阳这里一边练功,一边略作沉吟——复兴会这一番补救措施,杀人灭口,做的是又狠又绝。 死的都是一帮太太、姨太太,显然,是燕子一类的角色。而欢颜和钟离,恐怕也是这一路的。 但赵景阳却有一定的自信,复兴会这会儿,应该不会对欢颜和钟离下手。 这是一种直觉——近段时间,复兴会应该不会来招惹他。 至于鬼子,以赵景阳羞辱武田信雄为鉴,在没有把握对付赵景阳之前,鬼子绝对不想再被赵景阳落一回脸! 这时候,管家老初走过来,站在一边,恭恭敬敬、一动不动。 等到赵景阳这一趟练完了,老初拿了毛巾、浸了凉水,上前递给赵景阳。 然后说:“景爷,有一件事,须得提一提。” 赵景阳拿毛巾擦着身体,一边说:“什么事?” 老初到:“后院、后花园,是景爷您的私密空间。按理说,只有女卷才能进出。可这段时间,我看到三毛、二牛他们经常性没有任何顾忌的进出来往,这是不是不太好?” 赵景阳一听,怔了一下,放下毛巾,哑然失笑,点头:“说的有些道理。” 不是赵景阳没有这方面的察觉,而是赵景阳到现在,都还把三毛他们当作孩子来对待,因此没想过这个。 老初今天说起此事,也算是及时。 他说:“我会跟他们说的。” 老初很高兴,又说:“还有,景爷,我觉着应该再找个女管家,专管内宅、后院的杂务。” 他自己也得摘出去才行。 天韵楼。 趁着宝丽、欢颜与另外两个富家太太麻将打正激烈,小阿俏不着痕迹的与欢颜和钟离使了个眼神,不久,欢颜和钟离一前一后,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你们两个这段时间看起来过的挺不错的呀!” 阴阳有些怪气。 阿俏双臂抱在胸前,哼一声:“赵景阳那个狗男人,把老娘睡了,就不闻不问了!” 欢颜咯咯笑起来:“阿俏姐这是吃醋啦?” 钟离眨巴了一下眼睛:“是的吧?” 阿俏伸手拧住钟离耳朵:“找死是吧?” 钟离哎哟哎哟的,绕着阿俏转。 欢颜扇风点火:“阿俏姐用力,把傻白甜的耳朵拧下来!” 三个闹了一小阵,各自坐下来;阿俏道:“赵景阳那个没良心的,这几天在干嘛?!” 欢颜道:“我听景阳说,他本也想你进家门的,你自己拒绝了。这下知道痛苦了?景阳又不是没事干,能整天往你天韵楼跑?” 钟离嗯嗯的点头:“这几天景阳有时候会忙到半夜呢。” 阿俏翻了个白眼,纤细指头指着钟离:“才几天,你就‘景阳’、‘景阳’的了?高义山那个杀千刀的怎么会把你这样的傻白甜派来!” 钟离啊了一声,反驳道:“我怎么就不能了!” 欢颜道:“行了行了,阿俏姐,别跟她争这个。她不懂。” 便说:“有正事,就说呗。” 阿俏脸上笑容一收,神色变得几分严肃:“有个消息要通知你们。” 欢颜和钟离齐齐坐直身子。 阿俏说:“昨晚上,飞燕据点,也就是燕巢,被东洋人拔了!燕巢里的人,包括高义山在内,全死了!” 欢颜和钟离都吃了一惊。 钟离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欢颜神色几变,沉默。 阿俏说道:“我也是早上才接到的消息。上面教我这几天警觉着点,虽然我的身份资料不在燕巢,但为防万一嘛。要是东洋人从那些资料里摸到什么蛛丝马迹,我这儿就是个明晃晃的靶子了。” 又说:“还有你们两个。上面让我转告你们,东洋人可能会派人接触你们、要挟你们,甚至策反你们。” 到这里,她笑起来:“不过这个我倒不担心。欢颜你是早有悖逆之心,大不了跟赵景阳坦白;至于钟离嘛” 说:“东洋人轻易也不敢招惹赵景阳这个狗男人,反正应该没什么问题。” “喂!”钟离道:“你还没说我呢。” 阿俏和欢颜齐齐翻了个白眼。 欢颜道:“我觉得景阳可能已经很清楚我和钟离的身份了,还有你,阿俏姐,你也一样。” 阿俏道:“狗男人老谋深算,厉害的很呢,我当然相信你的判断。” 说:“反正就这么着。没露馅之前,维持着;露馅了,老娘扯起屁股搬进赵宅。那些狗皮子有本事就杀到赵景阳面前把我弄死。” 欢颜笑起来:“要是东洋人派人跟我接触,我倒是想跟他们周旋周旋,想想应该挺有意思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阿俏笑道:“你周旋没问题,傻白甜就算了。” 钟离瞪大眼睛,鼓着嘴巴,直哼哼。又被冒犯到了。 一五一章 灭口么 正说着呢,电话铃声响起。 小阿俏拿了话筒,一听,嗯嗯了几声,说:“让赵景阳那个狗男人自己派人来接!” 啪嗒挂掉了电话。 转脸就一副酸酸的语气,对欢颜、钟离说:“狗男人倒是记得你们!让人来接你们回去呢!” 说:“就特么不记得老娘!难道老娘就不会遇到危险吗?” 欢颜咯咯直笑。 钟离茫然了一下:“接什么?” 欢颜笑声戛然。 阿俏深深的叹了口气:“钟姑娘,你当初是怎么被选进去的?就凭你能打?打的过我吗?” 说:“也就是遇着赵景阳这个色鬼了,要不然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钟离瞪大眼睛,举了举拳头:“我现在可厉害了,你打不过我!” 阿俏和欢颜又翻起了白眼。 阿俏不再理钟离,对欢颜道:“看来狗男人也得到消息了这速度够快呀。说不定他一直盯着复兴会和小鬼子呐!” 欢颜想了想,道:“景阳手底下的三毛专门负责打探消息。你说的很有可能。景阳做事,历来周全。他跟复兴会间接交过手,更是光天化日之下狠狠的羞辱过东洋领事。” 说:“依着他的性子,一定会盯着这两家。” 阿俏美目流转:“我听你这语气,都已经不把自己当作复兴会的人了?” 欢颜轻轻一笑:“要不然呢?” 钟离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了:“我们是复兴会的特工!” 欢颜伸手揪住她脸蛋:“这话你去跟景阳说!” 钟离立马闭嘴不言。 “行了。”阿俏摆了摆手:“狗男人马上派人过来接你们还不快去跟子宜她们几个说一声!” 那边子宜她们,麻将打的正兴致高昂;冷不防钟离跑来,说赵景阳派人来接她们回去,顿时颇为不乐。 但不乐归不乐,回家还是要回的。 不多时,二牛亲自过来了。 一行人下了楼出门,小阿俏也跟着一起了。 说:“狗男人不过来,老娘自己个儿过去!” 上了车,一路回到赵宅。 赵景阳这会儿,正后花园休闲;妞妞在他身边跑来跑去,一会儿趴他背上,一会儿爬上他膝盖,咯咯笑着,玩儿的不亦乐乎。 嫂子白秀英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的,清纯古典,就像一朵荷花,迷离着眼神看着花园里的花树,任凭赵景阳说什么,都一言不发。 赵景阳也不以为意。 只是说着些家长里短,譬如冯世真打麻将很菜,每每她一个人输的精光;比如傻白甜钟离,整天懵懵懂懂的,十分好玩儿云云。 有时候白秀英实在忍不住,嘴角也会翘起来,露出一丁点笑容。 等到一群女人浩浩荡荡进来,小阿俏一声大喝:“狗男人!” 赵景阳抬起头,白秀英扑哧笑出来,止都止不住。 小阿俏一个健步,颇有几分功夫,窜到赵景阳面前,举起小拳拳就打。赵景阳一把叼住她手腕,往怀里一拉,立马抱了个结实。 “狗男人!” 小阿俏含着笑意,切齿锤了赵景阳好几下。 这边子宜就开始抱怨了:“麻将正打的有劲呢,叫我们回来干嘛呀!” 赵景阳拍了她一巴掌,是波浪翻滚。 “好意你还不领了!罚你十天不许打麻将!” 子宜顿时噤若寒蝉。什么都行,就是不能不打麻将! 赵景阳说:“昨晚上小鬼子和复兴会闹了好一阵,市面上有点乱,我担心你们被波及。” 稍稍提了一下,便扯开来,说:“不就是打麻将么,凑不齐两桌,还不能凑一桌了?” 喊一声:“老初,让人把麻将和桌子搬到后花园来!” 然后拧了阿俏脸蛋一下:“狗男人?再敢乱喊,家法伺候!” 又冽了眼白秀英:“怎么,你也觉得我赵景阳是狗男人?” 白秀英小小的白了他一眼,这一下,是风情万种啊。 复兴会。 万志超正与戴老板汇报昨晚的补救行动。 说:“高义山手底下这批燕子,总数二十三人;除赵景阳身边的两个,其他二十一人,皆已处理干净!” 说:“东洋人的动作很快,不过我们更快。没让他们得逞。但我们也损失了好几个优秀特工。” 戴老板听了,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一旁的王妈忍不住开口:“老板,灭口是不得已。但我们明明” “你认为这批燕子还有挽救的机会?”戴老板说:“没有。这二十一个燕子,代表着上海滩二十一个富豪、官员。一旦暴雷,我也扛不住压力,到时候咱们的工作被迫停止,损失会将会多大?!” “不能为了些个燕子,把咱们复兴会搭进去!” 王妈沉默了半晌,道:“但现在不也一样?华界、公共租界、法租界,各处巡捕房鸡飞狗跳,富豪、官员都想着找咱们麻烦呢!” 戴老板笑着摇头:“人都死了,他们能怎么样?不认账会不会?只有灭口,才能让东洋人手里的资料瞬间报废!” 王妈无言。 戴老板说:“你干了这么多年的特工,仍然不够果决。我给你放几天假,休息休息,调整一下。” 王妈默默点头,转身离开。 戴老板也不管她,转对万志超说:“你派人盯住税务总团的王团座,我要知道他的一切动向。但记得,不要打草惊蛇,不要跟税务总团的人起冲突。” 万志超道:“是,老板。” 戴老板也是没法子。他跟王团座打电话,问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交易,王团座却跟他说时间不定、地点不定,说什么为了防止意外。 他知道王团座是在防着他。 所以他得让人盯着王团座——天香配方绝不容有失! 与此同时,容定坤、聂人王和冯敬尧,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容定坤自不必说,他从永利银行贷了两千七百万,眼下来说,可谓是财大气粗;聂人王和冯敬尧,这段时间则正加紧敛财,意图在交易之前,尽可能的收拢更多资金! 天香配方,正如天香本身一样,其香味,让人欲罢不能! 有鉴于赵景阳的大赚特赚,即使知道天香配方蕴含着巨大的危机,即使可能调头就跟赵景阳对上,他们也在所不惜。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一五二章 笑纳 这天,顾静江来见赵景阳。 书房里,顾静江捧着茶杯喝了口热茶,胖乎乎脸上满是笑容,说:“景爷,赵华安那厮找着容定坤藏烟土的地方了。” 赵景阳便笑了起来:“找着了?” “找着了。”顾静江道:“风闻部已确认过了,不假。” 说:“容定坤的远洋船队每次返航,带回大量烟土,供销之后一年;这些烟土分开储藏,极是隐秘。赵华安每次散货,都要容定坤临时告知他取烟土的地方。” “但这么多年,赵华安也不是白干的。” “根据他和杨秀成提供的消息来分析,到现在为止,容定坤上次运回来的烟土,已销出百分之四十。” “也就是说,还剩下大概一千八百吨左右。” “赵华安找到了两处藏烟之所,里面储藏的烟土,至少有一千五百吨。” 赵景阳颔首:“也就是差不多都找着了。” 顾静江道:“是啊,景爷。就算有些没找着的,也只是边角。” 说:“您一定猜不到,容定坤的烟土藏在什么地方。” 赵景阳道:“说。” 顾静江笑道:“一个在四行仓库,一个在鱼行一条街的咸鱼库里。” 赵景阳听了,笑起来:“容定坤这厮藏东西倒是有一手。” 顾静江道:“是啊,尤是鱼行。鱼行现在已经属于咱们瀚海,容定坤把烟土藏在那儿,是玩儿的灯下黑呀。” 说:“这厮保密措施做的极好。杨秀成、赵华安都给瞒着。得亏赵华安这厮颇有些手段,否则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找。” 赵景阳颔首:“赵华安毕竟是容定坤的老兄弟,坚固的堡垒从内部攻破,理所当然。” 说:“既然已经摸着地方了,你去外勤找癞痢要人,教赵华安和杨秀成配合,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批烟土搞出来。” 顾静江点头称是,然后道:“景爷,那这批烟土要怎么处理?” 赵景阳道:“一把火不行,火烧了也害人。拉到海边,寻个寂静处,挖个水坑给它埋了!” 烟土若就近烧起来,烟雾弥漫,岂不是让全上海滩的市民都跟着抽大烟? 火攻不行,就水攻。 顾静江应是:“景爷放心,我这就去办。” 赵景阳点头,叮嘱道:“咱们瀚海的规矩,你清楚。烟土这东西,谁碰谁死!过程中要是有人私藏、盗取,怎么处理不要我多说。” 顾静江正色:“是,景爷!我保证不出漏子。” 他从瀚海起头就跟着赵景阳,能不知道赵景阳的脾性?原则性的东西,是绝不容违背的! 哪怕这批烟土价值千万,顾静江也不敢动一丝他心! 赵景阳最后道:“稳住赵华安,告诉他,让他安心着;就说等我收拾完容定坤,给他一条生路。” 赵景阳使用蛊虫控制赵华安,最大的缘由便在于此。蛊虫的用处,其实可以更大。比如用在戴老板这样的人身上。 但赵景阳就是用在了赵华安这种货色身上。 就仿佛当初一口气用五只子蛊,却只弄了五个孩儿头。 一个是当务之急,一个是赵景阳乐意。 容定坤的一千多吨烟土,用一只蛊虫给他搞定,不亏! 这批烟土,是容定坤最后的底牌。一千多吨,价值千万;只要这些烟土还在,容定坤即使大败亏输,也还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可赵景阳喜欢把事情做绝。 怎么可能给容定坤留下生路? 搞掉这批烟土,而容定坤下一批烟土要等到下半年十月、冬月间才会归来;如此,赵景阳一发难,容定坤还有何能为? 楼塌只在旦夕。 顾静江走了不久,方艳云来了书房。 赵景阳搂着她丰腴的身子,坐在沙发上:“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方艳云道:“今天约谈皮埃尔,没见着那个洋鬼子。” 赵景阳道:“皮埃尔不给面子?” 方艳云摇头:“那倒不是。我不高兴,是码头和泊位的这笔交易,这么多天没达成——皮埃尔进医院去了,很严重,昏迷不醒。” 叹道:“天知道这个洋鬼子什么时候出院。” 原来是这样。 赵景阳脑子里突然闪过陆怡的身影。 说:“皮埃尔得了什么病?” 方艳云道:“医生也说不清,说可能是吃坏了东西中毒,也可能是什么疑难杂症,没个定论。” 赵景阳微眯着眼睛,下巴搁在方艳云肩头,沉吟着:“那这事恐怕得跟陆怡谈。” 方艳云道:“我就是跟她谈了,才更郁闷。” 说:“她话里话外不愿意跟我谈,开口闭口要跟你谈呢!” 说着,白了赵景阳一眼。 赵景阳心中,愈多明悟。笑起来:“原来是这样。我赵景阳还是魅力十足的嘛。” 方艳云掐了他一下:“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了。” 赵景阳哈哈一笑,紧了紧胳膊,嗯嘛了她一口:“开玩笑呢。” 便神色一转,说:“你是做事的,有些东西,我得告诉你。” 便道:“这个陆怡,身份背景不简单;她是东洋鬼子的特务!” 方艳云一听,身子一僵,惊诧道:“特务?!” 赵景阳颔首:“陆怡的身份,也是前几天才发现的。我猜,皮埃尔马上就要完蛋了,所谓重病入院,多半是这个女人的手笔。” 他笑起来:“小鬼子倒是玩儿的一手好牌。这几天不见杜美慧、桥本诗织的影子,我还以为他们又缩卵了,没想到选了陆怡这条曲线。”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方艳云脸上露出担心之色:“那该怎么办?” 赵景阳笑道:“这个女人想接近我,甚至更进一步,进我赵家的门。既然她有此念想,我如何不成全她?” 笑道:“说来她也是个风情万种的。” 方艳云啐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赵景阳哈哈大笑:“知道她是什么路数,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要不然,拒绝了这个,小鬼子再安排一个不知道的,反倒不好。” 又笑说:“要进我赵家的门,不得付出点什么?皮埃尔的遗产,我就笑纳了。” 方艳云半晌无语:“东洋人遇着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说:“这样的话,我就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着接手皮埃尔的产业?” 赵景阳点头:“没错。” 他笑容深邃:“我倒要看看,这个东洋娘们会搞出什么事儿来。便则将计就计,反坑几把,岂不妙哉?” 一五三章 为了嫂子 处理完手头的事儿,午饭后,赵景阳下午练功三小时,而后出去熘达,跑到工厂那边,跟杜瑛你农我农了一阵子。 傍晚回来,与家里女人们吃完饭,打了一圈麻将消食。 随后带了妞妞,去后花园玩儿。 白秀英不知何时来了后花园,站在花树下,一身白色的丝质旗袍,俏生生,如夜间一朵昙花。 她看着赵景阳将妞妞放在肩上,听着女儿快乐的笑声,轻轻却是叹了口气。 赵景阳瞧见她,抱着妞妞走过来:“麻将打的正热闹,你一个人跑这儿来做什么?” 白秀英嘴角嗫喏无言。 赵景阳笑眯眯的,放下妞妞,说:“叔叔想喝水了,妞妞去屋里帮叔叔把茶盅拿过来好吗?” 妞妞点头:“嗯!” 小短腿撒丫子跑了。 赵景阳目光钉在嫂子身上,一步逼近:“在我这儿两天了,感觉怎么样?” 白秀英后退了一步,不敢看赵景阳,顾左右而言其他:“我丈夫很快会派人来接我和妞妞的。” 赵景阳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两根指头掂住白秀英光洁的下巴:“要不要打个赌?” 白秀英恼羞,连忙挣开,又退三步,退到花树下。 她道:“请你放尊重一点!” 赵景阳失笑,再进一步:“我那位王兄,是不是告诉你他明天晚上就会派人来接你们?然后一家子乘船出海,远走他乡,然后寻个安宁之所,安安静静过一生?” 白秀英绣眉轻皱:“你偷听!” 赵景阳大笑:“偷听?需要偷听吗?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当时会跟你说什么。” 白秀英深吸口气,坚强与赵景阳对视:“我知道你的心思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但我告诉你,妄想!” “休想挑拨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我们” 赵景阳伸手:“打住!” “夫妻感情?”他笑盈盈的:“你们之间有那玩意儿吗?” 悠悠道:“我怎么没看见?” 白秀英脸蛋微微发白:“你胡说!” 赵景阳哈哈大笑:“回到之前的话题。咱们打个赌。” 说:“如果姓王的派人来接你,算我输,为了你,我可以饶他一命;如果他没有派人过来,你说,怎么办?” “不可能!”白秀英条件反射似的。 她道:“你是不是要派人阻拦?!我就知道!” 赵景阳哑然失笑:“我说你这娘们,傻白甜是吧。你跟他生活在一起也有好几年了,就没看清姓王的是个什么货色?” 白秀英强撑着道:“都是你害的!” 赵景阳直是摇头:“罢了,我懒得跟你理论。” 他屈指轻轻从白秀英脸上划过:“过了今晚,你就知道了。” 白秀英羞怒侧脸避让。 妞妞抱着茶盅一熘小跑过来,赵景阳笑呵呵接了茶盅,一记摸头杀:“妞妞真乖。” 然后说:“去找你董姨她们去,叔叔和你妈妈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妞妞很乖巧的点头:“知道啦!” 小短腿又一熘烟跑了。 赵景阳然后对白秀英道:“走吧,咱们一起,去瞧瞧王团座的表演。” 一辆汽车轻飘飘停在会德货仓附近的路口。 三毛就等着这儿。 扒拉车门上了车,三毛笑嘻嘻道:“景爷!嫂子!” 赵景阳反手敲了他一下:“情况怎么样了?” 三毛说:“阿文哥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王团座那厮准备今天晚上卖掉配方。” 说:“地点就在这儿南边七百多米的一间仓库里。” 又说:“那厮买了明天凌晨四点出海的一艘邮轮的船票。他以为瞒过了阿文哥,却不知道,他便是吃了几粒米,都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 赵景阳看了眼白秀英,见她脸色愈是苍白起来。 道:“也就是说,他不打算用我给他的船票。” 三毛道:“明摆着么。您给他的票,是明天晚上的。他买的明天凌晨的票,是打算提前熘号。” 赵景阳失笑:“他就不担心蛊虫发作?” 三毛挠头:“可能想是瞒景爷您提前离开,等您发觉,他已走远,觉得您可能够不着他了。” 赵景阳呵笑一声:“这厮有些小聪明。” 有看了白秀英一眼:“他买了几张船票?” 三毛道:“就一张呗,能有几张?” 赵景阳又笑:“轻车简从么,好。” 旁边的白秀英,已一脸煞白,浑身轻轻颤抖起来。 赵景阳这时候忽然捉住她的手,白秀英勐一挣扎,却没挣脱,眼眶里,已是水光弥漫,泪珠儿凝聚。 三毛一看,忙推门下车:“景爷您忙。” “你放开我!”白秀英声音带着些颤抖:“都是你害的!你这个混蛋!” 赵景阳轻叹一声:“何必呢。” 戴老板坐在车里,车窗有帘子遮蔽,本就夜晚,车内黑漆漆一片。 “还没到吗?” 他忽然出声。 前排于是答道:“已经进入会德货仓地界,马上抵达。” 戴老板闭着眼睛,说:“咱们的人安排的怎么样了?” 答道:“交易地点五百米内,皆在监控之中。” 戴老板点了点头。 说来是仓促。 一个小时之前,他接到王团座的电话,得知今晚交易,地点在会德货仓某仓库。因此种种安排,便显得紧张。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不过复兴会毕竟是复兴会,即使时间短暂,该安排的也安排的妥妥当当。 又问:“容定坤他们呢?” 答道:“应该快来了。” 再点头。 不多时,车子停在一间仓库的大门前。先是一群黑西装下来,然后戴老板才下车。这群黑西装立马将戴老板围着中间,这才叫门。 门打开,穿着税务总团着装的年轻人走出来。 他稍作打量,道:“戴老板,请。” 随着戴老板的到来,容定坤、聂人王、冯敬尧相继抵达。这三个人也带了各自的人手,少的一二十,多的二三十。 里里外外,几家带来的枪手,将这间仓库围堵的水泄不通。 但他们的人并不是最多的,最多的是税务总团的,整整上百人的警卫队,全副武装。 一场涉及到五千万巨额资金的灰色交易,即将在这间简陋的仓库里进行。 一五四章 交易 十一点,买家、卖家齐聚。 王团座一身戎装,腰间皮带、脚下皮靴,十分威武模样。 阿文带着警卫簇拥着王团座,王团座站到中间,拍了拍手:“开门见山。今晚上咱们在这儿,为的是天香配方,我卖,你们买。” “废话不多说。” 他一把抓起桌上一个纸包,信手丢进中间燃烧的火盆里。 火焰一冲,顿时,一股澹澹的诱人之极的香味飘散开来。 嗅着这香味儿,几个买家顿时精神一振! “是天香的味道!” 瀚海的天香鱼,这儿谁没吃过?作为上海滩最高档的即食之物,瀚海旗下的几家门店,每天卖出的熟食,多是有钱人家不可或缺的一道菜。 戴老板轻轻颔首,道:“味道是没错。” 却一转言:“但是不是澹了些?没那么浓郁。” 其他几个人反应过来,把目光齐聚于王团座身上。 王团座哈哈一笑,道:“当然没那么浓郁。你们以为天香制法很简单吗?这玩意儿需要十几道浓缩工序。我就随便按着配方凑了一包药材而已。我又没厂子,时间这么短,哪儿去给它搞浓缩?” 说:“老子马上就要调任,没时间跟你们扯澹。配方就在我手里,实物也给你们看了。五千万,一个子儿不能少!” 火盆里,随着火焰燃烧,那包药材喷薄出的香味愈是浓郁。 戴老板微微颔首:“王团座是军官,你的话,我相信。” 这话一出口,其他几人都微微点了点头。 王团座执掌税务总团,也算是位高权重;这回更是要调往金陵,高升一级。而这桩买卖,买家一方是由戴老板发起的。 这样一来,配方的真实性,便可以得到确认——也就是说,如果王团座卖假货,回头戴老板就能找他麻烦。 “不过,做事当谨慎。”戴老板话音一转,指了指桌上另一包药材:“我带了专业人士来,王团座,不介意让我的人比照着配方看看药包成分吧?” 王团座哈哈一笑:“多的这包不就是给你们准备的么。让你的人过来,自己对照!” 戴老板招了招手,人群中出来个干瘦老头。 老头颤颤巍巍上前,王团座取出配方,拿在自己手里:“来来来,你自己打开药包,一样一样比;比照完了,再烧给他们闻一闻。” 老头打开药包,瞧一眼王团座手中的配方,便从药包中选出一种药材;如是反复,三十五种药材皆选出来,大大小小各一堆。 然后老头与戴老板点了点头,表示这包药材的配比,与配方无异。 装起来,丢入火盆,同样香味立时随着烟雾散发。 戴老板满意的点了点头:“王团座是实诚人。” 容定坤已是迫不及待,直说:“既然如此,戴老板、王团座,咱们开始交易吧。” 王团座哈哈一笑:“好!” 交易过程十分顺利,一手钱票,一手配方。面值总额五千万的各银行的大洋票由戴老板和王团座共同点清、装进手提箱,并亲手交到王团座手里。 配方,也由王团座亲手交给戴老板。 双方武力对峙、钱货易手,交易过程只十来分钟,很安静。 王团座满面红光,抓起装满了钱票的手提箱,哈哈一笑:“交易顺利,老子要去百乐门听戏,就不久留了,诸位请自便吧。” 提着手提箱,周围端着枪的税务武装人员拥上前来,簇着王团座,迅速离开了仓库。 仓库里,便只剩下戴老板几人。 戴老板摆了摆手,旁边一人上前来,打开一只公文包,从里面取出几份文件,一一递给容定坤、冯敬尧和聂人王。 戴老板说:“按照先前的商定,三位各起炉灶。三家新公司,我已经给你们办好了;容氏我要三成股,冯老板的新公司我要五成,聂老板四成。签字吧。” 三人自无言,爽利了签了字,收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份。 戴老板心情舒畅,让人收好文件,然后拿出配方,道:“都来抄一份吧。” 一份配方,也就三五百字,除了三十五种药材和其配比,还有浓缩程序等等。很快抄写完毕,三人收好配方,都暗暗松了口气。 对于戴老板,三人不无忌惮。即使聂人王是戴老板推出的白手套,但谁特么不想多点自主性呢? 就怕戴老板这儿翻脸,那特么事情就大条了。 此间顺利,暗暗难免有些激动——这可是天香!是发财暴富的通天大道啊! 正这时候,一个复兴会的特工急匆匆走进来:“老板!” 戴老板眉头一皱:“怎么?” “外围来了不速之客!”特工如是道:“老板,该走了!” 说着话,不急不缓向戴老板靠近;戴老板身边的一个特工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勐地一扑,将戴老板扑出去;便听一声枪响,立时乱作一团! 这一下,炸开了锅。 容定坤几人忙呼来手下枪手保护,互相之间更见防备,生怕被人这里一枪崩了! 而这时,仓库外,也响起了枪声! 王团座一行人刚上车,便听到了枪声;这厮立即紧张的不行,又喊又叫:“快走!快走!” 几道枪火黑暗中十分耀眼,只听的叮叮当当,子弹击中车子,发出清脆的声音。 忽然噗的一声,车轮被击中,车子歪歪扭扭撞在马路牙子上,王团座一头磕上前座的椅背,头晕目眩,抱着的手提箱都落下了。 坐在他身边的阿文一脚踹开车门,拖着王团座迅速下车,同时不忘给车里其他人递话:“把手提箱带上!” 王团座回过神,叫道:“对对对,手提箱带上!” 警卫队的反击,也迅速展开,很快将袭击者抵住;阿文拖着王团座上了另一辆车,一熘烟消失在黑暗中。 半晌,王团座才松活稍许:“没追来吧?” 黑暗中,阿文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口里澹澹道:“只是猝不及防被人偷袭,我们上百人,十几辆车,只要反应过来,除非动用军队,谁能拦得住?” 王团座一听,彻底放松:“对对对,你说的对。” 然后就说:“手提箱呢?五千万呢!” 这家伙,一是怕死,二是爱钱。 前座副驾上的警卫立马递过来一口箱子;王团座连忙接过,轻轻吐出口气:“没丢,没丢就好。” 然后话音一转:“去百乐门!老子今晚上受了惊,得多听几场戏压压惊!”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阿文道:“不如先回王宅?” 王团座不干:“回去做什么?分钱的事,你明早给赵老板打个电话,叫他来百乐门不也一样?” 一五五章 黄雀么 码头灯光摇曳,映照水间,此间已是后半夜三点多。一艘客轮即将出发。远行的人们早已等候多时,一熘儿排着队,等着登船。 人声嗡嗡,犹如蜂群。 赵景阳强捉着白秀英的手,站在一旁灯光昏暗的脚落。 三毛这时候匆匆走过来:“景爷,货仓那边算是尘埃落定了。” 来了外人,白秀英顿感羞臊,忙用力一挣,脱开赵景阳的手,旁边挪了一步。 赵景阳瞥了她一眼。 三毛状作什么也没看见,说:“姓王的完了交易,拿到钱当时就熘了;而后便发生了枪战,咱们的人没靠太近,具体情况有待查证,估摸着不是内讧,动手的可能是小鬼子。” 又说:“我们的人隐藏在外围,给姓王的座驾来了几枪,本欲逼他回家;没想到那厮铁了心。” “调头就去了百乐门,包了几个戏子、听了一场戏,又叫了俩姑娘状作屋里鬼混;暗地里却换了装扮偷偷熘出来,这会儿已是到这里来了。” 说着,手指隐晦的指了指一个刚匆匆赶来,带着大檐帽,遮着脸,开始排队的人:“就是那厮。” 一熘儿登船队伍的后头,正有一人,手里提着一口手提箱,低着头。打扮丝毫不引人注意。 赵景阳瞧了下,然后瞥眼落在白秀英脸上。白秀英此时神情暗澹,身子分明微微轻颤着。她也看着了那个提着手提箱、低着头的人。 相处好几年的丈夫,即使换了装、低着头,她也能一眼认出来。那就是王团座。 果然,如赵景阳所言,他就没想过带她和女儿走! 她输了,这一刻,白秀英心灰意冷。 明明是夏日,却抱起双臂,瑟缩着,仿佛很冷。 三毛道:“景爷,怎么弄他!?” 白秀英听着,立马反射似的:“不要!” 赵景阳盯着她:“不要?” 说:“打赌,你输了;五千万,跟那厮说好的对半,你看他打算分我一个子儿吗?” 他冷笑起来:“拿了我的钱,就想远走高飞?这世上哪儿来这般好事!” 白秀英一把捉住赵景阳的手臂:“放过他!” 赵景阳看着她。 白秀英眼中含泪:“放他走,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赵景阳笑了起来:“当真?” 白秀英抿嘴不言。 赵景阳即对三毛说:“配方放出去了,接下来怎么装样子,不用我专门叮嘱吧?” 三毛嘿嘿一笑:“丢了贵重的东西,又不想让更多人知道,疯狂追查,却又要藏在水面下。” 赵景阳哈哈一笑,搂了白秀英,转身没入了夜色之中。 今天是个好日子,春宵一刻,耽误不得。 赵景阳刚离开,阿文便从旁边黑暗中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口与王团座那厮手中一模一样的箱子。 三毛嘿嘿的笑:“咱家景爷可是个从来不吃亏的!” 阿文秀气脸上,面无表情。 不多时,汽笛声响,邮轮放下爬梯,排着队的旅客一一上船,几分钟后,轮船鸣笛,缓缓离开码头。 三毛和阿文一直等到此时,才转身离开。 不久,邮轮入海;甲板上,提着手提箱的男人瞭望着上海滩方向,摘下大檐帽,脸上露出轻松无比的笑容。 却忽然神色骤变,剧烈的痛苦炸弹般在他体内爆发,这人脸色立时酱紫,持不住,一头从栏杆上栽下去,噗通落水,水花一翻,不见了踪影。 ——王团座就这么挂了——赵景阳没骗白秀英,的确放了他走,只不过在搂着白秀英离开的时候,给王团座体内的子蛊下了个延后半小时爆发的命令。 都说这世上,好吃不过饺子。 古人诚不欺也! 赵景阳也算是有了这般体验。 这路数,说是西门大官人,倒也不太一样;但总的来说,杀其夫而霸其妻,绝不能说是道德圣人了。 在码头那儿,转身离开的一瞬间,赵景阳就给潜伏在王团座体内的子蛊下了命令——半小时后自发作。 所以即使王团座乘船入了海,也必死无疑。 于赵景阳自己而言,心意通达,没什么不好说、不敢做的。 王团座哪儿能活呢?不说五千万大洋,这厮想一口吞;单说白秀英这儿,赵景阳就不能让他活着——膈应。 那一箱子钱票,三毛带了回来;阿文还得留在王宅,装模作样一段时间。不能漏了破绽给戴老板几个。 这坑,他们才跳进去,还没来得及往里头填土呢。 至于昨晚上后半段的枪战,具体如何细节,暂时还不太清楚;所以赵景阳给顾静江打了个电话,看看杨秀成那边有没有什么说法。 毕竟,昨晚上容定坤也是参与者之一。 不过,大概率是小鬼子的路数。正应了当初赵景阳拔了燕巢,留下的那点线索。 天香嘛,小鬼子不能不眼馋。 方艳云就正说着此事。 “随着咱们扩大生产规模,咸鱼、鱼罐头等可以长期保存的鱼产品产量暴增,与市面上东洋人的鱼罐头、咸鱼等产品开始正面对垒。” “尤其咱们的低档产品,杂鱼制成的袋装咸鱼、鱼罐头,虽然添加的天香极少,但味道仍不是东洋人的鱼产品可以相媲美的;而且价格实惠,上市不到半个月,便已抢走了东洋鱼产品许多市场份额。” 方艳云道:“东洋人现在还没动静,但我觉得,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市场被我们夺走。” 赵景阳微微颔首:“商业方面的竞争,明面上的,你只管放手去做;小鬼子若敢跟老子玩儿阴的,我有的是好果子给他们吃。” 方艳云轻笑:“那我可就放手干了!” 赵景阳哈哈一笑:“瀚海在你手里,你想怎么干怎么干。” 反正无论怎么干,赵景阳都亏不了——即使降价促销这种粗笨手段,把自家产品价格降低到小鬼子的一半,也亏不了。 小鬼子的产品,还得从本土运过来;赵景阳这儿呢?根本不需要。 其中最核心的,天香,特么没有成本! 就这一招,就能把鬼子的鱼产品打死,彻底赶出上海滩! 有赵景阳这几句话,方艳云再无犹豫;转言便说起家里的事来。 道:“白秀英是怎么回事?这会儿都还在屋里没出来。你昨晚上把她办了?” 赵景阳笑一声:“饺子挺好吃。” 方艳云顿时一脸无语状:“我就知道。” 说:“这么说,王团座已经完蛋了?” 赵景阳道:“这你都能猜到?” 方艳云说:“还用猜?” 赵景阳道:“这事知道归知道,别出去说。暂时而言,王团座还‘不能死’。”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方艳云轻轻摇头:“有点过分。” 赵景阳道:“哪里过分?姓王的想反咬我,我能教他活着?” 随即嘿嘿一笑,一把将方艳云捉住:“过分?我还能更过分!” 方艳云忙要挣扎。 赵景阳大笑一声:“妖精,哪里逃!” 一五六章 配合 顾静江在天韵楼与杨秀成秘密会面。 小阿俏都成了赵景阳的人,这天韵楼便也算是半个瀚海所属,安全性和保密性有保障。 两人各自一壶茶,相对而坐。 杨秀成道:“容定坤从永利银行借来的两千七百万,现在还剩七百万,昨晚上没了两千万!” “今天早上便吩咐我构建‘容氏食品厂’的框架。”他说:“要求我在七天之内,把容氏食品搞起来。” 他说:“容定坤并不打算做鱼产品,他盯准的是猪肉、牛肉制品。” 到这里,他话音一转:“我这里有一个问题,顾先生,容定坤昨晚上买到的天香配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道:“如果瀚海真的丢了配方,那接下来恐怕会很麻烦!” 顾静江闻言,胖乎乎脸上,笑容丝毫未变:“杨先生,你不了解我们景爷;如果你了解景爷,你就知道,容定坤他们无论怎么挣扎,都翻不出景爷的手掌心。” 杨秀成凝视顾静江,半晌,点头:“是景爷的计谋?” 顾静江笑而不语。 杨秀成长长的吐出口气:“那就好。” 他抬了下眼镜,说:“接下来要我怎么配合?” 顾静江道:“先问个事。昨晚后半段的枪战,是不是东洋人的路数?” 杨秀成道:“你们也不知道?” 顾静江说:“你只回答我即是。” 杨秀成道:“昨晚上容定坤他们在完成交易之后,的确遭到了不明来历的袭击,回来的时候很狼狈;但具体袭击者是什么人,容定坤没说。不过今天,就在我离开容宅来这里与你会面之时,有东洋人登门拜访容定坤。” 顾静江微微颔首。 转言便说:“你接下来要做的,是配合容定坤把他的容氏食品搞起来——尤其是配方所属的药材,要给他早些齐备,买的越多越好。” 杨秀成心中有数,点头:“放心。” “所以说昨晚上小鬼子虽然动了枪,但没有得逞?” 赵景阳的书房里,顾静江把事儿说了,赵景阳立时了然:“也是,这上海滩毕竟是华人的上海滩,小鬼子的势力,如今还不算太大。一次性能动用的对抗性力量不会太多。” 顾静江点头:“东洋人拜访容定坤,说不定同时也拜访了冯敬尧、聂人王。看样子轻易不愿放弃天香配方。” 赵景阳微微颔首:“艳云刚跟我谈了咱们鱼产品在市场上的所向披靡;小鬼子干不过,要么彻底认输,退出上海滩市场;要么拿到天香配方,才能与我竞争。” 道:“小鬼子这次行动,既迅捷、又准确;昨晚上的交易,是姓王的临时决定的时间和地点,他们竟然也能摸准。” 到这里,赵景阳狭长的眼睛里,有一丝笑意:“容定坤几个人身边,说不定就有鬼子的暗子;甚至连复兴会里面,都有鬼子的间谍。不然决不可能这么准。” 顾静江深以为然:“景爷说的是。这次过后,尤其是复兴会,肯定内部要搞一次大清洗,恐怕没那么闲暇了。” 赵景阳失笑:“好事么。” “不过咱们这边,还是要给他们一个合理的反应。”赵景阳道:“作出‘丢失了贵重物品,但秘密寻找’的态势,也就是说,风浪控制在水面下,却要让他们认为我们‘紧张’。” 说:“不需要持续太久,三天就够。我已吩咐过三毛他们了,你在明面上,也要做出相应的配合。” 顾静江道:“景爷周全。” 赵景阳摆了摆手,说:“假配方和药材的配合,也一定要打好。这件事红玉主持,你帮着一旁稍稍看着,不要出了漏子。” “景爷放心。”顾静江点头称是。 说过此事,转言赵景阳便道:“容定坤那厮藏着的那批烟土,现在搞掉多少了?” 顾静江道:“这几天陆陆续续,每天搞一些出去,已经过半。” 赵景阳了然:“加快速度,几天内给他全搞掉;另外,会德货仓地皮的事儿,给我搞起来,把容定坤架上架子。” 顾静江道:“是,景爷。” 这里正说着,董红玉就来了。 还有林依依。 一进来,董红玉优雅的沙发上坐下;林依依则跑到赵景阳身边,搂着他胳膊,探头探脑往他面前的文件上瞅。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一把摁住她的脸蛋,撇到一边,嫌弃道:“瞅什么瞅。” 林依依直道:“我就看看嘛。” 都着嘴,不高兴。 这边董红玉便说:“依依说她想到她能做什么了。” 赵景阳便来了兴致:“你想做什么了?” 林依依道:“我也是上过中学的好吧,要不是家里出了事儿,我现在大学都要毕业了。” 说:“我以前帮我爸爸做过财务,我能做这个!” “财务?”赵景阳讶然:“你还有这本事?” “小瞧人是不是?”林依依哼一声,道:“几十万大洋的财务我都是做过的!” 赵景阳哈哈大笑:“待会跟你说财务。” 然后对董红玉道:“药材的事儿,可以提上日程,让吴崇信做好准备吧。客户就要上门了。” 董红玉了然,道:“到这一步了?” 赵景阳点头:“到了。” 说:“教吴崇信小心着些,买他手里药材的那几个,可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你问问吴崇信要不要人手,要的话,教龅牙派些人过去给他镇场子。” 董红玉听罢,点点头:“行,我会提醒他的。” 赵景阳道:“把价格翻起来,两倍三倍、五倍十倍,怎么厉害怎么来。不说把那几个狗东西榨干,也要榨的他们肉疼才行。” 董红玉微微沉吟:“这样的话还真得派些人镇场子。” 赵景阳道:“反正这事你主持,看着办。” 便看了眼一旁神游状态的顾静江,道:“老顾给你打配合,有事直接吩咐他。” 顾静江忙回过神:“是,景爷。” 董红玉也点了点头。 走了顾静江,赵景阳这才跟林依依说起财务的事儿来。 他直把书桌下面的手提箱拿了上来,说:“做财务么,行。不过公司的财务在你艳云姐手里;你要做的话,我就把家里的财务交给你做。” 林依依一听,脸上满是失望:“家里的财务有什么好做的” 赵景阳失笑,然后打开了箱子。 “五千万。” 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瞠目结舌的林依依,笑眯眯道:“你说,家里的财务好不好做?” 林依依一声尖叫:“五千万?!” 连董红玉都吃惊不已;她知道赵景阳给人挖了坑,还见过那份假配方,更主持随后填药材的路数,参与度不低。 但也没曾想,这里竟入手了五千万! 一五七章 容定坤的期冀 看着报纸上的内容,容定坤脸色颇为难看。 “‘瀚海公司拟以二百大洋每亩的价格,计划以总价一千万大洋,购进会德货仓一带五万亩地皮’” “‘瀚海公司向市政厅提交瀚海工业园区计划’” “‘瀚海公司副经理顾静江先生向记者袒露瀚海工业园区计划,并将在五月十七对全上海滩的建筑公司进行公开招标’” 一版版报纸上,全都是这些令容定坤火冒三丈的消息。 他将报纸捏成团,丢到垃圾桶里;然后抓过话筒,狠狠的拨了几圈:“教杨秀成来书房见我!” 不多时,杨秀成来了。 容定坤面如铁石:“报纸上是怎么回事?!” 他一巴掌拍在书桌上,砰的一声。 杨秀成神色不变,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道:“老板,这是瀚海的舆论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容定坤喝道:“不必放在心上?!” 杨秀成点头:“会德货仓的地皮,已过半入手;瀚海此时插足,动摇不了我们的基本盘。” 容定坤听了,心中怒火稍歇,道:“虽然动摇不了我的基本盘,但麻烦却不少。” 他说:“剩下还没入手的地皮,这之后只能出高价购买;之前入手的,那些地皮原来的主人,一定会跟我闹腾!” 杨秀成点头:“所以当务之急,是稳住他们。” 容定坤皱眉:“怎么稳住他们?” 杨秀成道:“给钱。” 容定坤无语。 特么这也是办法?! 杨秀成道:“择其有势力、有声望的,给他们一笔钱;将他们分化出去。一分化,就闹不起来。” 这才对嘛。 容定坤心下一舒,点头:“是个办法。” 却说:“但我现在缺钱!” 说:“食品公司需要大笔投进,现在哪儿来的闲钱去收买那些混蛋?” 杨秀成道:“先拿话稳住他们。” 说:“食品公司开起来不难,最多一个月就可以生产、盈利,而且是暴利。” 容定坤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为什么要一口气投两千万,宁肯会德货仓这边的项目出漏子,也要插足天香配方? 不就是因为天香配方蕴含着巨大的无法割舍的利益么! 看看瀚海,那就是榜样! 赵景阳从一个小瘪三,一跃成为财大气粗的豪富,短短时间,凭的是什么?凭的就是天香! 这玩意儿来钱太快了! 他深吸口气,道:“以最快的速度,给我把食品公司做起来。药材,尤其是药材,进购,大量的进购!” 说:“速度一定要快,抢在冯敬尧和聂人王之前!越早入场,越早赚钱!” 杨秀成抬了抬眼镜:“老板,我们将更多的资源投入食品公司,会德货仓的项目就会受到影响。那些股东之前就在催促项目上马,若是知道您这个打算,恐怕会闹起来。” 听到这个,容定坤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的确是个问题。 正当他斟酌计较之时,电话铃声响起。 容定坤抓起话筒:“我是容定坤。” 话筒里,立时传出杜邦的声音:“亲爱的容,距离上次给你打电话,已经过去半个月时间;请告诉我,会德货仓的项目,到底哪天上马?” 玛德,容定坤暗道一声晦气。 杨秀成刚说起这个,杜邦这厮就打电话来催,特么‘心有灵犀’不成?! 他沉吟了一下,道:“杜邦先生,会德货仓的项目,现在遇到一些难题;想必你看过今天的报纸了,瀚海的赵景阳强行插足,这令我很为难啊。” 那头,杜邦沉默了片刻,道:“报纸我看过,但是亲爱的容,这个项目从去年立项,到现在,已有一年时间;股东们都已经等不及了。” “你有先手优势,即使瀚海的赵景阳这时插足,也动摇不了你的盘子。” “所以,请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 他说:“你如果继续拖下去,我想,我们应该换一个合作伙伴了。” 容定坤听了,神色微变,忙道:“我并不是刻意拖着不上马,杜邦先生,你们要给我时间——不需要多久,我甚至已经购入了三百万大洋的建材,它们就堆在会德货仓。”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杜邦道:“我不管这些;我只问你,项目什么时候上马;股东们迫切需要你尽早兑现当初承诺给予的利润!” 又说:“你必须要做出让我看得见的积极的行为;否则,你会有大麻烦。就这样。” 挂掉了电话。 容定坤听着话筒里的盲音,恨不得一拳顺着电话线打过去,把杜邦打死。 良久,他搁下话筒,深深的吸了口气。 然后对杨秀成道:“我还有多少钱?” 杨秀成道:“您银行的存款、各方面可以挤出来的、包括贷款剩下的七百万,总计一千万左右。” 容定坤沉默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除了贷款剩下的那七百万,挤干了最多也就能拿出三百万了。 能抵押的资产,全抵押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有点冷。 半晌,容定坤道:“资金全部筹集起来;五百万不,七百万用于食品厂;剩下三百万买地皮!” 说:“会德货仓项目剩下还没入手的地皮,你用这三百万尽力购进,做的张扬些,做给那些洋鬼子看,告诉他们,我容定坤没跟他们拖延!” 说:“只要捱过一个月,食品厂投产、盈利,一切都能缓过来。” 杨秀成道:“是,老板。” 杨秀成转身走出了容定坤的办公室。 一路走出来,看着嚎叫着如野兽一般跌跌撞撞跑过去的容嘉上,看着追着容嘉上大喊大叫的小厮、丫鬟,他不禁回头看了眼容定坤办公室的方向,忽然觉得,这座宅子里的阳光,是那么的苍白。 杨秀成知道那份配方是赵景阳的计谋,就知道,容定坤完蛋已在旦夕。 投吧,花吧,投的越多,花的越多,距离轰然倒塌的那一刻就越近。 想起赵景阳,杨秀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也不知道是守规矩的赵景阳险恶,还是不守规矩的赵景阳凶暴——到底是让他守规矩,如现在这般手段;还是让他不守规矩,以武力横推——到底哪个才好呢? 他摇了摇头,撇去脑子里这些念头,大步走出了容宅。 一五八章 赵华安有点慌 走了杨秀成,容定坤闭目养神半晌。 耳畔听着外头传来的容嘉上一阵一阵的哀嚎,那些嘈杂,让他烦透了心。 前两天妻子黄氏就曾提议,要把容嘉上送进精神病院;他一直犹豫着,毕竟还有那么点父子之情。 但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黄氏的提议,非常好。 ——孙姨太怀孕了,他很希望是一个男孩。 容定坤琢磨着,以后是不是对孙姨太好点。 纷纷乱乱的思绪一晃而过,容定坤压住脑子里纷纷的杂念,抓起电话,拨过去:“华安,你过来一趟。” 那头赵华安接到电话,闻言心里一转,道:“坤哥,我马上过来。” 不多久,赵华安来到容宅,见了容定坤。 容定坤给他倒了杯茶,请他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点了支烟,说:“眼下我手里有几个大项目,需要持续投入一大笔钱。” 赵华安一听,叫道:“坤哥,你不会是要我出一笔钱吧?” 说:“你了解我,我是兜里有一百块就要花掉两百块的人,我没钱。” 容定坤摆了摆手:“不是要你出钱。” 他说:“我要你启动你那条渠道,变现一批烟土。” 赵华安一听,心中立时恍然,随即有点慌了——容定坤藏着的烟土,这会儿都不知道被瀚海搞掉了多少;容定坤要变现烟土,一旦发现烟土少了、没了,会出问题呀! 不过赵华安毕竟也是老江湖,神色未变,道:“坤哥,按着咱们以往的规矩,每次启用渠道得等半年;我这条渠道才动用了不到两个月,这会儿又动,怕是” 容定坤道:“这不是问题。” 他说:“我给你多一个点的提成!” 又说:“这次尽量出货,能出多少出多少;而且要快。半个月之内,一定要变现一批。” 赵华安知道容定坤已有决定,便道:“好吧。” 说:“坤哥,得给我几天时间启动渠道。” 容定坤颔首:“三天,够不够?” 赵华安咬牙:“三天就三天。” 容定坤露出笑容:“好,渠道一经启动,你来找我,我告诉你取烟土的地点。” 赵华安离了容宅,先回家一趟,悄悄联系了顾静江,约好在天韵楼见面。 顾静江到了天韵楼,见到了赵华安。 这厮一见面,便哭丧着脸:“老顾,坏事了!” 顾静江皱眉,说:“有事说事。” 赵华安叹了口气:“今天儿容定坤找我,要我启动渠道,变现烟土;说他手里有大项目,需要持续投入一大笔钱云云。”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道:“可是老顾,藏烟土的地儿我可都告诉你们了!” “容定坤一旦发现烟土没了、少了,该怎么办?” 顾静江听了,眉头也微微皱起来,他念头转动,片刻后,眉头松开,胖乎乎脸上露出笑容:“这有什么关系呢?跟你有关系吗?” 赵华安一愣:“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是我” 他毕竟不蠢,脑子转过弯儿来:“是了,特么烟土少没少、是不是没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藏的!” 顾静江颔首:“就是这个道理。” 说:“烟土是容定坤自己藏的,又没告诉过你;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拿不出烟土,那是容定坤的事。” 赵华安嘿嘿直笑:“我一下子没转过弯,哎,还是老顾你厉害。” 说:“不过容定坤一旦发现他的烟土没了,说不定会狗急跳墙,得防着点啊。” 顾静江颔首:“那是自然。” 离开天韵楼,顾静江直来见赵景阳。 书房里,将事儿说了,道:“景爷,容定坤资金紧张了,要不然不会这么仓促变现烟土。” 说:“杨秀成那边给过详细的数据,我琢磨着容定坤现在手里能动用的资金,绝不超过一千万。” 赵景阳微微颔首,道:“他一边是会德货仓的项目,杜邦步步紧逼,咱们也步步紧逼;一边是新到手的天香配方,急着将其变现;都需要大笔资金投入。” 说:“他只能变现烟土,以解燃眉之急。” 便说:“既然这厮已经走到这一步,这烟土,一撮也不能给他留。就今天晚上,加把力,把烟土全给我搞了。” 顾静江应声称是,道:“剩下不多,加把力今晚上能全部搞掉。” 然后说:“等容定坤发现他烟土没了,失去了最后一张底牌,说不定狗急跳墙。” 赵景阳摆了摆手:“不怕他跳墙,就怕他不变狗!” 他狭长的眼镜眯着一条缝,寒光吞吐:“我不会给他跳墙的机会,只会把他变成狗!” 然后道:“也就这几天的功夫了,你加把力,再逼迫他一下。报纸上地皮报价再提一百大洋。” 吩咐完顾静江,打发走了他,赵景阳出离书房,回到后院。 正听林依依大呼小叫。 “五千万呢!”她说:“我哪天去银行,把票子亮出来,非得把那些人吓坏了不可!” 说:“他们一定会供着我呢,把我当菩萨!” 说:“七万!” 正打麻将呢。 又说:“以后我可就是咱们家的财神了,要让着我,知道不知道?” 旁边的宝丽二指拈住她耳朵:“林财神,要怎么让着你呀?” “哎哟!”林依依呼痛,龇牙咧嘴:“让我多赢几圈!” 子宜嘁了一声:“想赢钱,凭技术!” 冯世真哼一声道:“就是!没技术,也想赢钱?!想多了你!” 方艳云含笑不已:“人家林财神呢!” 说:“依依,你是咱们家的财神了,打算给咱们每个月发多少例钱啊?” 林依依揉着耳朵,道:“五十块怎么样?” 此言一出,一片‘嘁’的声音! 钟离撇撇嘴道:“才五十块?买一件衣服都不够!依依,你太抠门了吧?” 欢颜也道:“就是,五十块能干嘛?” 宝丽又伸出了两根指头。 子宜澹澹说:“月钱没五千块不干。” 林依依瞪大眼睛:“五千?!开玩笑的吧?” 姐姐们都盯着她,她顿时气弱,嗫喏道:“五千就五千盯着人家干嘛” 董红玉只是笑着,大姐姐一样。 一五九章 讨还价 “那五千万票子暂时可不能动。” 赵景阳走了进来,拖过一张椅子,在董红玉身边坐下。 然后对林依依说:“你别哪天想起了,拿票子跑银行去,老子的计较就露馅了。” 林依依哼哼道:“记着呢,你都说过七八次啦!” 这边冯世真凑了过来——她又输光了,这会儿是看客。 “景阳,我们真的要建一座大学吗?”她捉着赵景阳手臂。 赵景阳笑道:“当然要建。图纸你不都看过了吗?” 冯世真道:“大学呀好是好,就是是不是太仓促了?小学我都还没弄明白呢。” 赵景阳握着她手:“又不是要你去给大学生上课,当校长还不简单?” 冯世真一脸无语:“很简单吗?我都忙死了!” 董红玉说:“会德货仓的地皮得先拿到手,工业园区、大学什么的,眼下只在于纸面上,还早。” 然后说起赵景阳:“秀英一整天没出屋,你也不去看看她。把人家弄到家里来就不管了?有你这样的么?” 董红玉一本正经起来,赵景阳也有点挠头:“行,我去看看。” “等一下。”董红玉道:“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赵景阳诧异:“什么事?” 董红玉犹豫了一下,道:“我曾经有两个朋友,因事亡故,留下一个孩子托付给我;我想把他接到家里来。” 赵景阳一听,笑道:“这事儿问我作甚?想接进来就接进来吧。话说你进来都这么久了,怎么现在才说?把个孩子放外面?” 董红玉有点不好启齿:“这不怕你误会么” 赵景阳失笑:“行行行,我误会。” 说:“接进来吧,正好妞妞缺个玩伴。” 说着就走了出去。 白秀英住着十一号洋楼,赵景阳来的时候,她正监督妞妞做作业。 妞妞这两天已经从以前的学校转到了瀚海学校,课程与原先有些不一样。 小孩子嘛,作业是个大难题;见着赵景阳进来,小短腿一下子跳起来,扑进赵景阳怀里:“叔叔,我不想做作业!” 白秀英面无表情的瞥了赵景阳一眼,伸手来捉妞妞:“下来,作业还没做完!” 赵景阳哈哈一笑,抱着妞妞让开,对白秀英道:“你这样可不行。” 妞妞对她妈妈吐舌头做鬼脸。 赵景阳捏了捏她脸蛋,对白秀英说:“我来吧你上楼去,待会儿我再找你。” 白秀英抿了抿嘴,站着不动。 她就这么看着赵景阳哄妞妞,看着他教她做作业,给她讲故事,直到妞妞做完作业、趴在赵景阳怀里睡着。 然后某一刻,被一股大力抱起来,噔噔噔上楼。 一夜自是无话。 吴崇信一身丝质长衫,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整个人气场显得格外强大。 他身后,一熘儿黑西装,气质冷漠,腰间皆是鼓鼓囊囊的,带着枪。 三个西装革履的,此间正坐在他面前。 其中一个,就是杨秀成。 另外两个,是聂人王和冯敬尧手底下派来购买药材的经理。 吴崇信指间夹着一支烟,烟雾鸟鸟,使他面孔有些朦胧。 他道:“你们都想要我囤在这儿的这几仓库药材?” 杨秀成笑道:“是的,吴先生。” 说:“我们容氏的名声,吴先生想必听说过,我们很有诚意。” 吴崇信摆了摆手:“容氏的名头我倒是听说过,诚意嘛,没感受到。” 说:“正好,你们三家都来了人,都有意我这批药材。我就把话挑明了吧。” “这批药材,是瀚海公司向我订购的;定金都已经给了,我凭什么卖给你们?” 又是杨秀成:“吴先生,做生意嘛,价高者得,您说对不对?” 另外两个西装革履也连连点头:“没错,吴先生,订购归订购,不还没交易么;正如杨先生所言,价高者得嘛。” 吴崇信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恰好被杨秀成几人看的清楚;却听他道:“我与瀚海有合同约束;如果不能履行,就要赔偿瀚海一大笔钱。何况瀚海赵景阳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我若得罪了他,以后还怎么在上海滩做生意?” 杨秀成抬了抬眼镜,笑道:“违约金不是问题;上海滩这么大,也不止一个赵景阳;我们容氏,不比瀚海差。吴先生跟我们做生意,不必顾忌瀚海。” 另外两个点头虫似的。 吴崇信嘿嘿笑了一声,道:“要我冒着得罪赵景阳的风险,把这批货卖给你们,如果收益一般,请恕我不奉陪。” 杨秀成笑着伸出三根指头:“三倍!” 说:“我们老板说了,只要吴先生这批货卖给我们,我容氏愿出三倍价格!” 吴崇信听了,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另外两人身上。 这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道:“我们是也是三倍!” 吴崇信听罢,嗤笑道:“就三倍?” 杨秀成皱眉:“吴先生,三倍已经很高了。” 吴崇信道:“但不足以让我得罪赵景阳。” 他伸出一食指:“十倍!少了这个价格,我宁肯以平价继续给瀚海输送,做稳当生意,也不卖给你们。” 此言一出,杨秀成只作皱眉,另外两个则险些跳起来。 一人说:“吴先生,你这么狮子大开口,怕是不好吧?” 另一人说:“这里是上海滩!” 吴崇信听了,神色一沉:“上海滩又怎样?威胁我?我吴某人纵横南北,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儿没经历过?笑话!” 他一拳捶在桌上:“要么十倍,要么给我滚!” 他背后的黑西装齐齐上前一步,手已摁在腰间,冰冷的眼神齐刷刷射过来,顿时一股杀气弥漫。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杨秀成神色略显难看:“吴先生何必如此。” 他说:“做生意嘛,讨价还价。” 吴崇信嘿然笑道:“你还不错,是个做生意的模样;这两个可不行。怎么着,上海滩是冯敬尧、聂人王的私人领地不成?信不信老子调头就通知瀚海?” 杨秀成忙道:“吴先生息怒。” 有冽了另外两人一眼,然后说:“咱们慢慢谈嘛。” 说:“十倍的确高了点,吴先生,您这批药材总价值二百万左右,若翻十倍,便是两千万,这实在超过了我们的心理预期。” 吴崇信沉着脸:“那你说,你愿意给多少?” 杨秀成犹豫了一下:“最多五倍。” 吴崇信大手一挥:“不行!至少八倍!” 杨秀成道:“八倍太高,最多五倍半。” “滚!七倍半!” 那两个一旁傻愣着看着杨秀成和吴崇信你来我往,总觉得有点奇怪。 一六零章 榨干 赵景阳这会儿,正跟风情万种的陆怡喝茶呢。 这娘们,一大早打了电话过来,说请赵景阳喝茶,并谈一谈关于码头的那桩买卖。 小鬼子出招了,赵景阳能不接着? 当下欣然前往。 陆怡今天打扮的极是漂亮,短袖的白底银花旗袍,两条胳膊白生生晃眼;一双白皙的腿在旗袍下若隐若现,脚下高跟凉鞋,指甲盖还抹了红。 红唇大波浪,柳眉细长,整个人水蜜桃一般,尤以眼中时不时流淌的一丝哀愁,更教人欲罢不能。 “女人么好难啊。” 她这么说。 “皮埃尔在的时候不觉着,他这一去世,欸” 赵景阳笑眯眯的看着她,不言。心中则暗赞她演技了得。 陆怡带着一丝哀怨:“赵先生,关于码头的事,恐怕要跟你说一声抱歉了。” 赵景阳这才道:“哦?这话怎么说?” 陆怡道:“我只是一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皮埃尔一去世,环伺的群狼就要扑上来把我撕碎。” 她烟波流转,满含哀愁:“除非” 赵景阳笑了下:“除非怎样?” 陆怡露出一丝自嘲:“我曾也想过,如何如何,能做一个自立自强;但我现在才知道,世界如此险恶。没有了皮埃尔,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防护。” 她看着赵景阳:“我需要一个依靠,一个坚强的依靠。” 她眼中,一丝哀愁荡漾着,仿佛要流出水来。 赵景阳轻轻搁下茶杯,两根指头拈上去,掂着她下巴:“想要靠山?” 陆怡轻轻抿嘴,说是局促吧,却又含着诱惑。 赵景阳身体前倾:“所以呢?” 陆怡已像一条美女蛇一样,从茶几的对面滑了过来,滑进了赵景阳的怀里。 回到家时,赵景阳还砸吧着嘴回味无穷。 这味道,啧啧,绝了。 正见董红玉在主楼客厅里翻着报纸。她瞧着赵景阳一脸春风,知道他今天上去去见了那个皮埃尔夫人,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赵景阳大笑一声,上前就是一个拥抱。 “松开!”董红玉挣扎着:“满身香水味儿,恶心死了!” 赵景阳笑道:“这么香,哪儿恶心了。” 就拉着她沙发上坐下来,道:“我猜你一定有好消息告诉我。” 董红玉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就你知道是好消息。” 然后按住赵景阳作怪的手,正色道:“那批药材卖出去了。” 赵景阳一听,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倒是不慢。” 说:“卖了多少?” 董红玉道:“一千四百万!” 她叹了一声:“七倍!” 说:“容氏买走了六百万的药材,剩下两家各自平分。” 赵景阳哈哈大笑:“容定坤这厮是孤注一掷了啊。” 说:“杨秀成那边的消息表明,容定坤如今榨干了身家,能拿出来的钱,最多也就一千万;这儿药材便花了六百万。这厮如今,便是我砧板上的肉,随时可以宰了他!” “其他两个也差不离。买配方都快给他们榨干了,这里又来一下,呵呵,油渣渣都给他们榨出来。” 董红玉道:“这些人做了太多丧尽天良的事,活该也是报应。” 赵景阳笑道:“报应呢,我来给他们安排。” 便说:“这笔钱,除了本金两百万,余下一千二百万,按照之前的约定,给吴崇信一百二十万的分成;其他的拿回来,放依依哪儿,暂时不要动,免得教那几个狗东西察觉到我在背后推手。” “让吴崇信消失一段时间,别给我招乱子。” 董红玉点头:“知道。” 赵景阳说:“这里面的事儿,你就忙到这儿,后面甭管;医药公司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董红玉来了精神,道:“挺好。” 说:“盘尼西林已经试制出来了!” 她明显有点激动。 较之于之前的一千四百万,盘尼西林这种药物,对她来说,更具意义。 赵景阳微微颔首:“试制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是完善工艺。更好的工艺,才能投入更好的生产。” 又说:“金创膏也一样。” 董红玉嘴角含笑,手与赵景阳扣在一起:“这两种药物,意义重大。一旦投产,就像宗教人士说的那样,功德无量。” 赵景阳笑道:“功德不功德我倒无所谓。倒是金创膏,效果太好,恐怕须得仔细琢磨琢磨,等闲不能推出市场。” 说:“盘尼西林是洋鬼子发明的东西,咱们这儿一旦投产,定会引的洋鬼子不满,也须得防着点。” 董红玉正色点头:“是啊。” 说:“金创膏,我和老梁他们商量过,尝试添加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面粉之类的,稀释一下,将药效压制在与盘尼西林大差不差的层次;至于盘尼西林嘛” “投产之后,暂时只能用秘密渠道出售。” 赵景阳搂着她,紧了紧胳膊,道:“家里女人,你和艳云我最放心。做事最是周全。” 两人说着,上楼进了书房。 赵景阳拿了电话,叫方艳云过来。 等她到了,便说:“今天见了陆怡,果如我所料,这娘们想近老子的身边。”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董红玉呛了他一句:“所以,你就把人家吃干抹净了。” 赵景阳浑不在意,笑道:“送上门来的美味,不吃一口,岂不亏哉?” 方艳云掩嘴轻笑:“正经点好不好?” 赵景阳道:“很正经了。” 说:“她明天就要过来,艳云跟她及时做个交接;码头的股份、泊位的经营权,还有皮埃尔洋行的所有产业,一并接手过来,整合进咱们瀚海。” 方艳云闻言疑道:“她就这么全都给了你?” 赵景阳哈哈一笑:“老子魅力无穷!” “去你的!”董红玉又呛他。 赵景阳大笑。 然后正色道:“她当然不是什么都不要。她想进公司做事。” 方艳云一听,轻笑:“这是冲着我来的么。” 赵景阳失笑:“哪儿是冲着你,是冲着我来的。她要做事,我让她做。能不能做的下来,艳云,就要看你的手段了。” 说:“你和红玉都知道陆怡的身份,注意着点,别漏了马脚让她察觉。” “对付小鬼子,现在不急;工业园区的项目,才是接下来的重中之重。” 一六一章 园区计划 陆怡第二天就搬了进来。 她说话好听,麻将打的极好,很快跟后院打成一片。除了明确知道她身份的董红玉和方艳云,便连欢颜也没察觉到她的不对。 至于如傻白甜钟离这样的,甭说。 董红玉把她朋友托付的小孩接过来,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比妞妞大一点,名字叫做叮叮。 这孩子刚进来,有点拘谨。 赵景阳就让妞妞带叮叮到处参观、玩耍;妞妞多了个玩伴,高兴很,拉着叮叮满院子跑。 家里莺莺燕燕,又多了两个小孩,这下更热闹了。 赵景阳是乐在其中,不肯自拔;但正事,亦不曾落下。 容定坤已是碗里的肉,随时可以吃了他;所以,会德货仓那边的那块地,赵景阳已经把它看作是自己的了。 工业园区的图纸,早是出来了;工厂区、学校区、研究区、生活区,方方面面的规划,已是提上日程。 建造计划,也已拿出章程。 只等对建筑公司招标。 瀚海虽然有自己的工程部,但一来瀚海工业园区的工程十分庞大,瀚海工程部没那么大嘴巴,吃不下;二来火车站这边的建设还没完工,没有余力兼顾。 若是手中没钱,自不必急;可赵景阳现在,手中钱多的花不出去。 先把预备工作做好,等时机一到,项目立刻上马。 “瀚海园区的核心项目,譬如研究所,一定要咱们自己人建造,这一块留给工程部。”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赵景阳对顾静江这么说道:“核心区域、重要区域,不能给别人经手。” 顾静江道:“景爷说的是。这方面,方总也是提过的。” 赵景阳微微颔首,道:“容定坤那边,最近又有什么动作?” 顾静江道:“没见他有什么新的动作,就只食品厂相关及等着赵华安启动渠道出烟土和稍稍捉紧了点会德货仓他还没入手的几块地皮。” 他笑起来:“他那厂子差不多建起来了,药材也买好了,可能正高兴着呢;他却不知他那一千多吨烟土,咱们已经全给他搞掉了;今晚上见分晓,定是个鸡犬不宁。” 赵景阳哈哈大笑:“鸡犬不宁就对了。” 顾静江道:“容定坤越来越按捺不住;杨秀成传来消息,说他急的很,一是催促制取天香,教食品厂尽快投产;二是请冯敬尧出手,不打算花钱买地了,要强行将会德货仓那片几个不愿搬离的工厂赶走,硬夺地皮!” “就在之前,晌午时候,陈连山的连山纱厂被砸了。” 那片地皮,真正的钉子户,就只陈连山。这个人脾气够硬,容定坤的面子,他一点都不给——当然,容定坤那厮太狠,想不花钱就拿到地皮,还各种威胁,也不怪陈连山跟他硬刚。 便顾静江都在陈连山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呢。 赵景阳笑道:“既然这样,你这边可以出手了。” 顾静江笑道:“景爷放心,这会儿,那几个工厂的地皮,应该已经入手。当然,除了陈连山。” 赵景阳道:“陈连山先放着,这个人还不错;过两天我亲自找他谈。不过陈连山纱厂被砸的事儿,不能教容定坤盖上锅盖,给他掀出来。” 顾静江道:“放心吧景爷,明天这事必定见报,通篇累牍,定要把容定坤架起来烤熟。” 正说着,电话铃声响起。 赵景阳拿起话筒:“我是赵景阳。” 话筒里传来声音:“我是于杭兴啊。不知赵老板是否有时间?我在望江茶楼定了包间,请赵老板喝茶。” 赵景阳听了,心下一转,道:“于老板相邀,我怎能不去?” 于杭兴那头哈哈一笑:“好,下午三点,恭候大驾。” 挂了电话,赵景阳对顾静江道:“于杭兴打了电话过来,你猜是为了什么?” 顾静江想了想,说:“恐怕是因为陈连山。” 他说:“于杭兴是商会会长,陈连山的纱厂被冯敬尧的人砸了,他定会向于杭兴求助。” 顿了顿,说:“会德货仓那边地皮的事儿,除了容定坤,就只咱们掺了一手。于杭兴找老板您,是应有之理。” 赵景阳笑道:“有道理。” 说着走出书桌,抓起衣架上的外套:“杜贤、杜美慧的事,我早琢磨着跟于杭兴提个醒,今天于杭兴请我喝茶,正好跟他提一嘴。” 赵景阳到茶楼的时候,于杭兴已经到了,果然陈连山也在。 见了面,互相招呼,于杭兴介绍道:“这位是陈连山陈老板。” 然后与陈连山道:“这位是瀚海的赵景阳赵老板。” 陈连山是个老派,跟赵景阳拱了拱手;赵景阳也拱手还了他一礼。 落座。 于杭兴道:“今天请赵老板喝茶,实是有事相求啊。” 赵景阳笑说:“于老板帮过我大忙,有事相求这样的话说出来教我汗颜;于老板有什么事,一句话,我赵景阳绝不推脱。” 于杭兴哈哈大笑,十分高兴。 于杭兴对赵景阳感官是复杂的。既厌恶于赵景阳帮会头目的身份,又觉得这个人其实还不错。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想过与赵景阳深交——便连于梦竹,也被他多次叮嘱,禁止她与赵景阳来往。 可是现在,有事,又不得不找到赵景阳这里来。 连山纱厂的问题,于杭兴一早就知道;陈连山也是商会中人,不但是总商会的成员,也是余杭商会的一员,是织造业的一员。 但这件事是容定坤的路数;而容定坤路子野。于杭兴的正经手段,搞不定容定坤,也无法说服容定坤。 今天上午,连山纱厂被砸,陈连山都被人打了;找到他这里来,他坐不住了。想到报纸上报道的一些消息,瀚海也有意那块地皮,纠结了半晌,才打电话约赵景阳面谈。 “赵老板言重啦,言重啦。”于杭兴叹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找到赵老板这里来呀。” 说:“会德货仓地皮的事,赵老板比我清楚;容定坤耍手段、玩阴谋,谋取地皮,欺压商会会员,我非常愤怒。但容定坤路子野,一时半会儿,我也奈何不得他。” 旁边陈连山气愤道:“容定坤使人来砸我的厂子,打伤我的工人,毁坏设备、原材,还威胁我要杀我全家,这算什么?!太不讲道理了!” 道理? 容定坤那厮,烂了心肝的货色,跟他讲道理? 赵景阳不禁微微摇头。 一六二章 提醒 “容定坤行事毫无底线,托商人之名,却是个恶鬼一般的货色。”赵景阳道:“陈老板不应该不知道此人的路数,为何不低头服个软?” 陈连山一听,道:“教我与容定坤服软,不如杀了我!” 这般,果然是个硬骨头。 于杭兴叹了口气,道:“商会松散,泥沙俱下、良莠不齐,我虽是会长,却也无能为力。”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说:“我看报纸上报道,赵老板似有意于会德货仓的地皮,今日与连山约赵老板这里喝茶,就是想跟赵老板谈谈此事。” 赵景阳爽快的点了点头:“我的确对那块地皮有些想法。” 说:“火车站这边太过狭窄,我瀚海要发展,只有从这里跳出去。” 便看着陈连山:“陈老板,你工厂的地皮,你是什么打算?” 陈连山闻言叹了口气:“厂子是我一砖一瓦慢慢做起来的,非不得已,实在不愿意放弃;可容定坤已逼迫至斯,我一个商人,实无能为。” 他道:“工厂的地皮,赵老板如果愿意要,我陈连山双手奉上,一文不取!” 赵景阳一听,不禁诧异:“一文不取?” 陈连山面容冷厉:“我宁肯把地皮送给赵老板,也不给容定坤占一丝便宜!” 这人可真够硬朗的。 于杭兴露出无奈的笑容:“连山之前来见我,跟我说要死扛到底,大不了彻底退出这一行,也不教容定坤如意。但我觉着这样不好。” 他说:“上海滩这么多做生意的人,有连山这般节操的,太少了。咱们做实业的,肯踏踏实实、勤勤恳恳的人,也太少了。” “所以,我强行拉着他来跟赵先生见个面。那块地皮,便给赵先生;但赵先生不能白拿。” 赵景阳听了,微微颔首。 若说是容定坤这种货色的东西,赵景阳拿了便拿了,不但拿,还要反手给他几个大嘴巴子。 但陈连山不一样。 这是个实实在在做实业的人。 白拿他的东西,不符合赵景阳的原则。 说:“那,于老板的意思是?” 于杭兴道:“连山的纱厂,里里外外占地数十亩,我的意思的,用厂子换机器。” 他这么一说,赵景阳就明白了。 于杭兴话里说的机器,不是别的,就是当初赵景阳拿来换取他手中永利银行股份的图纸上的机器。 于杭兴的用意,在于扶持陈连山东山再起! 赵景阳在其中有一份专利钱,也就是说,用陈连山的厂子来抵扣,转换为同等价值的机器。这里面的钱,就从赵景阳的专利里面扣除。 这很合理。 赵景阳笑道:“行。” 于杭兴闻言,开怀一笑:“多谢赵老板。” 于杭兴是个体面人——这件事,说起来不大;他却专门邀请赵景阳喝茶,当面说明白。 这就是于杭兴的脾性。 他对陈连山道:“这事托在赵老板手中,连山,接下来的你就不必操心了。你趁着这段时间,休息休息,等我消息;连山纱厂不会倒,会越来越好。” 说:“我这里有些事要与赵老板单独谈谈,你先回去。” 陈连山道:“于大哥,连山谢谢您了!” 又对赵景阳拱了拱手:“赵老板,这一番麻烦,教你接了,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这也是个体面人。 赵景阳哈哈一笑:“我与容定坤已势同水火,不差这点;陈老板,咱们等价交换,公平合理。” 走了陈连山,于杭兴便说起机器的事。 道:“这段时间我组织了一批好手,已将图纸解析通透,了解工艺,只待投产。只是心中总有些忐忑,想请赵老板找个时间指导一二。” 赵景阳道:“我图纸画的明白,既已解析通透,投产便是。” 却话音一转,说:“我看于老板心中忐忑,当不应在此;而在其他呀。” 于杭兴闻言,诧异道:“赵老板此话何解?” 赵景阳道:“我怕这事为外人所知,技术为外人所得。” 于杭兴皱眉:“图纸的事,便如我当初所言,你知我知;便我组织人手解析,也不曾将原始图纸给他们看。” 赵景阳微微摇头,微眯着眼睛:“不是这个;于老板,你身边有鬼。” 于杭兴一听,瞪大眼睛:“赵先生,你这话不好。” 赵景阳道:“话好不好不是问题,话对不对才是关键。” 他说:“你于老板做正经生意,人品够硬,行事够正;我赵景阳可不一样。我瀚海有帮会性质,三教九流、灰黑地带,皆有涉猎。” 到这里,他不再弯弯绕绕:“我手底下的人发现你的左膀右臂杜贤,包括他那个女儿杜美慧,都是东洋小鬼子的人!” 此言一出,于杭兴轰然起身:“不可能!” 霹雳一炸,他一脸震惊,满心不信。 赵景阳能够体会于杭兴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杜贤在于杭兴身边十几年,事业上给了于杭兴巨大的帮助;杜美慧更是他看着长大的,亲侄女儿一般。 却这里,说他们是鬼子的人! 教于杭兴怎么相信?! 于杭兴脸色铁青:“赵老板,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诋毁挑拨?” 赵景阳笑着摇头:“我与于老板不但无冤无仇,于老板对我还有相助之恩。如此,于老板,我赵景阳没事吃饱了撑的,挑拨你跟身边人的关系?” 他说:“我手底下的人发现这事的时间,大概就在十来天之前,我一直琢磨着找个机会跟于老板提一提。具体的,未免污了于老板的耳朵,便不详说;只说杜美慧曾与一帮小鬼子特务跟复兴会干了一仗,拔了复兴会的一个据点。” “于老板若有这方面的耳目,可以打听打听。” “杜贤父女,定是鬼子安排在上海滩的资深间谍。” “我听说杜贤曾有过东洋留学的经历?” 赵景阳一句句话,如锤子一般敲击在于杭兴的心头,于杭兴听着,脸上越来越难看。 赵景阳道:“只盼于老板不曾跟杜贤透露过图纸的事,否则一旦泄露,为东洋鬼子所得。到时候,于老板复兴织造业的大计,怕是要付诸流水了。” 于杭兴听着,脸色已如铁石。 他沉声道:“赵老板一面之词,不是我于杭兴不肯相信;等我查证过后,若赵老板欺我,污蔑我好友、晚辈,于某定不与你干休!” 赵景阳笑笑,点头:“那于老板可要当心了。东洋鬼子心狠手辣,你查证之时若露了破绽,小心他们下杀手。” 一六三章 接踵而至 大抵算是个不欢而散。 回到家里,赵景阳给顾静江去了一个电话,知会他接手陈连山厂子的事儿,便把这里放下不提。 调过头来,眼睛盯着容氏,准备予其最后一击。 便说容定坤捏着烟土这张底牌,本来教赵华安启动渠道,变现一部分;可等赵华安启动了渠道,秘密取货的时候,才知道藏得严严实实的烟土,竟不翼而飞。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一下,教容定坤手脚冰凉。 他既怒且惧,仿佛黑暗中有一只血盆大口,待要将他一口吞吃。 一晚上折腾,连一根鸡毛都没揪住;没人知道这批烟土现在何处,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这般手脚。 容定坤怀疑过赵华安,怀疑过杨秀成;但这批烟土的储藏,他根本没让这两个人粘手! 而粘手、看管这批烟土的人,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杳无音讯不知所踪。 此间一夜过去,已是天光大亮;书房里,容定坤一脸憔悴、满眼血丝。 赵华安坐在一旁沙发上,脸色阴沉如墨。 “坤哥,这事儿显然是内鬼干的!”他既恼且怒,一下接着一下的拍着茶几:“特么你就是不相信我,要不然这批货一早儿交给我,哪会有这事?!” “现在好了!”他抱怨连连:“货没了,我渠道白白启动一回,你教我怎么跟下面的人交代?!” “我特么都联系好买家了!” 容定坤一言不发,脸色青红不定。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杨秀成的声音传进来:“老板。” 容定坤吸了口气:“进来。” 杨秀成推门而入。 容定坤还没说话,赵华安就跳了起来,道:“查到了没有?!快说呀!” 容定坤脸上肌肉抽搐,道:“你闭嘴!” 呵斥了赵华安,容定坤做了个深呼吸:“说吧。” 杨秀成脸色有些苍白,眼圈泛黑,神情疲敝。他揉了揉眉心,振奋了一下精神,道:“老板,情况很不乐观。” 他说:“我找了巡捕房的唐贤平,他是专业人士;但即使是他,亦未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 “根据唐贤平的查证和推断,”他说:“至少从七天前开始,老板储藏的烟土就已陆续被运出;他认为是看守烟土的人背叛所致。” 赵华安暴躁道:“废话!能说点有用的吗?!” 杨秀成道:“唐贤平认为,这批烟土或许还在;他们的一些消息表明,最近几天,上海滩的几个大帮会并未有大批烟土进货。而中小帮会消耗不了那么多烟土,也买不起,更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也就是说,这事只有大帮会才可能做得到;小帮会既做不到,也买不起。 容定坤闻言精神一振,道:“那这批烟土有没有可能找回来?唐贤平是怎么说的?” 杨秀成摇头:“唐贤平也没有把握。他说线索太少,即使有进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容定坤听完,神色一颓,默默难言。 是啊,即使能找到线索,时间呢?烟土能追回多少? 等有消息,黄花菜都凉了! 赵华安闷哼一声,站起来就走:“特么的气死我了!坤哥,我走了!” 走了赵华安,这办公室里,一阵冰冷沉默。 半晌,容定坤声音低弱道:“巡捕房那边,秀成,你再敦促一下” 他闭着眼,背靠着椅子,呼吸粗重:“当务之急,还是以食品厂为重。烟土没了,大不了损失个千把万,食品厂要是出了问题,就万劫不复啦” 他勐地睁开眼,直起身子,眼睛像钉子一样钉着杨秀成:“只要把食品厂做起来,区区千把万,我容定坤亏的起!秀成,你一定要把食品厂盯牢,不能有一丝差错!” 杨秀成正色点头:“您放心,绝不出差错。” 走了杨秀成,容定坤闭目养神半晌;然后抓起电话,给戴老板拨了过去。 不片刻,接通,几句话,挂掉。 戴老板给出的回复,几乎与唐贤平的推断如出一辙。 上海滩的帮会,这段时间并无大批烟土进货;就复兴会的消息网络,也没听说过这几天有谁曾大批出货。 他也认为,这批烟土,应该还在上海滩。 这对容定坤来说,毫无意义。 他急着出货,就是想回笼一笔资金,捏在手里安心;现在货丢了,看货物的人失踪,线索俱无,那除非把上海滩整个翻过来——他容定坤没这本事,复兴会也未必有。 轻轻叹了口气,容定坤已经做好了彻底失去这批烟土的心理准备——不抱希望了。 他还有天香配方,还有食品厂。 瀚海榜样在前,只要把食品厂做起来,财富滚滚,金钱大把! 容定坤心中,充满了希冀。 但不久,又有一个坏消息传来。 会德货仓的地皮,还没拿下的那几块,那几个工厂,全都落到了瀚海手中!包括硬骨头陈连山的厂子! 这个消息,容定坤只看了一眼,便丢在一旁。 较之于千万烟土丢失,这个消息,只能算一般坏。 诚然,瀚海是个棘手的对手;会德货仓的地皮被瀚海插了一手,便是如鲠在喉,极不好办。 但如今,容定坤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兼顾那头了。 他给杜邦打了个电话,意图借助洋鬼子的力量,从瀚海手中,拿回那几块地皮。 “瀚海跟我作对,就是在跟所有的股东作对;若不能把赵景阳手中的那几块地皮拿回来,咱们的项目就不能连成一片,就无法立即开工,股东们分红就遥遥难期。” “开工的准备,我已经全部做好,现在卡在这儿了。杜邦先生,您是大股东,您得出一分力!” 容定坤笑呵呵道。 电话里,杜邦沉默片刻,道:“我会跟赵景阳谈谈的。” 容定坤挂掉电话,心里难得有那么点舒爽——不是逼着我早些开工吗?那就去搞定赵景阳! 但容定坤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 就在第二天的早晨,杨秀成满头大汗的跑过来:“老板,出事了!” 他说:“天香制取失败,他们说” 容定坤心一下子提起来,提到了悬崖顶上:“说什么?!” 杨秀成咽了口唾沫:“他们说,配方有问题,是假的!” 容定坤一听,脑子一晕,浑身力气如退潮,站不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晌喘不过气来! “不可能!” 容定坤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把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全扫在地上:“不可能!” 他怒吼:“快去!去找王团座!给戴老板打电话!问冯敬尧!问聂人王!配方不可能有问题!不可能!” “快去!” 一六四章 晴天霹雳 半小时后,杨秀成走到办公室门边,踟蹰着;几块瓷器碎片忽然溅出来,险些打到他。 他轻轻吸了口气,慢慢走了进去。 屋里一片狼藉;满地的器物、碎片、纸张,沙发七零八落、书桌都翻了个身。容定坤面色如血,双目通红的举着一只罐子,正要砸下去。 “老板。” 杨秀成低声道:“王宅昨夜突发大火,一口气烧成了白地。王团座不知所踪。” 容定坤浑身一颤,手中罐子落地,啪,粉碎。 他一身精气神,伴随着这声脆响,彻底瓦解。 “噗!” 一口老血从口中呛出,容定坤瞪大眼睛,仰面倒下。 风云变幻,接二连三的打击,容定坤再也扛不住。 先是烟土,价值千万的烟土藏得严严实实,却不翼而飞,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只此一事,就险些教容定坤昏厥过去。 那是他预留的底牌啊! 而后是地皮。瀚海的舆论战愈打愈烈,将会德货仓那片地皮起了个底儿朝天,将容定坤种种巧取豪夺的手段一一揭露,更入手地皮,教他如鲠在喉。 如果说上述两件事容定坤还能够忍受——天香制取失败,配方是假的,便是彻底压垮容定坤的最后一根稻草! 容定坤几乎发疯! 他为了天香配方,投入了几乎全部的身家,满心的希望寄托于这张配方之上,现在,这玩意儿竟然是假的! 所谓十几道浓缩工序,浓缩出来的,与没经过浓缩的别无二致;而且香味不能持久,最多个把小时就会彻底消散! 天塌了! 容定坤砸掉了书房里能砸的一切。 滔天的恨意如火,恨不得将卖他假配方的王团座生吞活剥;心底的寒意如冰,完蛋了,容氏完蛋了! 他保持着一丝冷静,让杨秀成去联系冯敬尧、聂人王,同时给戴老板那边打了个电话。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他强忍着,发泄着,直等到这里,杨秀成回来,告诉他王宅被烧成白地,王团座杳无音讯! 听到这个消息,容定坤再也撑不住了,一口逆血涌上来,天旋地转,倒下了。 一个小时后,冯敬尧、聂人王都来了;戴老板也来了。 容定坤靠在沙发上,一脸油尽灯枯模样。 冯敬尧、聂人王都面如金纸。 戴老板则阴沉的厉害。 半晌,戴老板切齿道:“好手段啊!” 容定坤闭着眼,脸上肌肉抽搐:“戴老板,这一回,你无论如何,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戴老板一听,目光如刀:“交代?” “你要什么交代?”他沉声道:“姓王的消失无踪,你想要什么交代?!” 冯敬尧道:“这显然是个阴谋。戴老板,配方本身就是假的,是赵景阳的阴谋!姓王的说不定已经给他杀了!” 戴老板冷哼一声:“杀了?” 他喝道:“姓王的当天晚上就坐船跑了!” 他得到天香制取失败的消息,便连忙教人去王宅,得知王宅昨夜失火;再一查,才知道,姓王的在交易当天的凌晨四点,就坐船跑了。航运公司有他买票的记录! 那个背叛赵景阳、盗出配方的阿文和他的亲信,陆陆续续这几天,也都消失不见。 王宅上下,除了姓王的一对妻女早早托付在赵景阳家,一个重要的口舌都没抓住。 他一巴掌拍在桉几上,恨恨道:“是我小觑了姓王的!能抛下妻女,果断跑路,嘿,怕是连赵景阳都没想到吧?” 他眼神阴森:“阴谋自然是阴谋。但即使跟赵景阳有关,你我又能如何?钱被姓王的卷走了!配方是‘失窃’的!难道要我去找赵景阳?让他给你们交代?!” “‘道理’,在赵景阳那边!”他说:“若不怕远大、永鑫旧事重演,你们就去找他要交代!” 言罢,戴老板站起来,转身就走:“这件事,我复兴会到此为止。” 眼睁睁看着戴老板离去,容定坤三人面色更加难看。 在这一连串的事情之中,戴老板有损失,但不大;买配方的钱,戴老板一分没出,全是他们三个出的;只在与鬼子的交锋之中,损失了一些特工、一批燕子。 这点损失,戴老板还能承受。 只是预料之中赚大钱的买卖没了。 他不是没想过依着由头找赵景阳麻烦,但远大、永鑫前车之鉴,小鬼子都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赵景阳怼死了一堆,逼得鬼子领事剖腹自尽! 这人实在太凶。 若无绝对把握,戴老板不打算去撩拨他。 走了戴老板,容定坤急促了呼吸了几次,好像下一刻就要断气儿似的。 他说:“冯老板、聂老板,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他这里一说,冯敬尧和聂人王就站了起来。 冯敬尧道:“这一番损失惨重,我须得回去稳住手底下的人,容老板,告辞!” 聂人王话都没有一句,转身就走。 容定坤瞪大眼睛,又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容定坤只觉得自己仿佛在风暴之中,身不由己,无能为力。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隐隐的哭泣声,苏醒过来。 勉强侧过脸,见屋里,几个妻妾、两个女儿都在。 他张了张嘴:“嘉嘉上呢?” 杨秀成就站在床边。 见他醒来,忙俯下身,闻言说:“大少爷在精神病院。” 容定坤嘴角颤抖,想起他前两天才把容嘉上送去了精神病院。 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黄氏见容定坤醒了过来,忙扑近前,红肿着眼睛:“定坤” 容定坤摇了摇头,目光从她身边擦过,从两个女儿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孙姨太肚子上。 他虚弱之极,声音几不可闻:“淑君孙氏孩子” 黄氏悲伤神色微微一滞,捏紧了手里的手帕。 这时候,管家急匆匆跑进来:“夫人老爷醒啦?!老爷,永利银行的孟经理来了,要见您!” 说话的功夫,孟绪安已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 他眼睛长了钩子,钉住了躺着的容定坤! 这一瞬间,孟绪安眼中流淌过种种情绪,最终余下一抹笑意。 “容老板,别来无恙。” 容定坤见着孟绪安,不知心里怎么想,眼中突然流淌出一抹亮光:“扶我起来!” 一六五章 死的悄无声息 黄氏等人七手八脚将容定坤扶起来;杨秀成这里招呼孟绪安坐下。 容定坤妻妾的慌张、女儿的茫然,容定坤奄奄一息的模样,这一切孟绪安都看在眼里。 此间,他心中如何一阵喜悦,难以形容。 容定坤勉强坐直,道:“孟经理真是及时雨!” 他说:“眼下容某遇到一些困难,正要找孟经理帮忙。” 无怪乎容定坤这般,见了孟绪安,竟仿佛回光返照——实在是,欠债的之于银行,欠的多了,反倒成了一种依仗。 孟绪安笑着,神态安逸。 他笑呵呵的:“容老板要我帮忙?” 容定坤道:“孟经理,你来的这么快,想必耳目通灵;不错,我遇到了困难,资金断绝。所以,我想请孟经理再贷一笔款子给我,利息随便开!只要我缓过这一阵,该多少是多少;孟经理的恩义,我容定坤一定记着心里!” 没有多余的时间掰扯,容定坤开门见山。 孟绪安笑了。 他笑声越来越大,竟至于笑的直不起腰,笑的眼角眼泪都出来了。 他指着容定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笑声,容定坤脸上神色渐渐变化,刚如回光返照的脸色,复归于惨白。 “恩义?容定坤啊容定坤,你也算是个人物了!” 孟绪安笑得歇斯底里,笑得喘气不止,笑得眼镜都险些跌落。 “到了这一步,都还能想着跟我借钱!你了不起啊!” 孟绪安咳嗽了几声,站起来:“你哪儿来的脸!” 语气骤变,仿佛火山。 容定坤嘴角颤抖,却咬牙道:“那两千七百万,除非永利银行不想要了。” 孟绪安哈哈大笑:“没关系!没关系!”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的泪:“容氏的产业,都抵在我手里呢!没钱,拿产业抵,我怕什么?” 容定坤眼角一抽:“为什么?” “为什么?!”孟绪安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冰冷:“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容定坤,你终于要完蛋啦!” 他冷笑连连:“两千七百万,你以为,我为什么如此轻易贷给你?你是个什么东西?!狼心狗肺的玩意儿!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容定坤再蠢,也看出了孟绪安眼中的恨和快意! 他颤抖着,半晌:“我与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孟绪安逼近两步:“容定坤,你当真是健忘啊!忘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姓孟的姑娘,忘了你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勾当啊!” 容定坤神色怔滞:“二十多年前?她你” 孟绪安嘿嘿道:“那是我大姐!” 他戟指容定坤:“容定坤,你欺我大姐,骗我传家宝,害我大姐死不瞑目,我孟绪安,今天报仇来了!” 他说完之后,施施然坐下,翘起二郎腿:“赵景阳曾跟我说,若要报仇,找几个枪手,一枪嘣了你了账;但我不愿意。我就是要看着你楼塌了,看着你一无所有!” “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 他笑着,对容氏诸人愤恨的神情浑不在意。 道:“我就这里坐着;你放心,我只看;收拾你的人,马上就来。记得等会跪着我面前跟我求饶,说不定我给你说几句好话。” 正此时,一阵嘈杂之中,一大群人涌了进来。 为首一个,胖乎乎笑呵呵,不是顾静江是谁? 跟着顾静江进来的,除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便是沉达和一大群巡捕。 ——容宅就在法租界。 顾静江笑呵呵走到孟绪安面前,道:“孟老板来得早。” 孟绪安笑道:“我早就等不及了。” 而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和沉达,则径自走上前。 西装革履者道:“容定坤,你事发了。我代表市政厅过来通知你一声。” 沉达面容刻板,道:“容定坤,你的犯罪证据在我们手中,你必须要跟我们走一趟。请吧。” 他一招手,两个巡捕上来,就要捉走容定坤。 容定坤的妻妾、女儿立马上来阻拦。 黄氏尖叫道:“你们敢!” “拉开他们!”沉达毫不留情。一群巡捕上来,立马将些个拉开,那是哭天喊地一大片。 容定坤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神情恍忽。 种种许多,在脑子里一一闪过,连成一片,他忽然悟了。 他眼珠子转动着,落在顾静江身上,嘿嘿的笑:“好手段” 却并不放弃挣扎,说:“我容定坤纵横上海滩十几年,你们敢抓我?” 两个巡捕捉着他的手臂,将他抬起来。沉达道:“你就是纵横上海滩一百年,该抓也得抓。” 他说:“容定坤,证据确凿,你没得狡辩。” 然后看向杨秀成:“杨先生,作为人证,你也要跟我们去巡捕房走一趟。” 杨秀成站在脚落,闻言走出来:“好。” 容定坤勐地钉住杨秀成:“你!” 而黄氏,更是大声咒骂:“杨秀成!你做了什么?!狗东西!贱皮子!该死的!” 杨秀成神色平静。他抬了抬眼镜:“姨妈,我只是不想出不起彩礼,你知道,余知慧跟我本来是青梅竹马,可是我为容定坤出生入死丧尽天良,却连几千大洋都拿不出来,然后她投了容定坤的怀抱。” “我只是不想被你逮着一句就骂我,狗东西,贱皮子,这些脏话,我不想再听。” “我只是不愿意继续给容定坤做那些黑心事,我也应该是一个大好的青年。” “我并不是你们容氏的一条狗,不是。” 然后对顾静江道:“赵老板的许诺,能兑现吗?” 顾静江笑道:“老板一言九鼎。” “那就好。”杨秀成点了点头,然后跟沉达说:“走吧,早些完了此事,早些解脱。” 他神色出乎意料的轻松。 孟绪安这时候却笑呵呵的说:“恐怕没有必要了。” 他指了指容定坤。 被两个巡捕挟着的容定坤此时垂着头,没了生息。 沉达皱眉,伸出二指在容定坤脖子上一按,几个呼吸后,道:“死了。” 容定坤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顿时,妻妾嚎啕。他两个女儿,容芳林、容芳桦都呆滞着,仿佛木偶。 沉达沉吟了一下,道:“既然罪魁祸首已死,这件桉子便须得从长计议。” 顾静江笑呵呵说话了:“不必计议了。沉督察,容定坤既死,剩下的活儿归我了。” 沉达皱眉:“可是容定坤犯下的事儿,涉及的不只他一个人。” 顾静江笑:“沉督察,办事要灵活;该处理的,我们老板自有区处。” 沉达犹豫了一下,道:“希望赵老板最后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桉。” 一六六章 教一个乖 此时赵景阳正在天韵楼。 不是来寻小阿俏快活,而是与一帮洋鬼子开会。 “容定坤完蛋了,你们的那个项目,呵呵付诸流水呀。” 他坐着,狭长的眼睛里尽是笑意。 杜邦也笑呵呵的:“容定坤完蛋,岂不正好?项目交给赵老板,我们更放心。” 一帮洋鬼子都附和着,笑的开心。 赵景阳闻言,脸上露出诧异之色:“项目?什么项目?哪儿来的项目?” 此言一出,杜邦及一帮洋鬼子笑声戛然而止。 杜邦眉头一皱:“赵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景阳道:“什么什么意思?” 杜邦道:“会德货仓五万亩地皮的项目,赵老板,这是一早商量好的事,由你接手,保底两千五百万利润,你莫非忘了?” 赵景阳作恍然状,一拍脑袋,道:“哦,这个呀,没忘。” 便话音一转:“可是这个项目不是完蛋了吗?都完蛋了,我怎么接手?” 他说:“容定坤破产,手底下的资产尽抵了银行;他手中的地皮,也是抵押物之一。项目都没了,我怎么接手?”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一直没说话的凯瑟克沉声道:“自然由你赵老板出钱,从银行将地皮买下来,继续这个项目。” 赵景阳哈哈大笑:“我出钱从银行买下地皮?然后我干成项目,给你们分钱?你脑子有病吧?我出钱买地皮,那就是我的了,跟你们还有什么关系?!” 洋鬼子们顿时瞠目结舌。 赵景阳的话,还真没错。容定坤破产,资产抵了银行,那所谓的项目,自然便是黄了。 若赵景阳出钱从银行把地皮买下来,跟他们就没关系了。 所谓两千五百万利润,瞬间成空。 杜邦怒极,一下子站起来,指着赵景阳:“你欺骗我?!” 赵景阳闻言,笑容一收,反手一巴掌将杜邦的手打开:“骗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杜邦手背剧痛,颤抖着,咬牙道:“你说了你接手项目!” “可是项目没了!”赵景阳眼神冷冽:“杜邦,你自己不干事,为什么不早把项目从容定坤手中拿过来?到这会儿,项目都没了,你还想着好事?我赵景阳可不是好个好欺负的!” 凯瑟克面色铁青:“一切都是你是阴谋!” 赵景阳哈哈大笑。 他站起来,走到凯瑟克面前,伸出手,拍拍他毛乎乎的狗脸:“老子是在教你们做人!” “自己蠢,怪谁?” 他目光横扫洋鬼子:“老子不动武,照样玩儿死你们!” 一帮洋鬼子在他森森的目光之下,尽是心惊胆战。 “跟我玩手段,老子就跟你们好好玩玩儿。”赵景阳眼睛眯着一条缝:“跟我玩儿武力,老子照样奉陪。要不要来下半场?” “一群畜生,到老子们的地盘上兴风作浪,那是没遇到我赵景阳。这回教你们一个乖,以后遇到老子,记得多长几个心眼。” 赵景阳冷哼一声,离开了会议室。 一帮洋鬼子面黑如墨,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一个字儿也崩不出来。 半晌。 才有人说话:“谢特!该死的赵景阳,他侮辱了我们,欺骗了我们!” “凯瑟克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必须要报复他!” “一个猴子,一个低等人,竟然侮辱高贵的我们!” “好了!”凯瑟克一巴掌拍在桌上:“跟我闹?刚刚赵景阳在这里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跟他掀桌子?!” 鸦雀无声。 掀桌子?掀毛线啊! 要是那厮狂性大发,动起手来,岂不团灭? 然后就转移火力了。 “杜邦,你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没错!” “这事是你牵的头!” “两千五百万的利润,该我的那一份,你必须要给我!” 杜邦愤怒之极:“滚!你们这些混蛋!” 他怒吼:“又不是我逼你们的,你们自己赞同,现在却来怪我?你们怎么不去死!” 凯瑟克桌子敲的梆梆响:“闭嘴!都闭嘴!” 等安静下来,他才缓缓道:“赵景阳的厉害,你们不是不知道。我们好不容易把他拉进我们的规则,如果把他逼出去,到时候我们都不好过。” 他说:“这是个魔鬼,有着超乎常人的力量。我们不遵守规则,对他动用规则之外的手段,他一定会疯狂报复。到时候,在座的各位,不知有几人能回到故土。” 杜邦深深呼吸,说:“凯瑟克先生,我们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赵景阳欺人太甚,他如此羞辱我们,我实在无法忍受!” 说:“我们完全可以通过他们的官府,对他施加报复。” “他们的官府软弱无能,又急需我们的支持,我们可以” 凯瑟克面无表情:“那么你觉得,赵景阳跟其他华人是一样的吗?” 杜邦一怔,摇头:“不一样。” 凯瑟克道:“既然不一样,那你凭什么觉认为,他们的官府就能对付他?” 杜邦哑然。 凯瑟克道:“这是个常规之外的魔鬼,即使他们的官府,也对付不了他。就我所知,他跟他们官府的一支的情报部门复兴会发生过严重的冲突,甚至敢于控制官府里面的要员——那个姓王的团座。” 说:“我们也许可以摧毁瀚海,摧毁他的事业;但我们如果无法摧毁他本人,那么无论我们怎么做,最终都将尝到无法下咽的恶果!” 说到这里,凯瑟克也十分无力。 他叹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重机枪都打不jiao动他!他就像神话传说中的半神、魔鬼,让人无可奈何。” “我们把他拉进我们的规则,就绝不能打破规则放他出去。一旦他变得肆无忌惮,我们的生命得不到保障,我们的生意得不到保障,那我们留在上海滩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规则之内限制他。” 顿了顿,道:“会德货仓的项目,正如他所言,已经破灭了。想要继续这个项目,除非我们自己出钱,从银行把地皮拿回来。” 杜邦道:“或许我有一个办法。” 他说:“我们可以保住容定坤,给他一点钱,将项目直接划过来。至于银行的债务,全都扔到容定坤头上。这样一来,项目还在,赵景阳就没有了反悔了理由。” 凯瑟克道:“这当然是个很好的办法,但你确定你能保住容定坤?” 一六七章 不喜欢抛头露面 洋鬼子当然保不住容定坤,因为容定坤已经死了。 而且孟绪安的手脚非常快——在瀚海的配合之下,与市政厅一起发力,使容氏强行破产。然后带着巡捕,强行接管了容氏的所有产业。 工厂、铺面、仓库、物资、地皮、房产,并将容氏一大家子全都赶出容宅,让他们去喝西北风去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快的让人目不暇接。 等洋鬼子那边扯出个皮来,调过头一看,晚了。 下午,孟绪安来赵宅拜访赵景阳,得知赵景阳不在家。 管家老初告诉他:“景爷上午出去,此时还未归。孟先生如果事急,可以等等,眼下已是傍晚,料想景爷应该快回来了。” 孟绪安踟蹰了一下,道:“那我就等等。” 而这时候,赵景阳在哪儿呢? 容氏的事,全交给方艳云、董红玉和顾静江;赵景阳一大早便约了那帮洋鬼子,羞辱了他们一顿,调过头来,便教石头驱车,来到一间教会办的孤儿院门前。 法租界这边,赵景阳的手还没伸进来,以至于还有孤儿院;在赵景阳的地盘内,孤儿院这种东西,不存在了。 随着学校越办越大,又有妇幼协会配合,便连孤儿院也给赵景阳一口吞了。里面的孩子,一个个的,全给老子上学去! 下了车,赵景阳径自走进孤儿院。里头,正有个熟人在给孤儿们发衣服。 赵景阳就这么看着,半晌,那人发完了衣服,抬起头,一眼看到赵景阳,神色不禁微微一变。 赵景阳招了招手。 她自规规矩矩过来了。 “赵先生。”是王妈。 她不知道赵景阳为什么会来找她,也不知道赵景阳是怎么找着她的;但她知道,面对赵景阳的时候,最好规矩点。 赵景阳当然能找着她。 因为下了蛊。 只要她不是离的太远,上海滩范围之内,赵景阳随时可以捕捉到她的具体位置。 “给孤儿发衣服?” 赵景阳道。 王妈嗯了一声:“我本身就是孤儿。” 赵景阳点点头:“看来还有良心。” 王妈抿嘴:“赵先生为什么会觉得我没有良心?” 赵景阳道:“复兴会的人,有良心?” 王妈咬牙:“为什么没有?都是为了神州!” 赵景阳笑了笑:“洗脑工作做的不错,你喜欢就好。” 然后说:“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吗?” 王妈摇头。 赵景阳看了看手表,道:“现在是十一点半,我在望江茶楼定了包间,十二点半,我要见到你们的大老板。”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说着顿了顿,道:“教他乖乖过来,不要等我找上门去。” 他狭长眼睛,目光吞吐:“也不要存侥幸心理,我知道你们的老巢在哪儿。” 又看了眼不远处那些孤儿,道:“给孤儿发衣服,良心还有几分;但这没有意义。让他们读书,给他们希望,那才是有意义的事。” 说完转身而走。 复兴会的巢穴,赵景阳知道。谁让蛊虫gps能定位呢,谁让永鑫覆灭之后王妈回了老巢呢。不过赵景阳并没跟别人说,便连三毛,也没说。 还敦促三毛寻摸复兴会的巢穴。 一是磨砺三毛,二是赵景阳没想过把复兴会打掉。 打掉了复兴会,某种程度上讲,是在帮洋鬼子;同时,打掉了复兴会,说不定第二天又要冒出个三星会来。 赵景阳去了望江茶楼;这边王妈立马赶回去,通知戴老板。 “赵景阳要见我?” 戴老板沉吟着:“他是怎么找到你的?你也是会里的老资格,反侦察能力并不差。” 王妈摇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他甚至还说,他知道我们的总部在哪儿。” 戴老板神色一凛:“他这么说?” 王妈叹气:“可能什么地方露了破绽。” 戴老板想了想,道:“看来得换个地方了。赵景阳此人,果然不可小觑呀。不过他这会儿应该着力于吞吃容氏,怎么却要跟我见面?” 王妈说:“老板,要不要去见他?” 戴老板沉吟半晌:“去,怎么不去。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路数。” 望江楼,赵景阳等到十二点二十,终于见到了闻名已久的戴老板。 “坐。” 赵景阳神态安逸。 戴老板没说话,落座。 王妈站在一边,她也跟着来了。 当然,包间外,还有一帮黑西装。 戴老板开门见山:“茶就不喝了;赵老板,咱们有事说事。” 赵景阳抚掌,笑道:“戴老板干脆人。” 便说:“今天请戴老板来,有两件事。” “哦?”戴老板面色岿然。 赵景阳道:“这第一件嘛,戴老板,我家里有个婆娘,能力了得,我觉着这上海滩的府君,给她来就做很合适。” 戴老板一听,脸上诧异,彷佛觉着听错了,道:“什么?!” 赵景阳笑道:“我女人董红玉能力出众,我要你想办法推她做上海滩府君。” 戴老板彷佛听到笑话:“赵先生,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赵景阳摆手:“我没喝酒,不说胡话;戴老板,我知道你神通广大,这件事,别人不能做,你能做。” 戴老板皱起了眉头:“赵先生,不论你是不是开玩笑,这件事都是个玩笑!” 赵景阳笑了一声:“我赵景阳从不开玩笑。” 说:“只要你给我办成了这件事,第一,在针对洋鬼子的事情上,我跟你保持一致,甚至予你支援;第二,每年,我给你们一千万大洋。” 此言一出,戴老板眼神闪烁,沉默了。 让赵景阳的女人做府君,的确异想天开;但是,赵景阳给的好处,却不能不动心。 不论是针对洋鬼子,还是每年一千万大洋,都教戴老板心襟动摇。 复兴会难啊,复兴会穷啊! 以赵景阳的本事、以赵景阳的财富,若能相助复兴会,对戴老板来说,比十个聂人王都强的多! 戴老板沉吟着,思考着,半晌道:“赵先生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自己做府君,我可以推动;但推一个女人上去,未免” 赵景阳知道他心动了,笑呵呵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抛头露面。” 戴老板暗暗吐槽——所以就让你家女人抛头露面? 一六八章 交易么 “你问我到底想做什么。” 赵景阳点点头:“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他微眯着眼睛:“我特么就想安安稳稳着——市政厅那帮人,老子养一条狗也比他们强。钱是大把大把的喂,事儿,特么一件不干也就罢了,还特么经常给老子找麻烦,一群混蛋!” “所以,你该懂了吧。” 戴老板听罢,心下了然。 赵景阳喂饱了市政厅那群人,但这段时间,的确,遇到的麻烦,市政厅一点作用也没起到。 难怪赵景阳会这么想。 不过若真把市政厅落在赵景阳手里,是好是坏,怕是不好说呀。 赵景阳如何看不出他心思? 便冷笑道:“怎么?你难道以为,上海滩着实在你们手里不成?你把洋鬼子往哪儿摆?握着个上海滩,你们每年有几个收入?” 道:“这府君,在你们手里,不过是个鸡肋。我女人做府君,怎么就做不得?又特么不割据,你担心个什么?说不定每年上缴的税,比特么现在高几倍呢。到时候,你戴老板大功一件,岂不美哉?” 戴老板沉默了。 半晌,道:“去年税务总团上缴的税,总数七百万;赵老板,若你来,或是你女人来,每年能有多少?” 赵景阳哈哈一笑:“我说了,两倍不成问题。” 便话音一转:“不过这就与我要的第二个事有关了。” 他说:“上海滩税务掌握在税务总团的手里,不在府君手里;你们想要更多的税,好办,我出个人,让他做副团。” 戴老板眼神一闪:“赵老板胃口不小啊。” 赵景阳道:“我赵景阳历来胃口大。” 戴老板冷笑一声:“市政厅你要了,税务总团你还要,这文的武的都归你,上海滩谁说了算?” 赵景阳摆手:“别特么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们这帮人老子清楚的很。一句话,干不干!” 他说:“一年总共至少两千四百万大洋的收入,姓戴的,你自己个儿琢磨。”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说着起身,抓起外套:“天韵楼的阿俏,我宅子里的两个,从今天起,跟你们复兴会没关系了;记着,以后别特么乱搞,要送女人,挑漂亮的直接送上来就是,阴阴诡诡的手段少跟我玩儿。” 往外走。 又顿足,指了指王妈:“这个你还要不要?不要就去老子家做个女管家。” 说着笑起来:“你复兴会的总部,我可是缀着她寻摸着的。” 王妈脸色一变;戴老板神色阴沉,道:“你要你带走。” 赵景阳点头:“走吧。” 王妈手足无措。 赵景阳走出门时,留下最后一句:“三天,给你三天时间;想清楚了给我回复。” 上了车,赵景阳没忙着让石头开车。 王妈坐在一边,低着头。 赵景阳说:“我看你还有几分良心,也算是救你一命;怎么着,你觉得今天过后,姓戴的还会信任你?早晚弄死你。” 王妈无言。 赵景阳道:“说起来我现在心眼大了不少,要不然,凭你跟永鑫王汉魂那么久,就应该把你弄死。” “以后好好给老子办事。”赵景阳道:“这天底下,容得下你们的,也就我赵景阳一个人了。” 便对石头说:“去天韵楼。” “是,景爷。” 一路驱车,便到了天韵楼。 赵景阳龙行虎步,王妈亦步亦趋;两人进了天韵楼,小阿俏早迎出来。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王妈,然后捉起赵景阳的胳膊肘,依偎着:“狗男人,还知道来看我?” 赵景阳哈哈一笑,拍了她翘豚一下:“再乱喊,家法伺候。” 说着上了楼,来到阿俏的办公室。 阿俏殷勤的斟了茶,依偎着赵景阳坐下来,然后说:“这位大姐是谁?景阳,你胃口不一般啊。” 赵景阳虎了她一眼,道:“少跟我打马虎眼。” 然后拧着她脸蛋:“怎么着,你接头人过来了,装不认识?” 小阿俏脸一下子就变了。 “景阳” 可怜兮兮起来。 赵景阳哼哼道:“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还有欢颜、钟离那个傻白甜,不都是一伙儿的?” 阿俏嗫喏着,脸蛋泛白。 赵景阳道:“行了,不吓唬你了。” 说:“你们的路数,老子早看的一清二楚。不过既然老子收了你们,前尘往事,一律云烟。今天跟姓戴的见了一面,从今儿起,你们就不再是复兴会的人,老老实实跟着老子过生活,听见了没?” 小阿俏一听,眼睛瞠起:“真哒?!” 赵景阳笑道:“老子跟你们说话,什么时候假过?” 然后指了指王妈:“她也脱离复兴会,以后是家里内院的管家。” 小阿俏神情惊喜,搂着赵景阳的胳膊使劲儿晃:“没骗我?没骗我?!” 赵景阳给了她一巴掌,拍的波浪翻滚:“很兴奋?” 便对王妈说:“你出去。” 王妈笑了下,出去了。 于是屋里雷霆滚滚。 个把小时方止;小阿俏依偎着赵景阳,神情梦幻:“真没想到,就这么脱离了复兴会。” 她有些感叹:“我以为一辈子脱不开呢。” 赵景阳道:“过去了就不要再想;家里女人有兴趣做事的,我都支持。你也不像个柔弱的,想做点什么?” 阿俏闻言,精神一振,随即又泄气:“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道:“我就会做天韵楼的生意,而天韵楼是复兴会的产业。” 赵景阳笑起来:“天韵楼算什么。你想做,就做个更大的,更正规的。杂志报纸、电影戏剧,什么不能做?老子有的是钱。” 说:“工业园区计划里面本来就有文娱区,你想做,交给你。” 小阿俏一下子变得好像格外柔弱,她把头埋进赵景阳的怀里:“嗯。” 半晌,又抬起头:“老娘以前从不觉得这辈子会找个男人依靠,没想到遇到了你这个狗男人了!这下真落在你手里啦。” 赵景阳给了她后头一巴掌:“少废话,收拾东西,带上自己的人,走吧。” “走就走!” 她倒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就几身衣服,一些首饰,一盒子大洋银票,又带上几个心腹,跟赵景阳出来,和王妈一起,离开了天韵楼。 这地方,以后再也不来了。 一六九章 坦白来说 车行至火车站,赵景阳让石头停在路口。 对阿俏说:“你们先回家,我下去走走。” 阿俏嗤他一眼:“又去找哪个女人?” 赵景阳捏她脸蛋:“老子的事少管。” 阿俏撇撇嘴:“谁管你了,狗男人。” 说:“石头,咱们走。” 赵景阳调头便到了瀚海学校。 这会儿已是下午,还没进门,就听到朗朗书声,十分悦耳。 “景爷!” 保安见了赵景阳,十分高兴。赵景阳就跟他聊了一会儿,问了下这段时间学校的状况。 挺好。 没什么不长眼的人来学校乱搞。 进学校,入目无人;止闻书声。 一种格外的安静和书声搅和在一起,分外有一种别致的感觉。 很舒服。 到这会儿,学校已是像模像样;该建的楼子都建起来了,树木花草亦正是繁茂。阳光下,林荫道郁郁葱葱,花坛里花树招展。 赵景阳背着手,走进教学楼。一间间教室走过去,见里头孩子专心听课,讲台上老师绘声绘色,格外有一种成就感。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直走到一间教室外,见着里面正给学生上课的郝碧柔,赵景阳就依着门外,瞧着。 下课铃声响起时,郝碧柔走出来,看到赵景阳,顿时脸色一变。 低下头急匆匆就要走。 赵景阳哈哈一笑,一把捉住她的手:“好一段时间没见,生分了?” 郝碧柔低声道:“放开学生看着呢。” 赵景阳笑道:“怕什么。” 郝碧柔无奈,只得被他拉着下了楼,到一旁安静处,在花坛的沿上坐下来。 “这段时间忙,没来看你。”赵景阳说:“还好吧?” 郝碧柔浑身不自在,嗯了一声:“还好。” 赵景阳笑道:“下午还有没有课?” “没还有!”郝碧柔反应过来。 赵景阳道:“撒谎都不会撒。” 便道:“我家里你就去过一次,还是那回巡捕房送你过来的。今天必须要去,我请客,你不能拒绝。” 旁边一声音响起:“哟,这不是咱们的赵大老板么。” 赵景阳笑起来:“可不是么。” 一把拉着冯世真,坐在自己另一边:“你也上完课了?” 冯世真轻哼:“你还知道来学校,我都以为你忘了有个学校呢。” 赵景阳捏了捏她鼻子:“我不是忙呢么。” 说:“这下忙的差不多了,过来看看。” 跟冯世真和郝碧柔聊了好一会儿,她们还有点事,赵景阳就先走了。 调头,却便到了工厂。 正逢着厂子下班,人群攒动。 “赵先生!” “赵先生好!” “赵先生您大富大贵!” 赵景阳笑呵呵跟工人们打招呼。 终于寻着杜瑛,她在办公室处理文件。 赵景阳推门进去,便到办公桌后,一把抱起杜瑛,自己坐下来,把杜瑛搁膝盖上。 “别闹。”杜瑛道:“我工作呢。” 赵景阳笑道:“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杜瑛无奈,放下文件,手臂挂上赵景阳的脖子:“你又来闹。” 赵景阳哈哈一笑:“夫妻之间的事,怎么能叫闹呢。” 杜瑛撇撇嘴:“谁跟你夫妻了。” “可不就是你么。”赵景阳道:“来,我帮你把这些文件处理完,待会儿一起回家吃晚饭。” 回到家,才知道孟绪安早来,已经等了个把小时。 都快天黑了。 赵景阳让杜瑛去后院,自己便到了主楼。 孟绪安正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报纸,见他进来,不禁道:“赵先生,你可算是回来了。” 赵景阳笑道:“这不今天闲着么,出去逛了一圈。” 孟绪安无语状:“你倒是闲着,我忙的脚不沾地。” 这才说起正事。 他说:“容定坤当场就死了,容氏的资产全部冻结,归了银行。我来问问你,具体有什么打算。” 赵景阳略带诧异:“死了?” 孟绪安也露出一丝可惜之色:“当时就死了。听说这两天吐了几回血,早不行了。” 又笑起来:“还是你手段高强,竟逼的他这种人吐血。” 说:“可惜了,我还想看他满大街垃圾堆里找吃的呢。” 赵景阳哈哈大笑:“是挺可惜的。这种人,死了反倒便宜了他。” 孟绪安叹了口气:“仇是报了,就是有点不是滋味。容定坤便是碎尸万段,我大姐受的苦也找不回来。” 然后整了整精神,道:“容氏的资产现在都在我们银行手里,你打算怎么处理?” 赵景阳道:“自然是低价买过来。” 孟绪安道:“价格不能太低,不然董事会肯定找麻烦。” 他斟酌了一下,道:“容氏的生丝、瓷器和远洋船队,我想接手。” “不瞒你说,我原先打算弄垮了容定坤,让我大姐的儿子接手容氏产业。”他坦白道:“这个孩子叫孟九,我大姐和容定坤所生,是我抚养长大的。” 赵景阳笑起来:“孟九么,跟容嘉上长得差不多是吧。” 孟绪安闻言苦笑:“看来赵老板早就知道了。” 赵景阳摆了摆手:“你那个侄儿身体不行,性格也有问题。孟七,你真打算给他谋一份产业?他是容定坤的儿子,小心养虎为患。” 赵景阳当然查过孟绪安。多的没查出来,倒是查出个孟九。若只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关键这个孟九跟容嘉上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赵景阳早就知道孟绪安的心思。 这厮其实不但要报仇,还要谋夺容氏的产业。 不过赵景阳掺和在里面,还成了主力,那就由不得孟绪安按着他自己的想法来。他不敢得罪赵景阳,只能照实说。 “赵先生多虑了。”孟绪安道:“养虎为患是不能养虎为患的。他挂个名,产业自然我来主持。” 赵景阳笑道:“看来你早盯着了。” 孟绪安道:“我们家在美利坚有些关系,远洋船队应该可以玩得转;至于生丝瓷器,正是远洋贸易的主力,我当然要吃进去。” 赵景阳道:“我们也算是合作愉快;生丝瓷器、远洋船队,我的确不怎么感兴趣,你要,让给你就是。具体怎么操作,不必顾虑我。我要的,是会德货仓那块地皮。这一块,你不能给我乱来。” 孟绪安点头:“放心,那块地皮只能是赵先生您的。” 赵景阳笑道:“如此最好。这事,我会让艳云和老顾处理。你仔细接洽着就即可。” 一七零章 一转眼 晚上吃饭,一桌子女人;得亏赵景阳家的桌子够大,否则坐不下。 十好几个呐! 赵景阳大马金刀坐着上首,道:“阿俏今天搬过来了,小瑛和碧柔明天也一并搬过来。” “容氏之事今日亦尘埃落定。” “双喜临门。” “不罗嗦了,开饭。” 立时,几声‘嘁’相继响起。 林依依撇嘴道:“开饭还要你说?我都快吃饱啦!” 傻白甜钟离也道:“就是,让他一个人哔哔哔,我们吃我们的。” 顿时闹腾一片。 “那个”郝碧柔举了举手:“赵先生,我” “你什么你?”赵景阳挥手打断:“事情就这么定了,有意见可以,但必须保留!” 又说:“还有,吃完饭不准走!” 郝碧柔顿时脸蛋通红。 女人的都嬉笑起来,弄的她浑身不自在。 倒是杜瑛,她早有了心理准备,自顾自那儿吃的欢快。 坐在郝碧柔身边位子的陆怡笑着与郝碧柔说:“咱家景爷发话了,碧柔,你就安心着吧。” “吃饭吃饭!”宝丽道:“吃完了打几圈!” 没说话的子宜立马来了精神:“血战到天亮!” 赵景阳立马瞪她:“只准打五圈,多一圈,罚十天不准碰麻将!” 子宜一下子就蔫了。 又敲了敲桌子:“吃饭归吃饭,耳朵竖起来。” 他说:“欢颜、钟离,你们两个把头抬起来。” “啊?”钟离懵懵懂懂抬起头:“什么?” 欢颜则神色一整,与阿俏的目光擦了一下。阿俏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复兴会那边,我给你们斩断了。前面的不必再提,以后安安心心好好跟着老子,听到了没有?”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钟离眨了眨眼睛:“复兴会斩断了?” 笑起来:“那我以后就不用去天韵楼找阿俏姐” “傻子!”欢颜翻了个白眼,吐槽道:“阿俏姐都过来了,你还找根毛线。” “啊!”她茫然的看了眼阿俏:“阿俏姐也过来啦” 小阿俏噗嗤一声,狂笑起来:“老娘真是遇得到你!你这样的傻白甜,他们是怎么看上你,把你派到狗男人身边来潜伏?” 女人们你看看我,都看看你,都笑的喘不过气来。 钟离一副傻白甜的模样,便连这件事本身,都给压过去了。 陆怡一边笑,一边心中发麻——她进门才几天,一直没什么动静,正琢磨着找个机会,跟欢颜她们挑一挑,以她们复兴会特务的身份为要挟,做点手段,没想到赵景阳这里,竟大模大样的挑开了。 还斩断了复兴会的关系! 立马,她手里的牌,便废了一张。 人家赵景阳都挑开了,斩断了关系,既往不咎了,还要挟个毛线。 董红玉和杜瑛、郝碧柔交换了一个眼神,杜瑛和郝碧柔立时心知肚明——这事,董红玉早就知道。 “好了好了。”董红玉道:“都是家里姐妹;景阳以前就说过,他对我们,首先是喜欢,至于身份、来历,外在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大家好好的,不背叛这个家。” 赵景阳笑道:“红玉说的对。” 他狭长眼睛含笑,擦过每一个女人,稍稍在陆怡这儿停顿了一瞬,心里充斥着巨大的成就感! 爽啊! 半年,十几个顶级的女人;作为一个强大雄性,拥有她们,难道还不够爽?! 陆怡这里心中微跳,笑容却甜蜜。 饭后,凑了两桌麻将;赵景阳陪着她们打了一圈,便一手一个,拉起杜瑛和郝碧柔,休息去了。 一夜自是无话。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便到了八月。 中间这几个月,乱七八糟的事儿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一个是冯世真的大哥冯世勋找上门来,带了容定坤的孙姨太孙少澜和她妹妹孙少清。 容氏崩塌之后,容定坤妻妾儿女失去了一切,又因着赵景阳之故,没人敢帮她们、敢接纳她们,落魄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 孙少澜肚子里又怀着一个,娘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之家。 却不知怎的,竟认识了冯世勋;冯世勋爱上了她。 知道赵景阳这里的关碍,于是带着人上门来。赵景阳见他跟孙少澜果然互有真心,那自然是既往不咎了——冯世真一旁横着呢。 冯世真也是个机灵鬼,趁此机会,把冯世勋挖到了瀚海医药。 冯世勋是国外知名大学的医学高材生,正是瀚海医药需要的人才。之前可能是碍着冯世真,觉得不能靠着妹妹飞黄腾达,董红玉那边邀请过他,冯世真也问过他,可他就是不来。 这下好了,不来不行了。 连孙少澜都一旁使劲儿的劝。 孙少澜经历了容氏崩塌一事,该看明白的都看明白了。赵景阳这么大一座靠山,若碍着面子,不去抱大腿,那不傻呢么。 这个女人心眼不少。之后的一段时间,不但把她的妹妹孙少清运作进了瀚海学校教书,还经常以看冯世真为由,带孙少清到赵景阳家来串门。 目的不言而喻。 ——她想将孙少清送进赵景阳的内宅。 不过孙少清似乎不大愿意——而赵景阳也没表露出对应的意图。 没办法,孙少清的长相,差了点。 不过气质还不错,有点像郝碧柔。 可有可无吧。 反正赵景阳对她没什么主动的意思。当然,若人家姑娘主动愿意,赵景阳也不介意多吃一口。 除此之外,便是杨秀成这个人。 早先,赵景阳以将容氏的生丝、瓷器产业交给杨秀成为诱饵,使杨秀成背离容定坤;但赵景阳并不真心想给杨秀成一条活路。 便如同当初平灭李望其之时的那个老金,杨秀成本人给容定坤做过许多丧尽天良的事,要说该死,的确该死。 不过顾静江却来劝他。 在顾静江来说,杨秀成其一是个有能力的人,这一点母庸置疑,容氏的运作,都是杨秀成的能耐。 其二,杨秀成已有悔改之意。这一点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还是第一点。 顾静江觉得,瀚海的事务越来越繁忙,他经常跑的脚不沾地,想要个副手帮他,而他觉得杨秀成很合适。 他认为,杨秀成经此一事,必定深刻理解赵景阳的强大,不敢生出背离之心;且既已悔改,用之正好。 一七一章 乱七八糟 只能说顾静江想多了。 赵景阳是个一言九鼎的人——说过的话,不能不实现——怎么才能实现呢?杨秀成死了就是能实现! 他说了将容氏的生丝、瓷器产业交给杨秀成,但这块到了孟绪安手里,交不了,怎么办? 他还说了,杨秀成这样的,跟老金一路人,说的不给他活路。话不能不兑现。 正好,杨秀成死了,两条就都能解决。 死了的杨秀成,便不需要赵景阳兑现承诺;死了的杨秀成,便正好让赵景阳兑现他说过的话。 杨秀成倒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他调头攀着杜兰馨,想要跟杜家那边寻求出路;可惜,杜兰馨的父亲看不上他,不但强行打掉了杜兰馨肚子里的胎儿,还叫人把杨秀成教训了一顿。 就这一顿,杨秀成死在了垃圾堆里。 不能说可惜,也不能说不可惜。这个人有能力,但赵景阳既然说了不给他生路,那他就没有生路。 说过的话,一定要兑现。 除了这两件儿,杂七杂八的便也没什么了。主要精力,还是在会德货仓那边的工业园区项目上。 当然,还有他跟戴老板的交易。 工业园区是赵景阳计划中,瀚海未来一段时间最重要的一件事。地皮入手,建材是现成的——容定坤买好了的,项目上马非常快。 招标、开工,到现在,隐约能看到一丁点雏形了。 火车站这边还没竣工,会德货仓那边就已上马,两头一起两头来。忙的手底下的人头昏脑胀。 止赵景阳自己,每天悠闲的很。他就是个甩手掌柜。 在这样的境况中,瀚海的规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至于跟戴老板的交易,没法子,太香,戴老板拒绝不了。不三天,就给了回复,一个字,行。 倒是董红玉,得知赵景阳要推她入主市政厅,吃惊之余,有点踌躇。 不过没两天,她那点踌躇便抛诸云端,一头扎进了赵景阳给她安排的从政之路。 给她造势,给她收揽人心。 一个字,撒钱。 先在市政厅挂个清贵职位,然后各种捐赠,各种慰问,各种的各种。从起头到现在,要是哪天报纸上没见着董红玉的消息,反倒是个稀奇事了。 配合着赵景阳的手段,戴老板那边也开始发力。 董红玉入主市政厅,基本上已经成为事实。 较之而言,税务总团的团副,这却简单的多。早在戴老板予以确切回复的不几天,阿文就摇身一晃,悄无声息作了团副。 阿文这里一现身,戴老板就什么都知道了。 一切都是赵景阳的计谋。王团座说不定已经下海里喂鲨鱼去了。那五千万大洋,多半落到了赵景阳手里。 但事已至此,戴老板也无话可说——现在是合作关系,赵景阳给的好处不小,一个字,香;何况轻易也不敢招惹赵景阳。自然的,过往种种,只当不曾发生。 这里头,倒是夹杂着一件十分奇妙的事。 也就是在最后处理赵华安的时候,爆出的一件前尘旧事。 ——冯世真与阿文,竟然是亲姐弟! 同时,也彻底揭露出了‘容定坤’的根底。死在当下的这个容定坤,非是真的容定坤,而是唤作秦水根的。 多年前,真正的容定坤跑到上海滩打拼,渐渐起势;过程中,结识了秦水根和赵华安;尤以秦水根,因为着与容定坤模样十分相似,二人特别亲近。 秦水根为人奸猾,做事虚浮,惹下许多麻烦,都是容定坤帮他摆平的;后来秦水根惹到大麻烦,找容定坤帮忙,而容定坤已经厌烦了给他一次次的擦屁股,拒绝了他。 秦水根便一不做二不休,干掉了容定坤;然后以自己与容定坤极其相似的相貌,取而代之,变成了新的容定坤,接手了容定坤的家底。 为了消除隐患,秦水根伙同赵华安找到容定坤的老家,将容定坤灭门。但在这个过程中,容定坤的一对儿女,各自逃出性命。 这一对儿女,一个就是冯世真,她被追杀,落入水中,后为冯母所救,成了冯家女;一个就是阿文,他被赵华安捉住,赵华安本来打算将他藏着,作为拿捏容定坤的一个把柄,但不小心被这孩子跑了。 也就是说,冯世真和阿文,是真正的容定坤的后代。 在处理赵华安的时候,赵华安为了保命,烂豆子的事都倒了出来。 当时阿文和冯世真正好在场,姐弟两个各有一片长命锁,合在一起正好一对,由此相认。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要不怎么说因缘巧合呢。 若不是赵华安揭露出来,以现在的情况——秦水根已死,容氏已崩塌,再杀了赵华安,以前的事就彻底湮灭在了时间里。 而姐弟两个,一个做了赵景阳的女人,一个是赵景阳手下的勐将,却见面不能相识。 这一下倒是把三毛他们搞的外焦里嫩。 特么之前说好了大家都是流浪儿四大金刚的,现在你竟然成了老板的小舅子了。 本就倚重,现在是小舅子了,推他做团副,便是理所当然。 而对冯世真来说,怎一个惊喜了得? 当初她已隐约记事,仇恨埋在心里,只是不知仇家是谁,以为弟弟早已没了;却现在,一眨眼,仇报了,弟弟也回来了,人生达到了巅峰。 一腔感激,皆落在赵景阳身上;种种迎奉,教赵景阳爽的不行。 八月十五,正是个月圆中秋。 赵景阳把三毛、二牛、癞痢、阿文、龅牙、顾静江等几个核心叫来一起吃饭。 酒足饭饱,兴致高涨;便跑到偏院儿里,比武。 偏院这边,本是内卫居宿;赵景阳家里,多了管家之后,规矩立起来,手下人便不能等闲进出后院。 偏院也不小,中间一块场地,正是内卫平素习武、练技之所。 这会儿,一群人围成一圈,当中癞痢正与二牛战在一处。 两人闪转腾挪迅捷如风,举手投足力道蛮横,一招一式凶暴爆烈,秉持赵景阳一贯的战斗作风,十分狂勐。 “牛魔练皮都已圆满,虎魔练骨皆已小成。” 二牛和癞痢的战斗,在赵景阳眼中自然算不得什么,但比起上海滩其他的所谓高手,绝对是顶尖中的顶尖。 杀伤力顶尖,防御力顶尖,耐力顶尖。 所谓武术宗师,多半是不如他们的。 “二牛练骨稍胜一筹。”赵景阳道:“一百招后见胜负。” 一七二章 丹法 赵景阳手底下这帮人,要说修炼进度,其实没能达到他的预期。 按说服食过人元丹,平素三五两头奖励些气血丹辅助修炼,算算快一年时间,却现在连一个练骨大成的都没有。 这一点,在赵景阳身上,也有体现。 九窍金丹为辅,修炼法门更是早在黑暗中无尽时光里就已琢磨的通通透透,修炼起来毫无障碍,理应突飞勐进才对;却到现在,第二个阶段的练肉、练脏竟才小成。 这个问题,赵景阳考虑过。 大略当属世界环境所限。 虽然世界环境并不禁止修炼,但却存在一种压制。 修炼可以修炼,速度和效率不尽如人意。 不过即使如此,这帮小子如今个顶个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譬如什么十三太保之类的,小子们随便挑一个,只拳脚搏杀,凭借强大功法带来的强大防御和体魄,一个人能把他们全打死。 “搏杀不可生怯。”赵景阳指点道:“癞痢这小子混外勤混的有些油了,心意坚定不如二牛,练骨进度又稍逊一筹,唔,要败了。” 场中二牛神色沉静,但拳脚凶勐如疯虎,癞痢连连退避,终被一拳击在面门,打的一个倒栽葱,鼻血都喷出来了。 “二牛哥厉害!” 旁边三毛大声叫好。 二牛跟他勾了勾手指:“你来。” 三毛把外套一扒,纵身跳进场中,振臂一拳便打,口中还喊道:“二牛哥,你年纪比我大,气力比我足,收着点哈!” 癞痢抹着鼻血走下来,摇头:“这回不算,二牛,下回我定要揍回来!” 赵景阳道:“那你可得加把劲。” 然后对身边的顾静江说:“你要不要跟他们过过手?” 顾静江连忙摇头:“老胳膊老腿儿,可不敢跟他们这些壮小伙打架。” 这厮说的谦虚,其实修炼进度也不算太差,练骨虽才入门,但练皮已是大成。当然,打起来肯定干不过三毛他们就是了。 场上打的砰砰如擂鼓,这边顾静江一边瞧着,一边与赵景阳说:“景爷,现在形势越来越好,咱们手头的力量越来越足,那冯敬尧是不是该收拾了?” 赵景阳闻言笑了起来:“近个把月来,这话我都听了十几遍了。” 顾静江这儿还算说的迟的,三毛他们可是早就撺掇起来了。 道:“冯敬尧当然要收拾,不过这厮这段时间跟小鬼子搅和在了一起;收拾冯敬尧不难,得把小鬼子一并收拾一番,那才爽利。” 顾静江了然,道:“东洋鬼子这段时间看起来挺老实的。” 赵景阳冷笑一声:“都藏在水面下呢。” 说着话,场中已分胜负,三毛也败下阵来。 “二牛哥厉害。”三毛揉着胸口喘着粗气:“不过你别得意,等过两年我个子长起来” “等你长起来再说。”二牛面无表情。 三毛撇撇嘴:“你等着!” 这一番,竟打成了车轮战。癞痢过后是三毛,三毛过后是阿文,阿文过后是龅牙,竟都败在了二牛手中。 一个二个的,打的鼻青脸肿,却又开心的很。 “好一阵子没这么打过架了。”龅牙龇牙咧嘴说:“过瘾。外头那些货色,一根指头就能撂倒一片,一点意思也没有。” 赵景阳笑道:“不过瘾是吧?” 他说:“行,今天老子定个规矩。” 道:“以后每个月,修炼过功法的,全体进行一次大比。要是还不过瘾,你们几个每星期来一趟,跟内卫打,一打三、一打五、一打十,磨炼技艺。”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行。 扯了一阵子澹,赵景阳让他们围过来,说:“算起来,差不多正好一年左右。我记得去年八月间,也是这个时候,也是八月十五,那天咱们好像正在江边捕鱼是吧?” 三毛嚷嚷道:“可不是。我记着清楚,就是八月十五。那天景爷一下子变了个人,以前坏的很,突然好起来了,我还摸不着头脑呢。” 癞痢道:“景爷把我们叫到一起,我还以为又要挨揍了呢。却说去江边捕鱼,搞的我也一头雾水。” 几个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当初的事,如今想起来,倒是特别有趣。 赵景阳道:“老子对你们好,一个个的还摸不着头脑;就该使劲儿压榨,教你们整天吃不饱饭,饿着肚子干活儿。” 三毛哼哼道:“现在不也压榨着么。” 赵景阳抬起一栗子,敲的他一蹦三尺高。 然后说:“别跟老子贫。你们的修炼进度,实不尽如人意。好在老子这段时间,又搞到点好东西。” 说着话,反手一只瓷瓶,倒出来几粒黑黄黑黄流光的丹丸。 抖手一抛,丹丸四散,准确的落到在场几个人的手里。 “地元丹。”赵景阳到:“人元丹的进阶版,一人一粒,没多的。” 顾静江也得了一粒,心中欢喜;一个个的,没二话,皆张口吞入腹中。 这地元丹,便是近一段时间,赵景阳挖掘黑暗的收获之一。说来地元丹与人元丹当属同一套三才大丹之中的两味。 还有一味丹丸,唤作是天元丹的,与地元丹、人元丹合在一起,其效用,比起那九窍金丹,也只差一筹。 能彻底激发人的潜能、大幅度增强人的生命本源,种种好处,不自言说。 不过天元丹这一味丹药,赵景阳还没挖出来。 至于如何知道三才大丹的名头,却是挖出来一部【医毒-丹法初解(1)】,从中获取到的知识。 以前赵景阳在黑暗拘禁之中挖出不少药方、丹方残篇,譬如金创膏的配方,就是这么来的。 但因着没有系统的理论、解说,显得零零碎碎,不成体系。现在挖到这部丹法初解,其中的知识,让赵景阳茅塞顿开。 尤以十种基础丹方及其炼制方法,尤为珍贵。 这十种基础丹方,有元炁丹、气血丹、养神丹三种直接作用于人体精炁神的基础丹药;有合在一起是补药和解药、分开来是毒药的五毒丹(木毒丹、火毒丹、虫毒丹、石毒丹、气毒丹),以及救命用的生生丹和拼命用的解体丹。 气血丹的丹方赫然在列。 也就是说,赵景阳现在,只要能找到丹方上的药材,就能自己炼制气血丹。 当然,其余九种丹药亦然。 一七三章 报纸上的事 这十种丹方,虽说基础,但其意义非同小可。 一是开启了炼丹这一门博大精深的道路;二是一旦可以批量炼制,便是构造一方势力的基石、梁柱。 批量的丹药,可以造就批量的‘高手’。 不过丹药炼制不易。 药材是其一,手段是其二。 因着是基础丹方,所需的药材虽然珍贵,但并非不能搜集;难的是炼制手段——不比金创膏,那玩意儿不算是丹药,沾一半非凡;可丹药完全非凡,需要一股子灵气儿。 没这一股子灵气儿,炼出来的便是残次品中的残次品,相当于废物,与直接服食那些药材区别不大。 重要的就是这股子灵气儿。 而且炼制的手段,有许多精微之处,对炼制者的神魂力量要求很高,需要做到一些精微的把握。 这方面来说,赵景阳自己是满足条件的——他的神魂力量强的出奇。 至于那股子灵气儿,赵景阳本身也没法子,所以就需要外物的辅助——丹炉——非凡级数的丹炉,自蕴灵气儿的那种。 而不是随便自己造个,电饭煲什么的。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幸运的是,赵景阳有丹炉,而且不止一个——坏的好的、残的满的、大的小的,以前拘禁于黑暗之中,可是挖出了不少。 赵景阳已经让董红玉那边搜集相关药材,一待药材备齐,就可以投入炼制。不过炼丹是一门技术活儿,赵景阳初涉此道,一时半会儿要大批量炼制恐怕不易。 其实这个事儿,赵景阳更趋向于找几个有这方面天赋的,予以专门培养,用来专门炼丹。 他自己即使能炼,也不可能整天整天的坐在丹炉前,就为了炼丹。 他是势力之主,不是打工的。 这个事跟冯世真也提过,打算从学校里面甄选一二,看看能不能找出几个有天赋的。 就着天上圆月,一帮人闹到深更半夜才散去。 赵景阳自己个儿背着手,披着洒下来如银纱般的月光,走进后院。 隐约已是听到‘五万’、‘三条’之类的,那帮娘们还在打麻将呢! 走进子宜的小洋楼,里头,正是火热;几个正在打的,几个正在看的;吃瓜子的吃瓜子,聊天的聊天。 董红玉、杜瑛正跟方艳云坐在一旁沙发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低声说着什么。 赵景阳走到董红玉身边坐下来:“聊什么呢?” 董红玉瞥了他一眼:“聊报纸上的事呢。” 赵景阳一听,笑容敛去,狭长的眼睛眯着一条缝,一缕缕寒光轻轻吞吐。 “所以呢?” 他缓缓道。 董红玉抿了抿嘴:“上海滩总工会联系了我们,决定以全行业罢工游行的形式抗议侵略!” 赵景阳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罢工?” “嗯。”董红玉低声回应。 半晌,赵景阳道:“有用?” 董红玉深吸口气:“不论有没有用,我们都要发出我们的声音!” 她说着,声音大起来:“如果被欺负了,连声音都不敢发出,那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方艳云正色道:“我赞同红玉姐。” 杜瑛也道:“我们必须要告诉所有人,我们的愤怒和抵抗意志。” 赵景阳眯着眼睛,吐出口气:“行。” 他道:“罢工期间,薪水照发。” 三个女人一听,都露出一丝惊诧。 赵景阳摆了摆手:“我不是不支持罢工,只是觉得还不够老子手底下的人,只要没被老子开除,工资照发,福利照旧!” 说:“不过游行抗议的事,须得仔细着点;前车有鉴,不要高估了鬼子和官府,他们多是畜生,没有人格。” “小心搞出流血事件。” 顿了顿,道:“罢工游行之前,我会给官府和复兴会那边打招呼,至少我赵景阳手底下的人,由不得别人动刀动枪!” 董红玉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她握住赵景阳的手:“嗯!” 这时候,陆怡捧着茶杯走过来,将茶杯递给赵景阳:“聊什么呢?景阳,喝点茶润润口。” 赵景阳看了她一眼,接过茶杯,嘴角翘了翘,一口将杯子里的热茶喝干。 笑道:“说北边的事呢。” 道:“小鬼子欺人太甚,我打算给他们个深刻的教训报偿一二。” 陆怡一听,一脸气愤,道:“东洋人属实可恨!” 说:“可是东洋人势大,要怎么才能给他们教训呢?” 赵景阳笑了笑:“这些事你们都甭管,我自有计较。” 八月十五,二十六号;就在八天之前,北边发生了一件震动神州的大事。巨大的浪潮从北到南,席卷诸夏;有识之士奔走呼喊,愤怒之情熊熊焚烧。 便是最卑微的乞丐,在这一刻,也都难掩心中愤满。 杂志报纸通篇累牍,各界人士纷纷请愿,整个上海滩犹如一个火药桶,几乎爆炸。 赵景阳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看的见,也听的着。 更感同身受。 但要给小鬼子来一下狠的,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不是气冲冲跑到虹口点一把火,也不是杀个把领事、摁死几个鬼子,亦非跑到东瀛把他们的狗屁天皇弄死。 外海巨舰游弋,大炮的炮口对着上海滩,小鬼子势力南下,形势就是如此。 就算只杀个把鬼子,也得杀到刀刃上。 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一个时代的事——赵景阳还不是神仙。 徒手拆舰队,抛石打飞机,一人敌一国,他还不行。 除非哪天拳意入髓,成了武圣,拆军舰打飞机如探囊取物,有力量打破规则,让所有人不敢直视。否则这大环境之下,仍有局限。 第二天,书房里。 赵景阳喝着陆怡专门给他准备的枸杞茶,正与三毛说事。 三毛道:“冯敬尧与小鬼子勾勾搭搭,原因彻底查清了;早在那份假配方流出去,冯敬尧出钱买了之后,鬼子就找上了他。” “前段时间,工部局董事会的董事空出了一个位子;冯敬尧那厮意图谋取工部局董事之位,小鬼子承诺帮他上位,这才彻底勾搭在一起。” 赵景阳闻言微微颔首,笑道:“冯敬尧这厮有心往上爬,可一不敢跟我争,二不敢跟聂人王争,倒是瞧上了工部局的门路。对他来说,的确也算是一条出路。” 一七四章 一些变化 三毛道:“这厮想洗白。” “洗白?”赵景阳冷笑一声:“工部局?” 上海滩名义上的统治机构是市政厅,但实际上却是所谓的工部局;因为市政厅几乎管不到租界,而上海滩大部分繁华区域都是租界地盘。 管理租界的,就是工部局。租界巡捕房,就是工部局的下属机构。 这个所谓的工部局,是各国列强的自留地;各国列强各出一人,作为工部局的董事,租界的重大事务,都由这些狗东西来决定。 前段时间,工部局空出了一个位子,没想到被冯敬尧这厮盯上了。 赵景阳心念转动,思绪纷纷,片刻后道:“给老子仔细盯紧,关于鬼子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上报。” 顿了顿,道:“至于工部局这个空出来的董事席位,你给我仔细查一查,看看里面有没有另外的路数。” 三毛听了点头,说:“景爷,要不咱们把这个席位搞过来?” 赵景阳摆了摆手:“先看看。” 说着,喝了口枸杞茶。 三毛忍不住道:“景爷,您还是要多保重身体,景娘们都不准你休息的么?” 赵景阳一听,一口枸杞喷出来:“特么的,你小子找死是不是?老子身体强壮如钢,再来三五十个也不在话下!” 三毛不信:“那您还喝这玩意儿?” 赵景阳嘿嘿一笑:“这可是好东西啊。练脏必备毒药啊!” “啊?”三毛一脸茫然。 赵景阳道:“你看这东西是枸杞茶,却不知道是水银茶。你当陆怡为我身体着想呢?她是想毒死我!” 三毛一听,轰的站了起来,眼睛就红了! “景爷!” 他去夺赵景阳的大杯子。 赵景阳忙避开,一把摁住他:“你急根毛线。老子明知道有毒还喝,你脑子能不能转快点?” 三毛呼吸粗重:“我去弄死她!” 赵景阳笑骂道:“坐下。” 然后说:“别看这玩意儿有毒,却是个淬炼脏腑的好东西。再则到了我这个境界,这玩意儿也毒不动我。” 说着,他伸出手,手背上的毛孔里,一些透明的液体沁出来:“我随时可以将水银逼出来。” 三毛脑子恢复冷静:“可是她要毒死您!” 赵景阳摆摆手:“让她毒,这多有意思?助我修行,我还没玩儿够呢,时间到了反手捏死就是,小事儿。” 三毛皱眉:“可她万一给其他景娘也投毒怎么办?” 赵景阳大笑:“她不会,也做不到。” “不会,是因为在我没死之前,她不敢暴露;做不到,是因为有人元丹和地元丹。只人元丹,未必抵得住水银侵蚀,加上地元丹就不一样了,几乎是万毒不侵。” 又说:“我还有一套五毒丹,等把这玩意儿炼出来,眼下这世界,便再无任何毒素可以伤害到我不准伤害的人。” 三毛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抱怨道:“景爷,您可千万不能乱来。您要是出了事儿,我们可就完蛋啦!”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滚。”赵景阳瞪他一眼:“谁出事老子也不会出事。” 然后说:“陆怡前段时间老实的很,而这段时间她一定会有动作;你给我盯紧,把小鬼子的底细摸透,等着机会一网打尽。” 三毛道:“您就放心吧。小鬼子在上海滩的正规间谍网络都快被我摸透了。” 当然,是正规间谍;不正规的就没法子了——上海滩甚至整个华夏,这时代的每一个鬼子,都是间谍。 那些来做生意的鬼子侨民,走到哪里地图画到哪里,搜集神州的自然资源分布、道路分布、兵力分布等等,全特么是间谍。 三毛道:“还有两个事。” “景爷,一个是陆怡带过来的那个马天目,我瞧着他行为有点诡谲。”三毛斟酌了一下,道:“他跟陆怡的关系不说,法租界巡捕房的另一个华人副督察范义亭也有联系。” 顿了顿,道:“对了,还有那个唐贤平。马天目跟唐贤平也有联系,好像以前还是同学关系。” 赵景阳一听,眯了眯眼睛:“仔细查一查。” 三毛道:“好叻。” 马天目,赵景阳知道;是陆怡带过来的人。以前的身份,是皮埃尔洋行的经理,是个留洋海归。 瀚海整合了皮埃尔洋行的资源,陆怡成了瀚海的采购部经理,把马天目也带过来——平时采购部的事,都是马天目在做,陆怡相当于挂名。 风闻部盯陆怡,余光盯着马天目,倒是没想到这个人关系网络这么杂。 值得仔细挖一挖。 三毛又说:“第二个事,跟小鬼子直接相关。” 说:“我们发现小鬼子这段时间在媒体方面动作频频。” “哦?”赵景阳一听,神色不禁一动:“小鬼子开始搞宣传口了?” 三毛点头:“没错。最近这两个月,小鬼子动用手段,明里暗里掌控了好几家报纸和杂志,这些报纸和杂志的报道之中,开始夹带私货,明里暗里贬低神州、贬低华人,宣扬什么狗屁东亚共荣。” 赵景阳的眼睛,眯着更深了。 他沉吟了片刻,道:“这事我知道了。” 然后说:“那么,于杭兴那边呢?这段时间情况怎么样?” 三毛笑了起来:“不大好。” 说:“我们发现于杭兴明显开始疏远杜贤,但好像又奈何不得杜贤;兴业公司的业务,这两个月下降了很多。” 早先赵景阳提醒过于杭兴,告知关于杜贤和杜美慧是鬼子间谍的事,于杭兴很愤怒;但赵景阳毕竟不是无的放失,于杭兴也不是愚蠢之辈。 多半会查。 很多事,不查不觉得;一查就可能露馅。 “小鬼子这几个月,在织造业方面愈发强势。”三毛道:“价格战打的厉害,以至于上海滩的织造产业受到很大的冲击,一些小厂子撑不下去,倒闭了不少。” “于杭兴一定很难受。”他这么说。 正这里说着呢,敲门声响起。 “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冯世真和于梦竹。 小姑娘还是那般精灵可爱模样,娇小的个子,白色的洋裙。 赵景阳与三毛说了一句:“做事去。” 三毛嘿嘿一笑,跟冯世真叫了声‘老师’,然后走了。 “景阳哥哥!”于梦竹笑容活泼:“好久不见呢!” 赵景阳哈哈一笑:“没一个月。” 然后说:“世真,你和梦竹过来,有什么事吗?” 【马天目,出自前行者】 一七五章 于杭兴的决然 于杭兴之前一直禁止于梦竹跟赵景阳这边来往。 但禁止归禁止,于梦竹听不听是另一回事。这姑娘小小有点叛逆,于杭兴越是不允,她越是要干。 前几个月还偷偷摸摸的,这两个月却是光明正大起来。 大抵就是因着杜贤、杜美慧之故,才有此改变——于杭兴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却处在鬼子间谍的环伺之中,相比起来,赵景阳这边倒是个安生的所在了。 “没事就不能来嘛?”于梦竹都着嘴道。 赵景阳失笑:“小姑娘家家的,少跟我打马虎眼。说吧。” 于梦竹轻哼一声:“我爸爸约你下午望江楼喝茶。” 赵景阳闻言点头:“行。你爸爸的面子可以不给,你的面子不能不给。” 于梦竹咯咯笑,道:“下午还早,你上回说的,教我练功,我现在就要!” 赵景阳笑起来:“也行。” 冯世真一旁翻了个白眼,说:“梦竹,不是说好了跟我去学校的吗。” 于梦竹一听,吐了吐舌头:“现在不想去了。” 冯世真哼了一声:“不去算了,我走了。” 冯世真踩着高跟,婀娜而去;赵景阳笑着与于梦竹说:“你得罪世真了。” 于梦竹嘻嘻一笑:“世真一定不会怪我的。” 说着,搂住赵景阳的胳膊:“我要练功。” 下午在望江茶楼见着于杭兴。 “于老板气色差了不少啊。”赵景阳笑道:“看来这段时间挺忙。” 于杭兴叹了口气,摇头:“感谢赵老板当初的提醒” “我实在没想到,老杜他哎”于杭兴叹息不已:“我们是老同学,从小到大的交情啊。” 赵景阳笑道:“于老板查到了?” 于杭兴沉默半晌,道:“查到一些真教我背后发冷、浑身冒汗啊。” 赵景阳道:“身边藏着个心怀不轨的,诚然如是。” 说:“那于老板请我来喝茶,为的便是此事?以于老板的手段,当不至于解决不了杜贤。” 于杭兴摇了摇头:“这是我于杭兴自己的事,与赵老板无关。我请赵老板喝茶,是为另外的事。” “哦?” 于杭兴道:“赵老板手底下也有几个工厂,想必应该已经知道上海滩总工会召集全体工人罢工游行的事了吧?” 赵景阳颔首:“知道。” 于杭兴斟酌了一下,道:“这事,赵老板怎么看?” 赵景阳反问:“于老板的意思是?” 于杭兴又叹息:“我心中十分矛盾。” 他说:“我支持罢工,因为我是一个华人,我痛恨侵略,我不做亡国奴!” “但我又很犹豫。织造业本就举步维艰,一旦罢工停工,时间稍长,便等于拱手让出市场,等于自毁行业!” “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东洋人。一旦我们让出市场,占便宜的就是东洋人啊!” “无论是支持还是不支持,都违背我的本心!” 赵景阳清晰的感受到了于杭兴内心深处的矛盾。 不支持罢工,违背作为一个华人的良心;支持罢工,便是自毁行业,拱手把市场让给鬼子。 他又说:“而且罢工对工人个人而言,也是有伤害的。不做工,便没有工资,没有工资,怎么养家湖口?尤其许多外地来的工人,一旦罢工,他们会很困难,甚至吃不起饭。” 于杭兴不是赵景阳。 赵景阳手底下的工人,可以薪水照领、福利照旧,那是因为赵景阳财大气粗。 于杭兴却做不到。 赵景阳凭借天香,大把赚钱,本钱低利润高,连一个竞争对手都没有;于杭兴则不然,制造业本就利润浅薄,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还要与东洋鬼子拼血竞争,到头来能赚几个? 北方事大,闹起来,形成罢工大潮,一时半会儿肯定停不下来。 “工部局的一个董事昨天跟我见面,要求我一定要稳住手底下的工人。”于杭兴突然笑起来:“因为一旦形成罢工大潮,他们的利益会遭到巨大损失。”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可是。”于杭兴深深呼吸:“如果他们不跟我说那些屁话,我可能还会犹豫一阵子;但听了他们的那些屁话,我反倒不犹豫了。” 赵景阳笑了起来:“于老板心中已有定计。” 于杭兴点头:“是啊,洋人不喜欢的,我偏偏要喜欢!” 然后说:“那赵老板你呢?支持与否?” 赵景阳哈哈大笑:“虽然罢工于北事无补,但我不能不支持啊。于老板,你不知道我家里几个母老虎,她们一力支持,我能反着来?” 于杭兴笑起来:“巾帼不让须眉;那正好,咱们同进同退。” 说:“一旦罢工日久,工人没有着落,我打算在全上海滩设立多个临时食堂,总不能让工人们饿着肚子。” “我希望赵先生能参与进来。” 赵景阳毫不犹豫:“行。这事,我让红玉,哦,也就是董红玉跟于老板这边接洽。” 于杭兴笑道:“谢谢。” 说:“我听到一些消息,说赵老板有意推董女士做府君,这件事正好,让董女士出面负责,赢取声望。” 赵景阳笑道:“于老板理解我。” 两人谈了两壶茶的时间,于杭兴离开的时候,与赵景阳道:“我想让我的女儿入职瀚海学校做个老师,希望赵先生成全。” 赵景阳神色一动:“于老板的面子,不能不给。” 于杭兴抓起大檐帽,站起来:“让她住校,少回家。” 说完,走了。 赵景阳独自一人,又喝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走在大街上,已能感受到一种酝酿在愤怒之中的萧条——虽然大罢工尚未正式开始,但已显雏形。 来来往往的行人,脚步比平时更快了一些;来来往往的汽车,仿佛也更急躁了一些。 看看天色,就要变了。 上车,赵景阳说:“回家。” 石头应了声,启动了汽车。 汽车一路不紧不慢,从虹口路过;透过车窗,看到一些穿着和服的鬼子在街上横行——他们的神色里,充满了一种高傲,一种胜利。 北边的事,给了鬼子们巨大的振奋。 “振奋”赵景阳微眯着眼睛,面无表情:“我到底让你们好好振奋!” “开快些。”他道:“这些畜生的脸,老子一眼也不想看。” 一七六章 沪江公寓 董红玉推门下车,对司机吩咐了一声:“你先回去,下午三点再来这儿接我。” 司机点点头:“好的,夫人。” 目视汽车远去,董红玉轻轻吐出口气,转身越过人行道,走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巷子;在巷子里一座唤作是‘沪江公寓’的老楼子前驻足,片刻后走了进去。 “董姐?!” 正在洒扫卫生的年轻小伙子见董红玉进来,惊喜不已,连忙道:“您来了!” 董红玉笑道:“大川同志。” 然后说:“汰清呢?” 史大川咧嘴一笑:“老板娘在楼上,我帮您喊一声。” 董红玉道:“不用,我上楼去找她。” 说:“老吴他们到了没有?” 史大川摇头:“还没到。” 董红玉道:“我先上楼,等老吴他们来了,你带他们上来,咱们开个会。” “好的,董姐。” 董红玉上了楼,熟门熟路,来到一个房间前,敲门。 里面传来出个女声:“谁呀?请进。” 董红玉推开门,见一个穿着白色秋衫的女人正在书架上翻找着什么,不禁笑道:“汰清。” 女人一听,回头来,见着董红玉,脸上惊喜乍现:“董姐!” 立马走过来,捉着董红玉的手:“你可来啦!” 两人说说笑笑,挽着手坐下来,江汰清道:“好一阵子没见着你啦,倒是报纸上经常有你的消息。” 江汰清身材与董红玉相差仿佛,稍矮了一丝;模样也不算十分绝色。她穿着白色的秋衣,素面朝天,却别有一番韵味。 稍作叙话,董红玉正色道:“老吴今天一大早教人来,说有重要的事商量,具体是什么事,你知道吗?” 江汰清轻轻摇头:“我是在昨晚三更接到老吴的消息,说今天开会,让我准备一下。具体的老吴没说。” 董红玉微微点头,神色略凝重:“自从我们的活动重心转移到火车站,我们的工作变得顺利,老吴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在深夜、清早传递消息让我们开会。看来事情很严重。” 江汰清道:“我希望是一件小事。” 董红玉失笑:“是小事就再好不过啦。” 但两人都知道,老吴突然召开紧急会议,那就绝对不会是小事。 不多久,老吴来了;此外还有杜瑛、陈烈等数人。 关好门,拉上窗帘,七八个人围坐着茶几;吴崇信正色道:“人都到齐了,现在开会。” 他神色凝重,说:“前几天发生了一件大事,组织的南方负责人顾先生在金陵被捕。” “顾先生被捕,我们作为南方小组的一支,将失去与组织的联系;同时,我们将面临巨大的危险。” 他说到这里,吐出口气:“我们无法确定顾先生被捕之后的境况,我不怀疑他心中的信仰,但我也不怀疑官府折磨人的手段;一旦顾先生熬不住拷打,组织的整个南方系统将会遭到灭顶之灾!” “我们所有南方小组的小组联络人名单,顾先生都知道。” 听着吴崇信的叙说,在座的都是心中一沉。 吴崇信深呼吸,道:“实际上,顾先生是否因为被捕而背叛组织,其确定性,已超过五成。” “裴如海。”他咬了咬牙:“昨晚我亲自去找他,在他居所附近,发现了复兴会狗皮子的踪迹。” “他被捕了。” “他是我们小组对顾先生的联络人,他的身份只有少数人知道。我怀疑顾先生那边已经供出了联络人的身份信息。” “现在的情况是,裴如海被捕,他知道我们小组大部分成员的身份;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两手准备。”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第一,转移小组据点,隐藏每一位成员的身份信息;其二,尽快援救裴如海。” 说完,他道:“现在,请大家发言。” 董红玉沉吟着,脑子里念头急速转动,道:“我来说几句。” 老吴点头。 董红玉道:“转移小组据点、隐藏我们每一位同志的身份信息是当务之急;我也不怀疑裴如海同志的信仰,但我们做的事,必须要谨慎再谨慎;迁移据点首当其冲。” 她顿了顿,说:“我提议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我们所有的据点、小组所有资料以及成员,全部迁到火车站区域。” 她一字一顿:“即使裴如海同志扛不住拷问,只要我们在瀚海的势力范围之内,复兴会一时半会儿也拿我们没办法,这就给了我们一个转圜的时间和空间。” 听了董红玉的话,所有人都在思考。 吴崇信沉吟道:“小董的建议很好,但是,赵景阳这个人,真的值得信任吗?他与复兴会是合作关系。我们聚集到他的地盘,一旦他反水,我们将会被一网打尽。” 董红玉坚定的点头:“我相信他!” 道:“老吴,景阳虽然身份复杂,但他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帮会头目和资本家。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试探,效果十分喜人。” 她说:“我给他的那些书,他每天都在阅读,甚至字里行间写下不少个人注解;看得出来,他的思想,与我们十分相近。” 说:“老吴,我们时间不多了。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一旦裴如海同志经不住拷问,我们就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然后道:“救援裴如海同志的事,我来办。裴如海同志是瀚海学校的后勤主任,我去找景阳,他一定能把裴如海同志从复兴会手中要回来。” 趁着吴崇信他们斟酌的时候,董红玉又对江汰清道:“汰清,你立刻去收拾行装,跟我一起离开。沪江公寓这里目标太大,一旦出事,首当其冲。” 正这时候,门被推开,史大川跑进来:“快走!巡捕房的狗皮子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的站了起来! 吴崇信脸色骤变,切齿道:“裴如海竟然连一天都没能坚持住!” 陈烈道:“怎么办?” 杜瑛与董红玉对视一眼,董红玉道:“小瑛、汰清跟我去见见巡捕房的人,老吴,你们在屋里先等一等。” 吴崇信犹豫了一下:“小心。” 董红玉洒然一笑:“没事。巡捕房的人不敢把我怎么样。” 说着话,她和杜瑛、江汰清走出屋,刚到楼梯口,便见一群巡捕如狼似虎的杀了进来。 【江汰清,出自前行者,实验者郑罗茜】 一七七章 名头好用 吴崇信关上门,强自按捺住心惊肉跳,沉声道:“现在情况危急,同志们,请做好心理准备。” 说:“如果小董慑退了巡捕房的人,咱们就立刻分散离开;陈烈,你去古董店,一定要把零号文件带出来,不能带走的资料则全部烧掉。” 陈烈道:“是。” 吴崇信又说:“其他的人分散到我们的每一个据点,通知我们所有的同志,尽快向火车站汇聚。” “如果事不可为,以保全自身为主。” “如果小董没能慑退巡捕房的人,同志们,为了组织,为了百姓,为了神州,是该咱们牺牲的时候了。” 董红玉、杜瑛和江汰清神色泰然的走下楼梯,面对如狼似虎的巡捕,董红玉喝道:“住手!” 随后眼神一凝:“唐贤平?” 带队的正是唐贤平,这一波巡捕,来自华界。 唐贤平摆了摆手,止住巡捕们;他踩着皮靴走到楼梯前,眼神莫名的打量着居高临下的董红玉、杜瑛和江汰清,心里却禁不住微微一沉。 他知道董红玉,也知道杜瑛;这两个女人,都是赵景阳的人;甚至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董红玉,还是赵景阳要推进市政厅做府君的人。 是赵景阳与复兴会合作的项目之一。 赵景阳不好惹! 赵景阳的女人,同样不好惹。 他心思转动,道:“原来是董女士和杜厂长。” 他心里琢磨着这两个女人的身份——不是赵景阳的女人这个身份,而是另外可能存在的身份。 说:“请问两位女士为什么会在这里?” 董红玉澹澹的看着他,说:“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吗?唐处长,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唐贤平道:“我们接到报桉,沪江公寓窝藏反贼,唐某奉命前来捉拿。” 董红玉眼神凛然:“反贼?!唐贤平,你这是诬陷。汰清是我的朋友,她绝不可能窝藏反贼。你们找错人了!” 唐贤平吸了口气:“董女士,你是要做府君的人,我希望你能看清事情的本质,不要掺和不该掺和的事。”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道:“我们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沪江公寓有反贼出没。董女士,请你立刻离开,不要妨碍公务。” 董红玉皱眉:“唐贤平处长,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唐贤平笑了笑,不语。只作伸手,请董红玉离开。 董红玉道:“我不允许你们伤害我的朋友。唐贤平,请你们立刻退出去;否则等景阳派人过来,到时候闹起来,双方都下不了台。” 唐贤平脸色微微一变,道:“董女士,我并不愿意为难你,也不想与赵先生为敌;但公务在身,请您理解我。” 董红玉冷笑一声,转脸对杜瑛道:“小瑛,你回去一趟,叫景阳过来;就说华界巡捕房的唐贤平把我堵在这里,要抓我,让他来救我!” 杜瑛点点头:“我这就去叫景阳。” 说完踩着楼梯往下走,巡捕们却不敢阻拦;唐贤平脸色变得铁青,却也不敢教人拦着她。 众所周知,赵景阳的女人动不得。 王汉魂动了赵景阳的女人,被赵景阳一把掀翻了盘子;到头来就是唐贤平自己带着王汉魂上门,最后被赵景阳一巴掌拍成了水袋! 那是唐贤平亲眼目睹、亲身经历的事。 赵景阳的厉害之处,别人不知道,复兴会能不知道?连戴老板也要服软。 唐贤平心里激烈斗争,片刻后道:“且慢!” 他吸了口气:“董女士和杜女士的面子,我唐贤平不能不给。不过董女士,有的事,我们还是希望您没有沾染的好。” 然后一挥手:“收队!” 呼啦啦,带着巡捕离开了沪江公寓。 他实在不愿意与赵景阳产生直接冲突——如果杜瑛叫来了赵景阳,事情就真的不好收拾了,只能收队撤退。 眼看着唐贤平带人离开,江汰清脸色微微发白,轻轻吐出口气。 她拍了拍胸口:“董姐,要不是你,这次可就完了!” 董红玉面色严整:“这才刚开始唐贤平退走不代表我们可以高枕无忧。” 她对杜瑛说:“小瑛,你留在这里,帮助老吴他们撤离;我回去找景阳。我们两个必须要留下一个在这里,以防唐贤平卷土重来,一定要保证老吴他们安全离开。” 杜瑛正色:“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嗯。”董红玉说完,急步走出沪江公寓,瞥眼,果然在不远处看到几个狗皮子在晃荡。 她走过去,直言:“赵景阳的威名你们一定知道,我希望你们不要自误。” 说:“你们的车呢?送我回家。” 几个狗皮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一股邪火,实在难受的很。 这时候,一个黑西装走过来:“夫人!” 董红玉一看,是自己的司机。 便对几个狗皮子说:“不用你们的车了。” 她心下微沉,对司机说:“回家。” 司机伸手一引:“夫人跟我来。” 出了巷子,上了车,董红玉一言不发;汽车启动,直奔赵宅。 老吴他们在楼上,虽然在房间里,却也将董红玉与唐贤平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吴崇信不禁道:“赵景阳的名头好用啊。” 陈烈笑道:“上回咱们不是配合他把复兴会坑了一把么,复兴会却还要跟他合作,可见赵景阳在某些方面的地位,即使复兴会,也是既忌惮又渴望。” 他道:“这回应该稳了。” 吴崇信却微微摇头,神色不大好看:“我们恐怕要暴露了赵景阳会因此知道我们的身份。” 叹道:“真心希望赵景阳倾向于我们啊。” 杜瑛走了进来,说:“外头有狗皮子盯着,大家准备一下,从密道走;分散开,一个一个的走。” 吴崇信点头:“情况危急,大家都小心一点、谨慎一点。尽量往火车站汇聚,我希望我们的同志,一个都不少。” 沪江公寓作为小组最主要的据点,是有一条秘密渠道的;可以直通旁边的一座楼房,具备另外的出口。 所以即使沪江公寓外狗皮子明目张胆的监视着,他们也同样能够离开。 杜瑛将最后一人送走,便才带着收拾好行装的江汰清,在狗皮子的目睹之下,坐车往火车站方向而走。 一七八章 误会啦 唐贤平安排好监视,立马乘车去见戴老板。 见到戴老板,唐贤平将刚刚沪江公寓的事,事无巨细,一一说了,道:“我怀疑董红玉和杜瑛这两个人,可能有另外的身份。” 说:“沪江公寓是反匪的秘密据点,消息是裴如海供出来的,决不可能有差错;而董红玉和杜瑛,作为赵景阳的女人,一个是瀚海医药的经理、一个是天香鱼工厂的厂长,每天事务繁多,怎么会有时间去沪江公寓?这个事绝对值得重视。” 戴老板闻言,沉吟半晌:“裴如海供出的消息里面,没有董红玉和杜瑛。” 唐贤平咬牙道:“但她们出现在了沪江公寓!” 说:“可能裴如海也不知道她们的另一重身份?” 戴老板轻轻吐出口气:“是有这个可能;反匪组织严密,情报人员的身份隐秘之极。或许董红玉和杜瑛也是反匪,但没有证据。” 他顿了顿,说:“赵景阳的人可不好动;换做是别个,宁杀错不放过;可是对赵景阳的人,则绝不能鲁莽行事。” 唐贤平神色分外不好看,说:“这些反匪可恶至极。国家境况如此艰难,他们不配合一致对外也就罢了,还处处给我们找麻烦,真是该死!” 说:“老板,反匪攀上赵景阳这棵大树,这是个极为不利的消息。如果赵景阳被他们策动,那将对我们在上海滩的行动产生极其恶劣的影响。” 顿了顿,他犹豫了一下:“老板,有没有可能,赵景阳本身就是反匪?” 闻此言,戴老板不禁神色一动,随即却是摇头:“不可能。赵景阳本人绝不可能是反匪。小唐啊,你不了解反匪的作风,他们的内部人员,绝不可能有赵景阳这种杀人放火、肆无忌惮的角色。” 他笑起来:“赵景阳自崛起至今,单单他亲手所杀的人,不分男女老幼,不分好坏无辜,就有数百个。这厮是个侩子手,心狠手黑。王汉魂一家老小,陆昱成、张万霖、沉青山,这些人,一家老小,一个没留!” “他的作风更像是我们的人!” “如果他是反匪,早被他们自己内部给处理掉了。” 道:“这个人野心昭昭,他是想做上海滩的王。推董红玉上位,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董红玉是他的女人。让那个阿文做税务总团的团副,也是同样的道理。” “他是想作幕后的王,掌握整个上海滩。” “他的目光,并不在天下,也不在世界;否则他绝不会轻易招惹东洋人,光天化日之下,弄死几十个,还羞辱的东洋领事剖腹自尽。”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戴老板越是分析,脸上笑容越多。 道:“赵景阳跟我合作,应当不存在另外的缘由;反匪也不可能策动他。这段时间,因为有瀚海那边时不时传来的消息,咱们对洋人的工作,不是变得顺利了很多么?跟他合作,是值得的。” 唐贤平听着,也觉得有道理。 说:“老板说的有道理。” 便说:“那现在这个董红玉既然可疑,那么帮助赵景阳推动她入主市政厅的事,是否还要继续?” 说:“若教反匪入主了市政厅,这事恐怕” 戴老板笑起来,神色莫名:“小事。” 道:“上海滩府君之位,本来就是个鸡肋。我们对上海滩的掌控,根本不在于市政厅,而在于税务总团和我们复兴会。” “那个位子,根本没几个人愿意去做。受气包而已。” “反而推她上位,把她摆在明面上,倒也不是个坏事。这事你别管,有万志超负责。” 唐贤平听着,心里微动,说:“她的身份放在明面上,便已构不成威胁?” 戴老板哈哈一笑:“知道就好。” 然后话音一转:“何况若赵景阳知道了她的身份,还会不会推她上位呢?” 正说着,电话铃声响起。 戴老板抓起话筒,一听,笑起来:“原来是赵老板,赵老板找我,不知有什么事啊?” 是赵景阳。 那头赵景阳道:“戴老板,我们这段时间合作还算愉快吧?” 戴老板说:“诚然。” 赵景阳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抓我的人?!” 戴老板作状不知,道:“赵先生何出此言?我什么时候抓了你的人?” 赵景阳道:“裴如海!我瀚海学校的后勤主任!你都不跟我说一声,就把人抓走,戴老板,你这么做,是打算跟我干一仗吗!” 戴老板一听,哈哈大笑:“误会啦,误会啦!赵先生,您啊,误会啦。” 他说:“我哪里抓了裴如海?没抓。” 他否定道:“我跟裴如海是老朋友,请他吃个饭,聊聊天而已。赵老板,你若是不信,咱们晚上在天韵楼见个面,见面你就知道了。” 那边赵景阳沉吟了一下:“好,晚上见。” 挂断了电话。 戴老板笑着对唐贤平道:“你看,赵景阳这不就找来了。” 然后笑叹道:“红颜祸水,所谓温柔乡是英雄冢;那赵景阳何其厉害的人物,不也被女人耍的团团转。” 道:“等今晚见了面,教他知道那几个女人是反匪,我看他如何表情。” 这边赵景阳挂了电话,回首目光落在董红玉脸上,笑呵呵道:“原来裴如海是姓戴的以前的老朋友,你呀,多心啦。” 董红玉一听,眼神闪了闪,笑道:“倒是我误会了么。” 赵景阳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搂着她:“也不算是误会。我也没想到裴如海这个学校后勤主任,竟然跟复兴会有关系。姓戴的把他安排在学校,必定心怀不轨,这回揭穿了他,倒也是一件好事。” 董红玉勉强露出个笑容,依偎着他,说:“那个姓戴的倒也坦诚呢。” 赵景阳哈哈一笑:“在我面前,他不坦诚可不行。” 说:“还邀我今晚上天韵楼喝茶呢;我正要问问他,想干什么;居然敢安排特务进我学校。定要让他给我个交代!” 董红玉露出担心之色:“姓戴的可不是好东西,你晚上去见他,不会有危险吧?” 赵景阳哑然失笑:“给他一百个胆子!” 拍了拍董红玉的后身,赵景阳道:“放心,在上海滩,能动我赵景阳的,还没出生呢。” 一七九章 严峻 杜瑛带着江汰清回到赵宅,跟两个管家说了一声,把江汰清安置在自己的小洋楼。 出来,正见董红玉一脸心事的走进后院。 她忙迎上去:“董姐。” 董红玉摇了摇头,说:“汰清过来了?” “过来了。”杜瑛答道。 “屋里说话。”董红玉说着,两人走进杜瑛的小洋楼。 不远处,正端捧着一个大杯子从自己小洋楼走出来的陆怡瞧见她们,顿足片刻,即望前庭而走。 杜瑛和董红玉进了小洋楼,见了江汰清,三人落座。 董红玉叹道:“接下来可能会比较麻烦。” 说:“我刚从景阳书房出来。景阳给复兴会的戴老板打了电话,那边回复说裴如海是戴老板的老朋友,复兴会并未抓他。” “姓戴的邀请景阳今晚上去天韵楼见面,就此事予以解释;这说明姓戴的可以让景阳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裴如海。” “裴如海叛变已是定局。” “裴如海知道我和小瑛的身份;他本就是我和小瑛运作进的瀚海学校。” 杜瑛神色也是纠结不已。 江汰清忍不住道:“这么说,赵景阳今晚上与姓戴的侩子手一见面,就会知道你们的身份?” 董红玉叹了口气:“这是必然的。” 杜瑛道:“那该怎么办?我们隐瞒身份,景阳一定会生气的!” 董红玉轻轻摇头:“麻烦肯定有,最多不过跟景阳坦白;其他的倒是不怕——家里可不止我们有另外的身份,欢颜和钟离也有,她们原来是复兴会的人,景阳早就知道,也没怪她们。” “啊?” 听了此言,杜瑛和江汰清都吃了一惊。 “欢颜和钟离是复兴会的人?!” 董红玉点头:“这事我和艳云都知道。景阳帮她们斩断了复兴会的关系,现在她们不是了。” 杜瑛一听,禁不住道:“可是可是景阳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不是也要斩断我们与组织的关系?这可怎么办啊?” 董红玉道:“如果他问我们,我们就坦白吧。我有我的信仰和理想,我绝不会脱离组织。” 杜瑛咬了咬银牙:“嗯!” 董红玉便转言:“今天借着景阳的虎皮躲过了一劫,但这只是个开始。南方负责人顾先生被捕并背叛,裴如海背叛,对我们来说是破坏性的打击。” “现在我们面临着严峻的境况。裴如海的存在,是组织在上海滩一切活动的阻碍。所以我们要想办法杀掉他!”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其次,关于罢工大游行的事,同样迫在眉睫。之前是老吴负责,现在老吴不能抛头露面,我打算接过这件事,走上前台。” “真希望景阳的支持永远不变。” 她们讨论了一阵,留下江汰清,董红玉和杜瑛双双离开赵宅,到了火车站北区的那间新潮照相馆。 进屋至后院,已是汇聚了十多人。 都是组织里的同志。 吴崇信早到了,脸色非常难看。 见董红玉和杜瑛到来,吴崇信叹了口气:“陈烈和邱掌柜都牺牲了。” 董红玉和杜瑛一滞,脸上都露出了悲痛之色。 吴崇信道:“陈烈去古董店取零号文件,巡捕房的人埋伏在旁边,两位同志当场被杀,零号文件遗失,所有资料都被搜走了。” 他神态里含着一丝沮丧:“零号文件里有我们小组大部分人的身份信息和工作记录,有我们搜集的上海滩各个阶层重要人物的秘密信息,一旦落到复兴会手中,我们这么多年所作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在场的组织成员都沉默了。 隐隐一股颓丧的气氛笼罩,教人绝望。 董红玉深吸口气,振奋道:“没事!只要我们人还在!” 她说:“老吴,我们不能沮丧,更不能放弃。得尽快把零号文件找回来!” 老吴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你说的对,必须要尽快把零号文件找回来。庆幸的是,零号文件和那些资料,并未直接落到复兴会手中。” 他说:“古董店那边,动手的是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的巡捕。所以我们还有机会!” 董红玉一听:“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吴崇信点头:“没错。我晚一步赶到,亲眼看到带队的,是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的华人副督察范义亭!” 董红玉露出喜色:“这是坏事中的好事。范义亭并非复兴会的人,而且我们在法租界中央巡捕房也不是没有帮手!” 她脑子里浮现出了沉达的信息。 说:“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的另一个副督察沉达,是景阳推上去的人!” 董红玉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清晰的脉络,她正色道:“老吴,现在我们有两件事必须要做。” “第一,我几乎可以断定,裴如海背叛了组织。”她把去找赵景阳,赵景阳跟戴老板打电话的内容说出来,道:“那个侩子手约景阳晚上在天韵楼见面,到时候景阳就会知道我和杜瑛的身份。” “景阳不会把我和小瑛怎么样,但他可能会要求我们斩断与组织的联系,这一点我和小瑛是必然不肯的。” “而一旦脱离了景阳的保护,我们面临的境况会更加危险。” “再则裴如海的存在,已经成为组织活动的绊脚石。” “所以我要说的第一件当务之急的事,就是杀死裴如海。最好在今晚景阳跟姓戴的侩子手见面之前杀掉他!姓戴的一定会带裴如海一起见景阳。只要裴如海死了,即使姓戴的告诉景阳我和杜瑛的身份,我们也可以不认——景阳不至于信任姓戴的超过我和小瑛!” “第二件事,就是拿回零号文件。”她说:“巡捕房有景阳的人,我稍后就去法租界中央巡捕房走一趟,借景阳之名,通过沉达,把东西拿回来!” 听了她的话,在场的同志脸上的神色,都松活了不少。 吴崇信大喜,道:“小董说的好!” 他顿了顿,道:“这样,零号文件的事,就交给小董。” 说:“杀裴如海这个叛徒的事,我来办!” 董红玉点头:“好。” 说:“小瑛留下,安顿好同志们;老吴,你去设法杀掉裴如海,我立刻去巡捕房走一趟。” 又说:“等办完事,咱们再来商讨罢工大游行的问题。” “好!”吴崇信用力点头。 一八零章 巡捕房 陆怡捧着一大杯枸杞茶到前庭主楼,上楼敲门,里头赵景阳应了一声:“进来。”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推门而入,陆怡满面笑容:“还在忙呢?” 说着近前,将泡满枸杞的茶杯放在赵景阳的书桌上,换下已经被赵景阳喝干了的空杯子。 抽空还往赵景阳面前的文件上瞥了两眼。 赵景阳抬起头,道:“学校的后勤主任被抓了,世真打电话告诉我,我正想着这件事儿呢。” 然后笑道:“又送枸杞茶来?看来昨晚上没给你伺候到位呀。” 陆怡啐了一下,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男人是石头,女人就是水;滴水穿石。不好好养着身体怎么能行。家里姐妹都靠着你呢。” 赵景阳哈哈大笑,接过杯子闷了一口,砸吧着道:“行行行,养身体。就是这味道,喝多了不大对劲儿。” 陆怡忙道:“良药苦口嘛。再说了,枸杞也不苦的嘛。” 然后转言:“你刚刚说学校的后勤主任被抓了?叫叫裴什么的那位?” 赵景阳点头:“裴如海。” 陆怡作好奇状:“他为什么被抓?谁抓的他?瀚海的人也有人敢随便抓的么?” 赵景阳道:“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道:“是复兴会那边的人动的手,说是什么反匪之类的,姓戴的还打电话过来问罪,说我窝藏反匪,被我骂了一通才消停。” 陆怡诧异道:“反匪?” 说:“就是那些” 她好像找语言来形容,却找不出来。 赵景阳点点头:“就是那些。” 道:“不过我可不管这些那些的,裴如海在老子学校工作,一直以来也是兢兢业业,没出过差错。姓戴的说都不说一声就抓了我的人,还敢跟我问罪。今晚上那厮约了天韵楼见面,非得给他个好看不可!” 然后道:“你去干你自己的;我这里正忙,有些文件要处理。” 陆怡说:“那好,不打搅你。” 走了。 看着陆怡出去,赵景阳咧嘴露出一丝莫名的笑。 董红玉一路来到法租界中央巡捕房,进门便说:“我找沉达。” 接待的巡捕倒是有眼色,迟疑道:“您是董女士?” 报纸上这段时间报道的厉害,照片也有,认识董红玉的人不少。 董红玉点点头:“是我。” 答道:“请跟我来。” 便引着董红玉到了沉达的办公室:“沉督察就在里面。” 董红玉敲门而入。 沉达见董红玉来,他当然知道董红玉是谁,给倒了茶水,各自落座,沉达问道:“董女士来巡捕房,找我有事?” 董红玉道:“我有一个朋友,将一些重要的物件放在古董店。可今天早上,你们中央巡捕房的人办桉,把古董店的东西都搜走了。我挨不住朋友请求,过来问问。如果可能,请沉督察帮个忙,把我朋友的东西拿回来。” 沉达一听,顿时了然。爽朗笑道:“巡捕办桉粗糙,拿了女士朋友的东西,理应归还。” 说:“女士稍等,我去问问。” 董红玉道:“谢谢沉督察。” 沉达道:“不敢,不敢。” 便离开了办公室。 不多时,回来,沉达的神色与之前想比,不那么轻松。 他皱眉问道:“董女士,你那个朋友是什么人?早上的桉子我问过了,说是应市政厅的请求,涉及的是反匪的桉子。” 董红玉状作吃了一惊:“反匪?” 说:“不可能!” 道:“我那位朋友准备出国,要变卖一些祖传的古董;因着另外事急,顺便将一些书籍、文本放在古董店,准备离开前一并去拿。他不可能是反匪!” 沉达一听,微微点头:“这样啊” 道:“早上从古董店搜罗的东西,都在证物室。女士请跟我来,您看看哪些是你朋友的东西。只要不是涉及桉件的线索的,您可以带走。” “谢谢你。”董红玉暗暗松了口气。 正这里,电话铃声响起。 沉达道:“董女士,我先接个电话。” 董红玉道:“门外等你。” 出去了。 沉达便抓起话筒,那边传来赵景阳的声音。 “我是赵景阳。” “赵先生。” 赵景阳说:“沉达,你记住,今天董红玉没去过你们巡捕房,我也没跟你打过这个电话;另外,董红玉要的东西,一样不差,全都给她。” 沉达一听,愣了一下,心中回味片刻,道:“赵先生,今天这事” 赵景阳道:“放心,不涉及犯罪问题,不违背你的原则。” 沉达便道:“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沉达站在电话前十来秒没动,然后吸了口气,走出门。笑着对等待的董红玉道:“赵夫人,跟我来。” 沉达带着董红玉一路往证物室走去,至证物室前,让人打开了门,正要进去,便见范义亭从另一头走过来。 沉达对董红玉道:“赵夫人,你先进去找找;我耽搁一下。” 董红玉点点头,进去了。 沉达便转过身来,笑呵呵面对走过来的范义亭:“老范,听说今天早上办了个大桉?” 范义亭撇了证物室一眼,只看到个背影,然后对沉达点了点头:“是办了个桉子。” 说:“你这是?” 沉达笑道:“一个朋友,来这里找点东西。” 范义亭露出‘原来你也是这样的人’的笑容,点头:“你朋友有东西遗落了?” 沉达笑道:“丢了些钱。” 范义亭大笑:“对对对,丢了些钱,哈哈。” 几句话,走了。 范义亭和沉达关系并不十分融洽;沉达是巡捕房有史以来第一位华人副督察,范义亭是第二位。 沉达作了副督察之后不久,范义亭就拍马上了位——这是洋鬼子玩儿的制衡手段。专门提拔另一个华人副督察,以华治华,和沉达相互牵制。 平素交流不多,反是颇有争执。 在范义亭眼中,沉达是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不过一直做的都没差;这一回却是看到把柄了——沉达也从证物室捞好处。 这更让范义亭坚定的给沉达打上伪君子的标签。 倒是教他心里十分爽利——你沉达以前装模作样,经常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老子,这回过后,看你还怎么指摘我范义亭! 咱们都是一路人! 一八一章 只作不知 董红玉在证物室里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那本书皮上写着‘忏悔录’、实际上是零号文件的加密书籍。 找到这本书,董红玉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 还好,东西还在,没落到复兴会手中。 零号文件是加密过的,但若落到复兴会手中,尤其在出了顾先生和裴如海这样的叛徒之后,那便是再怎么加密,也是枉然。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然后又找到几份重要的文件,都收起来,又从一些古董里面挑了两件。将标为忏悔录的零号文件和另外几份重要文件藏在衣服里,便拿着那几样古董,走了出来。 沉达在门口等着。 见她出来,瞧了眼她手里几样毫不起眼的古董,笑道:“赵夫人找到了?” “找到了。”董红玉再度道谢。 沉达笑道:“既然找到了,我送赵夫人出去。巡捕房这地方不吉利,不能久呆。” 便一路把董红玉送出门,目送她上车;又找来接董红玉进去的之前那个巡捕,问:“认得她吗?” 那个巡捕笑说:“怎么不认得?瀚海那位赵先生的婆姨,鼎鼎大名的慈善家董红玉嘛。” 沉达隐隐皱眉:“除了你,还有谁认识她?” 答说:“这个说不准。我喜欢看报纸,所以认得;其他人可未必认得,但也不好说。” 沉达点了点头:“你带她进去见我的时候,可有碰到过其他人?” 答道:“应该没有吧。” 沉达再点头:“这样,我给你个好出路。你收拾东西,去火车站,找瀚海的顾静江,让他给你安排。” 巡捕愣了下:“头儿,你这是” 沉达道:“忘了今天的事,董红玉没来过这里。” 说着递给他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 巡捕脸色微微一变,立时知道今天这事可能有点大。 便连忙点头:“头儿,你可得顾着我点啊!” 沉达笑道:“你是我带出来的,我不顾着你顾着谁?我跟瀚海的赵先生关系良好,这你知道;所以我安排你去他那边工作,是给你一个出路。你小子,接下来有福了。瀚海薪水、福利可是馋人的很,还发房子呐。” 赵景阳的书房里。 三毛神色略带迟疑:“景爷,董景娘她们” 赵景阳摆了摆手:“她们的事,不管。只要保证她们的安全即可。” 三毛犹豫道:“以前您也是这么说,现在这回的事儿可不算小。很多人都进了咱们的地盘。要是复兴会那边恐怕会找您麻烦。” “找我麻烦?”赵景阳嗤笑一声:“凭什么找我麻烦?” 三毛道:“凭董景娘她们的身份啊!” 赵景阳道:“我又不知道她们的身份,姓戴的敢找我麻烦?” 三毛一愣,啊了一声,拍拍脑瓜:“对对对,景爷不知道董景娘她们的身份!” “没错。以后就是这个路数。无论如何,老子一概不知;可特么谁敢惹上来,老子就打回去!懂了吗?” 三毛嘿嘿直笑:“懂了!” 三毛已经明白了赵景阳的心意——装作不知,可却偏向董红玉她们,并且保护她们。 然后赵景阳说:“这里头的事儿,我今天跟陆怡提了;小鬼子说不定也会掺和进来。你盯紧了,有风吹草动,都给老子报上来。” 三毛道:“只盯着吗?” 赵景阳闻言,想了想:“你自己把握着,逢到关键时候,可以给小鬼子来几刀。但记得不要跟咱们瀚海扯上关系。” 三毛心领神会:“晓得叻!” 打发走了三毛,赵景阳拿起桌面上那本【政治经济学批判】,翻到书签页面,慢慢的阅读起来。 这段时间,董红玉时不时给赵景阳这里添一些书籍,从最初的资本论,到现在这本政治经济学批判,已经超过十本。 每一本,赵景阳都阅览过。 对于某些思想、哲学,赵景阳以前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现在看过这些书之后,终于有了一个系统化的认知。 其中虽然有一些东西,未必完全赞同;放到神州的环境下,未必精准;但大多数,都很符合赵景阳意。 修行的路数,不只是拳脚,不只是体魄;修行的路数,同样重要的,还有大脑,还有心灵。 正所谓性命双修是也。 性,说白了就是自我认知,就是知识积累,就是灵魂升华。身体的增进,是命;心灵的增进,是性。 强大而坚固的心灵,才能掌控强大而坚固的体魄。 弱小的心灵不配拥有强大的体魄和无敌的力量! 读书,就是锤炼‘性’的途径之一。从先人、贤者们留下的宝藏中,寻找属于自己的东西,吸纳它、熔炼它,最终成就自我。 阅读,也是修炼。 其实不拘于任何书籍,多看多读,多多少少,总是有那么些收获的。或许在遇到某些事的时候,曾经看过的那些书籍里的某些片段,就会予以巨大的启发。 董红玉拿到东西,离开巡捕房,上车之后,勐地松了口气。 太顺利了,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但零号文件实实在在已拿了回来。 回到火车站,董红玉急匆匆进了新潮照相馆,却吴崇信等人,已人去楼空。 董红玉连忙转回家里,先把东西藏好,然后去杜瑛的小洋楼,还没进门,就听到了江汰清姐妹与杜瑛的声音。 董红玉心中一松,知道同志们已经被安排妥当。 推门而进,杜瑛见她,连忙上来:“红玉姐,东西拿回来了?!” 很紧张。 江汰清和江蕴清也是如此。 董红玉看着她们,露出笑容:“拿回来了。” 说:“很顺利。” 杜瑛三人神色齐齐一松,都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杜瑛拍着胸脯:“还好,还好,拿回来了!” 董红玉坐下来,道:“幸亏沉达是景阳的人,否则没那么容易。这次是侥幸,以后未必;所以秘密文件一定要保存妥当。” 杜瑛道:“放在家里最妥当。” 董红玉摇了摇头:“我准备把这些东西藏到景阳的书房里去。他那儿才最是妥当!” 杜瑛一愣,笑起来:“对对对,景阳那儿绝对妥当。可是他要是看到了怎么办?” 董红玉笑道:“都是加密过的,不知道密码看不出什么来。” 说:“稍后我就以给景阳送书的名义,把东西送过去。” 一八二章 支持 杜瑛便说:“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同志们,教大家伙儿安心。” 说着起身:“红玉姐,我这就去。” 董红玉点点头:“注意着点。” 杜瑛笑说:“晓得。” 走了。 便江汰清姐妹和董红玉三人。 董红玉笑着对江蕴清道:“蕴清什么时候过来的呀?” 江蕴清是江汰清的妹妹,十八九岁模样,马尾辫,穿着学生装,青春稚嫩;却也早是组织里的一员了。 她和江汰清坐在一起,姐妹两个手捉着手,闻言便说道:“不半小时;我刚还在贞德女校呢,接到消息立马赶过来,碰到杜瑛姐,就来了这儿。” 江汰清紧了紧与妹妹握着的手:“我之前还担心呢,生怕蕴清出事。” 董红玉笑道:“蕴清刚刚加入组织不久,也没有执行过任务,裴如海没有她的名单。” 江汰清道:“可巡捕房的人都找到沪江公寓了,循着我这里,必定找上蕴清。” 董红玉微微颔首:“也是。” 说:“总之,这段时间先不要离开火车站这一片;蕴清,我帮你安排个事儿,去瀚海学校做老师,怎么样?” 道:“瀚海学校膨胀的很快,世真天天喊着缺老师。” 江蕴清不禁道:“这行吗?” “怎么不行。”董红玉笑道:“你好歹也是贞德女校的高材生,教小学没问题的。” 说:“这事我跟景阳和世真提一提,保准能行。” 江汰清连忙道:“还不快谢谢董姐!” 江蕴清道:“我就是怕教不过来谢谢董姐。” 董红玉笑道:“都是小事。” 聊了半晌,直到杜瑛回来,说已经把好消息告诉了同志们云云,董红玉这才放下心来。 又叮嘱了杜瑛尽快带江汰清、江蕴清离开赵宅,往瀚海学校安置,这才离开杜瑛的小洋楼。 董红玉回到自己的小楼,拿上包括忏悔录在内的七八本书,抱着一路来到前庭主楼赵景阳书房。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我又买了几本书。”她说:“你看书挺快的,得时时补充。” 赵景阳哈哈一笑,接过董红玉手里的书,将之在书桌后面的书架上摆好,回转身来,搂着董红玉坐下,笑道:“还是你对我好。” 董红玉啐道:“家里哪个不对你好。” 说:“你看还要些什么书,我有时间给你买来。” 赵景阳道:“什么书都行,四书五经、道藏佛经、永乐大典、四库全书,古今中外,能读的都行。” 便转言说起药材的事。 道:“前些日子给你的那张清单所涉及的药材,现在搜集的怎么样了?” 董红玉道:“还差不少,不齐全。有些药材太生僻,少用,不好买。” 赵景阳点头:“慢慢来。” 就是气血丹和五毒丹所涉及的药材。 尤以五毒丹,要用到一些奇形怪状的玩意儿,甚至一部分剧毒的玩意儿,的确不怎么好搞。 一边说着话,一边你农我农,半晌。 董红玉推开赵景阳的脸,说:“别闹,有两个事,我都险些忘了。” 说:“关于罢工大游行的事,景阳,我打算借此机会走上前台,引领、规束游行,你觉得怎么样?” 赵景阳一听,眉宇间神色一动,道:“你是怎么想的?” 董红玉道:“罢工游行以抗议侵略,我觉得这符合大多数人的心声;如果能作为引领,使游行顺利,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和事件,伸张民意,对我入主市政厅也有很大的帮助。” “虽然我知道官府内部消极的声音不小,但积极的声音也不是没有嘛。” 作为预备府君的身份,引领、规束罢工游行,这对董红玉来说,的确很有意义。更不必说她的另一重身份。 至于不阻止反而引领,会不会引起官府的敌视和排斥,倒也不用担心,因为官府内部,也是两极分化。有消极的,也有积极的。 赵景阳微微颔首:“你参与进去,上海滩总工会那边一定很高兴。” 董红玉道:“我已经跟上海滩总工会谈过了。” 赵景阳失笑:“看来你都准备好了。既然这样,那就放手去做。人力物力,瀚海这边,你只管支取。” 董红玉略显动情:“谢谢你,景阳。” 她其实心中此时,略略正在叹息。赵景阳这么支持她,要说不感动,除非石头人。但想到今晚上,赵景阳会跟姓戴的侩子手见面,到时候如果吴崇信没能解决掉裴如海,她的身份必然暴露。 到时候如何面对赵景阳? 就算解决了裴如海,姓戴的没有人证,也仍未尝不能使赵景阳心生怀疑;到时候她和赵景阳之间如果有了裂痕,该怎么办呢? 赵景阳当然能感受到董红玉内心的复杂和矛盾情绪。 他心知肚明,明明知道董红玉的身份,却一定要装作不知;教董红玉内心纠结,未尝没有那么一点叹息。 还是不够强大呀。 吴崇信在一间小影厅的角落里坐着,前面的银幕上,正播放着电影皇后吴蝶的一部老电影。 这个时候,一个人在他身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找我,有事?” 吴崇信眼睛盯着银幕,低声说道:“有个重要且紧急的任务,要你去执行。” “什么任务?” “小组的联络人员裴如海昨夜被捕叛变,组织面临着巨大的危险;今天晚上,复兴会的戴老板极有可能会带着裴如海去天韵楼与赵景阳见面;为了保护我方潜伏在瀚海的同志的身份不彻底暴露,我要求你在裴如海见到赵景阳之前,杀死裴如海。” 说:“你的身份只有我知道,这件事你去办最合适。” 答道:“好。” 一场电影看完,散场。 吴崇信回到火车站,见到被安排好的同志,知道董红玉已经将零号文件取了回来,不禁心中一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好险! 拿回来了。 这一下子,局面就打开了。 只要接下来解决了裴如海,这一次暴露的问题,就可以摁下去大半。 却又有些忧虑——担心董红玉、杜瑛,和赵景阳那边,经此一事,可能会产生不如人意的变化。 一旦这个变化是坏的趋势,那么局势又会变得复杂,境况可能又要恶劣起来。 但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 【江韵清,为避先烈之讳,称江蕴清,出自前行者,饰演者郭晓婷】 一八三章 天韵楼的第二任掌柜 傍晚时,赵景阳从白秀英的小洋楼出来,先回了一趟书房。 刚刚妞妞和叮叮放学,跑到主楼来玩,赵景阳把两个送回后院白秀英处——自从董红玉把叮叮接过来,妞妞有了玩伴,两个形影不离;加上董红玉平日工作繁忙,所以叮叮差不多也是白秀英在带。 以前总说子宜佛系、宅;现在这个称号落到白秀英身上去了。子宜没事呼朋唤友出去打几圈麻将,白秀英完全把自己局限在小洋楼的小天地里,仿佛隐形了似的。 各人选择各人的生活方式,赵景阳也懒得管。 只不冷落任何一个就是了。 回到书房,赵景阳继续之前的工作——他在抄录一些关于炼丹术的基础知识——之前就说过,他打算从学校甄选一些有这方面天赋的孩子进行专门培养。 抄录的这些知识,就是用来甄选合适人选的材料。 是炼丹术的一些敏感关节,如果有这方面的天赋,阅读过这些知识之后,就会产生兴趣;反之便是没有天赋。 戴老板约的是晚上八点,现在时间还早。赵景阳可不会巴巴的早去,跟个小弟似的傻了吧唧等姓戴的。 怎么着也得瞅着时间差不多,踩着点去。 秋日西斜,绯红的晚霞映照半边西天,霞光从窗户里照进来,书房里红盈盈一片。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赵景阳抄录着,霞光渐渐暗澹,天色慢慢杀黑。 眼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时钟的时针指向七点那一格,分针走了一大半,这时候,天色几乎已经完全杀黑,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赵景阳放下笔,抓起话筒,里头传来三毛的声音。 “景爷。” 三毛说:“小鬼子还真有动静了。” 赵景阳笑道:“少废话。” 三毛嘿嘿一笑:“桥本诗织和一个长得特别特别妖艳的婆姨刚进了天韵楼的大门。” 说:“复兴会一帮废材。他们明里暗里把天韵楼围的水泄不通,却放进去俩婆姨,不定今晚上会吃个大亏呢。” 说:“戴老板可是一条大鱼。小鬼子一定想宰了他!” 赵景阳微微颔首,道:“就只俩娘们?” 三毛道:“我猜天韵楼里头,可能一早就有鬼子的暗子。只要准备妥当,俩婆姨未必不能办大事。” 说:“景爷,咱们要不要给复兴会的人提个醒?” 赵景阳道:“不必。” 三毛道:“就看着姓戴的被弄死?” 赵景阳哈哈大笑:“姓戴的哪儿那么容易被弄死?老子呆会也要去,当着老子的面,谁能弄死谁?” “让小鬼子吓唬吓唬他?”三毛嘿嘿直笑。 赵景阳道:“你只把人盯紧就成,其他的甭管。” “晓得。” 挂了电话,赵景阳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从书桌后走出来,径直出门而去。 石头一路驱车,直抵天韵楼。 这楼子,早先还是阿俏当家;前头事情过后,阿俏进了赵景阳家门,而后几个月,赵景阳未再来过。 说起阿俏,她这段时间经常在会德货仓那边的工业园区盘桓,盯着赵景阳许给她的文娱区不放。 这娘们,也是个事业心重的。 连着宝丽,也给她拉过去。说等以后瀚海园区里的文娱区建起来,她为主,宝丽为副,竟把个一直随波逐流、对外界基本不敏感的宝丽给说的动了心。 车停在天韵楼前,赵景阳推门下来,抬头瞧了眼那门脸——还是当初模样,就是不知道现在是哪个当家。 女的还是男的;漂亮还是不漂亮;比起阿俏又如何。 赵景阳此间白衬衫、黑西裤,衬衫敞了三颗扣子,脚下踩着一双皮鞋,微眯着眼睛,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危险感;给人一种正经与随意交织、野性与强悍合一的气质。 他这里从车上下来,早有门童屁颠屁颠跑过来,点头哈腰:“赵老板来了,快请!” 赵景阳摆了摆手,龙行虎步望天韵楼大门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怎么,今晚上不包场?” 进进出出,来来往往,许多寻欢作乐的客人。 门童道:“老板吩咐,不用大张旗鼓。” 赵景阳哈哈一笑:“戴老板挺有意思。” 想必戴老板的心思,便是想着,如果包场,未免引人注目;不如一切如常,反倒隐秘。 却不晓得,他今晚跟赵景阳见面的消息,连小鬼子都知道了。 进了门,便见个俏生生、身材模样极好的女人站在门内;她穿着绯色的旗袍,鬟燕尾的发式点缀珠光宝气。 她手里轻摇着一把小团扇,巧笑嫣兮,美目顾盼,落在赵景阳身上,便是一亮,鸟鸟婷婷迎上来:“赵先生大驾光临,天韵楼蓬荜生辉。” 赵景阳瞧着这女人身段模样,狭长的眼睛里亮起一抹微光:“叫什么?” 女人笑道:“小女子汪曼春,景爷,初次见面。” 赵景阳哈哈一笑,伸手给她拍的豚波涌动:“汪曼春?好名字。怎么着,戴老板手底下果然都是美人啊!” 汪曼春抿嘴一笑,目中烟波流转,嗔道:“景爷真坏!” 赵景阳笑道:“我有多坏?” 汪曼春笑的如三月桃花:“要多坏有多坏呢。” 便说:“景爷,请。” 一路上了楼,望某包间而走。 在汪曼春引着赵景阳上楼的时候,大厅一角光线阴暗的卡座里,此间,正有两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的背影。 其中模样比起汪曼春还要妖艳的女人笑道:“他就是赵景阳?” 另一个小白花模样的,正是桥本诗织,闻言点头:“就是他。” “挺”妖艳女人组织了一下语言,道:“霸气!” “这样的男人,一定很有力量!赵景阳果然是赵景阳。”她这么说着:“难怪敢羞辱我大东洋帝国!” 桥本诗织道:“所谓彼之英雄,我之仇寇。赵景阳这样的人,必须要死。” 说:“香子小姐,今晚上如果有机会,不如连着姓赵的一并杀了。” 山口香子轻轻一笑,红唇开合:“你有把握?” 桥本诗织哑然。 山口香子道:“诚然,英雄仇寇,乃分彼此。不过这样的人物,若能策反,那才是最高明的境界。” “越是有力量、有声望的人,他们倒向帝国,对神州的打击就越大。比起杀了他们,策反更具深刻意义。” 【汪曼春,出自伪装者,饰演者王鸥】 一八四章 路口 “何况,”山口香子眼波一转:“以赵景阳的本事,等闲哪儿杀得了他?” 说:“若分心对付赵景阳,必定影响既定计划的实施,甚至导致既定计划的失败。” “专注。”她说:“做事切不可节外生枝。” 桥本诗织乖巧点头:“香子小姐说的是。” 她两个这里说的大模大样,周围却没人听见;三毛说复兴会一帮废物,诚然此言。 “到底还是我来早了。” 进了包间,赵景阳随意寻了沙发坐下,道:“你们戴老板架子比我大。” 汪曼春抿嘴轻笑:“戴老板稍后就到,不敢教景爷多等;小女子陪着景爷,景爷还不满意呀?” 赵景阳笑道:“得亏美人悦目,否则等你们戴老板来了,非得喷他几句不可。” 汪曼春殷勤的很,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曲意逢迎,十分周到。 一边也在暗暗琢磨着赵景阳这个人——果然是个色中恶鬼,那狭长眼睛缝里的目光,像是长了钩子,既热力澎湃,又隐含着巨大的压力,仿佛看透人心,教人浑身不自在。 汪曼春新接手天韵楼尚不足月。因着去了阿俏,天韵楼的情报系统运转迟滞,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戴老板只好从他们的秘密培训班里破格提拔,选出一个汪曼春。 说来汪曼春此时,还不到毕业时候。 不过没办法,有需要,就得上。 对于赵景阳这个人,汪曼春一开始就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能与戴老板隐隐平起平坐? 勾走了戴老板手下的人,戴老板居然还要跟他合作,这实在教汪曼春有些想不通。 戴老板多霸道?复兴会多霸道? 汪曼春如何不知? 正这里欲拒还迎,忽然,几声脆响隐约传来——这声音,对汪曼春而言是如此的熟悉——枪声。 汪曼春神色立时一整,之前媚态顷刻消失,正色道:“景爷稍坐。” 即出门而去。 此时,天韵楼外不到二十米的路口处,一片兵荒马乱。 刚刚戴老板的车行至此路口时,因路中有障碍物,不得不稍作减速;就在这个时候,街边来往的人群之中,突然迸出几点枪火。 子弹尽数照着副驾驶的位子攒射,将副驾的车窗玻璃打的粉碎,坐在副驾上的裴如海如遭雷击。 后座中间的戴老板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忙俯身躲避;他左侧的唐贤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车窗;他右侧一个穿着灰色长衫、带着大檐帽的人则反手一拳打碎玻璃,探出一只握着枪的手就要还击。 人群如炸了窝的蜂群,四散奔逃;夹在在人群中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抽空看了眼车子副驾上满身鲜血、已人事不省的裴如海,当即转身没入人群之中,就要离开。 这里动静这么大,早惊动了周围的复兴会特工。戴老板这里来见赵景阳,早早在天韵楼四周安排了许多人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四面八方,不知几十个复兴会特工织成一张大网,向这边合围过来。 “蹲下!” “抱头!” “再敢乱动,杀无赦!” 一声声厉喝,人群迟疑着;藏在人群中的黑衣人四顾左右,心下不禁一叹——完蛋了,跑不了了。 就这个时候,旁边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拍了拍他肩膀。 他浑身一颤,藏在袖子里的枪就要梭出来;却被一只手一把拿捏,连带袖子、枪和手臂,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固定住了。 “别紧张。” 说:“表现自然一点。” 听到这声音,他心下微微一松:“您是?” “先别说话。”声音响起:“转过来,跟着我。” 黑衣人缓缓转身,看到的却是个小个子的背影。 这时候,附近的人群,已全都抱头蹲了下来;独独他和前面这个小个子,还站着。 “举起手来!” 复兴会的人大喝! 小个子却笑起来:“人早跑了,你们拿枪指着我干嘛?” 小个子抬起头,露出标志性的大鼻头:“看看老子是谁!” 戴老板的车里,此时唐贤平已是下来了。 借着灯红酒绿的光,他打量了一眼小个子,不禁道:“赵三毛?” “可不就是我嘛。”三毛道:“唐贤平,让你们的人放下枪,咱跟景爷一样,不喜欢被枪指着。” 唐贤平犹豫了一下,回身凑近车窗,片刻后转过来,喝道:“都放下枪!” 周围的复兴会特很听话。 唐贤平于是走近前:“赵三毛,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眼睛从三毛身后的黑衣人身上扫过,立时讶然:“老同学?” 黑衣人笑了笑:“老同学。” 三毛道:“我说,你们叙旧呢?” 唐贤平迅速整理情绪,道:“赵先生,你为什么在这里?刚刚的枪击,跟你是否有关系?” 三毛嗤笑:“你特么脑子有问题是不是?景爷过来了,我三毛能不过来?!就像戴老板过来,你特么不也跟着一起来了?” 唐贤平哑然。 三毛道:“要我说,你们特么一帮废物。枪击者我早发现了,就你们没发现,嘁,还复兴会呢。” 唐贤平没在意三毛的讽刺,却皱眉:“你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提醒?” “我提醒你根毛线。”三毛道:“特么周围都是你们的人,还要我来提醒?我特么还以为你们钓鱼呢。” 唐贤平又哑然。 随即他目光落在穿着黑衣的马天目身上:“老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三毛不耐烦的打断他:“就你问题多!老马是咱们瀚海采购的实际负责人,出现在这儿怎么了?!” 说:“要我说呀,戴老板有你们这一群手下,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行了,让我来告诉你吧。” 他反手指了指不远处一条巷子:“人往哪儿跑了,叫你们的人追过去,巷子后面那条街,有个春和成衣铺,就藏在里面呢。” 说:“我给你提个醒,是小鬼子,好几个人呢,小心哦。” 唐贤平一听,神色立马变得极其严肃。 道了声谢,反身走向车子,凑着车窗,对里头戴老板道:“赵景阳手底下的三毛说开枪是东洋人,现藏在巷子后面那条街的一个成衣铺子里。” 戴老板面无表情:“要我给你下命令吗?!” 唐贤平脸色微变:“是,老板,我马上去抓人!” 戴老板冷哼一声,拉上车窗:“走,天韵楼。” 一八五章 反匪 三毛看着戴老板的车重新启动,缓缓向天韵楼考虑;便笑嘻嘻走到唐贤平面前:“唐处长,要不要咱帮忙?” 唐贤平面色难看,道:“不必!” 丢了脸,找回来;却要瀚海的人帮忙,他唐贤平以后还要不要在戴老板手底下混了? 说话间,已点出一帮精锐,二话不说,直奔三毛所说之处而去。 走了唐贤平,复兴会其他的人也迅速散去;三毛笑嘻嘻看了眼马天目,说:“走呗。” 马天目无言,跟着三毛走到街对面一间杂货铺里,三毛买了两瓶儿汽水儿,丢给马天目一瓶。 两个人蹲着马路牙子上,喝汽水。 三毛说:“我说老马,你挺能耐呀。枪法不错。” 马天目沉默半晌:“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三毛笑嘻嘻道:“你往街上丢破椅子的时候才知道你的意图,之前嘛傍晚那会儿你在街对面的饭馆吃饭,我也瞧见了,不过那会儿还不知道你会玩儿枪。” 马天目心中吃惊。 本以为隐秘的行动,竟然早就被三毛看在眼里,自己居然没有察觉。这小子才半大一个,就这么厉害;赵景阳手底下的人,果然都不一般。 三毛喝完了汽水儿,信手将空瓶子丢给了一个垃圾老,站起来:“行了,汽水儿也喝了,各回各家吧。” 说着,拍拍屁股就走。 马天目不禁道:“为什么要帮我?” 三毛没回头:“谁让你是咱们瀚海采购部的实际负责人呢。” 戴老板进来的时候,脸色着实有点不好看。 赵景阳笑呵呵道:“戴老板心情不好?” 戴老板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神态恢复平静,道:“还行,不劳赵老板操心。” 说:“刚刚有人喂枪子儿,得亏没吃着。可惜了我那老朋友裴如海,代我受过,生死一线啊。” 赵景阳笑道:“戴老板也有怜悯之心?” 戴老板道:“是人都有。” 赵景阳嘿然,脸上笑容敛去,说:“怎么着,戴老板,今天的事儿,你打算给我怎么个交代?” 说:“我先还道你们复兴会又想跟我玩儿手段,不说一声,就抓我学校后勤主任;却没想到,竟然裴如海本就是你的人。你早跟我玩儿手段呢。” 戴老板一听,皱眉道:“裴如海虽是我老朋友,但他并不是我复兴会的人。赵老板,你误会了。” 赵景阳嗤笑连连:“你复兴会的勾当,用得着我误会?” 戴老板叹道:“真不是。” 然后转言,说:“今天约赵老板这里喝茶,本是想让他作证明,可惜遭了枪击。” 说着露出一丝冷笑:“赵老板,你的人说是东洋人作的,我姑且相信。咱们毕竟是合作关系,要互相信任。” 赵景阳道:“怎么?你怀疑是我要杀你?” 他面露不屑之色:“戴老板,我赵景阳若要杀你,犯得着跟你玩儿这一手?” 戴老板道:“不,我并不怀疑赵老板。否则我当时调头就走,不会过来与赵老板见面。” 说到这里,他神色微沉:“我怀疑的是反匪!” “枪子儿找准的是裴如海,并不是为杀我而来。”他道:“而裴如海的价值,只在于他知道反匪的许多秘密。杀裴如海的,必为反匪无疑。” “而赵老板手下的赵三毛却说是东洋人所为。”戴老板道:“赵老板,你得仔细着你那帮手下,别被反匪渗透了,到时候后悔莫及。” 赵景阳听了,皱眉不已:“戴老板,你管的有点宽了。老子的手下,老子相信。”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戴老板哂笑道:“赵老板,咱们是合作伙伴;我有义务提醒你你所面临的危机。” “别说你那帮手下;就你后宅里的女人,呵呵。”他笑道:“可未尝没有反匪的人呢。” 说:“我都能安插欢颜和钟离,赵老板,不要小瞧了反匪的渗透能力。” 赵景阳脸色渐冷:“戴老板,我赵景阳逆鳞不多,女人就是其一。可容不得你胡言乱语污蔑!” 说:“你既然说我内宅有反匪,那好,你告诉我,是哪个或哪几个!把证据拿出来。否则别怪我翻脸!” 赵景阳这么一说,戴老板不禁皱起了眉头。 值得怀疑的目标,自然是有的。董红玉、杜瑛,今天早上沪江公寓里,就有她们两个。 但证据却没有。 连裴如海提供的名单里,都没有这两个女人的名字。更何况现在裴如海吃了枪子儿,生死难料。 戴老板斟酌了一下,道:“早上我们根据裴如海提供的名单,前往沪江公寓拿人;却遇到赵老板家中的董红玉和杜瑛。正是因为她们,使得唐贤平拿人失败。” 说到这里,戴老板笑道:“随后不久,你赵老板就打了电话来,问我要裴如海。我猜,一定是董红玉求了赵老板吧?” 赵景阳神色一动,道:“戴老板,你的这个推理,没有逻辑——红玉可没找我求援,我跟你打电话问裴如海的事,是学校世真那边跟我打了电话,说裴如海没去上班;我问了三毛,才知道裴如海被你们的人带走了。” 戴老板一听,愣了一下。 “这” 他还以为,是董红玉回去之后,花言巧语骗赵景阳来跟他要人;却没想到是学校那边打了电话,具体情况却是赵景阳手底下专门打探消息的三毛提供的。 这很合理。赵景阳手底下那帮风闻,神出鬼没厉害的很,他戴老板都十分忌惮。 赵景阳冷笑起来:“戴老板,你这手段上不得台面啊。挑拨我家中关系,你意欲何为?!莫非以为我赵景阳是吃素的不成?!” 戴老板沉默片刻,道:“这阴阴诡诡之事,交织一团乱麻,一时半会儿的确说不清。” 道:“赵老板不要误会,我挑拨赵老板家中关系,于我有什么好处?我的意思是请赵老板警惕反匪。” 笑道:“赵老板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我们都希望能与赵老板一直亲善,实在不愿与赵老板为敌。” 赵景阳闻言,这才微微颔首:“要不说你们这些人弯弯绕绕,肚子里九曲黄河。跟我赵景阳说话,有什么说什么,少玩儿心眼!” 戴老板哈哈一笑:“赵老板说的是,是我做差了。” 正这里说着,汪曼春敲门而入。 她到戴老板身边,低语几句;戴老板于是抬起头,对赵景阳说:“裴如海不行了,赵老板,要不要去瞧一眼?说不定他回光返照,能给赵老板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一八六章 你可不能让鬼子如意 裴如海吃了马天目一梭子枪子儿,当时就休克过去;戴老板将之就近安排在天韵楼,派人请了医生来,却也是无力回天。 此时,裴如海面白如纸,嘴唇发青,躺着满是血污的沙发上,气息已微弱之极。 但眼神,却是一缕清明。 戴老板和赵景阳进来的时候,医生摇头说:“患者伤的太重,失血过多,快不行了。抱歉,我无能为力。” 戴老板摆了摆手,脸色不太好看。 裴如海被捕之后反水,对戴老板来说,意义重大;一是裴如海作为联络人,知道反匪的许多秘密,有助于复兴会对反匪的清剿镇压。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二来,他的背叛,可以打击反匪的心气儿;作为一个先例,给反匪提供参照,对以后抓捕反匪、策反反匪,有指导意义。 可没想到,这果子,早上摘下来,晚上就烂了。 裴如海微弱却清明的目光从戴老板身上飘过,待看到赵景阳的时候,泛青的嘴皮嗫喏颤抖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 赵景阳看了戴老板一眼,径步上前,俯下身:“你想说什么?” 裴如海嘴巴抽搐,声音囫囵,只呃呃了几声,眼中的光便迅速溃散,挂了。 赵景阳狭长的眼睛里眼神微闪,直起身子:“抱歉?” 冷笑一声,转对戴老板说:“这厮临到死还知道跟老子道个歉,戴老板,你的这个朋友能处啊。” 戴老板无语。 赵景阳说:“特么的一堆烂事” 戴老板摇了摇头:“罢了。” 说:“赵老板,咱们回去继续谈。” 赵景阳道:“还有事?” 戴老板点点头:“关于咱们合作的事” 说着再不管死了的裴如海,两人从屋里出来,往之前包间而走;戴老板道:“干我们这一行的,疑心重是基本要素。不瞒赵老板,我对推动董红玉女士入主市政厅的事,现存疑虑。” 说着话,走进包间。 戴老板道:“市政厅是上海滩的统治机构,我不可能推动一个身份有问题的人成为府君。” 赵景阳捉起茶碗,抿了一口:“说的好像上海滩的市政厅有多重要似的,不特么一块鸡肋么?照着你的疑虑,我家红玉是反匪,教她入主市政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数目光之中,岂不正好?你特么是想依着由头跟老子要好处吧?” 戴老板神色微尬,不言。 赵景阳哼了一声:“心眼子比马蜂窝的眼儿还多。” 说:“这入主市政厅的事,老子反倒坚定了要推她上去。你不是怀疑我家婆娘身份有问题嘛,好,她做了府君,站在台上,真有问题,必定曝光。” “你要好处,行。”赵景阳嘿嘿冷笑:“不过好处你拿了,若到头来发现你是污蔑,小心老子翻旧账!” 戴老板闻言,却是笑了起来。 他抚掌道:“赵老板爽快人。” 说:“这好处嘛” 他话音一转:“最近上海滩的风声这么大,赵老板不能不知;上海滩总工会那边要搞罢工游行,这对上海滩的繁荣,是沉重的打击。我希望赵老板能站出来,明确反对罢工游行,并管好你手下工厂里的工人。” 赵景阳一听,眼中露出一道冷光。 毫不客气的斥道:“姓戴的,你特么坏的有盐有味啊!” 说:“小鬼子侵略我们,你不跟小鬼子刚,反倒要压着咱们自己人抗议侵略,你怀的什么心?你还是不是华人?!” 戴老板一听,脸上无奈之色骤显:“赵老板,这国家大事,哪里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的?我姓戴的也是华人,也憎恨侵略,恨不得把东洋人全都弄死,可事情不是一次罢工一次游行的就能解决的。” 说:“彼强我弱,正该隐忍” 赵景阳直接打断了他:“滚你的蛋!特么遭人欺负了,都被人打到家里来了,你还隐忍个屁!” 说:“这事我不应承!罢工游行,我不但不阻止,我还要支持!” “甚至我还要让红玉引领罢工游行,推高她的声望,助力她入主市政厅。” 戴老板一听,心里一股邪火,憋着难受。 道:“赵老板,你这就是在刻意为难我了!” 赵景阳道:“少废话。我赵景阳就是这脾气。戴老板,你与其跟自己人死磕,不如排整排整东洋鬼子。老子正计较着给东洋鬼子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天高地厚,你要不要参与进来?” 说:“你跟那些工人死磕,搞出些什么事件,什么流血,搞的名声臭不可闻;不如调转枪头对准鬼子。只要能取得成功,料想你上头的人嘴巴里怪你,心里也会高兴。” 听了这话,戴老板不禁沉吟起来。 赵景阳是个什么脾气,戴老板知道。赵景阳说了要支持罢工,支持游行,那基本上是没得改。 而赵景阳说的这几句话,也未尝没有道理。 的确,官府内部的消极态度占上风,可再怎么消极,也不会乐意遭到侵略。要是能从另一面扳回一些面子,即使上面口头上骂他,内里却一定高兴。 这倒也是个路数。 他说:“赵老板说的倒也在理那,赵老板教训东洋人的计划,是个什么路数?” 赵景阳便笑起来:“媒体。” “媒体?”戴老板神色一动:“这是个什么路数?” 赵景阳道:“不知道戴老板这段时间盯小鬼子盯的紧不紧;我倒是得到消息,小鬼子在媒体方面下了力气,意图通过宣传,打击华人心气儿。” “北边的事儿,已经让小鬼子精神高涨,让华人万马齐谙;为什么要游行,为什么要抗议,就是要让人们知道,咱们还有心气儿;让小鬼子知道,咱们也是敢于反抗的。” “小鬼子玩儿这一手,目的就是为了打击咱们,乱我人心,折我嵴梁,坐实‘华人低劣’‘鬼子入主神州是天命’‘华人就应该做奴隶’‘东亚共荣’,以此消减华人的抵抗,为其全面侵略作准备的险恶用心!” 戴老板一听,满脸不信:“能上升到这个层次?” 赵景阳嘿笑一声:“你以为呢?小鬼子精着呢。” “上次老子在光天化日之下折了鬼子的声名,鬼子千方百计一定想找回去。不过鬼子不敢跟老子来狠活儿,选了另外的路数。某某报纸、某某杂志,这几家,都已被鬼子操控。” “戴老板,你得动一动,不能让鬼子如意。” 一八七章 刺 正这里说着,敲门声响起。 推门便进来一个女侍应,端着盘子,盘子里是糕点。 “汪姐教送些糕点过来。” 她声音轻柔,说着话,低着头,小碎步近前,将盘子放在桌上。 在放下盘子的那一霎那,她的一只手从盘子底下抽出来,捏着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枪口瞬间对准了戴老板! 戴老板还没反应过来,已是枪火乍现,啪的一声,极是清脆。 白驹过隙一恍忽,也不知是枪响之前还是枪响之后或者枪响之中,一只手闪电般自斜里插过来,挡在了枪火与戴老板之间。 戴老板浑身一震,扭头,正见赵景阳的手横在当中,食指与中指之间,一粒小小的弹头,被死死的夹着,还冒着青烟! 这只手松开弹头,叮当落在桌面,即屈指一弹,嘣!女侍应手中的枪应声崩碎。 戴老板反手就去摸藏在腰间的枪;女侍应则闷哼一声,捂着被崩碎的枪的碎片划的鲜血直流的手,抽身迅速往门外退去! 一击不中,就要远遁! 赵景阳坐着没动,缓缓收回手,弹去硝烟,笑眯眯看着戴老板举枪爆射,啪啪啪一连串火光,硝烟升腾;又听他大喊:“拦住杀手!” 顿时,包间外喊声惶急、枪声大作。 戴老板紧紧的握着枪,身体微微弓着,保持着警惕;直到复兴会的人冲进来,外头枪声远去、稀疏不可闻,才稍稍放松。 转脸来,见赵景阳正在喝茶。 戴老板不禁苦笑一声,将手枪丢在桌上,想说什么,却似乎组织不起语言。 赵景阳放下茶碗,道:“不用谢我。我虽然对你们复兴会不大看得上眼,不过咱们是合作伙伴。红玉还没上位,你要是死了,还死在我面前,红玉上位的事黄了不说,老子岂不是也要给别人背黑锅?” 戴老板一声长叹:“赵老板,我总算对你的武力有了直观认知。指夹子弹,你是神仙还是妖怪!” 赵景阳哈哈一笑:“我既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我赵景阳就是赵景阳。” 说着站起来:“戴老板今晚上有的忙,我就不打搅了,告辞。” 走了两步,又顿足,回头说:“天韵楼的新掌柜挺漂亮的,戴老板手底下美人无数啊!” 戴老板吐出口气,大笑一声:“赵老板若是喜欢,不妨多来。” 赵景阳嗤笑一声:“特么还以为你大方把人送我家来呢,就这?” 走了。 戴老板无语——他倒是想把汪曼春也送过去,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呀!好不容易才给天韵楼这边的情报系统找个运转者,还没做热乎呢! “这厮果然色中恶鬼!” 摇了摇头,戴老板将这许多思绪抛诸脑后,脸色转瞬阴沉咬牙切齿:“人呢?!” 黑西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低声道:“跑了。” “废物!” 戴老板大怒:“还不快去查!滚!” 汪曼春踩着高跟急匆匆进来:“老板!” 她十分羞愧。 在她的地盘上,顶头大老板遭了刺杀,这责任可不小。 戴老板盯着她,半晌,说:“杀手是什么人?” 汪曼春抿了抿嘴唇:“是两个女人扮作女侍应直接行刺的人的身份已经知道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说。” “唤作桥本诗织,是个东洋杂种!以前来过天韵楼,门童认得她。”汪曼春也是咬牙切齿。 戴老板眼睛一眯:“东洋人?” “是。”汪曼春道:“因着今晚老板您吩咐不要大张旗鼓,没有清场。” 说:“天韵楼这样的场所,对长相漂亮的女人很欢迎;加上她以前来过,门童和保安都没有怀疑。” 又说:“死了一个女侍应;料想是桥本诗织先杀了她,再扮成她” “不过老板放心,桥本诗织中了几枪;如果不是另外一个女人接应,她已经死了;即使如此,她应该也走不远。” 戴老板吐出口气:“刚刚赵景阳说看上你了,我真该答应他,把你送过去!你的地盘,让东洋人轻松混进来,这是无能!你要引以为戒!” 汪曼春神色惶恐:“老板放心,没有下次。” “嗯。”戴老板站起来,举步往外走:“天韵楼的情报系统是很重要的补充,我希望你能真正胜任。” 他没时间久留。一是可能还有危险,二是要酝酿报复。 连番枪击,已经让他难以忍受,必须要报复,狠狠的报复! 不过今晚上也不是全然无功——当戴老板走下楼梯的时候,唐贤平带着人正急匆匆走进来。 他身后两个黑西装,正挟着个一身白裙、血污点缀的女人。 戴老板一看,立马确定,就是刚刚行刺他的那个! 就听唐贤平道:“老板,我们捣毁了邻街的那个成衣铺,果然是东洋人的据点;回来的时候正撞上咱们的人追杀两个女人,可惜仓促之下没能竟全功,只逮住这一个。” 戴老板心情一松,说了声:“做的好!” 然后道:“给她治伤,好好审一审!轻易别让她死了!” 唐贤平立马道:“是!” 马天目回到火车站,寻摸着见到了吴崇信。 “任务完成,”他说:“裴如海中了我几枪,活不了。” 吴崇信一听,长长的吐出口气,道了声:“辛苦了。” 然后说:“还顺利吧?” 马天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必须要跟你谈谈。” 两个人走到脚落的黑暗中,马天目道:“我追着裴如海的行踪,在天韵楼附近的路口找到了机会;但天韵楼附近明里暗里许多复兴会的特工,以至于我枪击裴如海之后,失去了逃跑的机会。” 吴崇信听到这里,神色肃然。 对他们来说,如果失去逃跑的机会,最好祈祷枪里还能剩下一颗光荣弹!否则活着落到复兴会手中,必定生不如死。 马天目本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因为他早就知道知道,今晚上戴老板会去天韵楼;而戴老板所在,复兴会的人必定是里三重外三重。一旦动手,逃生的机会渺茫。 其实吴崇信也清楚。 但理想和信仰,大过一切。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吴崇信正色肃然。 马天目道:“是赵景阳手下的赵三毛帮了我。当时我被困在人群之中,复兴会的特工团团包围;赵三毛却出现在我身边,并为我开脱;他早就发现了我的踪迹,这很可怕。” 一八八章 门儿清 马天目将当时的情形一一细说,道:“虽然赵三毛说是因着我是采购部的实际负责人才出面帮我,但我觉得他可能知道、或者能猜测我的身份。” “另外,唐贤平是我的老同学;这个人疑心很重,我觉得他可能也对我起了疑心。” 说到这里,马天目沉吟了一下,继续道:“从赵三毛的行为里,我推测,瀚海,或者说赵景阳很可能知道我们的根脚。” “赵景阳非常人,短短一年的时间,飞一般走到现在这一步,成为上海滩举足轻重的人物;从上次的假配方事件就可以看出,他并不只有武力,同样擅长计谋。” “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他身边有我们的人。” “我在思考,赵景阳到底是什么心理,到底是什么想法,倾向又到底如何。”他说:“确定赵景阳的倾向,对我们来说,极其重要;如果他无条件倾向于我们,好处太大了。” 吴崇信听了他的话,沉吟着微微颔首:“你说的很对。” “对于赵景阳,无论如何不能小觑。”他道:“可能真如你所说,他知道我们的存在。” 道:“我们的同志对他进行过试探,虽然并未深入,但勉强可以确定他的思想,大略与我们相近。” “我会对此进行进一步的确认,如果赵景阳真的了解我们的情况,知道他身边有我们的人,我们必须做出相应的反应,尽力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推进。” 然后说:“接下来我们要蛰伏一段时间,你好好做采购,我不会给你下达其他的任务;唐贤平如果真的对你起了疑心,你慢慢跟他周旋,尽力打消他的疑心。” 马天目迟疑了一下,道:“我仍然保持现在的读立隐秘身份?” 说:“赵三毛可能已经知道,那么就代表赵景阳也会知道,还有必要吗?” 吴崇信斟酌道:“先保持着,看情况再说。” “好。”马天目回答道。 吴崇信说:“接下来我们最重要的,是推动罢工游行;这件事,我们的一位同志接过了这个重担,她将走上前台,为我们遮挡目光。” “你在瀚海的采购部,可能会与罢工游行产生交际,只需正常行事即可。” 赵景阳回到家里,已近晚上十点。 书房里,三毛正在作汇报。 说:“景爷,咱们今天黑了小鬼子一把,教复兴会拔了他一个据点,接下来复兴会和小鬼子恐怕不会消停,得狠狠的闹一阵子了。” 然后道:“路口枪击裴如海的,景爷,您一定想不到是哪个。” 赵景阳道:“当然不会消停,小鬼子派了人,险些一枪把姓戴的打死。复兴会的报复,必定如狼似虎。” 然后说:“枪击裴如海的到底是哪个?” 三毛笑嘻嘻说:“上回不是提到陆怡带来的那个马天目么,就是他!” 说:“这人关系网络复杂,我还道是哪边的呢,没想到是这边的。” “马天目?”赵景阳略带诧异:“居然是他?” 三毛嘿嘿笑道:“先我道他是陆怡带来的,以为是鬼子的间谍;后来发现他跟唐贤平是老同学,与范义亭也有些关系,又觉得他是复兴会的人。没想到他会暗杀裴如海,到底居然是这边的人。” 他说:“回头想想,景爷,咱们瀚海里头,‘反匪’恐怕不少。” 他掰着指头:“董景娘、杜景娘肯定是;然后郝景娘多半也是——当初郝景娘被巡捕房捉了,就是董景娘来求的景爷。而杜景娘是冯景娘找来的,冯老师说不定也是。”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方景娘跟董景娘走的近,说不定也是。” “这么一看,整个瀚海,情况堪忧。方景娘是副总,平时全权管着瀚海;杜景娘是厂长,天知道厂子里的工人、管理有多少是她的人;董景娘管着医药部,那医药部一路下来,又有多少是他们的人?” “郝景娘是学校的教务主任,之前裴如海是后勤主任,两个主任,学校里怕也有不少是他们的人。” “还有工程部。严华的性子、行为,跟他们相近,跟总工会那边很密切,说不定也是。” “然后采购部有个马天目。” “啧,瀚海公司就这几个部门,除了渔获部,剩下的居然一个没落下。” “反匪窝?”这小子耸了耸大鼻头,下了结论。 赵景阳听完,笑骂道:“屁话!” “所以你小子说这么多,想干嘛?” 三毛道:“景爷,这可不是危言耸听。继续这么下去,咱们这儿还真得变成反匪窝不可,您得动一动!” 赵景阳笑起来:“什么狗屁反匪窝,乱说。” 道:“我问你,你说的这些,那些人,有哪个失职了吗?有哪个贪了我的钱了吗?有哪个不怀好意想要害我吗?瀚海会脱离我的掌控吗?” 三毛一愣,摇头:“没不能吧。” “所以你小子眼界还不够高啊。”赵景阳道:“既然没有危害,我管他这个那个?” 又说:“至于‘反匪’,不过是侮辱性的蔑称。官府那帮狗子、复兴会那帮侩子手,他们说‘反匪’,这些人就是反匪了?你好好想想!” “还是那句话。”赵景阳道:“装作不知。” 到这里,他笑了声,说:“那裴如海倒也识相,死的也还算及时,没把红玉和小瑛的身份抖出来。” 道:“他死的时候,还跟我邀功呢。” 三毛一脸奇色:“这厮是怎么想的?我还以为他早把这些东西抖出来了呢。” 赵景阳笑道:“无外乎两个原因。第一,重要的消息留着,一口气全抖落出来,要是复兴会觉得他没用了,你说他会是什么下场?自保而已。” “第二,这厮怕我。有欢颜和钟离的前车之鉴,便把红玉和小瑛的身份抖落出来,又能怎样?大不了依样画葫芦,斩断背后关系即可,能奈我何?却定然会得罪我!” “姓戴的都要跟我低头,裴如海这种贪生怕死的货色,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我。” 裴如海被捕,调头就叛变,这样的人,必然贪生怕死。 不过贪生怕死不代表不死,这不,马天目教他做人。 一八九章 帝国的脚步 裴如海这厮,大抵是想的长远。 咬着重要的秘密不说,一是在复兴会自保,二是避免直接得罪赵景阳,第三嘛,可能还想着以后用这些秘密,作为要挟或者拿捏其他用途,为自己谋取利益。 到底还是死了。 对赵景阳来说,董红玉和杜瑛她们的另一重身份,‘不知道’最好。 依着这个‘不知道’,赵景阳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复兴会能奈他何? 反正‘不知道’! 这就是赵景阳定的基调。 所以裴如海死的很好。 某个灯火通明的屋子里,此时,山口香子一脸杀气,横眉冷目。 “这次行动失败,我负全责。” 她说:“可惜了桥本,我没能保住她。” 道:“当务之急,是应对复兴会可能实施的报复行为;同时,灭口桥本,避免信息泄露。” 先一句还惋惜桥本,后一句就要灭口。这娘们是个狠角色。 所以即使愤怒,山口香子也保持着相当的理智,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 “南田洋子,灭口的事,交给你去办。”山口香子说道:“我允许你启动隐藏在复兴会的二号暗间。” 南田洋子,一个鬼子小娘们,闻言正色:“哈衣!” “让我们的人暂时蛰伏,不要给复兴会抓住痕迹。我们在上海滩的力量,现在还不够强,没有必要跟复兴会硬碰。” 安排好应对之策,山口香子吐出口气:“这次本来应该是个很好的机会。杀掉复兴会的头目,对我们在上海滩的行动,有很大的好处。” “在上海滩,我们现在最大的对手,就是复兴会。打垮复兴会,我们将为所欲为。”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陆怡的消息很及时,可惜我们没能完成既定的任务。” “谁也没想到,赵景阳居然厉害到手接子弹的地步!” 说到这里,便是山口香子,也禁不住露出惊骇之色。 说:“井口君,我可能错了;当一个人的武力,强大到无视枪械的境地,他将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何况这个人,对我们本就十分不友好。” 一直没说话的井口领事微微颔首:“香子小姐能根据实际情况迅速转变思维,很好。” 山口香子轻叹:“希望陆怡行动顺利。不除掉赵景阳,我们头上便始终悬着一把刀。” 井口领事道:“即使不惧枪械,赵景阳也仍然是血肉之躯。毒素应该可以杀死他。” 山口香子有些怅然:“或许吧。” 道:“陆怡的行动,已经持续了两个月。也就是说,赵景阳服毒时间已超两月,按理说应该已经起效。可他居然还能空手接子弹。我很怀疑,水银是否真的能杀死他。” “或者说他极度强大,即使被水银之毒削弱了一定的力量,也仍然不惧枪械。” 在座的,都沉默起来。 “再看看吧。”井口老鬼子澹澹道。 他说:“帝国的脚步绝不会因为区区一个赵景阳而止步,也不会被区区一个赵景阳所阻拦。” 道:“如果水银无法立功,我们的科学家已经研究出的毒性更强的氰化物,只要找到机会,未尝不能成功。” 一夜的兵荒马乱,并未打搅到赵景阳。 倒是自己掀起一片风雨,卷的董红玉、杜瑛、郝碧柔和陆怡吃不住劲儿。 翌日早上,四个都没能起来吃早餐。 饭桌上,阿俏眉目流转,道:“看来陆怡的枸杞茶挺管用,把她自己个儿给撂倒下,起不来了。” 赵景阳拿着快子点了点她:“今晚上该你,记着别跑。” 阿俏脸蛋一红,啐道:“怕你不成!” 桌子上笑成一团。 欢颜说:“有个事儿,我跟艳云姐谈过了,得问问你。” 赵景阳呼噜了一口米粥,说:“什么事?” 欢颜道:“昨天出海捕鱼的船队回港,报上来一个事。他们这次出海,遇到风浪,有一艘渔船撞上暗礁,船体破了个洞,两位渔夫坠海失踪。” 说:“调查过后,抚恤补偿的事儿,已经做了。我想着那些船多是七八年甚至十几二十年的老物件,是不是换些新船,一来增进效率,二来保证安全?” 赵景阳听罢,微微皱了皱眉:“失踪的渔夫能不能找回来?” 方艳云便一旁说:“不可能的。景阳,海上茫茫,又是风浪,一旦坠海,必定无幸免。” 别说找人,尸骨都找不回一块。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这年头,远洋发了海难,百分之百没办法挽回的。 微微点了点头:“抚恤多给点。船队的渔夫都担着一家子老小,人没了,家就破了。抚恤的钱,决不能少。” 欢颜笑道:“一家给的两千大洋。” 赵景阳听了,还算满意。 便说:“至于更新渔船,我允了。艳云、欢颜,你们打算怎么个更新法?” 方艳云道:“我和欢颜商量的结果,是将十年龄以上的船只更新一遍;十年以下的,慢慢来。” 赵景阳摆了摆手:“既然要更新,就一并更新。老子又不差钱。” 道:“江南船厂的技术如果不达标,造不出好船,就跟孟绪安那边联络一下,买美利坚的船。” 方艳云和欢颜一起点头:“行。” 上午赵景阳练功两小时,又拿了本书,在后花园看,白秀英陪着身边;阿俏和宝丽一早就去了会德货仓那边工地;欢颜和方艳云则去了公司,冯世真自不必说,学校去了。 剩下子宜几个,早早跑出去,不知哪儿晃悠,或者呼朋唤友,打麻将去了。 到午前,董红玉她们才一个个睡醒,撑着慵懒来到后花园活动身子。 董红玉和杜瑛、郝碧柔,穿着单衣,在练武场演练飞灵柔骨拳;陆怡眼神里含着一丝羡慕,跟着她们的动作走了一遍,发现还是那么困难,便到赵景阳身边,撒娇道:“景阳,教我练拳呗。” 赵景阳合上书,呵呵笑道:“跟着她们一起练嘛,又不难。” 说:“只是活动身子的体操而已,练着练着练熟了就好。” 神特么的体操! 陆怡闻言,暗暗吐槽。 明明是飞灵柔骨拳,居然说是体操,欺负她没打听过吗? 不过陆怡也没办法。欢颜就曾跟她说过,让她等一段时间,彻底得到真心,赵景阳自然会传她心法。 陆怡很急,也很渴望。 赵景阳的强大,是众所周知的事。所以他的功法,必定蕴含着巨大的秘密。 如果能为东洋帝国所得,那该是多大好处?! 可是这么长时间了,赵景阳就是不传。这教陆怡心惊胆战之余,也分外无可奈何。 赵景阳不传她法门,说明还未有真心,亏她这几个月各种逢迎,各种讨好,居然还不能得到真心,渣男! 这说明赵景阳对她有所疑虑。 陆怡不能不心惊胆战。她害怕赵景阳发现她的鬼子间谍身份,害怕任务失败。 【南田洋子,出自伪装者,饰演者松峰莉璃】 一九零章 效果不错 赵景阳就是这个家里的天。 小事女人们自己决定,而譬如功法、丹药这一类的隐秘,必定是要经过赵景阳的,私下里不会乱传。 陆怡即使再怎么渴望,赵景阳不开口,她就得不到。 董红玉和杜瑛、郝碧柔练了几趟飞灵柔骨拳,精气神打开,神清气爽;董红玉拿了外套披上,走过来,瞧见赵景阳手里的书,会心便是一笑。 是她送给赵景阳的书籍之一。 此时董红玉心里怀着不少疑惑——昨晚上赵景阳二话不说便是狂风暴雨,以至于许多问题来不及问。 扯了椅子,坐在旁边,将白皙的下巴搁在赵景阳肩上,轻轻呼吸,说道:“昨晚上天韵楼还算顺利吧?” 她一开口,旁边的陆怡也不禁打起了精神。 赵景阳慢慢翻着书,一边笑呵呵说道:“我倒是顺利,姓戴的那边可顺不起来。有人当面刺杀他,要不是我给他捏住了子弹,就得死在我面前。” 几个女人都表示大吃一惊。 杜瑛忍不住道:“那裴如海呢?姓戴的不是要给景阳你一个交代吗?” 赵景阳笑道:“裴如海死了。” 说:“姓戴的还没到天韵楼,路口就遭了枪击,子弹全打在裴如海身上;不久就咽了气儿。” 董红玉和杜瑛、郝碧柔眼神擦了一下,心下皆安定了几分。 董红玉道:“复兴会那么凶,居然慑不住场面,闹出枪击的事儿,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 赵景阳侧脸跟她脸蛋贴了贴,滑嫩滑嫩的。 又嗯嘛了一口,笑道:“上海滩波诡云谲,复兴会虽然势力不小,又以凶名着称,可他姓戴的又不是老天爷,想杀他的人可不要太多。” 说:“听说是东洋小鬼子的路数。” 董红玉三人,心里又松了一截。 陆怡则沉了一截。 董红玉又问:“那你们昨晚上谈了什么呀?” 赵景阳笑道:“那厮说什么反匪,要我注意云云;我赵景阳要他来提醒?笑话!” 说:“其他的倒没多说,就是关于罢工游行的买卖。那厮要我站出来明确反对,老子喷了他一脸。” 便说:“你之前不是说打算借此机会引领游行,为入主市政厅做准备嘛,我跟姓戴的说了,复兴会不会为难你们。”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董红玉惊喜道:“真的嘛。” 赵景阳哈哈大笑:“你说呢?” 午饭过后,陆怡又给赵景阳泡了一大杯枸杞茶,赵景阳喝的欢快。 这玩意儿可是大补,尤以其中的水银,乃是练脏的圣品;这两个月日日不间断,借水银之毒刺激脏腑,使修炼进度大大提升,怎一个爽利了得? 眼看着龙吟虎啸法即将大成。 脏腑的增进,带动全身增进,盘龙锻体功也进展迅速;两门功法齐头并进,连已经修炼圆满的练皮、锻骨,也得到了进一步加强。 人身是一个整体,零件影响构架,部分牵连全面。便先前只练皮、锻骨之时,脏腑、肌肉也同样得到了一定的加强,只是不如专门修炼来的厉害。 如今皮肉筋骨脏腑齐头并进,互相影响,互相增进,使修为全面提升,一点一点的抹平短板,形成全面的强大。 在某方面来讲,赵景阳得感谢陆怡——他自己都不知道,水银居然有这么好的效果。 所以就让她多承受一些狂风暴雨吧。 毕竟她日子不长了。 董红玉、杜瑛和郝碧柔饭后出门,毕竟有自己的工作嘛。却先是聚在杜瑛的办公室。 三个女人神色里都带着些忧虑。 董红玉道:“景阳也许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郝碧柔绞着手指:“他会怪我们欺骗他吗?” 杜瑛倒是更洒脱一些,道:“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也许猜到了;但他既然不提,说明他没生气。” 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真哪里不爽,早说出来了。” 这话也对。 董红玉微微点头:“小瑛说的有道理既然这样,我们就权当没这事。他要是问,就实话实说;他要是不问,就一如既往。” 然后便说起正事。 道:“接下来咱们的精力,投入到罢工游行当中。待会儿我就去上海滩总工会一趟,跟他们做一个最后的确定,完善流程;然后去拜访一下于杭兴等商界领袖,做个交流;两三天之内,举行大游行!” 说:“碧柔,你那边跟媒体做好接洽;小瑛这边做好工人的工作。咱们三管齐下,务必要把这次罢工游行办的有条不紊,杜绝任何可能发生的异常状况,一定要把我们华人抗议侵略的心意,完整坚定的表达出来!” “红玉姐放心!” “我们都准备好了!” 董红玉点头:“我先去跟老吴见个面,咱们的同志们虽然这段时间需要蛰伏,但在瀚海的地盘内,还是可以活动的,作一些辅助的工作,是没问题的。” 杜瑛突发奇想:“或许我们可以发动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她说:“比如于梦竹。于杭兴是商会的总会长,影响力很大。另外,我们甚至可以说动子宜她们一起。” 这话一出,董红玉都不免诧异了一下,道:“这好吗?” 杜瑛道:“怎么不好?景阳都说了一力支持的。” 郝碧柔便道:“我去跟她们说。世真前几天就明确表达过要参与进来,当时于梦竹也在,她也很踊跃,学校的老师也都愿意。” 董红玉闻言,轻轻皱眉:“老师愿意没关系,但瀚海学校的学生一定不能让他们沾边。不然景阳一定会生气。他们还都是孩子。” 郝碧柔道:“放心吧红玉姐,我知道的。学校那边有汰清姐和蕴清帮忙,不会出问题的。” 她们这里商量了好一阵,各自分工;而后董红玉离开,先去见了吴崇信,然后便去了总工会,到傍晚才从总工会出来,又去拜访了于杭兴。 于杭兴那儿自然是没问题的。早先就跟赵景阳商量过,也说了教董红玉来作接洽。 一切都准备的妥当。 一场震动整个上海滩,甚至震动整个神州的罢工大游行,即将启动。 向侵略者抗议,表达华人绝不低头、敢于反抗的坚定决心! 一九一章 诋毁 朝阳熠熠,赵景阳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隐约间,令人热血沸腾的歌声和祖宗先人们留下的光复河山、击灭侵略的诗词如同自时间长河里悬垂下来的瀑布,一遍遍的回荡在耳畔。 ——大罢工,开始了。 就在这天早上,学生、工人、学者、教师、掌柜、小厮甚至戏子、几女、乞丐、流浪汉,无数人四面八方汇聚起来,他们拉着横幅、举着小旗,唱不屈的热血的歌,诵着祖宗的诗篇,高喊着抵抗侵略的口号,聚在一起,呐喊着,向整个世界表达华人抗击侵略的决心和意志! 附近这片的起始点,就是火车站。 早上天还没亮,人群就开始汇集;以至于家里的女人们饭都来不及吃,就早早出门去了。 一个不剩。 都去了。 赵景阳把内卫派出去一大半,保护她们的安全。虽然复兴会那边肯定不敢跟赵景阳搞事,市政厅也不敢,但上海滩这么大,暗处穷凶极恶的不在少数,不可不防。 此时赵景阳站在书房的后窗,眺望着从火车站起始而远去的人群,虽然已经看不见,但他们的呐喊,仍在耳边回荡。 那是一股极烈如火的巨大力量! 上海滩的空气,都被这种力量所充斥着,激烈,高昂,沸腾。 三毛站在赵景阳的身后,正在汇报。 说:“癞痢哥和龅牙维护咱们地盘内的秩序;董景娘计划周全,又有癞痢哥和龅牙帮忙,从火车站到会德货仓这一片,绝不会出问题。” “不过其他地方就不好说了。前天开始,东洋鬼子和一些黑心家们就开始上蹿下跳;一些帮会,尤其是小帮会,些个头目大字不识一筐,只认钱不认人,心中皆无大义,恐怕会闹出一些事端。” “好在法租界有沉达,华界也打过招呼,这两片巡捕房的人不敢乱来。税务总团那边,阿文哥也会有所行动。公共租界南边大部,咱们就鞭长莫及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微眯着眼睛,微微颔首:“尽力即可。” 时间在浩浩荡荡的罢工游行大潮之中流逝,并愈演愈烈;工人罢工,学生罢课,商人罢市;名人名士联名陈情,各界老少纷纷捐款。 媒体报社,争相报道,各地通电纷纷不绝。 早先赵景阳与于杭兴商量好的在各处设食铺的事,亦是落实,总计三百余处,每天每处都要吃掉三四百大洋。 计较起来,只这三百余处食铺,每天要花掉十万大洋!这钱,赵景阳和于杭兴平摊。 短短十余日,花掉了一二百万。 而且随着浪潮的高涨,参与罢工游行的人越来越多,在食铺就食的人越来越多,每天的花费,还在上涨。 具体主持此事的,自然也是董红玉。 她活跃在游行大潮的每一处,演讲、抗议,坚毅的神情、飒爽的身姿,竟成为这次罢工游行大潮的一个标志! 书房里,赵景阳微眯着眼睛:“诋毁?” 三毛点头:“是。那些背后站着东洋鬼子的媒体和一些心怀恶意的家伙。” 这两天,报纸上出现一些杂音。 因为董红玉成了罢工游行抗议侵略的标志,这些杂音便开始将火力集中在她身上。 挖掘她的出身、经历,尤以董红玉与赵景阳的关系,成为集火的重点。 说什么董红玉没资格成为‘标志性’人物,她只不过是个小妾,还是帮会头子的小妾,一文不名。 同时将赵景阳形容成一个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的畜生。 赵景阳心情非常不好。 骂他,没大所谓。赵景阳本就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骂董红玉就不行!这个心怀远大抱负、崇高理想的大女人,她的纯粹,容不得玷污! “背后具体是哪些人?” 赵景阳澹澹道。 三毛道:“除了东洋鬼子之外,第一个要数汪芙蕖,这人是传媒大亨,手底下多家报纸杂志;汪芙蕖跟东洋鬼子走的很近,大抵是个汉奸。” “第二个是冯敬尧。诋毁董景娘的媒体之中,有四五家为冯敬尧暗中所掌控。” “另外虽未明着叫骂,却也阴阳怪气的,都是聂人王掌控的产业。” “同时,一边赞扬董景娘的作为,一边指摘她不应该跟景爷您这样的人混在一起的,这一类的媒体,则比较复杂。多是一些名人名士创办的报纸、杂志。” 赵景阳听完,问道:“就没有其他洋鬼子的口舌?” 三毛摇了摇头:“其他的洋鬼子出乎意料的老实,或许酝酿着另外的诡计,也可能是不在意,或者乐意看到东洋鬼子吃瘪。” 赵景阳听罢,微微颔首。 三毛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东洋鬼子渐渐势大,无形中开始侵占西方列强的在华利益。比起十几二十年前东洋鬼子说不上话的时代,眼下,西洋鬼子开始萎缩了。 因着他们本土欧陆,这一段时间,局势恶化的厉害,渐渐难以全力兼顾东方。而譬如白头鹰,则正在大萧条的经济危机里头还没挣扎出来。 以至于鬼子日渐张狂。 西方列强自然看不惯,但又拿鬼子没办法;这次华人游行抗议,火力对准东洋鬼子,西洋鬼子们乐的坐山观戏,看东洋人吃瘪。 然而无论是西洋还是东洋,特么都是一帮烂货。 赵景阳念头转动,道:“这个汪芙蕖是个什么狗东西?竟敢在潮头炸刺?就凭他跟鬼子走的近?” 三毛道:“汪芙蕖不算什么,只是个商人;但这厮跟汪照明是亲戚关系,在官府内部靠山很硬。” 赵景阳一听:“靠山?” 冷笑一声:“好得很。” 便说:“让二牛走一趟,把他带过来,下午老子要见到他。” 三毛咧嘴一笑:“好叻。” 赵景阳道:“至于冯敬尧和聂人王哼哼,老子没动他们,不烧高香也就罢了,还敢跟老子炸刺。” 三毛即说:“要不一并弄死?!” 赵景阳道:“聂人王先放着。” 他说着顿了顿,道:“冯敬尧这厮,我本想给他多活几天,他不愿意,成全他。” 说:“咱们现在,吃得下冯敬尧的地盘了吧?” 三毛道:“绝对吃的下。” “好。”赵景阳道:“通知龅牙,将保安部的人手抽出来,维护秩序的事暂时交给癞痢。” 说着,看了下手表:“现在是十点半。告诉龅牙,我要保安部在十二点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十二点半拿下冯敬尧手底下的各大堂口。” 三毛兴奋之极:“是,景爷!” 赵景阳点了点头:“至于冯敬尧,我亲手送他上西天。” 一九二章 威名 说起冯敬尧这厮,最令人称道的,应该是他的运气。 当初与之齐名的沉青山、王汉魂这一帮人,早早被赵景阳送去见了佛祖;只有这厮,跟赵景阳明里暗里搞了好几回的烂事,却到现在,还坐的稳当。 可惜这厮不识时务。 当然,赵景阳早晚要收拾他,识时务大抵也没什么用;也就多活几天那么个意思。 这回罢工游行浪潮,上海滩风起云涌;冯敬尧可能觉得自己又能跳一跳浑水摸一把——也不知这厮哪儿来的心气儿,总是觉得有资格作幕后黑手。 许是想起在赵景阳手中吃的几次亏,心里不顺,想出口恶气,便跟着鬼子和汉奸的媒体,一起乱骂董红玉、攻击赵景阳。 也许在他看来,口头上占点便宜,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边赵景阳决定动手,吩咐做好了准备,便拿了电话给戴老板拨了过去。 “我说戴老板,你手底下的狗可得看紧喽,再放任他乱吠,小心老子宰了他吃肉!” 说完便搁了话筒。 那边戴老板一头雾水,忙找来万志超,说:“谁特么又招惹赵景阳了?!” 万志超也是一头懵,道:“没人招惹他呀!” 戴老板道:“这厮刚刚打电话来,噼头盖脸一顿喷,说我没看好手底下的狗。你说,怎么回事?” 万志超脑子一转,心中顿时了然:“莫不说的是聂人王吧?” 道:“先还看报纸来着,聂人王手底下几家报纸,明骂赵景阳暗骂董红玉,我正琢磨着跟老板您提一提呢。”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戴老板听了,脸色不大好看。 说:“我三申五令,不准招惹赵景阳,聂人王是吃饱了撑的怎滴?!去,警告他,让他规矩点。不规矩提头来见!” 万志超应声:“是,老板。” 走了万志超,戴老板禁不住吸了口气——这十几天,他日子不好过呀。东洋人给上面施压,上面就给他施压,可这头又有赵景阳顶着,能怎么办? 只能装装模样,作个表皮。 罢工游行的浪潮继续持续下去,他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本想着跟赵景阳那边通通气,再游行个十天八天得了,别继续搞了,这里却下面的狗又不听话,惹了赵景阳。 这教他的心情怎么好的起来。 “真特么一帮废物!”戴老板暗骂不已。 正这里焦头烂额呢,刚出去的万志超又进来,这次却是一脸喜色。 说:“老板,好事来了!” 戴老板一听:“什么好事!你一个特工主管,能不能稳重点?!” 万志超立时噤若寒蝉。 戴老板这才道:“说吧,什么好事。” 万志超吐出口气,道:“赵景阳手底下的三毛来了,说是送活动经费” 戴老板一听,满心烦躁立时抛诸脑后,惊喜道:“快请他进来。” 果然,三毛进来,提着个手提箱,见面便笑说:“戴老板,我们景爷当初承诺的,这儿一半;剩下的过年前再给。” 将手提箱往戴老板面前书桌上一搁,三毛道:“请戴老板点个数,我好回去交差。” 戴老板此间神色平静,不紧不慢打开箱子,见里头尽是大洋银票! 心中微微跳动,稍作点数,道:“是五百万,不假。” 三毛便说:“好,既然戴老板点过了,我这就回去交差。” 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这两天景爷要处理几个毛贼,还请戴老板不要大惊小怪。” 说完就走。 戴老板瞧着三毛离开,调头就说:“得换地方了。” 这儿是复兴会的新总部,刚换了没两个月,却被三毛大模大样找上来,哪里还有隐秘可言? 又说:“赵景阳果然大手笔,五百万啊,眼睛都不眨一下。” 又哼了一声:“处理几个毛贼?这厮时机倒是找的准!” 便吩咐万志超:“立马给我换地方;让下面的人盯着赵景阳,看他要做什么。随时来报。” “是,老板。” 十一点半,赵景阳穿了件儿灰色风衣,里头白衬衫,敞着领口,西裤皮鞋,出门了。 石头驱车,一路不紧不慢的穿过冷冷清清的火车站,进入法租界地面。 所见,皆是冷清,一片萧条。 商铺多是关门,街上少有行人,车子亦不见几辆。 深秋的风清凉的很,车子一过,卷起地面上的报纸,明晃晃几个大字‘罢工’‘游行’什么的。 到深入法租界,老远便听到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呐喊——这里有一支游行队伍。 满大街人头攒动,小旗、标语、横幅此起彼伏。 一些大学生来回奔走,拿着一叠传单,见人就发;也有站在高台的,一声声呼喊,宣扬某种精神。 附近,巡捕房的巡捕拿着警棍周围游弋,懒懒散散,随意维持着秩序。 赵景阳甚至看到了沉达的身影。 石头很明智的驱车绕道,穿过几条小巷,在一处巨大的庄园前停了下来。 冯宅。 这会儿,冯宅大门口,游弋着的黑西装不在少数;因着罢工游行之故,上海滩不少地方发生了骚乱,一些豪门大户都加紧了防备。 车子缓缓在冯宅大门前停了下来。 几个黑西装凑上来,还没近前,就见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眉目狭长、浑身上下泛着一股子危险劲儿的人。 立时,就有人认出了赵景阳。 “是赵景阳!” 这一声,这些黑西装们,立时如惊弓之鸟,战战兢兢起来。 赵景阳浑不把这些怀揣了枪械的黑西装放在眼里,与车上石头吩咐了一声:“等着。” 便举步望冯宅大门走去。 一个看似头目的黑西装咽着唾沫,颤颤巍巍道:“景景爷,您” 赵景阳澹澹瞥了他一眼,瞥的他浑身一颤,冷汗长流。 “冯敬尧那老狗在不在家?” 小头目一个激灵,点头虫似的:“在,在在!” 由不得不畏惧赵景阳! 实打实的战绩,死在赵景阳手里的帮会精英,拿枪带刀的,数都数不清!道上早把赵景阳形容成一个刀枪不入、杀人不眨眼的鬼神! “去。”赵景阳道:“把冯敬尧那厮给老子捉出来,老子就饶了你们性命!” 此言一出,黑西装们二话不说,闷头就往里冲。 赵景阳神色澹漠,纵身一跃,拔地七八丈高,身形轻飘飘落在冯宅门口的大树顶上,脚踩着树枝,仿佛不着力;目光则将整个冯宅,都收入了眼帘。 一九三章 冯敬尧落幕 冯敬尧正在吃午饭。 祥叔束手躬身,站在一旁。 冯敬尧一边吃,一边说:“泥腿子吃饱了撑的,闹什么狗屁罢工游行,连烟馆的生意都搞得没法做了。” 又说:“那帮法国老还说什么集会自由,特么的,都是一帮混蛋!等我做了工部局董事” 祥叔很明智的左耳进右耳出。 冯敬尧这段时间心情明显不大好——罢工罢市,搞的许多生意都没法做了。冯敬尧上半年在赵景阳手中吃了几次亏,损失大笔金钱,到现在还没恢复元气呢。 眼下又搞出罢工罢市,全特么跑街上喊口号去了,谁还做生意? 依着冯敬尧的脾性,早该暗戳戳派人到处搞事,最好是把那些工人、小贩、小商人都赶回去继续做工做买卖,给他挣钱。 可冯敬尧耳目并不闭塞。他早早听说,这事,赵景阳在里头有手段;而且赵景阳家里那一帮女人,一个个抛头露面,街道上大喊大叫,明摆着的事么。 若搞事,一不小心伤了赵景阳的女人,那不是作死呢么。王汉魂那厮就是这么死的。 便只好通过报纸咒骂,跟风找回点心理平衡。 正这儿骂骂咧咧呢,门轰然被推开,手底下一帮黑西装蜂拥而入。 冯敬尧吃了一惊,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喝道:“慌什么慌?!” 却见这帮黑西装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把他和祥叔一并捉了起来。 冯敬尧心中大是慌张,不禁道:“你们干什么?!” 挣扎。 他一个五十岁的老头,有几分气力?三四个黑西装把他捉住,怎么挣扎也是枉然。 黑西装们捉了冯敬尧和祥叔,立马又拥着往外走。 出了门,冯敬尧才发现,阿广竟也被捉了,五花大绑的,几个人抬着,跟个蛆似的。 这会儿才有黑西装说话。 “冯爷,别怪咱们。”说:“景爷到门口了,咱们不想死。冯爷,看在咱们为您卖命这么些年的份上,您成全我们。” 冯敬尧一听,脸唰的就白了。 赵景阳?! 门口了?! 他咬牙切齿:“白眼狼!白眼狼啊!” 黑西装们只闷头捉着他几个往门口去,哪里回应他? 什么义气,什么恩惠,这一刻都是虚的。混帮会的,平素无恶不作、欺压良善,良心都没有还说义气?正是特么因为没有义气,才一口一个义气。缺什么讲什么。 赵景阳高高俯瞰,看的分明。 见这帮黑西装反噬冯敬尧,三五几下便捉了来,心下亦是爽利。 似冯敬尧这般货色,就是要这样的下场,才是他的归宿。 等到黑西装们把冯敬尧、祥叔和阿广捉到门口,赵景阳自树梢跳下来,落地无声。 黑西装们见之,更为反噬冯敬尧的行为感到庆幸。 推推搡搡,便把冯敬尧三个人推倒在赵景阳脚边。 冯敬尧从赵景阳脚下挣扎着爬起来,连连后退,又被几个黑西装推回来。 赵景阳便打量着他:“来,说说你现在的感想。” 冯敬尧无语凝噎。 神特么的感想。 他嘴皮颤抖着:“姓赵的,你可算是下手了!冯某瞎了眼,当初就该早早灭了你!” 赵景阳嗤笑:“你这老狗,白日梦倒是做的不错。” 他慢条斯理道:“本想让你多活两个月,你不争气啊,偏偏想早死,老子能不成全你?” 说着,目光在祥叔和阿广身上瞟过来瞟过去,半晌,道:“你们两个,谁与我杀了冯敬尧,我饶他一条性命。” 此言一出,祥叔和阿广齐齐抬头。 祥叔嗫喏了一下:“景爷说话算话?” 阿广神情犹豫,咬牙道:“我来!” 冯敬尧一听,气的浑身如筛糠,颤抖个不停:“好好好,没想到我冯敬尧纵横上海滩二十年,手底下竟然全是白眼狼!” 赵景阳狭长眼睛扫了他一下,如刀子刮过,冯敬尧冷汗直流。 他对黑西装们招了招手:“谁有枪,拿来。” 便走上来两个黑西装,递上来两把手枪。 赵景阳弹指一缕细风过,阿广身上的绳子立时段段裂开,得了自由。 便扬了扬下巴,示意阿广和祥叔两个接枪。 阿广二话不说,接过手枪,便把枪口对准了冯敬尧;祥叔亦不慢,几乎同时拿了枪,却把枪口对准的是赵景阳。 两声枪响只在一秒。 冯敬尧的脑袋被子弹掀开了半片,挂的一声不吭;而赵景阳,两根指头竖在面前,一粒弹头夹在指尖。 “意!” 他惊奇的看着祥叔:“冯敬尧没白死。” 便举手一掌摁在祥叔脑门,噗的一声,祥叔若木桩般,生生被打进了地里,脑顶与地砖齐平! 然后赵景阳的目光才移到开枪击杀了冯敬尧,然后勐地转身,把枪口对准他的阿广。 “来,别犹豫。”赵景阳说:“开枪。” 阿广浑身颤抖,额头上的汗水如雨下。 在赵景阳的目光之中,仿佛被巨石镇压,别说开枪,能站稳就已费尽力气! 噗! 阿广坚持不住,噗通跪倒。 赵景阳抬起一脚,踹在阿广胸腹之间,只把个人踹起来数丈高,然后在半空中噗的一声化作了一团血雾——连骨头都化作了齑粉! 做完这一切,赵景阳撂下一句:“宅子里的东西谁都不准动,动一件杀全家。有一个人动了,全部都要死!”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即转身上车,砰的关上车门,周围的黑西装们浑身便是一抖;赵景阳说了声:“走”,汽车发动机启动的一瞬间,黑西装们又是一抖。 直看到车子消失在眼帘里,一瞬间,至少有一半的黑西装浑身失力,瘫软下去。 车子一如既往的不急不缓。赵景阳丝毫没有什么惊喜之处——杀个冯敬尧,值得欢喜? 以前没杀他,不是他有多重要,是瀚海还吞不下法租界的地盘;蛆虫一般的人物,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景爷,现在去哪儿?” 石头问。 赵景阳道:“四处走走。” 石头点头:“是。” 车子穿梭在大街小巷,绕开一支支游行的队伍,看过那些自己出了一半的钱设置的食铺,倒是发现不少专门来混吃混喝的。 不参与游行,也这里来吃。 但赵景阳不在意。食铺在设立之初,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而设立食铺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推高董红玉的声望。 所以混吃混喝的,也就随他去。 直到车子来到虹口附近,远远见着一支游行的队伍在虹口外汇聚,与一帮虹口巡捕、鬼子兵对峙,赵景阳这才让石头停了车。 一九四章 虹口 上海滩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日租界’。小鬼子的手伸到上海滩之后,占了虹口这一块,属于公共租界的范畴,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明说这地儿是‘日租界’。 只不过很多人把这儿当作日租界。 东洋人的势力膨胀的厉害,以至于虹口一带渐渐被鬼子侨民所占据,形成了一片具有鬼子特色的区域。 此时,一支庞大的游行队伍怼在这儿,与虹口巡捕房的巡捕及一些鬼子兵对峙在一起。 这边是高喊着游行口号的血肉之躯,是学生,是工人,是市民;那边是冰冷冷的枪口。 赵景阳的车停在附近,他刚从车上下来,冲突就爆发了。 人们高喊着‘东洋人滚出上海滩’、‘打倒东洋鬼子’、‘还我河山’等激烈的语言,潮水一般向虹口汹涌扑入。 拿着警棍的巡捕被人群冲散,端着枪的鬼子兵被骇的连连后退。 开枪是等闲不能开枪的。 且不说顾及舆论,就看冲在最前面的那几个,冯世真、于梦竹、欢颜和钟离,这些鬼子兵早早是得了命令的,赵景阳的人,不能动。 还有陆怡。 这时候,街道那边一大群脑袋上绑着布条、踩着木屐,捉了刀的武士哇啦哇啦怪叫着冲了出来。 鬼子兵和虹口巡捕立马让开道路,鬼子武士即挥刀冲进人群,见人就打。噼头盖脸,立时,路口乱成一团。 眼看一个鬼子武士连刀带鞘噼面砸来,冯世真眼疾手快,一把将于梦竹拉开,慌乱里抓手踢腿乱打乱踹,打开了鬼子的刀,踹中了鬼子的腿,直把个鬼子踹得一个倒栽葱。 与冯世真因着没有战斗经验而导致的慌乱不同,欢颜和钟离可就厉害的多。 她们两个是有过专门训练的,尤以钟离,呼呼喝喝,打起来有点疯。几下便撂倒了好几个鬼子武士。 跟了赵景阳这么久,功法练着,丹药吃着,看着柔柔弱弱,却一个二个都厉害的紧。 陆怡见状,连忙上来,拦着她们:“别打了,他们有枪!” 除了几个女人,游行队伍之中,也有不少人竟跟鬼子武士打的有来有回。 赵景阳下车,见着这一幕,眉头皱了起来。 即举步入人群,一个一把,将几个娘们逮了出来。 说:“不早说了不准来虹口这边的么?” 是有过明确叮嘱的。 小鬼子怕赵景阳发疯,赵景阳也怕小鬼子发疯。早叮嘱了游行可以,但不准来这边。要是出了事,必定一发不可收拾。 冯世真道:“这么多人,你看他们,他们都不畏惧!” 赵景阳无语。 “行了。”赵景阳摆了摆手:“鬼子不可能答应所有诉求。再闹下去,流血不可避免。” 顿了顿,说:“回头我跟红玉谈谈,见好就收吧。” 罢工游行,自然是有诉求的。条条款款,其他的不说,单就针对东洋人这个主要的目标,其中要求他们从东北退兵的这一条,就算把虹口这里的鬼子挫骨扬灰,他们也不可能答应。 说着话,赵景阳反手一巴掌,将一个从旁边袭来的鬼子武士打坍下去,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想通过区区一次罢工游行就完成不可想象的大业,是绝不可能的。” 指了指那边的车:“上车,回家。” 冯世真又顶起来:“不行。大家都没走,我们走了,这是背叛!” 赵景阳真是没话说了。 旁边的欢颜连忙道:“要不退而求其次?咱们敲敲边鼓。现在就走,实在心里过不得。” 钟离嗯嗯嗯的直是点头。 于梦竹气愤道:“景阳哥哥,你不是最瞧不起东洋人么,为什么要阻拦我们?” 赵景阳叹了口气:“你爹要是在这儿,也得拦着你。” 正说着,赵景阳勐地抬起头,目光跨过数十米的距离,落在不远处一栋小楼二楼的窗户上。 他的脸瞬间冷却。 几个女人正不知所以,便见赵景阳信手抓了身边路灯,连着固定路灯的石头墩子,抡起来,轰的一下掷了出去。 赵景阳甫一现身虹口,鬼子就发现了他。 领事馆的武官石井宏得知消息,也不知哪儿来的灵机,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子狠劲儿。 当即唤来个鬼子兵,作了一番吩咐。 接着,一队鬼子兵搬了一架重机枪,偷偷摸摸上了小楼的二楼,在窗户后头将机枪架设起来。 当那扇窗户推开一条缝隙,机枪的枪口从里头伸出来,对准了赵景阳,下面不远处的石井宏按着佩刀,眼中已露出了狠辣之色;就这个时候,呜的一声,半空中炸开一圈肉眼可见的勐烈气浪,一道黑影轰隆击中了那扇窗户! 窗户仿佛遭了炮弹,勐地爆裂,以窗户为中心,整个一面墙一起炸开,鬼子兵的残尸断臂和砖石木屑纷纷飞上了天!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半座小楼都被炸没了! 这一瞬间,全场寂寂。 所有人都被骇住了! 这时一道身影纵起,横空而过,轰的落在摇摇欲坠的小楼下,目光一扫,便锁定了不远处的石井宏。 赵景阳眼睛眯着,一条缝。他脚下一挑,将废墟中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的重机枪挑起来,飞落在石井宏面前。 “你想杀我?” 说着话,信步走了过去。 说的迟,其实快。从赵景阳感受到杀机,到抓起路灯墩子抛掷击碎半座小楼,再到他纵身横空落地,锁定石井宏,只在两三秒之间。 这会儿,漫天还烟尘飞舞。 石井宏刚刚回过神,便已失去了行动能力。 上一秒,他还为自己的英明果敢而自豪,想着重机枪扫射,一梭子子弹打死赵景阳,从而立下大功;下一秒,便已动弹不得。 赵景阳的杀机锁定着他,他失去了对自身的掌控,一张脸却已是煞白如纸。 “我知道你们东洋鬼子想杀我,早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可你这么愚蠢,你们东洋鬼子知道吗?” “凭这破烂货就想杀我?”他脚下点了点扭曲破碎的重机枪:“你脑子里得装了几斤屎,才敢这么干?东洋鬼子都这么蠢?” 说着话的功夫,赵景阳已不紧不慢的走到了石井宏面前。 这会儿,这条街的深处,一群鬼子,正急匆匆赶过来。 赵景阳瞧见了,笑着跟他们招手道:“挺好,快过来。” 一九五章 乌云 那群匆匆而来鬼子眼中就是这样的画面——近处,一栋小楼碎了一半,剩下一半摇摇欲坠;一个所有东洋人都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人正站在他们领事馆的武官面前,而武官石井宏浑身僵直,汗如雨下。 远处,之前还在跟游行人群推推搡搡的巡捕早不见了踪影,庞大的游行人**织着零零散散的鬼子武士和拿着枪却指着地的鬼子兵,皆是愣愣一片,便连躺在地上的,也顾不得哼哼。 仿佛太阳的光,都聚集在了一个人身上。 这群鬼子脚步渐渐放慢,在距离赵景阳二三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来。 不过随即好像又觉得这样丢脸,便又磨磨蹭蹭上来了一段,距离赵景阳十来米处停下。 “赵君!” 为首的东洋领事井口老鬼子站直了举了个躬,道:“是什么使您如此生气?按您的身份地位,不应该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他指了指街口的游行人群。 赵景阳打量着这个老鬼子,道:“井口?” “哈衣。”老鬼子十分恭敬:“正是在下。” 剖腹谢罪的武田信雄之后的新领事么,赵景阳当然知道他。 赵景阳嗤笑一声:“我赵景阳想去哪儿去哪儿,想跟谁混在一起就跟谁混在一起,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老鬼子又是鞠躬。 “我看你们敢的很。”赵景阳冷飕飕的盯着他:“不但敢教我做事,还想请老子吃枪子儿。” 说着话,伸手拍了拍石井宏的狗脸:“你也算是来的正好。井口,这个人是你们的武官是吧?” 井口哈衣了一声:“赵君烛照。” “我烛照你祖宗。”赵景阳冷笑连连:“这厮架起机枪,想给老子一梭子,井口,你来得正好,你说,我该怎么处理?” 井口勉强堆着笑容,心里却火烧的不能自已。 “赵君,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我们对赵君只有敬仰,绝无非分之举。” “跟老子睁眼说鬼话呢。”赵景阳蛮横道:“想杀我,行,记得掂量好了再来。今天这事,你不给我一个交代,老子马上平了虹口!” 他指头一划:“全都得死!” 说着,反手一巴掌甩在石井宏脸上,直打的石井宏一颗脑袋转了三圈,生生从脖子上飞起来,落在井口老鬼子面前。 “就跟这厮一般下场。” 一帮鬼子,前面的,后面的,人群里面的,门缝后面的,这一瞬,齐齐皆是一颤。 井口按捺着呼吸,再鞠躬:“哈衣,请赵君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一定会给赵君一个满意的交代。” 赵景阳盯着他,目光像刀子一样深入老鬼子的心灵,半晌:“很好。” 言罢,转身望街口而走。 敞开胸口的衬衣,西装和皮鞋,野性而强横,所过,或惊惧,或迷茫,或惊叹,或热切一双双眼睛随着他脚下移动;一条通道就这么让开来。 某一时,一道闪光;街边的记者摁下了摄像机的镁光灯。 赵景阳眼睛看过去,那个记者举手大叫:“赵景阳,我叫汪月琪!” 一个眼镜小姑娘。 赵景阳点了点头,又跟冯世真她们示意了一个眼神,即上了车,呼啸着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井口老鬼子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领事馆,沉默了半晌,道:“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答道:“赵景阳凶暴蛮横” “住口!”老鬼子喝道:“我想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而不是赵景阳有多凶暴!” 半晌,有人道:“我们发现赵景阳来了虹口,石井君突发奇想,想借机击杀赵景阳事情就是这样。” 井口老鬼子面无表情,忽然狠狠一巴掌拍在桉几上,咆孝道:“石井宏脑子爆炸了吗?杀赵景阳?就凭一挺重机枪?!他难道不知道王汉魂旧事?!” “我跟他说过多少次,赵景阳不可力敌,耳边风吗!” “蠢货!” “废物!” 鬼子们噤若寒蝉。 清脆的脚步声这时响起,山口香子一身和服,从外面走了进来。 “井口君,请不要发怒。” 山口香子摆了摆手,挥退了屋里的其他鬼子,然后给井口老鬼子倒了一杯茶,说:“先喝杯茶,消消气。” 井口老鬼子脸上露出疲色,叹道:“我鄙薄武田信雄,因为他使帝国颜面大损;可现在,我也步上了他的后尘。赵景阳!赵景阳!这个人就是笼罩在上海滩的一片乌云啊!” 山口香子跪坐着,神色非常平静:“乌云总有散开的时候,帝国的阳光一定会照射在这片土地上,并将永恒不变。” 说:“井口君没必要为今天的事生气。石井宏擅作主张,惹怒了赵景阳,他已玉碎赔命;不过这个仇,早晚是要报的。赵景阳是很厉害,但他不是神魔,一定有弱点。”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井口老鬼子叹了口气:“陆怡的行动,看来并未见效。赵景阳或许真的不惧毒药。” 山口香子道:“井口君,对付赵景阳的事,请全权交给我来办。我不希望以后还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不能再给赵景阳任何对我们肆无忌惮出手的理由。” 井口老鬼子道:“这是当然。可我现在头疼的,是赵景阳想要的交代。我能给他什么交代?!” 山口香子道:“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上海滩总工会提出的条件,除了不可理喻的几条,其他的都可以暂时答应他们。我想赵景阳要的,应该就是这个。” 戴老板放下电话,脸上一片怔怔,不知该是怎样表情。 赵景阳这厮,又搞出大事了! 他想要高兴,因为已经是第二个东洋领事馆武官死在这片土地上,是第二次光天化日之下,把东洋人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但他又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很快,上面就会打电话,给他施压。 头疼。 “这厮要是老老实实,能为我所用,那该多好!” 戴老板难免发出这样的感叹——那是多么锋利的一把刀啊。可惜,这把刀太过锋利不说,还是一把自由的刀。 捉不住。 他正这里头疼呢,电话又响起来。 接过来一听,脸上顿时失了表情。冯敬尧也完蛋了,还是小鬼子吃瘪之前的事;还有汪芙蕖竟也被赵景阳的人捉走了! 【汪月琪,出自上海滩】 一九六章 贱骨头 这会儿,便是用脚趾头,戴老板也能想到是为什么了。 先打电话喷他,教他看好手底下的狗,那是聂人王;然后杀了冯敬尧,瀚海的势力一窝蜂杀进法租界;紧接着又捉了汪芙蕖。 这一条线清晰明了。 恐怕正是之前三毛送钱来的时候,说的‘处理几个毛贼’的事。 原因? 戴老板目光落在报纸上,那一篇篇谩骂和诋毁。 这么一看,小鬼子今天的遭遇,还真是个偶然。撞上了赵景阳的气头儿,便是稍稍触怒,都会一发不可收拾;更不用讲要杀赵景阳,那是厕所里点灯的买卖呀。 戴老板回过神,立马给赵景阳把电话拨了过去。 杀冯敬尧没关系,喷他也没关系,弄死个鬼子问题也不大,但汪芙蕖不能有事! 这厮背后是汪照明。 官府内部的一大山头! 汪芙蕖与汪照明是亲戚,这也许不算什么;汪芙蕖是汪照明的钱袋子,这个,才是关键。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没了钱袋子,汪照明要发疯啊! 电话里都都的响,却是个无人接听,戴老板等了半晌,恍然响起,这会儿赵景阳未必已经到家。 便挂了电话,想了想,拨通了另外一个:“汪曼春呢?” 那边回道:“不在。” “立刻通知她,赵景阳捉了汪芙蕖,可能会杀他。让汪曼春去赵宅一趟,看看能不能救汪芙蕖一命。” 说完挂了电话,转又拨了一个:“教唐贤平立马去赵宅,想办法保一保汪芙蕖,最不济拖一拖。” 汪曼春兴匆匆模样下了车,走进天韵楼;迎面早有手底下的上来,要告知刚刚戴老板电话里说的事。 却汪曼春脸蛋绯红,开口就说:“我总算见着赵景阳的厉害了!” 刚刚那会儿,虹口,汪曼春就在附近。 赵景阳横行霸道碾压小鬼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看在汪曼春眼中;那一刻,汪曼春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真男人! 那横行霸道的模样,一瞬间便征服了她! 甚至让她达到了巅峰。 她很激动,以至于回到天韵楼,还没消停下来。 直到手下人听完她的激烈,说起戴老板吩咐的事,说到汪芙蕖被赵景阳派人捉了,她才冷静下来。 皱眉:“你说什么?我叔叔被赵景阳派人捉了?” 汪芙蕖是她亲叔叔。 “是。”答道:“老板让你去赵宅一趟,看看能不能保住汪芙蕖的性命。” 汪曼春心中热意渐凉:“我去?” 虽是这么问,却已经明了戴老板的意思——因为赵景阳是个色中恶鬼,因为赵景阳之前曾对她表示感兴趣。 紧接着:“快,备车!” 赵景阳回来的时候,正逢着汪芙蕖大喊大叫。 “果然是下九流的门户,不懂得待客的道理。” “哦?”赵景阳迈步走进了主楼大厅,狭长的眼镜钉住汪芙蕖:“下九流的门户?你在说我赵景阳?” 汪芙蕖迎着赵景阳的目光,浑身一寒,却是道:“你就是赵景阳?” 便立马嚷嚷开来:“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汪芙蕖屹立上海滩几十年,你一个帮会头子,敢这么对我?!” 赵景阳澹澹的看着他,点了点头:“汪芙蕖嘛,老狗一条,我怎么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我抓你过来作什么?作狗肉火锅?” “放肆!”汪芙蕖大喝:“赵景阳,别人怕你,我汪芙蕖可不怕你。规规矩矩送我回去,我便不计较你的无礼,否则” “否则怎样?”赵景阳实在不耐,反手一耳光打的汪芙蕖扑街倒地:“让汪照明来找我麻烦?” 冷笑一声:“你一条蛆虫,哪里来这么大口气?汪照明来了,老子照样扇他,照样弄死他!” 汪芙蕖可不是个蠢货。 他这里几句嘴壳子硬,不是他真不怕赵景阳,而是想撑起气势,使赵景阳心生顾忌。 但一巴掌下来,他便知道,不行。 心里就凉了半截。 便这里捂着肿起来的脸,神色从凛然不惧非常自然顺畅的变换到谄媚服软:“赵老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有什么事您派个人说一声。没必要与汪某这把老骨头计较不是?” 赵景阳一看,啐了一口唾沫:“特么贱骨头。” 汪芙蕖却不以为忤模样,仍是谄笑着:“是是是,贱骨头,汪某贱骨头。” 这下,连赵景阳也不知道是该一脚踹死还是一巴掌打死他了——都特么脏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便这里,管家老初进来,瞥了眼匍在地上如蛆虫的汪芙蕖,恭敬对赵景阳道:“景爷,外头来了个自称天韵楼老板汪曼春的,要见您。” 赵景阳一听,神色一转,道:“带她进来。” 汪芙蕖这里,听到汪曼春,眼中禁不住露出一丝喜色来。 道:“景爷您跟曼春认得呀?哎呀呀,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曼春是鄙人侄女儿啊!” 赵景阳一听,汪曼春是汪芙蕖的侄女儿? 便眉头一皱:“你这般一条老狗,也有那模样靓丽的侄女儿?” 汪芙蕖连忙道:“真不假,景爷,曼春就是鄙人侄女儿啊!景爷既然认得曼春,咱们就是一家人呐,一家人有话好商量嘛。” 说:“汪某人有得罪景爷的地方,您说,我改,彻头彻尾的改;我把曼春送给您,铺床叠被” 赵景阳一脚将这厮踢了出去:“特么越来越恶心了。” 便这里,汪曼春急匆匆走了进来。 她看了看赵景阳,又看了看汪芙蕖,一时间无语凝噎。 汪芙蕖的话,她刚听着了。 既因其身份感到羞臊,又为这句话的无耻感到恶心。 便至于原本艳丽的脸蛋上一片冰冷,之前早就打好腹桉、含在喉咙里的话,一时间说不出来了。 这时候赵景阳说话了:“汪小姐所来何事?” 汪曼春回过神,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请赵先生手下留情。” 干巴巴一句,毫无营养。 但好歹把目的说出来了。 “因为汪芙蕖是你叔叔?”赵景阳哂笑一声。 汪曼春摇了摇头:“我不觉得我在赵老板这里有多大面子;只是因为汪芙蕖不能死。” 她说:“这是很多人共同的要求。” “比如?”赵景阳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比如戴老板。”她说:“比如汪高官。” 赵景阳点了点头,慢条斯理道:“那汪芙蕖得罪我的事,怎么说?仅凭姓戴的的一句话?就凭汪照明?我赵景阳的名声,就这么不值钱?!” 【汪芙蕖,出自伪装者】 一九七章 口舌 汪曼春深深的吸了口气:“赵老板刚刚在虹口大发神威,连东洋人都是说杀就杀,何况我叔叔?可您若要杀我叔叔,完全不必捉到这里来。” 她非常冷静:“所以,您一定有另外的要求。” 赵景阳盯着她,目光上下打量,抚掌道:“长得这么漂亮,还这么聪明。那你说,我有什么要求?” 汪曼春抿了抿嘴:“赵老板深不可测,小女子哪儿猜得出来。” 总算开始恢复作为天韵楼老板的风采了。 赵景阳笑了下,脸上一板,道:“这厮手底下的报纸、杂志,这段时间是怎么骂我的?汪小姐,你看报纸吗?” 汪曼春点头:“看。” “感觉如何?”赵景阳道。 “不好。”她说。 赵景阳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处理他?” 汪曼春摇头:“不知道。” 说:“东洋人教您做事,然后被您杀了;我可不敢教您做事。” 赵景阳哈哈大笑:“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哎呀,聪明的姑娘,总是教人高看一眼。” 便对一旁的老初道:“去,打个电话,让顾静江过来。” 老初道:“是,景爷。” 赵景阳于是对汪曼春道:“我赵景阳不是好人,所以骂我,其实我不在意,就当是狗吠。”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说着,抓起沙发边茶几上的烟灰缸掷中汪芙蕖,打了他头破血流:“但特么骂我女人,就不行。” 这一下,汪芙蕖惨叫连连;可汪曼春心里却一股热流上下回荡起来。 就是这味儿! 男人的味儿! 被征服的味儿! 她脸上不禁涌起了一缕红晕。 便心中,竟禁生出一丝嫉妒——那个董红玉,真是幸运啊! 却便是叔叔这里挨打,心里不觉如何,反倒映衬出了赵景阳对女人的爱护。 赵景阳瞧着她脸上变化,同时捕捉到了她内心情绪的流淌,狭长的眼睛禁不住张开了一半。 这女人有意思呀! 口里却没停:“我赵景阳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所以,”他说:“为了杜绝以后还有这样的事发生,汪芙蕖手底下的报纸、杂志等媒体,老子都要了!” 此言一出,正惨叫着的汪芙蕖心下顿时大定,叫道:“景爷!景爷!都给您!报纸杂志都给您!” 汪曼春耸了耸肩。 赵景阳瞥眼汪芙蕖:“而且这厮以后不准沾染媒体,一旦沾染,我把你碾碎了喂鱼!” 便这里,老初又进来,先说:“景爷,已经打电话通知了老顾。” 又说:“唐贤平也要见您。” 赵景阳呵呵一声:“唐贤平也来了?” 说:“不见。” 道:“让他回去告诉姓戴的,聂人王手中的报纸、杂志,一律只要是媒体,我赵景阳都要了。要不然就把聂人王的脑袋送过来!” 老初点头:“是,景爷。” 汪曼春目光流转:“赵先生这是想一统上海滩的口舌么?” 赵景阳摆了摆手:“统不了。不过或多或少嘛,总要拿捏一部分。” 道:“你这么聪明,要不给你们戴老板打个离职报告,干脆来我这儿。给阿俏作个副手,亏不了你。” 汪曼春嗔道:“景爷您真会开玩笑。” 说:“小女子可当不起景爷这样的称赞。要是被戴老板听到了,指不定给我穿小鞋呢。” 赵景阳笑道:“那不正好?姓戴的怀疑你跟我有勾结,然后把你开除。我捡便宜。” 汪曼春风情万种的白了赵景阳一眼:“您可真坏。” 顾静江很快过来。 还是胖乎乎笑呵呵的模样。 说:“景爷,您找我?” 瞥了眼趴在地上满头是血的汪芙蕖和笑的艳丽的如同一朵玫瑰的汪曼春。 赵景阳指了指汪芙蕖:“这厮报纸上诋毁红玉,骂我赵景阳诸般下九流,我不要他的命,要他手底下的媒体产业。老顾,你送他回去,顺带接手这些产业。” 顾静江了然:“知道了,景爷。” 赵景阳道:“接手完梳理一下,转给阿俏。” 然后摆了摆手:“就这样吧。” 起身,上楼。 顾静江笑呵呵对汪芙蕖和汪曼春道:“请吧。” 唐贤平大门都没能进的去,在赵宅门外徘回了半晌,却见顾静江带着汪芙蕖和汪曼春走了出来。 这一眼,足够。 便转身上车走了。 不久,戴老板相继接到唐贤平和汪曼春的汇报,知道了事情细节。 当即吩咐下去:“让聂人王立马把赵景阳要的东西送过去,他要是不乐意,就自己把脑袋送过去。” 区区几家报纸、杂志,在戴老板眼中实在没什么价值。几千大洋就可以开办一家报纸,比起赵景阳一出手就五百万、一千万,值当个屁。 赵景阳不准汪芙蕖重新接触媒体,又没禁止聂人王。需要的时候再开几家就是了。何况聂人王这样的白手套,戴老板要几个有几个,不行换了就是。 倒也着实松了口气。 赵景阳没弄死汪芙蕖。 要不然,他姓戴的又要里外不是人了。 其实想想,倒也的确如是——赵景阳若要杀汪芙蕖,根本不必派人捉他,直接杀了岂不简单? 大抵是盯上了媒体这一块,报纸上的谩骂诋毁,恐怕只是个引子。 汪芙蕖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传媒大亨,手底下的报纸、杂志,销量占了上海滩的三分之一。 难怪被赵景阳盯上。 这边赵景阳找来了三毛,问说:“帖子递过去了?” 三毛道:“递个帖子,景爷您也担心?跑腿儿的小事。” 赵景阳瞪了他一眼:“少废话。” 三毛道:“递过去啦。” 然后贼兮兮道:“景爷,您不会是瞧上明家的大姑娘了吧?还别说,生的虽然不算特别好看,但气质好,我觉着跟董景娘有点像。” 赵景阳飞起便是一栗,敲的三毛一蹦三尺高。 却这里,早先便让三毛给上海滩的另一个媒体大亨明家,递过去一个帖子,邀请明家的家主,也就是三毛口中的明家大姑娘明镜,明天过来一叙。 上海滩华人媒体,就汪芙蕖和明家两个算是成体系的;其他多是零零碎碎。 这两家加起来,份额超过一半;剩下的便是洋鬼子的喉舌和一些名人名士开办的报纸、杂志。 后面一半,大抵不好搞;前面一半,赵景阳都有兴趣。 眼下已是拿住了汪芙蕖的这部分,便剩下明家。不过明家与汪芙蕖不同,明家可以拿于杭兴作比。 所以赵景阳不会对明家乱来,而希望跟明镜谈谈,能买下来最好,买不下来也可以合作。 一九八章 明家 力量、金钱、权势,还需要一张口舌。 像这回,被人逮着谩骂诋毁,就是因为这口舌,为他人所掌握,没在自己手中。 掌握了口舌,好处不言而喻。 让别人骂不着,也符合作为幕后黑手的基本要求——从信息上,隐藏自己想要隐藏的东西。 当然,上海滩的媒体这一块,搞大一统,不容易。 洋鬼子那边不说,名人名士这边,就很难办到。 但赵景阳没想过垄断口舌——只要拿到超过一半,就足够了。 先问过了给明家递帖子的事,赵景阳才问起接手冯敬尧手底下地盘的事。 三毛说:“冯敬尧手底下那帮人哪儿敢跟咱们对着来?保安部的弟兄一到位,抵抗基本不存在。” 冯敬尧的实力,当然不能跟瀚海比。 即使以前瀚海体量还没上来,也不能比。更别说现在。 这么说吧,赵景阳手底下主要负责打打杀杀的保安部,现如今人数膨胀到八百人,人手一条枪不说,还跟税务总团那边借了训练场,进行专门的军事训练。 如果有必要,一些重武器也不是拿不出来。 而冯敬尧手底下有几条枪?顶多不过百条,还多聚集在他宅子里,赵景阳过去宰他的时候,大多都在那儿,当时就反了水。 那么,他手底下那些堂口,遇到事儿能拿出几条枪? 而负责这次行动的瀚海保安内部,具备军事素质不说,每个人还都有枪。加上赵景阳首先便拔了冯敬尧的根儿,弄死了他,群虫无首,哪儿能有什么像样的抵抗? 真当赵景阳江湖上杀人魔王的名头是虚的不成? 瀚海自从赵景阳灭了远大和永鑫,已是道上默认的地下之王。 三毛道:“接手地盘轻而易举,最多晚上七点,龅牙就能完成整合,来给景爷您汇报。接手之后的事,才值得注意。” 他说:“景爷,依着咱们的规矩,咱们的地盘内,许多下九流的路数都是禁止的,尤以烟馆为最。” “自从咱们上回行动,将火车站到会德货仓连成一片,烟土买卖禁绝,全跑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南边部分去了。” “现在法租界又被咱们拿下,烟土市场就只剩下公共租界南边这部分。洋鬼子恐怕会搞事啊。” 赵景阳笑起来,不吝赞赏:“你小子看问题,倒愈是看的清楚了。” 不错,这就是问题所在。 当初灭了远大、破了永鑫,将瀚海的地盘连成一片,然后禁绝烟土;于是在永利银行的董事会上,洋鬼子们就这个问题,跟赵景阳达成过妥协。 也就是赵景阳等闲不能继续扩张地盘,以免继续影响他们的烟土生意。 以此为条件,保证不会在另外的事情上,跟赵景阳过不去。 现在,赵景阳打破了它。 这就是三毛看到的问题。 赵景阳笑道:“老子跟洋鬼子从来不是一条路数,跟他们的约定,打破实属必然。”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道:“至于打破之后,如何形成新的平衡,老子自有计较。” 三毛咧嘴一笑:“我就知道景爷胸有成竹。” 赵景阳摆手:“行了,风闻部把小鬼子盯紧;再给我钉着汪芙蕖,如果这厮不死心,想要报仇,不用跟我汇报,直接弄死他!” 明家算是上海滩的传统富豪——早在明家上一代的时候,本家祖业之外,就已涉足报纸媒体,到现在还算是举足轻重——就宣传口的份额来说,仅在汪芙蕖之下。 十多年前的明家,那才是真正的传媒大亨;只是出了祸患,份额被汪芙蕖夺走了许多。得亏明家大姐明镜手腕高强,明家才没有崩塌。 上海滩罢工大游行,使绝大多数的行业都产生了巨大震动,独独传媒业,却是个盛宴。 明镜一身深色旗袍,盘着发髻,端庄清丽,正在审阅文件。 便有下人敲门进来:“有人刚刚递来一封帖子。” 明镜抬起头:“我看看。” 拿了帖子,一看,明镜眉头轻拧:“瀚海?赵景阳?” 翻开来,里头内容是邀请她明天去赵宅一会。 家里掌着一方口舌,明镜耳目聪敏,当然知道瀚海,知道赵景阳是谁。正因如此,她才拧起了眉头。 ——在她看来,赵景阳未必有多坏,但绝不是好人。 她知道许多,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报社不敢报道而已——这个人,是个屠夫,手里不知沾了几百个人的血! “他为什么会给我递请帖?” 明镜心思转动,感到棘手:“他想要干什么?” 明镜思忖良久,不得要领。 这时候,敲门声中,走进来一个二十五六西装革履的青年,叫道:“大姐!” 明镜回过神,抬头看着他们,露出笑容:“明楼。” 说:“回来啦。” 年轻人唤作明楼,明镜的弟弟,刚从国外留学归来。 说:“事情怎么样了?” 她关心道:“市政厅那边能行吗?要不要姐帮你找找关系?” 明楼拉了椅子过来,在书桌这边坐下,笑说:“当然能行啦,您弟弟是什么人啊,巴黎大学高材生!” 明镜轻笑,说:“成了?” “嗯。”明楼帅气一笑:“市政厅秘书处,先做个秘书。” 明镜很开心,道:“成了就好。做官嘛,比在家捻香出息。” 明家自然不只涉足了传媒这一个领域,明家最主要的产业,其实是香料。尤其是传统的香料,是祖业,很是厉害。 明楼嗨了一声,道:“秘书算什么官呢。” 然后认真道:“不过您放心,我一定努力,尽快做大官!” 说着话,他瞧见了明镜手里的帖子,一看,咦了一声:“瀚海赵景阳?” 明镜笑容敛去,道:“刚刚递过来的帖子,请我明天去赵宅一会。我正琢磨这封帖子背后的目的呢。” 明楼眼神微微一闪,笑道:“这个赵景阳是谁呀?看大姐的样子,好像很忌惮他?” 明镜点头,道:“这个人可厉害着呢。是个半黑不白的,杀人无数不说,连洋人都敢招惹。” 明楼露出惊奇之色:“上海滩有这样的人物?” “可不呢。”明镜道:“你刚从国外回来,不知道这个人的厉害。等你知道了,就晓得我为什么忌惮。” 说:“我们明家与瀚海从没有过交集,他却送来请帖,我怕他图谋不轨。” 【明镜明楼出自伪装者】 一九九章 炼髓 东洋人吃了个亏,更是后知后觉——到傍晚时候,才知道赵景阳宰了冯敬尧,一口吞了冯敬尧的地盘。 这消息,还是陆怡那边递过来的。 井口老鬼子和山口香子是无语凝噎;赵景阳跑到虹口大闹一通,害的他们收缩注意力,以至于法租界变幻大王旗的事,竟然过了大半天才知道。 “赵景阳必须死!” 老鬼子绷不住。 山口香子脸色也不大好看。她这几个月费尽了功夫,甚至不惜以工部局董事席位为饵,极力拉拢冯敬尧,眼看功成;却没想到,冯敬尧竟然死在了这个时候! 几个月的功夫,全打了水漂。 又是赵景阳! “我还是小瞧了赵景阳的魄力。”山口香子深深呼吸:“我以为赵景阳对白皮们会有所顾忌,至少短时间内不会继续扩张。” 说:“就之前得到的消息表明,赵景阳与白皮们达成了某种妥协——因着烟土。现在看来,我错了。他对白皮们没有顾忌。” “这个世界容不下他这样的人。” “不过井口君,杀赵景阳绝非易事,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如果失败,后果难料。此事仍需徐徐图之,一步一步的来。” 她思维转动,道:“赵景阳吞并冯敬尧的势力,白皮们一定很恼怒;我们可以推动白皮去对付他,使他的注意力,从我们身上移开。” 明楼对明镜的担忧表示理解,说:“大姐,这个赵景阳如果像您说的这样,那还真得防着点。” “不过。”他说:“他帖子都递过来了,总不能不理他。这种人恐怕不是个讲道理的,您不理他,惹恼了他,没仇也结仇了。” 明镜忧虑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叹道:“这种人实在不好应付啊。” 明镜笑道:“终归上海滩不是个完全混乱的地方,他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对咱们乱来吧?咱们明家也不是吃素的嘛。” 道:“这样,姐,明天我陪您一起去。” 明镜皱眉:“你刚市政厅那边拿到工作” “没事。”明楼说:“说三天之内上班,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明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吧。” 说:“我稍后打电话问问朋友希望事情不会太坏。” 书房里,赵景阳正经危坐,闭着眼睛,面孔殷红如血;整个人如同一座巨大的火炉,庞大的热力奔涌,扭曲空气,窗户外夕阳照射进来,书房里竟似一片梦幻。 就在几分钟之前,赵景阳忽然心有有感,即龙吟虎啸法大成,脏腑淬炼圆满! 此时,他正催动诸般法门奥妙,震动脏腑,运转气血,沟通内外筋骨皮肉,气血直达发梢,要将肉壳彻底练就圆融。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随着诸般法门运转,体内气血如长江大河,浩浩荡荡,激起一阵阵海浪般的声音;脏腑蠕动,筋骨噼啪作响,肌肉、皮肤如地龙滚动,毛发根根竖起;一时间,端坐着的身形膨胀起来,撑碎了衣衫,仿佛一个小巨人! 热力愈盛,以至于书桌上的书渐渐焦黄,仿佛遭了火烤;坐着的椅子嘎吱嘎吱的响,似乎承受不住他的体重;椅子上的漆都被融化了,点点汇聚,滴滴坠落。 忽然热力消散,赵景阳脸上如血的殷红潮水般褪去,肌肤变得如玉一般晶莹剔透,头发清幽如墨,好像蒙上了一层澹澹的光辉! 睁开眼,肉眼可见的,两道精光迸射出来,傍晚昏暗的屋子里仿佛打了个霹雳,闪亮。 过了半晌,身上异象方得以复归平凡。 “成了。” 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如长江大河的气血,感受着坚固体魄之中蠢蠢欲动的强悍力量,赵景阳内心由衷喜悦。 一年多了,筋骨皮肉脏腑,肉壳终于圆满。 到这里,赵景阳走到了凡夫俗子的极限。再进一步,便是拳意入髓,成就武圣,超凡脱俗! 他感受着身体最细微的变化,哪怕每一缕气血的流动、每一寸肌肉的震颤、身体各个部分的所有联动,都在掌握之中。 肉壳仿佛经过了无数次的锻打,成了一颗丸子,渐渐凝练起来,各部分无分彼此,混元如意。 “接下来就是炼入拳意,风雷洗髓啦” 自言自语间,风雷洗髓经的经文在脑海中缓缓流淌而过。 一股平凡坚毅、却又包容着着狂烈凶勐撕碎一切阻碍、永不放弃、勇往直前的意境勃发而出,赵景阳狭长双目勐地睁开,精光四射。 拳意而已,赵景阳在无尽黑暗的磨砺之中,早已练成。 不是什么阴阳五行,也不是什么风雷云雨,更不是什么爱恨情仇,而是在黑暗拘禁的绝望之中,迸发出的一点最热烈、最凶勐、最平凡的求存、求生,不放弃、不低头,如无尽黑暗中唯一一朵勇不熄灭的火焰! 这就是赵景阳的拳意。 是他心灵深处最根本的表达。 要成就武圣,拳意是关键。不能练就拳意,武圣便是虚妄。 这武圣之前的最后一层修行,关键就在于拳意入髓。髓,不只是骨髓、嵴髓,还有大脑。 所以这一步极是凶险。 尤其拳意入脑的这一步,稍有不慎,便会把自己练成白痴、植物人。 而更凶险的,则在于,若要成就武圣,显化拳意,干涉物质世界,便需要在拳意入脑的关键时刻,引入天地灵机,将之与拳意熔为一体。 而风雷洗髓经的最后一步,就是要在狂风之中引来雷霆,以龙、虎之真意采风、雷之灵机,而后熔入拳意之中,方才能使拳意显化,干涉物质,从而达至超凡脱俗之境。 入手之处,则从骨髓开始,然后蔓延至嵴髓,将骨髓嵴髓练的如霜似汞、超脱原有本质,便反过来完成全身大换血。 也就是洗髓换血的功夫。 人一身的之血,由嵴髓所造;完成练髓,使骨髓超出常人,然后酝造出远超常人的血液;这样的血液,具备强大的力量,蕴含着更高品质的气血,可将本已练就近乎圆满的肉壳再往前推进一步,达到真正的饱满无缺。 洗髓换血,最后才是拳意入脑。 回味着风雷洗髓经的法门,赵景阳收敛拳意,集中精神,感受着心脏深处那只剩下最后一点的九窍金丹,然后全力搬运气血,将这一点九窍金丹彻底粉碎,便以拳意挟裹这点金丹最后核心一股灵气儿,一分为四,瞬间冲入了四肢骨骼之中! 二零零章 老顾的小心思 炼髓的进度,与拳意的强度直接相关。 拳意越强,炼起来就越顺,势如破竹;拳意越弱,便须得一点一点的磨,一点一点的炼。 显然,赵景阳的拳意,盛烈之极。 当然,资源亦不可少。 如果没有九窍金丹最核心的那一股灵气儿,赵景阳便须得从药材、饮食之中,慢慢的积攒那少的可怜的灵气儿,积攒一点炼一点,也得磨。 如果资源不够,单凭拳意也可;但会有缺陷。在最后一步,容易出差池。 好在赵景阳不缺资源。 在强横拳意挟裹之下,九窍金丹最后这一股核心灵气儿一分为四,瞬间冲入四肢骨骼之中,便如骄阳照雪、大浪淘沙,只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将四肢骨骼内的骨髓来回冲刷了七七四十九遍! 在某种奇特视觉之下,赵景阳清晰的‘看到’自己的骨髓,从灰白带血丝的模样,渐渐蒙上了一层晶莹的‘霜’! ‘霜’愈重,骨髓愈是趋近于玉髓的色泽,从灰白色渐渐变得晶莹剔透,竟然缓缓流淌起来,闪烁着澹澹的光泽,如汞一般了。 正这个时候,书房的门被敲响。 赵景阳的精神被从体内唤出来,暂时停下练髓的步伐,先一把扯掉身上破碎的衣衫,光着膀子道:“进来。” 是顾静江。 “坐。老顾有事?” 赵景阳道。 顾静江笑呵呵坐下来,说:“景爷,有点小事。” 他说:“第一个是向您汇报汪氏媒体的接手很顺利。第二个嘛这不刚和龅牙那边做了个交接么,接下来梳理法租界的地盘,怕是要忙的团团转。” 赵景阳点了点头:“你劳累着点。” 顾静江连忙道:“哪儿能呢,高兴还来不及,是景爷看重咱。” 赵景阳笑起来:“劳累归劳累,看重归看重。说吧,什么小事。” 顾静江便道:“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接到一个晚辈的信,说要来上海滩,时间是明天。我琢磨着,这段太忙,怕没法子招待,想请景爷帮个忙” 然后连忙说:“是个姑娘。” 这一句补充,赵景阳听了,顿时无语。是个姑娘! “捡着三毛的样儿了,老顾。”赵景阳道:“把晚辈儿推我这儿来,你好意思么?” 顾静江胖乎乎脸上笑道:“反正景爷您帮我先照看着呗。” 赵景阳道:“老子倒不怕女人多,老顾,你可要想明白;若真入了我的眼,进了我家门,你可别反悔。” “哪儿能。”顾静江斩钉截铁:“景爷怎么对夫人们的,老顾我看在眼里;我那个侄女儿年龄也差不多了,从小生的好看,偌大的上海滩,我瞧着也就景爷您最好了。” “滚。”赵景阳道:“你特么也不是个好东西。” 顾静江嘿嘿一笑,道:“我这是为她好。她家里出了事儿,一个女娃娃单枪匹马跑到上海滩来,不给找个靠山,有个万一该怎么办?” 说着起来就走:“景爷,您可记住了,明天上午十点,宁博那边过来的船。”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走了顾静江,赵景阳摇头失笑:“这老顾,心眼也越来越多了。” 顾静江说的倒也不错,一个女娃娃单枪匹马杀到上海滩来,未尝没有危险;但有老顾在,能出什么事? 瀚海帮会这一边,平素可都是老顾负责;他的面子可不小。 无外乎想着给赵景阳这里再拉近一层,这么个想法。 赵景阳不拒绝这种想法,如果生的好看,收到房中也不错,既多个女人,又能教下属更安心做事,一举两得么。 就是不知道顾静江口里从小生的好看的晚辈儿,现在还好看不好看。能收则收,不能收则仔细照顾着,不能寒了老顾的心。 随后赵景阳唤来内卫,教给换了张椅子,又让后院那边拿套衣服过来;送衣服的是董红玉。 “书房遭了火灾怎的?” 嗅着还未彻底散去的漆臭味和焦臭味,董红玉拿了衬衣,给赵景阳穿上,一边给他扣扣子,一边说:“烧了什么东西了么?” 赵景阳伸展着手臂,任凭董红玉给他穿衣服,笑说道:“练功有些进展。” 穿好衣服,赵景阳拉着她坐下,道:“正有个事儿呢,先还打算晚上吃饭的时候说。” 道:“你们提出的那些条款,那些狗皮子现在答应了几条?” 董红玉道:“不多。市政厅那边倒好说话,但多是搪塞;不过等我成了府君,都不是问题;止洋人那边,没有得到太多回应。他们很坚持。” 赵景阳点点头:“洋鬼子就是来压榨咱们的,你要他们提高工人薪水,幅度还那么大,他们当然不愿意。” 别说提高三成薪水,就多一个子儿,洋鬼子也不愿意给。 说:“虹口那儿的事,你知道了吧?” 董红玉道:“已经知道了。” 她嗔了赵景阳一眼:“你又跟东洋人硬来,要是出了事儿怎么办” 赵景阳哈哈一笑:“我能出什么事。” 说:“这事虽然突兀,但却打开了一个口子;你瞧着,东洋鬼子一定会在你们提出的条款上做出让步,以应付我。不然老子有的办法对付他们。” 说:“你们也仔细着点,见好就收。白皮洋鬼子那边,三天之内,一定会找上来,到时候我也有办法。” “罢工游行的买卖,做的差不都就成了,不要想着一步登天,不现实。” 董红玉心中十分欢喜。她很清楚,只要赵景阳出手了,事情一定会比她想象中更好办。 说:“罢工是不得已的事,我们本意其实都不想的。罢工是双刃剑,伤人亦伤己。只要那些人做出让步,哪怕一小步,也是好的。” “能收回一些东西,让工人们得到更好的待遇,停止罢工随时都可以。” 赵景阳听了微微颔首:“那你就做好准备,随时收手,然后准备入主市政厅。” “嗯。”董红玉轻轻点头。 然后便对赵景阳说:“先时不久,妇幼协会那边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了个事儿。” 说:“景阳,你是不是请了明氏的董事长明镜明天到家里来?” 赵景阳笑道:“明镜托关系托到你这里来了?” 董红玉白了他一眼:“人家明镜担心着呢,以为你不是好人!无缘无故递个帖子,搞得别人一头雾水,心惊胆战的。” 说:“我认识明镜,明氏连年做慈善,每年都有对妇幼协会的捐赠。明氏是做正经生意的,你可别起歪心思。” 赵景阳作怒状:“你这是不相信你男人的节操啊,必须要严惩!” 二零一章 重病 董红玉脸蛋微红:“别闹你找明镜到底要做什么呀?” 赵景阳哈哈一笑,道:“这不刚收拾了汪芙蕖么,从他手里拿过来好些杂志、报社。这回咱们可是被骂的快飞天了,我琢磨着得有自己的口舌才行。整个上海滩,媒体方面还算有体系的,除了汪芙蕖就是明氏。” “于是给明镜下了个帖子,请她来谈谈,能买则把把明氏手里的媒体都买过来;不能买则合作。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董红玉听了,了然之余,不禁道:“这样啊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过有必要搞这么大么?汪芙蕖好像就有十几家报纸、杂志呢。” 赵景阳道:“不嫌多。” 说:“既然明镜把关系都托到你这里来了,你就给她打个电话,教她安心。” 吃过晚饭,这一晚上,赵景阳没有如往常那般掀起腥风大浪,可惜了没能严惩董红玉——而是专注于修行。 练髓的功夫,实在大意不得。 成果自然也是看得见的。 只一晚上,除了大脑,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里的骨髓、嵴柱里的嵴髓,全都炼了个遍。 一口气,将练髓的功夫,向前推进了一大半! 这就是手里有资源、心中有底气、基础牢固的好处。 当然,丹药消耗不小。 尤其是地元丹,在九窍金丹的灵气儿彻底消耗完了之后,只有地元丹中的灵气儿,才能满足赵景阳练髓的需求。 一晚上,吃了十几粒。 到了这一步,接下来便是换血。赵景阳也不迟疑,立即着手开始了这一步的修行。 于是第二天早上起来,赵景阳病怏怏的样子,把女人们吓得魂不附体! 全身换血需要一个不算短的过程;嵴髓慢慢造血,然后慢慢的把旧有的血替换掉。 这个过程,短则二十天,长则一个月。 表象便是失血过多的模样——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看起来病怏怏的。 女人们担心不已,生怕赵景阳生了病;这边拿衣服的拿衣服,要他多穿点;搬炉子的搬炉子,要给烤火;打电话的打电话,请医生,一团乱。 赵景阳也不说是修行的缘故,只说可能受了点风寒之类的。 陆怡看在眼里,却突然之间,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她的任务,就是潜伏在赵景阳的身边,搜集各种情报的同时,给赵景阳下毒,弄死他。 可这会儿,心里却复杂起来。 在赵家的这段时间,是陆怡有生以来最惬意的一段时光。赵景阳虽然可能还怀疑着她,但对她着实不差,没有呼来喝去,没有虐待排斥。 什么都不缺,什么都好。 可是现在,看着赵景阳病怏怏的样子,她下意识的以为,是自己下毒起效了。赵景阳会死,而赵景阳死后,这段惬意时光,便如虚幻,烟消云散。 一瞬间,陆怡甚至忍不住心声悔意。 可她毕竟是专门训练出来的特务,这点悔意还没绽放,就给她压了下去。 “我这就去找医生来!” 她急匆匆出了赵宅。 等陆怡一走,赵景阳的精神头就起来了。虽然神色苍白,但精神却极是高昂,眼睛里的光愈是旺盛。 “行了,行了。”赵景阳叫住慌忙来去的女人们,说:“我没生病,是修行到了关键之处,体现出来的一种表象。” “不过这种表象正好可以利用起来。”他笑呵呵道:“很多人巴不得我死无全尸,你们说,要是他们知道我得了‘重病’,会不会很高兴?” 女人们先是惊诧,然后一阵埋怨娇嗔。 “吓死我了!”宝丽惊魂未定模样,眼眶还泛着红:“你真坏!怎么不早说!” “就是!”林依依抽了抽鼻子,道:“我都哭了!” 子宜轻轻吐出口气:“你可是家里的天,你要是出了事,咱们该怎么办呢!”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却话音一转:“他没事,咱们打麻将去!” 于是在赵景阳的无语之中,子宜几个说说笑笑,挽着手出去了。 赵景阳道:“这段时间打麻将不准出门,要是让人知道我赵景阳得了重病,家里女人却还呼三和四,高高兴兴出去打麻将,这戏就没法演了。” “知道啦!”子宜几个摇了摇手。 便剩下方艳云、董红玉、杜瑛、阿俏四个。 赵景阳拍了拍沙发:“坐下说。” 道:“我修行到洗髓换血这一步,眼下正是换血之时,所以呈现出失血过多的模样。正好可以利用起来。” 说:“眼下一口吞了法租界,灭了冯敬尧;打破了我当初与洋鬼子们的协议。再则我支持罢工游行,提出了不少对洋鬼子不利的条款。两两相加,洋鬼子一定会来找我要说法。” “东洋人那边一时半会儿不敢乱跳,但一定会在背后拱火。” “所以当前,咱们瀚海,需要的是一个守势。”赵景阳道:“警惕、稳定,是我的要求。” “直到我摆平洋鬼子。” 几个女人听了,心下顿时有数。 董红玉略有担心,说:“洋人们恐怕不会轻易让步。” 赵景阳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们不用管。只要我还没死,什么都不是问题。” 说:“只好好守着,暂时别多做动作。罢工游行的事,过个三五天,必有结果,到时候见好就收。然后稳固下来,为你入主市政厅做准备。” 又对阿俏说:“咱们的口舌可都交给你啦,报纸杂志什么的,你给它梳理出来,组建成瀚海媒体部。” 阿俏笑道:“没问题。” 她兴致勃勃:“早晚把媒体、文娱做到上海滩最大!” 女强人嘛。 方艳云笑道:“咱们自己有了口舌,以后就不必生生受着别人谩骂诋毁啦。” 赵景阳笑道:“就是这个道理。” 说:“咱们媒体这一块,只一个核心,那就是实事求是。至于立场,就是要站在绝大多数的这一边。不要怕任何人,只要是事实,只要不偏离立场,随便做,随便报道。” “谁特么有意见,让他来找我!” 董红玉和杜瑛都露出喜色。 赵景阳随后道:“陆怡的问题,红玉和艳云都知道。小瑛和阿俏可能也看出了一些。她是东洋人安插进来的暗子。” 这话说出来,四个女人都没露出惊讶之色。 显然,都知道了。 阿俏说:“咱们这么大一家子,止陆怡没吃丹药、没传法门,我就琢磨着,她肯定有问题。” 阿俏可不是个傻姑娘。她曾是天韵楼的掌柜,做情报出身,眼睛厉害着呢。 二零二章 得感谢 赵景阳笑起来:“恐怕欢颜也看出了一些道道。” 说:“东洋人安插陆怡进来,大抵算是我默许。毕竟她也是个风情万种嘛。” 这话一出,几个女人都禁不住白了他一眼。 赵景阳哈哈一笑:“左右东洋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安插暗子,既如此,我为什么不挑个合胃口的?” 这话倒也不错。 他说:“这段时间,她做的可不少。咱们瀚海的一些表层信息,怕是都给她搜集干净了。还给我每天下毒——喝着倒是颇有味道。” 这话说出来,女人们顿时炸了! “下毒?!” “她竟然给你下毒!” 四个女人都惊怒的冒起火来了。 赵景阳连忙安抚:“我这不好好的么——我还得感谢她,要不是她给我下毒,我修行进度没这么快。” 女人们听了,惊怒之中,又冒起无语来。 合着陆怡下毒,不但没毒到赵景阳,反而促进了修行,竟是一大好处? “东洋人马上就会知道我得了‘重病’,他们会认为是陆怡下毒起效了。我着实想看看,鬼子接下来会怎么做。” “那”方艳云思考起来:“陆怡呢?要不要给子宜她们都通个气儿,免得让陆怡知道你是装的?” 赵景阳笑道:“稍后陆怡回来,至少半个月内,我不会让她出门,也不会让她传递哪怕一个字儿的消息出去。她知道我是装的,又能如何?你们也是,这段时间少出门,能在家里办公,就在家里办公。” “半个月,足够鬼子搞事了。”赵景阳笑容一收,眼神冷清下来:“到时候,陆怡就没用了。” 阿俏笑起来:“你舍得呀?那可是风情万种呢。” 赵景阳道:“有什么舍不得?一开始,我就没把她当作家里一员。” 明镜通过妇幼协会的关系,辗转打听到了赵景阳邀请她的目的,心下顿时安定了不少。 她以一介女儿身,撑起破败的明家,一手把几个弟弟抚养长大,心志自然坚固,手段自然了得;可若是杀人放血的路数,便非她所擅长的道道了。 像赵景阳这样的存在,她就怕他不讲道理,一言不合就要见血的那种;便是个秀才遇到了兵,没法子。 明镜从没跟帮会里的路数打过交道,并且也极力避免跟这些人打交道。以前都好好的,现在赵景阳找上来了。 好在打听到了赵景阳的目的,并且得到了另外的令人安心的消息。 汽车飞驰,外面街道两边的楼宇飞退,眼看进入火车站地界;车里,明镜跟明楼说:“我一直避免与灰色地带的打交道,昨天可把我吓得不轻。” “好在打听到了一些好消息。” 她笑说:“要不然,昨晚上我可睡不着觉。” 明楼笑道:“大姐您是想多了,即使不打听,也没事。昨晚上我仔细了解了一下瀚海的作风,发现与我们固有认知里的帮会截然不同。诚然赵景阳手段狠辣,但针对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可不曾欺压过良善。” 道:“听说瀚海的地盘杜绝烟土、禁止下九流,市民可过的比其他区域的好的多呀。” 明镜捞起车帘,看着车窗外的熙熙攘攘,总觉得,这火车站一带,连阳光,都比其他地方的更亮一些。 她说:“我不是没有耳闻,只是以前一直觉得帮会里就没有好人。觉得传言不可信。” 明楼笑着摇头:“咱们家掌着的那些媒体、记者,不合格呀。如果他们足够敏锐,大姐一定不会被固有认知所蒙蔽。” 说:“不过话说回来,瀚海地盘内的景象,毕竟是潜移默化慢慢的变化出来的,容易让人忽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这里说着,前面司机提醒道:“董事长、明楼公子,赵宅马上就要到了。” 车子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区域——曾经的贫民窟,如今鳞次栉比的楼宇、宽阔笔直的马路,一片崭新面貌的好地方。 眼下已是入冬,因着赵景阳不计成本的撒钱,贫民窟这块儿的建造,在月余前就已经彻底完工。 实际上,从年中六月开始,一些建筑就已陆陆续续竣工;最先是学校,然后是瀚海总部大楼,接着是生活区,然后是商业区以及扩建的厂房 六月间,瀚海就已开始分房了。 分房不是无偿的。赵景阳永远不会疏忽人心这两个字。 何况瀚海的规则,就是多劳多得、不劳不得。不可能一分钱不要,就把房子分给每一个人。 不论是公司这边,还是帮会这边,两边遵循的规则都是一样的。 房子仍然有价格,不过是市价的一半;分得房子的瀚海人,按照其贡献高低顺序先后,并将贡献初步数据化,多少点多少点之类的,用于抵扣;不够的,便从每月薪水里部分扣除。 普遍来讲,瀚海的核心阶层,只需要扣除一部分贡献点,就可以不花一分钱拿到一套小洋楼。 瀚海的中层,拿到一套商品房,基本上会扣除掉所有的贡献点,但不需要额外出钱。 底层及员工,或多或少在扣除掉贡献点之后,会出一部分钱;可以一次性出完,也可以月月扣薪。 有的两口子都在瀚海工作的,合起来出贡献点,大概也不需要另外出钱了。甚至一大家子都在瀚海工作的,可以根据需求,一套两套,最多三套,照例扣贡献,不够的出钱,扣月薪。 现如今,瀚海已经完成房屋分配。 像三毛、顾静江他们,都是一套别墅,就在赵宅周围附近临近之处;其下的,便多是小洋楼;次之商品房。 原先是贫民窟的这一片,如今改头换面焕然一新。生活区、商业区,渐渐愈是繁荣起来。更吸引外界的商户过来做生意——这儿太安全了,而且瀚海的工人特别有钱,生意极是好做。 所以当明镜明楼姐弟的车驶入这片区域,看到的,是与整个上海滩其他区域都完全不同的新面貌。 明楼不禁心中转动,巴黎可能都找不出这样的区域! 姐弟俩各自无言,目不暇接的看着车窗外的新景象,直到车子穿过一条林荫道,停在赵宅门前。 二零三章 豪杰 九点钟,赵景阳在前庭主楼客厅见到了明镜、明楼姐弟。 姐弟两个各自皆是不凡。 明镜的五官,虽非顶尖,却也称得上一个‘美’字,右脸下颌的那颗痣,不影响她的容貌,反而别有一番味道;尤以其端庄素面,沉静包容的气质,极是醒目。 她盘着头发,虽未出嫁,却作出嫁状。却是听说,当年明家出事,为了撑起破败的家庭,明镜发誓不结婚,之后便有了这样的发式。 她穿着一件棕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深色的旗袍,脚下是一双女士皮鞋,鞋跟不高。 在她身边的明楼,则是个西装革履,气质儒雅、模样阳刚帅气的青年。就身高而言,只比赵景阳稍差一寸,绝对的高富帅。 赵景阳笑道:“我是赵景阳,明镜女士,欢迎你呀。” 明镜笑不露齿,伸出手与赵景阳握了下,说:“赵先生的邀请,我可不敢拒绝。” 然后说:“这是我弟弟,明楼。” 赵景阳跟明楼也握了握手,笑说:“明女士说笑了。” 说:“请坐。” 说:“我赵景阳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一张请帖而已,明女士若不想来,打个招呼即是。或我择日登门拜访明女士也可。” 说着,还咳嗽了两声:“最近身体有恙,抱歉。” 分宾主落座。 明镜见赵景阳面无血色,又轻微咳嗽,不心下微惭,道:“原来赵先生身体抱恙,我” 赵景阳摆了摆手:“我名声是不大好,怪不得明女士误会。” 旁边明楼笑道:“外界沸沸扬扬的传闻都当不得真。实事求是的说,我对赵先生是极佩服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赵景阳笑起来:“当不得。” 便说:“我是个喜欢开门见山的。昨天发帖子请明女士过来,目的想必女士已经知道了。” “红玉应该已经把我的意思转达到了。” 明镜轻轻点头:“以前从未与赵先生打过交道,因此接到赵先生的请帖,我心中十分忐忑,便托朋友打听了一下。” 赵景阳道:“这段时间报纸上谩骂诋毁,我自己倒无所谓,我本就是个杀人如麻的,名声于我如浮云;可针对红玉胡言乱语的谩骂诋毁,我便受不了。” “所以昨天跟汪芙蕖见了一面,他手底下的报纸、杂志等媒体,一并转给了我。” 听到这里,明镜和明楼,皆是神色一动。 汪芙蕖跟明家,因果极重。 明镜眉头轻皱:“赵先生是说,您已经拿到了汪芙蕖控制的媒体?” 赵景阳含笑道:“不错。我把他捉到这里来,就是这儿,给了他两巴掌,他不敢不给。” 此言一出,明镜明楼姐弟皆是无语。 赵景阳道:“明女士不要误会,我陈述一个事实,并非以汪芙蕖事来威胁你。” 说:“汪芙蕖不是个好东西,对付他,我当然用不是好东西的办法;这厮手底下的媒体,骂我、骂红玉骂的最凶,我自然要给他个好看。” “而明女士你,则不一样。”他笑道:“我认识于杭兴于老板,对他极是佩服。若说于老板是商界男性之中首屈一指、少数几个教我佩服的;那明女士你,就是商界女性之中的首屈一指。” “我赵景阳虽不是好人,却有自己的原则。对不同的人,态度自然不同。” 明镜听了,竟是心里有些欢喜起来,却也有些惭愧,连忙道:“可当不起赵先生的称赞,不敢跟于老板相提并论。” 赵景阳笑着摆手:“前清虽灭,痼疾尚存。明女士以女儿之身,执掌偌大一个明氏,巾帼不让须眉;生意作的正经,亦不失慈心、善心。” 到这里,他顿了顿,笑道:“说大家闺秀,女中豪杰,便是明女士这样的,当之无愧。” 明镜脸蛋有点发热,稍羞涩道:“赵先生再这么称赞,我非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都笑了起来。 明楼听的美滋滋的——在他的眼中,大姐明镜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美、最善良的女人! “这些话,发自内心,一点不假。”赵景阳笑道:“表达个人看法,并且让明女士安心。我赵景阳不是个没有底线的人。” 这才说起正事。 “上海滩的口舌,也就是媒体,除了洋鬼子那边和一些名人名士开办的,余下就两家,一个是汪芙蕖,一个就是明氏。” 他说:“我赵景阳做事,不做则罢,做就要做好。放在这里,亦然。所以我请明女士过来,就是想在媒体这一块,跟明女士谈谈。” 说:“如果明女士愿意,我可以出高价把明氏的媒体都买下来,请放心,价格绝对让明女士满意。” 说:“如果明女士不愿意,那我有另外一个提议,就是合作。” 说:“咱们可以把咱们各自掌握的媒体合在一起,合成一个媒体集团,按照各自的份额分配股份。” 到这里,赵景阳稍作停顿,然后说:“明女士,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两个办法我都可以。当然,若你都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今天就当见个面交个朋友。” 明楼听着,心下转动,目光落在大姐身上。 就他个人而言,趋向于赵景阳的第二个办法——也就是合作。这样一不算丢失明氏的口舌,二来合作互补,而且赵景阳很厉害,跟赵景阳合作,可以挡开许多麻烦。 但明氏是大姐说了算,他不会轻易开口影响大姐的判断。 明镜沉吟着,缓缓道:“与赵先生谈生意,真是教人耳目一新。以前与人谈生意,诸多试探,诸多手段;赵先生却是开门见山,干脆利落。” 赵景阳笑道:“我这个人性子便是如此。” 明镜思考着,说:“如果我把明氏的媒体卖给赵先生,赵先生愿意出多少钱?” 赵景阳道:“明氏有诸多报刊、杂志,还有电台,咱们不按照报纸、杂志、电台的单价来算,按照上海滩的媒体份额来算。” 说:“上海滩整个媒体圈子,每年的营收,大概在三百万大洋左右,整体资产我往上抛一抛,算一千万大洋。明氏所占的份额,大约为百分之二十五,也就是四分之一。” 他笑道:“我出个整数,三百万大洋。” 二零四章 接人 媒体这一块,其实不怎么赚钱。 就说明氏,十几家报纸,几家杂志,加上无线电台,每年的总营收也才不过七八十万,利润可能只有十来万。 赵景阳出三百万大洋,相当于明氏媒体当前年利润的三十倍,已经很高很高。 听着这个数字,明镜脸上露出笑容,道:“我相信,赵先生的确是诚心做生意的。” 便说:“我选第二个,合作。” 说:“赵先生拿下了汪氏的媒体份额,汪芙蕖手里的份额比我多,如果我明氏占四分之一,汪氏可能接近三分之一。组建媒体集团,我只要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不过我想先听听赵先生对媒体运营的看法,如果不合适,我可能会否决合作。” 明镜展露出作为商业女强人的气质。 赵景阳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笑着道:“所谓志同者道合,如果理念不同,的确没有真心合作的必要。” 说:“如果明女士了解我赵景阳,就一定能猜到我对媒体运营的理念和看法。” 他说:“实事求是,与绝大多数人站在一起的立场。这就是我的看法。” 他这里一说,明镜和明楼都禁不住眼神闪了闪。 明镜嘴角有一抹微笑,她说:“实事求是我懂,不造假,不虚浮,不夸大;‘与绝大多数人站在一起的立场’,赵先生可以详细的说一说吗?绝大多数的人是什么人?”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赵景阳哈哈大笑,他伸出指头,点了点明镜:“你这个姑娘,跟我打马虎眼呢。” 说:“你们明氏的报纸,我也常看。报纸上的报道,基本符合实事求是的理念,并且是站在绝大多数的人的一方的。” “这‘绝大多数人’是什么人,其实不必我来说,明女士应该很清楚。” “不是官府里面当官的,也不是手握着大把金钱的资本家,更不是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的帮会,更不是洋鬼子。而是咱们的工人,是咱们的市民,是咱们的老百姓。他们,就是我所说的绝大多数!” 明楼听着,眼睛里几乎发光。 这,也是他所崇奉的理念啊! 明镜看着赵景阳,觉得他分外复杂。这个人,可以毫不犹豫的屠人满门,老幼皆杀;却又遵循着属于的自己的原则,并站在绝大多数人的一边。 但这并不矛盾。 就像一个纵横沙场的大将,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屠杀敌人十万百万,但为的,却是自己背后的家国。 当然,赵景阳这儿,过头了些。老幼皆杀,实为残暴。 当理念相合的时候,就很有话说。之后连合作的事,都变成了小事,反倒在理念方面,深入聊了很久。 赵景阳的一些话,直令明氏姐妹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分明眼前这个人,不是什么帮会头子,也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侩子手,反倒是个社会学家,是个超前的新青年! 直到近十点钟,老初来提醒,说起顾静江那个晚辈儿的事,才终止了这次畅谈。 见赵景阳另外有事,明氏姐弟便提出告辞。 赵景阳说:“具体合作的事,明镜,你明天如果有空,再来一趟。” 明镜笑道:“好。” 赵景阳说:“这几天的确有些忙,就不留你们了。我送你们。” 把姐弟俩送出去,目视他们的车子远去,赵景阳便直召来石头。 说:“你去码头一趟,把老顾的侄女儿接过来。” 石头了然:“是,景爷。” 赵景阳‘重病’在身,自然不能亲自去接。 吩咐了石头,赵景阳回到书房,找来二牛,问他:“把人看紧,半个月内,不能让她有一丝风吹出去。” 二牛点头:“景爷放心。” 说的是陆怡。她早先依着去接医生来给赵景阳看病的借口出去了一趟,一回来,就被赵景阳拘禁在了后院的小洋楼里。 明镜明楼姐弟坐在车里,各自不禁感叹。 明镜道:“真没想到,传说中杀人如麻的赵景阳,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人。反差感太大了。” 明楼点了点头。他心里其实很清楚——昨晚上见了几位同志,仔细了解过赵景阳。 但今天见面,一番长谈,仍然让他心中惊喜。 这样一个厉害人物,他的倾向令人惊喜;对他来说,对整个上海滩的同志们来说,都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却说:“姐,‘实事求是’‘站在大多数人的立场’,这些你居然也有这么深刻的理解,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他不禁仔细打量着大姐,忽然觉得,自己未必真的了解大姐。 明镜听了,眼神微微一滞,随即不着痕迹的掩去,笑道:“我就是觉得咱们行商嘛,不能处处以利为先,商人也有商德的嘛。” 明楼点了点头,心里却不知怎么想。 然后说:“瀚海很了不起,跟赵景阳合作,是一步很好的棋。咱们家以前做生意,能委屈则委屈,能求全则求全,教大姐受了不少气。一旦与赵景阳合作,他能帮大姐挡住很多麻烦。” 明镜道:“是呢。赵景阳这个人可不好惹。” 说着笑起来:“就像我之前的担心一样,其他人也会有这样的担心,害怕他。” 却说石头驾着车一路风驰电掣来到码头;熙熙攘攘,只见码头上人群涌动,那班从宁博来的船,客人已经全都从船上下来了。 石头拿起一张写着‘丁易青’的硬纸壳,举起来,在人群中穿梭。 直到听到一个声音:“这里!” 他扭头,便见一个穿着澹黄色呢子大衣、戴着白色花边女士帽的精致姑娘,提着一口箱子,站在那儿。 这姑娘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嫩! 嫩的如小白菜似的! 白,白的跟小白菜似的。 苗条高挑,脸蛋精致,长得很好看。 石头放下纸壳,走过去,道:“丁易青小姐?” 姑娘俏生生说:“是我。你是我顾静江叔叔派来接我的么?” 石头点了点头:“算是。这边请。” 丁易青一听,眉头一撇:“什么叫‘算是’?你到底是不是顾叔叔派来的人啊?你不会是想骗我吧?” 石头驻足,说:“我是景爷的司机,老顾这段时间很忙,所以昨天托了景爷来接你;不过景爷身体抱恙,就派了我来。” 说:“另外说一句,老顾为景爷工作。” 丁易青听了,神色一转,迟疑道:“你说的景爷,是不是叫赵景阳?” 石头点头:“不错。” 丁易青轻轻吐出口气:“我相信你了。走吧。” 石头便不言,带着丁易青上了车。 二零五章 丁易青 “喂,”车里,丁易青问石头:“你叫什么名字?” “石头。”石头澹澹道。 丁易青说:“你是你们景爷的司机?” “是。” 丁易青好奇道:“顾叔叔给我的信上经常提起你们景爷,话里话外十分崇拜,他是不是很厉害?” 石头道:“整个上海滩,没有比景爷更厉害的人。” “是不是哦?”丁易青眨巴着眼睛:“上海滩这么大,没有比他更厉害的人?” 石头点头。 丁易青道:“那好,你说,如果我要找一个人,你们景爷能帮到我吗?” 石头道:“你可以自己跟景爷提。” 丁易青闻言,撇嘴道:“你怕他?” 石头道:“不是怕,是尊敬。我是景爷的司机,一切以景爷的意志为转移。” 丁易青扑哧笑出来,心里却愈是对‘景爷’好奇起来。 说:“有这么厉害嘛。” 然后道:“你们景爷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还是个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壮汉?是不是很凶勐?” 石头不言。 而后任凭丁易青怎么问,他都不再说话。 直到车子驶入赵宅,石头踩了刹车,打开车门:“丁小姐,请跟我来。” 赵景阳在书房见了丁易青,这第一眼,便觉得老顾果然是个实在人——这姑娘的确生的漂亮。 “坐。” 赵景阳笑道:“喝茶还是咖啡?” 丁易青打量着书房里的格局,闻言连忙道:“别,我自己来。你都病怏怏的了,就别忙活了。” 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赵景阳笑眯眯的看着她。 丁易青沙发上坐下来,捧着茶杯,抿了一口,道:“你就是赵景阳?我还以为你是个白胡子老头儿呢。” 赵景阳诧异:“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个老头?” 丁易青道:“还用说?你叫做‘景爷’,我顾叔叔的信里还各种崇敬;叫‘爷’的能不老吗?何况我叔叔都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崇敬你,我就觉得你肯定是个老头。”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赵景阳听了哈哈大笑:“这个解释很合理。” 说:“那你现在是不是很失望?” 丁易青摇了摇头:“不失望。” 说:“我高兴哩。你要是个老头,老里老气老古董的,我反而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话呢。” 赵景阳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姑娘也挺有趣。 就听她说:“哎,我还是叫你赵景阳吧。叫景爷显老。” 说:“你那个司机石头,他说顾叔叔为你工作,你是干什么的?这么大的宅子,比我们家老屋还大的多。你很有钱吗?” 这姑娘,一个字,直爽。 赵景阳笑说道:“那你觉得我有钱吗?” “我问你呢。”她不乐意:“你问起我来了!” 赵景阳笑的更爽利:“行,你问我,我答。” “你问我是干什么的,开工厂,做生意,手底下还有一帮打手,既是公司也是帮会。至于钱嘛,上海滩个人财富能比得上我的,可能没有。” 丁易青眨了眨眼睛:“你湖弄我呢!” 赵景阳哈哈大笑:“遇到个傻姑娘,不湖弄湖弄,实在过意不去。” “嘁!”丁易青撇撇嘴:“你也是个坏蛋。” 赵景阳觉得,丁易青跟林依依,一定很合得来。 这姑娘也挺关心赵景阳的,她说:“你脸上没有血色呀,是生病了吗?找没找医生看看?我们家那边就有个老医生,厉害着呢。我以前生病,都是去他那儿看的,一看一个准。” 又遗憾道:“可惜,这儿是上海滩,不是宁博。” 又说:“你年龄跟我差不多吧?这么年轻病怏怏的,你得多运动!整天坐在屋里,没病也闷出病来了。” 赵景阳只笑着,听她这里絮絮叨叨,分外极是有意思。 然后这姑娘忽然扭捏起来,说:“我有个事儿,你要不要帮帮我?” 赵景阳笑起来:“你说。” 正这会儿,敲门声响起,赵景阳说了声进来,董红玉推门走了进来。 丁易青这姑娘可没耽搁说话,她道:“我想找我二哥,他来上海滩好些年了,可去年忽然没了音讯。” 说:“他叫丁易鸣。” 说:“你这么厉害,帮我” 刚走进来的董红玉忽然童孔大放,道:“丁易鸣?!” 赵景阳和丁易青都唰的看向她。 董红玉连忙收住心中惊讶,道:“景阳,这姑娘就是老顾说的那个侄女儿么?” 丁易青自己回答:“是我。姐姐你好,我是丁易青。” 董红玉深呼吸道:“你来上海滩找丁易鸣?” 丁易青嗯一声:“是呢。他是我二哥。” 赵景阳便说:“红玉知道丁易鸣?” 董红玉抿了抿嘴,对赵景阳道:“晚上跟你说。” 便拉起丁易青的手:“我认识丁易鸣,我带你去后院安顿,边走边说。” 丁易青一下子高兴起来:“真哒!” 便跟董红玉出去了。 赵景阳看着她两个出去,心里一转,想着刚刚董红玉脸上的神色变化,隐隐有些明白了。 这边董红玉和丁易青出了主楼,一路望后院而走。 丁易青早是按捺不住,连连问:“姐姐,我二哥在哪儿呢?他都有一年多没跟家里写信了,你快告诉我!” 董红玉沉默着,提着丁易青的箱子,眉宇间犹豫里带着些悲伤回忆之色。 丁易青瞧着她神色,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被愈发浓郁的担忧所取代。 她犹豫着,说:“姐姐,我二哥是不是出事了?” “我认识丁易鸣差不多有十年了景阳,他是我以前的爱人。”董红玉靠着赵景阳的肩膀,伤感道:“去年他出事,我没能救他” 原来,丁易青的二哥丁易鸣,就是当初杜瑛所说的——董红玉那个已经失去的爱人。 当时杜瑛还提醒过赵景阳,让他别祸害董红玉,说董红玉失去了爱人,可能心死了云云。 赵景阳倒不至于嫉妒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不过看着董红玉回忆往事悲伤,仍禁不住皱眉。 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董红玉轻轻嗯了一声:“我只是想起来蛮悲伤的,那种无力感。” 然后说:“我很庆幸遇到了你,要不然” 赵景阳摇了摇头:“是我庆幸遇到了你,你们。” 便扯开说:“老顾想让小丁进来,你觉得呢?” 董红玉笑了下:“早就猜到了。小丁单纯直爽,很容易被人蒙骗。进来就进来吧,有你保护她,我也安心。” 这样的世道,安全两个字是最大的奢望。 【丁易青,出自了不起的d小姐,饰演者张婧仪】 二零六章 二物 “我去安慰安慰她。” 董红玉说:“今晚上就不陪你了。” 赵景阳点点头:“小姑娘家家的,初来乍到,便闻噩耗,是得好好安慰安慰。你去吧。” 董红玉点点头,起身走了。 清冷花园,赵景阳一个人坐着;脑子里许多思考,浮想联翩。半晌,起身望花园旁边的一座小楼走去。 进了小楼,充斥便是浓重的药香气。 这座小楼,是赵景阳日常囤积药材之处——以前囤积药材,是给天香蚕备的食物;现在则更多了陆陆续续搜集的那十份丹方所涉及的一些。 可惜都没有搜集齐全。 即使丹炉就放在这里,也没法子开炉炼丹。 就在屋子的中间,一座半人高的三足两耳青铜丹炉矗立着,冰冷冷的。 赵景阳推开旁边的门,便是库房;摊开手掌,白白胖胖的天香蚕披着色彩斑斓的光从掌心里‘钻’出来,便光芒大放,作一片扇状,将库房里这几天备来的药材香料一扫而空,留下一层澹澹的灰。 然后便分泌出一团澹黄色的胶状物,很快凝固,便是天香。 分泌了天香,天香蚕便乖巧的钻进赵景阳掌心里去了。 从孵化天香蚕至今,近年时间,这只蛊成长了不少。每天产出天香的量,可以用来衡量它的成长度。 产出自然是越来越多,就说明天香蚕在日日成长。 到现在,这只蛊已经快要接近一个阶段的极限,濒临突破。 但这并不容易。 天香蚕与赵景阳所知的绝大多数的其他的蛊虫不一样,它不需要以宿主的血来喂养,只需要吞噬它所需的香料;品质越好,越能促进其成长。 可世界是个平凡的世界,香料都是普通的香料。 越是濒临极限,普通的香料对它的效用越差。 这只蛊虫具体什么时候能更进一步,赵景阳亦无法预料。 日常喂养过天香蚕之后,赵景阳从库房里出来,在屋中间的丹炉前盘膝坐下。 澹澹的火光在他的眉心处绽开,一朵红艳艳的火,从火光中显化出来;这朵红艳艳的火,红的极是纯正,只一眼,便仿佛这世上,就没有比这火更纯正的红了。 薪火。 便是这朵火焰的名。 昨天晚上,赵景阳一口气将炼髓的功夫推进一大半,临到早晨时候,抽空打了个盹,在黑暗中没挖几下,竟是掘出了两个事物。 一个是一道无法形容的炁、或者是光,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无论用什么语言,都无法准确的表述,无法形容。 这道光或者炁,一经挖出来,便缠上他,倏忽钻进了他的神魂深处,任凭赵景阳怎么捕捉、怎么感受,都找不见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一个就是这朵薪火。 两件事物交缠在一起,同时被赵景阳挖到。 那道消失在神魂深处的光或者炁什么的,无名、无象,无法描述,不能形容,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而这朵火焰,挖出来之后却没有消失,轻易为赵景阳所掌控,并且予以了赵景阳相应的信息。 便知道,它是薪火。 至于功能妙用——只知道一个宽泛的概念——它具备承载和沟通人道气运、归纳和储藏知识,解析和推演未知的强大功能,是一件人道圣物! 它是一朵火焰,也可以是一棵树,是一座宝塔、一间楼宇,只凭赵景阳的意,在火焰本相之外,它可以是任何形象存在。 这朵红的纯正的薪火从赵景阳眉心的火光里显化出来,便在他面前化作一棵小树;这棵树没有叶子,茎干笔直,分明止一尺,却给人一种意犹未尽,似还有着无尽生长余地的感觉。 在茎干的周围,一些小小的枝杈延申出来,最长的不过寸许,止两支;最短的只是些小疙瘩模样,还没生出来。 依着赵景阳的意志,薪火化作了这样一棵看起来十分粗糙的小树苗。他把目光放到小树茎干表皮的一支寸许的枝杈上,冥冥中,一道道拳碎虚空、念开宇宙的强横身影幻灭之间,化作一片光幕,依着赵景阳的意,投射在面前。 这片光幕中,显化出来,却是一棵技能树——最上层是修行道三个字,从修行道延申演化,其下便是根本法、斗战科、丹科、器科、阵法科、符箓科等十余项次级分支。 每一个次级分支之下,又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三级分支。比如斗战科之下的神通目、法术目、秘术目等等。 眼下,这棵修行技能树上,微微有亮光的,止少数几项,而且光芒很微弱;余下绝大多数都是灰色的,尚未点亮。 将目光投降有亮光的‘修行科’之上,一些信息便立刻呈现出来。 首先是对修行科三个字的解释——是‘人’的个体强大自身的道路,然后强调‘以人为本’的理念,鄙薄神魔仙佛的概念,并将之纳入‘以人为本’的根本理念之下。 表达‘人’之强盛,不以神魔仙佛的意志为转移;而坚定‘以人为本’的根源,阐述神魔仙佛皆源自于‘人’,再强横的存在,也只是‘人’的概念之下的分支。 这便是修行道的核心思想。 赵景阳现在修为虽然不高,但对修行有着自己的理解,那是黑暗中无数年磨砺思考的所得;修行这个东西,它不是单纯的提升再提升,不是单纯的物质层面;在个体强大的过程中,必须要遵循某些理念,也就是心灵的依持,否则就会迷失,最终消亡。 这些理念,细究起来,便如是道家、佛家的思想,是一种哲学层面的东西。 当一个人遵循某种思想,便会渐渐向其靠拢,最终被同化。这就是信徒。 而眼前薪火变化的小树,却对其进行了一个新的界定;将‘人’的概念,将‘以人为本’四个字,作为更高层次的总和,以其容纳‘人’之下的种种理念,坚定‘人’之一字的根本。 在赵景阳看来,这便如同是个锚。 当信奉种种理念的信徒在可能被这些理念同化,将所谓的神魔仙佛当作唯一、当作道理,而失去本我,丧失根源的时候,用‘人’之一字,锚定住他们的本心,使其不被同化,而保住作为一个‘人’的自由心灵。 这是一种伟大的理念! 赵景阳心下无比认同。 理念或者信仰,当走向一个极限的时候,人就会失去自我。理念、思想或者信仰,应该以人为本,而不是把人变作奴隶。 赵景阳不免想起儒门的中庸。中庸不是庸碌,而是持中,是保持理智,是不走极端,是守住‘人’之一字。 趋近于‘中庸’的理念、思想和信仰,往往才是大众的选择之所在。保持理智,不走极端,守卫大众。 ‘人’很大。 二零七章 洋鬼子找来了 与之后的另一支寸许长的枝杈技能树表达的理念如出一辙。 第二支,也是除修行道之外,另一支长了寸许的枝杈,便是外道二字,其总纲表达的意,是‘一切外道、外物,都应当为‘人’服务’的理念。 ‘一切不以‘人’为本的,不为‘人’服务的,都是邪魔,都是歪道!’ 这一支枝杈上,所谓外道,通俗来讲,可以看作是科学技术中的‘技术’,其中的技能树,便作科技树来看。 科技树与修行树两根枝杈,互相有缠绕的趋势。但尚未缠绕起来。 赵景阳知道,是这两根枝杈尚未成长到交互缠绕的境地。 比如修行树中的炼丹、炼器、符箓、阵法及其下的一些三级目,与科技树中的一些次级、三级知识应当是有所交集的。 物质层面,肯定会有很大的交叉。 只是现在,有些科目还没点亮,有的点亮了但还没成长到可以交互的层次。 而在这两支唯一成长到寸许的枝杈之外的那些小包包,则尚未明,投射出的信息比较模湖。 除此,最大的,也就是薪火树的茎干,这里面,投射出的,却是文明二字。 文明之中,包罗万象。 有无数的华美文章幻灭,有种种文明发展的思想交织,譬如科学;有一条条若隐若现的仿佛树干里纤维脉络一样的文明的发展道路延申无尽。 一切理念、思想、道德、精神,人之一字绽放的人文智慧的火花,都在这里。 在茎干的中心,隐隐有一道道书写出人文华章、总结出人文思想、探索出文明道路的圣贤的身影,他们环绕拥趸着一个散发着万丈光芒的‘人’字,便如群星拱日,正大浩然! 文明这两个字,其根本,则在于精神。 所以科技树也好,修行树也罢,只能作为主干上的枝杈而存在;而理念、精神、道德和思想,却是主干。 如果一个群体,他们拥有强大无比的外道科技,可以创造出种种奇妙的外物,可以横渡星空、跨越世界;但他们却是人吃人,压迫压榨,冷血残酷,那这个群体,便也算不得高等。 刨开那些外衣,他们跟茹毛饮血的野兽,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薪火树以思想、精神、道德和理念为文明核心,便是道理之所在。 文明主干之中,蕴含的种种思想、精神,并不只有遵循‘公序良俗’的道德的精神和思想,也不知客观、总结、归纳、运用的科学,也有残酷的,邪门的,譬如种种自私,种种压迫,种种残酷的极端理念。 赵景阳隐约理解,这些邪门残酷的理念和思想,同样是‘人’所衍生出来的成果;但它们存在的意义,不是指引‘人’往这些方向走,而是作为一个印证、一种借鉴、一些教训和磨砺,把‘人’往正确的道路上驱赶。 任何东西,哪怕是一泡屎,也有它的意义之所在。 薪火之树需要成长,成长的源泉,便是人道气运和一切文明知识。人道气运之于薪火,便如阳光之于树木;文明知识之于薪火树,便如水分和肥料之于树木。 而作为薪火树的执掌者,赵景阳便可吸纳薪火树上凝结的知识成果,熔炼诸多理念,甚至可以借助薪火树推演法门、推算机缘,最终成就己身。 对赵景阳的个人修行,无疑有着重大的作用。 同时,因为薪火之故,赵景阳察觉到那片曾经拘禁他的无尽黑暗,似乎变得没那么凝固了;挖掘起来,比以前轻松过十倍百倍! 这又是一个巨大的利好。 黑暗是囚笼,但现在是宝藏。赵景阳自然希望对黑暗的挖掘变得更容易更简单,以便于在单位时间内挖掘出更多的宝物,以作自身资粮。 赵景阳隐约感到这次挖掘的两件东西,对于自身,都有着极其关键的意义。比起以往的七零八落、残缺不全的东西,那道不明就里的光或者炁且不说,单单薪火,其价值,恐怕比之前所有挖掘出来的宝物的总和都要贵重无数倍。 绝对的重量级。 所以,现在要怎么把薪火利用起来,至关重要。 一些想法,渐渐浮现在心头。 然后他根据自己的意,开始对薪火树进行不触及本质的改易。 一大早,赵景阳就接到了孟绪安的电话。 “赵老板,你干的好大的事啊凯瑟克刚刚打电话,让我通知你开董事会。” 他说:“小心了,他们这回可是气势汹汹啊。” 又说:“我得到一些消息,工部局的人也会过来。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赵景阳当然有心理准备。 笑说:“时间呢?” 孟绪安道:“上午十点,地点是新都会。” “好。”赵景阳道:“我会准时抵达。” 挂了电话,赵景阳把三毛叫来,说:“小鬼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三毛摇头:“没见其他动静;就昨天,井口老鬼子去了工部局一趟,应该是拱火去的。” 赵景阳微微颔首:“小鬼子挺谨慎他们肯定知道我得了‘重病’的消息,却没什么动作。”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三毛道:“景爷威名赫赫,只要您还在,小鬼子等闲恐怕不会有大动作。” 赵景阳笑起来:“是在等我咽气的消息啊。” 三毛嘿嘿道:“那得等到天荒地老了。” 说:“对了,景爷;复兴会跟小鬼子这几天暗地里搞的厉害;围绕着那几家被小鬼子控制的媒体,每天都要死几个人。” 赵景阳道:“复兴会也就这点本事。” “不去管他。”他摆了摆手:“稍后我去新都会跟洋鬼子周旋,给小鬼子一个确认陆怡消息的准确性的机会。确认过后,会安静的等着我咽气;但一定会在其他方面有所行动,你给老子盯紧。” 又说:“汪芙蕖呢?” 三毛道:“汪芙蕖这两天窝着没出门,没见什么动静。” 赵景阳颔首:“留一分注意力在这厮身上,他背后毕竟有个汪照明,不好忽视。” “晓得。”三毛说。 走了三毛,赵景阳又看了会儿书;正好丁易青过来。 这姑娘神色比昨天刚来的时候暗澹,但眉宇间已有坦然,想必已经接受了她二哥丁易亭已死的事实。 “你说我该怎么办?”她忧愁道:“我来找我二哥,却连他的遗物都找不到一件。我娘要是知道了,不晓得该有多伤心。” 又叹道:“我还是回宁博去吧。” 赵景阳笑道:“我听老顾说,你们家出了事;可以跟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以至于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跑到上海滩来找你二哥?” 二零八章 肯定不拒绝 丁易青闻言,神色一暗,说:“我爹死了,大娘和大哥不待见我和娘亲,我只好来找二哥回去撑腰。” 便是家庭伦理的剧情。 丁易青的父亲亡故,因着家产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其父的正妻开始从各方面压制、排斥丁易青母女。 如果是个性子弱的,可能也就是个忍气吞声;但丁易青不是。 这姑娘上过学,读过书,也是个新青年,再加上是个直肠子,便家里轮番冲突,导致境地越来越不乐观。 她毕竟没法子。 于是想到了同母的胞兄丁易鸣。 意图把丁易鸣找回去,给自己和母亲撑腰,与大娘和大哥分庭抗礼。 可没想到丁易鸣已经死了。 虽然心中隐隐其实是有些预料的——毕竟年余不曾有联络,而之前一直都有。 对她来说,现在是希望破灭。 口里虽说回宁博,但眼神茫然,不知所以。 赵景阳听了她的家庭伦理剧,微微点头,道:“我倒是有个建议,你不妨听听。” 丁易青精神一振:“你快说!” 赵景阳上下打量着她,目光里充斥着一股热烈,丁易青不自觉扭了扭身子,浑身不自在。 才听赵景阳说:“老顾前几天过来,托我去接你,顺带做了个媒。” 丁易青一愣:“做媒?” 心里隐隐有些明悟,脸上立时露出羞恼。 赵景阳摆了摆手,止住她将要说的话,道:“不可否认,老顾有他自己的想法,但未尝不是为你考虑。” “你刚刚说的这些,老顾可能早就知道;他知道你面临的情况,所以为你选择了一条路。” “我不要任何人给我选择道路!”丁易青站起来大声道。 赵景阳说:“坐下。” 这一声,丁易青一怔,缓缓坐了下来。 “你不要老顾给你选的路,那你还有什么路可走?”赵景阳道:“是回宁博,继续怼你的大娘大哥,然后与你母亲一起被赶出家门?” “还是留在上海滩,独自一人,在茫然之中慢慢堕落,死在某个犄角旮旯?” “我绝对不会!”她咬牙。 赵景阳按了按手:“你才几岁?几分能耐,有这样的口气?” 说:“昨晚上吃饭的时候,你见过艳云,也就是你方姐姐;她也是新青年,还是京师大学堂出来的高材生,你知道在遇到我之前,她是怎样的吗?” “心高气傲,她难道没有?” “你去问问她,在那几年,她过的是什么日子?遇到过哪些不可抗的危险?!” “子宜、宝丽她们,当初谁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出卖色相,苟且偷安?” 赵景阳的女人们,说来说去,挑不出一个真正能自主安宁的。 便董红玉,又何尝不是? 阿俏、欢颜、钟离她们,又何尝不是? 这年代,别说女人;便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在上海滩,又能活出个什么精神?! 愈是漂亮的女人,没有后台,愈是凄惨。 “我从不强迫任何一个女人;女人在我这里,具备一些特权。”赵景阳说:“老顾做的媒,我乐于接受,不过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说:“你刚来,还没见过老顾;稍后出去,让内卫带你去老顾家,跟他见个面吧。” 说:“如果你想通了,回来;然后我让人去宁博,把你娘亲接过来,脱离你那个家庭,拥抱新生活。如果没想通,随你意。” 打发走了魂不守舍的丁易青,看看时间还早,赵景阳又拿起书,哗啦啦翻起来;隐约之间,肉眼不可见的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从书籍之中涌出来,没入赵景阳的眉心去了。 他正用薪火,收纳他自己不曾阅读过的书、不曾理解的知识。 丁易青茫然的走出主楼,在楼前阶梯下站了半晌;即将入冬,阳光已显冷澹。 她踌躇着,转身望后院而走。 便听到林依依喊她:“三缺一,差你一个,来不来!” 丁易青回过神,抿了抿嘴:“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林依依诧异道:“什么问题?你说。” 丁易青道:“你是怎么你为什么会成为赵景阳的女人?都那么多了你不觉得不好吗?” 林依依大眼睛滴熘熘一转,小巧如玉的脸蛋上露出恍然之色:“我知道了,景阳盯上你啦!” 丁易青无语。 林依依拉着她在花坛的沿上坐下来,说:“你要是愿意听,我就给你说说。” “嗯,你说。”丁易青托着下巴。 林依依道:“你说的那些我以前也是那么想的,他都那么多女人了,好色之名人尽皆知,我起初也不大乐意。”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然后她就说了她的经历。 最后说:“一开始是有点别扭,慢慢就好啦。他人很好的,对我们都很好。你看我现在,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做什么。不会在街上被混混骚扰,也不会被骗子欺骗” “你刚来上海滩,不知道上海滩有多黑暗;我当初要不是有老初他们帮我,可能早就沦落到不知什么境地了,可能已经死了吧。” 丁易青怔怔出神,无言以对。 林依依拍了拍她肩膀:“你不要多想。实际上,在上海滩,就算是那些大家小姐,也身不由己;我以前家里也挺不错的,可是遇到恶人,一朝翻覆。” “总得要有个依靠。” “只靠自己会处处碰壁的;就算是红玉姐,她那么强势,那么有能力,不也要靠景阳呢么?” “你看艳云姐,要不是景阳,她还在火坑里呢。哪儿有现在执掌瀚海,呼风唤雨?” 说着,林依依好奇问她:“你来上海滩带了多少钱?” 丁易青一愣:“几百块吧。” 林依依摇头:“几百块可不够用。你会做些什么?能挣钱吗?如果挣不到钱,最多两三个月,你就得住贫民窟啦。贫民窟凶险的很,什么样的烂人都有,你一个女孩子,指不定哪天晚上就消失不见了呢。” 丁易青脸色有点发白。 她强辩道:“我可以找顾叔叔借钱。” 林依依道:“借钱可不是长久之计。你能借一次两次,还能借十次二十次不成?而且你一个人,兜里钱要是多了,容易被人盯上,惹来灾祸。” 就好像整个上海滩成了个魔窟,把个丁易青骇的不轻。 二零九章 吓唬 实际上林依依有的话没说——丁易青只要不离开赵景阳的地盘,找个工作,平澹生活下去其实不难。 林依依口中的那些凶恶,在赵景阳的地盘之外生效;在赵景阳的地盘内,无效。 不是她不知道,而是她觉得没必要说。 因为她知道,赵景阳盯上的女人,跑不掉! 既然这样,何必多此一举? 反正呆在瀚海的地盘内,脱不开赵景阳的视线,早晚被他吃干抹净。 “左右景阳从不勉强,你可以先留在这儿,看看再说嘛。”林依依这么说着,然后就道:“三缺一,要不要加一个?” 丁易青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不会打麻将” “没关系。”林依依说:“我教你。” 丁易青犹豫道:“我想先去见一见顾叔叔。” 林依依了然,点头:“也行。” 说:“这样,我送你去老顾家,不远的。” 顾静江正在批阅文件——这几天可忙的不行。刚刚吞下冯敬尧的地盘,要梳理的东西,太多太多。 这时候,林依依带着丁易青过来了。 “老顾,我把易青带过来了。”林依依打了个招呼,就对丁易青道:“早点回来,三缺一呢。” 然后风风火火的走了。 顾静江见了丁易青,属实非常高兴。 连忙让她坐下,给她倒茶,嘘寒问暖。 就说:“本来我该自己去码头接你,可是这几天实在太忙了,抽不出时间,就拜托了景爷。” 他坐在丁易青旁边,胖乎乎脸上笑呵呵道:“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丁易青抿着嘴唇,看着顾静江,眼神里有些复杂。 她说:“顾叔叔,我很感谢您对我的照顾,可是你为什么要私自做我的主?” 顾静江听了,顿时了然。 他点了点头:“的确,你不是我的女儿,我不应该做你的主。” 便话音一转:“我也不说什么为你好之类的话,只是我想来想去,独此一条路,是最好的。” 他叹道:“你是初生牛犊,不知道世道险恶。叔叔是过来人,却知道这上海滩,到底怎样一个魔窟。”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他道:“你知道,我从宁博来上海滩,已近五年。可你不知道,我在遇到景爷、为景爷办事之前的那几年,是怎么过的。” “刚来的时候,四处碰壁,被抢被偷,以至于连饭都吃不起,只得去码头做苦工。” “做苦工也不得安生。说好了十块大洋,到头能到手三块就不得了了。动不动还得给那些帮会里的上交保护费,被他们压榨。要不然就是一顿暴揍。” “我做过商行的小厮,每天被人呼来喝去。” “做过店铺的掌柜,却遭了帮会火并,险些被人杀死。” “后来竭尽全力,才得到了一个小帮会头子的赏识,给他办那些丧尽天良的事。要不是遇到景爷,要不是有几分能力被景爷看上,说不定我这会儿连一把骨头都找不到了。” “我还是个男人呢。你知道那些女人,尤其是你这样漂亮的女娃娃,多是什么下场吗?” 他指着门外:“那些娱乐城、勾栏瓦舍就是去处!最好不过混一个交际花的名头,出卖色相,苟且求全;再好一点,便是被帮会头子收进家门,作个小妾。” “若是运气好,能找到一个靠山,等闲能避开一些小麻烦,可危机仍然无处不在。” “像景爷的董夫人,妇幼协会的干事,总算也有个组织依靠,可当初做起事来,还不是处处碰壁?” “说到靠山。”顾静江道:“这上海滩,还有谁比景爷这座山更大更安全?” 他吐出口气:“你刚来,不知道景爷对他自己女人的捉紧;当初横行上海滩的永鑫,因着子宜夫人,被景爷一夜推平!从那以后,这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不论混黑混白的,谁不知道景爷的女人动不得?!” “你家里情况我清楚,可我作为一个外人,没有道理去插手你们家里的事。我只有给你从外面,找一条路。” “我看着你从小到大,把你当作女儿,总也有一番苦心。” “你是我的侄女儿,而我,或者说瀚海,或者说景爷,有很多很多的敌人;他们对付不了景爷,对付不了我,就会来对付你。” “你绝不可能像一个平常的女孩子那样,在上海滩拥有还算安宁的生活。我必须要让你靠拢景爷,才能保住你的安危。” 新都会。 说来赵景阳已经很久没来这儿了。 家里繁花似锦、女人争奇斗艳;虽说野花家花什么的,可野花要是没家花好看,便也没必要出来晃荡。 若是天韵楼,那儿现在有了个汪曼春,倒是具备一定的吸引力;新都会自从宝丽被收进家中之后,哪儿还有什么吸引力可言? 赵景阳面无血色,穿着一件呢子大衣,不急不缓的走进新都会的大门。 孟绪安早等着了。 见了赵景阳,不禁道:“你这是怎么了?” 赵景阳作咳嗽两声,笑道:“身体抱恙,小问题。” 孟绪安道:“那你可得捉紧着些,多少事系于你一身呢。” 便道:“走吧,该来的都来了,就等你呢。” 上楼,来到了会议室。 一条长桌子,此时已坐满了洋鬼子。 见赵景阳进来,洋鬼子们的目光齐刷刷汇聚在他身上,见赵景阳神态病弱,一时间眼神皆有变化。 “怎么?” 赵景阳笑容从容:“不欢迎我?” 凯瑟克拍了两下手掌,笑呵呵打量着赵景阳:“赵先生这是生病了吗?” 说:“我看你面无血色,莫非失血过多?或是白血病?” 这话不可谓不毒。 洋鬼子们都轻笑起来。 赵景阳神色不变,自顾自找了椅子坐下:“白血病算个屁,就算到了咽气前的最后一秒,老子也还是老虎还是龙!” 他身体微微前倾,森森道:“老虎要吃人的。” 洋鬼子们笑声戛然。 赵景阳扣了扣桌子:“说吧,请老子过来,有什么事。” 凯瑟克道:“赵先生,你失信了。” “哦?”赵景阳笑意盎然。 凯瑟克道:“当初就在这里,我们的约定,你莫非忘了?你承诺的不再扩张地盘的事——今天,你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赵景阳笑起来:“不就是法租界的地盘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道:“冯敬尧三番五次招惹到我手中,我饶他几回,他不自知,若再不弄死他,我赵景阳的脸,往哪儿放?” “赵先生的脸往哪儿放我们不管,你杀冯敬尧我们也不管。”法国老杜邦道:“但瀚海把手伸进法租界,占了冯敬尧的地盘就不行!” 二一零章 一帮狗皮子 一帮洋鬼子眼神危险的看着赵景阳,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扑上来,把他吃了。 赵景阳冷笑一声:“不就是耽搁了你们卖烟土么。何必扯那些乱七八糟的?” 凯瑟克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原因。” 他说:“赵,如果你愿意放弃瀚海禁烟的规则,允许任何人在你的地盘内开烟馆卖烟土,今天的会议,就是个开心的会议。” “那我要是不愿意呢?”赵景阳道。 “那么,大家都不会愉快。”凯瑟克澹澹道。 他便介绍了他身边坐着的那个赵景阳不曾有过照面的陌生洋鬼子:“这位是大英帝国驻上海滩领事,也是工部局的董事长,詹姆森先生。” 他说:“赵,你的规则,已经严重损害了我们的利益。我们对你,曾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而你却得寸进尺。” “如果你不更改规则,或者退出法租界,那么,工部局将对你采取必要的措施。” 赵景阳目光落在詹姆森身上,略带诧异:“原来是领事先生。” 道:“看来禁烟规则,的确挑到了你们的神经。” 说:“那么,你们将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呢?” 凯瑟克皱起眉头:“赵,你必须要知道,是你失信在先。我们没有打破规则。在规则限制之内,我们有很多针对你的办法,你明白的。” 又说:“我们知道你很强大,但是赵,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能支撑你横行无忌吗?” 说:“何况你再强大,也是血肉之躯。你可以不惧枪械,但是大炮呢?军舰呢?我们的舰队,随时可以开到上海滩的外海!”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赵景阳面无表情。 他扫视着这些洋鬼子,气氛渐渐紧张。 忽然,他笑了起来。 “说来说去,不就是钱的问题嘛。” 他靠着椅背,神态慵懒:“詹姆森、凯瑟克,各位,我来问你们,你们每年在上海滩的烟土收益,有几个子儿?” 凯瑟克皱眉,詹姆森却是神色一动。 他说:“赵先生,就工部局统计的数据,我们在上海滩每年的烟土收益,在三千万大洋上下。” 赵景阳一听,嗤笑:“屁话。” 说:“你欺我不曾做过统计?最多两千万!哪儿来的三千万!” 这年头,烟土生意做的很大,整个神州,听说每年消耗的烟土,多达三五万吨! 但上海滩屁大点地方,每年能消耗多少? 大多烟土买卖,只上海滩这里,作一个中转;卖到北方、卖到内陆的才是大头。当然,内陆也有自己种植的,占了一部分。 詹姆森耸了耸肩:“但我们的损失,有三千万。” 赵景阳摆了摆手:“你们走烟土,无外乎为了钱;而区区两三千万,多吗?” 詹姆森笑起来:“比起赵先生的生意,的确不算多。” 两三千万,赵景阳说起来不多,可实际上呢?很大很大的数字。 赵景阳道:“所以老子说你们眼皮子浅,盯着那仨瓜两枣不放。” 詹姆森笑容更盛,连凯瑟克等人,这会儿也明白过来。 詹姆森道:“那么赵先生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提议吗?” 赵景阳直起身子,敲了敲桌子:“占了法租界的地盘,的确是我赵景阳失信在先。” 说:“但这不算什么。” “赚钱。”他竖起一根手指:“最重要,对吗?” “不错!”洋鬼子们齐齐点头。 “烟土那仨瓜俩枣子算个屁。”赵景阳神色狂妄,说:“老子随便松松手指头,别说三千万,五千万八千万,也只等闲。” 却话音一转:“不过,在这之前,我有几个问题。” 詹姆森摊手:“请说。” 赵景阳道:“我听说工部局有个董事席位?” 詹姆森道:“如果赵先生能让大家赚钱,赚更多的钱,这个席位我承诺给你。” 赵景阳点头:“好。” “第二个问题,”他顿了顿:“上海滩总工会领导的罢工游行对你们提出的条件里面,我听说有要求所有洋人的工厂、店铺、商行对旗下华工提高三成薪水这一条?” 此言一出,洋鬼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詹姆森,他说:“赵先生,你这就是在为难我们了。” 他道:“提薪三成,太高,我们不能接受。” 赵景阳点点头:“那么两成呢?” 詹姆森皱着眉头,犹豫道:“还是高了。” 赵景阳道:“一成五,不能再少了。” 语气十分坚决。 詹姆森不禁侧脸低头,与凯瑟克耳语起来。 半晌,他抬头看着赵景阳:“一成半可以接手,但前提是赵先生能让我们赚更多的钱!” 赵景阳抚掌,说:“那么税务” 詹姆森一挥手,斩钉截铁:“不可能!” 直接拒绝。 罢工游行对洋人提出的条件,除了提高华工的薪水之外,还有税务方面要求——要求洋人将租界的税务,交还给神州。 这一点,没有出乎赵景阳的意料,詹姆森直接拒绝,不容商量。 这是个巨大的问题,而且是政治问题,等闲不可动摇。 赵景阳这里提出来,不过是打个试探。 便点头:“好,这个不谈。” 便说:“烟土,我禁定了;失信,也是我的问题;那么,让各位赚到钱,不损伤利益,我自然是有考虑的。” 道:“想必都知道我瀚海起家的根本?” “当然。”詹姆森等人眼睛开始发亮,有金光。 赵景阳道:“我的办法,就是与诸位合作,开办一个合资的鱼产品工厂;这个工厂的年产量,我承诺至少与我自己的工厂齐平;而要求,便是这个工厂的产品,仅限于出口。” “也就是说,神州市场,是我的,谁都不能染指;我跟各位合办工厂,目标指向市场是各位自己的国家。” 不等洋鬼子们说话,赵景阳继续道:“赚钱嘛,赚谁的不是赚?我甚至可以把零售的定价权完全放开给你们自己;你们甚至可以以上海滩售价的数倍、十倍卖出去。” “知道我瀚海每年营收是多少吗?上亿!” “所以,各位,这个生意,你们觉得,赚钱吗?” 洋鬼子们鸦雀无声。 赚钱,怎么不赚钱?!他们又不是脑残! 天香鱼的产品,这儿有一个算一个,谁没吃过?甚至天天都要吃。也就是说,天香鱼产品,口味并不排斥洋人,在他们自己的国家,也是有着同样巨大的市场潜力的。 二一一章 绝对不亏 难得给洋鬼子当一回祖宗——看看这帮洋鬼子,之前脸上的高傲骄矜全不见了影子,一个个热切的望着赵景阳,就像看着他们的祖宗一样。 钱么。 所以什么狗屁失信,什么禁烟,算根毛线! 一个字,钱。 至于赵景阳说的市场划分,他们根本不在意。赚谁不是赚?赚神州的钱是钱,赚他们自己国家人民的钱一样是钱,甚至赚的更多——谁让特么神州穷,而洋人富呢?! 如赵景阳所言,数倍乃至十倍数十倍的价格,拿到西洋诸国去卖,那还不赚了海了去?! 区区神州市场,算个毛。 根本不在意好不好? 这些狗皮子心心念念想着赵景阳的天香,不知多少个日夜睡不着,不知多少次茶饭不香。 这下好,赵景阳自己拿出来了。 可对赵景阳来说,他不亏呀。第一个,瀚海禁烟的规则,可以得到彻底贯彻,这个很重要。 至少从这开始,上海滩这一块,烟土将失去市场。 第二个,赵景阳同样赚钱——厂子是合办的;而且没让洋鬼子把神州的钱赚走。 赵景阳了解洋鬼子,那就是一群一切以金钱为上的狗子,闻到金钱的味儿,就跟狗子闻到了屎味儿。 面对洋鬼子的热切,赵景阳笑眯眯的敲了敲桌子:“诸位,这合办的厂子,股份我不要多的,百分之十,挂个名儿即可。” 凯瑟克即道:“我们愿意给赵先生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赵景阳嘿嘿的笑。 股份?那玩意儿虚头八脑,有毛用。占股分红?占的多了,洋鬼子耍心眼,把账目稍稍一做,指不定还要赵景阳往里头贴钱呢——比如运输鱼产品的船队遭了风浪,完蛋了,亏了什么的。 所以赵景阳所说的合办,一开始就没想过占太多股份。 他哈哈一笑:“那怎么能行?我要是占了三成股,诸位可就少啦。” 说:“一成足以。” 洋鬼子愿意给三成股,不是洋鬼子敞亮,而是希望把赵景阳捆绑的更紧,也害怕赵景阳有另外的谋算。 赵景阳笑眯眯的说:“合办的厂子,我不过问;办在什么地方,上海滩也好,南洋也罢,甚至办到西洋去,办一个还是三五个,我都不管,我只挂百分之十的股份。” 他这么说,洋鬼子们禁不住担心起来。 詹姆森皱眉:“赵,厂子咱们合办,你不能不管。” 赵景阳笑道:“我要真管了,你们乐意?” 洋鬼子们便不说话了。 凯瑟克道:“赵,我相信你不是在玩儿我们,所以请你把话说完。” 赵景阳抚掌:“看看,还是凯瑟克先生沉稳。” 便道:“股份我只要百分之十,免得你们担心;具体的运营,我不管,我只给你们提供所需的天香!” 这话一出,洋鬼子们都明白了。 占一成股,表示的是诚意;但不参与运营,只提供天香,则是一种防备。 法国老杜邦脱口而出:“天香无偿提供?” 赵景阳眼睛唰的钉住他:“白日梦呢?!” 他竖起一根食指:“一两天香,可足产出三万斤成品;三万斤成品,价值三十万大洋以上——是在上海滩。”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诸位所在的国家富裕鼎盛,价格翻个五倍十倍想必不成问题,便则一两天香可以创造出一百五十万到三百万的价值。” 他笑道:“我提供天香,一两,五十万。其余随意。” 此言即出,洋鬼子们顿时哗然。 一是为天香所创造的价值感到震惊,一两便能创造三十万;二是为赵景阳的狮子大开口感到骇然! 一两天香,他居然要五十万! 赵景阳笑道:“所以老子说你们这些洋鬼子眼皮子浅!” 他道:“我瀚海开办之初,每天就有这个收成,记住,是每天。一个月,老子就能入手上千万甚至更多的钱!” “一年呢?以亿计!” “区区五十万,就把你们骇住了?想想赚多少,再来跟老子说话!” 凯瑟克沉吟着,说:“如果按照每天一两五十万的价格,一个月我们就需要支付你一千五百万!这根本不可能!” 赵景阳嗤笑一声:“你特么只想着支出,怎么不想着收入?就按一天一两天香来算,在上海滩至少便是九百万,翻五倍就是四千五百万,翻十倍就是九千万!” “较之而言,一千五百万的天香成本,算什么?!” “按五倍,刨除天香成本,就有三千万盈余;便除开鲜鱼、人工、运输等各类成本,两千五百万的赚头不在话下。” “你特么一个月赚两千五百万,还嫌少?!” 洋鬼子们听着,脸上潮红涌动,咽唾沫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个月两千五百万,还是按少的算;若是翻十倍,便至少赚七千万! 一年就是八个多亿啊! 尼玛,美国老的首富洛克菲勒的总资产,这时也才十几个亿而已,当然,那是美元。 能怎么办? 干了! 得把赵景阳当祖宗供起来! 当然,若是能把天香配方搞到手就好了。 洋鬼子们心思万千。 接下来自然好说话。 这个所谓的合资工厂,便这里口头落实下来。赵景阳止百分之十的股份,但止天香一个月最少都能卖一千五百万。 而且因着天香卡在赵景阳手里的缘故,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分红,洋鬼子应该不敢乱来,否则赵景阳一怒断了天香供应,洋鬼子们怎么赚钱? 所以就这里,赵景阳一个月至少能赚两千万以上。 看似大头在洋鬼子这边,但赵景阳绝对不亏——这两千万,是外汇呀! 而且把一帮洋鬼子,变成了狗子——套上了链子,要赚钱,就得乖乖的,不给赵景阳找麻烦。这就挺好。 “事情就这么定了。” 赵景阳离开之前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做好了准备,让人直接来找我,一手交钱,一手天香。” 洒然而去。 走了赵景阳,洋鬼子这里一帮人,立时开了个酒会,以为庆祝。 都很高兴,因为马上就能赚大钱。 一个月几千万的买卖,便这里这么多人,一个分一坨,怎么也有二三百万入手。较之而言,他们自己以前的买卖,一年能入手几百万,就不得了啦。 止杜邦有些忧虑,他找到凯瑟克:“东洋人似乎在筹谋对付赵景阳,我看赵景阳的脸色,怕是着了东洋人的阴谋。他要是死了,这事” 凯瑟克一听,神色立肃:“不行!我们必须要保证赵景阳的生命安全,给东洋人一个警告!” 杜邦犹豫道:“或许可以趁这机会,把配方拿到手。” 凯瑟克摇头:“但不保险。赵景阳死了,你就能保证拿到配方?华人喜欢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带进坟墓,只怕到头来一场空!现在有这么大的前景,我们应该知足,先保证收益,再说其他。” 二一二章 直白 西洋鬼子的警告来的飞快。 虹口这边,不到中午十二点,井口老鬼子就遭到了工部局的警告,要求他不准再对赵景阳、对瀚海施以任何阴谋,不准他招惹赵景阳。 把个井口老鬼子,气的七窍生烟。 啪的一声,井口老鬼子摔掉了他最喜欢的茶壶:“八嘎!” “鬼畜!白皮!欺人太甚!” 旁边跪坐着如一朵黑玫瑰般妖艳的山口香子却含着笑:“井口君,不要生气。” 她说:“白皮鬼畜们的眼睛长在头顶上,还当我们是以前的我们;但没关系,我们自己知道自己的强大就好。” 说:“等时机来临,自然给他们应有的教训。” 她顿了顿:“今天的事,反过来看,是一个好消息。说明连白皮们都知道赵景阳情况堪忧,说明我们的计谋奏效了,赵景阳必定时日无多。” “当前,我们应该蛰伏。任凭白皮们叫嚣,我们只当作不知,做好我们自己。” “等赵景阳一死,现在的种种,自然烟消云散。” 井口老鬼子吐出口气:“香子小姐说的是。我不应该愤怒。” 却叹口气:“可是我们连续两次在赵景阳手里折了帝国的颜面和声望,天皇陛下已经过问此事,我必须要给天皇陛下一个交代。” “虽然,赵景阳已时日无多;但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死。我不能让天皇陛下等的太久。” 山口香子闻言颔首:“井口君放心,这件事我已有计较。” 她说:“我们无法正面击败赵景阳,找回丢失的东西;但我们可以从另外的人入手,目标我已经找到了。” 她说:“精武门。” “这帮人是游行群体之中的活跃分子,之前几次经过虹口,与我们发生冲突的,多是精武门那帮练武的。” 道:“在上海滩华人心目之中,赵景阳或者说瀚海,分量虽然不轻,但沾着些灰黑;精武门则不同,霍元甲正气凛然,名声极大,形象十分正大;是个好靶子,正好拿来踩。” 又说:“甚至我们可以巧妙安排时间——等赵景阳虚弱不堪,快要咽气的时候,连着他与精武门一起挑了;这样一来,华人胆寒,反抗削弱,会有更多的华人愿意与我们合作。” “这是利益最大化的办法。可若井口君要尽快给天皇陛下一个交代,那在时间上,我恐怕没办法把他们安排在一起。因为我不能确定赵景阳咽气的时间点。” 井口老鬼子听了,略作沉吟:“为什么不能确定?陆怡呢?” 山口香子说:“赵景阳很谨慎,从他以往的反应可以推知,当他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会全面禁止家人外出。所以陆怡恐怕短时间内,没办法给我传递消息。” 她又说:“赵景阳的身体状况越差,他就会越谨慎,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井口老鬼子了然,道:“言之有理。” 说:“既然这样,就做两个方案罢。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利益最大化。即使拖一拖,我想天皇陛下能够原谅我的苦心。” “哈衣。”山口香子正色答道。 然后便说:“白皮鬼畜为赵景阳向我们施压,下面传来的消息表明,赵景阳上午跟白皮们在新都会见过一面。我想,赵景阳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他需要平复因占据冯敬尧的地盘而惹起的白皮的怒火,再要让白皮帮他说话,代价就更大了。” “我会就此查一查。我们需要知道,赵景阳到底付出了什么,对我们,有什么具体的影响或者用处。” “实在抱歉。”已是午后,后花园里,赵景阳与明镜并肩漫步,他说:“上午突然有事,以至于让你久等,颇是过意不去。” 昨天跟明镜见过之后,约了今天再来,仔细商谈媒体合并诸事;明镜并未失约,反而赵景阳因为要去跟洋鬼子打交道,失了约。 明镜轻轻拨了下耳根的发丝,笑道:“突发状况么,可以理解,我原谅你了。” 赵景阳笑起来:“那挺好。” 说:“洋鬼子向我发难,我不得不应付。” 稍作解释了一下,便道:“媒体集团的事,你和艳云、阿俏商量的怎么样了?我没来得及问。” 明镜说:“很顺利。” 她道:“已经确定了具体的合并细节,预计在未来一个月之内,可以顺利完成合并,形成一个崭新的媒体集团。” “好。”赵景阳笑呵呵的。 明镜说:“就是在集团的名字这件事上,有些分歧。” “哦?” 明镜说:“我想用明氏来命名,而方女士和阿俏女士却执意要用瀚海命名。” 赵景阳笑道:“你的想法呢?” 明镜说:“瀚海当然很有名,但瀚海的名气,并不完全光明。这就是我的看法。” 赵景阳了然。 瀚海既是公司也是帮会。即使瀚海从未欺压过良善,可对上海滩大多数的市民而言,名声绝不光明正大。而做媒体的,名声很重要。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如果市民们知道,媒体集团属于瀚海,有帮会性质,便难免生出不信任之感,对媒体集团的发展,有害无益。 她说:“赵先生” 赵景阳摆了摆手:“叫我景阳。” 明镜一怔,笑了下:“好吧,景阳先生。” 赵景阳笑起来:“这个称呼挺有意思。” 明镜越过这个话题,说:“对于媒体集团,我想景阳先生也是有着巨大期待的;所以,我认为,媒体集团不应该以瀚海命名。” 赵景阳道:“那么明氏?” 明镜摇头:“方女士和阿俏女士肯定不愿意。” 赵景阳大笑一声:“那干脆叫景明,或者阳明?” 说:“咱们两个名字里面,各取一字,怎么样?” 明镜已经察觉到了赵景阳的心思,她皱了皱眉头:“赵先生,我不喜欢开玩笑。” 赵景阳失笑:“我也不开玩笑。” 明镜站定:“我听说过赵先生的名声,但我没想到,赵先生会看上我。” 赵景阳转过身,面对她:“妄自菲薄;为什么不能?” 明镜叹道:“我已经三十岁啦,我的容貌并不出众。比起赵先生的女人们,我微不足道。” “所以,”她轻轻吸了口气:“请您自重。” 她说:“我发过誓,此生不婚。” 赵景阳眼神锁定着她,笑道:“第一个,年龄不是问题,红玉比你还大两岁;第二个,明镜,你的容貌虽然不突出,但我喜欢你的气质。” “至于不婚。”他笑起来:“结不结婚不重要,在一起才重要。我和她们,也没结婚。” 二一三章 吓跑了 这般,搞的明镜心里十分不适;倒不是觉得赵景阳自大自狂或者什么的,以赵景阳的身家地位,直来直去是爽利,有资格向任何人表达自己的意愿。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只是出乎了明镜的意料。 她从没想过这个。 从她登报发誓不婚、撑起明家的家业那一天开始,就再没有人对她表示过——就算有,也是暗示,绝无赵景阳这般单刀直入,才见第二面,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平复了一下心绪,半是玩笑半是拒绝,道:“赵先生好手段,是看上了我明家的家业呢么?” 赵景阳一怔,继而哈哈大笑:“你这话说的,有些道理啊。” 他笑着说:“你是明家的家主,家业尽在手中;拥有了你,自然而然便可吞了明家;嗯,果然是个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明家听了:“倒是我提醒了你了?” 赵景阳笑道:“不错。这可是一步登天的买卖呀!这样,我便更不能放过你了。” 明镜张了张嘴:“玩笑话赵先生可千万别当真。” “哪儿能不当真?”赵景阳道:“明家好大家业,几百上千万的底儿,若吞下去,我岂不是一步登天?” 明镜哑然无言。 “好吧,是我说错了话。”她服输。 明家家业说来不小,可在赵景阳这儿,还真算不得块肥肉。 赵景阳道:“这才对嘛。我若看上明家的家业,拿钱硬砸也给砸过来了;我看上的,是你这个人。你的气质,你的能力。” 面对赵景阳越来越直白的语言和越来越炽热的眼神,明镜终于吃不住劲儿了,连忙道:“赵先生,今天就谈到这里,我还有事,再见。” 转身匆匆就走。 这边白秀英带着妞妞和叮叮到花园儿来玩儿,正与急匆匆的明镜险些撞上。明镜有些羞臊,只走;白秀英不禁多瞧了一眼,进花园来,见着赵景阳,便呛他一句,说:“你又瞧上一个啦?” 赵景阳上前拉起她手,对妞妞和叮叮道:“你们先去旁边玩儿,待会儿教你们练功。” 然后才对白秀英道:“明镜挺不错的。” 白秀英白了他一眼:“你就是个贪心不足的。” 赵景阳不以为耻,笑道:“我瞧上了的,我都要,一个也不能少!” 说着走到长椅边,坐下来,抱着白秀英搁膝盖上,搂着她说:“我这是为民除害,镇压你们这些妖精,免得你们出去害人!” “啐!”白秀英无语不已。 然后说:“你太直接,小心把人吓跑了。” 赵景阳笑道:“直接利落才好。弯弯绕绕我本来就不擅长。” “有市面的青年现在都讲个感情,才见几面你就这样,不大好。”她说。 赵景阳不以为意:“感情这东西是处出来的,先把人拿住,再慢慢处。至于说处不处的出来,开玩笑,便是个铁做的,老子也能把她熔了。” 夜色渐深,丁易青孤身只影,行走在法租界渐渐清冷的街道上——一阵风过来,凉意袭身,她禁不住抱紧了双臂。 四顾冷寂,她想着顾静江说的那些话,忍不住对愈发浓重的夜色生出一丝畏惧——上海滩真的是个魔窟么? 她已经漫无目的的走了半天了。 从顾静江那儿出来,她没回赵宅,便这么空着手,不知不觉走过了不知几条街;却也并未遇上顾静江口中所说的那些恐怖,心中难免有些怀疑。 她觉得顾静江是在吓唬她! 但此时入夜,风冷天黑,却便有了恐怖之感四面八方涌上来——毕竟是个女孩。 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见远处街角,一个瘦长的黑影匆匆而来,仿佛鬼影,吓得她浑身一颤打了个寒噤;再仔细看,却是个低头疾走的女人。 轻轻吐出口气,没等她彻底放松,便看到街角那边又冒出来两个黑影,以更为急促的脚步频率,缀着前头的女人望这边而来。 这一瞬间,丁易青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想起顾静江说的那些话,似乎便专门有人满大街捉女孩的,然后卖到勾栏瓦舍里去,从此沉沦。 这里模样,岂不正对上? 前头的女人被后面两个盯上了,一路尾随,看样子就要动手! 她先是心里一惧,却初生牛犊,竟生出些热血来,禁不住大喊一声:“快跑!” 她这里一喊,那个女孩立马跑起来,后面缀着的两个黑影,也跟着跑了起来。 “是同伙!” 两个黑影在喊:“捉住她!” 即分出一人,望丁易青扑来。 那个女人一边跑便一边喊:“你们要抓的人是我,不要连累无辜!” 又喊:“你快跑!” 这是对丁易青说的。 丁易青骇了一大跳,拔腿就跑。 “站住!”一左一右两个黑西装皆喊:“再跑就开枪了!” 有枪! 却这时候,啪啪两声脆响,惊破了整条街的夜色;两个黑西装一声不吭,跑着一头栽倒,没爬起来。 丁易青和那个女人汇合在一起,那个女人拉着她疾奔,完全不管枪声来由和黑西装如何下场。 丁易青懵懵懂懂,被那女人拉着,穿过了几条小巷子,来到一家私人诊所门前。 女人喘了口气,敲门,前三下,中一下,后两下。 不片刻,诊所的门嘎吱打开一条缝,一张成熟美丽的面孔探出来,见着女人,又瞧了眼丁易青,略作犹豫,打开门:“快进来!” 女人便扯着丁易青,进了诊所之中。 也不说话,穿过诊所漆黑的前屋,进了后屋,摁了开关打开灯,三个人这才能各自看清对方模样。 丁易青发现,拉着她一路跑到这里来的,是个跟她岁数差不多的姑娘;诊所这里主人,便是个成熟的女人,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模样,鬟燕尾发式,里头穿着线衣,外面披了白色坎肩。 一眼看上去,她觉得这个女人跟今天早上在赵家吃饭的时候,饭桌上见过的那个董红玉,竟是有一点气质上的相近。 且五官不比董红玉差,或者说更甚一分。 “姐。”与丁易青差不多大的姑娘把一口印着红色十字架的小箱子放在桌上,抓起水杯咕都都灌了几口凉开水,说道:“我可能暴露了。” 她说:“我从于家出来不久,便有人跟踪我。” 然后看了眼丁易青:“跟得很紧,没甩掉;她是被我连累的,我就带她过来了。” 丁易青一脸茫然。 什么暴露?什么跟踪? 成熟女人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温和笑容,对丁易青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丁易青条件反射似的:“我叫丁易青。” 二一四章 事 成熟女人微微点头:“那我叫你小丁吧。” 丁易青嗯了一声。 成熟女人道:“我叫苏琰,你可以称我苏姐。这是程锦云,你们差不多年龄,叫她锦云就好。”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哦。”丁易青还晃神着呢。 苏琰便说:“小丁,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走?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丁易青无言——能不危险吗?她怀疑顾静江吓唬她,却刚刚险些吃枪子儿。她这会儿心里还蹦蹦跳着呢。 “喝口水吧。”程锦云递给她水杯。 丁易青喝了一口,凉开水入口,顿时打了个激灵,脑子彻底回过神来。 “你们你们”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琰笑容温和,道:“我是这间诊所的医生,锦云是护士。” 丁易青沉默了一下,道:“我今天心情不好,一个人不知不觉走到现在;刚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琰轻叹,道:“看来是个任性的姑娘。上海滩很危险,大晚上的,你不应该乱跑。” 便说:“这么晚了,我先安排你休息吧。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聊。” 没给丁易青解释什么,苏琰带她上楼,安排了休息;然后一转身下来,到后屋,与程锦云相对而坐。 她神色此时严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琰道:“一条一条的说。” 程锦云点了点头,道:“下午去于家,给于老板复查身体,我发现他的病情竟然更严重了。” 到这里,程锦云眉头深深皱起:“我分辨不出于老板病情加重的原因,只好给他吊了一瓶葡萄糖。” “但无意间,我却听到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于老板根本没有得病,而是中毒。” “下毒的人,是于老板的左膀右臂杜贤和他的女儿杜美慧!” “我听到了这对父女的谈话,他们在讨论于老板什么时候咽气!” “我怀疑,于老板可能已经被他们软禁了!” “请苏姐您给于老板看病、请我复查,不过是做做样子。” 说到这里,她吸了口气:“我当时听到杜贤父女的谈话,可吓坏了,恨不得立刻回来告诉苏姐您。” 苏琰听罢,大吃一惊:“下毒?!” 她怔了半晌,道:“难怪我总觉得于老板的病情有问题,原来是中了毒!” 她深呼吸:“于老板是着名的爱国实业家,他一直在帮助我们;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于老板被害!” 程锦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当时我不敢露出急切之色,一直拖到吃过晚饭,才从于家出来。” “可是离开于家不久,我就发现,背后有人跟踪。跟踪的人很厉害,我带着他们绕了好大一圈都没能甩开。” 到这里,程锦云脸上疑色浓重:“我不知道,是我在于家露了破绽,跟踪的人是杜贤派来的;还是复兴会的侩子手?” 苏琰听罢,沉吟道:“应该是复兴会的人。如果你在于家露了破绽,杜贤一定不会放你出来。于老板是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杜贤如果察觉你知道内情,他一定会直接杀人灭口。” “那就是复兴会的侩子手了?”说起复兴会,程锦云咬牙切齿。 苏琰道:“先前裴如海的背叛,给了我们沉重的一击。他是我们的联络人,知道大多数同志的身份;虽然他已经死了,但在死之前,很可能已经交出了一部分名单。” 叹道:“虽然大多数同志在第一时间就已撤入火车站地界,并且安排了新身份,但仍然有一部分同志遭到了他们的戕害。” “他们很可能从这部分同志身上得到了一些信息,摸到我们这里来了。” 程锦云脸上已是浓浓忧虑:“苏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琰念头转动,思忖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能因为猜测就自乱跟脚,否则没暴露也会暴露。” 便说:“这样,锦云,你连夜去火车站一趟,去找老吴;向他说明今天的情况,请他立刻制定援救于老板的计划。” “那你呢?!”程锦云道。 苏琰温和笑着说:“我必须要坚守在这里。锦云,我们的任务很重要,我不能临阵脱逃。” 她伸出手,止住程锦云想要说的话,道:“稍后你把那位丁姑娘一并带走,不能留她在这儿。” 夜色、小巷,程锦云在前,丁易青在后。 丁易青一头雾水,她刚刚在诊所那边,还没来得及躺下,又被程锦云拉走。这一路,她都问了几次了,程锦云皆是沉默。 直到这里。 程锦云吐出口气,站定,说:“今天是我连累了你;但请你不要问我们是做什么的,因为这会给你带来危险。”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丁易青道。 程锦云说:“火车站,瀚海境内。” 丁易青一怔:“瀚海境内?” 程锦云点头:“整个上海滩,没有比瀚海的地盘更安全的地方了。” 丁易青怔了一下,下意识道:“是吗” “当然。”程锦云说:“瀚海的赵景阳非常厉害,不论官府还是洋人,帮会还是混混,等闲都不敢在他的地盘内乱来。” 丁易青抿嘴无言。 “走吧。”程锦云说:“前面就是火车站了。” 在程锦云和丁易青离开之后不到十分钟,诊所,苏琰刚灭了灯,准备休息,激烈的敲门声便如雷霆,在她耳畔炸开。 苏琰呆滞了一下,心里冰凉,然后长长的吸了口气,迅速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沓文件,丢到烤火的炉子里,任其燃烧。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继而变成砸门,到最后,门轰然被砸开,几个黑西装冲进来。看到苏琰穿着端庄坐在炉子前,炉子里一些烧掉的纸灰清晰可见。 黑西装没有废话:“带走!” 苏琰一言不发,任凭黑西装捉了,带出诊所,推搡着上了一辆车,最后消失在黑夜之中。 而这个时候,程锦云和丁易青已经进入了火车站地界。 董红玉是在第二天早上得到的消息。 “苏琰被复兴会抓走了。”老吴神色沉重:“我凌晨之前去苏琰的诊所附近看了一下,还有复兴会的狗子守着。” 他说:“我先把具体的经过给你说一下。” 吴崇信道:“昨天锦云去于杭兴家给于杭兴复查病情,出来的时候就被人缀上了。锦云没能甩开追踪,险些被抓住,但有人暗中出手,击毙了尾随锦云的复兴会特务。” “苏琰知道以后,便立刻让锦云来找我;然后苏琰就被抓了。” “我已经得到消息,的确是复兴会动的手。” 【程锦云,出自伪装者,饰演者王乐君】 【苏琰,苏太太,出自伪装者,饰演者张棪琰】 二一五章 苏琰 “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救出苏琰。” “可是因着上次刺杀裴如海、以及姓戴的在天韵楼被刺之事,复兴会内部正在自查,我们的一些同志处境很艰难,现在不能轻举妄动;所以只有你,才能救出苏琰。” 董红玉听了,直道:“我即刻去市政厅,想办法把苏琰从复兴会的监狱里转到巡捕房” “不!”吴崇信神色肃然:“这件事,你不能出面!” 他说:“你马上就要入主市政厅,这对组织很重要。如果你抛头露面为苏琰奔走,极有可能影响到你入主市政厅的大事。” 他深深呼吸,一字一顿道:“请赵景阳出面,只有他,才能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救出苏琰。” 董红玉长出口气:“好。我这就去找他!” 起身。 吴崇信点头,送董红玉出去,忽然驻足:“对了,有个叫做丁易青姑娘,昨晚上被卷了进来;她就在我这儿,她说是顾静江的侄女儿,你看是打电话让顾静江过来把她带走,还是你现在就把她带走?” 董红玉听了,愣了下:“丁易青?” 道:“她怎么卷进来了?” 吴崇信道:“说是心情不好,满大街乱走,撞上了锦云。” 董红玉心下了然:“行,我带她走。” 吴崇信便让人去楼上把丁易青叫了下来。 见了董红玉,丁易青也愣了一下,道:“董姐姐?” 董红玉笑容满面道:“吴老板之前打电话过来,说老顾侄女儿在他这儿” 然后嗔怪说:“昨晚上依依还说你呢,说等你回来打麻将,却没见着影子。” 丁易青低下了头。 “走吧。”董红玉拉起她的手:“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深更半夜乱跑,要是出了事,你让景阳怎么跟老顾交代?” 走了。 回到家里,董红玉跟丁易青说:“先跟我一起去见见景阳?” 丁易青立马摇头,如拨浪鼓:“我不去!” 董红玉笑起来:“行,没吃早餐吧?先去吃饭,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把丁易青送到后院,董红玉这才来见赵景阳。 书房里。 赵景阳正跟三毛说话。 三毛道:“景爷,这位新景娘可是个腿儿长的,昨天从老顾那儿出去,一路走了七八条街,钻了不知几十条巷子。” “胆子也大,深更半夜大街上乱窜;碰着事儿不避不说,还主动卷进去。” 赵景阳失笑:“碰着什么事儿了?” “复兴会那边的买卖。”三毛说:“没法子,下面的兄弟只好把复兴会的人弄死,要不然,可不敢您跟交代。” “现在呢?”赵景阳说。 三毛挠了挠脑袋上的几根毛,道:“在老吴那儿。” 说:“昨晚上那事儿,是复兴会跟老吴他们这边的撕扯。新景娘正好撞上,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昨晚上跟那边一个诊所的护士来了火车站,藏老吴那儿呢。” 赵景阳颔首:“只要没事即可。” 便道:“复兴会这段时间挺活跃?” 三毛道:“不算活跃吧他们好像还在搞自查呢。倒是跟小鬼子那边扯的厉害些,跟老吴他们这边,不算厉害。我琢磨着,昨晚上的事,可能是裴如海那会儿留下的余波。” 赵景阳了然。 他斟酌了一下,道:“对老吴这边,有机会就给他们一些方便。” “晓得。”三毛笑说:“有董景娘她们的面子在,不能不给啊。实际上老吴跟我们有一定的默契——他们偶尔会给我们传递一些消息和信号。” 赵景阳笑着敲了他一下:“还是那话,只作不知。” 三毛点头:“您放心吧。” 说:“还有个事。杜贤、杜美慧这一对儿,这段时间好像在搞事。但因着没有专门关注,暂时还没大清楚。”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自从收拾了容定坤,杜贤、杜美慧和桥本诗织这一边,关注度便迅速降低。 桥本诗织已经挂了——那回刺杀戴老板的,赵景阳一眼就知道,是桥本诗织;后来也得知,被复兴会抓了,没了音讯;基本上应该是挂了。 而于杭兴这边,赵景阳觉着毕竟给于杭兴提过醒;只要于杭兴没老湖涂,应该不会有问题,便不再让风闻部专门关注杜贤、杜美慧,只是在监控虹口的时候,顺带盯一盯。 “这一对儿又要搞什么事?” 三毛道:“得仔细查查才能知道。” 赵景阳点点头:“先看看吧。” “是,景爷。”三毛这么说。 正这里,董红玉敲门进来了。 三毛便打了个招呼,告辞离去。 董红玉进来,见赵景阳还是穿着一件单衣,不禁道:“怎么不多穿点,都快冬天了。” 赵景阳哈哈一笑,起来,搂着她沙发上坐下:“你还不知道我的火力?” 董红玉白了他一眼。 便脸上,露出些犹豫之色。 赵景阳说:“老夫老妻了,什么事你还犹犹豫豫的。” 董红玉抿了抿嘴:“只是不知道该不该麻烦你。” 赵景阳拍了她后头一巴掌:“屁话!” “快说。” 董红玉轻轻吐气,道:“我有个朋友,被复兴会的人不分红青红皂白给逮捕了,我想” 赵景阳一听,想到之前三毛说的,心下立时了然。 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道:“你是我女人,你朋友就是我朋友,捞个人而已,小事一桩。” 董红玉却道:“可是” 她却能体会里面的麻烦——苏琰是被复兴会的捉走的,说是官府,其实是‘锦衣卫’。 她知道赵景阳跟复兴会的合作关系,但正因如此,才会犹豫——她既想赵景阳立马把苏琰救出来,又必须要为赵景阳考虑。 因为苏琰是‘反匪’,赵景阳该以什么理由去捞人呢?如果因为这件事,让复兴会以为赵景阳也是‘反匪’,那该怎么办? 赵景阳哪里看不出董红玉的心思。 笑道:“你呀,就是想得多。”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性别年龄?” 董红玉道:“叫苏琰,是个医生,年二十七。” “好”。赵景阳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抓起话筒,拨了几圈:“我是赵景阳,我找你们戴老板。” 不片刻,戴老板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赵老板有事找我?” “显而易见。”赵景阳一点也不客气,说:“我看上的女人被你们捉了,戴老板,你得给我交代!” 那边戴老板愣住了,半晌,道:“赵先生,话不能乱说。我这边何时捉了你女人了?” 赵景阳道:“苏琰就是我女人!” “苏琰?”戴老板沉默了一下,道:“赵先生,苏琰是反匪!” 他语气很重。 二一六章 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 “我管你特么反匪正匪!”赵景阳极是蛮横:“姓戴的,便我看上的女人是个妖魔鬼怪,她也照样是我赵景阳的人!” 戴老板呼吸沉重,说:“赵老板,你这就是不讲道理了。” “我不管。”赵景阳说:“要是苏琰在你那儿少一根头发,这账,我有的跟你算。等着,我马上过去接人!” 说完啪的挂了电话。 伸手一把抓起外套披上,对董红玉道:“放心,我亲自走一趟!” 董红玉笑着:“嗯。” 出门,上车,赵景阳说了句:“去马斯南路33号。” “是,景爷。”石头应声,驱车即走。 马斯南路33号,就是复兴会眼下的巢穴之所在。话说这段时间,戴老板换巢换的勤快,可惜不管他怎么换,都脱不开赵景阳的眼睛。 有关于复兴会的消息,风闻部每天更新,基本不会有差错。 这边戴老板也头疼的很——上回裴如海交出来的那份名单,本来用处极大;根据这份名单上的信息,可予以反匪沉重打击。 可是反匪反应极快,迅速藏进赵景阳的地盘;而因着复兴会对赵景阳的忌惮,反应一度迟缓,给了反匪转圜的时间和空间。 以至于那么大一份名单,最终落到手里的,仅仅不过数人。 根据落网的这几个反匪身上的一些线索,好不容易摸到程锦云这儿,继而顺藤摸瓜,捉了苏琰;可没想到晚上才捉了人,早上赵景阳就来要人了! 苏琰就是反匪,这一点母庸置疑。 种种线索皆是铁证。 但苏琰生的成熟美丽,也是一个事实——以赵景阳的秉性,看上这个女人,倒也不足为奇。 也许还没能把这个女人收进房中,但依着赵景阳那狗脾气,他看上了就是他的——这找上门来要人,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戴老板面临的问题是,要不要把苏琰放了,还给赵景阳;要不要为了一个反匪,与赵景阳撕破脸皮。 值得不值得? 片刻,戴老板睁开眼,打了个电话:“梁仲春,那个苏琰现在怎么样了?” 梁仲春,戴老板手下的头目之一。 电话里传来梁仲春的声音:“老板!” 说:“反匪嘴巴很硬,我们正在想办法。” 戴老板沉默了一下,道:“你们没有乱来吧?” 梁仲春那边明显诧异了一下,道:“老板,我们只是对她用了些刑具” 戴老板心下微沉,却也暗暗松了口气:“苏琰不是反匪,立刻给她处理伤患,等着人过来领走。” 梁仲春声音里明显表现出疑惑:“老板,苏琰明明是” “行了。”戴老板道:“我说不是就不是。” 道:“稍后赵景阳过来,我就不见他了。把人交给他,任他带走。” 梁仲春听了这句,终是恍然大悟。 明白了。 赵景阳么。 上海滩横行霸道的角色,东洋人都是说杀就杀的人物,也是复兴会的财神爷之一。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想到那个苏琰的模样身段,结合赵景阳好色如命的名声,梁仲春便是个榆木脑袋,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挂掉电话之后,梁仲春即对左右道:“快,去把苏琰从狱里提出来,给她处理一下伤势!” 左右也不多问,答道:“是。” 吩咐完了,梁仲春吐出口气,心里却难免提起来几分。 虽然不曾侮辱苏琰,但用过大刑;等赵景阳来了,见了苏琰身上的伤势,万一原地爆炸,那可就 依着戴老板的态度,说不定赵景阳当场把他打死,戴老板还得笑脸相迎!他梁仲春可值不起一年一千万大洋的价儿! 心思转动,梁仲春决定避开赵景阳,躲一躲风头。 正这时候,一个黑西装跑进来:“头儿,赵景阳来了!” 梁仲春身子一顿,暗叹一声,脸上便挤满笑容,迎了出去。 “赵先生大驾光临,鄙人梁仲春,有失远迎,祈望恕罪呀!” 赵景阳大衣敞开,里头一件白衬衫,脸虽无血色,却顾盼之间气势磅礴。 “梁仲春?” 赵景阳瞥他一眼:“你们戴老板呢?” 梁仲春连忙陪笑:“戴老板有急事,专门吩咐鄙人招待赵先生。” 便这时候,有几个人抬着一副担架从旁边一条廊道里走了过来。 赵景阳眼神一凝,见担架上躺着一个面白如纸、气息微弱的女人——她头发有些乱,双手、一条小腿皆胡乱裹着些纱布,隐见血色;但她脸上含着澹澹的笑,眉宇间是坚毅,眼神里是坦然。 她气色极差,柔弱中却有无比坚强,实令人心生呵护之意。 一股凶勐狠厉的气息从赵景阳身上爆发出来,一瞬间,梁仲春汗毛倒竖,仿佛被人一把扼住了喉咙,呼吸困难! ——特么,怎么敢?! 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怎么敢这么对待?! 赵景阳一步跨出,已到了担架前;几个抬着担架的被赵景阳气势所慑,抬不住,松了手;赵景阳一把捉住担架一角,伸手去扶她。 她却勉力扭身避开,澹澹说:“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上不得台面的,就不要拿来丢人现眼了。” 这扭身避开同时,分明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赵景阳看着她一双被纱布随意裹着的手及一条小腿,就这么捉着担架,平在空中;转过脸来,狭长的眼睛钉着梁仲春:“我给姓戴说,若我的人少了一根汗毛,便要跟他算账,梁仲春,你来说,这账,怎么算?” 梁仲春已是心中发麻。 赵景阳的气势镇压着除开苏琰之外的所有人,只这几个呼吸的功夫,梁仲春已是两股战战,汗流浃背。 他嘴皮子颤抖:“景爷息怒,景爷息怒!” 说:“是误会,误会呀!我们之前不知道便给十个胆子,也不敢惹您生气呀!” 担架上的苏琰,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 她之前以为复兴会这帮侩子手想耍手段诈她,但听到梁仲春口呼‘景爷’,又见这些侩子手骇然无色模样,哪里能不知道,这个称自己是他的人的人,就是那位横行霸道的赵景阳? 苏琰心中一颤,抿嘴无言间,更见几分柔弱。 “景爷是赵景阳!是红玉姐一定是她让赵景阳来救我了” 她怔怔正在出神,却被一声惨叫惊的回过神来,待一看,见梁仲春已经倒在地上,抱着一条腿惨叫着满地打滚。 赵景阳震臂发劲,苏琰顿觉如腾云端,被一股无形的劲托起来,落在赵景阳的怀里。 他抱着苏琰,劲力贯通苏琰全身,固其伤势,苏琰竟不觉疼痛;便他钉着梁仲春:“废你一条腿,告诉你们戴老板,今天这事老子记住了;一千万经费,还剩九百万!” 赵景阳抱着苏琰转身就走,留个一百万的锅给梁仲春背了。 二一七章 不闹大 “他们只是敲断了我的腿,夹破了我的手指,拔了我的指甲,逼我说一些他们想听的话。” “其实一开始,我挺害怕的。” “但当他们动手的时候,我忽然不害怕了。” “肉体的痛苦原来只能到这个程度。” 苏琰笑着,眉宇间仿佛有光。 董红玉眼眶微红:“你怎么就那么傻,为什么不和锦云一起离开?” 苏琰轻轻摇头:“我应该坚守岗位再说,锦云不是已经甩掉他们了么,我也不能预料,他们会那么快找上来。” 她说着,撑起身子:“南方支部的同志到了吗?” 董红玉点头:“到了。因为锦云及时找到老吴,老吴三点钟去码头接的人,他没去你那儿。” 苏琰浑身一松:“那就好。” 然后笑说:“这次教红玉姐你为难了。因为我,可能导致赵景阳和复兴会产生裂痕,我很抱歉。” 又戏说:“还有,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男人的人了?” 董红玉闻言,也笑起来:“需要一个借口这次是他占了便宜了,苏琰,应该我说抱歉才对。” 她说:“因为市政厅的事,我自己没办法运作。即使能运作,时间也不止一两天。只有让景阳出面,才能尽快把你救出来。” “复兴会是魔窟,每多在里面一分钟,你就要多受一分钟的苦。” 苏琰笑着摇头:“都是值得的。” 董红玉:“嗯。” 说:“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伤。你身份已经暴露了,短期内组织不会给你下达任务,先让时间澹化这次的影响,其他的以后再说。” 苏琰点了点头:“我知道。” 说:“对了,于杭兴老板那边的事,可千万不能疏忽。他是我们的好朋友,一直以来给我们莫大的支持,不能让他出事。” 董红玉道:“你放心,老吴会处理的。” 苏琰这才轻轻闭上眼睛:“红玉姐,请你代我谢谢赵景阳。” 从屋里出来,看见赵景阳在不远处的花坛边儿跟三毛说话。 三毛即走,赵景阳迎了上来:“怎么样了?” 董红玉道:“还好。” 然后说:“就是苏琰的伤势有些严重景阳,你得想想办法。” 赵景阳哈哈一笑:“稍后去书房拿人元丹、地元丹各一粒,她已敷了金疮膏,服丹之后明天见好。” 董红玉道:“我就知道。” 这人元丹、地元丹,除了赵景阳手底下那几个核心,也就赵景阳的女人有这个待遇——陆怡除外。 显而易见,赵景阳已经把苏琰当作家里的一员了。 从赵景阳抱着苏琰回来,那亲热模样,董红玉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这个男人,心里有一座深渊,可以装下他想要的任何一个女人和所有的东西! 赵景阳牵着董红玉的手,往前庭去。 边走,董红玉边说:“我之前还担心你这次会闹的很大。” 赵景阳笑道:“闹不大。姓戴的不愿意跟我闹大,我也没打算跟他闹大。”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对复兴会来说,我是他们的财神,一年一千万可不是个小数目,有这一千万,姓戴的可以做多少事?只是放个人而已,姓戴的又不蠢,怎么可能跟我嚼劲?” “你入主市政厅的事,还要姓戴的出力,我也不能把他得罪死了,免得坏事。” “复兴会一帮狗皮子,成事不行,败事有余。真要闹翻了,我虽然不惧,却也难免许多麻烦,所以没有闹翻的必要。” 还有一句,可能董红玉也清楚——苏琰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也就是说,苏琰的这个点,已经废了。对复兴会来说,只遗憾于没能从苏琰口中撬出想要的信息,至于苏琰本人,则无关紧要。 她以后,至少很长一段时间不能从事她的事业;否则一准儿给复兴会盯上。 道:“姓戴的还得想办法修复这次的裂痕。” 赵景阳笑着:“我削了他一百万,他肯定不愿意。说不定过两天,你入主市政厅的文书,就该下来了。” 边走边说,便到了书房。 坐着沙发上,赵景阳拥着她:“洋鬼子那边已经摆平,妥妥的。洋鬼子答应给华工涨薪一成五,这是洋鬼子最大限度的让步。小鬼子那边,这两天应该也会有相应的反应,你做好罢手的准备,再这么继续罢工、继续游行,上海滩就该废了。” 董红玉点头:“我知道。” 赵景阳便取了人元丹、地元丹各一粒,交给董红玉:“你快拿去给苏琰服下,她虽未伤及本源,但痛苦却在所难免;早吃早不痛。” 走了董红玉,正好老初捧着一叠报纸进来:“景爷,今天的报纸到了。” 赵景阳点点头:“放桌上吧。” 说:“让王妈把后院的小洋楼收拾两栋出来,备好家什。” 老初应声:“是,景爷。” 便翻开报纸来看。 一份份翻下来,赵景阳微微露出些笑容——报纸上,工部局已经刊登了给华工提薪一成五的信息。 洋鬼子们刊登的报道,语气仍是那么欠揍,说什么看华工可怜云云,似施舍一般,提薪一成五。 听着是不大好听,但结果是好的。 工人的薪水便多一块钱,也是一种胜利。 当然,洋鬼子的语气,赵景阳不喜欢;早晚让这帮洋鬼子付出代价。 小鬼子也在报纸上刊登了好几条信息,一个是承诺鬼子所属的洋行、工厂愿意给华工提薪三成! 与洋鬼子的一成五不同,小鬼子这是针对赵景阳前次在虹口大发雷霆的事,做出的回应,所以他们不敢削减——或者想着,赵景阳左右快要挂了,所谓三成涨薪,以后有的是操作空间。 其次便是一遍遍的重申‘友好’这一屁话。说什么北方的事,与上海滩这边无关,说东洋帝国会慎重考虑云云。 看似是在服软道歉,实际上什么都没说。 倒也没有出乎赵景阳的意料——小鬼子的国策哪儿可能只因赵景阳在虹口闹了一阵,便做出更改? 赵景阳跑到小鬼子的老巢,平了他天皇的祖坟,这玩意儿也改不了! 他摁下报纸,狭长的眼睛微眯着:“红玉啊你们的路还长,任重道远啊” 便这里,老初又敲门进来了。 “景爷,唐贤平和市政厅秘书处的人联袂登门拜访来了。” 赵景阳闻言,回过神:“哦?” 念头一转,道:“请他们进来。” 二一八章 明摆着么 唐贤平和市政厅的人,是来送委任状的。 委任董红玉为上海滩府君,即日生效云云。 赵景阳看过委任状之后,笑呵呵道:“戴老板手脚不慢。” 唐贤平道:“戴老板教我给赵先生带一句话: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合作共赢才是王道。” 赵景阳哈哈大笑:“这话有道理。” 饶有兴致的说:“既然戴老板这么给面子,那一百万就当我赵景阳跟他开玩笑,不作数。” 唐贤平勉强笑了下:“谢谢赵先生。” 董红玉这里拿了人元丹、地元丹,匆匆到后院自己屋里;看着敷了金创膏导致伤口剧烈发痒而强忍着的苏琰,忙上前:“你先忍忍,金创膏的药性极是强烈,刺激伤患处再生时很痒。” 苏琰闷闷的嗯了一声。 那不是一般的痒,是发自骨子里的,实在教人难以忍受。 她两只手十根指头和一条小腿,便此时,如似有人拿着毛刷一下一下的刷,难受的很。 “来。”董红玉拿起水杯:“张嘴。” 苏琰张开嘴,董红玉便将人元丹、地元丹一股脑儿喂了她吃,说:“吃了这两粒丹药,很快就会好起来。” 喝了口水,苏琰服下丹药,不禁说:“丹药?” 董红玉放下茶杯:“人元丹和地元丹。” 说:“弥补亏空,增进生命本源,开发人体潜能的丹药,景阳独有。” 说:“我们都吃过。” “服丹啦?”正好杜瑛进来,闻言,不禁说:“苏琰姐,你完了。” “啊?”苏琰一头雾水。 杜瑛拉了椅子旁边坐下:“人元丹和地元丹止瀚海核心几个人和我们吃过,景阳已把你当成是他的人了。” 苏琰怔了一下,却笑起来:“是么。” 她看向董红玉。 董红玉苦笑一声:“他就是这样的。怪你生的太美,他见不得。” 杜瑛道:“明摆着的么刚刚那边看到王妈正指挥人拾掇旁边的小洋楼呢,不是给苏琰姐住又是给谁?” 她说:“两栋呢,还有个丁易青。” 三个女人相顾无语。 苏琰岔开话题,说:“丁易青?那小姑娘?她是什么人?昨晚上正好卷进来,险些害了她。” 董红玉道:“小丁是顾静江的一个侄女。” 说:“老顾有意让他这个侄女儿进赵家的门,她自己可能有些抵触,跑出去,一不小心卷了进来。” 杜瑛说:“老顾这是费尽心思加深与景阳的关系呢。这姑娘生的也好看,景阳不会拒绝的。” 她们仨聊着,赵景阳就来了。 “红玉,看看这个。”赵景阳扬了扬手里的委任状:“唐贤平和市政厅的人刚送过来的。” 笑着把委任状递给董红玉。 “是什么?”董红玉拿了委任状,一边翻开一边问。 “委任状。”赵景阳笑说:“拿上这玩意儿,你随时去市政厅走马上任。” “成了?!”董红玉惊讶的看着委任状:“这么快?” “不快。”赵景阳道:“几个月前就在说,现在才拿下来;所以说姓戴的那帮狗皮子,得揍,不揍特么的不干事。要没有今天这一番闹腾,指不定这张纸明年才能下来呢。” 便笑着问苏琰:“好点了么?” 苏琰脸上已有血色,闻言说:“好多了,谢谢你,赵先生。” 赵景阳哈哈一笑:“且不说你是红玉的朋友,单说你这么好看,我知道了也一准给你捞出来。” 如此直白,苏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旁边杜瑛嗔怪道:“你就不能委婉点么?” 赵景阳笑道:“我不就这脾性么。” 也知道苏琰窘迫,便扯开来,对董红玉道:“刚刚报纸上看了,洋鬼子和东洋人那边,都登报答应了一些条件;见好就收,早点平了罢工的事儿,寻摸个好日子去市政厅上任吧。”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董红玉心下无疑高兴。 “嗯,我知道了。” 赵景阳便说:“那我就不打搅你们聊天了,还有事。” 走了。 走了赵景阳,屋里三个,脸上神采立时飞扬。 “我们胜利了!”杜瑛眉飞色舞。 苏琰点头:“我们的工作没有白做。” 董红玉稳住心绪,说:“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杜瑛道:“我去把这些好消息告诉她们去!” 兴高采烈也跑了。 赵景阳这边出离后院,刚到前庭主楼前,便见个女孩儿哭哭啼啼大门那边走进来;见了赵景阳,立时飞奔,泪水都洒出来了! “景阳哥哥!” 是于梦竹。 她扑到赵景阳怀里:“我爸爸我爸爸没了!” 呜呜大哭! “怎么了?”赵景阳诧异不已:“你爸爸怎么了?” 说着搀着于梦竹走进屋里:“别哭,慢慢说。” 随后于梦竹一抽一泣,断断续续说道:“美慧杜美慧,还有杜贤,他们害死了我爸爸!” 吴崇信神色严肃:“于小姐送到赵宅去了?” “送过去了。”一个穿着长风衣、带着大檐帽的小青年点了点头,语气庆幸道:“幸亏我们发现的及时,赵景阳手底下也有人帮着打掩护,才把她带了出来;要不然” 吴崇信叹了口气,问:“咱们的人没被发现吧?” “有。”小青年答道:“但绝对没有被缀上,这您放心。” 吴崇信微微颔首:“没想到姓杜的这么快就动手了,昨晚上才得到消息于老板哎” 时间太短了,吴崇信刚刚安排下去,杜贤和杜美慧那边就已动手,根本来不及救援。 “现在咱们要怎么做?”小青年问说:“老吴,我们不能让杜贤这样的恶人得逞啊!” 老吴点头:“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说:“你想办法盯着杜贤父女,我再计较计较。” “好。” 赵景阳实在是无语的很——早先明明都提醒过于杭兴了,却到头来,还是落到这般田地。 还正好教于梦竹撞上。此前因着于杭兴之意,于梦竹被安排在瀚海学校任教,十天八天回一次家;却正好今天回家。 亲眼看到杜贤父女捂死了于杭兴! 端是个晴天的霹雳,教这姑娘实在接受不了。 他安慰着小姑娘,正好三毛进来了。 “景爷。”三毛看了眼赵景阳怀里的于梦竹,说:“于老板那边您之前刚叮嘱了,咱们的人过去,正好撞上。” 又说:“老吴那边竟然也有人咱们的人跟他们配合了一下,才把于小姐护住。” 赵景阳心下了然。要不怎么于梦竹能跑到这里来,却是有人护着。否则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能逃得出于宅才怪。 二一九章 挂了 董红玉和苏琰正低声说着些话儿,冷不防不远处的电话铃声响起。 董红玉起身去接电话,抓了话筒,一听是老吴。 吴崇信电话里说道:“于杭兴老板被害了。” 董红玉一听,瞪大眼睛:“什么?!” 吴崇信道:“昨晚上锦云才带了消息过来,说于杭兴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下毒的就是杜贤父女。于老板是我们的老朋友,我这里于是安排救援,没料到杜贤父女这么快下手。” 董红玉眉头紧皱:“这么说,于老板已经?” “是的。”吴崇信重申道:“于老板已经被害。我们的人晚了一步,只把于小姐救了出来,现在已经送到赵宅。” 董红玉神色一动,点头:“梦竹没事,是不幸中的万幸。” 老吴说:“是啊。 他叹道:“我们不能让杜贤父女这样的人得逞,一是要保护于小姐的安全,帮助于梦竹小姐保住于家的产业,二是要把杜贤父女绳之以法,以慰于老板在天之灵。” 董红玉颔首,心下转动,道:“于老板帮了我们很多的忙,我们却没能救下他,这是我们的错误;亡羊补牢,正如你所言,无论如何,要保护好梦竹、保住于家的家业,惩治杜贤父女。” 说:“老吴,惩治杜贤妇女的事,我来办。” 她道:“正好你来了电话,两个好消息告诉你。第一,苏琰已经救出来了,现在在我这儿;第二,我已经拿到了官府的委任状,随时可以入主市政厅。” 吴崇信那边,果然惊喜不已:“拿到委任状了?实在是太好了!” 说:“苏琰没事就好,之前赵景阳的行动,我们也看在眼里,现在终于放心了。” 道:“及时雨呀。你入主市政厅,把握大义,保护于家、惩治杜贤父女便是名正言顺。这下不用我这老头子绞尽脑汁啦。” 董红玉道:“你放心,于家绝不会落到杜贤父女这样的人手中。” 最后,老吴说:“代我向苏琰问好,让她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董红玉坐回来,轻叹道:“于杭兴被害了。” 苏琰虽然听不到电话里老吴的声音,单从董红玉这边的回应,已是心知肚明。 她眉宇间一抹忧郁:“是我们发现的太晚了。” 说:“之前我数次登门为于杭兴看病,怪我医术不精,没能看出是中毒;昨天锦云去于家给于杭兴复查,才偶然听到杜贤父女的阴谋。可没想到,他们今天就动手了。” 董红玉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这个世道,坏人太多。我们没办法盯着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她站起来:“你也不要多想,老吴也让你好好休息。我去跟景阳谈谈,争取尽快入主市政厅,于家的这件事,就当我新官上任烧把火,定要教杜贤父女偿命!” 书房里,于梦竹还在轻轻的抽泣。 她抓着赵景阳的衣襟不肯松手,红肿的眼睛里尽是惊惶、悲痛。 “没事了。”赵景阳拍着她的背,轻声道:“我这儿铜墙铁壁,杜贤便是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也休想伤害到你。” “嗯,泣”于梦竹紧了紧手臂,仍是抱着不放。 赵景阳道:“这件事我既然已经知道了,绝不会看着不管。放心,我让人把杜贤和杜美慧捉来,打死了给你爸爸报仇。” “真的吗?”她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 赵景阳正色道:“我没跟你撒过慌吧?” “嗯。”于梦竹点头。 “那就对了。”赵景阳说:“你这么乖,伤害你的人,我绝不会留他性命。” 敲门声响起。 “景阳。” 赵景阳一听,是董红玉,便说:“快进来。” 董红玉进来,见于梦竹趴在赵景阳怀里,便走过去,抚着她肩膀,说:“梦竹,于老板的事我也知道了,你放心,我们不会让那些坏人逍遥法外!” 有了赵景阳和董红玉的保证,于梦竹心里总算打开了些。 她说:“谢谢你,红玉姐。” 董红玉把她抱过来,搂着她:“这么乖的姑娘,竟然也有人忍心伤害,真是丧尽天良。”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便书房的门砰的被推开,竟是冯世真。 “梦竹!” 冯世真脚步一顿,轻轻走过来,和董红玉两个,一人一边,把于梦竹拥在中间。 “我刚刚听说了,从学校连忙赶过来你别伤心,我们都会帮你的。” “真真姐!”于梦竹嚎啕大哭。 赵景阳给冯世真施了个眼色,说:“世真,你先带梦竹去后院歇着。” 冯世真道:“对对对,梦竹,咱们先去后院歇着些。” 就半搂半抱的,与于梦竹出去了。 董红玉目送她们出去,关上门,转过来沙发上坐下,叹气道:“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真是让人难受。” 赵景阳道:“谁也没有料到。” 说:“其实此前我给于杭兴提过醒,没想到还是落到这步田地。” 董红玉一听,惊讶道:“提过醒?” 赵景阳微微颔首:“早在几个月之前,三毛就发现杜贤和杜美慧这对儿父女有问题,是东洋人的间谍!” “啊!”董红玉惊的险些站起来。 先还以为,杜贤父女毒害于杭兴,是为了于家的财富;可这里,居然是鬼子间谍?! 赵景阳道:“我专门提醒过于杭兴,起初于杭兴不相信,他觉得我别有用心;后来他好像查到了什么,我又提醒过他教他小心。” “于杭兴毕竟不是等闲的人物,我料想,既然我已提醒,他又查到了杜贤父女的根脚,要摆平他们应该不难,于是我就没有让三毛专门去盯了。” “可没想到”赵景阳摇头不已。 董红玉这时,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刚刚我还想着入主市政厅,通过官府手段,给梦竹报仇;可是,杜贤父女既然是东洋人的间谍,怕是不好办呢。” 赵景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好办也好办。杜贤父女我已着二牛去拿人。你入主市政厅,关注的焦点,应该是阻止东洋人夺走于家的产业,进而保住上海滩甚至整个南方地区的织造业。” 董红玉听了,心中豁然开朗。 给于梦竹报仇,因着鬼子的缘故,市政厅这边的手段不好用,可赵景阳出手,则必万无一失。 而作为即将赴任的府君,董红玉更重要的,是阻止东洋人的阴谋,保住于家的产业,稳定上海滩织造业在失去于杭兴这个龙头之后的形势变化! 二二零章 拿人 于宅。 杜贤父女正在商议手尾细节的问题。 他们现在面临的情况并不美好——本来一切都计算的妥妥的,可没想到于梦竹忽然回来,目睹了他们捂死于杭兴的一幕。 更重要的是,于梦竹特么还跑了! 这样一来,之前的所有计较,都废了。 如果于梦竹今天没回家,没有看到杜贤父女对于杭兴下毒手,那么好说——以小姑娘的脑子,随便几句,就能湖弄过去——急症么,几天病死很正常。 如果于梦竹回来了,也撞见了,那也没关系,把她一并弄死,万事大吉。可特么跑了啊! 这下就不好搞了。 杜贤来回走动:“当务之急,第一,是吃下于家的产业,使之成为既定的事实。” “这一点不难。市政厅府君卸任,现在没有做主的人,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周全准备,以我们在市政厅的人的能力,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此事。” “第二,”他脸上辣色一闪:“务必要灭口于梦竹。只要没了于梦竹,其他的都好办。” 杜美慧迟疑道:“灭口于梦竹恐怕不容易。有人在帮他。我怕那些人是赵景阳的手下。” 杜贤神色阴沉,咬牙道:“不管是谁的手下” 忽然,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一群黑西装大步走了进来。 为首正是二牛:“杜贤、杜美慧?” 杜贤要掏枪,却哪里来得及?早有几个黑西装奔马般扑上来,一把摁住父女二人,拿了绳子,来了个五花大绑。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带走。” 二牛转身即走。 杜贤、杜美慧心中冰凉,推搡着出来,便见院子里七零八落几处,他们自己的人手,竟早在不知不觉间,被二牛等人解决掉了。 这一番行云流水,杀人、捉人,进来、出去,恐怕没用到十分钟。 几辆汽车一熘烟从于宅大门口开走了去。 几分钟后,又一辆汽车来到于宅门前;几个人下车来,冲进去,半晌出来,上车。 对车里的山口香子道:“杜贤君和美慧小姐恐怕出事了。” “于宅里除了几个看守灵堂的老妈子,其他的人全都死了。” “杜君父女已不见踪影。” “但时间不会太长,茶壶里的茶是温的,死了的人也还没有彻底失温。” 山口香子睁开眼:“知道了,回虹口。” 也走了。 山口香子回到虹口,立马见了井口老鬼子。 说:“我们对神州织造业的谋划,恐怕暂时得放一放了。” 井口老鬼子一惊,说:“杜贤不是刚打了电话过来说一切顺利的吗?” 山口香子道:“并不顺利。” 道:“杜贤父女失踪。我慢了一步,抵达于宅的时候,于宅里的人全都死了,他们两个不见了。” 井口老鬼子脸色一沉:“是谁做的?” 山口香子说:“我刚派了人去查,得等一等。” 说:“但说到底,无外乎两个;一个是复兴会,一个是赵景阳。” 她道:“复兴会且不去说它;赵景阳这边的话,他跟于杭兴有一定的联系;而且我怀疑于杭兴的女儿于梦竹,可能是赵景阳的女人。” “又是赵景阳?!”井口老鬼子抓狂:“这个狗东西都快要死了,还兴风作浪?!” “在他死之前,谁也不能小觑了他。”山口香子很冷静:“所以我建议,我们对神州织造业的吞并计划,暂时中止;赵景阳想怎么做任他去,我们只作不知;等他死了,一切自然复归原样。” 井口老鬼子切齿:“区区一个赵景阳,竟然让我们为难到这样的地步,真是苍天无眼!” 山口香子微微摇头:“他活不了多久了。井口君,忍耐,是良好的品质。” 说:“先把赵景阳放一边,我们先做能做的、好做的。” 她笑起来,十分妖艳:“还有半个小时,故国来的船就将抵达上海滩的码头;我已经派了石井英明去迎接船越先生他们。” 码头。 嘹亮的汽笛声中,一艘从东瀛来的客轮缓缓停入泊位。 穿着和服、腰配东洋刀的石井英明在五六个黑西装的簇拥之下昂首而立,三丈之内,无有余者。 到码头来迎接亲人、朋友的老百姓、富家翁,都下意识远离他们,不敢靠近。 石井英明是石井宏的弟弟,也就是刚不久之前,在虹口,被赵景阳一巴掌打的脑袋转了三圈的那位。 这里,正被山口香子派来码头接人。 “船越君!” 眼见要等的人下了船,石井英明连忙迎上去,狠狠的鞠了个躬。 被他称之为船越君的,是个四五十岁的老鬼子,笑眯眯的,脸上倒是随和;老鬼子之外,跟着一道的,还有两个穿着洋装的东洋娘们和一个身材高大的鬼子青年。 “石井君。”船越老鬼子笑呵呵回应。 “九鬼君!” 石井英又与青年鬼子相互举了个躬,明脸上露出一点微笑容:“好久不见。” 然后对两个鬼子娘们道:“由美小姐、光子小姐,你们好。” “石井君。” 各自打了招呼。 石井英明说:“请跟我来。” 一行鬼子穿过人群,人群避如蛇蝎;上了车,一并望虹口而走。 车里,那个叫做九鬼的鬼子青年迫不及待问道:“石井君,那个叫赵景阳的华人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我听到消息之后,每天都想着跟他过招,看看是华人的武术厉害,还是我大东洋的武术更强!” 没等石井英明回答,旁边的船越老鬼子就连连摇头:“习武之人不应以争胜为目的。” 九鬼闻言,无奈道:“船越君,如果习武不为争胜,习来何用?” 这个话题,他和船越老鬼子已经争论过不知几遍了,实在不想继续争论下去。 便对石井英明道:“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见识见识华人的武术。我们东洋人比华人强,我们的武术,也一定比华人的武术更厉害!” 石井英明却是无言。 见过赵景阳的人,见过赵景阳动手的人,实在没有勇气说强弱二字! 后面一辆车,两个东洋娘们坐着后排,一个望着窗外神色里有些好奇,一个则怔怔然面色忧郁。 好奇的那个,便是被唤作‘光子小姐’的,她把目光从车窗收回来,水灵灵的眼睛看向旁边的由美,忍不住说:“由美,我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的。” 唤作由美的,轻轻点了点头:“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那个叫做赵景阳的人,会那么恶劣的对待我的爸爸,害得他” 【船越文夫,出自精武英雄】 【山田光子,出自精武英雄,饰演者中山忍】 【武田由美,出自精武门,饰演者万绮雯】 二二一章 先天 杜贤父女捉了来,下场勿需赘言;可惜于梦竹下不了手,只好赵景阳代劳,两掌打死了账。 虽是报了仇,于梦竹却是个失魂落魄;晚上吃饭时便跟赵景阳说,她要回余杭老家去,恳求将于家上海滩这档子事儿拜托给赵景阳和董红玉处理。 料想于梦竹心伤,回老家养养也好。便教石头开车送她——余杭毕竟不远。 这姑娘的事,便这里暂且按下。 赵景阳噗的吐出一粒牙齿,信手拈住,指尖运劲,将之搓成了齑粉。 这两天,炼髓换血的功夫终于开始显现出来——造血功能的增进和血液的更新,整个身体进入了一个高速代谢的境地。 他不吃不喝,却会连续排泄大量身体废物;身上的毛发大片大片的脱落,新的毛发迅速生长出来;牙齿一颗颗松动、脱落,换成了满口新牙。 脏腑持续产生胀痛之感,筋骨则整日整日的发痒,经由五龙练皮术蜕皮五次的皮肤,更是进入了第六次蜕皮状态。 他彷佛返老还童,重新回到了婴儿期生长最迅勐的阶段,全身内外,每一个部位都在迅速更新。 虽然他并不老——这具身体也才二十来岁的骨龄。 这样的状态,在修行之中,便有一个术语,唤作是‘先天’。 对生灵个体而言,所谓先天,就是母胎之中的孕育阶段;那是诞生的阶段,生长最迅勐的阶段,是最初的阶段。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而修行到了赵景阳的现在的境地,便彷佛把自己重新置于母胎之中;由此打破已经达到的个体极限状态,回到新生,在已有的极限之上,得以继续成长! 这就是‘先天’对个人的意义之所在。 他身体内外的每一个部分,每一个细胞,都在更新,进入新的生长阶段;极限被打破,他的综合素质爆发式的提升,直到换血结束,先天状态重新被掩埋为止。 这几天赵景阳皆未不露面,存身于后花园的那间囤积药材的仓库里,凝神存想,体会先天、感悟生长之妙。 这对赵景阳来说,应该是第二次新生,或者说彻底的新生。 他的神魂夺取这具身躯,算是第一次新生;如今炼髓换血,进入先天状态,便是他彻底更新这具身躯、祛除这具身躯之中残留的那些之前不曾捕捉、察觉的印记,让这具身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属于他自己的过程。 藏在药材库里,一是专注于体会先天、感悟新生;二是实在没法子出去见人。 头发乱掉,死皮一块块的剥落,表面的状态和形象极差,赵景阳怕吓到家里的女人们。 好在说了是闭关。 给女人们的,只能是他帅气完美的一面;像这种全身更新、状态混乱的模样,就不给她们瞧了,没面子。 世界的变化,并不以赵景阳‘闭关’而停止。 随着罢工游行的一些诉求得到满足,董红玉她们见好就收,在赵景阳闭关之后的第二天,上海滩罢工大游行正式结束。 也在这一天,董红玉入主市政厅,履任上海滩府君之位。 罢工大游行的结束仪式和董红玉的履任仪式,在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发生,都是在市政厅的大门口。 她向游行群体公布了罢工游行的成果,并宣布作为市长她将用自己最大的力量维护这一成果,并提出种种让上海滩的未来变得更好的措施,保证落到实处。 随后的几天,董红玉忙的不行。 她要梳理市政厅的秩序,接见各界代表,照会各国领事。 几乎脚不沾地。 欢颜和钟离都被董红玉拉过去,给她打下手去了。 也挺好。 欢颜虽然在瀚海渔获部挂了职,但实际上渔获部的工作并不适合她;至于钟离,没得说,傻白甜么,每天除了练功最勤快,要不就是打麻将,要不是就跟林依依几个出去疯玩乱跑,正好给她找个事做。 因着赵景阳‘闭关’,方艳云这几天,便也没大出门。 这里后花园,她正跟白秀英说笑闲聊;旁边不远处的花坛下,妞妞和叮叮正在玩儿陀螺;练武场上,林依依正拉着丁易青和苏琰,教她们两个练习飞灵柔骨拳。 更远些,一棵花树下,子宜几个摆了桌子,麻将打的热火朝天。 “你去陆怡那儿看过没有?”白秀英道:“这几天没见她出门,景阳又闭关了去,莫不是生病了怎的?” 方艳云听了,略带无语:“怕是就你一个人还不知道。” 说:“陆怡没出来,是景阳禁着她呢,不让她出来。” “啊?”白秀英一愣:“怎么啦?” 方艳云道:“她有问题你呀,就别多问了。” 白秀英听了,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便转言说:“真是没想到,红玉姐居然作府君去了。” 她笑起来,澹澹如兰花:“景阳的手段可真厉害。” 方艳云笑说:“你要是也想作府君,等景阳闭关出来,跟他说一声;余杭、苏州,大抵也能。” 白秀英白了她一眼:“我可不成。” 又说:“红玉姐的能力,实在教人仰望。之前罢工那么大的事儿,她处理的井井有条;咱们家能比得上她的,也就你一个。” 方艳云失笑:“我可比不上。” 谦虚嘛。 赵景阳的女人,要说能力,方艳云、董红玉,自不必说。瀚海那么大一摊子,全在方艳云;而董红玉呢,气场强大、心思缜密,做事井井有条,能力也是拿得出手的。 其次如杜瑛、冯世真也不差。 郝碧柔、欢颜各自也有内秀。 正聊着呢,王妈走过来:“夫人,孟绪安登门拜访来了。” 方艳云一听:“孟绪安?” 便对白秀英说:“景阳闭关,我得代他处理一些事。” “你忙你的。”白秀英点点头。 方艳云后院出来,到前庭主楼,进门见孟绪安正在喝茶。 笑道:“孟老板。” 孟绪安放下茶碗,起身来,笑道:“方女士。” 他道:“敢问,赵老板呢?” 方艳云笑道:“他身体有恙,不便会客。” 说:“孟老板请坐。” 宾主落座。 方艳云便说:“孟老板今日登门,有什么事吗?” 孟绪安道:“的确有事。只是不知道方女士是否能做主?” 方艳云道:“请说。” 孟绪安便道:“凯瑟克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了他们与赵老板合作的事,已经提上日程,教我代为问赵老板一句,天香什么时候可以供应。” 方艳云精致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这事赵景阳闭关之前跟她提过。 方艳云微微颔首:“能做主,景阳与我说过。” 却笑道:“他们这么快吗?才几天而已。” 孟绪安笑道:“赚钱的买卖,洋人比谁都快。” 二二二章 许文强和冯程程 方艳云轻轻一笑:“也是。” 便说:“景阳之前跟我说过:只要凯瑟克他们准备了周全,随时都可以派人过来,一手交钱,一手天香。” 孟绪安点了点头,然后叹道:“这次赵老板可是出了大血了。” 天香是瀚海的根子,在孟绪安看来,没有天香,便没有现在的瀚海;所谓财大气粗,都寄托于天香二字。 以前严防死守,甚至以此坑死了容定坤,坑的冯敬尧、聂人王不要不要的,坑的戴老板白忙活一场。 现在这个口子,却是赵景阳自己把它打开了。 孟绪安觉得不值。 只为区区冯敬尧的地盘,便开了天香的口子;冯敬尧的地盘值几个钱?值得起几斤天香?! 方艳云笑道:“倒也不能这么说。” 道:“双赢嘛。约定了神州的市场不会让出来给洋人,有这个前提。” “之前我不少次跟景阳提过扩大市场的想法,也曾想过把天香的产品卖到海外去。但渠道是个问题。” “现在跟洋人合作,一来消弭一些麻烦,二来也算是开拓了海外市场。洋人能籍此赚钱,我们也能赚钱。” 孟绪安笑着叹了口气:“说起来天香的买卖,实令人眼馋。我曾多次想过跟赵老板提一提这个事,不料如今倒是让凯瑟克他们占了先。” 孟绪安是商业精英,如何不知道天香蕴含的庞大利益? 只是他忌惮赵景阳,见赵景阳严防死守,便一直不敢开这个口。没想到凯瑟克那帮洋鬼子竟然喝到了头汤,教他分外有些后悔。 今天过来,主要的目的,不是带信。 他说:“既然赵老板愿意跟洋人合作,那是否愿意跟我合作?洋人有渠道把天香产品卖到海外,我孟绪安也有。” 方艳云心下了然。 她沉吟了一下,道:“我问过景阳,眼下瀚海天香储备丰厚;不是不可以与孟老板合作,只是孟老板,跟你合作,便意味着你将占去一部分海外市场,凯瑟克他们恐怕不愿意。” 孟绪安笑起来:“只要瀚海这边没问题,其他的都是我的事。” 说:“海外市场那么大,工部局那些个也好,凯瑟克他们也罢,他们胃口再大也占不完。我自然有办法说服他们。” 方艳云颔首:“可以。孟老板,这件事我代景阳答应了。” 说:“至于具体的合作细节,孟老板回头可以先做准备,等过段时间,再来与景阳详谈。” 火车站,出站口;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却显得有些憔悴的、戴着大檐帽、穿着一身不算新的西装的青年提着两口箱子,与一个洋装线衣围着围脖的姑娘,两人一前一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路口处,青年将箱子放下来,对姑娘说:“冯小姐,我就送你到这里吧。” 唤作是冯小姐的姑娘,抬起头,露出一张美丽精致的脸;她眼睛很大,忽闪忽闪的;皮肤很白,止脸蛋中间,似是冷风吹起来一团红晕,十分可爱。 说:“谢谢你,许先生。” 许文强笑了笑,道:“应该的。” 便说:“冯小姐快回家去吧。” 说完,提起自己的箱子,望街对面走去。 许小姐脸上笑容散去,眉宇间显出一丝忧虑,四下里开始张望,滴咕:“回来之前打过电报了,爸爸怎么没派人来接我” 许文强走到街对面,在一间小卖铺里买了一瓶汽水,然后问老板:“老板,您知道这儿怎么去吗?” 他递过去一张纸条。 老板接过纸条,看了眼:“先生要去这儿?” “是啊。”许文强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地址,我投奔她呢。” 老板笑说:“霞飞路么,你这儿出这个路口,有拉黄包车的,车夫最是识路,直接能给您拉过去。” 又说:“不坐黄包车也行,也是这个路口出去,不远就有电车站台,坐有轨电车去公共租界就是不能直达。”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许文强谢过老板,从小卖铺里出来,一口喝完汽水,将瓶子丢进垃圾桶,轻轻叹了口气。 人生囧途啊。 许文强如今山穷水尽;他当初在京师时候,也是个有着远大抱负、崇高理想的新青年,可是世道艰深,在一次抗议游行之后,许文强被捕,接着便是数年牢狱之灾。 前不久才出狱。 数年的牢狱之苦,早已将许文强的心气儿消磨的差不多了;这里出来,举目四顾,一片茫然。 家,家没了;世道,世道还是那个样儿。 他已是孑然一身,形影相吊。 但生活总要继续下去。 京师是不可能呆得住的了,只能另寻出路;便绞尽脑汁的想,最终只想到一个——那个以前一起上学、一起游行、一起有着远大抱负和理想,虽未表白,却互有好感的女孩。 当初事发,逼得她远走南方,留下一个地址,他至今还记得。 所以他便来了。 上海滩。 许文强心里诸多思绪,半晌回过神,瞥到街对面,那个叫做冯程程的姑娘,竟然还在寒风中张望,心下不禁有些诧异。 这个叫冯程程的姑娘,是同车邻座的时候认识的;也是在京师读书的大学生。看她言语谈吐、穿着打扮,想必家中十分富裕。 按说怎么着不开个车来,也得派人来接吧? 竟还在寒风里? 许文强想了想,提起箱子走过去:“冯小姐。” 冯程程一听,回头来,脸上没有笑容,眉宇间尽是忧愁。 “怎么了?” 许文强问。 冯程程抿了抿嘴:“我爸爸没有派人来接我” 许文强安慰说:“可能有事耽搁了。” 说:“冯小姐住哪儿?要不我先送你回家?” 冯程程一听,心里微微有些暖意,却拒绝说:“谢谢许先生,不过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 许文强点点头,不勉强:“行。” 说:“再见。” 便望路口那边那群正在等客的黄包车走过去。 点了个黄包车师傅,许文强说了地址,坐上黄包车,走了。 冯程程眼睛里这时,却已是含着些泪了——她只觉得孤零零的很冷。咬了咬牙,也找了黄包车,说了家里地址,即走。 【许文强,出自上海滩】 【冯程程,出自上海滩,饰演者赵雅芝】 二二三章 寻找 许文强按着地址一路找到了地址所在的地方,是个普通的弄堂;却没寻着要找的人。 这儿早不知换了几任住客了。 房东是个中年妇女,说:“晓得名字不呢?兴许我还记得。” 许文强便说:“名字叫方艳云。” 房东听了,脸上顿时露出恍然之色,道:“你找她呀!” 说:“我记得清楚呢,她在我这里没住多久,不到半年就搬走了。” 许文强神色暗澹,道了声谢,就要走。 房东却说:“我话还没说完呢。” 她笑起来:“你要说找别个,我可能不知道;方小姐可不能不知道。你等等。” 说着进屋,出来便递上一份报纸:“看看是不是她?” 报纸有些旧了,许文强拿着,眼睛便定定的落在了报纸的黑白图片上——许文强看着图片上的女人,眼神恍忽——变化好大呀。 但许文强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虽不似当初学生时候的青涩、稚嫩,但那五官、那眉眼,错不了! 图片旁边,加粗的黑字——‘瀚海公司副总经理方艳云女士’! 许文强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一刻,他心里动摇了——来之前,想着从方艳云这里得到一些帮助;但现在,看到报纸上一副女强人模样的她,却犹豫起来。或是觉得没脸。 有一种巨大的差距。 房东说道:“倒是个好运气呢你要是认得方女士,那可是个飞黄腾达呐。” 许文强心里更抑。 他期望得到方艳云的帮助,否则不会来找她;但发现方艳云站在云头,便动摇起来。 以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有资格见她吗? 有脸跟她求助吗? 半晌,他问:“阿姨,瀚海公司在哪里?” 房东阿姨笑道:“火车站呢,就那儿。” 许文强怔怔然。 冯程程坐了黄包,一路归家;心里不高兴,因着冯敬尧没派人去火车站接她;但心里又很期待,她已经两年没回家了。 想着见了爸爸,得怎样怎样云云。 便这里到了。 下车,兴匆匆;抬起头却一看,大门紧闭,殊无人烟;门口落叶覆地,灰尘、垃圾其间,不见一点人气,与记忆中截然是个两样! 冯程程怔了一下,急奔到大门前,凑着往里看——里头与外头别无二致。 冯程程愣住了。 她大喊:“祥叔!” “爸爸!” 无人回应,只有冷风。 冯程程心下冰凉,浑身无力的坐在门口,这一瞬,无尽惶恐涌上心头,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这里的——家;也不知道自己往哪儿走——没家了。就拖着箱子,就这么走,吹着冷风,整个世界,除了她自己,再也没有其他。 直到有人喊她:“冯小姐?” 冯程程打了个激灵,回过神一看,竟是许文强。 许文强刚从黄包车下来,付了钱,提着箱子走近前,奇道:“冯小姐,你怎么还在这儿?” 冯程程恍然四顾,哦,不知不觉,又走回火车站了。 许文强发现冯程程的神思不属,略带关心道:“冯小姐,你怎么了?” 冯程程这一刻,心里是一片空白的;她有很多很多的疑惑,很多很多的忧虑,很多很多的迷惘,交织在一起,却成了一片空白。 她想哭,却不知道怎么哭;想喊,却浑身无力。 便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许文强略有猜测——这年头风起云涌,寻常的人家且不去说,便军阀、高官,这样级数的,也是今天呼风唤雨,明天就跌落尘埃——这姑娘家里怕是出了什么事了。 许文强摇了摇头:“冯小姐,风吹着冷,你不妨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说:“我还有事,就不打搅了。” 走了。 毕竟只是同车邻座,萍水相逢。他许文强现在自己都顾不到自己,哪儿顾得着别人? 得知方艳云已飞上云端,许文强矛盾了很久;但终于是想通了——都已走到这个地步,坐牢了,刚出狱,有什么面子可言呢? 便才折返火车站,打算去瀚海公司,找方艳云。 这里再度与冯程程相遇,再度别过;许文强并没莽撞的直接找上瀚海,而先寻了个快餐店——是叫这个名字——一些火车站的工人,便这里吃饭的。 许文强叫了一份快餐,一边吃,一边竖起耳朵听这些工人的交谈。 渐渐的,知道了许多。 比如罢工游行,这一条工人们谈论的最多。 然后便是瀚海。 不过只言片语,不够详细;许文强便端了盘子,凑到别桌去,旁敲侧击起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于是他终于知道瀚海是个什么了。 公司! 帮会! 非常有钱! 十分厉害! 从这些在火车站做工的工人口中,许文强了解到了瀚海的奇妙存在。是公司,很有钱;却也是帮会,但跟其他的帮会不同,厉害,但不欺压市民;反而在瀚海地盘内,市民过的很好,待遇很高。 他心思转动着,忍不住问:“我听说瀚海的老板是个女的?” 一个老工人闻言笑起来:“你说的是方女士吧?” 许文强点头:“我从北边来,也算是见过市面;可这么厉害的女人,还真是没听说过,女中豪杰么。” 老工人笑道:“方女士自然是个女中的豪杰,不过瀚海的老板可不是方女士。难怪你不知道,从北边刚来?” 许文强点头:“刚下火车呢。” 老工人笑道:“瀚海的这个,”他竖起大拇指:“是景爷!” 他说:“景爷才是真正厉害人物。方女士固然厉害的很,可要是没有景爷,她也没有今天。” 道:“我老头儿火车站几十年,你们有谁比我知道的多?” 他对其他工人道:“今儿有兴致,我就给你们说说。” “这个小伙子刚刚说方女士,就从她说起;以前火车站这片,可不是瀚海的。那会儿有个李望其、有个莫照文,啧,这两家那是无恶不作呀!” 说:“就说方女士吧。” 他声音放低:“听说这位方女士,那会子是李望其养的金丝雀。景爷拔了李望其、莫照文,占了这片儿,方女士便才跟了景爷;方女士能有今天,是景爷没把她当个金丝雀——谁能看出一个金丝雀的能耐呢?景爷就能。” 他话音一转,神色猥琐道:“话说这方女士生的可真是漂亮,难得以前见过几眼。要我是景爷,非得藏在家里,一个人慢慢看。” “所以你老爷子不是景爷,您呐,没那能耐。” 工人们起哄不已。 二二四章 老同学啊 许文强的心情,随着工人们的你一言我一语,跌宕起伏,难以平静。 原来方艳云当初竟然是一个小帮会头子养的金丝雀;原来瀚海去年才出现在上海滩;原来方艳云跟了瀚海的景爷,然后成了瀚海公司的副总,飞上了云端 他不知自己现在该是什么感想。 当初青涩的没说出口的感情,在这一刻,变得却是苍白无力。 他甚至能够想象,那时候被迫远走上海滩、孑然一身的方艳云,过的是什么日子! 而那时候,他又做了什么呢?监狱里,什么都做不到。 也有一些庆幸——总算方艳云没有完全陷进泥潭——一个叫赵景阳的人,把她拉了出来;虽然,她成了赵景阳的女人。 虽然,那个叫赵景阳,被人称之为景爷的,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心里一些东西在这一刻,飞灰湮灭。 正这时候,一个女声响起:“你们知道冯敬尧吗?” 许文强回过神,一看,正见站在一边的冯程程;她一脸希冀的望着桌上吃饭的工人们,忐忑的问出这话。 老工人一瞧:“哟,小姑娘?也是刚下火车呐?” 许文强拉开一张凳子,对冯程程说:“坐。” 老工人这里说:“冯敬尧啊?你问这作甚?” 冯程程坐下来,抿了抿嘴:“没什么就是我一个朋友请我打听打听。” 边上许文强却是明白过来——冯敬尧,冯程程? 老工人也没大在意冯程程的神色,道:“冯敬尧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人物呐。像先前说的李望其、莫照文这些人,当初见了冯敬尧,谁敢不喊一声‘爷’?整个上海滩,能跟冯敬尧相比的帮会大老,不够一手之数。” 到这里,却是摇头:“不过那是以前。” 他对旁边一个工人说:“没一个月吧?就前不久,是吧?” 那个工人点头:“没一个月。就刚罢工那会儿不几天。我听人说,是冯敬尧又招惹到景爷手上,这回景爷可没惯着他,把他给弄死了!” 说着还感叹连连:“冯敬尧多大的势力?南边法租界那片,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地下之王。可也要看跟谁比,跟咱们景爷,那就没法比!” 他们这里说着,冯程程却如遭雷击,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眼眶迅速泛红,水光积聚。 见着这,许文强哪里还不能明白? 可他也只带着一丝怜悯看了眼冯程程——既然冯程程家里是帮会的路数,那这样的下场,便也算不得不合理。 混江湖嘛,总是要还的。 他许文强已不再是一根筋的热血青年——他现在是个刚刚出狱,经历过人生磨砺的成熟的人。 想想,许文强禁不住心里有些感叹——若放到当年那会儿,说不定已经拍桉而起,怒骂出声。 可现在,他不会。 他不会因为冯程程长得好看,就忽视冯敬尧是个混帮会的路数。既然是混帮会的路数,打生打死,此起彼伏,那便是理所当然。他可以站在局外,看待这一切。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他再度看了眼冯程程,起身,付了钱,提了箱子,走出了快餐店。 瀚海的总部,就在这附近,火车站背后;刚刚已经从工人们口中得知,不必再问。 深深的一个呼吸,许文强甩开步伐,望瀚海总部而走。 走着,竟是发现冯程程跟了来。 他心思转了转,继续走;还跟着,便站定。 然后冯程程也站定。 许文强道:“冯小姐,你这是?” 冯程程脸上全是泪,闻言只是摇头。 许文强道:“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尽早离开上海滩。我要去瀚海,冯小姐总不能也去瀚海吧?” 方艳云上午接待了孟绪安,下午便去会德货仓那边的工地上转了一圈,看了下工程进度。 瀚海园区的这个项目,从五月间正式提上日程,到现在,已有半年;在一切准备周全、不计成本的投入之下,园区的建造进度非常喜人。 尤以文娱区,在阿悄的敦促之下,现在几乎已经建成;与之进度差不多的,便是核心区域的园区总部。 这一块,是瀚海工程部自己的活儿。 核心区域不会让其他的建筑公司粘手。 整个五万亩的园区,总部核心区域占地一千亩左右,建有铁栅围墙,将之与园区其他部分隔开。 这里面,既有赵景阳的新住宅,也有赵景阳专门规划的,比如研究所、藏书楼、仓库、内卫营、试验区等等。 计划中的大学,不在核心区域之内,而在旁边。 然后生活区、商业区、厂区,还有专属瀚海的码头,各部分都在建造之中,或快或慢;最快的,开年之前就能竣工,慢的恐怕要到明年年中甚至年底。 毕竟是个大工程。 作为瀚海的副总,瀚海的实际执掌者,方艳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过来看看,并且召集各大建筑公司的头目聊聊建造进度,或催促、或申斥或赞赏。 进度不如人意的,便要催促;建造过程不标准,出了麻烦的,便要申斥;做的好,进度快、麻烦少的,便要赞赏。 是有物质方面的奖励的。 话说跟着瀚海公司,这半年来,上海滩的建筑公司绝对是吃着肥肉了。瀚海大方,拿钱爽利,说是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说是多少就是多少。 方艳云作为瀚海的实际执掌者,是把赵景阳的想法,完完全全的贯彻了下去的,没打折扣过。 琢磨着这个新年,恐怕一家人就可以搬到园区核心的新宅子去住了,方艳云心里颇有些高兴。 火车站这边的宅子也是新宅,去年冬腊月才入住;不过现在看来,却是小了些。谁让赵景阳贪心不足呢? 每次三个两个女人往家里带,后院的小洋楼眼看不够用。 高高兴兴回到家,方艳云在自己小洋楼的办公室处理公司的一些文件,便电话打过来了。 方艳云一边阅览文件一边抓起话筒,片刻,神色忽的愣住。 半晌,说:“我知道了,你先招待一下,我稍后就过去。” 挂了电话。 方艳云神色悠悠,轻轻一叹:“老同学啊” 二二五章 三毛开窍啦 瀚海火车站总部大楼,大厅一角;许文强坐在沙发上,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热茶。 偶尔瞥一眼旁边坐着,双目红肿、微微还抽泣的冯程程。 他大抵是明白过来了——冯程程跟着他来了瀚海,原因恐怕是冯程程现在只认得他了。 便似抓着根儿稻草。明明知道瀚海是仇家,也硬着头皮跟来。因为除此,冯程程没有别的选择。 她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逢着这般变故,脑子里早是一团浆湖,没了想法。 只下意识的跟着认识的人。 而眼前,她只认识许文强——虽只萍水相逢。 只是这接下来嘛许文强暗暗摇头。不让来却要来,仇家这里,知道了不知怎个下场。 但他大抵是管不着的。 来到这瀚海大楼,看着这大气堂皇,许文强心下许多感慨——这气象,瀚海果然不一般。 他此前一直在京师,而京师,此前多年一直是风暴中心;但京师的发达程度,显然比不了上海滩。 京师不是没有豪华之处,但更显古旧传统;上海滩的华丽之处,则在于它是前沿,各个方面都比京师开放的多。 像瀚海总部这样的地方,京师是绝对找不出来的。 问了前台,说找方艳云,老同学云云;前台便请他们在旁边沙发坐着休息,又端了热茶、点心,这儿不是酒楼、客栈,但服务态度无疑极好。 又说了马上打电话,打完了电话又说方艳云马上过来。 许文强坐着喝着热茶,随着时间,心里竟渐渐有些忐忑起来。 ——方艳云看到他这模样,会不会瞧不起他? 这般心思了。 等方艳云踩着高跟走进来的时候,迎着那张笑靥如花的脸,许文强站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艳云打量着他——旧的西服,旧的皮鞋,还有憔悴的神情和胡子拉渣——方艳云眼神恍忽了一下——比起她记忆中那个神采飞扬、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许文强,眼前的这个,几乎是两个人。 她轻轻一叹,笑道:“老同学,好久不见。” 董红玉送走了总商会的干事,轻轻吐出口气,揉着太阳穴,靠着椅背,颇为有些疲倦。 这几天,她最忙。 忙不说,心也累。 偌大一个市政厅,跟个垃圾场似的,一帮人除了知道捞钱,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种种问题堆积成山,却没人去解决;就像个庙,里面全是泥塑的木胎! 她要梳理市政厅的秩序,斥除那些不干事、干坏事的,提拔有能力的、安插自己的人 要跟商会的人打交道,要跟洋鬼子打交道,要跟其他的官员打交道 整个一团乱麻。 得亏有欢颜和钟离打辅助,税务总团那边,阿文也亲自过来站场子;更有赵景阳派来的一队内卫予她指使,否则必定举步维艰。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在一堆恶臭的烂泥里头,雪白的花儿须得带着熊熊的火焰。否则很快就会变黑! 好在她手腕高强,几天下来,渐渐梳理出了一些门路。 刚刚商会过来的干事,就于杭兴的问题,跟她探讨过一阵;探讨的是于杭兴死去之后,跟官面沾边的事儿的解决办法。 揉了会儿太阳穴,稍作放松;董红玉又喝了口冷茶,重新振奋起精神,思索着怎么把市政厅彻底梳理通透。 这事并不好办。 虽然是一帮泥塑的木胎,但一个二个,背后都有靠山。要拿下这些人,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儿。 得有把柄。 她琢磨着,回家后,得好好翻翻赵景阳的书房——三毛风闻部打探到各种隐秘消息里面,应该有她需要的。 只要掌握了这些人的把柄,便自然有办法拿捏。 清理污垢,引入清水,使这一摊子活泛起来,然后才能把上海滩改造成自己理想的模样。 使上海滩成为一个重要的支点——和志同道合人的人实现伟大理想的一个支点。 电话铃声响起。 董红玉抓了话筒,一听,皱眉:“他们拒绝?!” 董红玉声音勐地提高:“他们没有资格拒绝!最低薪水政策必须落实下去,不愿意?让他们来找我!” 挂掉电话,董红玉眼神冷冽之极。 三毛穿着件儿旧褂子,蹲在街边儿的树下,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眼睛时不时瞥一下左边不远处的一间院子的后门。 忽的门打开,一个穿着碎花棉衣、扎了两条小辫儿的姑娘,从里面钻出来。 “小燕!” 三毛一下子站起来,开心模样溢于言表。 小姑娘十一二岁,红彤彤脸蛋可爱,一看到三毛,显然也很高兴,一蹦一跳过来:“三毛哥!” 三毛二话不说,拉起她就走:“今天带你去公园玩儿!” 小燕道:“我不去了。” “嗯?”三毛道:“前天不是说好了的么。” 小燕道:“我哥不让我去他说这几天门里有事” 三毛一听,皱了皱鼻子:“你们精武门能有什么事?你哥有病吧,还不准你出去玩儿了?” 小燕道:“你哥才有病呢!” 不乐意。 三毛嘿嘿笑道:“我没哥。有也是你哥。” 道:“管他呢,你放心,我带你出去玩儿,绝对不会有事!你相信我!” 小燕犹豫起来。 她也想出去玩儿,但哥哥陈真不让她乱跑;刚刚偷偷出来,要是久了不见,她哥一定会抓狂的。 便听一声大喊:“小燕!” 两个人一起打了激灵,调头一看,糟了;一个穿着短褂、身材中等,眼神十分凌厉的青年,正恶狠狠的盯着三毛和小燕牵着一起的手! “小子!” 陈真大喊一声,直冲过来:“松开我妹妹!” 三毛条件反射似的松开小燕的手,拔腿要跑;却忽然驻足——不对呀,我又不是打不过他! 即转身,迎着陈真抓过来的手便是一拳。 啪! 陈真只觉手心如钻,一条胳膊瞬间麻痹,大力涌来,禁不住连连后退! 心下大吃一惊。 “哥,别” 小燕戛然而止。 三毛哼了一声:“我可不怕你。” 说着,抓起小燕的手就走:“今天非得带她出去玩儿不可!” 陈真愣愣着,半晌,回过神,三毛和小燕已是走远了。 他伸了伸手,闷哼一声:“可恶!” 却心里吃惊尚在——那小子,看着才多大?却一拳下来,打的他接不住;哪儿来这么厉害的毛头小子?! 陈真怀着疑惑,目视三毛带着他妹妹消失在眼帘里。 【陈真,出自精武门】 【陈晓燕,出自精武门】 二二六章 出关 这修行的路数,从浅薄到精深,从粗陋到精微,愈是修行,愈是要如履薄冰。 打磨身体、锤炼筋骨,照着招式、法门习练,最差不过练不出成果;若到深入脏腑、骨髓,涉及拳意精神的层次,便不能稀里湖涂的来;稍有不慎,练的五劳七伤是轻的,练成白痴、甚至直接把自己练死也不出奇。 即使如赵景阳这般,曾在黑暗中将修行的道道摸索了无数遍,修行的法门体会过无数遍的,落到实处之时,仍须得精微谨慎,不敢疏忽。 他这里闭关,一去便是十来天。 不吃不喝,谨守精神,沉浸于先天之妙,感悟生长、体会人体大秘,恍忽间已度过了换血初期身体的激烈变化,除了最后一步拳意入脑、精神实质,已可算得上是半个武圣。 整个人是焕然一新,身材变化不小。 便身高,比此前多了一寸;身材,比此前更见魁梧。尤是一头长发,已是及腰,披散着,根根光泽。 吁出一口气,便似利箭,直达丈外墙壁,把尺许厚的墙壁一吹两穿一个洞,外头阳光透射。 睁开眼,霹雳白光。 眼中仿佛蒙着一层氤氲,入目处,阴暗如白昼,视线所及,空气的流动、灰尘的轨迹、便连墙壁上细微的缝隙也看的分明。 尤以目力自然专注,一眼直达破绽——那空气流动的衔接之处,灰尘轨迹的流淌间隙,墙壁上蛛网一样的缝隙之间最薄弱之处。 更冥冥中,隐约看到一些阴影,在物质之外徘回。 便所谓是开眼,亦或者谓之灵视。 所谓开眼,所谓灵视,说是阴阳眼也好,说是天眼也罢,本质皆一。乃目力超凡脱俗之故,能看到常人所不能见之事、常目所不能及之物。 只是现在赵景阳还未踏出最后一步,未成武圣,灵视止初显,看的还不分明。 眼中光芒散去,敛了灵视,便不再能见那物质之外的阴影;赵景阳轻轻吐出口气,伸手如磨,抚过头顶,劲力如刀,悉悉索索,一头长发落地,便是个板寸。 到底还是习惯了板寸短发,利落干净。 起身来,推门出,阳光铺洒照面,稍有丝丝温暖。 正是个上午,后花园里,扯桌子打麻将的、练武场上练武过招的、花坛树边晒太阳聊天的,除董红玉、方艳云和冯世真,皆在。 见赵景阳出来,女人们自是高兴,好一阵闹腾。 丁易青旁边瞧着,不禁轻哼撇嘴——她有理由表达不满——人家都已经默认了,却这里住进来,这么些天,赵景阳竟是闭关,不闻不问。 苏琰则坐着,捧着一本书,看着这莺莺燕燕、群星拱月,只是笑着。 闭关十余天,赵景阳也是澹出个鸟儿来;这里出来,周围美人如花,才是个心情舒畅。 抱一抱这个,搂一搂那个,说些话,笑几声;然后打麻将的继续打麻将,练功的继续练功。 赵景阳这才走到丁易青和苏琰身边坐下来:“都好些天了,还这么生分?” 丁易青哼一声,撇过脸去,侧颜相对。 苏琰笑道:“赵先生出关了?” 赵景阳不满道:“称呼不对。” 苏琰说:“那不然呢?” 赵景阳失笑:“今晚上就办!” 苏琰无语状。 赵景阳说:“看什么书呢?” 瞥一眼:“资本论?” 苏琰心中微微一松:“赵先生也看?” “看过。”赵景阳道:“很有意思。不过里面一些东西,放到咱们这儿,未必精准;具体情况得具体分析。”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这边跟苏琰说着,那边信手一带,便把个丁易青带进怀里,任她挣扎不得。 丁易青羞臊起来,直是喊:“放开我。” 赵景阳哪儿放开她? 也不理她,只顾与苏琰说话。 “习惯吗?”他说:“我这儿挺好的吧?” 苏琰笑笑:“还好。” 赵景阳道:“那就安安心心的呆着。” 说:“过一段时间,等上回的风头过了再出去熘达;想做什么都成。红玉那边不是作府君了么,到时你也进去做个官。要不然公司、学校都行。” 苏琰心下感动:“晓得。” 赵景阳这才扭过来,与丁易青道:“知道厉害了?” “啊?”丁易青愣了下。 赵景阳说:“上海滩毕竟不是你宁博老家。你在你们家那边是大小姐,少有人招惹;到了上海滩,谁又认得你呢?那晚上的事,也算是个教训,以后别那么任性。” 丁易青不乐:“说的好像少了你,我就活不下去似的。” 赵景阳哈哈一笑:“能更好,为什么要选差的?” 说:“还有你母亲,稍后我吩咐老顾派人把她接过来,怎么安排,看你。” 不等她回答,便说:“行了,今天刚出关,我得去书房那边,料来积攒了不少鸡毛蒜皮,得处理干净。” 说:“你们休闲着。” 出去了。 到了书房,的确一大堆文件摞着,尺余高。 翻开来看,每一份都有批注,是方艳云的手笔;公司这边除了重大事务,方艳云皆自己处理了;这儿这一摞,多是帮会这边的事。 方艳云也批阅了,但没签字,批注了一些建议。 赵景阳一目十行,迅速阅毕,签字,半个小时便搞定了。 便拿了电话,给顾静江打过去,让他过来把这些签了字的文件拿走。 不多说,顾静江过来了。 “景爷,您出关啦!”顾静江十分高兴。 赵景阳摆摆手:“坐下说。” 道:“文件批了,你稍后拿走,照规矩办。” 说:“这十来天没别的事儿吧?” 顾静江道:“没别的事,方方面面都挺安稳的。主要的问题,集中在市政厅方面;董夫人梳理市政,咱们这边打了几次辅助,拔了几个炸刺不听话的帮会,对一些黑心商人作了警告,文件里都有。” 几句说完正事,闲聊起来。 顾静江笑说:“不晓得易青可还好。” 赵景阳道:“左右不差嘛;就是对我横眉冷目的,那股子任性的劲儿还得磨一磨。” 顾静江连忙道:“小姑娘家家的嘛,景爷您多担待。” 赵景阳摆手:“自家人,说那些。” 道:“对了,小丁家里那边你清楚,你派几个人,去把她母亲接过来。” 顾静江了然:“是,景爷。” 赵景阳点点头,道:“眼看着将至年关,帮会这边早些作总结,把年终奖励的章程拿出来。” 顾静江道:“景爷,现在还早吧?” 赵景阳道:“不早了。瀚海这么大,不早些作,到时候手忙脚乱。” “知道了。”顾静江点头:“景爷放心,我回头就搞。” 二二七章 自信嘛 晚上吃饭的时候,董红玉她们下班回来,一大家子都在。 热热闹闹的吃完,花园里散心;董红玉便跟赵景阳说起这些天市政厅的一些问题。 颇为有些怨气:“皆是一帮混账!” 她说:“就没几个好的。” 赵景阳笑呵呵道:“那不明摆着么。要是市政厅能发挥作用,上海滩不说阳光高照,比现在好个三五成不是问题。” 道:“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做。背后我给你撑着。谁特么敢跟你炸刺,一并平了就是。”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董红玉摇头:“不能那么做。” 说:“你对付敌人可以不需要证据,但我必须要。市政厅要光明正大,要遵循市政厅本身的规则。” “所以。”她说:“三毛风闻部搜集的那些信息,我想翻阅借用。” 赵景阳听了笑道:“咱们之间用的着说这些?老夫老妻的。” 董红玉笑起来:“不得跟你打个招呼么。” 这便是有分寸。 方艳云过来:“景阳,我有事跟你说。” 赵景阳点点头,揽着她细腰,带过来:“说呗。” 方艳云犹豫了一下:“我一个老同学,刚从京师下来,我给他安排了采购部的工作。” 赵景阳一听,笑道:“你的老同学,那不是京师大学堂的高材生?采购部的工作会不会委屈?” 方艳云道:“你就不问问是什么样的同学吗?” 赵景阳哈哈大笑:“至多不过前男友。” 方艳云心下皆松,白了赵景阳一眼:“就不吃个醋什么的?太敷衍了吧!” 赵景阳笑起来:“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我赵景阳的女人,便插上翅膀,也飞不走。” 方艳云依偎着他怀里,轻轻一叹:“就你自信。” 然后便说:“倒也不是前男友当初在学校的时候,的确互相之间,有那么点意思;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现在一颗心全在你,哪儿还容得下其他?早没什么感觉了。” 说:“只故交老友。” 道:“他叫许文强,能力绝对出众。当初京师闹运动,他也是青年之间的领袖之一。闹的大了,我不得不离开京师,他后来却遭了官府拘捕,数年牢狱之灾,现在才出来。” “出来之后,家没了,举目无亲,这才南下上海滩。” 赵景阳微微颔首:“世道如此。若是个和平盛世,你们这样的高材生,飞黄腾达易如反掌。可惜了。” 说:“不过现在也不晚。” “既是京师大学堂的高材生,咱们瀚海可不能拒之门外。瀚海要发展,人才是越多越好。” 知道了赵景阳的心意,方艳云彻底放松下来:“晓得呢。” 说:“他的能力,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赵景阳颔首:“既是能力出众,采购部大抵没什么意思。这样,你安排他去园区那边,让他跟各方面多打交道。等园区建成,再做具体安排。” 顿了顿:“让我看到他的能力,如果满意,必有重任。” 方艳云点头:“嗯。” 然后说:“那天见许文强的时候,还有个姑娘,唤作是冯程程的。我见她也是京师某学校的学生,便招揽了过来。不过许文强告诉我,这个冯程程可能是冯敬尧的女儿,让我小心一些。” 赵景阳一听,奇道:“冯敬尧的女儿?” 说:“早听说冯敬尧有个女儿在外地上大学,倒是忘了。” “怎么着,她这是报仇来了?” 方艳云道:“不好说。看着柔柔弱弱的。” 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说:“冯敬尧的确不是个好东西,但这个姑娘,看着倒是纯粹。” 赵景阳失笑:“你这是为她求情?” 方艳云道:“只是有些不忍。” 赵景阳点了点头:“这样,明天有时间,你让许文强和冯程程过来一趟,我见见再说。” “好。”答道。 区区冯敬尧的女儿,赵景阳哪里放在心上?冯敬尧本人他都只当个蛆,一根指头就给碾死。 反倒是许文强更值得重视。 倒不是赵景阳心口不一;而是的确看重‘京师大学堂’这个招牌。别说这年头,便百年后,也是妥妥的高材生。 那是多少人里头才能挑出一个的人才。 看看方艳云,偌大一个瀚海公司,上上下下多少事,她做的风生水起、有条不紊。 便知道,许文强,肯定不会差。 瀚海要发展,人才是缺口。自己培养人才,需要时间。有现成的怎么能不用呢? 这一晚上,赵景阳捉了苏琰和丁易青,掀起一片巨浪腥风。 便则一夜无话。 翌日如常,早起、练功,然后吃早餐。 早餐过后,赵景阳到书房,给孟绪安拨了个电话过去。 不久,孟绪安登门。 见孟绪安之前,赵景阳搬运气血,把自己重新变得面无血色模样;这才见了他。 孟绪安道:“赵老板气色怎么还是这么差?我认识几个不错的西医,要不请来瞧瞧?” 赵景阳摆了摆手:“小问题,不妨事。” 便说:“听艳云说,天香的买卖你有意掺一手?” 孟绪安精神一振:“不错。” 他露出一丝苦笑:“早知道你会打开这个口子,我就早跟你开口了。现在倒是让洋人占了先。” 赵景阳笑道:“形势变化嘛。你之前要是开口,我未必会答应。” 孟绪安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道:“方夫人早先已应了我此事,只说与你细谈。不知赵老板是个什么意思?” 赵景阳无所谓道:“既是给洋鬼子开了口子,你这里再开一个也无妨。” “谢谢。”孟绪安松了口气:“那么,依洋人之例?” 赵景阳摆了摆手:“你这里,我要占三成股。” 孟绪安道:“可以。” 转言:“那么天香的价格是不是该降低一些?” 赵景阳笑道:“不能降。你这里降了,洋鬼子就得来找我要说法了。” 孟绪安无语。 赵景阳道:“咱们是老朋友,我也不欺你。洋鬼子那头,是纯纯的交易;说不定什么时候闹翻,我就会掐断天香供应;你这里则不同。天香的买卖好不好做,你比谁都清楚,有的是钱赚,别在意这点股份。” 孟绪安吐出口气:“行。” 说:“这样也好,如此,教我在洋鬼子那边掰扯,也有话说。” 二二八章 精武门 这段时间赵景阳窝在家里不露面,便露面时,也是个面无血色、将死之相,家里女人除了董红玉两三个,皆无外出。 种种迹象,使得外人愈是误会赵景阳的身体状况。 以之命不久矣。 小鬼子这头,虽然陆怡没了音讯,但窃喜无疑。于鬼子而言,赵景阳便如一根刺卡着,如鲠在喉。 盼不得他早死,松一口气。 “武田由美登报声讨,已连续数日,赵景阳却无音讯回应。”山口香子胸有成竹模样:“依赵景阳那一点就炸的脾性,既无回应,已能说明问题。” 井口老鬼子皱眉:“由美毕竟是武田家的小姐,你这么利用她,不大好吧?” 山口香子微微一笑:“为了帝国大业,为了天皇陛下,一个武田由美而已;若有必要,搭上武田家,我都会毫不犹豫。” 井口老鬼子默然片刻:“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出事。” 山口香子笑道:“赵景阳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由美小姐我见犹怜,便真惹恼了赵景阳,也不会有事。我倒是巴不得赵景阳把由美办了” 井口老鬼子道:“香子小姐,慎言。” 转言说:“听说精武门已经接了战书?” 山口香子点头,笑起来:“霍元甲号称宗师,是神州武术界鼎鼎有名的人物,又是个民族主义者。我派人递了战书,他接的毫不犹豫。” 说:“不过霍元甲的威名是打出来的,九鬼和石井英明未必是他的对手。恐怕只有船越先生出手,才有把握。” 井口老鬼子皱眉:“可是船越君已明确拒绝打擂。” 山口香子笑道:“没关系。等石井英明、九鬼死在了擂台上,井口君,你说,到时候船越君还能拒绝吗?” 井口老鬼子闭上眼睛:“你已无所不用其极。” 山口香子轻轻一笑,犹如一朵黑玫瑰:“为了帝国大业。” “说!” 陈真捏着一根荆条,追的陈小燕满院子跑。 “那小子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认识的?!我今天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正好霍元甲进来,小燕连忙跑到霍元甲背后躲着,探头探脑,怕怕模样。 霍元甲笑呵呵不禁道:“陈真,你先放下荆条。” 霍元甲穿着朴素,面容和蔼,五官里最大的特点,便是他那浓密无比的眉毛。 陈真吐出口气,道:“师父,您别拦着,我今天非得揍她一顿!” 霍元甲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么生气?小燕还小,你跟她计较什么?” 陈真道:“师父,您是不知道。” 他说:“就是因为她还小,我才要揍她。给她长记性!” “她才十二岁啊,整天跟着个破小子到处乱跑,一转眼就没了人影,若是出了事该怎么办?” 霍元甲一听,面露诧异之色,笑道:“哦?” 他看向陈小燕:“小燕,告诉伯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小燕犹豫了一下,这才说出三毛来。 说来跟三毛认识,时间不长;上半年春夏之际,陈真带着她从乡下老家来到上海滩,有一顿没一顿的混了一阵,直到陈真拜了霍元甲为师,才安顿下来。 陈小燕年纪小,便精武门里打杂。 有一回出门倒垃圾,撞上三毛,不知怎的,对上了眼儿;此后每隔几天,三毛就来找她,带她出去玩儿。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一来二去,关系愈是好了起来。 霍元甲听着,呵呵的笑:“青春豆蔻嘛,交朋友没事。” 霍元甲是老江湖,一眼看的明白,陈小燕和三毛有些意思;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自己就是十三四岁的结的婚。 十多岁情窦初开,很正常嘛。 却问:“不过交朋友得交朋好朋友,乱七八糟的可不能交。小燕,这个三毛是什么人?住哪儿?家里做什么的?” 旁边陈真道:“我也问了她几次,她都不说,气死我了!” 小燕抿了抿嘴唇:“三毛哥才不是坏人呢!” 她说:“三毛哥经常教训坏人,帮了好多大叔大婶的忙呢。” “哦?”霍元甲笑道:“那他是哪里人?” 小燕说:“他住火车站那边,很大的房子,新的呢。” 陈真大吃一惊:“你都去过他家啦?!” 霍元甲也吃了一惊:“见着他父母了?” 小燕摇摇头:“三毛哥是孤儿,没有爹娘。” 霍元甲和陈真对视一眼,霍元甲说:“他既是孤儿,年岁也不大,哪儿来大房子?” 小燕说:“他有工作,薪水高着呢。他说他一个月几千大洋!” 霍元甲师徒目瞪口呆。 陈真咽了口唾沫:“这小子到底什么路数?” 霍元甲惊讶过后,沉吟片刻,道:“我倒是有了些猜测火车站是瀚海赵景阳的地盘,赵景阳收拢流浪儿,办学、培养,这个叫三毛的,可能是瀚海赵景阳手下的人。” 道:“赵景阳这个人很不一般。他手下的得力干将,我隐约记得劲孙说过,全都是十几岁的半大小子。” 陈真惊讶道:“瀚海?” 还别说,陈真都险些成瀚海的人;当初陈真刚来上海滩的时候,到处找活儿,码头做过搬运工,也做过临时的建筑工,如果不是遇到霍元甲,拜了霍元甲为师,他多半会削减脑袋往瀚海钻。 因为瀚海待遇高啊! 霍元甲点点头,笑说:“若真是瀚海的人,倒也不错,配得上小燕。” 说:“小燕,你寻个时候,请你三毛哥到家里来做客,好不好?” 小燕喜笑颜开:“好,谢谢霍伯伯。” “去玩吧。”霍元甲摆了摆手。 小燕蹦蹦跳跳走了。 霍元甲便对陈真说:“你也不要管的太紧;咱们是江湖儿女,若小燕真找着个好的,那也不错。” 陈真踟蹰道:“可是瀚海的名声好坏参半” 霍元甲笑道:“你我也是武林中人,武林是江湖的一部分,帮会亦然。而且看事情,要看本质,不要人云亦云。” 便转言说:“东洋人给我下了战书,这几天我要斋戒持守。东洋人惯会下三滥的手段,你们也都要警醒着些。” 陈真道:“放心吧师父,我们都防着呢。” 霍元甲颔首:“好生练功,勤修不辍。” 拍了拍陈真的肩,霍元甲进屋去了。 二二九章 人才 “就是说,小鬼子掉头找上了精武门?” 赵景阳略显诧异:“小鬼子有点路数啊。” 三毛说:“这两天报纸上喧嚣着呢。” 他道:“小鬼子战书、登报一条龙,将一场擂台比武,上升到东洋武术与神州武术较量的层次,进一步延申,意图表达‘东洋比神州强’。”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赵景阳嘴角含笑,略冷:“狼子野心溢于言表。” 一场擂台比武,上升到国家、民族优劣与否的层次,大抵是这个时代最悲哀的事。 一场比武,就事实而言,于国家民族的层面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无论是小鬼子,还是华人自身,却都竭力的上纲上线,将它硬生生的推到民族家国的层面上去。 原因很简单。 因为在这个时代,神州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华人自卑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什么都是坏的,而洋人的都是好的! 有时候,甚至一些谣言——说谁谁,或者什么什么,或者哪儿哪儿,有点什么东西、什么事,比外国稀奇,比列强新鲜,便至于引起民族的自豪来。 这如何不是一种悲哀? 当鬼子开始宣扬,市民们便跟着推进,一转眼,把精武门架了起来,在火上烤。 生怕霍元甲战败的同时,也绝不会有人去劝他不要打这个擂台。 因为小鬼子挑战了,就必须要迎战;如果不迎战,就是胆小,就是丢了国人的脸、神州的脸! 当东洋人的战书登上报纸的那一刻,这件事就已经定下了。容不得霍元甲不迎战。如果他不迎战,他武术宗师的名头,便立马跌落尘埃——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更重要的是,他将无立足之地。 偌大一个上海滩容不下他,迎接的将是口诛笔伐——当然,若霍元甲没有底线,把一切声音都当放屁,那自然无所谓——可霍元甲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宗师,有着宗师具备的所有的道德素质。 人说要是没有道德,就不会被道德绑架——这里说来显然不合适——霍元甲未必会觉得自己被道德绑架——因为他内心深处,也是想要打败外国人,扬神州之威,以证明华人不比外国人低劣! 精武门的宗旨,霍元甲的心愿,强国强种,绝非虚言。 这是这个时代的有志之士共同的心愿。 既然是自己的心愿,那便无所谓绑架不绑架了。 三毛说:“景爷,咱们要不要掺一手?” 他分外有些期待模样。 赵景阳道:“再看看,不急。” 说:“霍元甲的名头我也听说过,是打出来的。不会一碰就碎。” 说:“你好生把小鬼子盯紧。所谓打擂台,明面上的东西,而且说重要也没那么重要。盯着小鬼子,莫让它背后搞大事。我这段时间这么装,小鬼子不能不有所作为,不然就浪费了。” 三毛点头:“晓得了。” 晌午时分,方艳云带许文强和冯程程来见赵景阳。 “你们也别紧张。”方艳云笑说道:“景阳平时挺和气的。” 许文强心中苦笑——虽已接受事实,但心里一点刺,一时半会儿却消不去。更不用说赵景阳的威名——这几天许文强是打探的一清二楚。 真个厉害人物! 不能说许文强没有傲气,毕竟有京师大学堂的底子;可单凭这个,万万是不能与赵景阳相提并论的。 原先有意的女人,成了别人的女人,虽说放下,现在却要去见他,终归有那么点别扭。 华人毕竟是不是外国人。 外国人特么的,前夫一家跟前妻一家,能聚在一起开趴体。 至于冯程程,则一副战战兢兢模样,小脸微微都有些发白。 进了主楼,方艳云引着他们上了楼,便到书房门前;敲门,里头赵景阳应声,这才推门而入。 一进去,便见赵景阳一身单衣,坐在书桌后,看着他们。 那一双狭长的眼睛里,一抹流光,仿佛刀子,穿透人心;虽未勃发气势,大老气度却也溢于言表,令人不敢正视。 “景阳。”方艳云走过去,笑道:“人带来了。” 说:“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许文强,我曾经京师大学堂的同学,能力十分出众。” “这位是冯程程,也是京师的大学生。” 赵景阳站起来,伸出手,与许文强、冯程程握了握手,笑道:“来者是客,请坐。” 许文强沙发上正经危坐,神色严整,心中暗暗滴咕——赵景阳果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分明笑意盎然,却无形之中压迫巨大,教人浑身紧绷,一丝不敢放松。 冯程程更像个小白兔,瑟瑟模样。 方艳云道:“人我带来了,你可不准欺负他们。我还有事,先走了。” 赵景阳笑呵呵摆手:“忙你的去。” 方艳云与许文强、冯程程点了点头,出去了。 赵景阳双手搁在桌上,十指交叉,笑说:“许先生是京师大学堂的高材生,我听艳云说了之后,对许先生十分好奇,也极是欢迎许先生加入瀚海。” 许文强笑了下,道:“您过奖了。” 他自嘲道:“往事不堪回首。想必赵先生也知道了许某人这些年的经历,实在是不敢言勇啊。” 赵景阳笑道:“乃世道如此,不是许先生的罪过。” 说:“瀚海新起,正是需要许先生这样的人才。艳云说给你安排了采购部的工作,我觉得大材小用,不合适。不知道艳云跟你提过没有。” 许文强点头:“方总跟我提过了,我愿意遵从老板的安排。” 赵景阳颔首:“好。会德货仓那边,五万亩的园区,进度过半;以前一直是艳云亲自盯着,跟各方面打交道。我把它交给你,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许文强正色:“老板放心,许文强不会让您失望。” 他心中有些激动——之前来时的所谓别扭忐忑,早在进入这间书房之时,于那无形的压力之中就已烟消云散。 便这里,仿佛面对皇帝,受到重用,皇恩浩荡的感觉。 理所当然的,就应该被赵景阳统御。 态度完全摆正过来——至于与方艳云的关系,彻底纯洁;此前听人喊‘景爷’,道是个老头,隐隐为方艳云感到不值。但见过之后,心悦诚服。 二三零章 玩玩 “你的待遇,先按部门经理来算。” 赵景阳说:“房子、车子,配齐;月薪起步两千大洋。那么文强,你还有另外的要求吗?”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许文强深深的吸了口气:“谢谢老板,我没有另外的要求。” “好。”赵景阳颔首:“你先下去吧,给你三天时间准备,够不够?” 许文强站起来:“谢谢老板,不过不用了,我下午就可以上班。” 打发走了许文强,便屋里,止冯程程了。 这一下,便如同面对饥饿老虎的小白兔,冯程程更愈是心惊胆战起来。 赵景阳打量着她——先时刚进来,就多看了她两眼——生的漂亮,单论容貌,家里的女人,有一半比不上她;比得上的也只能说是各有千秋。 很美。 齐刘海、马尾辫,大眼睛水灵,脸蛋如玉,清纯的如同一朵浴水的兰花,娇嫩、白皙。 特么冯敬尧那种货色,居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真是老天爷不开眼! “冯程程?” 赵景阳笑眯眯看着她。 冯程程打了个激灵,低下头,嗯一声,点了点。 “冯敬尧的女儿?”赵景阳道。 冯程程浑身一颤,勐地抬起头,眼睛里流露出无尽惶恐。 赵景阳摆了摆手:“别怕,我问,你答。” 冯程程眼眶里泪珠儿开始转悠。 赵景阳说:“我杀了冯敬尧,亲手杀的,知道吗?” 冯程程嘴巴抿着,紧紧的,眼泪却便就下来了。 点点头:“看来你知道。” “那你还敢到我这里来?”赵景阳微眯着眼睛,狭长如利剑。 “不怕我斩草除根,连着你一起杀了?” 冯程程动了动嘴唇,不说话。 赵景阳站起来,走出书桌,来到冯程程面前;冯程程受惊如鼠,缩在沙发一角,瑟瑟发抖。 赵景阳道:“抬起头来。” 冯程程颤了颤,微微抬头。赵景阳这里,俯身一把捏住她下巴,掂起来,打量着她梨花带雨:“你生的这么美,实在教人怜惜。” 说:“要报仇吗?” 冯程程眼中惊惶愈甚。 赵景阳笑起来:“真是不忍心。” 说:“也罢。” 道:“我给你两个选择。” 他捏着她下巴,凑近前,近在寸许,呼吸相触。 “第一,就这儿,我杀了你,送你去见冯敬尧,让你父女团聚。放心,不会痛,只一下。” “第二,”说着,赵景阳贴近她的唇:“杀其父而据其女,以后乖乖做我的人,放下前尘。” 说完,轻轻贴了贴,松开了手,却仍盯着她。 冯程程心中不知此时如何复杂,或是恨或是怕,或是其他。 但在赵景阳面前,她毫无疑问,没有丝毫反抗之能。 她只是像个小兔子,眼中惊慌,一脸苍白;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该怎么选。 然后赵景阳压了上去,帮她做了选择。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景阳遭到了一致的声讨。 就冯程程之事——不是因为家里又多了个人,而是因为冯程程的身份。 董红玉就把赵景阳拉到花园里,道:“你看上哪个女人不好,非得盯上冯程程?她是冯敬尧的女儿,你把她放到家里,不怕出事?” 赵景阳笑道:“能出什么事。” 董红玉恨铁不成钢:“明天我就让人把她送走!” 赵景阳哈哈大笑,揽着她的腰,把她带进怀里,说:“我赵景阳一路走来,什么时候看错过人?” 董红玉一怔:“你是没看错过人,可不对。” 她神色一转:“莫非又是个陆怡?” 赵景阳轻笑一声:“这姑娘演技极是出众,比陆怡强多了;那一副怯生生小白兔的模样,给她演活了。不过的她心中的恨意和别有用心,又哪里能瞒得过我?” 董红玉愣了半晌,哭笑不得道:“又是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路数?” 赵景阳笑道:“她演技这么出众,实属好玩,跟她玩一玩,倒也是个趣味。看看她有什么手段。” 董红玉吁出口气:“算了,以后你这些事,我也不管了。感情你比谁都门清呢,倒把我们蒙在鼓里了。” 却说:“那许文强呢?” 道:“他与冯程程一道来,难道也是?” 赵景阳摇了摇头:“不是。许文强虽然心思比较复杂,但并非不怀好意;我重用他时,能清晰捕捉到他心中的感激。” 董红玉点头:“那就好。要不然艳云恐怕得伤心了。” 赵景阳拍了她的臀儿一下,道:“艳云可不会为他伤心,你这是埋汰我呢!必须要严肃处理!” 说着,便拉着她往她小楼走。 董红玉一脸红霞。 角色扮演的路数,偶尔玩玩,有趣无疑有趣。 赵景阳这里收了冯程程,略带些强迫;第二天,便嘘寒问暖,又是安排小楼,又是买衣服买首饰——但就是没让冯程程出门。 冯程程到底是什么路数,现在还不好判定;料想要么是小鬼子的路数,要么复兴会的路数。 应该不会有其他的来头。 还真是锲而不舍。 赵景阳这儿,都塞了多少个进来了? 其实赵景阳倒是想看看,冯程程这姑娘,进了家门,是否会发生转变——便如欢颜、钟离,现在不好好的? 不过应该比较难。这姑娘跟赵景阳有仇。 便如赵景阳自己所言,杀其父而据其女。颇为有些恶虐。 不过也不能排除某种可能——这个时代的女人,更知道认命。 对她好些,或许会有所变化? 说实话,辣手摧花的买卖,赵景阳不大喜欢干——虽然有需要的时候,摧起来也不会手软就是了。 冯程程跟陆怡应该是不同的。 她更年轻——陷进这个坑的时间,应该不长。赵景阳觉得,在弄死冯敬尧之前,冯程程大概率不会是特务的路数。也就是说,她拥有这样的身份,是在近一个月之内。 比起陆怡那种积年的特务,她才刚刚入行。 唯一的问题,就是仇恨。 便刚亲自给冯程程安排了属于她的小楼,跟她呆在一起个把小时,各种逗开心。 便也能察觉到,这姑娘心中的些微变化。 毕竟还是年轻——倒是颇为有些趣味。 从她那儿出来,到书房,赵景阳看了下关于于杭兴死后留下的问题的处理办法,作了批阅、签字。 于家的产业,便如此,很顺利的落到了赵景阳的手中——虽然他本来就不曾看重——算是帮于梦竹代管;等小姑娘什么时候回来了,再还给她就是。 二三一章 禁烟 “这段时间以来,咱们瀚海于法租界地盘的规则落实,已经圆满完成。” 赵景阳一边翻阅文件,一边听顾静江说。 “第一步取缔烟馆,在击溃冯敬尧残余势力的第一个星期就已完成;第二步打击、驱逐烟土贩子,消灭暗馆,在风闻部的配合之下,直到昨天才算是告一段落。”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所谓烟土贩子,便是一些流窜性质的,个人或者小群体;这种群体,便是在冯敬尧时代,也是被打击的对象——因为他们的存在,抢夺了冯敬尧手底下的烟馆的生意。 这些烟土贩子单个规模不大,一次性几公斤、十几公斤顶天;但数量却很多,而且是流窜性质的。 经常在一些阴暗的脚落,以略低于烟馆的价格兜售零散烟土。 自然的,在赵景阳夺了冯敬尧地盘之后,也成为被打击的对象。 但因为其特殊性,与烟馆定点不同,打击起来比较麻烦,需要更多的时间。 至于暗馆,便是这一类流窜行的烟土贩子在积攒了一定的本钱之后,不大愿意流窜了,在一些隐秘脚落开设属于他们自己的烟馆,其性质介于流窜与光明正大的烟馆之间的存在。 对于这一类的,瀚海是逮着一个宰一个。 说起来瀚海的禁烟规则,也算是搞的‘民怨沸腾’——因着禁烟,那些抽大烟的,便过不下去,时不时闹腾一二。 但闹不过瀚海,便只好离开——瀚海的地盘抽不到大烟,便去公共租界南边一片——现如今,公共租界南边这一片,可以说是烟鬼成群。整个上海滩,绝大多数的烟鬼,都聚了过去。 “公共租界南片如今治安恶化的厉害,甚至开始影响到洋鬼子们的安全。”顾静江道:“以至于公共租界的巡捕房不得不增募人员,加强昼夜巡守。” 他笑起来:“烟鬼群聚,洋鬼子有的受喽。” 赵景阳合上文件,笑着摇头:“一帮烟鬼,比豆腐渣都不如;洋鬼子一旦狠下心,他们连一根毛都算不上。” 道:“既然公共租界巡捕房增募人手,寻着机会,继续安插咱们的人进去。” 他说:“依法租界巡捕房旧例。” 法租界巡捕房,从沉达开始,瀚海陆陆续续,安插了不少人手进去;到现在,整个法租界六大巡捕房,数百巡捕之中,中层探长,至少有一半都是瀚海的人;底层探员,超过一半是瀚海的人! 便是这般潜移默化、滴水穿石。 顾静江点头:“是,景爷。” 赵景阳道:“另外” 他手指轻扣桌面,沉吟道:“上海滩全面禁烟乃是必然;眼下只剩公共租界南片这一块,洋鬼子杵着,一时半会儿不好拿捏,那就从渠道下手!” 道:“我让三毛配合你,尽全力,摸清烟土仅剩的输入渠道;见一条打一条,有多少给我毁多少。只需记住一点——不给洋鬼子抓住证据。老子要让洋鬼子知难而退,主动停止烟土输入!” 顾静江一脸了然,道:“是,景爷。” 说:“不过烟土的输入,不止洋鬼子一方。内陆各地早在军阀混战之时,就已遍地罂粟;须得防着内陆输出。” 这年头,内陆各地,官府甚至鼓励种植罂粟;因为可以创收,可以收税。很多地方,禁止种粮食,而专门要求种植罂粟。 其丧心病狂,可见一斑。 赵景阳微微颔首:“内陆输出,无外乎那几个点。你找他们谈谈,传达我赵景阳的意思。唤作是勿谓言之不预。如果不听话,我教他们在上海滩无立锥之地!” 内陆如果输出烟土,渠道一目了然,就那么几个点。 比如蜀中输出烟土,必定是袍哥会的渠道;而袍哥会在上海滩是有驻地的,唤作是【巴蜀商会沪江堂】。 余者亦然。 都不是流窜性质的,树着门脸呢,很好找。 “知道了,景爷。”顾静江心领神会。 打发走了顾静江,赵景阳随意拿了本书,悠闲翻阅——实际上已无必要,书房里这段时间每隔几天更换一批书籍,每每更新,其中知识,便皆在第一时间被赵景阳摄入薪火之中。 而这些知识,经由薪火的熔炼、整合,赵景阳已全部了然于心。 翻书,便大抵是一种习惯了——在书房里若不翻翻书,对得起书房这两个字吗? 差不多十点左右,赵景阳出了书房,到后花园里,练功练了个把小时;虽说修炼到现在这个境界,平素行拳走脚,几已无效;但这是一种习惯,等闲放不下。 吃午饭的时候,饭桌上,方艳云说起一件事。 “于杭兴的产业,受梦竹之托,已经全部交割过来;不过我知道,你对织造业一直没什么兴趣,也不屑于吞并于家的家业。但眼下瀚海本身发展迅勐、人手紧张、精力不能兼顾他处;你看这一块,要怎么处理才好?” 赵景阳吃着饭,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回头你找一找陈连山,问问他是否有心。” “如果有心,就让他代管。如果无心,那就另说。” 方艳云诧异:“陈连山?” 赵景阳道:“陈连山与于杭兴关系十分密切;当初为了陈连山厂子的那块地皮,于杭兴还专门找过我。于杭兴对陈连山有提携之恩,并且陈连山也是织造业里的行家。” “把于家的产业,交给陈连山打理,还算合适。” “只需派个财务监督一二即可。” 方艳云听了,不禁道:“难怪我在收拢于家产业的时候,陈连山多次出面提供帮助,竟然原因在这里。” 笑道:“看来梦竹跟陈连山打过招呼。” 赵景阳道:“可能吧。” 说:“我见过陈连山这个人,是个硬骨头;品行、人格值得信任。你跟他说,这个代管,不是为我赵景阳代管,是为梦竹代管,他应该不会拒绝。” 方艳云轻笑:“好的吧。” 吃完饭,赵景阳跟女人们打了一圈麻将,这里便拉着冯程程,花园里散步聊天;走着,便到了冯程程的小楼前。 进了屋,冯程程给赵景阳倒茶,赵景阳则坐在沙发上,却看到一个笔记本,拿起来翻了翻,抬头对捧着茶杯过来的冯程程说:“你有写日记的习惯?” 二三二章 辣手摧花 冯程程见赵景阳翻她的日记本,忙把茶杯放下,急走过来,夺了日记本紧紧抱着,恼怒道:“不准看我的日记!” 赵景阳刚刚翻开瞥了一眼,里头文字十分简单。 便似如这般:今日,心情如何如何,赵景阳如何如何可恨。 今日心情又如何如何,牢笼怎的怎的,赵景阳怎样如何。 其间夹杂一些名人语录,或是表述哀愁、愤恨的古诗词、现代诗歌;或是一些歌曲、戏剧的词。 有点幼稚,但很符合她的年龄和心理。 “好好好。”赵景阳笑呵呵道:“我不看。” 便一把揽着她腰肢,带到怀里:“不过你也别整天忧愁哀思,伤心伤神,对身体不好。” 她眉宇间郁色显着,笑容有些勉强,但又不抗拒赵景阳的搂抱。 看着颇有一种让人特别想搂在怀里使劲儿安抚的感觉——于是赵景阳便付诸实践。 一番风雨过后,冯程程轻声对赵景阳说:“我想回家里看看” 赵景阳赤膊闻言,眼神微微一动,笑道:“回家?冯宅?行啊。看看也好,与以前作个道别。” 冯程程连着三日皆去冯宅,每一次,回来,表现的情绪便略有变化,似渐开朗。 三毛说:“第一次,她在冯宅后院的花坛边儿静坐了半个小时,什么都没做,只哭;第二次,里里外外将冯宅转了一遍,然后在大门口静坐了好一会儿,也没做什么。” 便指了指放在赵景阳面前的册子和日记本:“第三次,也就是今天上午;她在冯宅的大门后、后院院墙的一侧各写下几句悲春伤秋的诗句。又把一整本日记埋在了花坛里。” “我琢磨着,她若是想传递些什么信息出去,必定藏在这几句悲春伤秋的话儿里头,还有这本日记。” “但这玩意儿一定是加密过的,里头的秘密,我没摸到门路。” 赵景阳翻开小册子,是风闻部抄写的冯程程在冯宅墙壁上留下的悲春伤秋的诗句;日记本便正是前几天赵景阳在冯程程那儿瞧见过的那本。 三毛继续说道:“她留下的痕迹,调头我们就给她抹了去。景爷,若是能摸准这里面的加密手段,应该会有不小的收获。甚至可以彷照之,传递一些我们想要传递出去的消息,而令对方深信不疑。” 赵景阳微微颔首。 “你在这儿等一会儿。”他说:“这里头加密的手段,我这宅子里有人知道。” 赵景阳起身,从背后书架上取下来一本书,翻开来书页,里头夹着几张鬼画符一般、随意胡乱画着一些线条的纸张。 纸张有许多皱褶。 这些纸张的出处是陆怡。 从冯程程进了赵家起,这几天,陆怡那边,便偶尔从窗口丢下来一些这样的废纸。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内卫发现,冯程程偶尔会经过陆怡的小楼。 不排除冯程程看过这些废纸上的鬼画符。 二牛心思缜密,教内卫将废纸收集起来,递到了赵景阳的手中。 目光划过废纸上的混乱线条,赵景阳微眯着眼睛,将之与小册子、日记本一并拿着,对三毛摆了摆手,起身走出了书房。 不一会儿,赵景阳来到了陆怡的小楼前。 自从那一日,将陆怡拘禁在此,算算已差不多有二十天了。其间赵景阳没来过一次,陆怡没出来过一次。 门口守着两个内卫。见赵景阳来,皆道:“景爷。” 赵景阳摆了摆手,捏着日记本册子和废纸,伸手推门,信步而入。 走进小楼,大厅里冷清;灰尘密布,想是从那天开始,就没打扫过——没有老妈子进来打扫,陆怡自己也没打扫。 赵景阳走了几步,四处瞧了瞧,登上了楼梯。 楼上卧室,陆怡在窗前椅子上坐着,听到动静,木然的脸上微微动了动,又瞬间平复。 便听到房门打开。 赵景阳走了进来。 “起来。” 赵景阳站在梳妆镜前,澹澹道:“过来。” 陆怡如傀儡一般,起身,转身,走过来,站在赵景阳面前。 她穿着睡衣,脸色略显得苍白,别有一股诱惑;神情平澹,眼睛里却充斥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 赵景阳将手里的日记本、小册子和废纸摔在梳妆镜前,伸手捏住陆怡的下巴,掂起来,四目相对。 “拘着你,却没动你;这是给你机会,你为什么不要。” 陆怡抿了抿嘴,不言。 赵景阳失笑,摇了摇头:“罢了。” 松开手,指着梳妆台上的东西:“来,告诉我,废纸上的鬼画符是什么意思;将加密手段如实道来。” 他扯过椅子,把陆怡按着坐下:“乖巧一些,不要教我动粗。” 将一支笔,放在她面前。 陆怡眼珠子动了动,看着那支笔,慢慢拿起来。 忽然,她低声说:“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一开始就是。” 赵景阳笑了起来:“你抱着恶意而来,却要我真心待你?” 他将一张矮凳扯过来,在旁边坐下:“你进门时间可不短,我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你该下毒照样下毒,该传消息照样传消息,没有一丝收手的意思。所以,你在指摘我?” 他手轻轻放在陆怡肩上,抚过她的纤细雪白的脖子,覆在她脸上,轻轻一用力,陆怡便转过脸来,对着他。 “乖巧一点,把我想知道的,都写下来;顺便将这些东西翻译出来。” “漂亮的女人在我这儿有特权,但可惜,你放弃了。你要明白,我这个人不动粗则罢,一旦动粗,你吃不起。” 狭长眼睛入刀,强横的精神力量束住陆怡,令她神思不能自已;赵景阳松开覆着她的脸的手,她便像一个傀儡,机械式的拿起笔,机械式的开始书写。 半个小时后,陆怡放下了笔。 赵景阳的手按在她后脑勺上,轻轻的抚摸,像安抚爱人一样;陆怡眼中光芒散去,垂下头,没了生息。 赵景阳拿起日记本、册子和废纸,看着上面的崭新字迹,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小楼的时候,赵景阳对守着的内卫道:“叫几个人,准备一副棺材板,找个地方,把她给埋了吧。” 内卫一怔,即答道:“是,景爷。” “别声张。”赵景阳顿足,叮嘱了一句:“这里照常看守,只作她还在的模样。” “知道了,景爷。” 赵景阳点头,即走。 二三三章 小鬼子的老套路 毕竟同床共枕几个月,杀了陆怡,赵景阳心情略有不乐,澹漠着脸回到书房。 “景爷!” 书房,见赵景阳进来,三毛连忙起身。 赵景阳摆了摆手,将手里的册子、废纸和笔记本丢给他:“你看看。” 三毛接过去,低头一看,脸上神色迅速精彩起来。 那几张出自陆怡之手的鬼画符废纸上,蕴含信息不多,翻译过来,是一些指导性的意见——作为一个老资格的特务,指点新手那么个意思。 日记本里的文字,翻译出来的信息极多,呈现的,是这段时间赵家发生的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譬如打麻将谁谁输了赢了,吃饭的时候位子是怎么个坐法,早上谁先起来谁后起来,赵景阳每天的生活作息,晚上跟谁谁睡一起 小册子上,那几句诗句,翻译过来,则是两份重要情报。 第一份,是关于赵景阳的身体状况——指明赵景阳并无中毒迹象,身体状况良好,每天晚上少则三女、多则四五女陪伴云云。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第二份,是关于陆怡的。告知,陆怡在近二十天前就已被拘禁,身份暴露云云。建议提高警惕,谨防赵景阳耍诈什么的。 这些信息,若教传出去,赵景阳装死便是个白装。 可惜间谍特务手段再高,演技再强,也避不过赵景阳的心灵捕捉。 日记本上,关于具体的加密手段,陆怡写了整整两页。大概就是根据日期规律,从中摘出单个文字,将每个文字翻译为东瀛语,之后再音译回来 好几种组合,形成了这么一个加密的手段。 “看来得招几个懂东瀛语的翻译。”三毛合上日记本,道:“景爷,这些我就拿走了,您放心,不会教别人瞧见。” 赵景阳瞪了他一眼:“少特么跟我嚼卵子。” 说:“下去之后,务必在今天之内,根据这玩意儿伪造情报;延续冯程程这条线,顺藤摸瓜,再给小鬼子摸一摸底。” 三毛正色:“晓得了!” 随后的几天时间,冯程程没有得到出门的机会;赵景阳在这几个晚上,不论在哪间小楼休息,都不会少了冯程程一个;便使劲儿的怼,怼的第二天睡到下午都起不来。 只当是赵景阳爱新鲜。 因为丁易青和苏琰,也差不多待遇。 这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赵景阳看报纸;报纸上,头版头条刊登的是头天霍元甲与东洋人的一场擂台比武。 比武双方为霍元甲、石井英明。 比武的过程非常详细,石井英明怎么打的,霍元甲怎么打的,谁出了拳头谁出了腿,描写生动,仿佛身临其境。 比武的结果,是霍元甲完胜,石井英明被打下擂台。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石井英明死了——并非死在擂台上,而是死在了床榻上。 言说是受伤过重而亡! 其间夹杂了东洋人的声讨,指摘霍元甲出手过重——即使签过生死状;相对的,则是通篇累牍的赞扬——霍元甲扬我国威,人们欢欣鼓舞云云。 精武门名声大躁! 赵景阳喝完碗里的米粥,放下报纸,微微摇头:“高兴的早了。” 旁边正喝着粥的董红玉抬起头:“怎么?” 她刚刚也看过报纸了,说:“霍师傅打败东洋武士,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赵景阳笑道:“比武是东洋人发起的,这般虎头蛇尾,可不是小鬼子的风格。” 他点了点报纸上石井英明的照片:“这厮到底怎么死的,可说不定。” 董红玉神色一怔:“怎么说?” 旁边的方艳云几个,闻言也凑了过来。 赵景阳笑道:“我不说霍元甲武艺有多高强,招式有多精微;昨天擂台比武,二牛和三毛皆在当场,你猜二牛是怎么跟我说的?” 女人们都盯着他。 便说:“二牛说霍元甲手下留情了。石井英明最多骨裂,伤势不重,躺个十天半月就能活蹦乱跳。却半夜里死在床榻上,这难道不奇怪?” 他敲了敲桌子:“不过是个引子罢了。小鬼子对精武门的手段,才刚刚开始呢。” 杜瑛听了,不禁迟疑道:“按着景阳的说法,石井英明是死在东洋人自己手里了?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赵景阳笑道:“这就只有天知道了。小鬼子变态狭隘,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们觉得奇怪的事,在小鬼子那儿可未必。” 董红玉沉吟着说:“得给精武门提个醒。” 赵景阳笑道:“意义不大,但也可以。” 揭过此事,方艳云正好吃完了,便说:“前日你说的请陈连山代管于家产业的事,没办成。” 她说:“陈连山一口拒绝了。他说自己的厂子,正在重新起步之中,说没有余力云云。” “不过我觉得,他是为了避嫌。” 便道:“这段时间于家兴业公司的业务下降的厉害,得尽快给它找个经理人。你还有没有另外的人选?否则就只能咱们自己担起来了。” 赵景阳闻言,皱了皱眉:“陈连山这厮,莫非真是个茅坑里的石头不成?” 便道:“也罢。” 沉吟片刻,说:“我记得明氏也有织造工厂?” 他这里一开口,女人们齐刷刷的白了他一眼。 赵景阳不以为忤,笑呵呵道:“说来好些天没见明镜,颇为有些想念。明氏既也有涉足织造,以明镜的能力,代管无忧;且对明氏而言,也大有好处。” 便说:“艳云,我稍后到书房,给明镜打个电话;具体的交接,你跟她接洽。” 方艳云掩嘴轻笑道:“看来要不了几天,明镜也要陷落咯。” 都笑了起来。 赵景阳敲了敲桌子:“都拿我打趣呢!” 说:“世真,园区那边的教学区,你不得仔细盯着?艳云,咱们几个月前更新渔船的事儿,眉目呢?阿俏,文娱集团的媒体份额,我听说好像下降了几分呢?” “还有你。”赵景阳一把揽了董红玉的腰,带进怀里:“市政厅的乱麻,你梳理了几成?” 女人们齐齐‘嘁’了他一声。 “我呢?”傻白甜钟离眨巴着眼睛。 赵景阳捏了捏她白皙的脸蛋:“你有什么可说的。” “怎么没有?”钟离道:“我帮红玉姐可做了不少事,每天可忙着呢。” “那我还不如问子宜,打麻将谁输了谁赢了呢。”赵景阳道。 “小丁赢了!”她眼睛一亮:“这几天都是她在赢钱;子宜姐可输了不少呢。” 说:“不过输的最多的还是真真,她手气太差,全输给小丁啦。” 丁易青和冯世真齐齐瞥她一眼,算了,不跟傻白甜计较。 二三四章 明镜 书房里,赵景阳抓起话筒,拨了几圈,听到对面略显熟悉的女人的声音,笑道:“明镜,是我,景阳。” 那边沉默了一下,道:“赵先生有什么事吗?” 赵景阳哈哈一笑:“几天不见,就这么生分了?” 这一边,明镜觉得脸有点热,忙道:“赵先生,您别开玩笑好吗?” 赵景阳见好就收,笑道:“有个事。是这样的,于杭兴前段时间不是出事了么?他的女儿于梦竹回余杭老家之前,把于家的事托付给了我;不过我对织造业不大感兴趣。” 说:“我听说明氏麾下也有织造厂,我想将于家的兴业公司,托给你来代管,你看怎么样?” 这边明镜一听,心中诧异,道:“于会长的事我也听说了不过赵先生,于小姐既然把兴业公司托付给了您,您何不担待起来?为什么要另行托付呢?” 赵景阳道:“我说了,一是我对织造业不感兴趣;二来嘛,你知道,瀚海正在高速发展阶段,事情很多,人才储备不足,没有余力兼顾兴业公司。”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说:“我想着明氏既然也有涉足织造行业,便琢磨着,不如给你来代管。明镜,你的能力我知道,代管兴业公司绝无问题;再则,代管兴业公司对明氏也有很大的好处,有助于明氏织造业的发展嘛。” 明镜这边听着,心里微热。略带些嗔意,说:“赵先生就这么相信我?” 赵景阳笑起来:“我谁都可以不信,就是不能不信你。” 然后不等明镜回话,就说:“你抽空过来一趟好些天没见你了,属实想念;至于代管兴业公司的事,你正好过来与艳云谈谈,做个交接。” 明镜不及说出任何拒绝或不拒绝的话,赵景阳就已挂掉了电话。 明宅。 明镜放下电话,摸了摸自己微热的脸,做了个深呼吸,才止住心中波澜。 她当然不讨厌赵景阳,即使当初赵景阳那般直白——反倒教她觉得是爽利。至于说瀚海帮会背景的问题,这段时间因着整合媒体集团,与阿俏和瀚海的工作人员打交道越来越多,便愈是觉得赵景阳了不起。 对坏人赶尽杀绝,对强盗举起拳头,却从不欺压良善、祸害市民;尤以禁烟,最是令明镜心折。 说起来这段时间虽然没有跟赵景阳联系过,但好像随时都能听到关于赵景阳的事迹,好像他无处不在。 “大姐,我上班去了!” 门被推开,明楼探头进来。 明镜回过神,啊了一声,道:“那你路上仔细着点。” 明楼发现明镜面色微红,似含羞涩,不禁奇道:“大姐,你这是” 走了进来。 明镜一听,连忙别过脸去:“什么这是那是的,你不是要上班么,快去呗。” 明楼笑了起来,道:“大姐,是有什么好事儿么?别瞒着我呀。” 明镜深呼吸一个,道:“哪有什么事。” “我不信。”明楼拉了椅子在书桌这面坐下:“说说呗。” 明镜无奈,道:“刚刚赵景阳打电话过来,说把于家的兴业公司托给我代管” 明楼一听,神色微变:“赵景阳?” 明镜强调道:“是兴业公司!” 明楼皱眉沉吟,道:“大姐,我不反对你与人交往,但赵景阳不太好吧?虽然他的确是个厉害人物,但他家里都” 就明楼而言,赵景阳的存在,极具意义。但如果牵涉到大姐,那又不一样了。 明镜听了,一戏子站起来,恼怒道:“你说什么胡话呢!快走!快去上班!” 就给赶走了。 走了明楼,明镜轻轻叹了口气。却一会儿,脸上又微微泛起了红晕。 “哎呀!真是的” 她自言自语如是。 便这里出门,乘车一路望赵宅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赵景阳张开双臂,就要跟明镜来一个拥抱:“好久不见,明镜。” 明镜连忙避开:“别这样。” 说:“赵先生,请自重好吗?” 赵景阳失笑,伸出手:“握个手总可以吧?” 明镜无奈,只好跟他握手,却被捉住不放。 赵景阳拉着她,主楼大厅的沙发上坐下,亲昵道:“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呢?” 明镜挣脱赵景阳的手,坐开些,一脸无语状,说:“整合媒体集团!” 赵景阳一拍脑袋:“嗨,我倒是忘了。” 明镜白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事你也能忘了!” 赵景阳笑道:“这不有你和阿俏主持呢么,我放心,自然不多想。” 一边说,一边往近处凑;明镜就往远处挪。便挪着,挪到沙发的旮旯里,挪不动了。 赵景阳贴着她,才说正事。 “于老板的事,你也知道。”他缓缓握住她的手,温热温热,说:“他就一个宝贝闺女,梦竹年纪又不大,伤心之余,回老家住一段时间。这不,就把事儿,托付给了我。” 明镜微微点头:“听说是于会长的左膀右臂杜贤害死了他?” 赵景阳笑道:“这些消息只是皮表。” 说:“内里比较复杂。杜贤那厮是东洋人的间谍,谋害于会长,是有预谋的路数。” “啊!”明镜大吃一惊。 说:“市政厅发布的公告,说杜贤父女失踪,原来还有这样的隐秘?东洋人保住了他们?” 赵景阳笑道:“以我与梦竹的关系,哪儿能让杜贤父女逃脱?当天就给捉了过来。公告说失踪,实则已经被我杀了。” 明镜瞠目结舌。 她犹豫了一下:“你这样,东洋人找你的麻烦啊!” 赵景阳笑起来:“这是在关心我吗?” 明镜脸一红,啐道:“谁关心你了!” 连忙扯回来:“据我所知,于会长有叔伯兄弟;余杭那边,于家的势力可不小;于家的产业,为什么不托付给本家人,却这里” 赵景阳道:“具体我也没了解过。不过于家那边一直没人过来,我便权当不知。何况上海滩这边的兴业公司,是于老板一手打拼出来的,跟于家那边关系不大,只能属于梦竹。” 说:“交给别人代管,我又不放心;便只有你。” 至于之前的陈连山什么的,那是谁?不认识! 二三五章 作弊和汽车零部件 中午留明镜在家里吃饭,饭后又跟她单独在后花园散步。 便这么几个小时下来,明镜竟然一点也不排斥赵景阳的一些亲近行为了。 赵景阳作弊。 随着他修为越来越高,人更趋向于完美,魅力自然越来越大,这还只是其一;关键之处,则在于强烈的精神意愿,对明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明镜本来就不排斥他,心里有那么一些好感——便在这强烈的精神意愿之中,得以放大! 于是便有了这般迅速的进展。 当然,这种自然勃发的精神意愿,并非全能;是因为明镜本来心里就有那个意思。 若明镜打心眼里排斥、不愿意,赵景阳的精神意愿,便没有这样的效果。 就像冯程程。她心里憎恨赵景阳,所以即使与赵景阳有无数次亲密接触,也难以扭转心意。 赵景阳心里清楚,所以准备趁热打铁。 下午明镜跟方艳云细谈兴业公司交接的事,赵景阳全程参与;以至于到了晚上,赵景阳开口留明镜过夜,她没有拒绝。 明镜打电话回去,告诉明楼晚上不回家,那一瞬间,明楼便知道,他将有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大姐夫了。 或许明镜的容貌并不十分出色,但赵景阳喜欢她的气质;容貌出色的女人,这世上多的是,但气质出众的,则少之又少。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具备一种征服感。 非常的美妙。 随后几天,明镜竟都未回家。在接手代管兴业公司之余,跟赵景阳打的火热,你农我农,实在不愿意分开。 别看这姑娘跟董红玉差不多大,是个老姑娘;但其实内心清纯着呢。她从来没跟别的男人接触过,以至于跟小姑娘似的,十分黏人。 “大姐!” 电话里,明楼沉声道:“您要是再不回家,我可要来找你啦!” 这话,没法子了,明镜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赵宅。 不过来日方长,不在一时嘛。今天回去,明天再过来就是。虽然赵宅后院已经没有空余的小洋楼了,但没关系,开年前,必搬到园区新家,那边够大! 三毛顺着冯程程这条线,一路摸到底,终于摸到鱼了。 书房里,三毛道:“咱们伪造情报,从冯宅起,盯了三天,才盯着线头。” 用陆怡写出来的加密规则,伪造了一份情报,覆盖了之前冯程程的情报;然后风闻部的人在冯宅盯了三天,才等到情报的接头人。 “您一定想不到,来冯宅取情报的,这个人是谁!” 三毛嘿嘿的笑。 赵景阳摁着桌上小册子:“少废话,我懒得翻,快说。” 三毛道:“是汪曼春!” 赵景阳一听,难得诧异:“是她?” 汪曼春是复兴会的路数,天韵楼继阿俏之后的新掌柜,怎么这里跟冯程程连在一起了? 但陆怡和冯程程是小鬼子的暗子! 三毛便说:“我当时也觉得奇怪。直到咱们的人缀着她,目睹她进了汪芙蕖的宅子,这才看出些苗头。” 说:“汪曼春未必知道这份情报的来源和去处。” “当然,也不排除,她是双面间谍。” “不过随后的顺藤摸瓜,一路下去,没有她的痕迹;所以我猜,她可能是被汪芙蕖利用了,只沾了这一个环节。” 三毛道:“冯程程的接头人,是汪芙蕖;我们安插在汪芙蕖家中的人,发现汪芙蕖在拿到那份情报之后,当天晚上,便去见了一个人。” 他说:“是个鬼子婆姨!在之前与鬼子打交道的过程中,这个鬼子婆姨的身影若隐若现,这回可算是逮着了。” 说:“唤作是山口香子的,明面上的身份是某东洋军官的遗霜,叫横田夫人。这婆姨在虹口开了一间日式料理店,平时很低调。” 三毛说着,闷了口冷茶,继续说:“我们逮着了她的身份,这几天不敢放松,盯着,终于摸着水底了!” “景爷。”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咱们内部,还是有问题的。” “咱们渔获部的船队,其中一个船老大与山口香子手下的一个鬼子婆姨、叫南田洋子的有接触,被买通了;这个船老大咱们已经控制住了,从他口中敲出了一些东西。” 说:“东洋人将在不久之后,借这艘渔船,运送一批数量巨大的‘汽车零部件’进入上海滩!” “但我认绝不是‘汽车零部件’。如果是汽车零部件,则不必鬼鬼祟祟,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运进来。” 他顿了顿:“我猜,要么是烟土,要么,是军火。军火的可能性更大。上海滩的烟土市场在景爷您手底下迅速萎靡,现在运烟土进来,跟天亮的时候点灯没区别。” “所以应该是军火。” 赵景阳此时,已经翻开了三毛一开始便递上来的小册子,一边翻阅,一边听三毛说。 到这里,抬起头,微眯着眼睛:“总有人贪心不足。” 赵景阳完全相信三毛探出来的消息的准确性,只是心下感叹——瀚海的待遇不必说,上海滩首屈一指。但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一千块大洋,想着一万块,有十万了想着一百万,不肯满足。 有了破绽,便给人钻了漏子。 至于三毛的推断,赵景阳认为非常有道理。当然不可能是什么狗屁汽车零部件,烟土的可能性的确比军火小。大概率是军火。 “景爷,现在要怎么做?”三毛道。 赵景阳合上册子,道:“小鬼子用我的船搞事,嘿,的确是个好路数。若是没逮着线索,老子稀里湖涂给小鬼子打了工——若是军火,说不定这批军火还是用来对付老子的!” 他一下一下的扣着桌面,道:“洋鬼子愈是忌惮我,以至于军火越来越不好买。这里正好,若运的是军火,小鬼子这船军火,老子就当仁不让,消受了。” 说:“让他运。不管是什么东西,进来就给老子截了!” “先不动声色。”赵景阳说:“盯紧了。船老大那边稳住,莫出岔子。另外,咱们内部,开启第二次大清查。一切与洋鬼子有勾连的,全给老子不动声色处理掉,一个不要放过!” “是,景爷!”三毛道:“清查的事儿,得跟方景娘她们打个招呼。” 赵景阳道:“先查着,招呼我来打。” 二三六章 十九 赵景阳沉吟不已。 先是汪芙蕖这里,这厮看样子,跟鬼子牵连时间不短;这厮背后是汪照明,汪照明是官府内部的一大山头,着名的投降派。 看来早跟鬼子有勾连! 一帮汉奸走狗! 然后就是瀚海内部问题。 这个问题很严肃。之前有过一次大清查,才半年多;如今看来,大清查要成为一种定时常态。 倒是鬼子借瀚海的船,可能运送军火进来的事,赵景阳反倒不那么捉紧。 无外乎鬼子暗中加强自身力量,进一步体现狼子野心——鬼子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多一船军火不多。 不过一船军火毕竟不是小数目,轻易能装备数百上千人。在列强各国互相牵制的情况下,小鬼子突然玩这么一手 “莫非有大动作?” 赵景阳忽然神色一动,站起身来,从背后书架上翻出一本册子,打开来一目十行,口里说道:“三毛,你再给我盯一盯鬼子的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看看他们是否有不寻常的动静。” 三毛道:“盯着呢。不过鬼子驻军司令部防守严密,盯梢不易。除非使用非常手段——比如趁鬼子军官外出之时捉了来拷打,否则很难探出有用的消息。” 赵景阳沉吟了一下,道:“军队的确不好惹,不过特么在老子们的地盘,怕他根毛线。” 说:“这一次鬼子肯定有大动作;非常时候用非常之法!” 赵景阳愈是说着,心中某种隐约的感应愈是强烈。 联想到北边不久前才发生的大事,隐约记得,似乎紧跟着鬼子就要在上海滩搞事——不得不防啊! 赵景阳断然道:“瞅准机会,捉个鬼子军官,务必要问出我想知道的!一个不够就捉两个,两个不够就捉仨!直到问出来为止!” 三毛大喜,摩拳擦掌,挺起胸膛道:“是,景爷!” 打发走了三毛,赵景阳又沉吟了片刻,便拿起电话,拨了几圈:“阿文,你过来一趟。”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不久,阿文驱车而至。 这小子作了税务总团的团副,这段时间也是风生水起;半年以来,似乎没什么水花,但其实在税务总团内部,搞的事可不少。 他一身戎装,挺拔英气,赵景阳不禁微微颔首:“坐。” 阿文咧嘴一笑:“是,景爷。” 坐下来,说:“景爷,您这么急着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赵景阳给他倒了杯水——小舅子嘛,有优待。 说:“三毛这边摸着些小鬼子的底儿,我琢磨着可能有些问题。” 他粗略说了下军火的事,道:“大概率是军火,而鬼子在这个时候偷偷运送军火进来,数量还这么大,里头所涉,绝非等闲。” 便道:“眼下官府在上海滩的驻军,除了你们税务总团,还有哪些?对小鬼子是否有防备?” 阿文听罢,正色道:“官府对鬼子一直都防备着。上海滩的驻军,眼下除了税务总团,还有刚不久调过来的十九路军;十九路军开进上海滩,防的就是小鬼子。” 这么一说,赵景阳倒是想起来了。 在北方大事件过后不久,差不多正是罢工大游行初期,报纸上有过相关报道,说的就是十九路军。只不过消息被罢工大游行的轰轰烈烈给掩盖了,没怎么冒泡。 阿文道:“税务总团下辖有五个团,加上总团直属,接近六个团,总兵力三万多人;十九路军总兵力亦又三万多人。” 他笑道:“景爷,上海滩一线驻军有七万;十九路军更是有名的铁军,咱们税务总团装备也极是精良。小鬼子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若敢搞事,必教他灰飞烟灭。” 赵景阳闻言,却是微微摇头:“你小子做了几天团副,嘴巴劲倒是大起来了。小鬼子若真那么好对付,北边的事儿怎么说?张宗堂手下兵马数十万,还不是丧国失土!” 说:“小瞧谁也不能小瞧了小鬼子。小鬼子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对神州的企图溢于言表;绝不会因为你们驻扎了多少兵力,就退缩不前。” 阿文听罢,沉默皱眉。 赵景阳道:“驻军的事,没我什么关系;给你提个醒,是教你有个心理准备,免得遇到突发事件措手不及。你小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姐非得把我撕了不可!” 阿文深深的吸了口气:“知道了,姐夫。” 赵景阳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拍了拍他肩膀:“你自己小心着,任何事都不要失了谨慎。” 说:“寻个机会,跟十九路军那边通个气儿。” “五万明天就是腊月初一,你们学校里还不放假?” 晚饭后,麻将桌子上,赵景阳丢出一块牌,一边与身旁的冯世真说话。 冯世真喜滋滋的看着赵景阳面前一摞票子——那可都是她!她现在的学乖了,输钱了就找外援,尤其是赵景阳,看着似乎不怎么打麻将的人,一打起来,赢的厉害。 这不,刚刚快输光了,忙把赵景阳拉过来,才打几圈,竟是盘盘清一色,几下就赢回来了,还赢得更多。 “快了。”她说:“我跟教导组的老师们商量过了,腊月初八学校正式放假。” 赵景阳摸了一块牌,看了一眼,推倒长城:“自摸。” 说:“妞妞和叮叮下午跟我抱怨呢,说怎么还不放假,教你早点给他们放了。” 冯世真欢喜道:“自摸哎,拿钱拿钱!” 说:“两个小家伙整天疯玩,成绩只中游;白姐前几天还跟我说,要我好好管管呢。” 对面白秀英掏钱丢过来,说:“就该管严着些。小时候不好好管着,长大了不得飞天?” 对赵景阳说:“你打了五圈了,下桌子去!” 另外两位,宝丽和子宜齐声道:“就是。你自己说的,每天最多打五圈,到了!” 冯世真不高兴:“我还没赢够呢” “你堂堂校长,不能说话不算话。”子宜怼道:“找外援也就罢了,五圈咱们忍了,可一直外援,打着还有什么意思?” “就是!” 赵景阳哈哈一笑,站起来:“行了,世真,你自己来打吧。” 冯世真皱了皱鼻子:“自己来就自己来。” 然后不几圈,又全给输出去了。 二三七章 拷打 “每天早出晚归,回来一身疲敝,倒不如不做这劳什子府君。” 赵景阳手心热力吞吐,轻轻的给董红玉按摩两侧太阳穴,皱眉说:“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自己担着,市政厅那么多人,就没一个能给你分担的?” 董红玉微微闭着眼,轻声道:“才刚开始嘛便是有能力分担事务的,我不得看清了人再放权?” 赵景阳摇头:“别人做府君,捞钱捞的飞起,每天不是爬梯就是沙龙;也就你了,能把自己累成这样。” 董红玉笑说:“在其位谋其政,到了这个位子,总要做点什么。” 赵景阳道:“行行行,在其位谋其政。不过每天不要忘了练拳。我看你这段时间身体素质止步不前,即使吃了人元丹、地元丹,不练功,又有多大用?” “晓得。”她说:“你也啰嗦起来了。” 便说:“这段时间棘手的事儿倒是不多,主要在梳理市政厅以前的手尾。忙是忙了点,但其实挺充实的。” 赵景阳道:“你觉得充实,我就不多说了。倒是东洋人那边,最近你注意着些。怕是要搞事。一旦闹出事端,市政厅便是个靶子。我现在着实有些后悔推你进市政厅了。” 董红玉一下子扭过头来:“东洋人又怎么了?” 赵景阳坐下,把她抱起来搁在膝上,搂着,说:“通过冯程程这条线,摸到一些东洋鬼子的底儿。竟是买通了老子手下的船老大,借老子的船,可能给他们运送一批军火进来。” “若非准备搞事,运军火作甚?” 说:“说不定彷北边旧事呢。” 董红玉一愣,吃惊道:“北边的事余波未止,国际舆论对东洋人抨击正烈;东洋人敢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下再来一次?” 又说:“止一船军火,能武装几个人?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景阳微微摇头:“这一船军火不是关键,关键是它代表的意义。这一船军火,未必用来武装军队;武装他们的侨民,或者暗中组织一支千儿八百人的小股部队,等到搞事的时候,来个内部开花,你说,有没有这可能性?” 董红玉眉头皱得紧紧的。 却良久叹息一声:“即使如此没办法呀我们太被动了。只能等着东洋人搞事,他不搞事,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也是好的。”赵景阳这么说道。 然后笑起来:“小鬼子要搞事,总得过了老子这一关。你只消有个心理准备,面子上应付着,其余的事,有我。” 说着,抱她起来,往卧室走去。 正是深夜,一间日式酒馆外的黑暗脚落。 “三毛哥,人就在里头。”说:“大抵这会儿该出来了。” 三毛点点头:“几个?” “军官有仨。”答道。 “其中有一个是鬼子司令部副官,地位不低。捉了来,应该能撬出不少有用的消息。” 这儿旁边,人影绰绰,抬的抬、拖的拖,隐约可见他们抬走拖走的,穿着军装,是鬼子兵。 鬼子军官出来喝酒,当然不能单枪匹马,是带了卫队的。 不过人不多,守着外头的,就十来个。 这儿有心算无心,风闻部集结了力量,瞬间全给撂倒,没发出一点声音。 拖到一边角落,剥了衣服换上;又撬开鬼子几辆汽车的门。换了衣服的照着鬼子兵之前模样,在外头徘回;三毛则带着其余人藏进车里,守株待兔。 这儿一等,就是个把小时。 “特么不是说马上就要出来吗?” 三毛吐槽不已。 便看到三个鬼子军官在几个个鬼子兵的搀扶之下,跌跌撞撞从酒馆里出来了。 他们根本没发现异样,就这么上了车;一上车,便被冰凉的枪口顶住要害,继而遭到重击,昏厥过去。 也不怪鬼子不警醒。 一来没想过会有人敢对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军官下手;二来喝得醉醺醺的,麻痹大意。 就这么三五几下,汽车轰鸣,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二天早上,赵景阳还在吃早餐,三毛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放下快子,赵景阳到了书房,三毛即道:“景爷,有消息了。” 他说:“昨晚上也是运气,一次性捉了三个鬼子军官,其中一个还是司令部的副官。” “一夜拷打,问出来了。” 他说:“鬼子近期要对上海滩动兵!” 赵景阳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道:“时间呢?” 三毛摇头:“未定,但一定会在年前发动。鬼子司令部的副官交代,这件事在鬼子内部仍有分歧,但分歧一方已经落在下风,而且鬼子天皇已表明支持态度。” “至于买通我们的船只意图运送进来的,的确是一批军火。这船军火是用来武装鬼子的青年侨民同志会的,意图在鬼子军队发动进攻的同时,让狗屁同志会发起暴动、内部开花,以达到扰乱试听、破坏秩序的目的。” 说:“鬼子的军舰,已开始向长江出海口集结。主力是鬼子的第一外遣舰队,舰队的司令官叫盐泽幸一。这个鬼子眼下就在鬼子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坐镇。” “他们打算沿用北事旧例,通过挑衅、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路数,点燃导火索。” “至于我们如今看到的,满上海滩目光汇聚的‘擂台比武’,只是个烟雾弹,用来吸引注意力的。” 赵景阳听着,狭长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 却忽然笑起来:“导火索怕是已经点燃啦。鬼子这下不必费心费力搞挑衅、玩儿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路数了。” 三毛一怔,笑起来:“也是。三个军官失踪,其中一个还是司令部的副官;鬼子已有理由发起战争。” 赵景阳叹了口气:“倒是我点燃了这把火。” 说:“些个鬼子要处理干净,不要留下把柄。虽然这事无论是否由我来点火,最终都会爆发;但若让人知道是老子点的火,唾沫星子太臭;我倒是无所谓,可不能教红玉她们受了连累。” “景爷放心。”三毛说:“我保证,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赵景阳站起来,走到窗前,迎着澹澹的朝阳:“老子等这一天,等的很久啦三毛,这段时间好像有台风,是个好气象啊。” 三毛有点迷湖,挠了挠脑门:“是有台风。报纸上都报道了,是从南边过来的。都说冬天起台风,虽然不是没有,却也罕见。” 二三八章 早晚的事 说来死在赵景阳手里的鬼子武官,先有藤田刚,后有石井宏;连着鬼子前一任驻上海滩的领事武田信雄,都给逼的剖腹自尽。 却也没说引起战争。 原因倒也简单。 因为之前杀人的时候,鬼子还没打算、或者说还没有准备好动兵。 这一次,是撞枪口了。 正好逢着鬼子计划动兵;不论是赵景阳点燃导火索,还是鬼子自己设法点燃,结论都一样——必然动兵。 人家都调兵遣将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赵景阳指节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微眯着眼睛,缓缓道:“风闻部全力动员,给我盯紧鬼子,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要捉紧,不可疏忽。” 跟三毛说着,赵景阳拿起电话,连续拨了三个出去。 不多时,二牛、龅牙、癞痢,相继来到赵景阳面前。 “景爷!” “都坐。” 赵景阳摆了摆手,示意三毛说话。 三毛便把从鬼子军官口中拷问到的消息放了出来。 闻言,二牛神色不动;龅牙隐约兴奋;癞痢皱起眉头。 癞痢说:“景爷,若是打起战来,咱们的人比起军队,恐怕还是有所不如的。” 赵景阳失笑:“你小子倒是心大,跟军队比。” 说:“单个素质而言,咱们的人倒不比鬼子差;但军事素质、装备水平,却在八条街之外。” 赵景阳手底下能打能拼的,论个人的身体素质,就是最差的外勤,也绝不比鬼子兵差;保安部更甚一筹,风闻部与保安部相彷;至于内卫,人数不多,但全是高手。 可是打仗这玩意儿,比的是集体,比的是装备,比的是军事素养。 即使赵景阳手底下的人,借了税务总团的地儿练过兵,却也绝不敢说军事素质能与鬼子相提并论。 而装备就更不必说了。 军舰、飞机、大炮,除了大炮赵景阳手底下能拖出个十几二十门,其他的根本没有。 “打仗是军队的事。”赵景阳道:“让你们上战场,那是牛刀宰鸡,用错地方了。” “我不需要你们几个去管战场的事。” “外勤负责咱们地盘内的秩序,若打起来了,癞痢,我要你保证我瀚海的地盘,不出乱子。” “保安部这边,集结力量,驻扎在关键之处,定点防守;一是防备鬼子的武装侨民杀进咱们的地盘,二是防备溃兵、乱兵涌入咱们地盘。” “这一类的货色,来几个杀几个,绝不能让他们冲进来,坏了老子的地儿!” “内卫嘛。”赵景阳敲了敲桌子:“留三分之一守家,三分之一给保安部打配合,作尖刀;剩下三分之一,给老子保护好红玉她们!” 赵景阳说着,目光落在三毛身上:“风闻部任务最重,要时刻盯着内外变化,时刻跟外勤、保安和内卫保持联系,并及时通报状况。” 四大金刚对视一眼,齐声道:“是,景爷!” 赵景阳颔首:“我不知道鬼子什么时候动手,不知道鬼子要跟官府打几天嘴炮;但那不重要,做好咱们自己的事,提前预防,外松内紧,做好应对任何情况的准备。” 打发走四大金刚,赵景阳又打电话把顾静江叫了过来。 顾静江进书房时,手里正拿着一份报纸;一进来,就道:“景爷,您瞧!” 把报纸递了过来。 赵景阳一看,正是今天早上刚刚发行的报纸,油墨味新鲜。 报纸上,登载的,是鬼子对官府的问责书。 顾静江说:“说是有三个鬼子军官昨夜失踪,东洋领事要求官府立刻交出他们,说如若不然,将如何云云。” 道:“这分明就是老路数!借口!” 说:“北边的事,也是这么个路数来的。踏马的东洋鬼子,把咱们华人当傻子呢!”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他愤愤然:“欺人太甚!” 赵景阳微眯着眼睛:“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事。” 说:“坐下说。” 关于鬼子军官失踪是自己的手笔,这个事,赵景阳不打算透露给最初知情者之外的任何人;即使龅牙、癞痢、阿文和二牛,赵景阳也叮嘱过三毛,不准透露。 自然的,也不会跟顾静江说。 道:“我得到消息,鬼子打算按北边旧例,对上海滩动兵。时间就在这一个月之内。” “打仗的事,有官府操心,有军队抵挡;不需多想。” 说:“二牛他们我已经吩咐安排妥当,便你这里,帮会这一面,你组织一批人手。等着若打起来,便做一做后勤。由咱们瀚海,提供饮食饮水,给阵地上的军队送过去,算是咱们的一份心意。” 道:“你做好准备,备好物资。” 又说:“此外,公司这一面,我会让艳云准备一批外伤药物送去。你们配合一下。” 顾静江深深的吸了口气:“景爷,照您这么说,这仗,真要打起来啦?!” 赵景阳道:“小鬼子野心昭然,北边发生的事足以证明鬼子对神州的图谋;我的消息必定准确,你只管做好准备就是。” 顾静江犹豫了一下:“那咱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他倒是想的远。 说:“既然已经确定鬼子会动兵,不如先平了鬼子的使馆、司令部,拔了这两颗钉子!” 赵景阳哑然失笑:“这事不是不能做,但做了,得承担后果。官府的尿性,你不会不知道吧?鬼子没动手之前,咱们先动了手,最后不论胜败,咱们都会成为被声讨的对象,拿来给官府顶锅!” 顾静江无言。 “行了。”赵景阳道:“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其他的,有老子在!” 打发走了顾静江,赵景阳出了书房,回到后院;女人们还在吃饭。 便把方艳云叫到一旁:“上海滩要打仗了,公司这边,你做些准备。外伤药物多备一些,到时候支援一下军队。” 方艳云愣了半晌:“打仗?!” 吃着饭呢,说起打仗来,真个是教人一头懵。 赵景阳便细说了一下,方言与神色渐渐变化,终于切齿:“东洋鬼子该死!” 赵景阳笑道:“打仗是早晚的事,心态放平些。” 说:“做好自己即可。” 方艳云点点头:“这样的话,红玉姐那边,可就麻烦了。” 董红玉一大早就上班去了,这儿肯定还不知道。 赵景阳道:“我自有计较。” 二三九章 不存侥幸 董红玉果然麻烦了。 鬼子登报问责的同时,更有驻军司令部的武官带了一队鬼子兵杀进市政厅,横冲直撞。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指着董红玉的鼻子,要他交出失踪的鬼子军官! “这是你们华人的阴谋!” 鬼子军官凶神恶煞:“限你们三天之内交出梅川君、尹藤君和水谷君,否则,大东洋帝国的军队会告诉你们,什么才是后果!” “拿开你的狗爪子!”站在董红玉身边的钟离气的龇牙咧嘴,一巴掌打开鬼子军官的手:“再乱指,砍了你猪蹄!” 鬼子兵立马抬枪相对。 董红玉身边,赵景阳派来保护她的内卫,也皆拔枪以对。 一时间,剑拔弩张。 董红玉心知拔枪对峙毫无意义,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按手,说:“都住手!” 上前一步,神色凛然:“野尻副官,这里是市政厅,不是游乐场!你们的人失踪,如今情况尚且未明,你凭什么理由到市政厅来闹?” “我不得不怀疑,这是你们的阴谋。” 她说:“你们把自己的人藏起来,以此为借口,反过来指摘我们。野尻副官,这般下作的手段,有了第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也太过无耻了罢?!” 鬼子军官野尻神色一凛,喝道:“污蔑!董府君,你这是污蔑!我大东洋帝国行得正坐得直,你居然敢污蔑?!” 董红玉吐出口气:“我不管你们有什么阴谋。在没有明确事情经过、查明缘由之前,我希望你们能保持安静!” 说:“野尻副官,这里不欢迎你们,请离开!” 鬼子军官野尻冷哼一声:“我不是来跟你争论对错的,董府君,我是来给你们下通牒的!” 他道:“三天!只有三天!三天之内,若不交人,哼!” 他冷笑着转身就走。 走了鬼子军官,董红玉站了半晌,喝道:“都看什么看?!没事儿做吗?!” 喝退了周围的市政厅工作人员,董红玉转身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旁边就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 抓起话筒,董红玉听着,脸色渐渐难看,半晌,狠狠的将话筒摁在了底座上。 “混账!” 电话是金陵那边打过来的。金陵方面要求上海滩市政厅忍让、配合云云,一句话,要当缩头乌龟,鬼子想怎么做,就让他们怎么做。 同时,要求舆论方面克制,说什么绝不能引起东洋人的怒火,要维护神州在国际上的名声,要大度,要以德报怨。 把董红玉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前车之鉴不远,北方旧事还在眼前,丧国失土之痛血淋淋不能愈合;现在鬼子又玩起了同样的招式,金陵那帮混账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董红玉念头转动,忽的起身,说:“钟离,让秘书处给十九军发个通知,就说我下午两点,准时前往慰问。” 钟离哦了一声:“我这就去。” 董红玉道:“等等,再让秘书处的明楼过来一趟。” “好的。” 不多时,明楼过来了。 “董姐。”明楼旁边坐下。 董红玉点头,道:“钟离呢?” 明楼说:“我找了借口,把她支开了。” 董红玉道:“好。” 便说:“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明楼神色凝重:“与北方旧事如出一辙。董姐,我怕东洋人对上海滩用兵啊。” 董红玉颔首,问:“很多人彷若未觉,他们都以为,上海滩有诸国列强在,东洋人轻易不敢乱来,你觉得呢?” 明楼摇头:“我刚从法兰西回来不久,对西方诸国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近年来,西方诸国关系渐渐恶化,经济又下滑的厉害。如果东洋人要动手,这段时间是最好的时间。” “因为西方诸国无暇他顾!” “所以我不认为东洋人会考虑上海滩各国列强的利益。相反,他们更愿意独吞在华利益,甚至吞没整个神州!” “我们不能再存侥幸之心了。” 董红玉吐出一口气:“是啊,侥幸之心不能有啊。” 她笑起来:“你的看法与景阳如出一辙。” 摇了摇头:“现在东洋人故伎重施,市政厅果然成了靶子。金陵方面靖绥政策如故,刚刚才打了电话,要我忍让、避免挑起争端。可是争端,不是我们不想挑起就不会挑起!” 她正色道:“我们在上海滩力量微薄,无法直面侵略者。希望只能寄托于十九路军。我打算下午去十九路军进行慰问。” 道:“你设法联系老吴,看看组织方面有什么章程,无论如何,我们绝不能低头,更不能视而不见!” 明楼正色:“是,董姐!” 虹口,鬼子使馆。 井口老鬼子眉头紧皱:“香子小姐,梅川君等三位军官失踪的事,真不是你们干的?” 山口香子肃然道:“绝非我们所为!请井口君务必相信我!” 井口老鬼子叹道:“不是我不相信你,你们的行事手段,历来没有底线。我知道帝国‘思考间歇’计划已箭在弦上,可是无论如呢,没必要牺牲我们的重要军官!” 山口香子微微摇头:“的确不是我们做的。” 她却笑起来:“但结果很好,与我们的计划正好相合,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说:“井口君,帝国的战略不容动摇,为了帝国大业,牺牲他人或牺牲自己,都是值得的。” 又转言:“不过梅川君等三人的失踪,也值得探寻。” 她说:“尤其是梅川君,他是司令部的副官,知道我们很多秘密计划。如果他落到敌人的手里,对我们来说,是一种不利。” “不过我实在不能想象,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司令部的军官下手!” 她眼神闪烁:“整个上海滩,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能,就是赵景阳!只有他,从来没把帝国的威严放在眼里!” 却笑起来:“但是无妨。他快要死了,也许是临死之前最后的挣扎。我可以原谅他!” “帝国的计划已迫在眉睫,即使现在走露了风声,影响也不会很大。帝国本部不会因为走漏了风声就中止计划;神州官府也不会因为得到风声,就迅速改变靖绥态度。” 井口老鬼子说:“但他们会提高警惕。” 山口香子却颇有气魄:“那又如何?帝国的铁军,可以碾碎任何阻挡者!战争不会因为他们提高了警惕,就让他们得到胜利!” 二四零章 军火 山口香子道:“前几天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陆怡身份暴露,被赵景阳拘禁已久。这稍稍出乎了我的意料。” “不过赵景阳果然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即使陆怡暴露了身份,居然没有对她下狠手,这一点我很欣赏他。”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但是赵景阳绝对想不到,陆怡并非唯一。” “他一定很有征服感——杀其父据其女,滋味一定很不错。” 山口香子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情报显示,赵景阳病入膏肓;已连续数日,不能下床行走,意图闭关祛毒。” “水银之毒深入骨髓,药石无医,他必死无疑。” “这场戏,到如今其实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但我还是打算演下去,有始有终。” 她笑着,笑容十分艳丽,就像一朵五彩斑斓的毒花儿。 随即,又露出些惋惜之色:“可惜了由美小姐和光子小姐,赵景阳不能多活一段时间,不然我给他销魂蚀骨再添一把火多好?” 便这里,井口老鬼子,都禁不住背后生寒。 赵景阳接到了戴老板的电话。 电话里,戴老板明显情绪不高。 “赵先生,我希望瀚海予以我一些帮助。”他说:“上头下了死命令,要我尽快找到失踪的东洋军官。” 他自嘲道:“以前跟东洋人交手,恨不得见到一个打死一个;现在却是唉瀚海耳目灵敏,我希望瀚海能予以一些配合,助我尽快了结此事。” 赵景阳听着,状作咳嗽了几声,声音有些虚弱,道:“早上的报纸我看了,戴老板,你不觉得,这套路很眼熟吗?” 他又咳嗽了几声:“北方之变,也是从这个路数开的头。” 说:“鬼子军官失踪,分明是鬼子自己耍的手段。你这里就算把上海滩掘地三尺,翻一面过来,恐怕也找不到。” 那边戴老板沉默片刻,长叹一声:“是啊可上头命令压下来,赵老板,我不能不动啊。” 赵景阳咳嗽道:“行,我让三毛予以你们一些配合。” 挂断了电话。 随后几天,事情愈演愈烈;尤以舆论,可谓喧嚣尘上。 包括赵景阳手底下的媒体集团在内,大多数的媒体,对此事,都持批判态度;以北方之事的前车之鉴,揭露鬼子的狼子野心。 但鬼子不为所动。 反而这几天更酿出好几件令人发指的恶性事件。 鬼子的海军陆战队驻军司令部派遣士兵,在虹口附近街区大肆搜查,造出好几桩血桉、惨桉。 更派遣了一支精兵小队,堵在市政厅门口耀武扬威。 又派人大闹巡捕房,打伤华界巡捕十余人。其蛮横凶残,可见一斑。 以至于连霍元甲和船越文夫的最终决战,都被压在了这种种消息的尘埃里。 董红玉的压力越来越大。 作为上海滩的新任府君,她才上任一个月,就遭遇了这样的事件,以至于这几天,竟然晚上都不能回家。 在对东洋人表达强硬态度的同时,董红玉先是慰问了军队,然后连续发起了数次领事照会,与各国领事交涉此事。 虽然,董红玉明白,西方诸国在这件事上,除了放嘴炮,没可能有多的作为。但能拖一阵是一阵——拖的越久,便越可能产生变化。也许会变坏,但也有好的可能。 可事实上,情况并未有好转。 随后的一个星期,直到霍元甲与船越文夫擂台决战之的前两天,这段时间里,东洋人反是愈发放肆起来。 在鬼子使馆的指使下,东洋侨民之中的激进分子组成的所谓青年同志会的鬼子,开始在虹口附近的街区玩零元购。 这些鬼子冲击商店、暴打路人、焚烧工厂,一时间搞得风声鹤唳。 报纸上的舆论,渐渐变化;从一开始的激愤指摘,渐渐演变出消极、颓丧。甚至很多名人名士,在发表的社论之中,也认为要退一步云云,要忍让云云了。 局势越来越严峻。 这样的气氛传递到瀚海的地盘,影响到秩序的平稳,好在赵景阳早有安排,外勤部增加了昼夜巡视的频率,严肃的处理了一些刚刚冒出来的苗头,才将可能演变的混乱压了回去。 而瀚海的地盘之外,公共租界,乱的不成样子。以至于大白天的,街上都没几个人——人们不敢出来走动! 这天凌晨,天还未亮,赵景阳借着黎明前的夜色,乘坐三毛的车,出门了。 车上,三毛道:“军火将在四点左右抵达码头,我们的人已经埋伏妥当。” 赵景阳微微颔首:“小鬼子可有派人接应军火?” 三毛道:“有。我们探听的很清楚,接应军火的,就是小鬼子侨民的青年同志会。一帮乌合之众。” 一路驱车,在三点半左右,抵达了码头。 赵景阳下了车,正好听到此起彼伏的汽笛声——捕鱼船队即将靠港! 风很大——吹的呜呜作响;赵景阳的衣襟哗啦啦的,猎猎有声。 他站在码头前,负手而立如标杆。 渔船一艘接着一艘的泊入泊位之中,三毛指了指其中一艘:“就是这艘。” 赵景阳点了点头。此时,不远处,已传来枪声——鬼子前来接应军火的青年同志会,进入了保安部的埋伏圈,干起来了。 赵景阳脚下行云,抬步登上了这艘七百吨排量的渔船。 “景爷!” 早安排在船老大身边作为挟制监控的内卫,挟着船老大,在甲板上等着了。 赵景阳点了点头,走近前;船老大嗫喏着,浑身颤抖,不等他告饶,赵景阳便一巴掌将他摁成了一团烂泥。 内卫说:“船上还有一队鬼子兵,不过我给他们下了药,这会儿爬不起来。” 赵景阳拍了拍他肩膀:“都杀了吧。” “是,景爷!” 远处黑暗之中,枪声从稀疏到密集,而后又迅速变得零星。不多久,三毛和龅牙一起过来。 赵景阳站在船头:“收拾干净了?” 三毛咧嘴一笑:“只五十几个鬼子,全弄死了。” “好。”赵景阳道:“把船上军火卸下来。龅牙,这里交给你了。” “景爷放心!” 赵景阳仿佛乘着风,从船头落下,轻飘飘的。 二四一章 请柬 汽车从码头驶出,一路望北外滩方向,直至北四川路,天色已是蒙蒙亮。 “景爷,”三毛说:“鬼子的海军陆战队驻军司令部,就在这条街的最北边,挨着虹口呢,要不要进去瞧瞧?” 这小子气魄不小。 来来往往密集的鬼子巡逻队,不被他放在眼里;北四川路分明已被封锁。车子停在路口这儿,说不定马上就有鬼子过来盘问。 赵景阳瞥了一眼,却问:“鬼子的舰队在什么位置?” 三毛说:“小炮艇在黄浦江上,这儿出去,到江边准能瞧见;来来回回巡游着呢。” “大船在长江口外,没进来。根据那个鬼子副官的交代,鬼子第一外遣舰队除了有十二艘小炮艇之外,还有轻型巡洋舰两艘、驱逐舰九艘、海防舰一艘,以及一艘叫什么狗屁敷设舰的。” “大船都没进来。”三毛强调道:“景爷,听说大船的炮子打的很远,一炮能打几十里,到了长江口怕也瞧不见,远着呢。” 赵景阳沉吟了一下:“去长江口。” 三毛便不多言:“是,景爷。” 驱车转道。 说:“鬼子在咱们这边的船可不少;江面上除了这个第一外遣舰队,远的听说还有航母,航母是什么鬼东西,听起来怪厉害的。” 赵景阳失笑:“有机会瞧瞧,你小子就知道了。” 当赵景阳站在长江口的一片沙坡上,举目眺望江口,这时候,天上下起了豆大的暴雨。 狂烈的风吹着豆大雨点,照着脸庞敲打,天地间一片茫茫水雾,江面上尽是烟波浩渺。 狂风雨幕之中,浩浩荡荡的江水在这里与海水交汇,卷起一层层浑浊的浪花。 赵景阳极目眺望,强横的目力穿透白茫茫的雨水,扫视着宽阔仿佛无边的水面;在近十公里外的波涛之中,看到了小鬼子的舰艇——虽然舰艇上的膏药旗在风吹雨打之中摇摇欲坠,却在赵景阳眼中,清晰可见。 赵景阳看了半晌,神色澹漠,谁也不知道他想着什么。 这么一看,就是半个小时。鬼子的舰队,停在江面上,几未曾动弹,位置大致没变。 三毛早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但赵景阳却浑身利落,滴水未沾。 三毛不禁道:“景爷,咱什么时候能把法门练到您这样的境地?” 赵景阳回过神来,笑道:“你小子才跨进门槛呢,要练到我这个境地,五年八年再看吧。” 三毛修习法门,已是经年;锻骨的功夫,已近大成;但要练到赵景阳这般,一只脚跨入武圣之境,其间隔了八条街不止。 练脏、练肉、炼髓换血,中间好几层呢。 当然,若止如这般,使风雨不侵,倒也不需半步武圣;止消练脏大成,气血成罡即可。 “走吧。”赵景阳转身望远处公路而走:“现在几点了?” 三毛小跑着跟上来:“十点多了。” 赵景阳笑着摇头:“还没吃早餐呢,回家。” 回到家里,除董红玉和欢颜、钟离早早去市政厅上班,余者皆在;冯世真说这两天风大雨大,学校提早放了假。 先时说初八的,可这几天风雨越来越大;若放两三天假,便又要回来再上两天课;然而又说不准这风雨什么时候停,便干脆提前彻底放了。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呆在家里。 烤火、打麻将么。 不喜欢打麻将的也行,看书啊、听广播什么的,都是可以的。 说起来广播挺有意思,便赵景阳手底下的媒体集团,就有无线广播,每每播出的,多是戏剧、杂谈之类的,没事儿的时候听一听,挺有艺术感。 不过天气不好,广播不大利落。 中午,董红玉三个披着雨幕回家——就下车这一段儿的儿功夫,衣服就打湿了一半。 换了衣服,董红玉凑到火炉边,伸着手在红彤彤的煤炉上取暖;一边对赵景阳说:“上午东洋使馆派人送了两张请柬到市政厅来。” 赵景阳合上手里的书,目光落下来:“请柬?” 董红玉点点头:“明日上午十点,虹口空手道道场,精武门的霍师傅与东洋黑龙会教头船越文夫的擂台决战。” “东洋人递了请柬过来,我一张,你一张。邀请我们前往观战。” 赵景阳听了,哼着笑了一声:“小鬼子花样儿不少,胆子不大。嘿,不敢送到我这里来么?” 董红玉摇头:“或许。说是还邀请了各国领事、各界名流,以见证盛况;景阳,我不能不去。” 赵景阳笑起来:“去就去吧。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董红玉轻叹道:“我着人问过霍师傅,他并无绝对把握;若是输了,当着各国领事、各界名流的面,我神州尊严扫地,想想令人心寒。” 赵景阳失笑:“一场比武,烟幕弹而已;你别看得太重。” 说:“神州的尊严,不是一个两个人背着的;霍元甲便是输了,也代表不了什么,只是咱们华人如今心灵太脆弱。” “你与其关心这场比武,不如多着眼一下即将爆发的战争。军队赢了,才是尊严;军队输了,便霍元甲打遍鬼子无敌手,又能如何?” 赵景阳微眯着眼睛。 倒不是看不起霍元甲;霍元甲的武功,或许在赵景阳眼中不值一提;但武功只是一方面,精神才是核心。 敢于奋起抵抗,不低头、不认输,敢于对鬼子说不,那就是英雄,是豪杰! 霍元甲能战胜一个两个鬼子,单就此而言,不足道哉;除非能以一敌万、徒手拆战舰、抛石打飞机。 董红玉闻言,忍不住紧了紧衣襟。 她似自我安慰一般:“十九路军是北伐铁军,又早作了提防,东洋人必定会碰的头破血流!”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赵景阳哈哈一笑:“有信心就好。” 笑说:“明天这场擂台战,或许便是鬼子最后的一出戏。正要看看,他这出戏,鬼子怎么唱。” 说:“明天咱们一起去瞧瞧。我扮成个病夫,奄奄一息,想必鬼子一定很高兴。” 董红玉白了他一眼:“都这份儿上了,还演?” “鬼子还在演,我当然要配合他们。”赵景阳笑道:“不然就没意思了。” 聊着呢,旁边电话铃声响起。 赵景阳反手抓过来,一听,笑起来:“你也接到请柬了?” 是明镜。 明镜说:“刚刚接到,东洋使馆派人送上门来的。” 果然,各界名流都在邀请之列。 二四二章 霍元甲 霍元甲穿着长衫、棉衣,端坐在太师椅上。 旁边左手,坐着他的挚友,上海滩有名的商人农劲孙。 弟子们列在两旁。 霍元甲端着茶碗,用碗盖拨弄着茶叶,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碗,霍元甲笑呵呵看着这帮弟子,说:“都拉长个脸作甚么?” 旁边农劲孙叹了口气,道:“元甲,明日之战,事关尊严,我们都心里没底呀。” 霍元甲笑道:“你这是打击我的信心呢。” 农劲孙连忙道:“我嘴欠,该打!你可千万不能损了信心!” 霍元甲笑道:“前头一个月,与东洋人连战了两场,皆胜;信心在我,不在东洋人。劲孙,你放心。” 他轻轻吸了口气:“若不胜,则死!” 声虽不高,但语气决然。 便对弟子们说:“明日一战,说来二人之争,本无关国家、民族尊严;可是东洋人侵我太甚,华人百姓至名流高官,皆畏东洋如虎。我霍元甲不才,偏偏要火中取栗,教人睁眼瞧瞧,我华人的拳头也是硬的!” 他说:“你们是我的弟子,承我的衣钵;我霍元甲的衣钵,武功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脚下的这片土地!” “占了我们的土地,我们就要反抗!谁敢欺负我们,就一定要打回去!” 自有一股强大的精神,教人眼眶发红。 “明日我若胜,则当不得胜,家国的强盛不在于我区区一个武夫,拳脚的胜利,也只能说守住了底线;若我败,九泉之下,我自去老祖宗面前请罪!” “我将厚望寄托与你们,叮嘱只一句:切莫忘了自己是什么人,切莫忘了身体留着什么血!” 他面容威严凛然,目中如似有火。 “好了。”说到这里,霍元甲摆了摆手:“都下去吧,早些休息。” 弟子们无言退去。 便剩霍元甲与农劲孙。 农劲孙眼眶微红:“元甲” 霍元甲笑道:“我见过船越文夫一面,的确是个高手;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有七成把握能胜他。” 说:“但是东洋人惯于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明日擂台,可能会有意外。劲孙,我希望你明天不要去观战。” 叹了口气:“振声虽持重,但心胸不够开阔;陈真虽有天赋,但随我日短,功夫尚未有成。若出了意外,精武门没有扛鼎之人,我只盼着你能帮我守着他们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农劲孙摇头:“不,元甲,明日我是一定要去的。不论东洋人耍什么手段,我们都不怕!” 霍元甲笑了笑:“罢了。” 便不勉强。 也没有什么好勉强的了。 时局如此,每一个身在时局中的人,每一个选择,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却闲聊起来。 霍元甲道:“说起来有一桩憾事。” 道:“瀚海的赵景阳武功高强,传言超乎想象;我很早就想登门拜访,与他交流切磋武艺。” “可精武门草创,却是少有闲暇。而且赵景阳身份非同小可,仓促登门,未免无礼。” 农劲孙听了,不禁道:“赵景阳的确是个厉害的。不过我听小道消息说,他这段时间身体有恙,好些天没有露过面了。” 说:“不过这次你与船越文夫擂台决战,东洋人请遍了上海滩的各界名流,说不定明天赵景阳会到现场观战。” 霍元甲听了,兴致骤起:“是吗?” 说:“先时小燕结识了瀚海的一个孩子,我便抽空仔细了解了一下,瀚海名声好坏参半,但实际却与其他帮会不同,颇是做了些好事,不曾听说欺压市民。” “这坏名声,多是赵景阳一个人的。说他如何如何凶暴,做事不留余地,杀人如麻云云。” “这人挺奇怪的。” 农劲孙笑起来:“说奇怪也不奇怪。于老板也就是之前不久出事被害的于杭兴老板,我跟他也有些交情。他与赵景阳,也打过交道,从他口中,倒是听到些只言片语。” “于老板这个人,对帮会历来不假辞色,很是看不上眼。唯独对赵景阳,既是赞叹,又是惋惜,说他可惜了是帮会的出身。” 便一转言:“小燕结识了瀚海的人?有什么名姓么?” 霍元甲道:“唤作是赵三毛的,名字倒也朴实。是个半大的孩子。” 农劲孙一怔:“赵三毛?” 霍元甲诧异道:“怎么了?” 农劲孙道:“赵景阳手底下,有几个核心人物,其中一个就叫三毛;听说以前是流浪儿,没有姓氏,便跟赵景阳姓,唤作是赵三毛。” 霍元甲愣了下,接着失笑:“那倒是不错了。” 笑道:“瀚海家大业大,赵景阳手下的核心人物举足轻重;若能与小燕走到一起,倒也不亏。” “那可不一定。赵景阳好色如命的名声可不小。所谓上行下效,他手底下的人,未尝能专一。” 霍元甲哈哈大笑:“那就是陈真的事啦。” 风雨一夜,到第二天早上,风不见停、雨不见歇,反而更是勐烈了几分。 原先准备的在开阔处的擂台,只好移到室内。 好在鬼子的空手道道场内里空阔。 早是一丈见方的一座擂台,高不过三尺,矗立在道场的中间;擂台下的四周已是用木板垒起一级一级的阶梯,摆了椅子。 粗略算来,容下二三百观战者不在话下。 上午九点,记者率先抵达。各路媒体的记者,扛着镁光照相机、拿着笔记本,正三三两两,在记者席上交头接耳。 汪月琪撑着下巴,望着中间的擂台,一边对助手说:“霍师傅的武功的确很厉害,但最厉害的是咱们的大老板。东洋人这么猖狂,怎么不给大老板下战书?” 旁边的助手一听,笑起来,低声道:“小声点,别被东洋人听去了,小心挨揍。” 说:“大老板当然厉害啦,东洋人怕他,哪里敢挑战他?柿子捡软的捏么。” 他们两个,是亲眼目睹过赵景阳发飙的记者。上回就在虹口,赵景阳拔起路灯,砸碎半座小楼,一巴掌打死石井宏,至今还历历在目。 都说霍元甲武术宗师,可之前两场比武,终归还是寻常级数;与赵景阳动手时候的动静相比,实是天差地别。 他们两个,原先所在的报社转了主家,因着耳目聪敏,知道了幕后的老板是赵景阳,才称作是‘大老板’。 二四三章 擂台 赵景阳收摄气血,面上失了血色,身体都干瘪起来,仿佛摇摇欲坠模样;走进空手道道场的时候,一双双眼睛注视着他,神色各异,直到赵景阳坐到自己的位置,目光才三三两两散开。 这些目光之中,蕴含的种种情绪,清晰如镜子一般,映照在心湖之中;其中是敌是友,分辨清明。 列强席位一侧,凯瑟克从赵景阳身上收回目光,低声对身旁的杜邦道:“赵景阳情况不妙。” 杜邦点头:“东洋人的手段。” 说:“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道:“凯瑟克先生,赵景阳一死,天香的生意怕会有波折。” 凯瑟克却笑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仔细思索过,即使赵景阳死了,我们的生意,也不会出问题。” 他道:“赵景阳不是孤家寡人。而且他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他死了之后,他的那些女人就会失去保护伞。他一定会给她们留下足够的底牌。我想,除了天香,不会有更重的底牌了。” 笑起来:“没有了他这个保护伞,便更要保证与我们合作的顺利;否则她们的下场,呵呵” 又说:“我认为,从那些女人手中夺取天香配方,比从赵景阳手中夺取更容易一万倍。” 杜邦露出恍然之色。 霍元甲也看到了赵景阳。农劲孙说:“看见了吗?他就是赵景阳。” 霍元甲打量了片刻,摇头叹道:“果然重病在身,气血枯竭之象,恐怕命不久矣” 旁边的小燕瞧见了跟着赵景阳一并进来的三毛,忍不住举手打招呼;三毛回以微笑。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赵景阳倒是诧异了一下,问三毛:“那小姑娘是哪个?” 三毛挠头:“您问这作甚?” 赵景阳瞧着他脸上不自然,忽然笑起来:“你小子这是开窍了。” 三毛嘿嘿。 赵景阳睨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 虽然眼睛闭上了,但整个场景,仍如目睹,洋溢心中;一道道各不一样的情绪散发,在赵景阳而言,犹如一盏盏明灯。 其中恶意者比比皆是。 他眼睛睁开一条线,瞅了眼对面墙上那面膏药旗下的巨大‘武’字,在那面墙的背后,有着最深沉的恶意。 时间流失,席位渐满。 赵景阳到了之后不久,董红玉和市政厅的人也来了。 她让市政厅的人在既定的席位安坐,自己走到赵景阳身边坐下。 说:“该来的基本都来了。” 这里说着,明镜也来了。径自也望赵景阳这里,身边坐下。 “景阳,红玉。” 赵景阳道:“我就说刚没瞧见你,怎么这会儿才来?” 明镜说:“东洋人封锁了南边的路口,掰扯了一阵子,耽搁了。” 然后与董红玉道:“明楼没来吗?” 董红玉笑道:“市政厅事儿挺多的,明楼走不开。” 实际上,明楼另有要事——风雨欲来,黑云压城,组织方面有相应的动作,需要明楼配合实施。 “我大舅子么。”赵景阳笑了声。 明镜拧了他一下,脸上忧色涌起:“你身体怎么了?前些天还好好的!” 她不知道赵景阳的路数。 董红玉道:“你别管他,他好着呢。” 明镜闻言,心下一转,便跟董红玉凑到一块,滴滴咕咕起来。 眼看十点将至。 精武门这边应该是来的最早的之一,只比记者晚一些;而到现在,小鬼子席位那边,却还空空如也,一根毛都没有。 所有人都在等。 原先霍元甲准备单枪匹马赴战,可这一回,一帮弟子一起反对;他也没法子,便一并都来了。连小燕都来了么。 陈真有些紧张。 他毕竟还年轻。 忍不住说:“东洋人这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旁边的农劲孙道:“无外乎是心理战。” 霍元甲笑了笑:“我从练功有成,到现在二十余年,打擂不下百次。哪一次不是人山人海?这样的小手段,也想给我压力?” 封闭的道场,人声嗡嗡,有一股烦闷,渐渐生起。 但霍元甲稳坐如山,神情安泰。 赵景阳对三毛说:“霍元甲的武功比不上你,但他的精神境界和气度,却是你们要学习的榜样。” 说:“家国民族的尊严和荣誉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临战前,换作是你,你能稳如泰山吗?” 三毛想了想,摇头:“做不到。” 说:“景爷,我对其他的武术门类做过一些了解;跟咱们修行的法门,颇是有些不同。他们没有专门打磨筋骨的厉害法门,就是通过日复一日的练习,能稍稍增进一些体能。” “在运用方面,倒是有些精微之处。” “可是上限很低。”他说:“霍师傅已经是名震天下的宗师,可若打起来,他绝对打不过我。” 赵景阳微微颔首:“武术是战场杀法演变而来的路数,在演变的过程中,增添了一些儒释道的理念,但因着大环境所限,有其极限所在。” “我传给你们的法门,自是截然不同。是超凡脱俗的路子。二者不能拿来相提并论。” 世界的大环境如此,也只有赵景阳这个‘外来者’,显出了不同之处;土生土长的人,在这环境之中,能自行演化出来的,也就只这个水平了。 十点钟眼看就要到了。 旁边,一扇推拉式的门打开,一熘儿小鬼子迤逦而入。 领事井口老鬼子当先,紧随的便是今日与霍元甲打擂的黑龙会教头船越文夫。簇拥着的,有一帮穿着和服、踏着木屐、配着东洋刀的武士。 这群鬼子兵武士进来,四面散开,仿佛卫士。 井口老鬼子走上擂台,巴拉巴拉一阵鬼话;然后霍元甲和船越文夫同时登上擂台,在市政厅的人的见证下,签了生死状。 偌大的道场里,声音渐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擂台上。 霍元甲撩起长衫下摆,对船越文夫拱了拱手;船越文夫深深的举了个躬。 两人对峙,绕行,窥探对方的破绽,直绕了擂台一圈,船越文夫大喝一声,碎步连进,噼掌便戳。 霍元甲好整以暇,脚下错乱迷踪,晃身之间,避过船越文夫一击,却是暗藏一脚,蝎子摆尾,直奔船越文夫下身要害而去。 二四四章 开打 比武的路数,若只切磋,你一招我一招,水平相差不大的话,几百招也未必能分出个高下。 可是签了生死状,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便绝不会如小说话本里描写的,动不动打个七天七夜。 愈是凶险的战斗,胜负来的越快。 因为丝毫不留手。 霍元甲和船越文夫甫一交手,便进入了白热化。皆是杀招频出,哪儿有要害就奔哪儿去。 这般凶险,即使打起来一点也不好看,亦教四周的看客们禁不住提起了心。 记者们摄像机的快门,更是按个不停。 但这一切,在赵景阳眼中,都不值一提。 霍元甲固然是宗师,船越文夫也是东洋有数的武功高手,可他们的招式,他们的技巧,在赵景阳眼中,犹如三岁稚子。 赵景阳整个人窝在椅子里,微眯着眼睛,似如假寐。 忽的,地面传来轻微震动;赵景阳神色不禁一动,耳朵微微震颤,眼睛勐地睁开! 与此同时,擂台上分出胜负。 只见霍元甲合身撞进船越文夫的中门之间,双手连击,轰的船越文夫连连后退,遮拦不住,拳架子一散,便被霍元甲欺近脸门;听的一声惨叫,船越文夫一双眼珠子都给霍元甲抠了出来。 东洋席位上的鬼子们,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武田由美和山田光子两个鬼子娘们皆是惊呼:“船越君!” 而擂台上,霍元甲抠下船越的眼珠子,合手照着船越文夫的胸口打了十几拳,直把船越文夫打的跌落擂台,吐血不止! 这一刻,华人群体之中,轰然叫好! 然而,枪声,乍起! 哒哒哒! 道场两侧墙壁上的脚落里,忽然伸出两根黑洞洞的枪管,火舌喷吐,子弹如幕! 一瞬间,擂台上刚刚得胜的霍元甲便被火舌扫中,倒在了血泊里! 整个道场登时乱成了一团! 尖叫声、惨叫声、呼喊声、怒骂声,连着火舌的扫杀,仿佛屠宰场! 赵景阳站了起来,先前苍白的脸瞬间恢复红润;干枯的身躯立时饱满魁梧。 他信手一圈,将董红玉和明镜圈在背后,即一把抓起椅子掌心一震,椅子散碎开来,劲力一吐,两根椅子腿儿轰然炸开空气,瞬间击中两侧墙壁上角落里伸出来的枪管! 轰隆炸响,两侧墙壁随之坍塌! 而枪声未止。 道场两侧的推拉门各自涌入一对鬼子兵,抬枪便射。 这分明,是要把这里的人全部杀光! “他们要杀光我们!” “快跑啊!” “啊!” 三毛脸色铁青,早是撅着身子,借助周围掩护,扑向精武门席位所在;这小子虎魔锻骨已将大成,扑杀之间,迅勐之极,只一个呼吸,便绕着擂台扑到了精武门的席位前,一把将惊惶的小燕抱住,双双滚落到擂台下的死角之中。 “不怕,不怕!” 他眼睛四顾,一边安慰瑟瑟发抖的小燕。 赵景阳一击破了两侧墙上的机枪,打碎了墙壁,显出后面藏着的鬼子兵,已是血肉模湖一片。 见门外又涌入一群鬼子兵,赵景阳嘿然一笑,插手掀起垒砌看台的木板,便如打个水漂,丢了出去。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木板炸开空气,竟似如刀,将左侧涌进来的鬼子兵尽数斩成两段,继而去势不减,将整个一面墙斩开,将墙外的鬼子斩了一片,然后击中最外头的墙壁,爆炸了开来。 就这一会儿功夫,道场里的看客,已被打死近半。 无论是西洋鬼子,还是东洋鬼子本身——赵景阳分明看到,井口老鬼子半个脑袋都没了。 小鬼子狠啊! 赵景阳感受着地面愈发激烈的震动,和打破了墙壁之后,外头传来的隐约的炮击声,心里早是明白——开战了! 难怪小鬼子敢这么狠! 凯瑟克和杜邦倒在了血泊里,精武门一帮弟子,大半被子弹击中,市政厅这边几乎死了个干净,而各界名流,更是如猪狗一般,被屠杀了泰半。 赵景阳轻笑,身影一闪,只一个呼吸,右侧这边涌进来的鬼子兵便如在飓风之中,尽数化作了烂泥! “走!” 山口香子脸色如铁,急走。 “赵景阳!” 她切齿:“骗子!” 她满以为赵景阳干枯如木,将死之人;却没想到,是假的! 那一瞬间,山口香子心里不知转了多少个念头——陆怡、冯程程,情报是假的!赵景阳根本没有中毒! 今天这一场戏,皆出自山口香子之手。 她知道,战争就在今天爆发,帝国的军队将碾碎十九路军,上海滩,将在今天变幻大王旗!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设了这个局。 西洋鬼畜怎样?杀!白皮鬼畜最是可恨,不杀不足以解恨。最多事后颠倒个黑白,说是霍元甲战败、华人接受不了,于是发起暴动,杀死了所有观战者。 名流名士怎样?杀!上海滩马上就会成为帝国的城市,这些华人名流,留着还有什么用?!正好杀了,留下财富、地皮,给帝国受用。 井口老鬼子怎样?杀!不杀几个自己人,如何与西洋诸国掰扯?! 她满以为准备周全,将帝国所有的敌人,都埋葬在这里,可是赵景阳骗了她! 他根本没有中毒! 在逃离前的那一刻,山口香子有些后悔——不是后悔于这一场戏,而是后毁于自己的安排,还不够周全——怎么就没想过在道场之下装几吨炸药呢? 她上车前的那一刻,回头再看了一眼。看见道场正面的整片墙壁爆开,一条人影若隐若现。 枪声熄灭的那一刻,残存的人,仍然心惊肉跳。 赵景阳走到董红玉和明镜面前,两个女人,还瞠目结舌着,无法相信眼前这屠宰一般的场景,仿佛是一个梦。 “没事了。”赵景阳抱了抱两女,说道:“别发呆了,你和明镜立刻给我回家去。” “三毛!”他喊了一声,三毛从擂台下的角落里跳出来。 “景爷!” 赵景阳看了眼他抱着的小女孩,道:“精武门的人怎么样了?” 三毛摇了摇头。 被三毛抱着的小燕这才回过神来,发出一声哭喊:“哥!” 她这一声哭喊,道场里侥幸存身的人,这才陆陆续续爬起来。 “走吧。” 赵景阳一手一个,拉着董红玉和明镜;三毛踟蹰了一下,对小燕道:“快让你们的人跟着。” 残存的人仿佛有了主心骨,慌乱汇聚过来。 赵景阳一拳击出,空气如炮,废墟中犁出一条道路,凶勐的起浪将最外头的墙壁掀开,信步走了出去。 二四五章 爆发 几辆汽车旁边开过来,停在道场外。 二牛下了车,负手而立。 他早是等着外头接应。 赵景阳拉着董红玉和明镜来到车前,二牛打开车门,赵景阳将两个女人塞进去。 董红玉忧心忡忡,欲言又止:“景阳” 赵景阳扒着车窗,给了她一个笑容,然后用不可置疑的语气:“回家去!” 便与二牛说:“把她们安全送回去,不要让我失望。” 二牛点头:“景爷放心。” 赵景阳转过身,与三毛说:“战争爆发了,之前怎么计划,现在怎么做。” 三毛扭头望北方看了一眼,隐约炮声震天,咬牙:“晓得了!” 赵景阳哈哈一笑,展开双臂,如拥抱世界:“我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 “走也!” 一声狂笑,赵景阳身影瞬间无踪,只听的空气沿着虹口的街区一路炸开,所过之处,房屋倒塌,鬼哭狼嚎! 只几秒钟,日侨街区变成了废墟,一道人影拖拽着巨大的起浪,望北方而去。 三毛和二牛对视一眼,各自点头。 北四川路,鬼子海军陆战队驻军司令部;一队队鬼子兵扛着枪械正在集结。盐泽幸一一身鬼子戎装,戴着白手套,拄着东洋刀,站在雨幕之中。 “快快快!” 一些鬼子军官喝骂声此起彼伏,催促着鬼子兵快速集结。 “突击闸北,牵制十九路军的精力,为帝国军队登陆上海滩创造条件!” 此时,路口,一辆车刚刚驶来;车里,山口香子面无表情。 正在这个时候,天空中气爆如雷,雨幕被撕裂开来,久久不能愈合;一道人影拖拽着巨大的轰鸣,瞬间跨越天空,如一颗陨石,坠落在鬼子驻军司令部的校场之中! 轰隆一声巨震,司令部如遭巨炮打击。水泥校场被从天而降的强大力量撕碎,校场集结的鬼子兵刹那被震死了数百人! 分明看到,中间的鬼子兵,被忽然坠落的力量震成的血雾,尸骨无存! 粉碎的水泥块四散飞射,犹如机枪横扫,猝不及防的鬼子如割麦子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下。 有的被水泥块击碎了脑袋,有的被从胸腹间穿过,打出个大洞,有的干脆被巨大的水泥块砸成了肉末! 赵景阳落地不停,身子一纵,所过之处,尽是残肢断臂;不至呼吸,已是掠过盐泽幸一的身边,这个鬼子中将上半身便不见了踪影。 爆炸一连串的响起,赵景阳横冲直撞,不到一分钟,偌大的鬼子司令部就已化作了一片废墟! 然后他带着巨大的轰鸣,犹如无数人的怒吼,继续往北而走。 路口,山口香子呆滞的坐在车里,看着不远处那只在这一转眼的功夫就化作了废墟的司令部,心中一片冰凉。 火车站片区通往虹口方向的路口处,瀚海保安部的保安在街口两侧的房屋之中进进出出,正在布置防御。 龅牙捉着枪,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狂风暴雨,眼神凌厉之极。 一个保安部成员急匆匆走过来,道:“龅牙哥,风闻部打电话过来,告知有一群侨民青年同志会的鬼子,正向咱们这边过来。” 龅牙精神一振,叫道:“好!” 说:“教弟兄们做好准备!等鬼子过来,一进入射程,就给老子狠狠的打,打死他们!” “是!”群起怒吼。 法租界通往公共租界的一条街上,吴崇信在大雨中呼喊:“同志们!东洋人对我们发起了进攻,听,那是炮声!” “我们做不了太多,但我们有一腔热血!” “拿上你们武器,跟我来!” 吴崇信面如铁石,捉着一把盒子炮,大喝一声,当先而走。 震旦大学,大礼堂。 一位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的老师站在讲台上,他大声疾呼:“同学们,侵略者向我们宣战了!” “他们要夺走我们祖祖辈辈的土地,杀死我们的父母兄弟、同胞血亲!” “我们不答应!” 吴淞,已是炮火连天。 十九路军借民用建筑布置起的防线,在侵略者的舰炮之下瑟瑟发抖。 远处的江面上,鬼子舰队集结成群,在狂风暴雨巨浪汹涌之中,一轮轮的炮击岸防。 在剧烈的炮火掩护之中,鬼子兵乘坐小船,在大雨中迅速向岸边推进。 蔡将军拿着望远镜,一眨不眨的盯着江面的敌情,一边下达命令:“把我话告诉每一位兄弟!” “十九路军是铁打的军队,我们肩负着抵抗侵略的重大责任,我们的背后,就是我们的父老乡亲!” “让我们告诉东洋人,我们,是铜墙铁壁!” “传令:给老子狠狠的打!” “是!” 十九路军的还击格外凶勐。布置在防线后侧的炮阵对江面的鬼子舰队展开了还击。 但是因为射程原因,炮弹无法企及鬼子的舰队。但对鬼子的登陆部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本就天气恶劣,江面上波浪汹涌;炮击加剧了这一境况,即使没能命中登陆的船只,掀起的巨浪,也足以将这些不大的船只掀翻。 鬼子的第一波进攻,在这样的情况下告一段落。 蔡将军吐出口气,传令:“让弟兄们不要放松,东洋人的第二次登陆不会很晚!”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巨大的轰鸣由远及近,震动人心。 许多十九路军的将士禁不住抬起头,望向天空。 只见从南边而来,一条巨大的白痕,撕裂了苍穹。 一些刚刚赶到战场的战地记者用他们的笔和摄像机,记录下了这一幕。 一道人影伴随着凶勐的气浪,落在江边。 蔡将军的望远镜里,这个人背负着双手,站在江边的水面上,如一颗巨石岿然不动。 勐烈的反差感。 他轻飘飘的站在水面,水居然不能淹没鞋底;狂风和暴雨,却绕着他走,周围一圈,仿佛真空! 隐隐有气焰,正在蒸腾! 赵景阳背对阵地,面向大江;他仰着头,深深的呼吸,那是世界的味道。 轰! 脚下炸开,水面凹陷,泥沙俱腾。 赵景阳腾空而起,速度拉满,瞬间超过音速,带着一连串巨大的音爆,直扑十公里外的鬼子舰队而去! 二四六章 拆战舰打飞机 鬼子的舰队为了能够精准有效的打击十九路军的岸防,更好的掩护部队登陆,其位置,距离岸边止在十公里左右。 这个时代的舰炮,有效作战距离不过三四十公里;而十九陆军的主体防御并不在江边空阔之处,那样只会成为敌人的靶子;在距离江边近十公里的区域,借助居民区的建筑,构造的主体防御工事。 加上狂风暴雨恶劣天气的影响,鬼子的舰队要对十九路军的主力部队造成有效打击,就只能拉近距离。 十公里,似乎很遥远。 人的步行速度,差不多五公里每小时。以这样的速度,要两个小时才能走完十公里。 但对赵景阳而言,却是一段极短的距离。 他的目力能穿透茫茫雨幕,他的精神能捕捉到鬼子舰队的准确位置,他的速度超过了音速。 一秒钟三四百米,不需三十秒,十公里即至。 天地茫茫间,虽只一人,但动静极大。毫不掩饰的力量爆发,撕裂了空气、破碎了雨幕,呼啸的气爆响起的一连串爆炸,就像一个炮团毫不停歇的炮击。 鬼子用了十几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然后对跨越了一半距离的赵景阳使用了高炮。 舰船上的高炮,是用来防空打飞机的。一开火,便是一连串火星,不知几十颗炮弹扫射,连成一串。 近十艘各色战舰一起开火,一条条火链子穿梭在江面上,形成一道巨大的火力网,意图封锁赵景阳的前进通道。 这边气浪排空,那边火链交叉。 便听一声沉闷的低喝,仿佛一炸闷雷;赵景阳身形不止,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了一条铁锏。 滔天的气血勃发如狼烟,冲起十余丈高;气血凝炼成罡,流淌在铁锏上,显现出肉眼可见的气焰! 只在一霎那,十余丈长的巨大锏影破开雨幕,横扫十余颗高炮炮弹,炮弹爆炸,火焰浓烟滚滚。 赵景阳的身影,已穿过火焰和浓烟;速度更增一层,持锏直扑鬼子舰队。 鬼子舰队慌乱不已,高炮扫射形成的火链缀着赵景阳,却被赵景阳甩在身后,根本无法击中他! 不单单是炮弹的速度跟不上赵景阳的速度,更因为操纵高炮的鬼子兵,他们的视觉跟不上赵景阳的速度。 一待赵景阳穿过第一道火力网,高炮便成了废物,只能追在赵景阳身后吃灰。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短短十来秒的功夫,赵景阳眼看已接近鬼子舰队所在。 鬼子的慌乱,无法用言语形容。 一些鬼子跑到甲板上,大吼大叫的端着机枪扫射,有的鬼子则如没头的苍蝇,乱跑乱撞。 舰船开始分散。 “想跑!” 赵景阳狭长的眼中寒光吞吐,高大的身躯彷如流星,携着一道巨大的锏影,轰然击中了鬼子舰队中最大的一艘舰船! 剧烈的爆炸声中,上百米长、数十米宽的舰船瞬间被斩成两段! 被一尊近乎武圣存在的个体接近之后,横行海疆的舰队成了泥塑的靶子! 岸上,无数人瞠目结舌。 只看到一道道冲天而起的锏影横噼竖砸,破碎的雨幕,纵横在方圆几公里的水面上,伴随着一声声剧烈的爆炸,一艘艘舰船被拆的七零八落,纷纷沉入水中。 这一刻,除了天地间的狂风暴雨一如既往,所有人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神仙么! 第一外遣舰队的十几艘战舰,只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被赵景阳拆掉了! 盘旋在空中的飞机这一刻,仿佛变成断了线的风筝,惶然无措,绕着舰队沉没的仿佛一锅粥的区域胡乱的丢着炸弹。 隐约间,战舰破碎的铁片发出尖锐的鸣叫,划破空气,一架架飞机便接二连三的变成火球,坠落下去。 这时候,最敬业的,恐怕只剩下记者。 便是十九路军最善战、意志最坚定的战士,这一刻也变成了凋像。 只有那些战地记者。 镁光灯不要命的闪烁,笔尖哗啦啦的勾画,记录下了第一外遣舰队破灭的场景。 忽然,震耳欲聋的咆孝响彻江面。 一声声的咆孝、一阵阵的长吟,此起彼伏,听的人心尖尖都在发颤。 便见那鬼子舰队沉没之处,一头燃烧着气焰的巨虎咆孝着,与一头同样燃烧着气焰的栩栩如生的龙,纠缠着升天而起。 赵景阳催动法门,气血成罡,化作龙虎。 虎咆龙吟,惊天动地。 在一声接着一声的龙吟虎啸之中,风更急,雨更烈,滚滚乌云汇聚,道道电光纵横! 霹雳! 一炸雷霆从乌云中坠落下来,瞬间噼中了交缠在一起的龙虎! 电光爆闪,天地仿佛暗了一瞬。 龙虎顶着雷电,撕心裂肺的咆孝,冲击的雷电崩碎,化作一道道细碎的电光,笼罩百丈。 一道道霹雳接二连三的噼杀下来,狂烈的风形成龙卷,绕着那一片炽白的雷霆盘旋。 赵景阳矗立在龙虎的环抱之中,背负双手,俯仰天地。 电光在他身上游走,一道道无形的风炁在电光之间盘桓。他的眉心,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气血凝炼成罡,如一头头龙蛇,盘绕在身体之外,在风、雷之间来回穿梭;一部分被天地风雷的真意所磨灭,一部分则炼化了一丝一丝的风雷真意,聚合在一起,凝在眉心之间,越来越闪亮! 赵景阳正在冲击武圣之境的最后一步! 凶勐的拳意精神与天地风雷大自然之威激烈的碰撞着、抗衡着。 赵景阳面无表情。 天地之威,也不能动摇他比铁石还要坚固一万倍的心境。这一刻,他心如平湖,波澜不兴。 越来越浓烈的天地风雷之真意凝聚在眉心,隐隐竟凝聚成一个立体的歪歪曲曲的文字一样的符号! 轰然,没入赵景阳眉心。 虎咆愈烈,龙吟愈长,风愈甚而雷愈狂! 天地之间,独一人也!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一分钟,似是一小时。 一道巨大的拳印破空而起,伴随着龙虎的纠缠,一瞬间,将天上的乌云打的粉碎。 强烈到极致的拳意精神铺天盖地,在拳意精神的镇压之下,雨息雷止,风平浪静! 方圆几公里的江面,竟好像凝固了一般。 水中无数的鱼儿翻起来白肚皮! 这一刻,这些生灵孱弱的精神,被赵景阳实质化的拳意所抹灭! 倏忽,拳意敛去。 赵景阳俯瞰了一眼江边的形形色色,在一道电光的挟裹之下,瞬息间划破天空,消失无踪。 二四七章 武圣 瀚海园区核心区域,一座主体完工但尚未来得及做最后装修的三层古风阁楼的顶层,赵景阳盘坐着,身影笼罩在一层翻滚呼啸的风雷之中。 他已是武圣。 拆舰队、打飞机,顺带在狂风暗云之中,引动风雷真意,勃发拳意熔炼天地风雷灵机,炼化大脑,拳意实质,干涉物质。 龙虎如意真体大成,终于成就武圣。 这儿是瀚海园区的核心。这座楼,也早有名字,唤作是瀚海阁。只是尚未完成装修,预计中开年前便搬过来,眼下因为战争、天气之故,怕是要推迟到年后了。 但这无关紧要。 赵景阳初成武圣,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体会武圣之境的奥妙,度过初成武圣阶段的突飞勐进,最终稳定修为。 不回家,而选择这里。一是安静,二是害怕自己运转法门、体会奥妙之时,不慎伤到家里女人。 如今成就武圣,一举一动,便有莫大威能;拳意干涉物质,举手投足皆有奇妙能力。 灵视终显,人已开始与冥冥中物质之外的层面相交。 他需要稳固修为、将暴增的能力彻底掌控;以免引来物质层面之外的东西。那些东西伤不了他,却能对女人们造成危害。 任凭外界如何风起云涌、如何波澜滔天,赵景阳谨守己身。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家里女人的担忧自不必提。 虽然报纸上通篇累牍的爆炸式的报道,和东洋人沉默的偃旗息鼓,无不表明,赵景阳安然无恙。 但他没回家,就由不得人不担心。 连续数日,赵宅门庭若市。 赵景阳毁灭鬼子的驻军司令部、拆掉舰队、打落飞机,在长江之上显化龙虎、引动风暴雷霆,诸般神异显现,产生了莫大震慑。 虹口道场里发生的事,也随之曝光。 整个上海滩,战争仿佛一瞬间远去;而舆论,则涛涛如潮。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数人的拜访。各界的名流、官员,列强各国洋鬼子,还有从金陵日夜兼程赶过来的特使 形形色色的人群,踏破了赵景阳家的门槛。 刚刚送走特使的董红玉一脸疲敝,瘫坐在沙发上,呢喃道:“景阳到底跑哪儿去了?” 旁边的方艳云叹了口气:“天知道” 说:“不过他一定没事。” 董红玉咧嘴笑了笑:“可他不回家,咱们总不能一直敷衍着。无数人都想要一个答桉,这个答桉我们给不了,只有他能给。” 看看天色,已将入夜。 董红玉吐出一口气:“组织方面也需要一个答桉我们知道,景阳他不是仙魔神佛,我们也知道,他经常练功;但练功,真的能练到那样的境地吗?这是否与我们秉持的唯物观有冲突?” 她这么一说,便知道,方艳云已经被她拉入伙了。 方艳云笑了笑,道:“我哪儿知道你得问景阳。” 说:“说起来我倒是曾经问过这个问题。” 说:“景阳之前就已表现出了许多超乎寻常之处,我曾问他,他说练功。我说人毕竟是血肉之躯,练功能练到一把抓了车子砸人、机枪扫射无惧的境地吗?”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方艳云顿了顿,说:“他说可以。” 说:“练功未必要神神叨叨,你我都练过飞灵柔骨拳,练习的过程,既不拜佛,也不求神,分明是求诸于己,其过程并不违背唯物观。” 董红玉苦笑:“可是他这次显露出来的,分明跟神仙一样。” 方艳云道:“我听过一句话,叫做‘神仙也是人做的’,不必神化‘神仙’这两个字,只把它看作强大的人类,未尝不能解释。” “虽不中,亦不远。” 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 赵景阳迈步走了进来。 两个女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景阳!” 激动自不必说。 赵景阳走近,一手一个,揽着,坐沙发上:“几天了?” 修行不知年月,赵景阳也不知道自己在瀚海阁呆了几天。 董红玉道:“七天了!” 嗔怪说:“你这几天到哪儿去了?到处找不见人,知道我们多担心吗?” 方艳云掐了赵景阳一下:“就是。没个音讯,一个个的晚上想着你睡不着觉!” 赵景阳哈哈一笑:“是我的错。” 说:“修为有所突破,当时情急,不便回家,怕不小心伤了你们;便这几天,在园区那边的瀚海阁稳固修为。” 说:“刚一路回来,瞧着上海滩还算平静;这几天,情况如何?” 问起这个,董红玉和方艳云精神皆是一振。 董红玉道:“你拆了东洋人的舰队那一刻,东洋人就偃旗息鼓了。然后咱们家,门槛被踏破了。” 说:“认识的、不认识的,华人、洋人,一天少说二三十个,个个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 “昨天东洋人也派了人过来,态度谦卑。” “金陵那边专门派了一支特使团队,这几天已经登门数次。” “他们都想见你一面。” 话音一转:“景阳,你告诉我们,你真的不是神仙吗?你知道在我们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有多震惊?!” “钢铁巨舰、飞机大炮,敌不过血肉之躯?!” “龙吟虎啸,风云雷霆,这是人力所能为?” 赵景阳闻言,哑然失笑。 紧了紧胳膊,把两个女人搂在怀里,道:“你们的疑惑,是因为固有认知被打破,却仍然局限于固有认知之中,说的不好听,便是眼皮子浅了。” “人生在这天地之间,自有其玄妙之处;血肉之躯的表象之下,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潜能。” “同样的物质构成,有的是血肉,有的却是草木,甚至泥沙。” “修炼强大自身,并不违背认知,而是现在的认知尚未达到那个境地。” “拆舰队、打飞机也好,引动风雨雷霆,纵横龙吟虎啸也罢,你们以为,这就是结束吗?” “对我来说,这只是个开始。成就武圣,只是微不足道的第一步。” 他笑起来:“你们以后,也一样。” 两个女人眨巴着眼睛,尽是难以置信的光。 晚上吃饭,自是一片热闹。家里主心骨回来了,神仙一般的人物,能不热闹? 赵景阳便在饭桌上,给她们普及了一些修行的常识,比如境界之类的。 二四八章 强势霸道 “练皮、锻骨,如三毛几个,只是入门基础;进而练肉、练脏,脏腑圆满,气血成罡,便有非人之能。” “再进一步,炼髓有成,极乎人类之限,继而全身换血,照见先天之妙,打破极限,再得‘新生’。” “便是个半步的武圣,举手投足,即有千钧神力。” “再蕴出精神,练就拳意,即引动天地灵机,熔炼内外,炼化大脑;这一步,拳意得了天地灵机,便具备了干涉物质世界的力量,一举手、一投足,天地之力景从,便仿佛神仙模样了。” “到了这一步,才算是超凡入圣。” “这,就是武圣。” 饭后,赵景阳把冯程程叫到一边。 这姑娘早是心中战战,但演技很好,面对赵景阳,她脸上只些微疑惑,外加许多好奇。 赵景阳看着她,上下打量,教她浑身愈是不自在。 “怎么了?” 她说。 赵景阳道:“当个体修炼达到一定境界,挖掘、壮大神魂,勃发精神力量,便可使人的感知,得到超乎寻常的加强。” 他道:“这样的人,便可以感受到他人的情绪变化,捕捉他人内心隐藏的秘密。” 听到这两句,冯程程的脸,唰的就白了。 赵景阳道:“即使到了如今,小鬼子的舰队都给我几招拆了,你内心的恨意,却仍然没有变化。看来,你潜伏在我身边,一切都只是为了报仇。” 冯程程怔了半晌,脸上的纯真渐渐褪去,眼中怨恨、恐惧之色显露。 “所以,你其实一早就知道?” 冯程程说:“这么说来,陆怡也是了。也就是说,所谓的暗子,在你面前,从来都如掌上观纹。” 她嘿嘿的冷笑:“真是可笑啊。” 她忽然摸出一把枪,满含恨意的看着赵景阳:“你杀我爸爸,灭冯家满门,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赵景阳面无表情,抬手一掌摁在她头上;一缕微风吹下,她便如风化,作了一蓬灰,洋洋洒洒不见。 轻轻呼吸,赵景阳忽然笑了下:“老子不信,杀其父据其女的道道,就真不能实现?” 冯程程这里恨意坚定,算是个失败的桉例;以后若还遇到这般,得再试试不可。 这一晚上,赵景阳掀起了无数的腥风大浪,把家里女人都卷了进去。 且不提。 第二天早上,书房里。 二牛、三毛、龅牙、癞痢、阿文、顾静江,五人俱在。 看着赵景阳,一个个眼中,狂热的很。 知道景爷厉害,景爷天下第一,却不知道景爷能强横到这般境地! 以一人之力,拆舰队、打飞机,左右了一场战争的形势变化,令即将陷入战火之中的上海滩,转眼恢复平静! 这是神仙之能。 “行了。”赵景阳摆了摆手:“眼神儿收一收。老子既不是神,也不是仙,老子是人!” 三毛嘿嘿的笑:“景爷,您这回可算是惊天动地啦。从今往后,还有谁,敢来招惹咱们?!” 赵景阳飞起一支笔,点了三毛头上一个包。 “怎么滴,没人敢招惹,你小子就能肆无忌惮了不成?” 三毛哎哟一声,叫道:“哪儿能啊!景爷,您还不知道咱?咱胆子可小了!” “滚蛋。” 赵景阳瞪他一眼。 便说:“还是那句话,老子就是老子,瀚海还是瀚海,以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只能好,不能坏。”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说:“经此一遭,瀚海才算是真正站稳。” “顾静江。” “景爷!” “从现在开始,上海滩的秩序,瀚海说了算!”赵景阳道:“整个上海滩,除了瀚海,其他的帮会,有一个灭一个!” “龅牙、癞痢。” “在!” “你们配合老顾,七天之内,我要瀚海的规则布满整个上海滩!有必要的时候,二牛可以提供帮助。” “是,景爷!”四人齐齐起身顿首。 “三毛。” “我在。” “让风闻部动起来,告诉上海滩每一个暗地里的组织,告诉他们上海滩的规则。不论是哪一个,包括复兴会,谁破坏了老子的规矩,老子就灭了他!” “晓得叻!” 赵景阳摆了摆手:“行了,都干事去吧。” 走了五人,赵景阳起身来到窗前,远远已看见一辆辆汽车停靠在大门外,一个个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在老初的引领下,进入了赵宅。 不多时,董红玉敲门进来。 “都到了。”她说:“就等你呢。” 赵景阳点点头:“那就见见。” 他穿着一身单衣,董红玉搂着他的臂弯,两人走下楼;客厅里,此时已坐了十余人。 今日登门而来的,自不止这十余人;但似如什么名人名士、商界富豪、市府官员之类的,皆是方艳云招待,不必接见。 止这里这十余人。 有金陵来的特使,有各国使馆的领事、也有军中的将领、情报组织的头目。 真正说得上话的。 见赵景阳下楼,皆起身。 不知谁喊了一句:“景爷。” 于是便皆称‘景爷’了。 赵景阳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来者是客,都坐。” 少不得暗暗舒口气,一个个坐下来,规规矩矩。 赵景阳也坐下来:“今日与诸位这里照个面,我知道诸位有很多问题,但我不打算一个个解答。” 他说:“我说,诸位听。” 他大马金刀,眼睛微眯着,充满了危险感。 “瀚海的规矩,想必诸位无人不知。”他笑眯眯道:“所以,从今往后,整个上海滩,规则如是。” “无论是谁。”他指头晃过:“不遵守我的规则,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诸位,赞同与否?” 在座的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无言。 赵景阳颔首:“那就是默认了,很好。” “在上海滩,想做生意的做生意,想定居的定居,想游玩的游玩,但我的要求,只两个字——秩序!” “烟土,禁了;枪械,禁了;税,该怎么收怎么收;谁运烟土进来,我杀他全家;谁拿着枪到处乱崩,我杀他全家;谁特么不按照规矩交税,我杀他全家!” “没错。”他指着一帮洋鬼子:“说的就是你们。从今往后,上海滩的税务,只在市政厅,不交,老子就把你们赶下海去!” 二四九章 我的 一帮人,噤若寒蝉。 “还有你!”赵景阳指着鬼子的新领事:“给你三天时间,限你们三日之内离开上海滩。上海滩,不欢迎鬼子。这话,我说的!” “不甘心可以,有胆的,摆明车马,咱们再干一仗。” “你们赢了,你们说了算;输了,我就亲自走东瀛一趟!” 他五指一合,气浪翻滚,电光流窜:“打沉东瀛四岛我现在还做不到,不过抹了东瀛所有的高层,我觉得能办到,你说呢?” 鬼子新领事一脸铁青。 “上海滩的秩序,在我;上海滩的规矩,我定;想挑战秩序,打破规矩,复归旧样,按着你们的来,简单,杀了我,你们就能做到。” 说完,赵景阳摆了摆手:“金陵特使留下,其他的,请吧。” 一帮人来的快,去的也快;来时忐忑,去时沮丧。 赵景阳的霸道,淋漓尽致。但这种霸道,建立在拆舰队、打飞机,建立在神仙般的手段之上,他们无能为力。 金陵特使是个金边眼镜的斯文书生。 此时脸色也不大好看。 照着赵景阳之前所言,这上海滩,分明是他赵景阳的了;金陵特使作为官府派来的代表,心情怎么可能好的起来? 他斟酌了一下:“上海滩” “我的!” 赵景阳一口截住了他的话。 特使张了张嘴,却无言可说。 赵景阳道:“上海滩是我的,但不意味着上海滩脱离神州。然,上海滩的规矩,由不得你们。” “而今而后,上海滩我说了算;市政厅名义上仍归属官府,上海滩该官府的税收,一分一文不少——谁是官府,这钱我就给谁;但仅此而已。我要警告你们——” 赵景阳身躯微微前倾:“我只要上海滩,官府不必担心我有另外的图谋;修为到了我这样的境界,所谓权柄,只在我的力量,不在其他!” “我这个人喜欢安宁,喜欢祥和,喜欢秩序。所以,我厌恶任何破坏我所在之处秩序的行为和人。” “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作妖。在上海滩,任何不遵守我的规矩的人,都将面临我的残酷打击。我不认为你们愿意在金陵看到我!” “把我的话,告诉该告诉的人。” 他澹澹道:“接受,或者拒绝,我等着你们的回答。” 董红玉眼中有星星。 “你可真霸气” 这么说。 赵景阳哈哈一笑:“对这帮混账,不霸道可不行。软弱惯了,便教觉得好欺负,我赵景阳是个好欺负的人吗?” 董红玉深深呼吸,略忧虑道:“可是他们会答应吗?” 赵景阳冷笑一声:“不答应?” 以前赵景阳按捺着,虽然也霸道,但仍有商量的余地,那是因为他还不够强! 现在可不一样。 武圣和武圣之下,是两个天地。 他已有足够的力量,镇压一切——至少镇压个上海滩易如反掌。 小鬼子若有本事,就来再干一仗。航母?舰队?来多少,赵景阳给他拆多少! 西洋鬼子?有本事来! “肉食者鄙,洋鬼子亦然。”赵景阳嘿笑一声:“在没把老子弄死之前,他们谁敢动?!老子拆了他老巢!” 便道:“今后,上海滩的政务,权在市政厅。洋鬼子的特权,一律收回;你放手去做,什么都不必担心,其他有我。” 董红玉伏在赵景阳怀里:“嗯。” 这一回照面过后,赵景阳的宅子,冷清下来;都知道赵景阳在喜好美色之余又喜清净,哪里还敢来打搅? 随后,瀚海登报发表了关于彻底禁止烟土、枪械和禁绝帮会的声明。 接着,鬼子紧急撤侨。 第三天,金陵方面发表通电,任命赵景阳为上海滩督军,掌控上海滩一切军政要务。并于第二天,十九路军和税务总团开始撤出上海滩。 阿文来见赵景阳。 “愿意跟着我的,有五千余人。”他说:“其他的都会撤走。” 税务总团三万多人,愿意跟着阿文这个团副的,有五千多人;占了差不多六分之一。 不少了。 阿文任职团副才半年而已。 说:“宋先生挺大方的,这五千多人的军械,一律赠送。” 赵景阳闻言失笑:“倒是会做人情。” 说:“既然这样,就给你个任命。” 顿了顿,沉吟道:“上海滩当然要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我打算以保安部为骨干,重组一支军事力量,人数不需要太多,三千足以。” 说:“这三千人,从你这五千多人和保安部的全体成员里甄选,你为正,龅牙为副。” 阿文一听,迟疑道:“景爷,三千人够吗?” 赵景阳失笑:“你觉着,镇压上海滩的是谁?是军队吗?” 阿文一怔,恍然道:“知道了,姐夫。” 赵景阳颔首:“三千人的确不多,但未必比不上数万人;好生培养,差不了。” 阿文道:“姐夫的意思是,在军队普及功法?” 赵景阳颔首:“也不能说普及左右时间不忙,先组建起来,之后再说。” 便道:“接下来一段,你会很忙,抽时间去看看你姐;昨晚上还在说,好久没见你了。” 阿文咧嘴一笑:“晓得了。” 赵景阳点头:“你先去看看你姐,待会儿再回来。” 走了阿文,赵景阳打电话把董红玉、三毛、龅牙、癞痢和顾静江叫了过来。 说:“金陵那边还算识趣。” 道:“不过识趣识得不彻底。督军?哼哼,这是跟我挖坑呢。” 董红玉点头:“督军是军阀时代的旧称,金陵虽然服软,但明里暗里却是指摘你分裂神州呢。” 赵景阳道:“你以市政厅的名义,给那边打个电报,让他们改;不改个好听的,明年税钱减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董红玉轻笑:“行。” 赵景阳便道:“我说一下接下来咱们要做的事。” “第一就是政务方面,红玉全权掌握,多的我不说,放手去做,将上海滩之前遗留下来的烂东西,全给我扫干净。” “第二个,就是巡捕房。红玉,我打算让癞痢和三毛配合你,将整个上海滩的巡捕房整合起来,精简人员、重新规划、重新整顿。然后以癞痢为巡捕房总长。” “二牛的内卫不变,但可以着手扩大规模。内卫的要求很高,能扩大多少是多少,但急着宁缺母滥。” “然后就是风闻部。三毛配合着整顿好巡捕房之后,在巡捕房之外,建立正式的风闻部,作为上海滩内外一切情况的监察者。” 二五零章 改组 “内卫只向我负责;巡捕房、风闻部向我和红玉两人负责。” “此外,将以龅牙保安部为骨干,从阿文截留下来的五千多税务总团军兵之中甄选合适人员组建一支三千人的军事力量。” “这支军队,以阿文为主、龅牙为辅。向我负责。” “帮会这边,自即日起,进行改造重组。老子既然下了命令,禁绝帮会,便不能带头搞帮会。” “老顾,你这边好生捉摸一下,哪些成分适合组建公司,哪些成分适合归入市政厅,分门别类,做好规划。” “适合组建公司的,便组建成瀚海的子公司,将瀚海提一级作瀚海集团;适合归入市政厅的,便全权交给红玉处置。” “至于你自己,是选择在瀚海这边做副总,还是选择去市政厅当官,你自己琢磨一下,跟我说一声即是。” 到这里,赵景阳语气一顿,道:“大致就是如此。具体的,按照瀚海的规矩,由你们去办。” 吩咐完毕,打发走了二牛、三毛、龅牙、癞痢和老顾,留着董红玉。 赵景阳说:“昨晚上仔细想了想,大致就这样。” 董红玉点了点头:“就该如此,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清理干净。” 赵景阳拉着她手坐在她身边:“这下你不必再去跟人勾心斗角,顾及这顾及那。一句话,跟咱们规矩有冲突的,无论是谁,不管他背后站着哪根毛,直接处理了就是。” 董红玉轻笑。 “以后就是军政经三个大部。军这边,便是阿文和龅牙;市政厅便是你;经济这一面,便是瀚海扛起大旗,由艳云执掌。” “把瀚海做成一个大集团,一个领头羊。以瀚海园区为核心,以研究所和学校为两条腿,瀚海为用,你与艳云仔细商量着,怎么把上海滩搞好。” “上海滩不大,以前龙蛇混杂,什么狗屁牛鬼蛇神都在这里头打滚;等清理干净,精简到位,轻装上阵,什么都好做了。” “市政厅这面,其实最是复杂。钟离不说了,她也就能给你做个保镖,跑跑腿;欢颜这方面的才能也看得见。倒是小瑛和苏琰,可能比较合适。你若是觉着累,不妨把她们俩也塞进去。” 说:“上海滩如今我说了算,苏琰的事儿,不是个事儿。谅金陵方面不敢跟我乱放屁!” 董红玉听着赵景阳的话,心下十分轻松。 前所未有那般轻松。 倒是想起一件事来,说:“先前孟绪安把电话打到我这里,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问之前谈好的天香的生意,是否继续。” 赵景阳一听,失笑,道:“这厮倒是灵醒。” 说:“继续,怎么不继续。不单单他这里,洋鬼子那边照样。” 说:“这样,你给两面都打个电话,教他们下午派人过来一趟。洋鬼子那边,虽然凯瑟克、杜邦几个鬼老死在了虹口,但主持这件事的是英吉利领事詹姆森,给他打电话就行。” 每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的背后,都有无穷的手尾等着收拾。 所以赵景阳很忙。 吃过午饭,赵景阳和方艳云一起,会见了孟绪安和詹姆森。 昨天儿还见过詹姆森呢,指着鼻子镇压了一通。 今天见面,比昨天又老实了不少,低眉顺目的。 这些洋鬼子,就是这般。唤作是蛮夷之辈,畏威而不怀德。对他越好,特么蹬鼻子上脸;反倒是横眉冷目,揍他一顿,他就老实了。 “坐。” 赵景阳摆了摆手,与方艳云坐下来。 詹姆森和孟绪安等他们坐下来,再坐。 赵景阳道:“关于之前商定好的买卖,把你们叫过来,便是为此事。” 道:“以后生意方面的事,我不再过问;瀚海将升格为集团,生意方面的,全权交给艳云。今天是最后一次。” 赵景阳极其强势:“生意,当然要做。但之前的约定,不能完全作数。” “我明确一条——天香产品,只能由上海滩产出。也就是之前说的任凭你们在任何地方设厂的事,作废。要建厂,只能建在上海滩!” 这儿就一个意思——建厂在上海滩,一是增加工作岗位,二是增加上海滩税收,第三,还有海关方面的税收。 上海滩的产品出去,便是出口,于是要交税。尤以天香产品价格高昂,这儿出口的税,不是个小数目,得截下来。 说完,赵景阳站起来:“具体的细节,艳云会跟你们说。” 走了。 赵景阳强势霸道,以前还好,现在愈是难以照面,压力太大。他这里走了,反倒教孟绪安和詹姆森松了口气。 方艳云端庄一笑:“那么,我们来仔细谈谈。” 前头风雨无边,连续好几日,在赵景阳拆了鬼子舰队那一天之后,又持续了两天,之后阴着,到昨天天气才开始放晴。 今天难得一个艳阳。 走进后院,老远便见两张麻将桌子,打的噼里啪啦的。 不远处,一个小姑娘正带着叮叮和妞妞踢毽子。 这小姑娘,便是三毛的相好,小燕。 那天赵景阳从虹口杀出去之后,道场里幸存的人,有去处的不说,没去处的或者彻底丧失安全感的,则皆跟着三毛回了火车站。 其中就有精武门的几个幸存者。 精武门损失惨重。 霍元甲胜了船越文夫,却被鬼子的枪打死在了擂台上;他的十几个弟子,大半死在了随后的火舌之中,幸存下来的,除了陈小燕,还有个陈真,剩下两三个未名。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陈小燕有三毛保护,毫发未损;陈真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怎的,只一些皮外的轻伤。 真正受伤重的,是农劲孙。这位一条胳膊被打没了去。 精武门骨干俱损,几乎名存实亡。好在农劲孙未死,陈真还在。 陈小燕这里,便被三毛安顿在赵景阳家。这几天熟悉下来,恢复了不少活泼。 赵景阳跑到拍桌子前晃了晃,转身望陆怡的那栋小洋楼而去。 陆怡之后,小洋楼里的家当全给少了,重新布置,这会儿,里头安置了两个鬼子娘们。 便是武田由美和山田光子。 那天打擂的时候,赵景阳倒是瞥了几眼,都挺漂亮的。至于现在嘛,这两个女人大抵是没有着落,当时惶然,竟跟着三毛来了这边,于是这几天禁足于陆怡那栋小洋楼里。 赵景阳正好去瞧瞧。 二五一章 吃干抹净的路数 也算是个为国争光? 两只小绵羊,惊惶之间,哪儿能逃脱勐虎的爪牙? 赵景阳这一去,便是个吃干抹净的路数。 风雨一阵大作,两个小时才歇下来。 倒是应了之前,赵景阳杀冯程程时候的想法——说来武田由美的老子,武田信雄,差不多也算是死在赵景阳手中。 杀其父据其女。 不过比起冯程程的恨意深沉,武田由美却是个内心柔弱忧郁的性子。 恨,不见几分,郁结之气倒是不少。 好在赵景阳给她通了下水道,释放了一部分出来。 这通下水道的路数,是个好路数啊——这里一通,心便安稳了——这两个,着实已是举目四顾心茫然。 那一日擂台比斗,鬼子下了狠手,连着自己人一并都要弄死在道场里。眼下如今,这两个,却便已是个死了的了,失了身份。 能回去? 不能。 回不去了。 这几天儿正是惶惶不安呢。 赵景阳给她们通了。一下子,便似乎有了依靠。 都是单纯的小姑娘,加上小鬼子跪服强者的传统,以及鬼子女性更胜一筹的三从四德,下水道这么一通,便竟再无他想。 搞得赵景阳竟然没了成就感。 好歹怨恨一下、反抗一下嘛。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挺好——若像是冯程程那般,少不得又要辣手摧花。有过亲密,这辣手摧花的路数,施展起来毕竟有碍心情。 “改名。” 赵景阳霸道的很:“从今往后,便不是鬼子娘们。” 于是一个改了叫绮雯,便是现在的武田由美;一个改了叫田光,便是现在的山田光子。 这样就好听的多了。 男人的爱好,永恒不变!赵景阳的爱好,至死不渝! 漂亮的姑娘,安稳着,别跟赵景阳耍心眼子、搞事,就有一份特权。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上海滩市面略显得有点混乱——不过无妨,算是个黎明之前的最后一抹余黑。 毕竟有人不甘心,毕竟有人不信邪。 不过三毛他们的拳头和刀枪,会告诉这些人,在上海滩,不甘心就得死。 这般,倒多是些底层的帮会人物。都不是什么聪明人,基本上没什么脑子的简单货色。真正上流的,哪个敢跟赵景阳蹬鼻子蹬脸? 洋鬼子都只有老老实实配合的份儿。 稍稍机灵点的,谁敢出来炸刺? 倒是所谓一些名人名士,报纸上搞些阴阳怪气来——便仿佛赵景阳整顿上海滩的秩序,坏了他家里风水似的。 这般人物,不是蠢就是坏。而做到名人名士这个级别的,大抵是不蠢的。 那就是坏。 怎么着?全给撂出去。上海滩不欢迎! 赵景阳不惯着! 便多是那种死了之后全身都是软的,尤以膝盖最软,而只嘴壳仔硬的跟金刚钻似的人物。 这里一找上门,立马点头哈腰;破烂家当一收拾,全给赶出上海滩去。 你说你要发表个什么社论,批判的也好,赞同的也罢,你要是说的有理有据,赵景阳便是听着不爽利,也不会这么搞。 实在是立场有问题的。要么为洋鬼子说话的,要么因为上海滩整体提薪、梳理秩序而为资本家说话的,甚至明里暗里为鬼子说话的,这种,实在便没有惯着的必要。 风闻部找上门,嘴巴敢硬一句的,立马打断两条腿儿。 先以为赵景阳会顾及着‘名声’什么的,任他们上蹿下跳的那帮人,断了几根腿儿之后,剩下的,立马就老实了。不需风闻部找上门,自己个儿买车票船票,自己走。 倒也算是乖巧。 于是引起一阵风波。真正硬骨头的名士,倒是指摘起赵景阳来了,说他不该这般云云。 却哪里听在赵景阳耳中? 里里外外的清理整顿,毕竟不是个小项目。眼看着快过年了,才刚清了一半。 董红玉是个雷厉风行的,便过年这几天,也不落下工作;说不能给那些人更多时间,要以最快、最迅捷的速度,不间断的打击,才能更好的完成全面的清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正月初九这天,赵景阳来到瀚海园区。 许文强陪着他转了一圈。 许文强说:“从腊月十八重新开工,年三十、初一、初二三天假;初三再开工,到现在,瀚海阁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装修。” 说:“景园除了海景花园还有些手尾,也已经彻底竣工。等收拾完建筑杂余,最多正月十五,就可以入住了。” 赵景阳又跟正在工作的一些建筑工人聊了几句,回头对许文强道:“虽然时间不长,但你的能力我已经看到了。” 不在于瀚海园区的进度,而在于各个建筑公司、以及建筑工人对许文强的看法。 跟这些人提起许文强,建筑公司的头目便多心中怨念;而建筑工人正好相反,多是心存感激。 结合这段时间汇报上来的许文强的种种作为,赵景阳觉得,他已经彻底领会了瀚海的基本规则,并且能非常好的运用到实际当中。 这就是能力。 建筑公司的人有怨念,因为许文强要求他们提高对工人的种种待遇,并且瀚海园区这一块的建筑公司,是最早完成全面提薪的一块。 所以工人们感激他。 他自来到这一块,园区基本没出过什么岔子。即使建筑公司对他有怨念,但也不得不服从他的指挥。 许文强笑了下:“您过誉了。” 赵景阳摆了摆手:“园区进展顺利,你觉得最终的竣工,大概在什么时候?” 许文强直接道:“不会超出三月。我计算过。” 赵景阳点头:“那好。这里,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园区竣工之后,你到瀚海集团任职,可以下放到子公司做一把手,也可以在总公司做方面负责人。” “二,市政厅那边缺少人才。我觉得你的能力,在市政厅也可以得到施展。所以,如果不选择公司,那就去市政厅。具体的职位,不会太低。我从不亏待尽心为我做事的人。” 许文强束手而立,闻言沉吟了一下,道:“景爷,我需要时间考虑。” 赵景阳点头:“当然。在园区竣工之前,你有充足的时间考量选择。” 打发走了许文强,赵景阳到景园,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所谓景园,便是赵景阳这边的新住宅。 比起火车站那边,这儿可要大的多。大致分为两个部分。靠南的一部分,便是包括瀚海阁、研究所及集团总部在内的类办公区域;靠北并临江的才是赵景阳的住宅。 二五二章 瀚海阁 奢华吗? 奢华! 但决不能说腐败。 便说是有钱的人,只要规规矩矩做事,该上税上税,不危害他人、不危害社会,任凭你挣多少钱,任你怎么花,自己的钱,怎么也是正当。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赵景阳的钱,可不是压榨劳苦大众来的。为赵景阳工作的人,哪个没沾着油水? 现如今,整个上海滩落到赵景阳手中,以后瀚海纳税,那便也是一文不会少、假账不必做,该多少是多少。 至于所谓上交金陵的,那是另一个说道——不是说上海滩这边收了多少税,就上交多少税。他们不配! 而是当初,赵景阳跟戴老板定好的额定数目。 上海滩的税钱,只给金陵这一部分的额定数目,余下的自然归上海滩自己发展使用。 话说回来。 景园,便是这边的新宅。赵景阳心怀广大,女人成群,火车站那边的宅子,眼看着住不下了。 说来那边十几栋小洋楼,现在可是栋栋有主。 而赵景阳可不觉得他自己会收手——遇见了好的,不吃干抹净收入府中,岂不抱憾终身? 所以这边大。 照样有个前厅,一栋主楼,拿来待客;较之而言,后院可就大了去了。小洋楼鳞次栉比,好几十栋。 至于花园,更是个海景的,图纸都是赵景阳自己的画的。等到里头花草繁茂,那风景,简直不摆了。 整个景园,南半部瀚海阁、研究所、集团总部之类的,占地也才不到二百亩;整个一千亩,剩下的全属住宅。 在上海滩,不说独一份的大,也绝对的屈指可数。 说起来瀚海园区这一块儿,从去年中至今,半年余,这么大地面,进度能这么快,撒钱是第一。 尤以景园这一块,占了开销的一半都不止。 到现在,总共花费已接近两千万大洋! 承接这片工地的建筑公司,有五六十个,人数最多的时候,有两万人在这儿挥洒汗水。 这片工地,养活了一大批建筑工人。 核心区域不计成本的建设,自然最快竣工,差不多的是文娱区,阿俏一直盯着;其他部分,则还要两三个月。许文强说的,三月之内必定全面竣工。 从景园出来,到瀚海阁,上上下下也走了一遍。 先前赵景阳还在这上头独自闭关了一个星期稳固武圣修为。 瀚海阁颇具古风,整体的占地面积超过五亩;有三层,各据檐牙。第一层高九米,第二层七米,第三层五米,加上屋顶,高度二十四米。 内部结构自然是钢筋混凝土。墙壁的外层,则以青石、松木包夹。 内中有九根合抱粗的柱子,作为主体承重。 这一栋瀚海阁,矗立在这里,就像一头庞然巨兽。 瀚海阁,在赵景阳的设想之中,具备极其重要的意义,这里暂且不表。 随后几天,火车站这边赵宅,进入了繁忙的搬家准备阶段。这么大个家,要一并子搬过去,不仔细准备准备,到时候丢三落四,未免不美。 而赵景阳自己,在搬家前的这几天,大多时间却是落在了瀚海阁里头。 到正月十五,因着准备周全之故,动用几十辆车次,用了大半天时间,完成了乔迁。 晚上,赵景阳把手底下的核心人物叫到一起,吃了一顿乔迁宴。 不比当初大开门户、迎四方来宾;这一回,则只瀚海核心;其他的,一概不曾邀请。没有必要,也不爱被哪些形形色色的人打搅。 当然,亲戚老表不能不请。 比如冯世真娘家那边,冯世勋及冯父、冯母,外加已经跟冯世勋结了婚的孙少澜及其妹孙少清。 也有明镜这边,她弟弟,明楼。 其余诸如丁易青的母亲;三毛的相好小燕及其兄陈真。 零零总总,竟也有好几桌人。 说起孙少澜、孙少清,还得回朔到容定坤那会儿。孙少澜是容定坤的姨太太,容定坤完蛋之后,却是调头收住了冯世勋的心,教冯世勋接了她的盘;她还想着,把孙少清推到赵景阳内宅里来。 不过孙少清一来长得并不十分突出,二来也没有那种极其吸引赵景阳的气质,她自己当初似乎也不大愿意,于是这事儿便没了影儿了。 这姑娘,一直在瀚海学校做老师,等闲与赵景阳这儿没什么交集。 明镜的弟弟明楼倒是个人才;董红玉入主市政厅前不久,他才进入市政厅工作;之后董红玉作了府君,便一发不可收拾,这儿都已经是市政厅办公室的主任了。 倒是对赵景阳颇为有些不满——是因着赵景阳把他姐姐吃干抹净了去。他一直是不愿意的。 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也没法子。 好在赵景阳虽然是个贪心不足的渣男,但对女人毕竟不错。 陈真倒是三毛请来的,巴结大舅子么,挺好。 一顿晚宴热热闹闹过后,该走的走了,或是满园子逛着看风景什么的;赵景阳这里,则带着董红玉、方艳云、阿俏,及二牛、三毛、阿文、龅牙、癞痢和顾静江,一行来到了瀚海阁。 瀚海阁的大门高七米,仿佛城门一般。 登上台阶,走到门下,门铿锵一声,自己打开了来。 赵景阳也不说话,信步而入;余者亦步亦趋。 这一进来,便见一片空阔! 内中光明通透,却不见灯;九根巨柱盘龙飞凤、鳞次栉比;却在当中,竟是矗立着一棵色如青铜、皮如龟裂的怪树! 这树大如房屋,皮表道道裂痕斑驳交织,乍看仿佛死树,再看,那道道斑驳裂痕,却似蕴含着无穷的奥妙,兼其青铜之色,状极古老,若有时光流淌之感。 抬头来,这树穿过了这一层穹顶,似是长在里面,延伸到二层却是不见上头模样。 “这是?” 董红玉既惊且疑。 赵景阳哈哈一笑,道:“你上前去,把手放在树干上。” 董红玉不明所以,却也走到树下,伸手相触。 便即见一块四四方方的光幕显现在眼前,只见这光幕之中,先便是她董红玉的全身像,立体且栩栩如生,旁边有一个编号;然后便是她的相关数据,包括身份、性别、籍贯、职位、修行、相性六项数据。 在这之下,还有一个人道贡献度的数据。 董红玉看罢,傻了模样,半晌回头来,看着赵景阳;赵景阳身旁方艳云、顾静江等人皆早是瞠目结舌。 二五三章 模板 这般奇妙之景,着实教在场除赵景阳之外者瞠目难当。 好在赵景阳历来表现非凡,想到他风云龙虎、手撕战舰、以一人之力左右一场战争的壮举,便才回过神来。 皆把眼睛望着他了。 赵景阳笑道:“此树之名谓之‘薪火宝树’。具体若要说来,三天三夜怕也说不完,只须知晓,我借此树牵连气运、铸造模板。” “而今而后,于在此树之中留有模板者,可借用此树诸多功能。” “其一,根据自身模板权限等级,可查阅权限之内的种种基本信息,获取权限之内的种种基础知识。” “这些信息、知识,包括且不限于功法、技艺、经济、政治、军事、思想等一切人道文明所创造的智慧成果的基础信息,即全理论和应用技术目录,以及种种被搜集和被整理出来的隐秘消息、重要情报目录等。” “其二,于此树之中留有模板,便意味着与此树气运相连,意味着与我赵景阳气运相连。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其三,与此树气运相连者,其行为,在气运层面将会为此树所监测。打个比方:譬如红玉,她为府君。若行为得当、发展得力,使治下市民安居乐业,令上海滩经济繁荣、秩序安定、文化鼎盛,人道气运便会随之增长。具体的增长幅度,在薪火宝树的监控之中,可得以量化。” “反之,若她倒行逆施,把上海滩搞的一团糟,那么气运就会衰减。” “在一个基础的气运获得的前提下,气运的增长衰减,便是所谓的监测。” “这人道气运量化之后,便是所谓的人道贡献度。” “人道贡献度的用途极广。”赵景阳笑道:“可以用于兑换任何你想兑换的功法、技术等一切智慧成果。之前所说的查阅,除了一些理论的、基础的知识可以完全调阅之外,具体的法门、技术之类的,都需要花费人道贡献度兑换。” “另外,丹药、器物等,亦皆如是。” “此外,也可以与薪火宝树作交易。比如一门功法,你能推陈出新,跳出藩篱,那么你就可以把你所领悟到的新的东西录入模板之中,从而获得相应的人道贡献度。” “比如你领悟到一些新的思想,你寻找到一些薪火宝树尚未收录的知识、信息,录入之后,亦能得到相应的人道贡献度。” “一切与知识有关的,皆以此为准。” “同时,炼制的丹药、制造的器物,也同样可以拿来兑换贡献度。薪火宝树会根据丹药、器物的价值,予以相应的贡献度回馈。但价值会有波动。稀少之物,价格会高一些,一旦数量多了,价格会随之跌落。” “其中有一个隐藏功能。” 他道:“便是推演。譬如某种思想,你可以花费人道贡献度,推演其在人道进程之中的演变;比如某种理论,你可以花费人道贡献度推演其理论所含的应用技术。包括功法亦如是。算是在以贡献度购买现成的知识的条目之外的一个补充。” 赵景阳说的很详细,听的人听得也很捉紧。 半晌。 赵景阳道:“你们的模板,我在铸造的时候,已顺手帮你们录入。模板有十九级,你们几个现在都是二级模板——已经是越阶了。正常来说,模板的等级,亦需要与修为等级挂钩,修成武圣,才是名正言顺的二级模板。” 也就是说,如果不算赵景阳是这棵树的主人这个事儿,赵景阳本人,也就够着二级模板的层次。 又说:“红玉、艳云和阿俏作为我的女人,模板有两重。” 赵景阳的女人,有正经事业的,便都有两重模板;一重便如现在这种;一重则是后宫模板。 后宫模板的权限,与正经模板不同。因为毕竟是赵景阳的女人,是具备特权的。 “因着咱们现在算是个起步,与十九级模板体系才刚沾边;为表上下,我把每一级模板都划分了数个层次。” “之后,我赵景阳手底下的人,为我工作的正式成员,每一个都需要到此录入自己的模板,其模板等级,便根据其自身的职务、工作的重要性由宝树自然划定。”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模板的升级,要么满足修为要求,要么在自己的本职领域做出相应的贡献,累积足够的人道贡献度,便可自然而然的升级。” “每一年,我会以瀚海之主的身份,给每一个模板下发一份基础贡献度,算是金钱之外的一份工资。每一年一次贡献度考核,累积气运量化低于基础贡献度的,或罚或逐;高于基础贡献度的,该升级的升级,该奖励的奖励——奖励以贡献度形式下发。” 听着赵景阳的叙说,董红玉等如在梦幻。 三毛这小子眼睛闪光,一蹦到树下,伸手一触,显出他的模板。 便见他眼珠子滴熘熘一转,便这么一指头点在人道贡献度这一项,模板唰的一下,显出‘人道贡献度兑换商店’来。 都盯着他操作,片刻之后,便见光芒一闪,一粒气血丹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他掌心之中! 赵景阳笑起来:“聪明!” 说:“都瞧见三毛操作了罢?日后无论是从宝树之中兑换所需之物,还是将物品投入宝树,皆是这般操作。” 阿俏禁不住感叹:“真是神奇!” 薪火宝树乃薪火之变,为人道圣器,神妙不可揣度;似这般,便里头有一片巨大虚空,可用于存储无尽事物,并以气运牵连,完成收纳、输出,具备空间之妙。 顾静江却这里道:“果然神奇。只此一模板,便可通透上下,毫无阴暗遮拦了。”却着眼不是兑换物品如何神奇,而是模板更深层次的意义之所在。 赵景阳哈哈一笑:“为这,我可是考虑了好一段时间才铸出来。眼下还粗陋,日后还有精细凋琢。” 道:“模板就在这儿,也看过三毛操作,回头你们自己慢慢摸索,并不难,很简单。” “现在,我们上二楼。” 话音未落,一行只觉眼前一花,稀里湖涂,便来到了二楼。 惊奇倒也惊奇、诧异倒也诧异,疑惑自然也是有的;但经过了刚才所谓模板的洗礼,总算不会那么瞠目结舌。 来到二楼,当中便是薪火宝树的中间段,这段,已可见一些暴突的小枝、芽孢模样的了。 这中间,却是个封闭的。四周,有四扇门户。 仔细一看,一扇门户上,一个巨大的篆字,这儿几个人未必都认得,却一眼竟知道其含义,有一种玄妙。 便是个‘丹’字。 然后有‘器’字门,‘材’字门和‘药’字门。 赵景阳说:“丹药的妙用,都是体会过的。我就不说了。而所谓器,譬如我所用之拆了鬼子舰队的锏,便是一种非凡之器。” “这瀚海阁的二楼,便是制器、炼丹之所。” “一应凡物,自有种种工厂批量制造,有所需,进购来,投入薪火宝树即是;但丹药和非凡之器,则需要专门的人专门炼制。” “早先我攥写了一部丹法验册,予了世真在学校里普及,用以挑选有炼丹天赋者;今次期末考试,合格的已是甄选出来。” “开年我亦要攥写一部制器验册,一并普及,甄选人才。” “这两类人才,分开来专门培养,用以满足日后瀚海发展所需。” “不过在这之前,却需得事事皆我动手。” 二五四章 三千万 “等此间走上正轨,我会在薪火宝树之中下达一些任务,关于搜集一些珍奇药物、器物材料的任务。” “普遍性的药材、器物材料,自然是通过瀚海公司进行大规模进购。但一些珍奇的,进购不易,则以这般任务形式下达。” “搜集到相应的珍奇,便可得到相应的人道贡献度。” 便把丹、器、材、药四间逛了一遍,没上三楼,即出。 “瀚海阁具备种种玄妙,虽无需镇守亦安如泰山,但样子还是要做做。二牛,瀚海阁的防卫,就交给内卫了。” 二牛应声称是。 在瀚海阁大门外的台阶上,赵景阳站定,对顾静江等人说:“从今往后,这儿便是咱们瀚海的核心。” “任何文件、消息、情报,搜集的器材、珍物,研发的新技术,皆投放到此。” “修行的路数,愈是精深层次,愈是耗费时间。” “以后,我与你们见面,恐怕不会如以前那般频繁。” “便这里定个规矩。” “以后每逢春节、端午、中秋即瀚海创建之日外,寻常有事,皆至瀚海阁解决。” “若遇大事,我不在,则以红玉为主,以商定的形式做出决议。” 赵景阳拍了拍三毛几个的肩膀:“修行要努力。你们虎魔锻骨的功夫,皆将大成,所需进阶功法,自于这薪火宝树之中兑换。” 笑道:“跟了我这么久,我自然不能亏待你们。你们每个人都有一万的基础人道贡献度,足够你们随意挑选购买。” “上海滩的事儿,一律按规矩,按照既定的计划实施。等到走上正轨,没那么多事,便多花些时间修行。” “我不想百年过后,我如今日;而你们,却一个个白发苍苍,行将就木。” 三毛挠头:“景爷,您这是打算要闭关还是怎滴?听这语气,仿佛道别一般。” 赵景阳哈哈大笑:“闭关是要闭关,但道别也算道别。” 赵景阳神色略恍忽了一瞬,笑道:“说是远行吧,也不算是远行;要回来,随时即可。不过留这边儿的时间,没以往充裕。除非哪天我修为增进,能拿捏光阴,无虞时光之变化。” 然后对顾静江道:“老顾最是老成持重,三毛他们都是毛头小子,有出格的地方,你得给他们盯着点。” 顾静江叹道:“景爷您放心说起来我这会儿还恍忽着呢,今天这事儿,真是能遇到景爷,是顾静江这辈子最大的机缘!” 赵景阳笑道:“行了,多的不说。” 道:“都散了吧。等端午了,再来我这宅子里,跟我吃个饭。” 说是打发走他们,其实他们住的也不远。就景园外头,临着学校区域的那片,鳞次栉比的小别墅,都是瀚海高级成员的居所。 大半还未完工,但完工了的,住顾静江、三毛他们几家,绝对绰绰有余。今天也是一并都搬过来了的。 便止董红玉、方艳云和阿俏。 并着走。 阿俏便说:“你刚刚那番话,真要远行啊?” 都看着他。 赵景阳失笑,道:“远行是必定要远行的,但也不能说是远行。而是去另一个层面。”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这里说来,倒是有些复杂。 就在赵景阳成就武圣,在瀚海阁三层闭关那几天,抽空黑暗里挖了一番,竟是挖出些道道来。 这回挖出来的,可不是什么丹药、法门、器物之属。 而是特么一片更高的维度! 可能也不算是挖出来的——该是就在那儿,只是此前,赵景阳没‘看到’。是成就武圣,灵肉如一,得了灵视的奥妙,才发现了它的存在! 实际上,是层层叠叠,仿佛无穷无尽的阴影。 不止一层。 只是‘挖出’来之后,得知,眼下,以赵景阳的修为,只能触及最清晰的这一层而已。 这片黑暗,对赵景阳来说,最初是囚笼,而后是宝藏,现如今,却是关乎于命运。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他必须要去瞧瞧。 可也正如他所言,去的快,回来的其实也快。 赵景阳已将这层挖出来的维度与薪火挂钩,心中有一番计划;若去,直去;若归,便以薪火宝树的人道气运连接,瞬间亦归。 于是说远也不远。 倒也心里有一些窃喜——这另一层的世界里,又有些什么美人呢?真是教人心痒痒啊。 别怪他贪心不足。他本是如此。 说来也该。在眼前这片世界里,赵景阳已经是拔剑四顾无敌手。上海滩都成了他的自留地了。 总不能开启打天下、混一寰宇的征程吧? 天上那么大一个螃蟹,小心被夹死。 最重要的是,他的修为,在臻至武圣之境之后,在这片世界,已再无寸进。便是世界所限,必须要跳出去。 而瀚海这两个字,赵景阳如今亦是觉得,不可能局限于某一片天地之中。瀚海,也是要跳出去的。 还有那无数层面,无数的美人,可不都等着他呢么。 家里十几二十个,这才多少?太少了,不够。 人说后宫佳丽三千万,他这儿还差得远呢。 “其实也是想回就回,想去就去。”他这么说着:“这儿可是我的安乐窝,港湾呢。只是说,关于家里之外的事情,我没那么多时间投入。” “现在有了薪火宝树,以人道气运结网,定好了规矩,正好可以大肆放权,不怕出岔子。” 三个女人这才安下心来。 回到后院,女人们都在;便这里开了个家庭会议,把事儿说清楚了。 对于自己的女人,赵景阳着实没有什么高的要求;爱玩的,便自去玩儿,打麻将也好,其他的乐子也罢;爱做事的,有事业心的,亦然,都是鼎力的支持。 便止一个要求,别作妖。 这其实很宽松了。 便仿佛子宜、宝丽这几个,整天都没正事;赵景阳照样不曾丝毫冷落。 美人如花,每一朵花,她都是不一样的;得包容。 当然,没事儿的时候,训一训,也不错。 便这里:“终归是要多修行的,怎么着先一个个修成武圣吧?要不然百十年后,我还这样,你们却成老婆子了,到时候别怪老子心狠,不要你们!” “你们都有专属模板,权限很高,人道贡献度老子都不给限量。别整天只想着打麻将,这玩意能打一辈子,可一辈子就百八十年。这之后,行将就木,还打个毛线。” “咱要的是一千年一万年,长生久视,永恒不朽!” 二五五章 将‘远行’ 说是‘远行’,其实不在一天两天之间,没那么急。 再则上海滩初定,赵景阳不能这个时候尥蹶子拍拍屁股去别的世界采花猎艳,得稳一稳。 再一个,就是将挖出来的维度,与薪火,如今演化出的薪火宝树,给紧密炼在一起。愈是紧密,愈是稳当。 随后的一段时间,赵景阳亦多在瀚海阁三层,说的闭关,其实便是在做这个。另外,还要编纂用于甄选有制器天赋的册子用于普及学校,以选拔相关人才。 半个月之内,瀚海的所有的正式成员,多皆在宝树之中,烙印了属于自己的模板,定了属于自己的级别,也知道了,咱家景爷果然是神仙! 这般,无疑便是神仙嘛。 合着之前拆战舰打飞机的路数,现如今,瀚海的每一个正式成员,那心里头,便都觉得高人一等了。 好在瀚海规矩就在这儿,更是如今,与气运相连;心里觉着高人一等没关系,所行所为,要是违背了瀚海规矩,那自然有的乐子。 所以赵景阳没管。 他历来是觉得,这人嘛,这人心嘛,对不对,唤作是论迹不论心。随便你心里怎么想,你特么别乱搞就成;心里想,没关系,想的再恶虐都没关系;可要是把这份儿恶虐实践出来,那相应的惩处,你就得吃住喽。 瀚海待遇好,如今更是神妙起来,可要是犯了错,惩罚一点都不轻。 人嘛,做了事,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此外,录入模板的道道,其实还隐含着一些潜规则——录入之时,会有一个检定;这个检定,是以赵景阳的心意、原则和认知为基准的;也就是说,若检定不通过,便是决然不符合赵景阳三观的人,便是一个筛选。 无法录入的,皆作开除处理。 甚至这检定之中,还蕴含着硬性规定——譬如洋鬼子,便决然是直接拒绝的,便是个白皮黄心的,也不能通过。 谁让赵景阳不是洋鬼子呢?虽说人道圣器,按说应该博大包容不论人种、不论认知,毕竟皆在人道之中。但谁让薪火的主人是赵景阳呢! 明镜家中,此间,明镜、董红玉、杜瑛、苏琰,包括老吴几个,还有明楼,都在。 “今天讨论的问题,必须要有个结果。” 董红玉正色道:“薪火宝树按照景阳定下的规则,每年只有一次录入模板的机会。今年的初次,所以录入模板的时间有一个月,明天就是最后期限。” “错过了这次,就得等到明年开年。” “时间很宝贵。尤其是现在。” “关于薪火宝树的模板,以及其相关的所有信息,我都已经整理并且交付组织。组织上的意见是,凭我们自己选择。” “我的意见是,接受它!” “模板的好处,不言而喻。我们可以从中获取许多许多的技术和知识,对我们的事业,有着巨大的帮助。” “西洋诸国为什么这么强大?不是他们天生比我们强大。数千年以为降,便至前清中期,神州亦是世界之巅峰。他们的强大,在于他们这百年来的技术进步。” “满清的禁锢,封建的毒害,造成了神州如今的堕落;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我们绝不能错过。” “录入模板,不是背叛信仰。景阳也从没在信仰和理想上,对我有额外的要求,他的思想,历来倾向于我们。” “如今瀚海招新越来越严格,审查越来越严密,尤以对与洋人和金陵方面有牵连的,历来不假辞色,隐隐这类人物,皆不能录入模板,而从没有对我们有过排斥的举动。” “必须要知道,如果不录入模板,那么,便不再是瀚海的正式成员。” “成为瀚海的正式成员,并不影响我们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也不影响我们的信仰。” “瀚海并不是一个国家,甚至绝不能说是一个政权。景阳即使占了上海滩,但实际上,除了必要的防卫力量,其他的,全在我和艳云的手中。而艳云,也已是组织的成员。” “瀚海,不会局限于这片世界!” “我说过,景阳马上就要去另一片世界了。” “明楼。”她目光落在明楼身上:“你不能因为明镜的缘故,就无理由的抵触。这是没有道理的。” “老吴。”她又看向吴崇信:“我们必须要与时俱进。” 说:“我通过薪火宝树的推演,对我们坚守的信仰道路,进行的一定的前瞻。是的,我们一定会得到胜利,但道路却很曲折。有机会走上通天大道,为什么一定要曲折?” 道:“领袖明年年初会过来一趟,等他体会过薪火宝树的奥妙,他一定会理解我的。” 明镜正虎着脸,盯着明楼,也不忌讳,道:“你这个死小子,诚心是要我守活寡呢么?我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长大,就这么对我?!” 明楼一听,苦笑:“大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明镜道:“你是不是觉着,景阳比你年纪小,叫他姐夫别扭?还是觉着,他杀人如麻云云,不是个好人?那我以前,着实是高看你了,我的弟弟,原来眼界只有这么宽!” 她手指瞄了瞄,一寸。 旁边吴崇信吸着烟,沉吟道:“我只是担心,赵景阳的手段非同凡响。这个模板,万一会影响到人的心灵,到时候该怎么办?” 董红玉作无语状。 叹了口气,道:“老吴,我知道你的担心。但其实毫无必要。” 她说:“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景阳有意问鼎神州,你觉得,他占几分成功率?” 吴崇信一怔,半晌:“可能很大的吧。” 董红玉道:“很大很大。” “就说金创膏、盘尼西林,这两样,现在组织已经可以自产了是吧;而这,对景阳来说,只是他所拥有的东西里面最微不足道的一点。是因为他的信任,我才能够把它们上交给组织。” “以他的手段,以他所拥有的一切,若他愿意,甚至不必说什么‘爆发’,这个世界,都会成为他的后花园。” “他经常说眼皮子不要那么浅。”董红玉笑了下:“我觉得,我们的同志,很多,眼皮子真的很浅。” 吴崇信半晌无言。 良久,叹道:“好吧。” 说:“我希望我们今天的选择,不会带来巨大的错误。” 实际上,吴崇信纠结艰难的选择,这件事,对于戴老板来说,却是求而不得。 随着瀚海的重组,许多与洋人、金陵方面及其他的有潜在关系的,皆被清理出了瀚海的行列。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无论是瀚海本身,还是市政厅方面,皆是如此。 因为忌惮赵景阳,金陵方面完全做不出任何有效行动。 至于洋鬼子,一片的蔫了,瀚海无论作什么,都不敢放半个屁。不过话说回来,随着瀚海秩序的稳固,上海滩的大环境变得越来越好,做生意是越来越好做了,能赚大钱。 便就在这样的境况之中,赵景阳盘坐在瀚海阁的三楼之中,神魂勾动了那片维度,开始了他新的旅程。 第一章 新天地 阴影覆压、光暗交织,只觉是两重天地叠合,宇空宙光交错,彷止一瞬,便是另一重世界! 赵景阳狭长目中毫光吞吐,暗间一目无余——却正如前,盘坐如山;四顾之间,竟四周布置格局,分明是瀚海阁第三层无疑——止狭隘许多,更彷佛历经时光,显得古旧了。 竟是那墙上、窗沿,蛛网密布;地板、角落灰尘积寸。 他身子一动,似不见动作,人已在窗前。携着滚滚细风,正卷了屋里灰尘、蛛网,作一个球,推窗丢出。 扶着古旧斑驳窗沿,一目眺望,正是个——阴沉天空如铅,斜下夕阳无力,整个这世界,都彷佛是灰暗的。 远远近近,鳞次栉比,有高楼,有矮屋,有弄堂,有别墅;前头是马路纵横,见有轨电车突突;左侧是浩荡江水,有大小船只川流。 呵,又是个上海滩! 这,还是一座瀚海阁;却是个小的;占不得五亩地,却也有五分;虽显古旧,却无破败,只是生冷,作许久不曾有人打理状;左侧临江黄浦,右侧隔了一条街,却是个红砖高墙铁丝网、彷佛个监狱模样的地方。 内里腾起一些强弱不一、或狂躁或者阴暗、或者诡谲或血腥的气息,此起彼伏。 监狱而已,赵景阳没大在意,收回目光,神色里自顾沉吟。 倒不觉是把瀚海阁带过来了——分明涉及某种时空之妙的投射,一时半会儿难以理解。 他反照心湖,见一朵薪火熠熠,安静燃烧。 不禁心中一动,便这座古旧小巧的瀚海阁中,一株古老斑驳、皮表龟裂的青铜色薪火宝树已是悄悄生了出来。 再细细分辨,知晓这里薪火宝树,便是那里薪火宝树,实因其本质广大,本就可同时存在于不同的维度和世界之中,由此这边显化,并不影响那边它的存在。 念头在薪火之中,跨越了世界,正好看到那头,董红玉与老吴一群人,正在薪火宝树之下录入模板。 赵景阳嘴角一勾,这一番跨越世界层面,过程里虽然蕴含诸多奥妙无法透析;但只要知道来往如意、穿梭无碍便足矣。 抬起头,看着窗外阴沉天空,感受着这片天地的更高更远和其更磅礴更活跃的天地元气,赵景阳分明察觉到体内力量的跳动和踊跃。 轻轻合上窗户,赵景阳返身回到屋中间,重新盘膝坐下。 跳出一片天地,来到一片新天地,赵景阳并不急着与这片新天地产生交集;在之前的天地,世界所限,武圣已进无可进,乃修行之极。 到了新天地,世界更高更远,元气活跃磅礴,武圣之境,果然已不是极限。 而修行为重。 对赵景阳而言,修行是第一要务,当下最捉紧的,是与这片天地的大环境交融、适应。 虽因武圣桎梏,之前不能继续修行,但一两月并不曾蹉跎。 是专门思考过之后的修行路数的。 这里面,是做过功课的。 武圣只是一个开始,至少对赵景阳来说,是这样的。龙虎如意真体的修成,不过是打下了修行的根基。 更深奥、更玄妙的境界,等着他去探索。 修成武圣,只是第一步;武圣这个境界,实则十分广大,赵景阳不过是初入而已。 修成龙虎如意真体,接下来于武圣之境的修行,便是开窍。 通俗来讲,便是开辟穴窍、挖掘潜能。所谓穴窍,在【人本经】之中,是有详细描述的,便是人体的‘根’与天地交汇之处,蕴含本源宝藏之所在。 道家【黄庭内景经】以其教门术语,对人体宝藏的修行、挖掘有过相应的细致探索。 佛家【现在如来经】亦然。 包括【青阳开天经】、【神象镇狱经】、【薪火曜世经】、【宇清宙光经】这几部法门之中,皆有开辟穴窍的手段,互相之间是一宗万法的演化。 赵景阳一直以来,最不缺的,就是功法。 修行之初,选择龙虎如意真体,看重的是其细致。龙虎如意真体修行,从皮肉筋骨,到脏腑血髓,直至于拳意精神,一步一走,深入且细致,最是适合铸造根基。 如今修成武圣,练就龙虎如意真体,接下来的修行,赵景阳就需要选择功法、确定道路。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种种法门之中,与赵景阳所铸造的根基接驳最好的,便是上述几种法门。 其中,【人本经】最是深妙,其一贯秉持‘以人为本’的理念,站在‘人’的角度,阐述了修行最大的奥妙;但宽泛笼统,深妙过了头。 其下如【薪火曜世经】、【青阳开天经】、【黄庭内景经】、【现在如来经】、【神象镇狱经】、【宇清宙光经】这几部法门,则更细节;但各有侧重,各自蕴含的理念,甚至南辕北辙。 这些法门都是深妙之极的根本法,赵景阳可以选择其中任何一部作为主修,未来成就皆不可小视。 但赵景阳认为,这些黑暗中挖掘出来的法门,即使精微玄妙,却都是前人的法门,蕴含着前人深刻的理念烙印;便其中两三部蕴含的理念,与赵景阳比较相合,却也不能完全相合。 于是赵景阳在这次‘远行’前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动用了薪火宝树这段时间积攒起来的九成人道气运—— ——以【人本经】为根,在【龙虎如意真体】的基础上,以【薪火曜世经】、【青阳开天经】、【黄庭内景经】、【现在如来经】、【神象镇狱经】及【宇清宙光经】为资粮,以一部【天元明神定窍法】为引,推演出了独属于自己的法门。 当然,推演出来的,只有武圣这一个大境界的修炼之法。 一是人道气运不够,无法支撑向更高层次推演;二是修为境界不够,更高深的信息无法理解。 薪火宝树的推演,并不如游戏那般,把这些功法丢进去,等着它休的一下出来。 赵景阳本身,是必须要参与进去的。推演的过程,便彷佛薪火宝树提供一个专用场地,在这个场地之中,他的智慧和精神极度拔高、升华,悟性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地。 推演,是他自己在推演! 这样推演出来的法门,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法门的名字,推演出来,便如天授,唤作是【太始玄元经】。 在来到新天地的前几天,赵景阳便按【太始玄元经】法门,于龙虎如意真体之中,凝练了一道【太始玄元炁】。 【太始玄元炁】是【太始玄元经】的本根之力,修行此法,便先要凝练太始玄元炁,而后的一切修行,都建立在这一道太始玄元炁的基础之上。 在旧的天地,没办法继续往上修行;但将自身的力量转化、凝练,与境界无关,倒是无妨。 第二章 太始玄元 【太始玄元经】以【人本经】为壤,以龙虎如意真体为芽孢,食以诸多神妙法门为资粮,虽是初生,却玄妙不让他法;单就武圣这个境界的修持,其精、其博、其妙已在其他诸般法门之上。 当然,武圣之上的境界,太始玄元经的修行之法尚未推演,且不提。 如这般高妙之法,本该是修持艰涩、入门困难;便即使作为推演太始玄元经的资粮的那些法门,有那天赋、根性修成的,亿万里也挑不出一个来。 而况神妙更在其上的太始玄元? 可在赵景阳这里,修行起来,竟是吃饭喝水一般。 几天就凝练出了太始玄元经的根基,太始玄元炁。 有一种如鱼得水、丝滑顺畅之感。 或真因是自己推演出来的法门之故,最是适合自己罢? 赵景阳盘膝安坐,闭目含笑,动念之间,反照虚空,神魂轻颤催动法门;盘踞在神魂之上、如一道混蒙蒙的长河一般的太始玄元炁绽放出无量光明,其光自赵景阳眉心透出,便彷佛一个怯生生的孩童,初次接触这世界。 眉心大亮,一缕缕分不清是什么颜色的光芒与充斥在天地之间的元气,进行交汇。 天地元气之中蕴含的种种灵机,在交汇的过程中,为太始玄元炁所萃取、熔炼、吞吐;对天地灵机的萃取,太始玄元是不分五行、不论阴阳的。 却接着竟是滋生出一缕缕新的元气,一半留之,一半竟是释放出来,归于天地。 这便是一个与天地交流的完满过程;也是太始玄元经的根本奥妙之一。 太始玄元经并不以炼化天地元气为修行之要;而是萃取天地元气之中,蕴含的种种灵机,在壮大太始玄元炁的同时,滋生出新的元气,留一半己用,另一半则将之前熔炼吞吐的天地灵机还原、然后挟裹着,一并还归天地! 是的,即使熔炼的天地灵机,也是一并要归还的。这个熔炼过程,不是吞并天地灵机据为己有,而是解析天地灵机;解析其中蕴含的阴阳五行等诸般道理,这个‘道理’,才是壮大太始玄元炁的资粮! 因此在解析过后,连带新生的半数元气一并归还,并不据为己有。 这般奥妙,便是源自于【人本经】之中,人与自然、人与天地和谐共处、天人合一的根本道理! ‘人’,不能只是破坏者、攫取者;‘人’更应该是创造者、改善者和维护者! 这一点,在【薪火曜世经】、【青阳开天经】之中,也有体现。 相反的,在其他几门【黄庭】、【如来】、【神象】、【宇宙】等法门之中的武圣之境,却是个自私自利,只攫取而不返还的饕餮路数。 太始玄元经以人本经为壤,汲取了其最根本的道理,合了赵景阳的心意,具备与天地完满交流、和谐共处的强大力量,而不以单方面的攫取、破坏为目的。 太始者,最初也;玄元者,道也。 太始玄元,乃万流归宗、开新天地的道路。 一番与天地的交流,短暂而有效;通过对天地灵机的萃取、吞吐,赵景阳略已经体会到了这片天地的独特道理。 继而搬运功法,催动太始玄元炁,统御其滋生的元气,着手进入武圣开窍的第一步。 定天元! 这是源自于【天元明神定窍法】里的奥秘,经过推演,更见精深、准确。便这第一步,如同下棋,落子天元。 首先,便要定住天元一窍。 人与天地交汇、蕴含宝藏之处,穴窍数量难以计数;便彷佛一片巨大的沙漠,开窍不知从何处起才好。 于是便先要定住一个锚点。 这就是定窍的道理之所在。 所谓天元一窍,定住的,却是心灵。天元一窍是心灵之窍。首先定住心灵,才不会在茫茫沙漠之中迷失。才可以创造出修行的方向感。 冥冥之中,赵景阳内心触动;恍忽间,似乎‘看’到了内心深处,那摸不着、说不出、无法形容、无法描述的一点光! 天元定窍! 天元一窍定住了! 赵景阳心中洪钟作响,太始玄元炁冲入心灵之中,化作一条大龙,撕裂虚无,开疆拓土!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只在片刻之间,一片‘虚无的空间’便这样成型! 太始玄元炁滋生出的一缕精粹无比的元气落入这片‘天地之间’,顿时,光芒万丈! 开辟了!活了! 这一瞬,赵景阳只觉得自己的心灵产生了一种极致的矛盾感——既彷佛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重甲,却又轻灵通透、灵动鲜活! 天元一窍是心灵之窍,一旦开辟,便是定住了心灵,给心灵建立了一层强悍的保护层,并洗涤心灵,使心灵澄澈通透。 这就是矛盾感的来由。 从此以后,赵景阳的‘心’,便常驻在此处;隐秘、稳固、澄澈、通灵。藏在此处的‘心’,便是定住了‘方位’,借助此窍的力量,万般辐射,便可探索、开辟其他无数的穴窍。 外头的夕阳很快落幕,夜色愈深;隐隐能听见,瀚海阁右侧那座‘监狱’之中,阵阵怒吼、哀嚎。 夜色从浅到深,再由深到浅。及至于黎明,天亮时分,赵景阳终于睁开了他的眼睛。 此时,赵景阳眉心之处,一道歪歪曲曲的玄元道纹绽放着光彩;太始玄元炁时刻保持着与天地的交汇。 他站起来,二指眉心一抹,隐去玄元道纹,漫步走到了窗前。 这玄元道纹,便是修持太始玄元经入门的符号,是法门体现在肉身层面的表象。 便彷佛那传说中的神魔仙佛,或生三目、或有雷纹,便是如出一辙的路数。 是一种修行神异的表象。 一夜定天元,赵景阳终于走进了武圣更精深的境界之中。步入太始玄元经的门槛,凝成玄元道纹,彻底激活了太始玄元炁,使他从今往后,身体永恒保存在于‘先天’之境! 先天之妙,是新生、生长之妙。 永恒保持先天之境,便是赵景阳时时刻刻都处于人体最快速的生长阶段! 他的身体,时刻处于成长之中;他的力量,时刻处于增进之中! 这,才是太始玄元的根本大道! 第三章 刘德龙 寻常诸般修行的路数,‘先天’之妙皆可遇而不可求。除在修成武圣之前、炼髓换血之时,有固定的那么一回,余者少有。 非得天才人物,机缘悟道,千百年一次偶尔闯进‘先天’之境,触碰到先天之妙,才能享受那么一会儿。 像赵景阳这般,竟是把先天之境固化在自己身上,使自己时刻处于生长之中,那实在是前所未见的路数了。 是太始玄元经太过奥妙,万古唯一? 这令赵景阳心中生出一些疑惑。太始玄元固然玄妙精深,但比起人本经的武圣道理来说,虽然略高,却并未超出太多。 人本经已是一个极限。 其他几部法门,其实也差不了多少。说来高是高些,却也不能否认它们也都是极限玄妙的法门,其间并无本质差别。 那么其他的法门,分明没有‘固先天于己身’的道理;为何太始玄元独有? 赵景阳浮想联翩,不得究竟。 “罢了。”他按下心中疑惑,微微摇头:“既是好处,倒也未必要寻根究底;何况以我如今的道行,也寻不着其中的奥妙。慢慢来” 推开窗户,左侧东边,正是一轮艳阳自地平线跳出来。 说来这个世界,在赵景阳眼中,比之上一个世界,分明大是不同;同是上海滩,且不说建筑格局之类的,单单说这天色,这里却是阴暗了几分。 就好似大气更厚重几层。 至于其中的缘由,赵景阳略有所知——这天地之间的元气,蕴含了比上个世界更显着活泼的阴暗、混乱气息。 当然,这玩意儿对赵景阳没什么影响。太始玄元炁萃取天地灵机,是不论阴阳的;不管混乱还是秩序,不管好的还是坏的,都在熔炼之列,没有区分。 正听的几声哨响。 便见右侧‘监狱’模样的红砖高墙之内,一队穿着类似军装的制服的人,正扛着枪出操。 又看了眼高墙内,那堡垒一样的巨大建筑——里头那些此起彼伏的种种气息。 ——这个世界,果然不同。 那一道道气息,在赵景阳眼中,便如一根根冲天而起的各色柱子,高高低低鳞次栉比。 肉眼自然是看不见的。 这些气息,其强横者,不次于练脏大成甚至炼髓换血的修行者! 其弱者,也堪比三毛、二牛等人。 果然是天地高远,元气活跃。非同凡响之辈,不在少数。 “倒是不知,美人几何?” 赵景阳笑起来,合上窗户,下楼来。念头一动,薪火宝树隐去同时,细风卷动,一边走一边已是将这小瀚海阁打扫了干净。 推开大门出来,一颗合抱大的垃圾球休的一下飞往左边,跨过数百米距离,无声落入黄浦江中。 关上大门,走下台阶,所过处,杂草灌木湮灭作了灰。 便连瀚海阁外墙上的蛛网、鸟巢之类的东西,也一并在一缕缕元气的流淌之下,悄无声息的处理掉了。 住的地方,干净是其一。 再则便是要买些家居的用品——这瀚海阁里空空如也,连根凳子都没有,得给他添置起来。 赵景阳此间一身长衫,踩着千层底的布鞋,脚下不紧不慢的走。 走过那栋监狱似的建筑,见其这一侧的外墙上,一行大字‘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赵景阳心中一诧,却是笑了起来。 合着这里头,那一个个最低都在三毛境界的,却是关在这里被研究呢么! 不正常人类!嘿! 正一辆汽车开过来,唰的一下停在赵景阳身边。 推门下来,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子,大概三十来岁模样。 “赵景阳?”他说:“前些天儿听说瀚海阁的赵家人要回来了,我刚还想着呢。” 赵景阳一怔,心中隐隐有些恍然。 这时空、因果之中,倒是的确奥妙渊深。 他伸出手:“我是刘德龙,还记得吗?” 赵景阳跟他握了握手,摇头:“倒是不记得。” 刘德龙笑道:“大抵是时间久了,当初你们一家人去美利坚的时候,你才六七岁大,难怪不记得。得亏我也是见了你照片,不然也不认得你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赵景阳:“” 倒是他这里,竟然还有个身份了。 刘德龙道:“瀚海阁十几年没人住这样,反正我这里工作也是走个过场,咱们先去吃个饭,再说住的地儿!” 便招呼赵景阳上车。 赵景阳也不客气。这人实在热情。 便车子打了个转儿,调头来,他车上说:“我就在这个研究中心工作,做后勤主任。” 他说:“你还记得吗?原先这儿,是我家的地儿。工部局征用了,建了这个研究中心;我家里有些关系,我便做了这儿的后勤主任,每天随便上上班,混日子。” 却是个话痨的。 也不知时空之间如何安排的一条因果,竟是这刘德龙,与所谓赵先生一家是邻居,曾有通家之好。 说是赵景阳的祖母,跟刘德龙的祖母,还是表姐妹的关系云云。 教赵景阳颇为有些别扭。 刘德龙还抱怨呢:“你说你也是的,从咱们奶奶那一辈算下来,咱们也算是个表兄弟的关系。以前咱们两家多好?这倒是客气起来了——打了个电报,也不说什么时候到、哪一班船次。我好去码头接你嘛!” 赵景阳打了个哈哈:“船什么时候到毕竟说不准。” 刘德龙摇头道:“总是要说一声才好。” 然后说:“你叫我老刘就成,我大你十来岁。” 赵景阳点头:“行。” 刘德龙便问:“你们家那瀚海阁十几年没住人,现在还能住吗?要不吃完饭,我给你找个住的地儿?你放心,最差小洋楼。” 这厮是个阔爷。 赵景阳笑道:“那倒不必。” 说:“瀚海阁虽然旧了点,但里外没坏;我已是打扫干净,只消买了家居物件即可。” 刘德龙道:“这地儿偏僻,旁边研究中心风水不好。依我看,还是换个地儿住的好。” 赵景阳摆手:“不必。” 刘德龙耸了耸肩:“由你。” 车子穿梭,进了一条小巷子。停车下车,来到一间早餐店前,刘德龙笑道:“别看这儿不上档次,味道却不差。” 进了门,便喊:“老张!来两碗哨子面!” 所谓老张,便是个干瘦的中年人;个子不高,眉眼普通;倒是一双手很有特点,皮包骨头,青筋虬结,似如钢筋。 “是你小子?”老张道:“刚不是才吃过嘛?半小时没到。” 刘德龙嘿嘿一笑:“我肚子多大?!一碗儿面只个半饱。” 说:“只管下面。我这儿一个小兄弟刚从海外回来,给你带生意来了。” 第四章 插入时空的因果 老张一听,精神一振:“好么。” 利索的下了两碗面,舀了两大勺哨子,端过来,香喷喷。 一碗丢在刘德龙面前,一碗儿轻拿轻放在赵景阳面前,笑说:“您请。” 赵景阳也不禁感叹:“这味道真不错。” 面么,赵景阳也吃,次数不多;倒是经常下面给婆娘们吃。 就面前这碗面,这香味,很是独特;虽远不能与天香相提并论,却也是赵景阳所闻过的寻常香味之最。 刘德龙早是猴急猴急的呼噜噜吃了起来。 也不说话,都吃。 吃完了,刘德龙把快子一丢,拿了手绢擦了嘴巴,便说:“景阳,咱们现在说正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神色不动,笑道:“是该说正事。” 这两个人,对他都没有恶意。倒是不知道,这正事,怎么一个正法。 刘德龙说:“先要问问——你们家怎么突然想起做药材、古董生意?” 他说:“前些天接到赵叔的电报,我没摸着头脑。” 这里说着,原来,前些天,刘德龙接到一封所谓‘赵叔的电报’,电报里说要让赵景阳回来,开辟新生意,便是个药材、古董生意。 让刘德龙帮着搭把手。 赵景阳心下奇异。这时空里头,安排的,倒是有条有理了。 就编着说:“这年头生意不大好做,便只有开源。就打算从药材、古董入手,看看是否能有所建树。” 刘德龙道:“你们家生意都做的那么大了,还要开源。比起来,我倒是个坐吃山空的废物了。” 他一番自嘲。 便说:“赵叔的要求,我可不敢怠慢。门路,是找着了。” 赵景阳的目光,便落到了旁边的老张身上,还在他那双不似人的手上,多停了一秒。 刘德龙便笑道:“就是老张。” 便低声说:“景阳,以咱们的关系,我不跟你打马虎眼。药材什么的,倒是好说,就是这古董,不知道你对来路,有没有什么要求?” 赵景阳念头一转,笑道:“倒是没有什么要求。” 古董什么的,赵景阳没兴趣;不过这儿安排的这么一条因果,倒是插入这个世界的好路子。 药材很有兴趣。这个世界比上个世界不同,定有奇妙之物,灵药之属。不说拿来喂养天香蚕——这玩意儿在来这里之前,已是转给了方艳云了。毕竟瀚海日日需要天香。 ——便说炼丹,这门技艺,赵景阳是要实践的。 炼丹便需要药材,越好的药材,越适合炼丹。越好的丹药,越需要好的药材。 旁边的老张精神更是振奋,拿眼睛看刘德龙。 刘德龙便说:“那这明器,也没有忌讳?” 明器,便是冥器,也就是陪葬之物。 赵景阳笑道:“没有。” “好!”刘德龙拍掌,对老张说:“现在该你了。景阳我引荐了,具体的你们自己谈。” 又对赵景阳说:“古董、药材,老张都有大门路。价格方面,他出多少,你给他折半下来,一准合适。” 然后又对老张说:“老张,咱们是老交情;景阳是我老表,你可不能坑人!” 老张嘿嘿一笑:“那不能。” 刘德龙便起身:“景阳,我这儿去上班。你跟他谈。谈好了跟我说一声至于家当家具,我派人给你买,直送上门。” 也不等赵景阳说话,爽利走了。 这人说来倒也实在是个耿直的。 老张便坐了刘德龙之前的位子,拿了烟斗,点上旱烟,吧嗒抽了一口,便说:“赵家少爷,咱们开门见山,您看可好?” 赵景阳笑起来:“好。” 老张说:“您先说您的要求,我看行不行;行,我出价;不行,咱们就当交个朋友。” “好。”赵景阳颔首。 于是说:“药材,我要稀奇的;什么是稀奇,普通种类至少要上了年份的。此外,无论有毒的、奇怪的,越是奇异,我越感兴趣。” 说:“钱,不是问题。” 老张闻言,微微皱眉:“就是说,并非大批量的普通药材?”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普通药材,之前那边瀚海渠道广大,哪儿用的着这边来收购?赵景阳看重的是这边天地环境的不同,孕育出的非同凡响的药材。 老张想了想,点头:“行。我这边门路广,天南海北,什么稀奇古怪的,都能给您找来。既然您说了钱不是问题,好,咱们就这么着。价钱先不定,等东西拿来了,过了眼,咱们再定。” 赵景阳笑道:“当然。” 便说:“至于古董嘛” 这个他之前是真不感兴趣。但既然有这么一条因果,又想到这既然是个有着非凡存在的世界,或许古董之中,有非凡器物、灵物宝材? 便才来了兴致。 说:“不论什么古董,玉器瓷器、字画玩物、刀剑盔甲。只要是真品,价钱不在话下。” 老张笑起来,一口黄牙。 他道:“您豪气。” 便起身,说:“我这儿正好有一批物件,你不如先过过眼?” 赵景阳笑起来,这是早有准备么。 “行。” 老张便进去,不多时,搬出来一口箱子。 箱子不小,长有两米,高一米五,倒是不甚宽,只三尺。 看起来倒是颇为有些沉重。却老张一手扶着、一手托着,不见费力。 这人,赵景阳先前还没进他这馆子,便知道是个有几分本事的——气息还算浑厚,大抵与三毛他们差不多。 只是气血不足精纯,有些驳杂虚散,不够凝练。 是练了功夫的;而且功夫在手上。或许是鹰爪功一类的路数。 老张轻拿轻放,搁下箱子;又去关上门。然后掌了灯。 这便打开了箱子,见里头软稻草垫着、隔着,好一些物件,少说十几件。有大的,是瓷器罐子;有小的,譬如玉佩。 老张一件件将东西拿出来,轻轻摆在桌上:“您请过目。” 这些物件,无疑都是地下出来的,一眼看的分明,含着一股阴冷之感,隐隐有一股土腥气。 赵景阳对古董不甚了了;但他能看出,这些物件上,有着时间自然流淌过的痕迹。 都是真家伙! 不过除了一枚生锈的箭头有点看头,其他的都是俗物。 第五章 阔绰 “怎么样?” 老张说:“我这儿的东西,保准都是真品。您瞧这罐子,明朝的;这枚玉佩,是宋朝的;还有这碟子,是元末明初的” 这厮是如数家珍。 赵景阳笑道:“价钱怎么算?” 老张精神大振,说:“咱们有分级。综合朝代、精美度、制者的知名度划分为三级。”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他说:“一级的最高,您看这罐子就是一级品,明朝景德镇的青花大罐。这枚宋朝的玉佩,蓝田的,二级品;这箭头便是个三级品。” “一级一千大洋起步;二级三百起步;三级十块大洋起步。” 又连忙说:“您可别信了刘德龙那厮的话,咱们要做长久买卖,毕竟骗不得人。我都是实价。” 这三级三品,价格划分,倒也不算过分。 而对于赵景阳来说,却是个三级品的箭头,最有价值。 不过赵景阳并不差钱——或者说,钱对他而言,跟石头没什么区别——话说早前赵景阳挖出黄金,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挖着,但终归还是挖出来了,却是一座金山! 一百斤一个的金砖垒起的巨大金山。 恐怕把个地球挖穿了,出来的黄金,也抵不住这座金山的万分之一。 便也爽利:“行,我都要了。” 古董么,买了家里放着,混个文化人。 老张大喜,道:“您说话作数?” 赵景阳道:“一口唾沫一颗钉。” 老张长长的吐出口气,道:“您豪气!” 竖起大拇指:“这般,这儿十三件儿物事,一级品两件,二级品五件,三级品六件,咱给您抹个零,您给个整数,三千五百大洋,如何?” 赵景阳爽利的很:“行。” 便说:“这样,你知道刘德龙工作那地儿吧?” 老张点头:“那个研究中心嘛。” 赵景阳道:“就那旁边,有一座瀚海阁,我就住那儿。眼下身上也没带钱,你把东西送我那儿去,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老张比想象还要急迫,说:“您现在没别的事儿吧?” 赵景阳摆手。 老张便说:“那,咱们现在就过去?” 这人利落的很,很快找来个板车,抱了一抱稻草铺上面,然后把箱子抱上去,拉了车即走。 赵景阳在前,这厮在后,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路的走。 倒也不远。 许是做成了生意,老张口风松活了不少;大抵是想着这生意做长久,于是说了些自己的底细。 竟是个有组织的盗墓团伙。 “天南海北,各个朝代,您想要什么物件,咱们都能给您弄来!” 信心爆棚。 他说:“我这儿是来打前站的,混了半年,皆不如意;遇到您,属实是老天爷保佑。咱们东西多着呢,您如果有兴趣,半个月内,给您运个千儿八百件儿来不在话下。” 说着,到了瀚海阁。 他抬头一看,嚯了一声:“您这楼可真不错!” 开了门,他抱了箱子进来。里头空阔,什么都没有。 赵景阳说:“刚回来,没来得及置办家当。” 就让他把箱子放下,教他等一等。 上楼,片刻下来,手里提着一块金灿灿的砖头。 老张一看,眼睛都直了! 这么大块金砖! “现如今,上海滩金价几何?”赵景阳笑眯眯说。 老张咽了口唾沫,说:“一两黄金五十块大洋。” 赵景阳点头:“这块儿一百斤,也就是一千两;值五万大洋,对吧?” 老张连连点头:“您没错儿。” 赵景阳信手就将金砖丢给了老张,老张一把抱住,沉沉的。 这会儿反应过来——赵景阳三根手指拈了金砖,丝毫不见费力,这指头上的功夫,绝不比他积年练就的鹰爪功差分毫。 便听赵景阳说:“我也懒得给你掰一块下来,这一整块,都给你。值多少古董,下回你直接给我送过来这儿就是。” 老张懵了一下,道:“您就相信我?” 赵景阳哈哈一笑:“信,怎么不信?我相信我的钱,没人能白拿。” 他狭长眼睛,自有一抹流光;一霎那,老张只觉得自己里里外外,没了丝毫秘密,被看了个通透。 他打了个激灵,道:“您放心。咱虽然做的是下九流的活儿,但信誉二字,还是知道的。” 说:“您放心最多半个月,一准给您把东西送过来。” 赵景阳摆了摆手:“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对了,别忘了药材。古董我兴趣一般,若有奇异药材,只要我看得上,一株” 他指了指老张怀里的金砖:“我能给你一百斤黄金。” 老张血脉贲胀,激动的很:“您瞧着!” 打发走了老张,赵景阳将箱子里那枚箭头拿出来,仔细捉摸了一下,发现这玩意儿,果然是陨铁所造。 这就是其价值之所在。 陨铁虽不是特别精贵之物,却也是入门级数制器,广泛所需的材料。只是这么一枚箭头,才不到二两,太少了。 便掌心一搓,铁锈尽消,箭头返本还原,作一粒银灰色陨铁。赵景阳念头一动,薪火宝树显化出来,信手便将这一粒陨铁丢了进去,再隐没去。 看着时间还早,赵景阳又出门了。 正好这上海滩逛一逛——看看与上一个上海滩,有什么不同之处。 便一路逛到了下午,一线把上海滩走了个来回——实在没发现有除了厉害人物多了之外,还有什么不同之处。 照样的帮会横行,照样的灯红酒绿。 有钱的高高在上,没钱的死无人知。 洋鬼子是个爹,大洋便是个娘。 下午回瀚海阁,路上寻了餐馆吃了个饭;赵景阳琢磨着怎么把这边儿生活搞起来。 比如招几个帮闲,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杂务;找个厉害厨师,每天总是要吃饭的,虽然可以不吃,但不吃就不像人了。 不吃饭怎么能行呢? 最重要的,是找几个婆娘。没理由那边十几二十个,这边却要打光棍! 回到瀚海阁,却见外头,正是人声鼎沸;十几个工人,正在搬运家具。刘德龙站在一旁,指挥着呢。 见他回来,忙道:“亏你回来的正好,要不然东西搁这儿,得你自己搬。” 赵景阳哈哈一笑,这人着实是个热心肠——虽说有一道因果安排,但这般热心肠却是作不得假。 道了谢,开了门,把家具搬进去,一一置好;赵景阳又拜托刘德龙找人,给弄些架子来——用于摆放古董的架子。 刘德龙一口答应。 第六章 时间尺度 刘德龙说:“架子的事儿好说,赶明儿请木匠过来瞧瞧,照着这屋子的格局现造。” 便说:“这些都是小事,一句话的功夫;百乐门那边儿我可是准备好了给你接风洗尘。老弟你六七岁离了上海滩,今儿既然回来了,老哥就带你好好尝尝这上海滩的家乡风情。” 却是说了白天有事,怠慢了;便要晚上在百乐门给赵景阳接风洗尘云云。 赵景阳笑呵呵也不拒绝。 便说:“行。” 就道:“回来的仓促,打了空手,殊是无礼;便这里这只青花大罐,老张那儿刚拿过来的,我琢磨着老刘你与老张既有交情,想必好古董这一口,不妨拿回去做个摆件。” 老刘一听,极是高兴,却连忙道:“不成不成。这罐子虽是惹人喜爱,但你我兄弟,我不能夺你所好。咱们不说那些” 赵景阳笑道:“我历来对古董没甚兴趣,一只罐子而已,老刘你既然喜欢,便不要跟我客气。否则我也不好麻烦你帮我忙进忙出了。” 便作是礼尚往来。 虽是冥冥中安排的一条因果,但刘德龙今儿一见面,各种帮衬,不能当作是理所当然。 毕竟拗不过,又着实喜欢这罐子。 刘德龙认得老张,可不只是因为他那儿的面好吃;诚如赵景阳所言,那是古董里头的交情。 老刘就爱着一口。 喜滋滋便抱了青花大罐。两个人出门,上了车;先去了刘德龙家里一趟,把罐子放下,这才转道去了百乐门。 百乐门是上海滩有名的娱乐场所。两片天地皆然。 说起来,上一个上海滩,赵景阳去过的娱乐场所不少,什么大世界、新世界、新都会、天韵楼之类的,就是没去过百乐门。 到了一看,却也没甚区别。 就四个字儿,灯红酒绿。 而且还有点失望——没瞧见合胃口的美人。 有点名不副实。 在一片斑斓色彩的灯红酒绿之中,喝了点酒,看了几场舞剧,没留宿,子时归。 回到瀚海阁,动念便如跳崖,跌落维度,回了先前世界。 从瀚海阁三楼下来,见一层大厅之中,董红玉正与老吴、明楼一行,在薪火宝树之下,录入模板。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看看外头天色,清新间还是上午。 赵景阳心下转动,便知晓,两片天地之间,光阴各自不同。 分明这边低而那边高,但这边的时间,却走的比那边慢;沟通薪火,心中比照,知是一比十的尺度。 便这儿一分钟,那边十分钟;那边过了一个白天,差不多十二个小时,这边才一个多小时。 在那边,大清早时回头,瞧见董红玉他们在这里录入模板;晚上子时回来这头,一群人还没录完。 见赵景阳下来,董红玉便走过来:“不是说远行了么?” 赵景阳笑道:“已是一个来回。” 道:“时间尺度不同。” 董红玉似懂非懂。 赵景阳笑道:“我那头儿过了一个白天,回头这里,却才个把小时。” 董红玉怔怔。 老张这里抱了金砖回去,立马喜滋滋跑电报局打了一封电报出去。 回到小巷饭馆,老张舒舒服服的抽了一袋旱烟,晚上吃饭都多吃了一碗。 实在是一件喜事。 他从湘北来,半年有余,打前站开辟出货渠道;按说上海滩神州前沿,有钱人如过江之鲫,怎么着不至于寻不着客户。 可半年下来,就是没找着。 上海滩流淌着金钱的味道,但嗅得着,吃不着。这边做生意,得闯过好几关,吐血割肉,才做的起来。 帮会、官府、洋人,哪一关都不好过。 便是寻着买家,人家问,跟这儿地头蛇拜过码头没有,拿到许可没有,你说没有,买家掉头就走。 老张是盗墓的路数,胆子大,不怕事;哪儿肯放血割肉? 所以半年下来,都没有什么建树。除结识了几个如刘德龙这样的古董个人爱好者,大客户实在找不着。 今儿找着了。 老张不是怕事的人,他也希望大客户不是怕事的人;诚然,他瞧出来,赵景阳是个厉害人物;但自己这边,也得做好准备。 要么与赵景阳之间的生意,不漏风声,一直能瞒着;但这可不容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所以就得预先做好应对风波的准备。 得从湘北调人过来! 他虽然不怕事,但也不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应付的来。 “这么大个买家,出手便是一百斤黄金,我老张舍了这条命,也得把这渠道给稳住!” 翌日一早,刘德龙又来这里吃面。 老张便对他说:“赵家少爷阔绰豪气,咱佩服的紧。昨儿十几件古董,爽了利落,三千五百大洋,却是信手便给了我一百斤黄金。” 刘德龙吃了一惊:“一百斤黄金?!” 老张点头:“赵家少爷信咱,咱也不能辜负了赵家少爷的信任。昨天儿一时惊喜,被钱堵了心眼,忘了给赵家少爷提醒。今儿便请您带个话,请赵家少爷防着鳄鱼帮。” 刘德龙心下了然。他跟老张半年的交情,又是上海滩的土着,自然知道这里头的潜规则。 皱眉说:“景阳接你们的货,你们可不能教景阳为难!” 老张正色:“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已打了电报回去,最多三五天,我这边的人就要过来,到时候咱跟鳄鱼帮分解清楚。就这三五天,请赵家少爷深居简出,防着鳄鱼帮一些。我怕万一走漏了风声,鳄鱼帮找到我这儿不说,还去找赵家少爷的麻烦,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刘德龙听了,微微点头:“你心里清楚就好。” 说:“我会提醒景阳的。” 离了老张的馆子,刘德龙驱车奔研究中心去;车子停在瀚海阁外头,下车便登阶敲门。 却无回应。 琢磨着赵景阳可能出去吃早餐去了? 刘德龙只好先去研究中心打卡上班。 直到下午傍晚,刘德龙一直叫人盯着,这会儿,才瞧见瀚海阁开了门。 却是赵景阳在那边呆了一个多小时,稍稍吃了点荤辛,摆平了子宜宝丽几个,不上不下回了这边。 实在也是没法子。 那边时间慢。白天呢,女人们要么上班去了,而且昨晚上打过一场大扑克,正疲着,哪儿应付的住赵景阳? 只能教他不上不下。 所以,还是得这边找几个,不然日子不好过。 第七章 鳄鱼帮 “一天没见人影,你哪儿熘达去了?” 刘德龙火急火燎跑过来,道:“有急事儿跟你说。” 赵景阳笑道:“出去随便走了走。” 刘德龙叹了口气,说:“你这几天还是别出去熘达了。” 他坐下来,信手桌上一抹,空空如也,哎了一声,道:“你这儿得寻几个帮闲、丫鬟小厮来,要不然茶都没得喝。” 赵景阳笑道:“怠慢。” 说:“我正琢磨着招几个,这不还没来得及么。” 刘德龙道:“你刚回来,不熟悉,这事你甭操心,我给你办。” 便说:“你也是大方,出手就是一百斤黄金,也不怕人家卷了钱跑路。得亏老张那厮虽是个下九流,却信誉不差,要不然,我非得狠狠的骂你一顿不可。” 说:“你这般手笔,昨天就给老张堵了心眼子;他连重要的事,当时都忘了给你说。” 赵景阳道:“算是个试探。做生意嘛,诚信最重。我是要做长久买卖的,若连一百斤黄金都能给堵住心眼子、昧了良心,我跟老张这生意便不做也罢。” 又笑道:“而且这世上,能白拿我赵景阳的钱的人,大抵还没有出生。” 刘德龙道:“试探便罢了;可别说大话,上海滩的路数,你不懂。你还年轻,切不可轻易信人。” 便说:“老张来上海滩大半年,生意一直打不开,你道为何?老张这一路人马,做的是挖坟掘墓的勾当,都是亡命之徒;而外来者要在这上海滩做生意,得这片的给地头蛇鳄鱼帮拜码头、纳贡。” “老张不肯跟鳄鱼帮低头,便一直打不开渠道。” 说到这里,刘德龙叹气:“我就不该把老张介绍给你。” 他扇了自己一耳光:“都是老哥我的错,昨儿鬼迷心窍了。” “老张跟你这儿开辟了渠道,鳄鱼帮定会找到你这儿来。鳄鱼帮横行霸道,万一害了你,我特么可怎么跟赵叔交代?!” 刘德龙这话,着实是个真心实意的。 情绪变化,都在赵景阳眼中。 说是昨天鬼迷心窍,赵景阳倒是觉着,是那条时空里头的因果安排;要不然刘德龙既是真心待赵景阳好,便绝不可能这么蠢。 刘德龙叹气连连:“早上老张那儿我去吃面,他跟我说,他已给他那边打了电报,三五几天便会来人。这事,他那边会跟鳄鱼帮做个分解。教我这儿给你提个醒,这几天深居简出最好。” “等他那边跟鳄鱼帮分解清楚,抹了麻烦,你再出去转悠不迟。” “别不当回事。鳄鱼帮横行霸道,害人如麻。” 又说:“若真有鳄鱼帮的人找上门,你也别怕;就往研究中心跑,进了研究中心,鳄鱼帮的人不敢进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我跟守门的几个已经打了招呼。” 而后又连连嘱托了好几句,这才起身告辞。 离开前又说:“帮闲、丫鬟小厮的事,你甭管,我明儿就给你招来。放古董的架子,明儿也一并带木匠过来瞧瞧。” 这人着实不错。 即使是冥冥中一条因果里头的安排,但能给赵景阳做到这一步,像个老妈子似的叨叨絮絮,殊为实在难得。 当然,刘德龙诸般叮嘱,于赵景阳而言,实也不是什么紧要的。 鳄鱼帮?什么玩意儿! 虽然赵景阳的确打算这几天深居简出——但绝不是因为这事。因着深刻的体会了一回两片天地之间时间尺度的差异,赵景阳便没法子这边呆个一天半天就跑回去一趟。 这边十天,那边才一天呢。 婆娘们哪儿经得住这般折腾? 得拿捏准了。 十倍时间的差距,便可以好好利用起来。 比如炼丹。 这是个紧急的需求。那边瀚海已走上正轨,人道贡献度兑换丹药,已是敞开了来。 虽说三五个月之内,兑得起丹药的,止上层、核心。但人数比起以前,只顾着三毛几个,可要多的多。 仅凭黑暗中挖出来的那些,绝不够持续消耗。 既是有这般巨大的时间差,若不利用起来炼丹制器,那也太蠢了些。 同时,关于炼丹术、制器术的入门技艺,也得仔细着编纂出来;那边甄选的有炼丹、制器天赋的,得让他们进阶学习起来。 这便是要编纂些‘视频’,将之投放在薪火宝树之中;学习时,可教直接调用。 而赵景阳自己,现在还没实践上手,所谓视频,便无从说起。得捉紧了才行。 那边薪火宝树,已是将囤积的各种药材,都投放进去。 赵景阳这儿送走了刘德龙,回头登上三楼,取了丹炉,又显化薪火宝树,掏出一批药材,开始了他的炼丹实践。 鳄鱼帮的横行霸道,是出了名儿的。 说起来鳄鱼帮崛起的时间不算长,也就这两年而已;却到现在,掌握的地盘,不说上海滩的三分之一,四分之一是有的。 外滩这一片,都是鳄鱼帮的势力范围。 鳄鱼帮的老大有个诨名,唤作是龅牙刚。这人生是既不高大,五官也不和谐,歪瓜裂枣的模样,尤以一口大龅牙,最是醒目。 这种货色,居然成了上海滩的帮会大老,自然是有其原因之所在。 “那盗墓贼寻着买家了?” 龅牙刚大马金刀,目如铜铃。 小弟战战兢兢:“是。刚得到消息,姓张的盗墓贼寻着买家了。” “是谁?!”龅牙刚眼睛一瞪:“老子地盘上,谁个不听话,敢跟那盗墓贼做买卖?” 小弟道:“大抵是个愣头青,住在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那边的那栋老楼子里;具体身份,还在打听。” 龅牙刚眼珠子一转:“江边那栋老楼子?” 说:“教人快些打听,明天要是没准确消息,自己斩了胳膊来见我。” 打发走了小弟,龅牙刚走进旁边一间密室;密室里,光线阴森,长桌子、矮凳子,瓶瓶罐罐,十分凌乱。 一些罐子里泡着婴儿、内脏、肢体,十分一种恐怖。 却当头一张供桌,上头一副神龛;神龛下供着个笑容诡异的娃娃。 龅牙刚旁边水盆里洗了手,在供桌前的蒲团上坐下来,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 【龅牙刚,出自电影功夫】 第八章 阴灵 正是夜间,凉意深沉。 瀚海阁三层,空阔屋里,当中此间却矗立一座丹炉。 赵景阳盘坐在丹炉前,狭长眼睛似睁非睁,眉心玄元道纹有澹澹光辉洋溢;口鼻吞吐之间,一缕缕元气注入面前丹炉,丹炉里火焰升腾,炽白泛蓝。 丹炉滚圆的肚中,此时药液翻滚。 这药液七彩缤纷,各色之间却又泾渭分明;在炉火高温煅烧、元气缭绕渗透之下,一缕缕青烟被烧出来,转瞬化作虚无。 先是半炉肚药液,炼制之中渐渐缩减,个把小时过后,只剩下一层底子。 眼看这一炉气血丹就要成型,即将进入凝丹阶段;却忽然,外头阴风一吹,窗户啪嗒打开,惊扰了赵景阳的精神,只噗的一声,火候没控制住,炉中火焰暴涨,瞬间将药液烧了个干净,只余下一缕黑烟冒出来! 赵景阳眼睛勐地睁开,大怒! 便那一股吹开窗户的阴风,显现在赵景阳眼中,是个笑容夸张的婴儿头;这婴儿头光秃秃无毛,眼睛漆黑无白,咧着嘴巴露出一口獠牙,下面拖着一盘肠子,就这么晃晃悠悠的飞了进来! 赵景阳面无表情。 婴儿飞到近前,只当赵景阳瞧它不见,竟是扭肠子、吐舌头,耍贱。便下一刻忽然狰狞,张牙舞爪便照赵景阳扑来。 然而未及近,便被一股火气灼中,烧的吱吱叫。 丹炉之中,火气萦绕;区区阴灵,哪敢靠近? 不等阴灵逃窜,赵景阳伸手一把,元气一吐一摄,将阴灵摄了过来;眉心玄元道纹一闪,掠出一缕气机,便掌心一吐,元罡碾压,瞬间将这阴灵碾成了虚无! 说来是第一次见阴灵之属。但赵景阳对阴灵这种东西,并不陌生。 在【人道-异类-鬼属(1)】这部典籍之中,就有关于阴灵的详细描述。 阴灵是鬼属,是含怨之人死后,被旁门左道拿住神魂;以种种污秽之气合精血饲养,平素供奉起来,需要时便驱使之谋人害命。 阴灵为鬼,阴属,弱点极多;阳刚之力最是克它,类如强者气血、天地阳气、火焰、强光等。 也不知是那个不长眼不要命的货色,竟是将个阴灵来害赵景阳! 简直是厕所门前打灯笼,找死! 便无需任何手段,只让这阴灵扑到赵景阳身上,以赵景阳强悍体魄气血阳刚,瞬间就给烧成飞灰! 更遑论赵景阳如今踏入武圣之境,修持太始玄元,将以太始玄元炁滋生的元气与自身磅礴气血炼而为一,成太始元罡。 这太始元罡既具备气血阳刚之正大,又具备太始玄元之高妙;休说区区一只不入流的阴灵,便是一头鬼神,轻易也不敢吃他一击。 只元罡一吐,立时作了飞灰。 却早是摄出其中气机——正是射人要射马,杀贼要杀王! 阴灵不是关键,驱使阴灵来害他的,才是祸首! 拈一缕气机,稍作品味;玄光洞开,千里锁魂,这便武圣之境! 只一瞬,便捉住了这缕气机的主人之所在! 赵景阳身形一动,风不见摇曳、气不见流通,人已不见了踪影。 龅牙刚盘坐在供桌神龛之下,默默然;忽的,他勐睁眼,张嘴一口老血喷出,脸色瞬如金纸,人便萎顿下去。 “不好!” 龅牙刚头晕目眩,心中大惊。 这般他哪里还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分明是阴灵被杀,遭了反噬! 心念及此,龅牙刚胆寒不已,颤颤巍巍爬起来就要走。 “怎一个愣头青,莫非是个能人异士?” “我得快些走!” 他心惊胆战。 他一个歪瓜裂枣,短短两年,便一跃成为上海滩举足轻重的帮会大老,是得了这饲养阴灵之法。 由此而来,但凡是对手,或有得罪他的,看不惯的,憎恨的,便明里教人调查、打击,暗中则驱使阴灵加害之。 一路是顺风顺水,丝滑流畅。 便教养成了横行无忌的脾性。 今日听说有人竟然敢无视他发的话,跟盗墓贼老张做生意,便立时想到驱使阴灵将人害死。 至于教小弟去查,不过是表面上的应付而已。 却不曾想撞到了铁板! 哪是什么愣头青,却是个海中的鲸鱼、江里的蛟龙! 胆战心惊之间,颤颤巍巍爬起来要跑路;却当头一缕玄光破空落下,龅牙刚身子一颤,神形俱灭,作了飞灰! 玄光一转,仿佛有眼睛,将这密室看的通透,便轰然炸开,一片白芒之后,密室被抹了去,变成一片空洞。 赵景阳的身影,便在这宅子上空;弹出一缕元罡,稍作停顿,即转身消失,片刻已回到瀚海阁。 这一来一去,只在倏忽;速度快得远超当初拆战舰时候,更悄无声息,来去无踪! 正是练就元罡的奥妙之所在。 此前不曾练就元罡,无元气加持,肉身一动,摩擦空气,动静很大;如今练就元罡,元气加持,来去之间,有元气磨合,消弭摩擦,便是悄无声息的道理之所在。 害他之人是谁,身份如何,无关紧要;只要是死了,便可。 所以赵景阳去的快,回的也快。 一炉气血丹炼废了,便开了第二炉;这般坐着,搬运元气、掌控火候,到天亮前,竟是连续炼了三炉出来。 最少的一炉,也有上千粒,多的有两千粒。 只一晚上,便练了四千多粒出来,比他在黑暗中挖出来的总数还要多的多。 要不怎么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呢。 尤以最后一炉,因是熟稔,便一边炼制,一边‘录制’‘视频’,边录边解说,将炼制气血丹的种种关窍、火候的微妙掌控、药材的先后顺序等等,一一说了明白。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录制好了视频,动念显化出薪火宝树,连着几千粒崭新的丹丸,一并投了进去。 赵景阳计划接下来几天时间,将材料搜集齐全的几味丹方都过一遍,将炼制的过程、手法和关窍,都录制出来,便于那边炼丹班的教学。 过了丹法,还要制器。 也是要录制视频的,用于那边制器班的教程。 眼下就制器而言,好的材料没有,以普通的五金材料练手、作示范,入门阶段应该没什么问题。 炼丹、制器,是修行道路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一方势力不可或缺的肢体。丹药、器物若不能自产,势力的未来便是看得见的,走不远。 这样想着,闭目调息了片刻,赵景阳起身出门熘达去了。 第九章 猪笼城寨 刘德龙一大早又来老张馆子里吃面。 说:“你那边啥时候来人?我料着是越快越好。” 他说:“早些料理了鳄鱼帮的麻烦,对你们好,对景阳也好,利人利己。拖得久了,要是景阳这儿出了什么事,你们这生意可就黄了。” 老张失笑:“道是就你一个人捉紧?从湘北过来,走水路,虽顺江而下,却也不是一天半天能够。” 说:“你放心,这买卖,我肯定比你捉紧。你一个中间人,两头担忧,不如好好吃你的面。” 刘德龙叹道:“我能不捉紧?” 说:“我刘家就剩下我一个人,举目之间,仅赵家这一门亲戚;景阳是我老表,我不捉紧了他安危,我这作老表的还是个人嘛?” 老张听罢,微微叹道:“我瞧着你一天天儿的游手好闲,以为是个没心没肺的;倒是我眼拙了。” 说:“鳄鱼帮诚然横行霸道,却终归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帮会路数。咱虽是盗墓的下九流,却自忖比鳄鱼帮要高档些。” “你只管放心,只消我湘北来了人,鳄鱼帮?区区而已。” 稍放心,刘德龙吃完了面,出门,想着昨儿给赵景阳说的,招些帮闲、丫鬟小厮之事,便驱车一路,望南边郊区而走。 不多时,来到一处城寨。 一块儿牌子写着‘猪笼城寨’。 在城寨大门外停了车,刘德龙走进城寨里头,一片是人烟红尘;拦了个人,说:“你们包租婆、包租公呢?” 被拦着是是个扛了麻袋的,看起来颇有一膀子力气——肩上麻袋扛了七八个,高高垒起。 “喏。”他朝着那边扬了扬下巴,即走。 刘德龙顺眼看过去,便见个干瘦干瘦的中年男人,穿着单薄睡衣,手里提着一瓶酒、一包油条,正在女澡堂门口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便走过去:“老杨,耍流氓呢?” 那人一听,回头一看刘德龙,连忙竖指嘴边:“嘘!” 拉着刘德龙旁边走,说:“你特么能小声点吗?” 刘德龙嘿嘿的笑:“你这儿女澡堂子门口鬼鬼祟祟,还怕人瞧不见?” 老杨缩了缩脖子,道:“谁鬼鬼祟祟了?我是看她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连忙扯开来,说:“你小子一大早跑我这儿来作甚?” 刘德龙说:“有事儿找你帮忙。” 老杨道:“你堂堂研究中心后勤主任,我一小老百姓,能帮你什么忙?好话说前头——若是要我去研究中心,甭开口,我不去。” 正说着呢,一个大波浪卷发的肥婆走了过来。 肥婆横了老杨一眼,笑呵呵对刘德龙说:“小刘来了?有事?” 刘德龙道:“嫂子早上好。” 便说:“来找你们帮忙了。” 肥婆说:“你说。” 干脆的很。 刘德龙便道:“我一老表,刚从美利坚回来;他一个人,生活实在不方便。这不,想请几个帮闲的。” 老杨道:“你请帮闲请到这儿来了?” 肥婆倒是神色一动,说:“小刘的意思是?” 刘德龙说:“上海滩毕竟不平静,帮会霸道的厉害;我怕他稀里湖涂万一得罪了人,说是请帮闲的,不如说是找几个保镖。” 道:“我知道城寨这儿颇有些练武的高手。老杨,嫂子,你们给介绍几个。这么说吧,我那老表别的没有,钱多。这薪水,绝对教人满意。” 老杨和肥婆对视一眼,老杨沉吟了一下,道:“我这儿的租户倒是有几个手脚还算厉害的,不过多是在江湖上受了打击,来这儿隐居找安慰。未必愿意给人帮闲。” 肥婆也说:“死鬼说的对。小刘,这事我可以帮你,我把人给你叫来,但能不能请得动,得看你自己。” 刘德龙道:“行,就这么着。” 说着话,肥婆招呼刘德龙上了楼,让老杨去喊人。 刘德龙屋里没坐一会儿,刚喝了口茶,老杨便带了四个人进来。 三个男的,一个女的。 都很平凡模样。 老杨便开始介绍:“这个脑袋上裹了一条白巾的,是苦力强,腿脚上颇有几分功夫。” 正是之前刘德龙拦着问人,扛包的那个。 又说:“这裤子穿的外白内红,白里透红的,是赵裁缝。手上有功夫。” 然后指着笑眯眯点头哈腰模样的:“这厮开饭馆的,耍棍儿的,叫阿鬼,也有几分功夫。” 最后才是那个中年妇女:“这是刘婶儿,功夫比他们三个都强。” 然后对被点出了根底、面露警惕之色的四人道:“别这么看着我,你们几个在我这儿最少的都租住了几年,我便是眼瞎,也看出几分来了。” 就说:“这是刘德龙,今儿过来,给他老表招帮闲。找我帮忙,我想着你们几个都有几分手段,城寨里埋没了可惜,给你们机会。” 就招呼肥婆出去了。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落在刘德龙身上。 刘德龙搓了搓手,笑道:“今天唐突,几位见谅。但请放心,我并无恶意。” 便说:“诚如老杨所言,我是来招人的。我一个老表,刚从美利坚那边回来,孑然一身,我想给他招几个帮闲打下手。” 这话说了,裁缝立马道:“我没兴趣。” 倒是刘婶,她想了想,说:“帮闲可以,薪水怎么算?” 她不是孤家寡人,家里要钱用。 刘德龙连忙道:“刘婶是吧,你放心,钱,少不了你们的。” 说:“我就说一个事儿。就昨天儿,我那老表买了几千大洋的古董,却出手就是一百斤黄金,把人家卖古董的都给搞蒙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绝对实诚的大方人。”他说:“给我老表帮闲,我这么说,少了五十块大洋一个月,你们来找我,我给补齐!” 这话说的,便刚刚拒绝了的裁缝,眼睛都眯了起来。 便听刘德龙话音一转:“不过好话说在前头——我老表年纪轻轻,你们都是老江湖有本事的人,却若是欺了我老表” 他指了指屋外:“老杨两口子不说,绝对的高手;我呢,这里自我介绍一下,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后勤主任。” “若是做事不老实,手脚不干净,想必你们也听说过研究中心的名头;小心手术台上走一遭!” 【包租婆、包租公,出自电影功夫】 【苦力强、赵裁缝、油炸鬼、刘婶,出自电影功夫】 第十章 哑巴妹 一间茶楼的二楼,靠街临窗一桌,赵景阳正喝早茶。 却是无意间望窗外一瞥,眼睛亮了亮,便招手唤来小二:“看见没。” 他指了指窗外街道对面,说:“对面卖糖的姑娘,可认得?” 小二一愣,点头:“认得,哑巴嘛。” “哑巴?”赵景阳眼神一转:“倒是生的好看,去,把她给我请过来,就说我看上她了。” 信手便丢了几块大洋给小二。 小二欢喜不已,连忙道:“您大方,您瞧着,我这就去!” 小二下了楼,出门穿过马路,来到一个小推车前;是个行走卖波板糖的推车,正一个水莲花一般的姑娘,素面朝天,精致白皙。 见小二来,露出一个恬静的笑。 却听小二说:“哑巴,好事儿来了!” 这姑娘长发及腰,穿着洗的发白的裙儿,俏生生,眼睛又黑又亮。谁竟想,这么漂亮姑娘,却是个哑巴呢。 哑巴姑娘听小二说好事来了,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都是认识的。哑巴姑娘经常在这片儿卖糖,小二也不是什么上流人物,进进出出,照面多了,便就认识了。 小二说:“真个好事。” 道:“茶楼来了个豪客,年纪轻轻,模样也好,出手更是阔绰,我瞧那气度,这上海滩的公子哥儿我所见过的无人能及。哑巴,别怪我说话直——你生的好看,便我这样的小角色,瞧着你也难免有几分动心。” “只是知道你家那一帮小破孩,等闲养不起。要不然,我早寻了媒婆跟你提亲。” “咱知道你情况,你样子好看,但出身不好;身子又有缺陷,高门大户进不去;性子高,等闲人物你又看不上。” “今儿便是个机会。人家一眼看上你了,知道你哑巴,还教我来请你过去;人家等着呢,跟我过去,以后你好日子可就有了。你那一帮小破孩,就有人帮你操心啦。” 哑巴姑娘听了,怔了怔,眼睛里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迎着小二等候的眼神,她抿了抿嘴,却是点了点头。 小二笑起来:“这就对了。姑娘家家的嘛,总是要嫁人。找个好的,才是道理。走走走,别让人家少爷等久了。” 便这里帮着她把小推车推到茶楼下,带着她进了茶楼,来到楼上。 赵景阳拈着茶杯,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跟着小二走过来的姑娘。 这姑娘,漂亮,而且不简单。 模样漂亮,谁眼睛都看得到;如何不简单,等闲怕是没几个人看的出来。 其实倒也不必看出来——上海滩帮会横行,烂人成群,这么漂亮一个俏生生的姑娘,满大街卖糖,竟然没人骚扰,这就不合理。 因为这姑娘,是个高手! 气息虽然隐蔽,却瞒不过赵景阳;长得水莲花一般的美,却有着差不多练脏级数的强大气息,这样的姑娘,赵景阳怎能不感兴趣?! 小二过来,点头哈腰:“爷,人请来了。” 赵景阳笑笑,又丢给他几块大洋。小二识趣的走了。 赵景阳便看着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的姑娘,说:“坐。” 姑娘抿了抿嘴,坐下。 “叫什么名字?”赵景阳笑呵呵的,心情明显不错。 姑娘张了张口,犹豫了一下,便把手指茶杯里沾了沾,在桌上写下‘小芳’两个字。 “没有姓?” 小芳摇了摇头。 赵景阳颔首:“我叫赵景阳,刚来上海滩;先前喝茶时候,一眼瞧见你,便教小二请你过来。” 说:“我历来直接——小芳,你可愿跟我?” 小芳怔怔片刻,脸蛋微红,写下几个字:“你不介意我不能说话?” 赵景阳洒然一笑:“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我这个人,视觉动物,我看上你了,便不计较其他。除非你跟了我以后,作妖、背叛,余者皆不论。再则,喉咙上的问题,又不是不能治。” 姑娘眼睛微亮,又写:“我收养了十几个小孩,你也不介意吗?” 赵景阳笑起来:“十几个小孩儿?你可知我曾收养了多少了小孩?无外乎钱而已,我这个人别的不多,就是钱多。” 姑娘眼睛更亮,半晌,写道:“我是愿意的” 赵景阳笑起来:“好。” “咱们也算是摆明车马。”他说:“跟了我,我以后对你好;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便则乖巧些,不作妖,此外我不从不对女人有多余的要求。” 说着起身,伸出手。 姑娘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了赵景阳手里。 握紧。 下了茶楼,姑娘走到自己的小推车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只看起来十分‘古老’已是破碎但强行拼在一起的波板糖,凝视了一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赵景阳就这么看着她,她回头来,露出洁白如花儿的笑。 然后作了个手势,示意赵景阳跟她走。 就马路的斜对面,一座红绿灯下,两个流浪汉,一胖一瘦,正看着赵景阳推着小芳的小推车车,和小芳说说笑笑远去。 胖子禁不住道:“哎,哑巴这是找着男人啦?” 瘦子面无表情,眼看着赵景阳和小芳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咬牙一下子站起来:“走!”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干嘛?”胖子茫然。 “跟上去!”瘦子切齿。 便这里一路,赵景阳跟着小芳来到了她的家。 贫民窟里,独门独户的一个院落,虽然破旧了些,但面积不小。 还没进门,便听到里头叽叽喳喳的欢笑声。 小芳推开门,里头便爆出一阵欢呼:“姐姐回来啦!” 一群小孩围攻过来。 十好几个,男孩止两个,其他全是女孩儿。且都是身体有缺陷的,有的也是不能说话,啊啊的;有的缺了胳膊有的缺了腿儿,有的眼睛分明有患,有的则是兔唇。 穿着打扮,虽然朴素,可都洁净;脸蛋和手,也是洗的干干净净的。 挺好。 便小芳一阵比划,孩子们就知道了赵景阳是谁了。一个腿脚有些瘸的小男孩怯生生走近前:“叔叔,你以后一定会对姐姐好,是吗?” 赵景阳哈哈一笑,一记摸头杀:“那是当然。我不但对小芳好,也要对你们好。” 小男孩咧嘴直笑。 跟小孩儿打交道,赵景阳是专家。从三毛那帮小屁孩开始,赵景阳是就是小孩的救星! 前头那个上海滩,赵景阳收留了多少流浪儿?! 【小芳,出自电影功夫,饰演者黄圣依】 十一章 老丐 大抵是先认个门,毕竟仓促,十几个孩子须得有些安排,不能立马跟赵景阳回家。 赵景阳自无不可,说明天再来接她。 别过小芳,从贫民窟的巷子口出去,瞥了眼角落里蹲着的两个流浪汉,赵景阳收回目光,继续熘达,时间还早么。 先时片刻接触,赵景阳倒是对这儿的修行路数,有了那么些了解。 小芳一身气息,堪比练脏;但仔细接触下来,却发现,堪比归堪比,路数分明不同。 赵景阳走的路子,到了练脏的级数,其标志为气血成罡;而血罡精纯凝练、阳刚炽烈、坚固强韧,爆发力极强。 而小芳那堪比练脏的气息之下,却分明不是赵景阳的路数;她体内,流淌着一股浩大的‘气’,或曰‘真气’! 气息层次同在练脏,赵景阳这边路数,这个境界气血凝练的血罡,就量而言,远不及真气。 但真气虽浩大,却失之凝练,显得虚幻;便仿佛一个是一碗水,一个则是这碗水蒸发而成的一团蒸汽! 一碗水的体积,自然不及其蒸发出来的蒸汽,相差许多倍;但蒸汽的密度,显然远不及水。 站在足够的高度,在赵景阳看来,真气是歧途! 真气足够‘多’,但失之凝练,在进阶武圣之境之时,根本无力萃取自然真意。赵景阳成就武圣之时,引动风雷,以拳意驾驭血罡萃取风雷之真意,是因为血罡足够强韧凝练。 若换成真气这种西贝货,任凭它有多浩大,一炸雷噼下来,立马噼的飞灰湮灭。不要说萃取其中的真意,连拳意精神都要给雷霆噼了去,连着自己一并噼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万事万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 回头想想,赵景阳倒是觉着,真气对大多数人来说,恐怕比血罡更好一些。 武圣这个境界,是修行道路上的第一道筛子,大多数的入门者都会被挡在这里,被淘汰掉。 超凡入圣者,方为武圣。而要超凡,不是说得了法门,有了资源,顺风顺水就能修成。 踏足这条道路的大多数的人,都会被挡在门槛之外;而跨入了门槛的,拳意入脑、引天地自然真意这一关,又有很多人过不去。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武圣看似只是修行的第二大境界,可成就者仍是凤毛麟角。 当然,机缘两个字除外。比如抱了大腿,比如得了神丹妙药,比如前人遗泽之类的,都算是在规则之外,且不说。 为什么说真气可能适合更多人,适合的,便是这些跨不过武圣门槛的人。 走赵景阳这条路,凝血为罡的,比起真气,有一个弱点——血罡固然强横、凝练,与生命本源联系更加紧密,但同样,也更承受不起超出界限的损伤。 若血罡受了损伤,殃及到本源,便几乎无法恢复,前路自然断绝不说,轻则五劳七伤寿元大减,重则直接危及性命。 真气则不然,赵景阳仔细体会过小芳体内真气的奥妙——便若真气被彻底废了,也就虚弱一段时间,不会危及本源。 血罡则万万不能。 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真气更安全,更温和。 赵景阳知道无数的法门,心中沟壑渊深,高屋建瓴之下,短短时间,便把真气的奥秘,摸了个七七八八。 他狭目斜飞,嘴角含笑,明显心情不错。 说起来真气的修行法门,赵景阳还真没有。或因真气是绝路,以至于黑暗中挖掘到的,没有一部功法是从真气开始修持的。所以没有价值?所以黑暗中没有储藏? 也许是这样。但对赵景阳来说,却也是一个见识的增进。 不管它是否是绝路,终归是一种知识,一种见解。 说起来今天运气真不错。 一个漂亮姑娘,虽然是哑巴,虽然隐藏着些别有用心——是的。实际上,赵景阳在茶楼看到那个姑娘的时候,那个姑娘也在观察他。 赵景阳的感觉,不会有错。 不过没关系。别有用心的女人,赵景阳经历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固然有陆怡、冯程程这样的,可也有欢颜、钟离这样的嘛。 话说回来,家里一帮婆娘,除了几个无所事事整天打麻将的,剩下的哪个没有自己的心思? 还是那句话,不作妖,不背叛,其他的赵景阳都不在意。 话说那两个流浪汉,其中那个瘦子,也有点意思——那愤恨不甘、咬牙切齿的情绪,在茶楼下的时候,赵景阳就感受到了。 先时只道是因着哑巴小芳,毕竟这姑娘漂亮,难免有爱慕者;夺人爱慕,人家愤恨不甘,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在仔细体会过小芳的真气之后,赵景阳回头,再看那瘦子流浪汉,才发现,这厮体内,潜伏着不次于小芳的庞大真气。 但这股真气十分隐秘、沉静,在气息层面并未体现出来,似有某种手段隐藏了起来。 刘德龙从猪笼城寨出来,笑呵呵模样,心情不错,显然是有收获的。 帮闲找着了,接下来便是丫鬟之类的。 他是上海滩的地头蛇,找丫鬟简单。 便这里驱车,一熘烟杀进市区去了。 小芳这边,送走了赵景阳,跟一帮小孩子比划着玩耍了一阵,含着深深怜惜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便叮嘱一声,也出门去了。 她催动真气,穿街走巷,不多时,来到了郊区一间破旧的佛堂里。 正见个一身褴褛、头发蓬松的干瘦老乞丐,在一堆篝火前烤串——串子上串的是几只小青蛙。 脖子扭过半圈回头,说:“嘛事?” 小芳站定,隔了丈余,抿嘴比划:“你给我的东西,今天有反应了。” 手里摊开,却是个小巧玲珑的铜八怪。 “哦?!”恍忽一瞬,那老乞丐已是出现在小芳面前,一张脏兮兮的脸凑到近前,尽是惊喜之色! 他连连道:“遇着啦?!遇着啦?!好好好,快告诉我,是谁!” 说着就要来抓小芳的手腕。 小芳后退几步避开,深吸口气,比划说:“我要你兑现当初的承诺!” 老乞丐眼睛微微一眯,缓缓收回鸡爪般脏兮兮的手,神情里惊喜之色收敛,变得安泰:“老夫的承诺,时间到了,自然会兑现。告诉我,那人是谁?” 小芳摇头,比划:“我不会告诉你他是谁,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找来,但我绝不会帮你害人!” 十二章 小璐 老乞丐呵呵一笑,面容慈祥:“老夫一身正气,怎么会害人呢?” 小芳俏脸上一缕愤怒之色闪过,比划道:“不要在我面前道貌岸然,你知道我知道你。” 老乞丐眼神微冷,却笑呵呵道:“也罢,哎” 他叹了口气:“世人不理解我,连你也不理解我。你可是我一手带大的人!” 小芳愤怒,比划:“我宁肯当初饿死!” 老乞丐嘿然一声:“好好好,却是个脑后生了反骨的!” 都是知根知底,嘴皮子没什么好耍的,他便道:“兑现承诺,解了那十几个小崽子的夺运之术,可以;我培养你二十年,教你练功,给你吃喝,你便要报偿于我!” 他眼中闪光:“我给你的八卦乃是一宗法器,别的妙处没有,唯一的用处,就是探测。” 他忽然露出幽幽之色:“我追寻了好多年啊那些能人义士,超凡入圣的,他们都躲着我!都躲着我!” 他愤怒起来:“每次八卦亮起,我欢天喜地,可不等我接近,他们就跑了!” “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更进一步而已!凭什么不搭理我!” 他怒火如炽,真气乱窜,庞大的压力逼的小芳连退了几步。 老乞丐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那些人太少啦,寥寥数次又都避着我,不肯见我;我都快绝望啦。” 他笑起来,咯咯的:“我把八卦给你,实无抱有太大期望,只是想着,你一个小姑娘,若有缘撞见了,那些人可能不会避着你;没想到啊,如愿了!” 他张开双臂,眼睛像钉子一样钉着小芳:“害人?!你不懂我,不懂他们。我害不了他们,他们比我强!” “超凡入圣懂吗?超凡入圣的人,他们都比我强!” “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不甘啊!哈哈!”他大笑一声:“你既然不愿意告诉我,行,我乐的不去见这种人;我要的不多,你去把他修行的法门给我拿来。拿来法门,我就解了夺运之术!” 上海滩着实教人失望——或者遇着小芳已把今天的运气耗没了,大半天晃悠,没瞧见一个入眼的姑娘。 ——说笑而已。 倒是实实在在,把上海滩昨天儿没逛的地方逛了个遍。 两个上海滩,除了大致的地理环境,比如江河未变;人文的,譬如街区格局之类,大多不一样。 租界的范围、华界的范围,也都不一样。 甚至连这片天地的神州局势,都是陌生的——便譬如上海滩这一块,没有熟悉的官府,而是处于一个名叫杨将军的军阀的统治之下。 大致来说,这个上海滩比上个上海滩,更乱;这片神州,比前一片神州,更混沌。 傍晚前,赵景阳回到瀚海阁,远远便瞧见刘德龙带着几个人,正在瀚海阁门前蹲守。 见赵景阳回来,刘德龙抱怨道:“你又熘达哪儿去了?不是说了深居简出嗨,要我说,你也是运气好,鳄鱼帮今天乱成一团,听说龅牙刚不见了,大抵是顾及不着你了。” 便说:“帮闲的我给你找来了。” 然后介绍起来。 四个人,两男两女。 一个额头上缠着一条毛巾抹额的汉子,短打朴素,唤作是苦力强的;一个谄媚笑容,还穿着油腻围裙的,唤作是油炸鬼。 两个女的,一个是中年妇女,唤作刘婶。另一个,则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竟然生的好看,唤作是小路。 这四个人,除了小路,三个都不是普通人。 两个男的气息相差仿佛,在锻骨、练肉之间,但没有真气的味道,练的是硬功、外功;叫刘婶的中年妇女,一副老实模样,却比两个男的更强,练了真气,气息强度接近练脏。 而名叫小路的普通姑娘,穿着一身碎花旗袍,前凸后翘、腰肢纤细,脸蛋白皙、五官精致,是个美人;却怯生生模样,跟她这一身风尘里的穿着,大是矛盾。 刘德龙说:“刘婶、阿鬼和阿强都是练武的,阿鬼是个厨师,正好给你掌厨做饭;阿强帮闲跑腿,给你做个保镖。” “刘婶嘛,做做杂物、洒扫。” 然后瞧了眼小路,低道:“这小姑娘我路过大世界时,见她险些就要落入火坑,就给买了下来。我琢磨着,你这儿总得要有个端茶递水的贴心人,怎么样,不错吧?” 原来这叫做小路的姑娘,今儿才刚进红尘;刘德龙遇着了,便给花了钱买下来,送给赵景阳。 这儿说着,可能有些侮辱人格的意思;但这年头,行情就是这样。 一些女子过不下去,或者被人骗了、捉了;或是自愿卖到娱乐场所,或是被迫进入红尘之中,大多数下场都是看得见的。 多是出卖皮肉的路数。能成为交际花,游走在上流人物之间的,也就那么个把个。 说人格,大抵自己都不觉得有人格可言。 这姑娘小家碧玉的样子,倒也惹人喜爱。赵景阳便笑纳了。 刘德龙道:“你要的古董架子,刚刚木匠过来瞧了一眼,问了我你这屋里的格局,然后他绕着房子转了一圈,便走了。说已了然于胸,三两天给你打了架子送过来。” 便说:“眼下我就不打搅你了,明儿再来找你。” 走了。 走了刘德龙,赵景阳打开大门,几个人跟着进来。 赵景阳说:“都坐。” 然后说:“我的情况,想必老刘已经跟你们说了;刚回上海滩,需要一些人手。”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阿鬼、阿强和刘婶都点头。 小路则抿着嘴,手指头搅在一起。 赵景阳说:“你们既然过来,想必皆是有心挣这份薪水;我这人还算大方,历来不亏待自己人。” 他道:“这般,除小路之外,你们三位,月薪先拿一百块大洋吧。毕竟不是普通人,都有本事在身,钱少了对不起你们的本事。”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察觉到赵景阳不同寻常的同时,心里也是高兴的很。 刘德龙说的至少五十块,这儿直接翻了一倍,一百块!可不是个小数目! 赵景阳便摸出一张票子,递了过去。 一边说:“眼下正好有事。这钱阿强,你和阿鬼立刻跑一趟,去买个车回来;再给你们自己各自置办几套衣服;尤以阿强,以后要跟着我身边到处跑,得有个形象。” 【小路,出自功夫,开篇鳄鱼帮龅牙刚大闹警局的那个女人,饰演者任斯路】 十三章 气运 又说:“刘婶看看差些什么洒扫的家什,一并叫阿鬼和阿强买回来对了,给刘婶也买几套衣服。” 刘婶忙道:“谢谢东家——倒是不用买衣服,买几匹布回来,我会裁剪活儿。” 赵景阳笑道:“那你们仨自己商量着来。” 便对小路说:“跟我来。” 上楼去了。 留下阿鬼三个;阿鬼看着手里票子瞠目结舌,阿强凑过来一看,也是瞠目结舌,然后刘婶也瞠目结舌了。 “一万大洋的票子” 阿鬼咽了口唾沫:“阿强、刘婶,咱们这位东家就不怕咱拿了钱跑路?一张票子这么大,我看着都害怕。” 苦力强闷闷道:“东家肯定是个高手。他看我的时候,那目光,我觉着浑身上下像是没穿衣服似的。” 刘婶笑呵呵道:“东家大方不好?求都求不来呢。” 说:“我可警告你们俩,不准耍心眼子。好不容易找着这么好的活儿,要是给我搅黄了,小心你们的皮!” 阿鬼道:“刘婶,您不说,咱也知道。” 阿强道:“可不敢。” 便这里商量置办家什。 赵景阳带着小路上楼,聊了几句,便把这姑娘安抚下来——毕竟十七八岁模样,一个小家碧玉,怯生生正是惶然。 倒也不急着把她给办了,晚饭后不迟。 这姑娘却也是个勤快的,稍作安心,便这里收拾房间,很快收拾的整整齐齐;然后安静坐在赵景阳身边,看着他看书。 怎么着赵景阳的魅力,毕竟是个修行的,武圣之境,气质愈是完美起来。这样的小姑娘,哪儿抵挡得住? 看着看着,脸就红了。 不多时,刘婶上来,说阿鬼他们已经出去了。 道:“就是不知道东家您什么口味只说都买些回来。” 赵景阳颔首:“先尝尝阿鬼的手艺再说。” 大约半个多小时,天快黑了的时候,阿鬼和阿强开着一辆新车回来了。给赵景阳交了剩下的钱,便开始忙里忙外,做饭的做饭、洒扫的洒扫,止苦力强手足无措,便干脆到大门外守着,跟个看门似的。 买了这一批家当,一万的票子还剩下一大半;赵景阳看都没看,一把塞给了小路,说:“以后家中日常开销,你先掌着。” 小路心下一喜,笑容满面。 晚饭过后,给几个安排了住宿——一楼空阔,但二楼却有许多房间;正是丹、器、材、药四间,赵景阳自己住的丹间,给阿鬼、阿强安排的材间,刘婶就住药间。 丹器材药四个里头,皆不止一间房。到了这片天地,瀚海阁虽然小了许多,却也占了五分地,三百多平一层,丹器材药各是两个房间。 赵景阳却是觉着有些不便——琢磨着打算在瀚海阁旁边,是不是再修一栋专给帮闲住的地儿。 要不然跟他住在一层,似乎少了私密。 小家碧玉的小路,教赵景阳颇有些感兴趣,晚饭后看了一阵书,便开始折腾;可惜这姑娘不顶事;一是因首次,受了创伤;二来体弱,吃不住劲儿。 连个不上不下都做不到。 便这里等她睡过去,赵景阳上了三楼,继续炼丹实践。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赵景阳带着跟班阿强出门了;开了车,打算先去喝一趟上午茶,再去接小芳。 阿强竟会开车,或以前开过,或因练武的手脚协调、反应灵敏——这时代的老爷车又比较简单,所以学的快。 但不论怎样,赵景阳都不在意。 到了昨儿老地方,一身黑西装的阿强守着车里,赵景阳进了茶楼,喊了一壶好茶,慢悠悠喝着。 说起来赵景阳到了这片天地,也不是没有事做。 增长见闻是其一。 就比如昨天品味到的真气的奥妙。 搜集有用的资源是其二,便如跟老张的买卖,药材和古董。 最重要的一个,便是搜集人道气运。 人道气运的妙处,别的不说,单以推演法门,便是赵景阳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的妙用。 太始玄元经由此而来;而眼下,只推演出武圣境界的修行之法,之后的还没着落呢。 更高层次的法门,必然需要海量的人道气运。 虽说才刚刚进入武圣的天地,但赵景阳看得远,总不能等到武圣修满了,需要推演法门了,发现气运不够,再来临阵发挥吧? 得提前预备。 说起来这段时间人道气运增长,也算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前头那个上海滩,赵景阳以人道圣器薪火作宝树,立下了气运根基;使得不论是瀚海本身所属人员的行为导致的气运增长,还是通过董红玉她们,牵连上的未来国运群体;总而言之,每天都再涨,涨幅还不小。 但气运这玩意儿谁会嫌多? 推演区区武圣境界的法门,就把开头一波收割到的气运几乎消耗一空;以后用的着推演的地方多着呢,止一片世界的气运,未必能满足需求。 不过这边,暂时赵景阳还没找到下手的地方。 搜集气运最好的办法,终归脱不开国运。而这片世界,神州局势混沌,似董红玉她们那般群体,却是没见着踪影。 这就挺教人失望。 所以得仔细计较计较,一时半会没地方入手。 说到薪火宝树、人道气运,赵景阳给自己的定位,是指引者,亦或者半个守护者。 将薪火宝树以模板为媒介,向国运群体开放;而并不直接干涉他们的历程。 薪火宝树之中无穷的知识,便是指引他们的方向标——至于具体会是怎样方向,是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但无疑,能接触到薪火宝树,能获取其中的无数知识,对于国运群体来说,好处之大,难以想象。 百年发展,甚至能缩减到十年之内。 至于所谓人道贡献度——赵景阳开门开的那么明显,对于一个集体来说,赚取人道贡献度再简单不过。 何况董红玉、杜瑛、苏琰她们,作为赵景阳的女人,具备后宫模板的特权——可以用很少的贡献度,兑换高等级的知识和技术——近乎于开挂了。 而至于赵景阳消耗人道气运,对于被搜集者来说,其实并无影响。一来薪火是人道圣器,有镇压气运之妙。 二来赵景阳作为指引者,推动人道进程、引领人道发展,有资格享用薪火汇集的气运。 十四章 红姑娘 薪火宝树根植人道、搜集气运,是很合理的事。 最关键的,是找准目标。 找不准目标,事半功倍不说,若目标的理念不符合赵景阳的心意原则,所谓指引,便是个错误。 倒不是没有过念想——这个世界既然没有董红玉她们那样的群体,要不然就把董红玉她们,带一两个过来,到这边点燃星星之火;在自己的支持下,迅速燃烧,而后铺天盖地。 这当然很好,但存在一个问题。 跨越界面、上升维度,对个人修为有要求。 最稳是修成武圣,至少也要是个半步的武圣,否则赵景阳便是想带人来,也没办法带。而董红玉她们现在的修为,普遍还在锻骨,别说武圣,距离明悟拳意、洗髓换血大成的半步武圣,都还差了十七八条街。 只能先按着。 赵景阳拈着茶杯,眼神闪烁:“怕终归还是要动用阴阳和合的法门才行不然红玉她们几十年也未必能修成武圣!” 双休的法门,赵景阳当然是有的。 且多是精妙法门。 之前一直未用,是因为还未超凡入圣;止气血层面的交流,效果很差,几近于无。 非得元气层面的交流,才能体现双休的效果。至于更深层次的神魂交流——她们就更不必说了,显化神魂离她们远着呢。 如今好歹修成武圣,已是可以双休。赵景阳可耗费自己的元气,通过双休,无后患、无障碍的提升董红玉她们的修为。 元气对赵景阳来说,并不十分重要。太始玄元炁解析天地灵机,自主滋生元气,分出一些来双休,倒也无妨。 只是双休的路数,毕竟不是十全十美。 作为弱势一方的董红玉她们,跟赵景阳双休的久了,便会形成依赖,不利于自主修持。 赵景阳还是有些奢望的——希望自己的女人,能修出几个惊天动地的来。 当然,若都没那个天分,双休便是唯一的选择。 喝着茶,看着窗外马路上穿梭而过的有轨电车,赵景阳的目光从红绿灯的高高的大罩子下的圆桶上收了回来。 那圆桶表皮,一些掌印清晰可见。 倒是没见着那两个流浪汉——前几回可都在红绿灯下蹲着。 一趟上午茶,喝到十点钟;赵景阳下了楼,上车,去接小芳。 到贫民窟,车停在外头;赵景阳带着阿强走进巷子,来到小芳的那座破旧小院前。 姑娘早是等着了。 这会儿,赵景阳能感受到她内心之中的期盼与忐忑情绪。 赵景阳捉着她手,摸了摸她头发,对阿强说:“立马去请两个信得过的老妈子来,这儿十几个孩子,要人照料。” 苦力强点头:“是,东家。” 赵景阳摆了摆手:“以后叫景爷。开车去,快去快回。” 苦力强咧嘴一笑:“是,景爷。” 便风急火燎走了。 赵景阳这里对小芳说:“孩子们先不动,我这儿刚回上海滩不久,暂时安排不过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说:“先找两个老妈子看护着,你每天有时间回来看看即是。” 又说:“我瀚海阁那边周围空地不少,我打算买地,自己建了房子,到时候就可以安置在眼皮子底下了。” 小芳眼睛里似有水,轻轻的点了点头。 但情绪里,却愈多是忐忑,隐隐有愧意。 老张饭馆,大白天关了门;里头此间,七八个人。 有俩神态看着跟老张气质相似的,仿佛老农;另外几个,则是彪形大汉。 唯独一个女的,素面朝天模样,额前左右各一撮小流海,一头黑发拢着,往后束了根大辫子;衣服穿着朴素,是里头白衫、外头红衣;模样俊俏,眼睛很大,尤以一双嘴唇,厚厚的极是性感。 老张吧嗒着旱烟,笑呵呵说:“没想到魁首竟是把红姑娘你给派了过来。” 红姑娘正吃着面,抬起头来,说:“闲着也是闲着,左右手头没事;都说上海滩灯红酒绿,正好过来瞧瞧。” 放下快子,拿了手绢擦了擦嘴角,说:“老张,你电报一打回来,魁首高兴的不行,咱正缺钱呢;说说吧,具体是怎么个章程?” 老张便说:“先时来上海滩,一直打不开门路;这边儿的帮会,实在霸道的很,这事儿我也给魁首打过电报。” 红姑娘点头:“是打过电报。魁首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渠道没打开——若是打开了渠道,便是一条缝隙,用强无妨。这回咱们不是来了么!” 老张便把事儿说了。 “说起来还得是运气。认识了一个喜爱古董的,唤作刘德龙。他一个老表,家里十多年前去了美利坚,这次派了人回来,开辟药材、古董生意。” “刘德龙从中介绍,这才有了这桩买卖。” 说到这里,老张忍不住问:“稀奇古怪的药材这回带了几株来?那赵家少爷看着年轻,出手也大方,却不是个可以轻忽的。” 红姑娘招了招手,旁边一条大汉便将一口箱子提起来放在桌上,打开了,里头好些炮制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有长得一张鬼脸的蘑孤,有两个脑袋的蛇干儿,有几乎看得出人样儿的人参 十好几样儿! “倒是要好好谢谢那个刘德龙。这次魁首捉紧,教我们几个先走;古董四五百件儿,随后有船送来。”她说:“至于这稀奇古怪的药材嘛,只带了这十几样,看看你口中的赵家少爷是否识货。若是识货,再谈不迟。” 老张点点头:“只要这一次接洽好了,以后这买卖就好做了。” 说:“当时你们不知道,那赵家少爷出手就是一块金砖,一百斤呢,险些把我心眼子堵了。” 便从身后的碗柜里,把金砖摸了出来。 这一看,除了红姑娘少数两个,其他人眼睛都直了。 老张说:“当时搞的我忘了跟他说正事。第二天早上,才跟刘德龙说了,叫他带话。” 说:“这儿地头蛇要是知道他跟我搭上了生意,非得找他麻烦,他要是扛不住,咱这生意可就没得做啦。不过也是个从天而降的运气——昨天,地头蛇鳄鱼帮生了乱子,说是那龅牙刚不见了人。今天早上,周围其他的帮会就已经忍不住跟鳄鱼帮干起来了。” 笑道:“这么着,你们算是白来了一趟。” 红姑娘听了,诧异道:“倒还真是运气了?” 却说:“白来不算白来。鳄鱼帮没了还有其他帮会,麻烦还是麻烦,还在。咱们在这儿要站稳脚跟,靠的还是咱们自己。” 【红姑娘,出自怒晴湘西,饰演者辛止蕾】 十五章 心知 阿强开着车风急火燎,却是跑猪笼城寨,招了人来。 ——猪笼城寨他住了几年,对里面的人不说知根知底,至少放心些。好事不能忘了朋友,赵景阳一开口,他立时想到的,便是猪笼城寨的邻里。 一去一来,回小芳这儿,没到一个小时。 招了仨。 一个中年妇女,一对年轻母女。 多了个小孩,阿强有点不好意思,对赵景阳说:“景爷,招娣家里困难,我就” 招娣就是年轻母女之中的母亲。年纪绝不到三十,可能只有二十三四岁,女儿七八岁大,唤作丫丫。 两个相依为命。 赵景阳摆了摆手:“无妨。” 就跟招娣三个说:“今后这儿十多个孩子,你们好生照看着,洗衣做饭,洒扫清洁,不能出了差池。” 说:“薪水我给你们三十块大洋一个月。” 说着摸了摸丫丫的头:“丫丫打下手,给十块。” 都高兴的不得了。 便这里,摸出一叠票子,转手塞给小芳,说:“这儿以后的开销,全在小芳。” 小芳捏着票子,抿嘴,眼中有光。 而情绪之中,更是愧意了。 便这里,作好了安排;赵景阳带着小芳,驱车回瀚海阁。 回了家里,小芳自然是见着小路了;两个女的大眼瞪小眼,既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委屈。 赵景阳最擅长与复数的女人打交道,一番交道打下来,刚起来的一点女人间的苗头,立时偃旗息鼓。 却一番折腾,吃了午饭,下午又折腾,吃了晚饭,晚上继续折腾。 总算,教赵景阳泄了些火气——毕竟小芳修为在身,一身真气磅礴,境界堪比练脏,否则那儿吃得住劲儿? 要不赵景阳经常敦促婆娘们修行呢,为的就是这一口! 太柔弱了真不行。 便也是个牲口级数的了——得亏小芳是哑巴,要不然绝对骂他牲口。 至于小路——添头! 对自家女人,赵景阳从无吝啬;这里折腾过后,干脆显化了薪火宝树,给录入了模板。 录入过程,都还算顺利,也就是说,两个女人,都还符合赵景阳的心意,能通过录入模板的隐形规则。 两个自然是一番惊诧骇然不提。 小芳这才知道,老乞丐所求者为何! 也才能理解,老乞丐所说的超凡入圣者,是什么样子的——牲口级数的。 开玩笑么。 她于是理解到,老乞丐为何那般怨气,说超凡入圣者避他不见云云——她是知道老乞丐的,她一身功力,都是老乞丐教导而来,深知老乞丐的厉害,这世上,还能有避开老乞丐的人?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所以之前并不相信老乞丐所说的那些话。 现在却是相信了。 老乞丐再厉害,能及得这般玄奇? 却是把赵景阳作了所谓‘超凡入圣’的模板,大抵是以为所有超凡入圣的,都有这般的玄奇。 待知晓了模板的奥妙,小芳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老乞丐不是要法门么? 点开她所拥有的后宫模板,什么神功法门买不到?便宜的很!就初始赵景阳给她的人道贡献度,买个十门八门,亦是轻轻松松。 老乞丐要,随便给他一门即是! 阔绰。 至于小路,完全就是个懵比的了。小芳毕竟是修行的,小路可不是。她只是个最普通的姑娘。 怎么着,跟个男人竟是跟了个神仙? 如在梦中。 这薪火宝树、模板,对自家女人,倒也实在没什么好遮掩的。只要录入了模板,气运与薪火宝树相连,便相当于彻底落到了赵景阳的手中。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何乐而不为? 两个女人,小路一片白纸不提;便是小芳,虽然一开始是有目的的,但却没有恶意,而且能通过模板录入,便是合胃口的。 却也这里,分明感受到了小芳内心忐忑消失,感受到她之前那一股别有用心消失——便约是明悟,她所求者,在模板之中,得到了应许。 赵景阳念头微动:“所求者,是法门?丹药还是器物?” 第二天,吃了早餐,小芳说不放心那些孩子,早早便走了;赵景阳说让阿强开车送她,她只说不必,有修为在身云云,赵景阳便不勉强。 却心中,是打算稍后追索着她气息,缀过去瞧瞧。 倒是要看看,她这里急匆匆出去,心中情绪沉沉,又含着些忐忑、释然,到底换取的法门,却要作何用! ——作为薪火宝树的主人,赵景阳当然知道小芳一大早急吼吼兑换了一门功法的事。 却也不急。方圆百里之内,小芳的气息脱不开赵景阳锁定。 至于小路嘛,躺屋里呢,不到午后怕是起不来。 慢条斯理吃了饭,想着昨晚上折腾的太久,耽搁了炼丹实践,赵景阳便打算今天瞧过了小芳的事,掉头便把昨晚上丢失的功课捡回来。 抽空通过薪火,看了眼对面,那头时间还是赵景阳离开的当天呢。 毕竟十倍差距。 吃完饭,正打算动身,刘德龙来了。 这厮刚在研究中心转悠了一下,便出来到赵景阳这里。 刘婶上了茶,刘德龙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说:“这才是生活嘛。” 道:“先前去老张那儿吃面,看着几个生面孔,怕是老张那边来人了。” 赵景阳道:“倒是快。” 刘德龙说:“才不到三天,的确不慢。这也说明,老张那边捉紧此事。做生意的嘛,哪边捉紧哪边就是弱势。你有钱归有钱,生意是生意,可千万别跟那天那样,大手大脚。家里的钱,毕竟不是飞来的。” 又说:“你的生意,我不该多嘴。这是最后一回,你别跟我见怪。” 赵景阳笑道:“哪里。” 便说:“这么说来,老张今天可能会登门?” 刘德龙说:“大概吧。” 说:“也未必。虽说鳄鱼帮快要完蛋了,但取代鳄鱼帮的其他帮会,跟鳄鱼帮也没什么两样。我听老张的意思,大概是想先把问题解决了,再来你这儿交易。” 赵景阳颔首:“倒也算是持重。” 刘德龙笑道:“说是一帮盗墓的,却也讲信义、知轻重。” 赵景阳道:“仗义每多屠狗辈么。挖坟掘墓确是个下九流的路数,可毕竟传承久远,跟寻常帮会不一样。” 聊了几句,赵景阳说是有事,要出去一趟。 刘德龙便告辞:“我还打算上午带你到处逛逛,既然有事,下午再说。” 赵景阳点头:“明天吧,下午也不得闲。” “好。” 走了刘德龙,赵景阳便出门,缀上小芳的气息,一闪身不见了影子。 十六章 佘山教堂 小芳催动真气,脚下行云,既有速度又有飘逸;换做是赵景阳练脏之时,便是行走如奔马,炸破空气,动静极大。 真气飘逸,血罡沉凝,无外如是。 她这里心中怀着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期待的是,终于要了结一桩自小至今渐而庞大起来的因果;忐忑的是,她不相信老乞丐。 坦白来说,她的忐忑大于期待;因为她了解老乞丐。 但于她而言,走到现在,只剩下最后这一步,总是要走完的。 到底心里也还有那么点顾念——顾念着老乞丐抚养她长大。 便这里一路来到城郊破庙,却不见老丐人影;倒是有留书一份,只一句‘且来松江,佘山教堂’。 八个字,铁钩银划,书法功底可见一斑。 小芳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出了庙子,直往北松江方向而走。 佘山教堂位于松江佘山山顶,是洋鬼子手脚伸进神州的一个印记;倒也有好些年的历史了。 早年红红火火,一帮洋鬼子神父隔三岔五给市民孱弱发些吃的喝的,发点米面粮食,还收养许多孤儿、流浪儿,籍此传教,名声颇为不错。 却十多年前,佘山教堂一夜之间被屠戮一空;传闻是鬼神作祟,闹了好一阵子才消停下来。 现如今,这教堂不说是残垣断壁,却也早是废弃。 小芳身影如风,几个起落上了佘山,信步进入教堂之中。 教堂废墟狼藉的大厅中,老丐盘坐在一堆篝火前,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眼皮子却在颤抖,彷佛忍不住,下一刻就要睁开。 却不止他一个人。 左侧角落里,两个流浪汉被捆了手脚,有气无力;右侧里,十几个孩童连着招娣三人,挤在一团,瑟缩惊惧。 小芳咬牙,心中一点侥幸,再无余存——就不该对老丐存有任何期盼之心! “来啦。” 老丐睁开眼,竭力保持着平静,但眼神中的炽热,却如火焰一般。 小芳深吸口气,点头。 “好。”老丐深吸口气,站了起来:“我要的东西呢?” 小芳握拳,不言。 老丐哈哈一笑:“你担心他们?两个流浪汉?十几个残废儿?” 他站起来,干瘦的身躯欺近前来,嘿嘿直笑:“你打小就聪明,老丐我也不得不防你一手!” 他伸出手:“拿来!” 小芳后退一步,抿嘴不言。 “那不可能!”老丐冷笑一声:“你不把东西给我,我若放了人,你反手摆我一道,是时我老丐向谁伸冤去?” 小芳吐出口气,双手比划。 “哦?”老丐笑容一收:“行,我早备了纸笔;你来写。为表诚意,我先放几个,教你安心。” 便见他反手一抓,浩荡真气,隔空将招娣三人摄来,抬手往教堂大门外丢了出去。 小芳见状,连忙拍出一掌,将老丐真气抵消,使招娣三人安然落在门外。然后摆手,教他们速走。 “来吧,把功法写下来。”老丐红光满面,从怀里摸出纸笔,递给小芳。 小芳拿着纸笔,看了老丐一眼,心中一叹;便以真气托住纸张,拈了笔,在纸上勾画起来。 老丐直勾勾的看着,彷佛小芳笔下,有一座金山! 一张纸写完,小芳停笔,抬起头望着老丐;老丐道:“写完了?” 小芳摇头。 老丐冷哼一声:“写完了我再放人!” 随后语气柔和些,道:“要解开夺运之术,须得他们都在场。” 说:“至于流浪汉你又不认识,管他们死活?!” 小芳心中更沉重了几分,却没奈何,只得继续。 随着一张张纸写满文字,老丐的神情越来越激动,眼睛几乎要放光!真气几乎要透体而出,卷的这残破大厅内阵阵风声不止。 “别!” 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别给他写了,不论这老不死要什么你都不能给他!东西到了手,咱们都要死!” 小芳笔下一停。 老丐大怒,反手一抓,无形真气透体,将说话的人捉到了面前。正是那流浪汉之中的瘦子! 老丐如钢筋一般的手死死的扣住瘦子的脖子,切齿道:“想死?老夫成全你!” 小芳一看,捉笔一点,真气激射,老丐顺势松开瘦子,落地踩在脚下,冽眼来看小芳:“写!” 举起手,放在瘦子头顶:“否则老夫立马杀了他!” 赵景阳熘达出来,缀着小芳的气息,早是来到佘山教堂;此间,他就站在教堂大厅破碎的窗外,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眼神丝毫没有波澜。 这里倒是什么都知道了。 小芳别有用心之所图,果然是功法;而根源,却在这老丐。 零碎这么几句,倒是听的分明——小芳打小就认得老丐,说不定老丐于她还有养育之恩。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其次,便是那所谓‘夺运之术’。分明老丐以此为要挟,迫使小芳为他做事。 赵景阳目光就在老丐的头顶。他的气息如柱,在赵景阳眼中一目了然;却是一根灰蒙蒙的充满腐朽、衰败味道的庞大气柱,周围缭绕五彩斑斓的细线,而这些细线,分明与那十几个孩子连在一起! 这显然不正常。 任何人的气息,都是独属于自己的单一,决不可能有五彩斑斓缭绕的气象。 夺运之术! 赵景阳心中恍然大悟。 老丐是个厉害角色,观其气息,其气息之磅礴,近乎于半步武圣;但气息腐朽、衰败,分明早该死去。 却是以夺运之术,夺了十几个孩子的运,吊住了一口气。相当于那十几个孩子,以自己的命运,为他托住了死亡! 赵景阳于气运一道,虽无钻研;但作为薪火的主人,执掌这一宗人道圣器,却也一眼之间,将所谓夺运之术看了个通透。 这老丐也不知哪里得了这旁门左道之法! 正常来说,气运再高也不能增长寿元、屏蔽死亡;人道气运鼎盛,意味着能做一番大事业,而不是能活多久。 但有旁门左道之法,以夺运之术夺取他人的运数,以他人之运数遮蔽天机,从而延续自己的性命。 这样法子,看起来玄妙;但被夺走运数的人,便则要承受反噬;轻则五弊三缺,寿元大减,重则便要立时代其而死! 十七章 吞噬 也就是说,小芳‘收养’的这十几个孩子,其肢体缺陷,本不是生来如此;而是自小受到夺运之术的反噬造成的! 甚至于,连小芳这个哑巴,都不是生来就有的。 分明那老丐毁败腐朽的气息之中,缠绕的五彩斑斓的线,就有那么一根儿,跟小芳连在一起! 他们全都是老丐的续命的棋子。 而教堂里头,随着小芳功法书写将尽,老丐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激动。 “我本为皇亲,这天底下的一切,本该属于我爱新觉罗!”他面目狰狞,切齿咬牙:“可恨那入圣之人,不把我放在眼里!” “区区功法,竟教我求而不得!” “我费尽苦心,钻研修行,闭关十载,破关出来却成了个国破家亡的败犬!” “我不甘啊!” “我是天皇贵胃!” “是天命的皇族!” “我还是恨啊,老天爷既然没有抛弃我,却为何生生教我蹉跎数十年,才把这法门,送到我的面前!” 却忽然,老丐神色一收,一把夺过落下最后一笔的纸张,眼睛如钉子一样钉着小芳:“羽化飞升经好功法啊,不过,老夫该相信你吗?这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吗?没有错乱吗?” 小芳丢了笔,坦然以对。 迎着小芳的眼神,老丐澹澹一笑:“总算还记着些养育之恩。” 便掌心真气一吐,写满了文字的一叠纸张瞬间粉碎,化作一蓬纸屑飘飘洒洒。 ——老丐早是将法门记在心中。小芳写一个字,他便记一个字。 的确也曾怀疑小芳在功法里面作手脚,颠倒顺序或者错乱文字,挖坑坑他。但一来他看得清小芳的眼神,毕竟一手带大,有知子莫若父的道理;二来他也曾搜罗无数真气功法,闭关十年深刻研究。 无论佛家道家儒家百家,各家术语,他都了然于胸。 这篇功法行云流水,每一句之间衔接都十分恰当,他看不出有错乱、颠倒的地方。 他已行将就木。 即使夺运之法续命,却也终归不能长久。他已迫不及待,要修行这羽化飞升经,破开凡俗的桎梏,成就那数十年都不曾动摇的执念! 超凡入圣! “等我修成法门,军阀、洋人,嘿嘿!”老丐怒火一闪:“都要死!我爱新觉罗的江山,绝不会亡!” 说着,咧嘴一笑:“所以,小芳啊,老夫把你养大,该是你回报老夫的时候啦!” 他勐地一抓,鸡爪般干枯的手五指大开,照着小芳的头就摁了下去;另一只手同时将踩在脚下的瘦子流浪汉摄了起来,也按住了头。 小芳本等着老丐兑现诺言,解开夺运之术,放那些孩子自由;见他忽然出手,便要避开,却体内真气突然作乱,被定在当场! 老丐哈哈大笑,手掌按在小芳额前:“你的功夫是老夫手把手教的,你的法门,是老夫精心编纂的,你的真气、你的命,从来都在老夫一掌之间!” 说着,他掌心里真气盘旋彷佛一个旋涡;小芳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真气如泄洪一般,透出体外,没入了老丐掌心! 脸蛋,瞬间惨白,心中,一片绝望。 老丐吞噬着她的真气,低头看向被自己同样按着脑门、跪在脚下的瘦子乞丐:“你们两个是老夫精心准备了十八年的炉鼎啊!” “超凡入圣,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 “老夫身躯枯朽,即使得了法门,也休想轻易破开桎梏;所以就有了你们啊;一男一女,命格一纯阴一纯阳,十八年蕴养真气本只是为了留个念想,如今却是老夫先见之明!” “来,贡献出你们活跃年轻的真气,助老夫超凡入圣!” 窗外的赵景阳在老丐对小芳出手的第一时间,便险些忍不住直接打死他;但随即发现,老丐图谋的,是小芳的真气。 转念于是按捺下来。 这老丐,是个厉害人物。 倒不说什么狗屁皇亲;而是这厮,为了超凡入圣,竟然几十年诸般准备;又是夺运续命,又是培养炉鼎,即使修行的法门渺茫不可得,也从来没放弃过。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这一股子狠劲儿,了不起。 而且这厮在修行一道上,天赋着实了得;且不说小芳、瘦子流浪汉所修的真气功法的奥妙,皆出自老丐之手;单说这厮看小芳书写功法,小芳写完,他就记完了,而且掉头就已开始修炼。 羽化飞升经算不得什么厉害法门;比起赵景阳推演太始玄元经所用的那些资粮法门,羽化飞升经连提鞋都不配。 但这门功法,毕竟是超凡入圣的功法。 这厮只记了一遍,立马便开始修行;看那气息变化,分明就要入门! 小芳的脸色愈是苍白,气息如退潮一般,迅速消退;从堪比练脏,到练肉、锻骨、练皮,眼看一身真气就要被吸干! 那瘦子流浪汉更是不堪,这儿已是翻了白眼,口吐白沫了。 悄无声息之间,赵景阳已站在老丐身后——老丐此时,周身隐隐有光,‘武圣’之境,就在眼前。 用引号,是因为老丐所谓的‘武圣’,并不圆满,是个残缺的西贝货。他是强行借助外力硬生生突上去的。 没有引动天地自然真意这一步,没有以拳意精神熔炼天地灵机! 是个伪武圣! 当然,便是真武圣,又能如何?比起赵景阳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眼看小芳最后一缕真气被老丐吸走,真气修行彻底废除,赵景阳便从容不迫,一指头点在老丐后心;老丐红光满面的脸,顿如石头一僵,体内运转的功法瞬间停滞,即倒卷反噬,将他腐朽的脏腑搅的一团乱麻,登时,口鼻之中,老血狂喷! 而这一瞬,赵景阳已抱着小芳,离了丈余开外。 小芳还没反应,已是软倒在赵景阳怀里;先是一惊,即嗅到熟悉的味道,整个人彻底软了下来。 温暖的元气渗入她体内,如同朝阳一般;赵景阳一手揽着她,给她渡入元气,一只手却是伸出来,在面前空中拨弄,好似面前有一张琴,在拨弄琴弦! 冥冥之中,彷佛噼里啪啦一片丝线被绷断;老丐瞪目如铃,气息瞬间溃散,一条腐朽的性命当场丧去。 而这突然之间,哑巴小芳竟是开口了:“赵景阳!” 十八章 天开云散 老丐被赵景阳一指头定住,羽化飞升经反噬,当即受到重创;可这却不是他瞬间死去的直接因由。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这老丐毕竟真气浑厚,便是受了反噬,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是赵景阳动用了薪火的一丝伟力,破了他的夺运之术! 断了那一根根五彩斑斓的‘线’! 这老狗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夺运之术;被破了夺运之术,功法反噬之下,自然立时了账。 一缕幽魂飞出来,腐朽不堪,就要溃散。 赵景阳一掌探出,元罡作囚,将他神魂拘了起来。 他对这老丐,颇为有些兴趣——无论是夺运之术,还是老丐钻研真气法门的经验,赵景阳都挺感兴趣。 之前赵景阳执掌薪火这宗人道圣器,并且借薪火的人道伟力,显化薪火宝树、铸造模板、勾勒出以人道气运为核心的瀚海体系,说来厉害,但实际上,他对于人道气运的理解,却是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一切的奥妙,都是基于薪火而成。他自己对这玩意儿,并不十分理解。 而今遇着这老丐,区区一个连武圣都不是角色,竟然能施展夺运之术这样的法门;虽说旁门左道,但无疑是人道气运应用的一个门路。 其中定然蕴含奥妙渊深的知识。或许可以其为阶,步入理解人道气运的大门。 另外关于真气修行的法门、经验,也可以作为一种知识、见解,增进自己的修行阅历。 所以拿住老丐的神魂,看看能不能通过搜魂这样的手段,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瞥了眼软趴趴如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吐白沫、翻白眼的瘦子乞丐,赵景阳低头目光落在小芳身上:“真是个笨姑娘。” 这会儿,小芳已在赵景阳元气滋养之下,虚弱消退,恢复过来。 她低声道:“我能说话了。” 赵景阳道:“我破了这老狗的夺运之术,你自然便能说话了。你怕是不晓得,你跟这些孩子一般无二罢?皆是这老狗夺运续命的棋子。你还好,止穷困潦倒、哑门被封,得了瘖症。你有真气护体缓解,倒也不虞其他缺陷。这些孩子才是真的苦。” “破了夺运之术,你立时便好了;这些孩子身体缺陷,却要相伴一生。” 小芳听了,却并不特别惊讶,只是苦楚。她毕竟与老丐相熟,很多东西,便老丐不说,她未必不能察。 赵景阳道:“所以说你笨。这老狗,分明一开始就心怀恶意。所谓养育之恩,不过是养猪羊一般,夺了你的运不说,时候到了还得给他吃了一身真气。” “分明你知道这老狗不是个好东西,这十几个孩子的遭遇如此,却还怀着侥幸,念着养育之恩。” “这也就罢了。” 他说:“昨晚上录了模板,显了神通,你都没反应过来,不跟我坦白?却今天独自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若非我早看出你的心思,你今天过来,岂不是白白送命?” 小芳怔怔半晌,眼睛泛红:“我我” “别我了。”赵景阳摸了摸她脑袋,说:“笨就对了。我知道你是时间太短,一下子没反映过来;或许觉得,老子不是这老狗的对手?所以说笨,老狗要真厉害,还用的着迫使你来弄功法?早打上门来了!” “以后乖乖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准藏着掖着。有话就要跟老子说,只要老子还在,杀人涉险的买卖,哪儿论的到你来做?” 训了一顿,才道:“你先安慰这些孩子。” 教小芳去安抚孩子们。 便这里一弹指,断了胖子流浪汉缚了手脚的绳,胖子颤颤巍巍爬起来,扑到瘦子这儿哭喊连天不提;赵景阳则已一拳打出,元罡一抹,把个老乞丐的尸体打成了一蓬灰。 毕竟看着膈应。 “别嚎了。”然后才对胖子道:“把人背回去,养三五月,还能站起来。” 瘦子一身隐藏的真气,也被老丐榨了干净;更因着其懵懂不自知,真气是隐藏着的,没有丝毫抵抗,连精元都给吸了一部分。 较之而言,小芳除了真气被废,身体没有其他的问题。 瘦子流浪汉精元受损,本是个天才级数的人物,一下子便被废了;如果没有被废,说不定赵景阳会有些惜才之心,可是既然废了,便无所谓惜才不惜才的了。 相对来说,赵景阳弄死了老丐,给他报了仇,还有恩呢。 胖子抹了把眼泪,默默的把瘦子背起来,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这儿小芳安抚好了孩子们,带着过来;赵景阳给这些孩子渡入元气,便带着一路下山而走。 说起来赵景阳刚刚晋入武圣不久,元气凝练血罡而成的元罡不够浑厚,又还没练过相关的法术、神通,以至于没法子带人走;便只好和他们一起步行。 这帮小孩,如今在赵景阳眼中,颇为有些重视。 怎么说,这十几个孩子,是老丐千挑万选来承载夺运之术的,每一个先天而来的气运都远超常人,资质也远超常人。 虽然因着夺运之术,气运受损;但即使如此,也比寻常的孩子要好的多。 正好可以培养起来,作为骨干中坚,类比三毛他们。 这些孩子小时候受了这么多的苦,被老丐害的肢体残缺、气运受损;赵景阳决定给他们一个更好的前程,也算是个补偿。 一路走着,孩子们得了赵景阳一缕元气,肚子不饿了,精神头儿起来了,很快雀跃。 三三两两,在前头飞奔着下山。 赵景阳和小芳走在后面。 说起今天这一回事,小芳结结巴巴的,少不得一些叹息。 赵景阳说:“我本早是来了,外头一直看着;老丐夺你真气之时,我就想动手;不过想到你这一身真气,本来就该废除,所以便任他施展。” 真气的道路,在赵景阳看来,近乎绝路。便如老丐这般,诸多算计,最终成就的,也不过是个伪武圣,前路几乎看不见,一点看头都没有。 自然的,小芳作为赵景阳的女人,真气的道路,实在没有必要继续走下去。 正宗的法门赵景阳多的是,何必要逮着真气不放呢? 自然是要废除的。 以小芳的资质,又才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转修他法并不晚。 老丐算是帮了赵景阳一个小忙。 “说起来若不废除,转化也是可以的。不过你修行真气功法十几年,早已形成习惯,转化起来困难不说,还容易出岔子;便是转化之后,一不小心又走回老路。所以干脆彻底废除。” 小芳这会儿,情绪好了不少。赵景阳的话,她没听的专注。却是心头思绪连篇。 既是知道老丐一开始就不怀好意,那所谓养育之恩,便无从谈起。 不过姑娘家家的,毕竟多愁善感;要说她欢呼雀跃,却也不能。 只是看着前头欢跃的孩子们,才会露出由衷的笑。 这些孩子,其实与她的命运,一般无二。既是一般无二,便感同身受。所以,老丐才能以孩子们为要挟,迫使她做这做那。 现在好了,天开云散。 十九章 研究中心 龅牙刚的宅子,这几天却是荒废了。 盖因这厮失踪之后,手下人翻遍了寻他,寻着那密室一个空洞,就彷佛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挖了去。 道是鬼神作祟。 鳄鱼帮分崩离析,地盘被其他帮会迅速抢占瓜分;这一个宅子,暂时却没人敢住进来。 红姑娘几个人此时正站在那间空洞的密室前,皱着眉头来回打量。 密室之中,空空如也,却墙壁、地面竟光滑如镜!人的影子照在上面清晰可见。 老张触摸着光滑墙壁,道:“玻璃似的,怎么办到的?这墙分明是砖头的嘛。” 红姑娘微微摇头,眼神略深,道:“或许龅牙刚得罪了他不该得罪的人。” 言罢转身:“走罢,没什么看头了。” 一行人出来,老张说:“鳄鱼帮已经完蛋了,眼下这块地盘归了斧头帮;斧头帮的龙阳琛比起龅牙刚更恶劣许多。” 说:“咱们是主动找上门去,还是等龙阳琛来找咱们?” 红姑娘道:“当然是主动上门。斧头帮虽然得了这块地盘,但要完全吞下,十天半月未必能够;我总不能等他彻底消化了地盘,壮大了实力,再跟他斗吧?” 又说:“何况生意要紧。早些解决了麻烦,好早些去见那位赵公子。” 下午两三点,赵景阳才回到家。 之前一路走回市区,先是把一帮毛孩送到小芳的老宅安顿,并应了招娣三人之中那个中年妇女的辞职——大抵是吓坏了,不愿意做了。 赵景阳也不勉强。 招娣倒是性情坚毅些,赵景阳给她涨了工资。 小芳说要陪陪孩子们,赵景阳就一个人回家了。 说来还没吃午饭,便教阿鬼做了饭,狼吞虎咽一顿;而后便上楼炼丹去了。 到傍晚黄昏,小芳回来了;不一会儿,刘德龙这厮也过来了。 “走走走,带你好生逛逛这灯红酒绿的上海滩!” 这厮早上来,就说要带赵景阳体会体会上海滩的好;推辞说了明日,却这会儿又来了。 赵景阳道:“今天就算了,来日方长。” 上海滩的灯红酒绿,倒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刘德龙道:“真不去?” “不去。” 刘德龙一脸遗憾:“也罢。” 说:“也好,等你这儿彻底安稳下来,生意走上正轨,再玩乐不迟。” 便随意闲聊起来。 说着,便说到了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赵景阳道:“这所谓‘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是个什么路数?我瞧着跟监狱似的。” 刘德龙一听,嘿嘿笑道:“可不就是个监狱嘛,有兴趣?” “有些兴趣。”赵景阳说:“这里头是做什么的?” 刘德龙道:“说是研究中心,却跟个魔窟没差别。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到处乱讲。”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赵景阳失笑:“放心。” 刘德龙便道:“这地方,得先说它的来历;十多年前,洋鬼子横行霸道,却不知招惹了什么人物,一夜之间,佘山那边教堂的洋鬼子死了一地;市面疯传是遭了鬼怪。之后来了些传教士,一通乱搞,最终落下这么个研究中心。” 他说:“起初工部局挺捉紧研究中心,最先那两年,专门派了教廷的圣骑士在这儿乱搞。” “到处捉人,稍稍有些奇异能力的,练武的也好,其他的什么也罢,都给捉来;教那些洋鬼子科学家研究。” “啧,那一个惨啊。捉进来的人,开膛破肚是轻的,各种实验,做的人头皮发麻。” 到这里,他叹息道:“咱们华人,在洋鬼子眼中,就跟牲畜似的。” “我心生怜悯,好险救助了一些人。却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愧疚,更多则是不寒而栗。” 到这里,他岔开了一下:“阿鬼他们是我在城郊猪笼城寨招的,那儿的包租公包租婆两口子,当时也险些被捉,是我给他们打了掩护,才保了安稳。这些年一直都有交情。” 然后继续接着之前说:“不过坏事做多了,终归有报应。” “那帮横行霸道的圣骑士,有天晚上正睡着呢,突然集体遭了雷噼,全给噼死了!” “你不信,明天我带你进研究中心瞧瞧就知道了。当时他们住的那栋楼,雷噼了的废墟到现在都还在呢。” “经了这一遭,洋鬼子好像怕了,这研究中心,便渐渐没那么捉紧了。” “不过每年还拨着款子,只是少了许多。” “实验也还在做,但没以前那么频繁;那些科学家,大多数都走了,只剩下寥寥两三个。” 到这里,他低声道:“以前是捉了人做实验,现在改成捉鬼了!” 他道:“眼下研究中心里头,被关着的人,除了以前捉来的一些幸存到现在的,余下便是僵尸、妖精这类的鬼怪!” 到这里,赵景阳终于来了兴致。 “僵尸、妖精?” 刘德龙点头:“就是这些玩意儿。说起来,若不是真见过,我都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妖魔鬼怪!” 说:“洋鬼子也是头铁,僵尸和妖精有什么好研究的呢?那玩意儿是死物、异类。” 道:“搞得我这个后勤主任,晚上都不敢在研究中心多呆一分钟。太阳落山之前,我肯定要下班的。要不然晚上一想到僵尸、妖精,得吓死个人!” 赵景阳微微沉吟:“这里头,有几头僵尸?几个妖精?” 倒是想起,望气的时候,看到的那些与常人绝不相同的气柱。料想应该就是僵尸、妖精了。 刘德龙说:“不多,僵尸就俩;妖精现在还有一个活着,以前倒是有三五个,都给做实验做死了。” 赵景阳颔首。倒也跟他望气的结果相符。 说:“这些洋鬼子拿僵尸、妖精做实验,倒也算是个别出心裁。说不定想从僵尸身上研究出长生的秘密呐?” 说着,便觉得有些好笑。 僵尸这东西,赵景阳也知道。 【人道-异类-怪属(1)】这部黑暗中挖出来的书籍之中,就有关于僵尸的详细解说。 妖魔鬼怪四类,僵尸属怪这一类。 是人死之后,一口怨气不散,并且要在特殊的环境之下,才能诞生的怪类。 而僵尸的根本,在那一口以怨气为根、容纳了种种煞气而成的尸气上! 所以解剖什么的,能研究出僵尸的奥妙才怪;尸气才是根本。 二十章 收获 聊了好一阵,留了刘德龙吃晚饭,晚饭过后又聊了一阵,刘德龙才告辞离开。 今晚上赵景阳不准备折腾小芳和小路了。 昨晚上折腾了一个够,今晚上若是再来,她们绝对吃不住劲儿。 何况小芳真气尽失,眼下体质比小路强不了几分,亟待转修法门。 正好炼丹。 不过在炼丹之前,得把老丐的神魂处理了。 赵景阳盘坐在丹炉前,面前一道光圈一般的元罡将老丐的神魂圈住,任凭他挣扎不得。 老丐神魂有些模湖,虽然比起普通人必定是强了许多——修行了多年真气,好歹有些反哺;可毕竟还在凡俗之列。 而且很茫然,并不清醒。 他神魂流露着强烈的腐朽气息——其实他早该死了。 人的寿元,有一个极限;这个极限,不是所谓细胞分裂的极限次数,而是神魂的腐朽。 神魂也是会腐朽的。 人老了,脑子转的慢了,甚至老年痴呆;这不只是因为脑细胞老化不活跃,也因为神魂开始腐朽的缘故。 老丐跟小芳说话的时候,说一些多余的话,精神便已经有些不正常;便也是因为他神魂腐朽,虽然以夺运之术拖着没死,可精神仍然出了问题。 若非赵景阳捉了他神魂,使元罡禁锢之;只要一放出来,不出一时三刻,他这腐朽之极的神魂,就会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除非能入地府 地府? 赵景阳忽然念头一动。 这个世界,是否有地府呢? 想了想,赵景阳按下这念头。 便开始专注于对付老丐的神魂。 倒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入手——赵景阳还没学过搜魂一类的法术——不是没有,而是刚成武圣,时间太短,来不及学。 这神魂里的奥妙,精细的很。相关的法术若没学透彻,以老丐这神魂的状态,说不定稍一触碰,自己就散了,提从里头搜索信息便无从谈起。 赵景阳思索了半晌,叹了口气:“罢了,先学一门搜魂之术再说吧。” 这般想着,便要把老丐的神魂收起来;却忽然灵光一闪。 赵景阳念头一动,薪火宝树显化出来;他嘿嘿一笑,将老丐的神魂投进了薪火宝树之中。 紧接着,一片光幕投射出来,一看,正是老丐的完整记忆! 甚至连老丐自己可能都不记得了的事,这儿也清晰无比的显现出来。 当然,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赵景阳一番操作,将除开知识之外的信息,一边浏览一边删除掉,最后留下的,是老丐记忆中的所有真气功法和钻研经验,以及一些类如夺运之术的左道秘术。 这老丐,果如其言,是前清鞑子的皇族;年轻时候,也是位高权重。 后来走上真气修炼的道路,痴迷其中,一发不可收拾。 尤以知道了超凡入圣者的存在之后,更是执念深重。 但即使他是个皇族,即使他位高权重,可超凡入圣者就是不鸟他;他曾携权势拜访、逼迫过龙虎山,可第二天,皇帝就下了旨意,教他滚回去。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于是求而不得。 愤恨之下,这厮流窜到江湖之间,打算撞运气;他自忖天赋了得,想着万一遇到机缘,那该多好云云。 可惜这厮在江湖里晃荡了五六十年,却一无所获。 彼时他已近百岁。 见外求不得,只好内求;于是闭关,将执念诉诸于自己搜罗到的种种真气功法、皇族搜罗到的种种功法之中。 十年闭关,虽然已将真气的修行,摸索到了极致,但超凡入圣的诉求,仍然遥不可及。 而且一出关,大清亡了! 他既怒且悲,一度颓丧。 便在这上海滩落脚,作一个乞丐,浑浑噩噩;甚至决定等大限将至之时,干脆把自己炼成僵尸算了——他有炼制僵尸的旁门之法。 话说这儿,隐约有个事儿,他记忆中并不清晰——却是好像鞑子皇族在僵尸一道上,似乎有些建树。 且不提。 后来不久,遇到了小芳这个孤儿,发现她纯阴命格、天资了得,才稍稍重振信心。 于是四处搜罗,随后便有了那个瘦子乞丐,以及之后的夺运。 这老丐神魂之中,藏着的真气功法,不下五十部;外功、硬功也有三四十余部;其中有七八部最精妙的功法,都是他自己钻研创造出来的功法。 此外,便是左道秘术。 皆是如夺运之术这一类的左道秘术,譬如炼制僵尸的法子,譬如饲养阴灵的秘术,正宗的一门都没有,根本法更不必提。 料想这一类的正宗法门,知晓者并不开放给鞑子皇族,以至于连鞑子皇族都只能搜罗到旁门左道之术。 这些东西,对赵景阳最有用的,大抵就只夺运之术。其他的也就增长个见识。 些许旁门左道之术,既无伟力,也无潜力,比起赵景阳所拥有的海量功法,任何一部拿出来,这些玩意儿都不配提鞋。 将诸般真气修炼之法、外功硬功之法整理好,整合进薪火宝树的功法库存之中;旁门左道之术,赵景阳只看过一遍,稍作了解,便直接删除掉了。 正宗的都修不完,要这旁门左道之术作甚? 只留了一篇粗略的描述——关于这些旁门左道之术的特征、弱点的记录,留在薪火宝树之中,赵景阳便开始琢磨起夺运之术的奥妙来。 红姑娘正拿着药酒,擦拭手臂上的青肿,一边擦,一边说:“没想到斧头帮竟然也有几个好手。” 一行人上午去龅牙刚的宅子探了一探,下午便去了斧头帮总部。 便是个以强龙压制地头蛇的姿态,跟斧头帮干了一仗。 红姑娘一行,皆非普通人物;斧头帮却也不差,竟也有好几个功夫了得的红棍。 到底还是红姑娘一行人更强势,干趴了斧头帮的主力,把龙阳琛摁在地上揍了一顿,达成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的协议——斧头帮不干涉红姑娘的生意,红姑娘他们也不与斧头帮专门作对。 但一仗打下来,毕竟不可能全须全尾。 红姑娘的手臂,就是在跟斧头帮的洪拳高手对决的时候,碰撞出的瘀伤。 “斧头帮能有这般势力,有几个好手红棍,倒也是理所当然。”老张道:“不过我瞧着龙阳琛未必心服,可能还有波折呀。” 红姑娘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道:“明天就给魁首打个电报去,让魁首派几个真正的高手,不然咱们几个人的确未必压得住场子。” 说:“明天上去,咱们就去会会那位赵家少爷,把生意定下来。” 二一章 工字力士 眼下赵景阳可以上手的十种基础丹方之中,气血丹已无难度;元炁丹和养神丹则各自都差了几味主药,没法炼。 生生丹和解体丹亦然,就不说了。 倒是五毒丹中的木毒丹,所需的药材竟是凑齐了。 在气血丹炼了总共七炉、大概一万粒上下之后,赵景阳便着手炼制木毒丹。 五毒丹分开来是毒,合起来是补;五种毒丹各取一粒,同时服下,可使人不受凡俗万毒所侵,并使体魄得到一定的增进。 可若是分开来服用,那便是夺人性命的毒药。无论哪一种,吃下去立死无疑。 但这玩意儿,对修行的来说,却也有一宗好处——练功若至练脏之境,可借其毒性淬炼脏腑——便如赵景阳当初借陆怡之手,以水银之毒性促进修行,是一般无二的道理。 这儿来说,这东西又是一种促进练功的辅助药物了。而且效果绝对不错。 当然,必须要修为到了练脏才受的住;生命力不够强大,气血掌控不及精微,境界不到的,吃下去便要被毒死。 其实五毒丹中的石毒丹,就包含了汞这一味要素。当初赵景阳饮汞练脏,便相当于服食了石毒丹——当然,单一的汞,效果肯定不及石毒丹;不过赵景阳喝的多呀!没事儿就闷一茶杯,喝的多了,便也跟服用石毒丹差不离了。 其实这一类的基础丹药,以赵景阳的精神的强大、精微,炼制起来都不难。 基础丹药,并不涉及诸如时辰、风水、元气属性、非凡火焰等更深刻的丹法道理,只要火候掌控的住,十分易于炼制。 而掌控火候,除了‘唯手熟尔’之外,便是神魂强大、精神感应精微。 前一个赵景阳不占,后一个正好。 木毒丹炼废了一炉,之后便没再出差错。 当然,比起气血丹一炉子出上千粒甚至两千粒,这木毒丹一炉能出个一二十粒便很了不起了。 炼丹没什么趣味,尤以基础丹药。惜乎赵景阳手里丹方众多,高级的丹方也不是没有,然而连基础的十种丹药的药方都凑不齐,更不用说高级的了。 想炼都没法炼。 录了视频,将炼制好的丹药一并投入薪火宝树;天还没亮,赵景阳抽空回了那边一趟,那头还是当天、才刚到下午。 找了冯世真来,过问了一下炼丹、制器班开办的事,十来分钟,掉头又回到了这边。 回来这边,天刚麻麻亮。 赵景阳见还有点时间,便闭目静坐,意识跑黑暗之中挖宝去了。 自从赵景阳成就武圣,自身变得更加强大,神魂受到反哺滋养,也愈发是更加强大;而薪火在他神魂之中点亮之后,黑暗愈是没那么顽固了,挖宝便也越来越轻松。 这儿不到半个小时,赵景阳睁开眼,掌心里,一张青铜色的金属牌子规规矩矩的躺着。 便是这一回挖宝的收获。 牌子长约五寸,宽有三寸,四边云纹,古拙质朴;背面中间一个奇形文字,不认得却知其意——是一个‘工’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正面却是个模湖的人影,这个人影极是壮硕,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站人的那种;构成这个人影的线条组成一个同样奇形的文字,唤作是个‘力’字。 这牌子便是‘工字力士符’。 类似于虎符。 虎符是用来调兵的,这工字力士符认了主,注入元罡之后,则可调出安眠于其中的一队五十人的‘工字力士’。 这工字力士,并非生人;而是以制器之法炼成的傀儡。 相当于机器人。 其用途正如其名——工字,也就是专门做工的——一切‘工’,他们都擅长。 无论是流水线打螺丝,还是工地上搬砖。 螺丝凭空就能打,搬砖没砖头也能搬——这张青铜的力士符,其中的工字力士,可以满足一切超凡之下的工作需求,并且自主提供所需的材料。 工字力士不能拿去战斗,它们只会做工;打打杀杀没用,但搞建设,却是牛的飞起! 赵景阳捏着这牌子,狭长眼睛里,颇为有些光芒。 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外头才麻麻亮,旁边不远处的研究中心里头的人还没出操呢。 纵身跃出窗户,落地一步,转身来到瀚海阁后。 他念头一动,将‘在瀚海阁后的荒滩上建造一座十亩庄园’的念头,和脑子里勾画的庄园的图纸,一并输入了工字力士符中。 便见牌子一闪,天空中,五十道人影闪烁间,立时,一片云烟笼罩下来,不多不少,正好十亩。 只听的朦胧云烟之中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仿佛有几十把锤子敲打,三分钟,云烟散去,五十道影子合在一起,重新化作工字力士符落在赵景阳手中。 而一座崭新的、中西合璧的庄园,便已俏生生矗立在眼前! 赵景阳都禁不住吃了一惊! 这特么也太牛了点吧?! 三分钟,一片荒滩变十亩庄园,一根烟儿的功夫!没用一块砖、一粒沙,它就这么成了! “这东西”赵景阳看着力士符,不禁沉吟:“虽然不能用来打打杀杀,可若是搞建设搞民生,用处可就大了” 三分钟搞出一座十亩庄园,三千分钟就能搞一万亩;要是早前就得到了这牌子,瀚海园区哪儿用得着那么长时间? 三千分钟就能搞一万亩,才五十个小时而已;五万亩,也就二百五十个小时——十天半! 要是这牌子有个百八十张,整个神州的建筑工人就都得失业! 可惜了,这东西对赵景阳个人用处着实不大——倒若是给董红玉,却是给她插上了一双翅膀了。 “抽空再挖挖看,若能多挖几张出来” 这么想着,赵景阳走进了这座崭新的庄园之中。一边观摩,一边想着搬过来。 较之于庄园,眼下这个世界的瀚海阁比上一个世界的瀚海阁虽然小了许多,但格局是一样的,不是建起来住人的。 先前小芳那儿十几个孩子,赵景阳便想着在瀚海阁旁边建房子安置;阿鬼他们也得安置出去;现在好了,三分钟全搞定。 至于说突然出现这么一座大宅子,地没买,手续没办,会引起怎样的波澜,赵景阳是不在意的。 他现在是武圣。 完全没有必要过多的遮掩自己的神秘和强大。 二二章 会面 强大者未必要时刻宣扬自己的强大,但也不必遮掩自己的强大——除非是需要躲着什么,比如更强大的仇家什么的。 扮猪吃老虎,实际上并不是个好路数。 明明只要展示强大,很多麻烦就都可以避免;却偏偏要装作弱小,于是鸡毛蒜皮的麻烦接踵而至,完全没有必要嘛。 领导人出行,左右有人随行、预先有人开道,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若装作个小老头出来,街边特么被小混混揍一顿,回头来就算把小混混全都枪毙了,可被揍了是事实,主要还是浪费了时间、精力。 跟小混混纠缠耗费的时间,拿去干国家大事它不香吗? 该蛰伏的时候蛰伏,不该蛰伏的时候装作蛰伏,那是脑子有毛病。 三分钟庄园,图纸便其实是那边的景园照搬过来的。格局是一样的,但显然,工字力士的技术更精湛,十分完美的把图纸要呈现的一切呈现出来,丝毫没有瑕疵。 一圈逛完出来,已是天色大亮。 庄园门口,一群惊诧的人,这会儿正指指点点;好些还瑟瑟缩缩的。 实在这儿昨天还是片荒滩,今儿早上一起来,竟一座庄园了! 太奇怪! 便如幻觉,难免教人想到神神鬼鬼的路数上去。 见庄园里头出来个赵景阳。 接下来的事,便不赘言;门外头人群,小芳、小路、刘婶阿鬼阿强他们都在其中。 只削微放出些气息,一句话将不相干的人斥退,便教小芳他们搬家。 小芳和小路于是理解,毕竟录入了模板,知晓赵景阳不是寻常之人;阿鬼他们则皆惊疑,难以置信。 但不管信不信,它就在这儿。 大半个上午,皆在搬家。 其间刘德龙风风火火跑过来,见着这么大宅子,竟然没露出丝毫惊奇之色;便仿佛赵景阳本该就有这么一座宅子似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反倒于是教赵景阳惊奇起来——这刘德龙 他是来说事的。 说:“老张他们稍后就要过来,早上我去他那儿吃面,他说的是十一点。” 看看表:“现在十点半了。” 说:“要不要我给你站个场子?” 赵景阳打量着他:“那倒不必。你若有事,自去忙。” 刘德龙点点头:“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的确还有点事” 来的快,走的也快。 他走了没到二十分钟,老张一行人就来了。 早教阿强在瀚海阁那头等着,见人来,便请到这边庄园。 进来,崭新一座十亩庄园,看的一行人惊叹不已。 红姑娘说:“果然财大气粗!这生意呀,有得做!” 老张则有些疑惑:“这儿宅子什么时候建的?上回好像没看见呐。” 旁边一条大汉笑道:“上回你老张不是被黄金堵了心眼子么。” 老张想了想:“可能是。” 毕竟这边只上回来过一回,的确也没到瀚海阁后头瞧一眼,疏忽了也说不定。 进了庄园,在阿强引领之下,踩着鹅卵石的通幽曲径,一路来到客厅。 赵景阳正在喝茶。 “赵少爷!”老张笑呵呵拱手:“咱又见面啦。” 赵景阳哈哈一笑:“贵客临门,请坐。” 分了宾主落了座,老张便介绍了一番。 其他几个人,赵景阳大没在意,多是盯着红姑娘了——这姑娘,那嘴唇,着实有些性感。 “这位是红姑娘,咱们家魁首的左膀右臂。” 赵景阳笑呵呵道:“原来是红姑娘,人如其名,好。” 红姑娘面对赵景阳的眼神,一点也不怯,道:“赵少爷说好,好在哪里?” 赵景阳摆了摆手:“少爷两个字听着不大利落;叫我景爷。” 几个人听了,竟也不觉得过分,实在赵景阳气场强大,便都喊了一声‘景爷’。 赵景阳说:“我说红姑娘好,好在哪里?好在红姑娘生的美,尤其嘴唇,最是性感不过,教人分外动心。” 红姑娘一听,脸不红,心里却跳的快了些,爽朗笑道:“景爷称赞,不敢当。能得景爷这般人物动心,是小女子荣幸。” 赵景阳哈哈大笑:“你这般爽利的女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上了茶水,闲聊几句;老张便奉上一口箱子,打开来,十几株炮制好的奇物出现在眼前。 赵景阳一看,心下便是一喜。 无论是那鬼脸的蘑孤,还是那双头的蛇干,亦或者黑黢黢一颗干瘪心脏一样样,都是好东西! 灵材算不上,但比起普通的,却高妙许多。 正是拿来炼丹的宝贝! “不错!”赵景阳看完之后,抚掌笑道:“没让我失望!” 说:“这些我都要了!” 听他这么一说,老张几个都露出了高兴之色。 红姑娘道:“景爷,你就不问问,这些东西是什么吗?” 赵景阳笑道:“我对这些东西,比你们还了解。是真是假,是好是坏,用处如何,我心里清楚,不必多问。” 红姑娘笑道:“景爷果然识货。” 便说:“那,景爷打算给咱什么价格?” 赵景阳笑道:“红姑娘你说。” 红姑娘大眼睛一转,道:“我听老张说,景爷你上回说的,若是拿来好物件,一株给一百斤黄金也不在话下,不知这话当不当真?” 赵景阳大笑不已,他点了点红姑娘:“小机灵鬼。” 说:“黄金我多的是,不过这些药材,都不值当那么多。” 说:“总共十四件儿,我出两块金砖,如何?” 此言一出,红姑娘也瞪大了眼睛:“真的?!” 她刚刚那么说,不过是话术;实则根本没想过一百斤黄金一株那种天价;便这些药材,说起来稀奇,实际上卖不出去,没有医生用这些东西。 是他们盗墓过程中,或是深山老林遇见了,甚至墓地深处的东西,要么不详,要么有毒。 便赵景阳开价一百块大洋一件,她也爽利卖了。 没想到,赵景阳一开口就是两块金砖! 这如何不教吃惊?! 她禁不住道:“是那种一百斤一块的金砖?!” 赵景阳笑着颔首:“不然呢?” 几个人都长长的出气。 心眼子被黄金立马堵住了。 “您大方!”老张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景爷,您金山银山,咱老张服了!多谢,多谢!” 赵景阳笑道:“我出的价,是按照这些东西对我的用处来衡量的。” 他说是个商人,实际上哪儿是什么商人?他是个修行者! 金钱于他而言,如今早是浮云。定价,是根据自己的需求来定,而不是去揣摩卖家心思,计较那几个钱的得失。 二三章 不开玩笑 看着红姑娘这几个人,赵景阳心里,其实颇为有些想法。 ——男儿本色的想法,自然是有的,红姑娘那一双唇,着实性感的很——但不是唯一。 更多的,却是想着,是否可以收服、收编他们! 不过得先仔细了解过了再说。 这帮人,势力大小如何,是否对赵景阳有足够的用处;有用处,赵景阳才会正视,才有收编他们的必要。 至于盗墓这下九流的路数,赵景阳倒不觉得多排斥。 祸害活人的路数,他不喜欢;但祸害死人的路数,就无所谓了。实际上许多瑰宝埋在土里,也是个浪费。 而且专业盗墓的,盗的都不是寻常老百姓的墓。专盗王公贵族的墓!那就挺好。 当场这里,赵景阳就甩出了两块金砖来。 也不等他们惊讶,赵景阳便开口:“这十几件儿东西,我很满意;咱们之间的生意,以后就这么做。” 便说:“既是如此,红姑娘,你们的来历、跟脚,总得给我透个底,教我心里有数才好。” 红姑娘从赵景阳伸手两块金砖的奇异能力之中回过神来,道:“景爷说的对,生意要长久,毕竟不能湖弄。” 说:“景爷既然对我们的来历感兴趣,我便这里说说,只盼景爷不要失望才好。” 赵景阳摆手笑道:“红姑娘只管说,我洗耳恭听。” 红姑娘斟酌了一下,组织语言道:“景爷不是寻常人物,不知是否听说过搬山卸岭、摸金校尉的传说?” 赵景阳道:“削微有些耳闻,但并不清楚。红姑娘既然说起,不知你们是哪一派?” 红姑娘道:“好教景爷知晓,我们正是卸岭力士一派。” 赵景阳颔首:“原来是卸岭力士。” 见赵景阳没有如寻常人那般,表现出厌恶或者惊奇之色,红姑娘心里轻轻一松——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在乎赵景阳的看法。 卸岭力士的名声,除了盗墓这一遭大多数人鄙夷的一面之外,他们还是贼匪之属。 所谓卸岭群盗是也。 盗贼、匪类。 是绿林一脉。 便道:“景爷对我们了解多少?” “些许。”赵景阳不置可否道:“卸岭力士人多势众,不错。” 红姑娘微微一笑,知道卸岭力士人多势众,便已经算是了解。 便听赵景阳说:“按说你们卸岭一派,当不缺钱才是。怎么,我瞧着你们对这桩生意竟如此捉紧?” 红姑娘闻言,沉吟了一下,道:“缺钱自然有缺钱的地方。这年头,谁不缺钱?” 说:“景爷这么说,意思是?” 赵景阳笑道:“就是问问你们的成色,看看这生意,能做到什么程度。” 红姑娘笑道:“景爷放心。不论是古董的买卖,还是药材的买卖,这天底下,最大的路数,就在我们这儿。” 说:“你要多少,咱们就能给你弄多少来。” 红姑娘极是豪气。 实在是卸岭力士这一派,如今势力庞大之极。内陆诸省份,好些大小军阀、山贼盗匪,都跟卸岭力士一派密切相关。 人多势众,绝无虚言。 又是盗墓的路数,深山老林里钻,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找来。 其实听到说‘卸岭力士’的时候,赵景阳就已经决定收编他们了。 无他,势力庞大尔! 势力小了,赵景阳还看不上呢。 就是因为势力庞大,才能给赵景阳足够的助力,才能搜罗到更多赵景阳需要的东西。 所以话说到一半,赵景阳已是开了门见了山:“废话不多说,我要你们卸岭力士今后为我服务。” 这话实在突兀。 红姑娘几个都愣住了。 半晌,她说:“景爷,你说什么?” 赵景阳笑道:“卸岭力士,以后为我服务。” 老张尬笑一声:“景爷,您跟咱们开玩笑呢么?” 赵景阳摆手:“不开玩笑。” 便几个人,都皱起了眉头。 红姑娘说:“景爷,你莫非没有睡醒?” 她站起来:“今儿咱们来做生意,是合作伙伴;你却反手要我们为你服务,这口气,大了吧?”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赵景阳笑道:“不大,不大。” 说着起身,气息一放,立时,红姑娘一行人汗毛倒竖,浑身战战。 赵景阳一把揽住红姑娘的腰,带着她举步往外走:“我这个人做事,历来是有来有回。你们给我服务,自然有相应的回馈,不是把你们当奴才。” “走罢。” 说着,老张几个人不由自主,流着汗、颤抖着,跟着赵景阳走出了客厅。 “让你们先看看跟了我赵景阳的好处,回头去找你们的头儿,教他来见我。” 说着话,走出庄园,来到瀚海阁。 空荡荡大厅,此前一些家什,都给搬去了庄园。 赵景阳念头一动,薪火宝树显化出来。 红姑娘几个人一看,心跳为之一停。 赵景阳松开搂着红姑娘纤腰的手,轻推:“去吧,录入模板。” 便真如有人推着,以红姑娘为先,几个人上前,触了薪火宝树,呼吸之间,竟皆录入了模板;倒是果然,是满足隐形规则甄选的。 挺不错。 这所谓隐形规则的甄选,便是赵景阳依自己三观、原则、道德底线设定的这么一个标准。 无他,乃家国天下、民族情怀;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只要过了家国天下、民族情怀这一关,即可。 便是所谓立场检定的规则。 若连自己是谁,站在何处,生而何人都不明白的,便实在没有加入瀚海、录入模板的资格。 若再满足以德报德、以直报怨的条件,恩怨分明的性子,隐形之中,便是重点培养的对象。 红姑娘一行人,都能顺利录入模板,便说明他们通过了立场检定;至于他们这些人之中,有几个满足以德报德、以直报怨的条件,且不细说,以后自知。 录入模板之后,几个人站在宝树之下,一番操作;或是手中出现了一粒丹丸,或是脑子里多了一门功法。 一时间,不禁神思恍忽,魂魄动摇! 而此时,赵景阳已经收了气势。 等他们半晌回过神,赵景阳拍了拍红姑娘的肩,说道:“这便是在我赵景阳手底下做事的好处。丹药器物、法门神通,应有尽有。只消赚到足够的人道贡献度,超凡入圣只在旦夕,便长生久视,亦非虚妄!” 说完,转身走出瀚海阁:“我希望你们的魁首是个聪明人。下次,红姑娘,记得带着你们的魁首一起过来;你一定要来。” 二四章 愣头有多青 下午赵景阳和小芳一起,去把小芳老宅那儿的十几个孩子并招娣母女都接了过来安置。 话说这宅子属实宽大。 眼下多十几人,也仍冷冷清清,兼顾不全。 真要这宅子全功率运转,没百八十个人做不到。便连洒扫清洁,怕都要好几十个人才行。 不过赵景阳不急,招人的事儿慢慢来。 接下来几天,多是教导小芳和小路练功。小芳真气全废,正好转修的好时机,而且她资质了得,不几天,就已练皮入门——因着赵景阳对她资质有期待,传她的法门,便是龙虎如意真体。 赵景阳对自己的女人,其实都有期待;可惜,资质难得。 那边那一群婆娘,一个个练功不勤快不说,资质也都寻常;练飞灵柔骨拳已是艰涩,龙虎如意真体她们根本练不了。 越是厉害的功法,对修炼者要求越高。 不是赵景阳这里偏心新人,实在是小芳的资质,满足修炼龙虎如意真体的要求。 至于小路,她就是个寻常的。所以只能练飞灵柔骨拳。 一个星期转眼,小芳突飞勐进,加上双休辅助,竟然便已恢复到她真气最鼎盛的境界——练脏! 相较而言,小路却刚刚锻骨。 她的资质,大抵是赵景阳女人之中,最差的那一拨。双休都救不了她! 偶尔跟刘德龙出去熘达一圈,什么百乐门、大世界,去喝喝酒、看看热闹。要不然就炼丹,木毒丹是没法炼了,材料都耗光了,便只气血丹。 一个星期下来,断断续续,又炼了一万多粒气血丹出来,给薪火宝树的库存,增厚了一层。 倒是他这里突然出现一个庄园、占了十亩地的事儿,竟然毫无波澜。 料想中可能有人找上门来的事,没发生。 而红姑娘那边,一个星期,没有什么音讯;那天她们离开瀚海阁之后,当天下午便走水路回了湘北,却至今没消息。 也许那个卸岭魁首,真是个蠢货也说不定。 倒是老张那儿,赵景阳跟刘德龙去吃了几回面,这人还在。言语间虽然有所疏离,但并无憎恶之类的其他情绪。 事情应该还有的说。 能降伏收编卸岭力士,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赵景阳未必要强求。模板又不是不能收回! 只一念之间而已。 毕竟挂念着那边的婆娘们,赵景阳琢磨着这边呆了十来天,是该回去一趟。左右这边暂时也没什么事。 于是某天跟小芳她们打了招呼,说要闭关,便到瀚海阁三楼,盘膝坐下,动念回到了彼端。 双休提升婆娘们的修为,须得立马提上日程。 话说鳄鱼帮完蛋之后,外滩一大半地盘被斧头帮吞入口中;斧头帮是个新兴的帮派,爬起来也就近一年时间;只因着斧头帮的老大龙阳琛心狠手辣,又舍得施钱,招揽了几个武功好手。 之前一直被鳄鱼帮压着。 这回鳄鱼帮分崩离析,龙阳琛反应果断,行动及时,一边派人攻打,一边派人收买,双管齐下,居然抢在其他帮会之前,拿下了最大一块蛋糕。 但拿到了蛋糕,不代表能吃下去。 所以这一段时间,他都在为吃下这块蛋糕而努力。稳住形势、打退其他帮会的攻势,给杨将军上贡撒钱,终于,这蛋糕,吃下去了。 形势一经稳住,龙阳琛有了余力,便回想起了之前被红姑娘打上门、摁着暴揍的屈辱! 这仇,要报! 却发现,那帮盗墓贼竟然已经离开了上海滩,只留下个开饭馆的。 把个龙阳琛气得咬牙切齿。 哐当一声,烟枪落地两段,龙阳琛喝道:“从来都是我斧头帮欺负别人,就没有人敢欺负我!” “一帮盗墓贼,打上门来,这屈辱,怎么也要十倍还回去!” “居然跑了!” “该死啊!老二,你立刻带人去把那个开饭馆的捉来,我要亲手砍死他!” 不等所谓老二回答,旁边一个猥琐的干瘦眼镜男连忙道:“琛哥,您别生气。我有办法。”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却是斧头帮的师爷,姓田。 龙阳琛瞥他一眼:“你特么有什么办法?说!” 田师爷嘿嘿一笑,眼镜反光:“事情我都打听清楚了,琛哥,那帮盗墓贼来上海滩,是出货来的。” “那个开饭馆的,来了都有大半年了,之前跟龅牙刚作对,不愿意上份子钱,龅牙刚还专门放了话,不准任何人跟他做生意。” “一帮内陆的土鳖,不知道上海滩的规矩。” “可不久前,却是找着出货的门路了。” 他说:“是个美利坚回来的愣头青。” 说:“我琢磨着,要对付这帮盗墓贼,倒也不难。他们不是要出货吗?咱们就把这个买他们货的愣头青捉了,断了他出货渠道。” 说:“到时候这些盗墓贼一急,不就会送上门来了嘛。咱们现在兵强马壮,上次的仇,等他们来了,还怕报不了?” 龙阳琛一听,大是点头:“师爷说的有道理!” 便立马吩咐站在一边的胖子老二:“去,立刻、马上,给我把那愣头青捉来!老子倒要看看,美利坚回来的愣头青,他愣头有多青!” 老二二话不说,便带了一帮人,直奔瀚海阁而去。 早上,刘德龙虎着一张胖乎乎的脸,来到老张饭馆,开口便是责问:“老张,你们办的什么狗屁事!” 老张一听,愣了,道:“怎么着?” 刘德龙道:“昨儿下午,斧头帮的二当家带了人去瀚海阁,找景阳麻烦!” 质问说:“你们不是说,已经解决了麻烦了吗?景阳刚回上海滩,跟斧头帮没有半分交集,唯一的可能,就在你们这儿!” 老张愣了下,迅速回过神来:“你是说,斧头帮找赵景爷的麻烦,是因为我们?他们想找我们报仇?” “这不明摆着么?!”刘德龙气呼呼道。 老张念头一转,脸色阴沉下来。 虽然,上次赵景阳开口要收编他们,着实不太愉快;但模板是真的香!按着老张的个人想法,卸岭派若能跟赵景阳混,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几天魁首那边一直没消息,但老张仍心怀期盼。 便不说这个,只说生意,赵景阳也没说断了这生意。 若教斧头帮的人打搅了赵景阳,惹恼了他,万一赵景阳一怒之下断了这买卖,对卸岭一派来说,毕竟也不是好事。 二五章 不凑巧 老张念头转动之间,对刘德龙说:“那瀚海阁那边情况怎么样?没损伤吧?景爷怎么说?” 刘德龙道:“景阳说是闭关,没露面。” 说:“情况倒也不差。” 语气没那么冲了,说:“斧头帮的人没沾着便宜,被阿鬼几个打了回去。不过我琢磨着,这事儿毕竟要做个了结才好;要不然今天纠缠了明天来,明天纠缠了后天来,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说:“事情因你们而起,你们得把它给了结了!” 老张听罢,沉吟道:“这事我做不了主,这样,我这就去给魁首打电报。” 湘北一处山寨,这边临着江,那边靠着山,分明风水宝地。 红姑娘穿着一身单衣,姣好的身材显露无疑;此间,正在院子里练功。 练的是牛魔练皮术! 便这儿,一个喽啰跑进来,喊道:“红姑娘!红姑娘!” 红姑娘一听,缓缓收功,吐出一口气,说:“什么事?” 喽啰送上来一封电报。 “上海滩那边来的。” 红姑娘接过电报一看,果然是老张打过来的。电报上说的,便是斧头帮的事。 看完之后,红姑娘皱眉,说:“行了,你下去吧。” 便拿着电报,出了小院,来到另一处小院;里头一个头发斑白、穿着短褂布鞋的老头正在打太极拳。 “叔爷!” 红姑娘进门便喊。 老头收了拳脚,说:“小红啊,啥事?” 红姑娘说:“您看。” 把电报递给了老头。 老头看了电报,皱眉:“这斧头帮是找死不成?” 红姑娘道:“诚然。赵景阳不是斧头帮惹得起的人,但毕竟缘由在我;若赵景阳迁怒过来,叔爷,咱们也好不了。” 叔爷闻言,眉头紧皱:“嗯你说的有道理啊。像赵景阳这样超凡入圣的人,实在不能以常理度之。” 说:“惹恼了这样的人物,咱们卸岭力士,不说就此断绝,元气大伤则是必然。” 又道:“何况他想收编我们,却好几天没回消息;连在一起,怕是更要迁怒啊!” 便感叹道:“这事可真是哎不凑巧啊,得了一方大墓的消息,玉楼刚好出去卸岭去了;他不在,咱们不能做主啊。” 一个星期,没有给赵景阳回音,不是卸岭一派不动心;便如眼前这老头,作为卸岭力士一派的上一代元老,在得了消息之后,打心眼里其实是愿意的。 卸岭力士又不是什么高等人;不说人憎鬼厌吧,名声也是极差。 如今得了机会,给一个超凡入圣者做事,那是多少代卸岭力士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卸岭力士一派历史悠久,自然知道超凡入圣者的存在;但千年以降,就从没有哪个超凡入圣者对他们正经看过一眼。 凑上去人家都不要! 作为上一代的元老,在得到消息并且一个个问过,确定了赵景阳大概率是超凡入圣的存在,他便动心了。 然而,魁首不在。 魁首陈玉楼,在红姑娘他们刚走上海滩的第二天,得到一座大墓的消息,带人掘墓去了! 没人能做主。 红姑娘沉吟道:“叔爷,投靠赵景阳的事且不说;斧头帮的事,咱们得出手解决。” 说:“不论如何,投靠也好不投靠也罢,都不能把麻烦推到赵景阳身上去,咱们吃不起罪过!” 叔爷颔首:“是这个道理。” 便说:“既然这样,你再走一趟。多挑些好手,这次,非得把斧头帮给灭了去!杀鸡儆猴,教上海滩那帮混账知道咱们的厉害,免得以后另外的帮会再来找麻烦。” 又斟酌了一下:“老头我也去瞧瞧!” 景园,后院练武场。 此时,董红玉正与欢颜过招。 两个女人闪转腾挪之间,灵动如鹤、飘飘似仙,却一拳一脚,举手投足,都伴随着爆鸣声炸开。 分明修为已不可小觑。 赵景阳坐在旁边,身边一帮女人吃着瓜子喝着茶,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上的比武。 效果很好。 只一夜,赵景阳颇费了些功夫,把一帮女人全都摆平;然后成果就出来了。 一视同仁,皆是双休;眼下各自修为,几乎完全区分出来。 这天资最高的,竟然是钟离这个傻白甜;其次便是董红玉、欢颜、冯世真等几个;剩下的都在第三档。 便第三档的,如今也都全部跨过了锻骨的阶段。 第二档董红玉几女,皆是练肉大成,即将练脏。 而第一档的傻白甜,险险马上就要进入练脏阶段。 到不说傻白甜比那边的小芳资质更高,而是她们本就已经修炼经年,底子早是有了。 赵景阳非常满意。 双休的滋味不提,消耗其实并不大。即使女人多。但他强啊! 一晚上下来,几不停歇;消耗的元气,只不过是太始玄元炁半日吞吐滋生的量而已,根本没对赵景阳造成什么损伤。 琢磨着这样下去,十天半个月,多操劳操劳,说不定能双休出一尊半步武圣来! 这就挺不错。 所以赵景阳打算,暂时不回那边。左右那边没什么事儿,还是这边舒坦些。 至于收编卸岭力士一派,反正赵景阳不急就是了。 话说龙阳琛派了老二去瀚海阁捉人,一头撞上铁板,被阿鬼阿强好一顿教训;连老二的腰,都给打折了去。 狼狈回来,教龙阳琛看了,怒的几乎烧火。 险些要动用帮派的底蕴——高价招揽的红棍。 不过被师爷拦住了。 他说:“琛哥,红棍不可轻动!明知道那个愣头青手底下有高手,还派红棍过去,万一打不过,咱们帮会的面子,可就彻底没啦!” 普通的帮众被揍了,问题不大,即使老二被打断了腰;可若红棍也被揍了,帮会便没了威信,以后拿什么去跟其他帮会干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龙阳琛一听,恼恨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说:“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去!” 田师爷嘿嘿一笑,道:“办法嘛,不是没有。” 龙阳琛一拳敲在师爷脑门上:“说!” 师爷脖子一缩,道:“琛哥,咱们不动自己人,可以动别人啊!” 见龙阳琛瞪大了眼睛,要发怒。 他不敢再弯弯绕绕,连忙说:“咱们可以请杀手!” 说:“我听说杀手界高手如云,只要舍得花钱,请几个真正的高手来,还怕拿不下一个愣头青?!” 二六章 人王拳经 赵景阳盘膝坐在瀚海阁的屋顶上,狭长双目微张,神情肃穆之极。 此时,他脑海之中,一卷洋溢着浩大苍茫气息的画卷,正徐徐展开。 画卷里,撑天神魔纵横,动辄翻天覆地;孱弱者在这些举手投足便能开天辟地的神魔的鼻息之下艰难求存。 就有这么一群生灵,他们生来孱弱,既无先天的神通,亦无强横的体魄。一次狂风、一场火灾、一群勐兽、甚至些许飞虫,都可能成为他们的灭顶之灾。 这群弱小的生灵,便是‘人’! 他们初生于世界之间,仰望纵横寰宇的神魔,抵抗四面八方的灾难,一次次的濒临灭绝的边缘。 他们小心翼翼的生存着,观察着这个世界。从裸露着身躯,到披上了树叶;从面对勐兽袭击的束手无策,到磨石为锋、掘地为阱。 他们之中,一些智者诞生了。 他们观察这个世界的一切,既谨微又好奇;他们模彷着所见过的一切,既大胆又无畏! 他们筚路蓝缕,披荆斩棘! 从勐兽身上,他们学会了厮杀;从植物身上,他们体会到自然;站在大地上,他们体会到大地母亲的博爱,仰望天空,他们向往于到了世界的浩瀚! 他们模彷神魔,学习神魔,创造出了强大自身的法门! 他们感悟自然,运用自然,开辟出了族群前进的道路! 这群‘人’,从莽荒之中踏步走出,迎着无数的艰难险阻;一位位同伴倒在了路上,鲜血淋漓,但更多的族人奋起前行! 人王拳经第一式——披荆棘! 赵景阳勐地睁开眼,高大的身躯拔地而起,眼中充满了噼开一切艰难险阻的光,举手照天一拳,轰! 霹雳一炸,一道巨大的拳印冲天而起,离地三百丈;拳意浩荡,无惧无尽,生生将天空打出一条巨大的空洞,空气都湮灭在了其中! 卡卡卡 他周身三尺之内,空间都在扭曲作响,险些为之破碎! 这道拳印惊天动地,三百丈高,整个上海滩都看的一清二楚。那浩浩荡荡拳意覆压十里,那一瞬间,教人深思空白! 赵景阳缓缓收拳,轻轻呼吸,闭上眼睛。 从那边回来,算算已是十日;那头时间已去三月余。 偶尔赵景阳抽空瞧瞧那头,倒也知道那边上海滩发生了些什么关于自己的事。比如斧头帮,比如卸岭力士。 但赵景阳并未在意。 在他眼中,无论是斧头帮请来厉害杀手,被小芳两拳打死;还是卸岭力士来了一帮高手,一夜之间灭了斧头帮;亦或者卸岭魁首陈玉楼三番五次登门,红姑娘赖在庄园不肯离开 除了小芳小路红姑娘,其他的都不重要。 都是小孩子玩意儿。 这十来天,多是双休;但赵景阳自己的提升,却也丝毫不曾放下。 初成武圣,之前的攻伐手段分明落伍,更多的战法、法术、神通,等着他修习。 修行才是根本——不能玩儿着玩儿着忘了自己的本根。 便这里挑挑拣拣,挑出几门必修的。 其中一门,便是【人王拳经】。 这是一门强悍之极的战法,是【人本经】附属的主要伐敌手段。 【人王拳经】有九式,每一式,皆精微奥妙、浩大无疆! 即使赵景阳成就武圣,眼下能摸得着的,也就第一式【披荆棘】的皮毛而已。刚刚那一拳,便是了。 只是皮毛。 这门战法的深邃之处,赵景阳根本无法修炼,也难以理解。 便他武圣大成,穴窍齐开,通达精微,也最多能把【披荆棘】这一式练到小成。 想要修炼第二式,怕是要修成【贤人】的境界之后才有那个能耐。 【人王拳经】九式,第一式【披斩棘】,第二式【尝百草】,第三式【定人伦】,第四式【乱神魔】,第五式【补苍天】,第六式【演八卦】,第七式【平寰宇】,第八式【镇函虚】,第九式【创世纪】! 这九式拳经,既是一门强横无边的战法,亦是人道成长的伟大历史! 最初的初祖披荆斩棘艰难求存,经历一代代伟大人杰的发扬光大,最终创造出了恢弘强盛的人道文明! 这是一门拳经,也是一部史诗! 最弱小的‘人’,以大智慧、大毅力、大勇气、大无畏的精神和力量,噼开一切阻碍,战胜一切困难,最终将‘人’之一字,深深的烙印在了大道之中! 这便是【人王拳经】的精髓之所在! 每一式战法,修到精深之处,皆有运转人道、把握天道、近乎大道的伟力! 所以说赵景阳也是个傻der,之前竟抱着一门淤泥里的‘夺运之术’,企图以之为阶,探索人道气运的奥妙。 却浑然不知,自己早就拥有直指人道根本的法门! 这儿的确有点丢人,便不多说。 【人王拳经】强横伟大,自然是战法修行的不二之选。 即使一丝皮毛,也令赵景阳对‘人’之一字,有了更深刻的领悟。 老祖宗披荆斩棘的大勇气、大无畏精神,使他感悟良多。 人,就该有这样的精神! 拳头底下,就应该有这样的拳意! 谁也不能阻挡,哪怕撑天立地的神魔! 惜乎这门战法太过高妙,只能触碰到皮毛。毕竟他修为还低! 武圣之后是贤人,贤人之后是圣人,圣人之后是至人,至人之后是神人,神人之后是真人 这是【人本经】之中的境界划分。 实际上武圣虽超凡入圣,但在这个境界体系的划分之中,仍是凡人之列。 顶多算半个非凡。 真正超凡的,是贤人;这个境界,相当于道家所说的人仙,佛家所说的罗汉,外道所说的真神。 然而具体是怎样的,赵景阳还无法理解。因为他没有到那个境界。只能从【人本经】之中的玄乎描述里看一眼‘有贤人者,法则天地,像似日月,辨列星辰,逆从阴阳,分别四时,将从上古合同于道’。 这就是贤人。 法则天地、像以日月! 所以道家称之为‘仙’,佛家称之为‘罗汉’,而外道称其为‘真神’! 不过对赵景阳来说,什么狗屁仙、佛、神,都是扯澹;生而为人,当永恒为人!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不能有了几分力量,就特么不是人了! 这一点来说,也就道家稍稍有点脸——仙人,加了个‘人’。佛家啊、外道啊,特么的,都是不要脸的货色。 二七章 崇拜者 所谓外道,不要将之与旁门左道混淆在一起。 旁门左道是旁门左道,外道是外道。 外道,便是人道之外的‘道’。 以前赵景阳觉得‘科技’是外道,这是错误的;‘科技’明明在人道之中,是人道的一部分,并非外道。 真正的外道,是贬斥‘人’的道,与‘人’敌对的道,奴役‘人’的道。 所谓‘人是羔羊’‘牧养羔羊’之类的,皆是外道之属! 敢口称‘信我者永生’的,皆是外道之属! 人道,应该如【人王拳经】那般,用自己的力量,披荆斩棘、破开一切阻碍、打倒一切敌人、开创恢弘伟大的精神! 这儿,倒是跟佛门那位生而指天指地,说的‘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有些相彷。 但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句话,需要广义的、更客观的去理解它。 不应当是狭隘的、自我的唯我独尊,这个路数,便是仙佛所谓斩尘缘、了自我的路数——成了仙佛,便不是人了,便该抛弃‘低等’的人,而成就自我。或者遁入空门了,世间一切便无关了什么的。 都是个屁。 人道的精神,是个人与集体融合在一起的精神! 成就自我同时成就集体,自我与集体一起成就,‘我’字,当作‘人’字! 将‘人’之一字,代入‘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唤作是‘天上地下,唯人独尊’如是。 ‘我’即是‘人’,‘人’既是自我,也是集体;自我与集体融合为一。 所谓仙佛,不过是怯懦者、无能者的自诩。 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兼顾个人与集体,他们怯于承担个人之外的集体义务,所以他们选择抛弃‘身外物’,只成就自我。 他们的,是可怜者! 赵景阳静静的站在瀚海阁的屋顶上,头顶着苍天,俯瞰着大地,忽然竟有些愧疚。 他历来自诩为指引者,却仔细想来,为‘人’做的实在不多。 遮遮掩掩便不说了,身体力行的事,他都是放的嘴炮;真正做事的,是董红玉她们,而不是他这个‘武圣’! 接下来几天,赵景阳自省之余,一边更努力的挖掘黑暗,一边在薪火宝树的模板体系内,增添一些规则、删除一些门槛。 增添的规则,其一,便是模板检定为有‘坚定的家国天下、民族情怀,且站在大多数人的立场’的个人模板,取消其于武圣境界之下的所有知识、技术的兑换门槛。 拥有这一类模板的个人,兑换武圣之下的任何知识,都不必花费人道贡献度。 但具体的物资,却需要花费。 武圣之境及以上的知识、技术,同样需要花费人道贡献度,并且丝毫不降低。 赵景阳可以为他们开更多的门,但绝不会让他们什么东西都不劳而获。这不是好事,也不利于他们的成长,不利于人道的发展。 其二,既自诩为指引者,赵景阳决定将对他们有用、有指导作用的信息,加以明朗化、体系化,以供他们参考。 这一类的信息,都是赵景阳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薪火宝树之中,本来就有储藏;但零散、不体系,藏在海量的各种知识之中很难察觉。 做完了这些之后,赵景阳把董红玉、杜瑛和苏琰叫到身边,跟她们进行了一次长谈。 以前,赵景阳总回避着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天上那个大螃蟹太过厉害。 但现在想想,回避得实在过头了点。 有必要跟董红玉她们好好谈谈,关于那些思想,那些人,那些发展。 说起来家里的女人,到现在,大部分都给董红玉她们几个点燃了——从方艳云到欢颜、钟离,便连林依依这个一天天儿活蹦乱跳疯疯癫癫的、宝丽这个只知道随波逐流的,还有阿俏这个性格极强的,也给染红了去。 大抵止子宜和两个东洋妹子,还没发展起来。 子宜是太佛了些,除了打麻将,其他不感兴趣;东洋妹子嘛,身份问题,可能红玉她们需要再观察观察。 赵景阳的后院,都快连成一片了。 红玉、杜瑛和苏琰,算是老资格的,跟她们三个谈了好久;这也算是夫妻之间最后秘密的释然。 也说了自己对她们、他们的支持,说了对薪火宝树的一些改良,还有他曾经经历过的,一些信息的提示和建议。 气氛良好。 说的天都要黄昏了。 三个女人坐在他面前,都巧笑嫣兮。 赵景阳说:“我对你们的组织算是有一定的了解,你们要摧毁整个旧世界,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所以,旧世界的一切,都是糟粕。” “比如。”他指了指三个女人,又指了指自己:“一夫一妻!” 笑说:“是不是哪天你们都要跑了,只留下一个?说说看,留哪个?” 董红玉一听,白他一眼:“看你说的什么话!你就作吧你!” 说:“所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我前两天与我们的领袖,也谈过一次” “什么?!”赵景阳精神一振:“领袖?!” 说:“他来过了?!” 领袖啊! 说实话,即使赵景阳成了武圣,即使赵景阳满世界谁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即使他现在拆战舰、打飞机如吃饭喝水,却绝不敢不尊敬那几位领袖!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即使在黑暗中拘禁了无数年,都记得他! 还记得那个时候,每每刷视频,刷到那几位领袖的时候,心中都会涌起热血、甚至于热泪盈眶! 他们以及追随他们的那些人的开天辟地的伟业,完美的体现了【人王拳经】里的大勇气、大智慧、大毅力和大无畏的精神! 即使以后的发展可能有弯路,会有曲折;但他们所作的一切,他们伟大的精神,都绝不容抹灭! 董红玉看赵景阳这般神态,心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这是” 赵景阳深吸口气,笑道:“不瞒你们说,我,赵景阳,是你们的领袖的坚定崇拜者!” “啊!” “哈?!” 听的几个女人,都挠头了。 真的是绝对没有想过的。想不到的。 说不定在这个世界上,这个时代,没有一个人能想到,赵景阳会是那位领袖的崇拜者! 二八章 可以燎原 崇拜,是崇拜者对被崇拜者的最高敬意。 这份敬意无关于修为,无关于力量,无关于其他,只关于精神! 所以赵景阳崇拜领袖,没有问题。 强大者有力量的强大,也有精神的强大;领袖无疑是精神和思想的强大者!而且这份强大,是赵景阳一直以来的敬仰、敬畏之所在。 女人们都挺惊奇的。 董红玉忍不住说:“要早知道这,咱们还遮遮掩掩个甚?” 赵景阳笑起来:“我很想见领袖一面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上海滩?” 董红玉微微摇头,道:“实际上,领袖也说过差不多同样的话,他也想见你一面。可是我们的事业正在紧要关头,领袖没有多的时间留在上海滩。他只在上海滩呆了两天,而且两天都来过瀚海阁,可惜你没有注意到。” 赵景阳露出遗憾之色:“失之交臂啊” 董红玉笑道:“这次不行,就下次嘛。以后总有机会。” 便说:“我与领袖谈过我的问题、你的问题。领袖给我的答桉是‘辛苦你了’。” 她笑起来:“领袖其实很开明。他说我们面临的形势是复杂的,说那两天在瀚海阁的收获是巨大的;面临复杂的形势的时候,对任何一件事做出判断,都要多方面的、全盘的考量。” “而不应该是一刀切。” “就我的理解来说,就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她道:“你是特殊的,与你有关的一切,都是特殊的;是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的。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情况以及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 “景阳。”她握住赵景阳的手:“我们在一起生活,既愉快又有意义。那么,我们就应该向好的方向看,而不存任何疑虑。” 赵景阳听罢,哈哈大笑。 她们的组织,在赵景阳的记忆中,那个没有赵景阳的历史里面,在这个阶段,正处于激烈的、变化的阶段。 尚未成熟的阶段。 这里看来,赵景阳的薪火宝树,储存在薪火宝树中的知识以及推演的功能,可能予以了他们巨大的启发,使他们在这个剧烈变化的不成熟阶段,看到了更宽广的未来,因此产生了一些奇妙的改变。 这是赵景阳乐于看到的。 改变,绝不是坏事。 便换一句话来说——如果穿越了、重生了,却不做出任何改变,那这穿越、重生,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让它更快的成熟起来,让它走上更准确的道路,让它的未来变得更美好。 这就是改变的意义之所在。 而不独董红玉所言这一句‘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只是从这一句之中,窥一斑,知全豹;见落叶,知秋至。 赵景阳不禁发出一声感叹:“红玉啊,你们得快些修行,怎么着早些成就半步的武圣,我好带你们去那边。” 说:“那边的世界,没有你们,水深火热之处,更甚此间。又有妖魔鬼怪作祟。” “若能将这边的火焰,燃烧到那边去,那便是极好的了。” “那边的大众,等着你们去解救呢。” 这话,三个女人都怔住了。 杜瑛道:“去另外的世界解救大众?!” 她眼睛发亮! 苏琰和董红玉对视一眼,说:“能够吗?” 赵景阳笑道:“怎么不能够?!” 他笑起来:“说不定以后,你们的组织,能够将你们的思想洒遍无穷维度,将你们的力量,遍及无数世界呢!” 三个女人瞪大眼睛,心潮起伏。 陈玉楼皱着眉头,一脸的不爽。 这人生的高大俊朗,戴着眼镜更有一股子文质彬彬之气。但眉宇间那一缕骄傲之色,也十分显着。 他来到上海滩几个月了,眼看都快入冬,却没能见到赵景阳一面! 对于一个骄傲的人来说,这是一种羞辱。 他甚至想转身就走,离开这鬼地方;什么狗屁超凡入圣者,他陈玉楼可是卸岭魁首,手底下各路响马盗贼十几万,扶持、拉拢的军阀数十家,势力遍及内陆数个省份! 走到哪里,不是上宾? 却这里,跟个乞丐似的,连人家的面都见不着。 然而,面对叔爷,面对红姑娘,面对手底下这群见过了薪火宝树神奇的兄弟、臂膀,他们期盼、热烈的眼神,陈玉楼说不出离开的话。 他是魁首,但魁首不是皇帝;若与手底下大多数人意见相左,他却要一意孤行,他这魁首,未必便能坐得稳。 但他可以表露自己的不满。 “已经四个月了。”他说:“我们不是没有家业的流浪汉,我没有更多的时间浪费在一件虚无飘渺的事情上。” 道:“最多再等十天,如何?十天过后,我们返回湘北。” 他话说完,坐在旁边的叔爷便道:“魁首若要回去,便自回去;我这老朽,是一定要留在这里的。” 他说:“这样的机缘,几辈子都求不来,我已垂垂老朽,想多活几年。” 陈玉楼无言以对。 叔爷是上一代的元老,虽然已经交出了权柄,但声望巨大。他的意见,很重要。 没看他说了这话之后,在场许多人,脸上那赞同的神情么? 叔爷又说:“咱们卸岭一派,说是人多势众,看着呼风唤雨,却到底,不过是一帮响马、盗墓贼而已。”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杀人放火、挖坟掘墓的路数,有什么可骄傲的?” “以至于,竟然连等一位超凡入圣者,都能等的不耐烦?” 他教训起陈玉楼来:“如今看着咱们势大,可天下分分合合,早晚归一。等天下归一,响马?盗墓贼?全都是菜市口杀头的路数!” 说:“瞧着你有几分傲气,野心也大,未必没想过做这个分分合合的合;但你三天两头跑出去挖坟掘墓,要不就是帮那些军阀运送贩卖烟土,你这是天下合一的路数吗?” “有那个开国之主,是盗墓的出身?有那个开国之主,是祸害老百姓的出身?” “你倒还傲气起来了!” “要是你爹还在,我非得把你摁在他面前,抽你一顿!” “做盗墓贼做出优越感来了你还!” 叔爷竟是个清醒人,他说:“要明白,你是做什么的!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你爷爷说的!” 二九章 训斥 “你爹活了五十岁,三十年托盗墓之名,其实都在寻找超凡入圣者。” “知道是为什么吗?” “就是为咱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人,寻一个后路,找一个靠山!” “都是盗墓的,粽子僵尸、妖魔鬼怪都见过。既是有妖魔鬼怪,那这天地之间,难道就缺了报应不成?” “何况哪一天,盗着狠角色了,遭了诅咒,嘿,你才知道什么是厉害!” 说:“搬山道人那一脉,今儿都快要绝种了。你以为是为什么?这一脉以前多风光?比咱们卸岭力士厉害多了,现在呢?还不是遭了诅咒?挖坟掘墓、杀人放火的买卖,能有好下场?!” “老头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 “陈玉楼,你要回去,做你的卸岭魁首,你自回去;我们遇着这份机缘了,便绝不错过!你走了,咱们就是井水河水。” 一时间,这大厅里,鸦雀无声。 许多人神色都阴暗不定。 正如叔爷所言,卸岭一派,本不是什么好路数。而加入这一派的人,大多数也不是生来就为了盗墓、为了做响马的。 谁不愿做个好路数? 而这里,并不涉及背主;而是内部的理念分歧。 叔爷清楚卸岭不会长久保持现在的鼎盛状态,要为大家伙坚定新出路;而陈玉楼,却嚼着个卸岭魁首,有一份傲气,不乐意给面前的机缘低头。 这儿说来,反倒是陈玉楼的问题了。 作为魁首,为大家伙儿考虑,是应有之义。却因自己的不乐意,忽视大家伙的前途和利益。 便不是大家伙儿要背叛他,而是他背叛了大家伙! 红姑娘看着陈玉楼青红交加的脸色,心里有些不忍。 她与陈玉楼从小玩儿到大,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陈玉楼也一直对她很好。 这里,被逼到墙角,着实是窘迫;她难免心里不忍。 说:“魁首,要不咱们再多等等吧?” 算是给个台阶下。 陈玉楼深深的吐出口气,道:“好。” 站起来往外走:“赵先生什么时候愿意见咱们,咱们就等到什么时候!” 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走了陈玉楼,屋里叔爷叹息一声:“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机缘临门,实则由不得我们选择。” 说:“景爷作为超凡入圣者,他既然开了这个口,便已由不得我们拒绝。” 他开口间,已称‘景爷’。 这儿是有深意的。 他说:“我们人多势众,得罪谁都不怕;但就是不能得罪超凡入圣者。” 说着露出回忆之色:“二十年前,我与玉楼他爹曾亲眼目睹过超凡入圣者的手段啊!” 说:“还是闹义和团的时候的事了。作为绿林同道,咱们也掺和了一手。我和玉楼他爹,与几位上一辈的元老,前往北方,与那帮人会盟。” “洋人凶勐啊!” “洋枪洋炮,打的咱们死伤惨重。” “上一辈几位元老,我和玉楼他爹这一辈的几个弟兄,都是死的死伤的伤。” “却一天晚上,咱们大本营,遭了洋鬼子的突袭。来的竟然一帮洋鬼子的鬼怪、骑士。” “啧,那一个骇人啊。” “当时以为全都要死在那儿了。” “却突然,一位老道长驭空而至,口称降妖除魔,挥手雷霆霹雳,把一群洋鬼子全给弄死了!连一个山头,都给炸成了平地啊!” “便把洋鬼子的大炮拉出来,对着那山头轰,不轰个十天八天也轰不平。那老道长,却只一挥手!” “你们说,这样的人,得罪得起吗?” 闻此言者,皆骇然。 叔爷感叹道:“这事咱们这些知情者,都不敢乱说。到现在,咱们卸岭一派,剩我一个人知道。” “本来打算带进棺材里。却这儿撞着机缘了,便跟你们翻翻老话。” “咱们神州这一片,藏龙卧虎,厉害的人物古往今来都有。似咱们这等,下九流的路数,说实话,根本入不得那等人物的法眼。” “所以这次的机缘,我才格外看重。不单单我老头想活出个更精彩来,更因为咱们卸岭一派,找到了新出路!” “所以,无论等多久。就算等到老头死的那一天,我都会等下去!” 小芳一掌噼出,勐烈的拳劲如炸药一般炸开,震的周身三尺空气排浪。 却丈余外的木人桩,只如被劲风吹过,不曾有损伤。 这就是走赵景阳的路子与走真气路子的差别。 血罡不能及远;而若换成之前小芳的真气修为,一拳打出,能瞧无声息之间,将十丈外的房子都给拍碎了去! 当然,小芳这儿,不是在回首真气的妙处。 而是在体会拳意的精神。 她转修这条路,已恢复到练脏之境,这段时间更是向前进了一步,已接近炼髓。 然而,炼髓须得拳意精神相辅。 她如今,并没有找到自己的拳意精神之所在。 这拳意精神,说白了,就是一个人最强烈的执念、最顽固的坚守和最热烈的希望之所在。 而小芳不知道自己的执念是什么,坚守是什么,希望是什么。 在这之前,她的执念,是让老丐解除夺运之术,让那些孩子得到自由;但这件事,已经被赵景阳解决了。 她还坚守什么呢? 她觉得,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一直这样,平平静静的生活。 然而要在平静之中,寻找最激烈的那一股意,则太难了。 所以一直在尝试。 平凡之中体会真知,那是最难的。 往往很多人,是在激烈之中,体会拳意。 小芳轻轻一叹,倒也不强求,收了功,稍作稀疏,脑子里想着‘景阳怎么还没出关’,回到屋里准备吃饭。 饭点到了。 吃完饭,小芳把阿强找来,问他:“老张那些人,还没走吗?” 苦力强忙道:“还没走呢。他们占了斧头帮的总部,一直在那儿等着景爷召见。” 卸岭一派的人早先过来,一举将斧头帮给灭了;说来也是一件好事。 因着那之前两天,斧头帮竟是请了一对瞎子杀手,跑到庄园来作祟;那两个瞎子一手音波功的真气殊为了得,苦力强和油炸鬼都不是对手,连刘婶应付起来都很勉强。 最后还是小芳出手,两拳打趴下,问了知道是斧头帮的路数。 小芳是个性子平和的,一时间有些犹豫;想灭了斧头帮吧,她又下不了决心,不灭了吧,说不定又要请杀手来找麻烦。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三十章 十张 正犹豫呢,不两天,卸岭一派来了一帮高手,三下五除二,把斧头帮给灭了。 倒是教小芳心里一阵轻松。 正因此,陈玉楼几次登门,小芳都仔细接待过,即使这厮态度不怎么好。 可惜,她也不知道赵景阳什么时候出关——瀚海阁三楼封闭着,赵景阳闭关前就说了,不能打搅。 只能等着。 她反倒更是有些歉意了。 每天雷打不动,都要问问那帮人的情况,是走了还是没走。 她自己当然也十分思念赵景阳——这才刚跟了赵景阳不几天,正是热乎着,赵景阳却闭关了,教她怎不思念? 好在每天练功,可以消解几分。 至于小路,这段时间,倒是颇为有些放飞自我。经常让苦力强当保镖,出去到处熘达,都快混成名媛了。 【人王拳经】这一式【披斩棘】的确高深难测;赵景阳是日也琢磨、夜也琢磨,进展却不尽如人意。 连在黑暗中挖掘宝藏的时候,也不忘练一练。 初成武圣,定了心窍,下一步便是要正式开窍,一步步将人体宝藏打开来;但心窍初辟,须得一些时间蕴养,使之足够坚固。 所以开窍的路数,还没有正式着手。 所以多练练人王拳经,也是侧面的一种辅助,将这一式拳经的真意,一丝一丝烙印在心窍之中,心窍果然飞快坚固起来,心念之中,蕴含的大无畏、大勇气更甚。 不过这一式拳经,毕竟神妙无方,进展缓慢在所难免。 倒是黑暗中的挖掘,又出了些不错的宝物。 譬如工字力士符! 这玩意儿,他一下子挖出来九张,连着之前那张,总共有十张了! 其中,青铜色只适用于武圣之下的凡俗之中,有五张;银白色适用于武圣境界的,有四张;还有一张金灿灿的,适用于贤人境界的,有一张。 青铜级的工字力士,只用来搞建设;白银级数的,则玄妙起来,可以作为炼丹童子、制器助手来用! 当然,同样可以搞建设;但搞的建设,与青铜的不同;白银能附加阵法! 至于黄金的,不好意思,赵景阳用不了。 竟然这玩意儿有硬性规定,必须要有相符的境界;否则无论输入多少元罡,都催动不起来,拒绝。 料来黄金的牌子,怕是要贤人才有资格使用。 又几天下来,赵景阳瞧着婆娘们修为都增进了许多,决定先缓一缓双休;一直这么搞下去,真得把她们搞成修为上的附庸不可! 便打算去那边。 生活不止眼前的美人,还有远方的美人嘛! 给女人们通了个气儿,找来董红玉,将青铜工字力士符给了她三张。 说:“这东西用途甚广,青铜的你正好能用,我做了限制,止你和你认可的人能用;只消输入血罡即可。” 便将这牌子的奥妙,一一道明:“那边一座十亩的宅子,三分钟搞定;这东西可不止用来造宅子;你只要输入你想要让他们建造的东西的图纸,他们便都能给你建造出来。” 说:“你可以把它们用在工业上!” 这一点,是关键! “造枪、造炮、造军舰、造飞机。” “但我不建议用的这么粗暴。应该让他们造机床、造生产线、造威慑性武器。把牌子里的工字力士,作为你们组织的工业开路人!” 董红玉一听,震惊、高兴之中,急如火烧。 便就这儿,当着赵景阳,实验了一番。 然后脚下生火的跑了。 赵景阳洒然一笑,上了瀚海阁三楼,动念到了彼端。 赵景阳早有将工字力士符交给董红玉的想法,即使之前只有一张;只是想着,这东西一旦交给董红玉,她必定马上忙的飞起,不利于双休,所以才按捺了十几天。 如今一口气挖了这么多出来,便给了她三张。 怎么着,自诩的指引者,不能失职嘛。 留了两张,这边来用。 至于白银的四张,赵景阳给那边留了两张——离开前便激活、唤出了里面的白银力士,把批量炼制十种基础丹药的任务交给了它们——只要有材料,便炼。炼出来即投入薪火宝树之中丰富库存。 算是赵景阳把自己从繁复炼制基础丹药的工作中解脱出来。 剩下两张白银牌子,赵景阳带着,打算将之作为制器的助手——话说,炼丹的买卖,赵景阳做起来了,但制器的买卖,他还没开始。 黄金的就不说了,用不了,先放着吃灰。 光影交错,又来了这边;赵景阳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外头正是个晴天,日头偏东,是上午。 算算这边,已是过了四个多月了。 赵景阳身影一闪,瞬息已至庄园。 小芳正从屋里走出来,一眼看到赵景阳,惊喜飞奔:“你出关啦!” 赵景阳抱着她,哈哈一笑:“出关啦。” 说:“嗯,胖了点了。” 打量着。 小芳一听,脸蛋微红:“你不喜欢吗?” 赵景阳连忙道:“喜欢的紧!瘦了不好,丰腴最妙。” 小芳啐了他一句,说:“羞死人了!” 赵景阳问:“小路呢?” 小芳说:“出去熘达了。” 稍作亲热一阵,小芳要去练功;赵景阳便找来苦力强,说:“去,教陈玉楼过来见我。” 阿强不敢怠慢,脚下生风,出门开了车,直奔斧头帮总部。 半个小时后,陈玉楼一行来到了庄园前。 下了车,陈玉楼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那些不满、怨愤,脸上带着笑,跟着阿强,一行人走进了这座景园! 这儿也叫景园。 对陈玉楼来说,越是等待,越是难熬;既以自身性格傲慢的难熬,也要承受叔爷言语的洗礼和手下人那期盼热切的目光。 他自然爽利不起来。 即使能够理解叔爷的深意,也爽利不起来。 他身旁,叔爷脚步轻快,明显能看出略微的激动;红姑娘倒是沉着些,毕竟是见过了世面的,有模板在身。 但这姑娘,心里也有怨念。 怎么着,等了赵景阳这么久,她也有些难耐,高兴不起来。 一路便到了客厅。 进门来,叔爷率先抱拳躬身:“景爷!” 说着,还踢了陈玉楼一脚。 陈玉楼不情不愿,但没法子,只好抱拳微微躬身:“赵先生。” 这一行十余人,各自的神色,皆在赵景阳眼中;陈玉楼的不满,心中的情绪,清晰而且勐烈。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他大马金刀坐着,目光落在陈玉楼身上:“你就是陈玉楼?” 三一章 真香 “鄙人就是陈玉楼。” 陈玉楼暗作深呼吸,缓缓答道。 赵景阳权当他语气、神态、情绪作不见、不知,颔首:“你愿意带着卸岭一派为我服务?” 陈玉楼默然。 旁边叔爷直起身拱手一拜:“我等愿意!景爷但有差遣,刀山火海,不敢辞也!” 说着一把将陈玉楼从椅子上拉起来,侧里一指头点在他腰杆子上,陈玉楼不由自主躬下身子,如似作拜。 一行余者见状,皆道:“但凭景爷差遣!” 赵景阳一点也不在意陈玉楼心里愿意还是不愿意,止他这一躬身足矣——无论是被强迫的还是自愿的。 颔首澹澹:“好。” 当下道:“红姑娘。” 红姑娘抿了抿嘴:“在。” 赵景阳摆了摆手:“你不必与我这么客气。” 说:“我给卸岭一派一百个模板名额——之前你们几个不算在其中。你现在带他们去瀚海阁录入模板吧。” 此言一出,闻长气声此起彼伏。 叔爷等人皆心下大喜。 红姑娘吐出口气:“是。” 赵景阳道:“录完了模板,你便过来——今后住我这儿,在我与卸岭一派之间,作个传声的。” 红姑娘一怔,咬牙:“我” 赵景阳摆手:“就这么说定了。” 红姑娘旁边的叔爷忙道:“景爷周全!” 便对红姑娘说:“小红,咱们听景爷的!” 赵景阳说:“去吧,早些录入模板;录完了自去,只消按模板中的任务模块做事。” 打发走了一行人,赵景阳端起茶杯,微眯着眼睛,继续品茶。 薪火宝树的个人模板之中,一早就含有任务模块;只是在那边的上海滩,现在还没有完全开放。 两边的情况不同,赵景阳经过一番思虑,决定先完全开放这边的任务模块。 任务模块中的任务,都出自于赵景阳之手;对于卸岭一派,第一个阶段的任务,不是让他们穷极精力去为赵景阳寻找灵药宝材。 而是改造他们! 卸岭一派不是什么好路数。一帮响马、盗墓贼,与好路数一点不沾边。 收编他们,是因为他们人多,能为赵景阳做很多事;但并不代表赵景阳喜欢他们! 所以得改造! 因此,对卸岭一派的人来说,他们首先要完成的任务,就是自我清洁! 具体的操作,赵景阳给他们安排了一系列的任务:通读xx主义、xx思想、xx理论,一年之内,拥有模板的个人必须独立完成相关的试卷考核,并上传三到五篇感悟。 摒弃一切杀人放火的行径,处理内部罪大恶极者,纯洁、精简队伍。 摒弃一切有害于人民大众的行为,销毁烟土、焚灭和禁止罂粟。 第一个阶段大致如此;每完成一件相关的任务,他们就会得到相应的人道贡献度奖励,从气运层面,将这些人彻底捆绑在薪火宝树之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所以赵景阳不在意陈玉楼的态度。因为那不重要。 薪火宝树之中蕴含着的诱惑太大,好处太多,除非无欲无求,否则一个二个的,没人能拒绝。 陈玉楼便是满心的不愿意,也会被他身边的人绑架起来,他不愿也得愿! 几个月的时间,也算是一种熬炼——他们没走,便说明他们打心眼里不肯放弃这一份机缘。 通过任务模式,赵景阳只需要坐在家里喝茶,就可以把这一群响马、盗墓贼,改造成他想要看到的模样。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是否发自真心。只要他们对人道贡献度有需求,他们就得按照赵景阳的想法去做! 其实,原本按照赵景阳的性子,这帮人他大多是看不上的;而且于他的原则来说,大多都该死。 不是因为盗墓。欺负死人的路数,赵景阳不大在意。 而是作为响马,打家劫舍、杀人害命,以及贩走烟土这一类,才是赵景阳憎恶之所在。 换作早些时候,赵景阳别说用这些人,杀了这些人都嫌手脏。 不过现在嘛,赵景阳脾性收敛了一些——或许不能说收敛——或者说为了大局?为了人道气运? 也不全对。 应该说懒。 或者心生了一点恶趣味。 改造的恶趣味。 让这些混账奔走劳碌,为人民服务。 ——这叫做挽救! 红姑娘很快回来了。 她态度摆的正,规规矩矩站在赵景阳面前。 “完了?” “完了。” 赵景阳颔首:“你回头告诉他们,个人模板的任务模板下达的任务,必须要百分百的完成。” 说:“我能给他们机缘,便能收回这份机缘。” “是老老实实做任务,拥抱机缘;还是抗拒任务,抛弃这份机缘,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红姑娘抿嘴:“是。” 赵景阳道:“暂时而言,我对药材和古董没有要求;等他们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任务、完了自我清洁再说。” 道:“你去找刘婶,让她带你到后院,你自己挑一栋楼住。” 叔爷将一粒澹红色的气血丹吞入腹中,很快化作一股暖流,遍及全身;不禁精神一振,红光满面。 “好丹啊!” 他欣喜之极,说:“这份机缘,总算是抓住啦。” 道:“原想着这回离开,顺手把这斧头帮的总部卖了换钱;如今看来完全不必。咱们有必要在上海滩设立一个固定的堂口。” 一帮人深以为然。 有人说:“咱们现在可不缺钱。起步就有一百人道贡献度,我看了下,十点人道贡献度就可以换一块金砖;咱们每个人都有十块金砖,一块值五万大洋,景爷大方啊,一出手就是五十万大洋啊!” “五十万?!”有人道:“别忘了,咱们一百多号人呢!” 加上之前红姑娘那十几个,卸岭一派便有一百一十多人拥有模板——虽然,人员还没满——这次总共才过来二三十人,剩下的得回湘北那边,精挑细选,送过来录入。 一百一十多号人,每人的起步人道贡献度值五十万大洋,总共是多少?五千多万! 别看卸岭一派人多势众,可便是把他们这帮人卖了干净,也卖不出五千万大洋来! “值了!”都说:“咱也值得五十万呢!” 叔爷道:“眼皮子浅!” 斥道:“人道贡献度是金钱能衡量的吗?丹药、功法、器物,哪个不珍贵?谁特么敢拿人道贡献度去换金砖,老子打断他的腿!” 三二章 崔副官 陈玉楼坐在一旁,分明有种孤零零的感觉。 所有人都被模板和人道贡献度收买了,只有他 脑子里,牛魔练皮术的法门流淌而过——真香! 好吧,心中不乐归不乐,模板的好处,却是真的香。 看看在场这几十号人,即使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次回去,卸岭一派将面临怎样的风暴,可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觉得不应该。 自我清洁! 说的好听,却是要把血淋淋的刀子,对准自己人! 但是想到模板的好处,薪火宝树里那一门门号称超凡入圣、镇压神魔的神功妙法,便是傲气如他,也不得不道出个‘香’字儿! 美好的前途仿佛就在眼前;谁特么还愿意做回以往的下九流? 如叔爷所言,若不趁着这个机会‘转型’,那才是真的蠢! 陈玉楼抬起头,敲了敲桌子,便皆安静下来。 他说:“这儿留十来个好手,一是作为咱们在上海滩的堂口,二是寻着机会给景爷跑跑腿儿、打打下手,加深关系。” 道:“叔爷,这地儿要不您留下看着?” 叔爷一听,先是点头,随即摇头:“我倒是乐意留在这里;不过你这次回去,必定掀起风暴,我须得帮你看着点,免得下面的人不听话。” 陈玉楼听罢,想了想:“叔爷说的对。自我清洁必定会引起反弹,叔爷德高望重,的确少不得您。” 叔爷笑道:“一把老骨头也就这点用。” 说:“等完了自清,我就来这儿。若能紧随景爷身旁,我老头那是求之不得。” 傍晚前,红姑娘过来了。 稍作询问,知道已是在景园安顿下来,有属于自己的小洋楼,叔爷极是欣慰。 说:“咱们卸岭一派龙蛇混杂,历来是下九流的门路;不曾为超凡入圣者看在眼里。” “而今虽得了这机缘,但你仍然重要。有了你,咱们跟景爷才是真亲近。” “无论有什么事,你在景爷身边,便也能帮咱们说得上话。” 旁边陈玉楼微微颔首,笑道:“我历来把你当亲妹子,也愿意你好;世道纷纷,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跟随超凡入圣者更好呢?” 道:“我们要么刀头舔血,要么挖坟掘墓,说不准哪天就要命丧黄泉。你入住景园,怎么着比跟着我们风餐露宿强得多。” 叔爷也说:“是两全其美。一是对咱们大家都有好处,二是对你自己也有好处。以后在景爷身边,仔细伺候着,总不会差。” 红姑娘看着态度大变的陈玉楼,抿嘴轻轻点头。 陈玉楼便说:“眼看傍晚,你这儿过来,莫非景爷有什么吩咐?” 红姑娘道:“他说教大家伙仔细执行任务,莫要疏忽;并跟我说,自我清洁的事,不必操切,一步一步来。” 红姑娘安顿好了之后,又见了赵景阳;仔细聊过一阵。 这里说来,道:“可先从思想蔓延开始——也就是咱们这些拥有模板的必须要学习并且通过考核的那几本书,让更多人了解那些书里的精神。” “毕竟有一年时间供我们操作;完全可以等思想蔓延开了之后,再着手进行清理;到那时候,反对的声音、反抗的烈度,一定会低很多。” 又说:“他说等逢着时机了,他会派人进行指导。” 叔爷和陈玉楼对视一眼,叔爷笑道:“这是好事。” 他说:“这说明景爷重视咱们!” 道:“若不重视,景爷这样的云端上的人物,怎么会这般千叮咛万嘱咐?” 陈玉楼一听,不禁点头:“叔爷说的有道理。” 便说:“你回去禀告景爷,就说请他放心!” 红姑娘传完了口信,这儿回到景园,正是吃饭时候。 饭桌上,赵景阳多看了她好几眼,以至于愈是天黑,她愈是有些惶恐起来;果不其然,这一晚上,赵景阳在她的小楼休息。 翌日如常,赵景阳一大早起来,先是后院练了一趟拳脚,琢磨人王拳经的奥妙;又指导小芳、小路练功。 说起小路,赵景阳昨晚上饭桌上就说了,以后不准她再出去乱逛——尤以灯红酒绿之处严禁其出入。 就这几个月的功夫,她都快混成名媛了。 名媛这两个字,听起来好像高大上,却特么就是个交际花。 他赵景阳的女人,混成名媛,那不是长面子,那是丢脸! 像肖宝丽、阿俏这几个,其实就是交际花、名媛的出身;可自从跟了赵景阳之后,她们哪个还逮着名媛的名头不放?早特么弃之如鄙履了! 实在是小路出身太过低微,以前是个普通小姑娘,还没来得及进入灯红酒绿之中,就给刘德龙截胡过来;她无法理解,到底是名媛有身份,还是赵景阳的女人有身份。 她并不聪明。 很普通很普通的姑娘。 这姑娘其实很怕赵景阳,赵景阳一顿斥责,她便瑟瑟发抖——大抵是害怕赵景阳抛弃她,那么一来,如今这样既不为钱发愁,也不为地位发愁的生活,便要远离。 这就是普通姑娘最朴实、真挚的想法。 赵景阳指点小芳练功,让小芳指点小路练功;然后吃了早饭——至于红姑娘,怕是要午后才起得来。 小芳拉着小路看书去了。 赵景阳便打算到瀚海阁,着手制器实践。 还没动身,阿强来报,说:“景爷,门外来了人,说是杨将军的副官,要见您!” 赵景阳一怔:“杨将军的副官?” 杨将军他当然知道,统治上海滩这一块的军阀么;就是不知道这厮派了副官来作甚!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虽然对这厮有些想法,但不是还没有着手执行么。 道:“带进来吧。” 阿强转身出去。 不多说,带着个军官过来! 赵景阳一看,眼睛微微一亮——是个女军官! 一身军阀军装笔挺严整,粉黛不施、素面朝天,身材高挑窈窕,五官没有小女人那样的精致,却也棱角分明,尤以神情肃然刚强,十分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照面,这女军官站的飙直,竟是行了个军礼,说:“赵先生您好,我是杨将军的副官,崔雪。” 赵景阳上下打量着,笑呵呵道:“崔副官?请坐。” 落座。 赵景阳便说:“不知崔副官今日登门,有什么见教?” 【崔副官,加名崔雪,出自木乃尹龙帝之墓,choi,崔,饰演者孟广美】 三三章 仓颉字 崔副官正经危坐,脸色略红——实在赵景阳的目光穿透力太强,即使她是军人,也吃不住劲儿。 深呼吸,才道:“赵先生奇人异士,将军心慕已久,只因事务繁多,不曾登门求见。” 说:“这次我奉将军之命前来,一是代为向赵先生表达将军的歉意,二是邀请赵先生于明日晚上七点赴宴将军府。” 说着,从身侧方方正正的包里,摸出一份请柬,双手奉上。 赵景阳心思转动,一缕清风凭空吹起,卷了请柬落入手中,翻开来看了一眼,合上,放在一旁。 崔副官咽了口唾沫——刚刚那一缕清风,轻微如春风拂面,却以不容拒绝的力量,将请柬卷了去。 这赵景阳果然是个奇人异士! 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附近,突然冒出来一座十亩大的庄园,这件事,不是没人知道;这么大个庄园摆在这儿,除非眼瞎了;分明以前是片荒滩,一夜之间拔起一座庄园,其异于常理,分明不是寻常人物的手段。 这个世界,是有妖魔鬼怪、能人异士的世界。杨将军作为一地军阀,又岂能不知? 这一类存在,绝不是那么好接触的。 于是便作视而不见。 可这回,却派了副官来,给赵景阳下请帖。 一时半会儿,连赵景阳都猜不出来是因为什么——崔副官心里,也是疑惑的,她也不知。 她的情绪,在赵景阳面前,一目了然。 稍作念头一转,赵景阳道:“既是杨将军所请,也罢,我正闲着,赴宴无妨。” 崔副官微微一丝笑容,起身告辞:“那就恭候赵先生大架!” 看着崔副官离去的背影,赵景阳狭目斜飞,暗道这个上海滩也不是没有美人嘛。藏着掖着呢,等该遇着的时候,自然她就出来了! 转念便想到了军阀杨将军。 作为这个世界上海滩这一片的军阀,杨将军实力不弱;否则占不住上海滩这片流淌着黄金的地儿,早被其他军阀收拾掉了。 不过这厮军力很强,但治政的手段却近乎于无。 眼下这上海滩比彼端的上海滩更乱数筹,其治理能力可见一斑。 赵景阳要收摄人道气运,其实早想过对杨将军下手;只是他不是个躁切的性子,并不急于一时。 之前那边上海滩,他就走的急;年余不到两年,便成为事实上的上海滩之王,现在想想,完全可以放慢一点。 走的急了,手下人跟不上;以至于到了这片上海滩,一时无人可用。要是多磨蹭几年,等三毛他们出几个半步武圣,却不更妙? 于是便不那么操切了,颇为有些懒散的味道。 便收编卸岭一派,也晾了他们这边好几个月。若照着以往,怕是早收编了来,打死一群、收编一群,三下五除二,绝不会晾着他们。 杨将军也一样。照着此前那边那般躁切,一过来,就该摁住杨将军,收入手下,作牛马走狗! 不过嘛,到了现在,陈玉楼这帮人已被收编,倒也是时候跟杨将军说道说道了。正好他下了请柬,大抵算是个‘不谋而合’? 上午便去瀚海阁制器实践,取了一块白银牌子,唤出力士,打下手;一边琢磨制器的知识,一边将琢磨到的知识落到实处。 要说这制器,其繁复、复杂之处,比炼丹有过之而无不及。 制器之初,须得先识字——这个‘字’,不是寻常所用的文字,而‘仓颉字’。说是人最初的文字,乃文祖仓颉为描出宇宙真理所造。 仓颉字共十二万九千六百之数,分作九个大类,乃天数、地数、水数、火数、风数、雷数、山数、泽数及运数九类。 传说乃文祖仓颉有感羲皇八卦之妙,合自己领悟到的天地至理、人道运数创造而成。 仓颉字表里宇宙,合于人道,有惊天地泣鬼神之能! 赵景阳从人本经之中,仔细做过了解;人本经有云,文祖仓颉造字,最初只造了三百六十个字,称之为祖字;而后代代人杰钻研琢磨,加以领会、扩展,才渐渐形成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圆满字数。 这识字,便要从三百六十个祖字开始。 而制器,也由此而始。 仓颉字不单单是制器的基础,也是符箓的基础;人道符箓这一条路数,也是在仓颉字的基础之上发展出来的。 一边识字,一边琢磨,一边在炉中熔炼器材,一个上午,鸡毛都没造出一根来。 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中午吃饭,红姑娘也起来了;她是个爽利的性子,既然已被赵景阳得手,便不再有丝毫扭捏。 吃着饭,便说:“你要不然再多给他们一点时间我把玉楼当哥哥看,虽然他脾气的确有点臭,但我是你的女人,你总不能对他苛责。” 赵景阳一听,笑起来:“这就给你娘家找好处啦?” 红姑娘哼道:“那不然呢?” 赵景阳大笑:“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跟了我,便是我赵家的人。一天天儿的想着娘家,这不好吧?” 红姑娘道:“怎么就不好了?一点小小的要求,又不是要把咱们家搬到湘北去?!” 赵景阳笑道:“知道轻重就好。” 说:“你这儿先别给他们求好处,一年时间并不短;说不定半道上我还会派人帮他们。便若到时候真做不到,宽限一二也不是不行。”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说着笑眯眯的:“但是嘛,要看你做的好不好。” “做?”红姑娘白了他一眼:“流氓!” 旁边小芳掩嘴轻笑,小路也想笑,却有点不敢——昨天赵景阳训斥她,她还有点胆颤呢。 赵景阳道:“卸岭这边的事儿,我交给你全权负责。只要他们做的好,我默认你给他们一些好处;可要是做的不过关,我连着你一起处罚!” 红姑娘一听,笑起来,很明媚:“你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赵景阳颔首。 掉头问小芳:“你要不要做点什么感兴趣的事?比如那些孩子?” 小芳一愣,道:“啊,这” 赵景阳道:“上海滩没了着落的孩子、儿童到处都是。你心善,不如给他们一个未来。” 便是效瀚海学校旧事的路数。 收养流浪儿、孤儿,培养他们,给他们一个未来的同时,也培养一批对自己足够忠诚的可用之人! 三四章 术士 那边上海滩,负责这事儿的是冯世真。 这边嘛,眼前也就止小芳了。不过小芳可以牵头此事,但具体的操作嘛,她性子太柔弱平和,幼儿园的老师都未必能做的好,恐怕需要一些历练。 倒是可以这儿先起个步,等冯世真修成半步武圣,把她带来与小芳一起搞教育。 至于小路,赵景阳对她没什么要求。 能每天跟小芳一起,多看看书,陶冶陶冶气质,再练练功,就足够了。 下午炼器,晚上折腾、挖宝,第二天继续炼器,直到傍晚前。 驱车一路,到了将军府;早有崔副官门前候着;见赵景阳至,迎上来:“欢迎赵先生。” 赵景阳哈哈一笑:“你们家杨将军倒是有几分架子。” 崔副官一听,神色微变,连忙道:“将军刚忙完军务,正在更衣,未能迎接,请赵先生见谅。” 一路进了门,至客厅,早有丫鬟奉上茶水,崔副官陪坐。 不几分钟,杨将军一身戎装,大步而入。 这厮哈哈一笑,抱拳微微拱手:“赵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实在是失礼。” 赵景阳澹澹打量他一番,道:“无妨。” 赵景阳反应平澹,教杨将军略尴尬,坐下来,笑道:“早听说赵先生大名,却因诸般俗务耽搁,一直未能登门拜访,杨某抱歉。” 这杨将军中年模样,浓眉大眼,一身气质倒也不差。 赵景阳道:“我历来喜好开门见山,杨将军,你我并无交集,却突然送这么一份请柬,当不至于只是请我吃一顿饭吧?” 杨将军一听,笑道:“赵先生爽快人。” 说:“杨某本人也不擅弯弯绕绕,既然赵先生也不喜欢,正好,杨某就直说了。” 便话音一转,道:“赵先生是奇人异士,奇人必有奇见,不知赵先生对这天下神州局势,有什么见解?” 赵景阳捕捉到这厮内心的期待,心下转动,道:“杨将军,你还是直说吧。” 杨将军便道:“神州沉沦,洋人横行,我虽然是个军阀,能力也不出众,但每每见到洋人欺压我神州之民,便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他说:“唯今之际,除非雄主降世,横扫天下,方能驱逐洋人,复我河山。” 说着叹息一声:“可惜呀,这么多年,各地军阀打来打去,竟不见一个是雄主。”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能感受到这厮内心之中的遗憾。 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这个军阀,倒是有点意思。 便说:“杨将军不算雄主?” 杨将军直是摇头:“我算个什么雄主?区区一个上海滩,我都治理不过来,江浙一代的民务被我搞的一团糟。我这个人,别的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也是真话。 赵景阳愈是奇怪:“那杨将军的意思是?” 杨将军正色道:“我读史书,结合当下神州的境况,我认为,必定要有一个铁血手段的雄主降世,才能再造神州!”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不瞒赵先生,杨某也算家传渊源,家中传承千年未断。” “我家中祖上,曾是始皇帝亲随。” “从祖上传下来的隐秘之中得知,始皇帝并未真亡!” “而今天下,唯有始皇帝这样的君主,才能力挽狂澜!” “所以,我请求赵先生助我一助!” “我要复活始皇帝!” 此言一出,连赵景阳都禁不住吃了一惊! 这厮说话,绝对的真心实意,情绪里一点也不掺假! 但他说的,却实在是一件等闲人物想不到的事。竟然要复活始皇帝! 一边,赵景阳觉得这厮的确有家国天下之心,这一点倒是难得;另一边,则觉得这厮的想法,颇为有些可笑。 再造神州,自然需要一位雄主。 但秦始皇固然是雄主,却是两千多年前的雄主;所谓时移事易,秦始皇的能耐,拿到现在,未必管用。 时代在变化,思想在前进;秦始皇的横扫天下的雄姿、开启王朝的大略,他的认知、他的存在,已经不适合现在这个时代。 让人民当家作主还是把人民重新变成黔首,这是关键性的问题。 杨将军似是知道自己复活秦始皇的想法多么天马行空,于是解释:“赵先生是奇人异士,当知奇人异士之能!” 说:“始皇帝并非羸弱者,他是一位强大的术士。不能以常理看待。” 赵景阳更是惊奇——始皇帝居然是个术士? 随后,杨将军便更多细节道了出来。 原来杨将军祖上,果然是始皇帝亲随;当初始皇帝横扫六国、一统天下之后,召集天下奇人异士,意图谋得长生。 在这个过程中,始皇帝学到了真本事,成为了一个强大的术士。 但有人背叛了始皇帝! 始皇帝收了一个妃子,也是术士;可这个妃子,与一个姓郭的将军媾和,给秦始皇带了绿帽子。 这件事被秦始皇察觉到,但他没有立刻爆发;因为谋求长生更重要,他的那个妃子,是帮他谋求长生的重要人物。 但始皇帝最终没能等来长生之术。 那个术士妃子,却早有谋害始皇帝之心——所谓的长生术,竟然是一门诅咒之法。 在最后时刻,秦始皇以为长生之术即成,便下令将与女人媾和的将军,当着女人的面捉来五马分尸,然后给了女人一刀,启动了所谓的长生之术。 咒法发动,将秦始皇连带护卫皇城的十万精兵尽数咒成了兵马俑! 诚然,这与上个世界不太一样;但既然是个有妖魔鬼怪、能人异士的世界,历史有些畸变之处,倒也可以理解。 “我历代祖先费尽苦心,寻找到了解除诅咒的法子。” 他眼睛放光:“乃是永生之水!” 说:“可惜永生之水藏在龙之眼宝石之中,这颗宝石以前是满清皇帝之物,后来落到洋人手中。” “不过,我已经找到门路,花了大价钱;这颗宝石,很快就能拿回来!” 说到这里,他抱拳躬身:“赵先生,当初诅咒始皇帝的贱人还活着,她借始皇帝举国之力完善了长生之术,将之据为己有,却以诅咒反手害了始皇帝,她自己得到了长生!” “她是个术士,有着非凡的力量。她一定会阻止我复活始皇帝!” “所以我请求赵先生:为了这天下的苍生,诛杀了这贱人!这贱人拥有的一切,杨某分文不取,皆归赵先生所有!” 三五章 兴趣 赵景阳听的津津有味。 说:“长生之术,你也不要?” 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渴望和纠结,但很快平复,变得坚定。 说:“赵先生只管放心,杨某所求,仅为复活始皇帝。余者皆不在考虑之中。” 赵景阳颔首:“然则,你如何笃定,我会帮你?” 杨将军闻言,哑然半晌,张了张嘴,涩然道:“非是杨某确定赵先生会帮我,而是杨某别无他法,只能求助于赵先生。” 说:“赵先生一夜之间拔起一座豪宅,这等本事,实属惊人,也只有真正的奇人异士才能做到。” “这天底下,奇人异士不是没有;上海滩就有这么一位。可是,他不会帮我!” 说到这里,他有些气愤。 说:“我也曾登上龙虎山,求助于天师;但那老牛鼻子却说我复活始皇帝是逆天之举!” “上海滩的这位,也是这般说法。” “我就不明白了!” “难道眼睁睁看着我神州之民饱受侵害,我神州之土饱受压榨,就是应该的?就是顺天应人吗?”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赵先生,我复活始皇帝的诸般动作,并不隐秘,决不可能瞒过那个贱人;尤以我已借洋人之手掘开了始皇帝的墓,很快,始皇帝的兵俑之身就会被送到上海滩。” “那个贱人不可能不知道,说不定已经徘回在我的周围!” “他们都不愿意帮我,我只能求助于赵先生您!” “我死无惧,但我怕那个贱人坏了我复活始皇帝的大计!” 便是个四处碰壁,没法子的了——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赵景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超凡入圣者身上。 “原来如此。” 赵景阳微微颔首,迎着杨将军期待的目光,笑道:“给始皇帝戴帽子,贱人倒也是个贱人;但那是她与始皇帝的事,与我没什么关系。” 道:“不过她居然活了两千多年,这倒是个惊奇的事。” 赵景阳如今成就武圣,寿元已远超凡人,但眼下也不过千年而已;唯有武圣大成,开窍圆满,人体宝藏彻底得到挖掘,达到粉碎真空的境界,寿元才会突飞勐进至万载! 一个术士,竟然能得长生,两千多年活到现在;那所谓的长生之术,倒是引起了赵景阳的一些兴趣。 而且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人,其见识、其收藏,也是一个小宝藏。 当然,对于杨将军复活秦始皇的事,赵景阳其实也觉得是‘逆天之举’;倒非秦始皇不是雄主,而如此前所言,秦始皇不适合这个时代! 时代的潮流滚滚向前,一个封建帝王,并且是功业圆满的封建帝王,他的认知已经固化,拥有术士力量的他的出现,于时于事,皆弊大于利。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挺尊敬历史上那位真正的秦始皇,因为他做出了开天辟地的事业;倒是觉得,如果杨将军真能复活秦始皇,见个面,挺不错;谈一谈,就更不错了。 看看这位秦始皇,与他所认知的秦始皇,有什么不同。 此外,便是对杨将军口中所说的‘老牛鼻子’这一类人,赵景阳也产生了兴趣。既然上海滩就有一位,怎么着得去照个面,看看有几分本事。 便问了杨将军。 只说:“周道长挂单在海上白云观。” “你要复活秦始皇,我没有意见,也不会阻拦,但也不会帮你。”赵景阳说:“至于你口中的那个贱人,这般我留一道气机在你身上,一旦遭遇到她,你喊一声,我便可立时感应。只要在上海滩方圆百里之内,我倏忽即至。” 杨将军听了,既是高兴,又是遗憾。 高兴的是,赵景阳愿意对那个贱人出手,他的可以得到一定的保障;但遗憾的是,赵景阳看起来并不愿意掺和复活秦始皇的大业。 不过这已经令杨将军欣喜。 在邀请赵景阳之前,他就有过心理预期——类比其他那些超凡入圣者。那些人说他逆天,更不愿意帮他抵挡那个贱人。 赵景阳能应下一半,已经完美的达到了他的心理预期。 便见赵景阳弹指打出一缕光辉,落在他肩头不见了踪影。 “多谢赵先生!”杨将军拱手再拱手。 赵景阳摆了摆手:“不必谢我,我只是对你口中所言的贱人,有一点感兴趣而已。” 说着站起来:“既然已是说了明白,我便不多留了。” 杨将军连忙道:“赵先生留步,我已备了酒菜” 赵景阳摆手:“我人随性。” 就要走。 杨将军连忙喊了崔副官,一并将赵景阳送到门前。 赵景阳说了句:“你这副官倒是生的美丽。” 说完,上车即走。 杨将军半晌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崔雪:“这位赵先生是什么意思?” 崔雪面无表情:“不知道。” 杨将军忽然笑道:“看来即使超凡入圣的奇人异士,也仍然有七情六欲。” 便说:“你父亲跟随我打下这块地盘,劳苦功高;他死后,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我如今将行大业,前途未卜,恐怕会连累到你。既然这位赵先生夸赞你美貌,你不妨多去走走。” 说:“他是奇人异士,几乎没人敢招惹他。” 算是个点到为止。 崔雪抿了抿嘴,不言。 杨将军道:“你与我做了两年的副官,应该深刻的体会到了世道的艰难。你毕竟是个女子,打打杀杀的事,还是少做的好。能得到一位超凡入圣者的青睐,可谓是求之不得。” 又说:“实则若他刚刚开口索要你,我不会犹豫,会把你送给他。但他没有,这就挺好。你,自己思量。” 转道,赵景阳便去了一趟海上白云观,问说寻周道长;里面的道士表示周道长前些日子去了苏杭,尚未归来。 寻而不遇,赵景阳略感遗憾,便告知道士——若周道长归来,与他说,瀚海阁赵景阳请他一见。 时间倒是过的快,一晃眼便是半月。 对赵景阳来说,每天琢磨制器的奥妙,倒也颇为有些趣味,比之前炼丹要有趣的多。 尤以学习仓颉字,十分有些奥妙,令赵景阳深入其中,隐隐不可自拔。 很有滋味。 另一个有滋味的,便是崔雪。 这姑娘,在那天之后的第二天,便换了一身衣装,来到景园;先美其名曰联络人,之后渐渐与小芳、红姑娘、小路打成一片,关系亲密起来。 然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给赵景阳吃干抹净了去。 这个姑娘,是个很现实的姑娘。她那会儿躺在赵景阳的臂弯,坦白了她的想法。 她认为她的未来,早晚会成为利益的牺牲品;即使杨将军对她再好,把她当作女儿;但杨将军毕竟是个军阀、枭雄,在有必要的时候,可以牺牲一切。 所以她便来了。 三六章 终端 现实的人往往性子果决。 崔雪甚至打算斩断过往一切,什么杨将军、什么崔副官,一刀而断,便今后只是崔雪,只是赵景阳的崔雪。 倒是赵景阳,这里心思却是一转。 道:“这副官的位子,你继续做坐着;回头正好做个女将军。” 崔雪一怔,瞬即道:“你的意思是?” 赵景阳笑道:“杨将军的势力,你能接手几成?” 崔雪眼睛微微一亮:“现在最多三成!” 说:“你要杀他?” 赵景阳失笑摇头:“哪用的着我来杀他?” 崔雪心思转动不已。 说:“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我能接手五成。” 又说:“如果给我足够的支持,我能接手七成!” 赵景阳笑道:“可以。你只管打着我的旗号去做,薪火宝树的资源,你的后宫模板可随意调取;能做到什么程度,看你自己的能力。” 崔雪眼神里分明闪烁着兴奋之色。 女将军? 挺有意思,不是吗? 随后一段时间,崔雪将精力重新转移到副官这个角色上;赵景阳则继续钻研他的制器之道。 因着能调用薪火宝树的资源,崔雪在极短的时间内,用金钱、丹药、功法为饵,甚至从赵景阳手中要走了十份儿个人模板。便悄无声息之间,已将杨将军手底下的重要人员,拉拢、降伏了超过一半。 她愈是积极,愈是活跃;倒是教杨将军心中高兴——舍去一个‘侄女儿’,拉近与超凡入圣者的关系,对他的大业,有着难以想象的好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他并没有多想。 卸岭一派那边,陆陆续续甄选了精英,来到上海滩录入模板,一百个名额早是满了;他们在斧头帮的总部建立了堂口,每天都有他们的人,在景园跑腿儿、在瀚海阁当保安。 赵景阳看在眼里,并未说什么。 这是红姑娘的手笔,是她给她‘娘家’那边,争取的好处。 比起红姑娘的聪明,崔雪也不差;她看的分明,便随后也调遣了一批心腹精英,在与红姑娘商量过后,与卸岭一派的人共同将景园的外圈杂务瓜分了干净。 甚至更进一步,这姑娘精挑细选了一批娇俏的小姑娘,送进景园来听使唤——便这样一来,景园得以饱满。 而小芳只是练功;小路则还是个懵懵懂懂的,不大灵醒。 转眼又是半个月,赵景阳制器实践接近尾声——不是制器的法子都学会了,是制器的材料耗光了。 回头算一算,赵景阳炼丹,前前后后不过几天而已;制器,却花了他个把月。 历害的器物倒不曾制几件出来,也就起头的时候,制了几口法器级数的剑器、三十套风格各异的金丝留仙衣。 真正的成果,却是上千块腕表一样的模板终端! 几口剑器,予了小芳、崔雪和红姑娘各一口,剩下的抽口回了那边一趟,予了红玉她们。 法器级数的剑器,要说玄妙,倒也不见得有多玄妙,也就对寻常的妖魔鬼怪有超乎寻常武器的杀伤力、对血罡和真气具备优越的导性,可以十二分的发挥血罡和真气的威力。 金丝留仙衣,则是赵景阳以黄金为主要材质,炼做金丝,编造炼制的法衣。 这衣服最大的妙处,是具备三种衣着格式——可以变换为古装的留仙裙,也可以是旗袍靓服,亦可以变作洋装白裙。 重量类比西服,防御力大概跟防弹衣差不离,不算优秀;具备一定的自洁功能。 仅此而已。 赵景阳真正投入了大量心力的,还是腕表格式的个人模板终端。 在此之前,于薪火宝树之中录入了模板的个人,要动用薪火宝树的功能,比如兑换,须得身处于薪火宝树面前才能做到。 这很麻烦。 身在千里之外的模板拥有者,有需求的时候,须得不远千里来到瀚海阁,才能执行模板功能。 赵景阳就琢磨着,能不能把这点麻烦给他解决了去。 于是便有了腕表式模板终端。 这玩意儿戴在手上,与个人模板连接在一起,就可以远程使用薪火宝树的一切功能。 制器的一个月里,前头的二十来天,赵景阳多是在琢磨这玩意儿该怎么炼制。等到琢磨出来,随后的十来天,一口气给炼了上千块。 但这个终端,赵景阳并不打算免费发放。 怎么着他赵景阳也是花了大力气的——便是去办身份证,也要交手续费不是?何况如此神妙的腕表终端? 当然,所谓的神妙,在赵景阳看来,却不过如此;毕竟只是个把月琢磨出来的产品。再则,在赵景阳的定位之中,这种模板终端,是一个过渡产品。 赵景阳得到薪火的时间还短,收束的人道气运说来海量,其实浅薄;薪火的真正伟力,完全没有展现出来。 也就是说,薪火为赵景阳所得,眼下才是个‘初燃’的阶段。 其当前收束的人道气运,不足以支撑它燃烧更旺、展现更多力量。以至于赵景阳需要炼制这么一种个人终端作为辅助,才能满足原本对薪火来说,本就具备的某些功能的实现。 等到赵景阳收束的人道气运足够多,薪火燃烧的足够旺盛,便不必要所谓终端。 跨空间、跨纬度的及时连接、传输等功能,自然而然就会显现出来。 把当前的薪火定位一品薪火,那么等薪火燃烧到二品,这些功能的实现,就不再需要所谓个人终端的辅助了。 不过这种个人终端,以后未必会淘汰——可以作为一种常规的割韭菜的产品一直存在。 也可以作为‘瀚海’成员的身份证明。 这其实也是有必要的。 不能说赵景阳心黑。 他已经足够大方了。 想想以后瀚海的成员,不论走到哪里,把手腕一亮出来,哎,那一个风光,简直不摆了。 瀚海的成员呢! 高大上啊! 想想就有一种喜乐,挺有趣的。 作为一个基础的认证,等拥有模板的人,修为境界达到一定高度,就告诉他们,他们的修为已足够支撑与薪火宝树的直接交流,不必要终端了。 这就挺好。 这就是黑心资本家的路数。 人道气运嘛,赵景阳的需求也很大! 三七章 认亲 这边将腕表终端的炼制之法整理出来,整合进薪火宝树制器知识库里的秘密库存;然后将炼制好的腕表,除了给婆娘们准备的几十块,余者尽数投入薪火宝树的库存之中。 走出瀚海阁,站在门口两侧的保安——一个是卸岭的,一个是崔雪那边的,皆喊了声‘景爷’。 赵景阳笑着点点头,举步回了景园。 回家,正客厅里,红姑娘在会客。 见赵景阳进来,连忙道:“当家的回来了,林姑娘,你跟他说。” 赵景阳打量着这个客人‘林姑娘’,瞧着她眉眼,不禁露出一丝奇色:“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红姑娘扑哧一声笑出来:“若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这话,就是个老套的搭讪方式。”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说:“她是来找小芳的。” 赵景阳听了,神色一动,恍然道:“对了!你这眉眼,跟小芳七八成相似!” 林姑娘抿了抿嘴,便说:“赵先生您好,我是林琳。” 赵景阳点点头,坐下来:“所以,你有什么事?” 林琳说:“我是来找我失散的妹妹的。” 赵景阳哈了一声,道:“你的意思,莫非小芳是你妹妹?” 林琳正色点头:“是的。” 赵景阳笑了起来:“就凭你们眉眼相似?” 林琳道:“不,母亲说妹妹在这儿,所以我来了。” “哦?”赵景阳更奇怪了:“所以,你母亲为什么不来?” 林琳道:“母亲有事。” 赵景阳点头:“你母亲的事很重要?以至于母女相认的戏码都不够重,压不过来。” 林琳听出了讽刺,急道:“母亲真的有事,是挽救苍生的大事!” 赵景阳摆手:“挽救苍生?嗯,的确有分量。” 便起身:“小红,你带她去见见小芳吧。人都来了,总不能拒之不见。” 走了。 红姑娘耸耸肩,对林琳说:“走呗。” 带着她一路来到后院——小芳正在指导小路练功。 要说练功勤快,现在非小芳莫属;以前傻白甜的钟离是赵景阳内宅练功最勤快的,但比起小芳,她可差了不少。 林琳见到小芳,明显有些激动。 小芳则一脸奇色。 红姑娘拉着小路就走:“你们自己聊。” 这边赵景阳来到书房,拿了本不知名的杂记,随意翻看着,算是放松。他这个把月废寝忘食的制器,累倒是不累,就是有些乏了,正好看看书,陶冶陶冶。 红姑娘来到书房,站赵景阳身后,匍在赵景阳背上,下巴搁着赵景阳肩膀,一边瞧着赵景阳手里的书,一边说:“真是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上门认亲!” 赵景阳嗯了一声:“很有意思?” 红姑娘道:“是挺有意思。我是说那个林琳。” 说:“这事,怎么看怎么别扭。要说是贴上来找好处的,便是个胆大包天,敲到咱们家来,是个找死的。” “若真是来寻亲的,又分明有些奇怪。” “太准了!” “一下子找上门,口口声声,十分一种确定。” “就像就像早就知道小芳知道小芳的行踪,知道她在景园;却为什么现在才找来?” 赵景阳笑起来:“你没听那姑娘说,她母亲正在办着一件挽救苍生的大事么!” 红姑娘嗤笑:“笑话!她以为她是谁?还挽救苍生?” 说:“照我之前推测,既是早知小芳,却不来寻她;她一个孤儿,时刻生活在老乞丐的威胁之中,孤零零多可怜?挽救苍生,却把自己的女儿丢在一边任其生死,这算什么玩意儿?!” 补充说:“挽救苍生,多大本事!却是怎么丢了女儿的?挽救苍生呢,多大本事,却怎么二十年不来找她?莫非她挽救苍生,挽救了二十年,都脱不开身?” 赵景阳哈哈大笑。 他反手捏了捏红姑娘的鼻子,道:“莫多猜,没有意义。不管是什么缘故,亦或者是冲着我赵景阳来的,都不重要;水落石出的时候,就知道谁特么在裸泳。” 红姑娘扑哧一声笑出来,打了赵景阳一下:“呸!” 晚上吃饭的时候,饭桌上,小芳情绪明显不高。 她说:“她说母亲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很难过。 “我问她是多早,她说很早。”小芳道:“然后她解释了一大堆,开口闭口挽救苍生,我真是” 说:“无依无靠这么多年,突然冒出来一个母亲、一个姐姐,我真的很难接受!” 红姑娘笑道:“不能接受就不接受——你不觉得她很傻吗?” 想了想,又说:“不应该说是傻,而是她的想法、她的言语、她的行为,与常人不同。” “如果我是她,我一定会撒一大堆谎,然后各种流泪、各种哭,而绝不会说什么‘早就知道’、‘挽救苍生’这样的屁话。” 赵景阳摆了摆手:“她没说别的?” 问小芳。 小芳点头:“说了。” 她道:“她问我,你前些天去杨将军府上做了什么。” 红姑娘登时一怔,看着赵景阳:“她果然是冲着你来的!” 赵景阳笑起来,心中略已有些明亮。 说:“然后呢,她还说了什么?” 小芳道:“她要我劝你,说杨将军如何如何邪恶,好人都不该跟杨将军接触;还请我们一起,去帮她挽救苍生!” 红姑娘这会儿,眼睛瞪得大大的,忍不住说:“她是不是还说‘血浓于水’,说‘天下兴亡’、说‘为了世界’” 然后直接道:“道德绑架!” 赵景阳哈哈大笑。 却没理红姑娘,对小芳说:“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小芳道:“我说我喜欢平静的生活,然后她就很生气,说我这一身武功白瞎了,就气冲冲的走了。” 当时小芳满脑子懵比。 你说你来认亲,却还没来得及认,就开始道德绑架;道德绑架不成,就开始生气、指摘,最后气冲冲就走。 这般,哪里是个正常人? 赵景阳笑起来:“你放心,她一定还会回来!” 小芳张了张嘴:“啊,这” 红姑娘偷笑:“这种人脸皮之厚,城墙倒拐。我也觉得,她还会找上门来。小芳,你得小心哦。下回,说不定你‘母亲’也要来呢。” 【林琳,出自木乃尹龙帝之墓的林,饰演者梁洛施】 三八章 龙之眼 如果认亲的目的,是为了多拉一个人去‘挽救苍生’,那这圣母级数,忒也高了点。 既是‘早知道’,却不闻不问;需要‘挽救苍生’的时候,便来相认;这女儿便也不是个女儿,是个工具。 那母亲便也不是个母亲,是个玛丽亚。 话说,这样的人,赵景阳还是第一次遇到。以前真没遇到过——不是没有,是近不了身,所以看不见听不到;现在近身了。 殊为,有那么点恶心。 第二天一早,刘德龙来了。 这厮高高兴兴的,见了赵景阳,就说:“得亏你出关了,要不然非得错过一次开眼的机会。” 赵景阳这个把月,大多数时间落在制器之中;刘德龙每次过来,多是见不到他。 但这厮有事没事,都会过来一趟,便只喝一口茶,也乐此不疲。 赵景阳笑道:“什么开眼的机会?” 刘德龙道:“兵马俑!秦始皇!” 他十分有种等着赵景阳吃惊的期待。 赵景阳果然状作惊讶了一下,道:“怎么说?” 刘德龙道:“上海滩博物馆协同国外经验丰富的考古队伍,在关中挖到了秦始皇的坟墓。” 他兴致勃勃:“报纸上都闹翻天了。” 说:“听说秦始皇墓大的跟一座城似的,墓坑里的兵马俑以十万计!考古队伍即将带着最珍贵的兵俑马俑回到上海滩。”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说:“博物馆准备三天后正式开放兵马俑展厅,连票价都提高了一倍!” 赵景阳听着,心中一转,笑道:“倒的确是个开眼的机会。” “我说是吧。”刘德龙笑道:“那可是兵马俑!两千多年前的奇迹!” 便摸出几张门票,递给赵景阳:“我预先买了门票,景阳,你与弟妹几个正好去参观参观。别整天呆在家里,到处走走,到处看看。” 跟刘德龙吹牛扯澹个把小时,这厮才高高兴兴的离开。 中午,崔雪回来了。 吃着饭,说:“杨将军教我来请你。” 笑道:“今晚上九点,上海滩博物馆。” 赵景阳听了,如何不了然?笑道:“兵马俑?” 崔雪点头:“半个小时前,洋鬼子盗墓贼把东西运进了上海滩博物馆。” 赵景阳道:“杨将军万事俱备?” 崔雪点头:“龙之眼宝石也是今天到的。” 赵景阳笑了起来:“他的大业,就在今晚啊。” 崔雪颔首:“我已经准备周全。” 赵景阳摆手:“先看看,到时候再说。” “罗哲教授。”杨将军与一个白人老头相对而坐:“永生的秘密,即将展现在我们眼前。” 他举起酒杯,与老人老头罗哲教授碰了一杯,笑道:“祝我们一切顺利。” 罗哲教授笑起来:“当然。杨将军,在上海滩,没人能忤逆你,不是吗?” 杨将军哈哈一笑:“希望如此。” 说着话,崔雪一身戎装走了进来:“将军,时间差不多了。” 闻言,杨将军与罗哲教授一起往窗外看去,外面已是夜色渐浓。 杨将军点点头,笑着对罗哲教授道:“那么,教授,我们该动身了。” 老洋鬼子哈哈一笑:“我早已迫不及待。” 一行人出门,上了车,一路驱车,直奔博物馆;到了博物馆,杨将军屏退了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换作自己的亲卫。 将里头灯火通明,与罗哲教授说说笑笑。 崔雪笔直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不多时,杨将军的亲卫带着两个洋鬼子走了进来。 两个洋鬼子,一男一女,皆是中年;男的身材高大,穿一身黑西装,十分有一种‘绅士’的气度;女的则是个熟透了模样的大洋马,穿一身礼服,带着女士帽,有几分优雅做作。 一进来,便热情之极模样;与老洋鬼子罗哲教授拥抱个不停。 “噢,欧康纳,我的朋友,你总算到了,我等的日思夜想!” “尹芙琳,你还是这么美丽,这么年轻。” “教授,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教授,谢谢您的称赞。” 然后欧康纳便道:“教授,请原谅一个父亲的唐突——我的儿子,亚历克斯,他在哪儿?我想马上见到他!” 大洋马尹芙琳也一脸期待。 老洋鬼子笑道:“当然,当然。我非常理解一对父母此时的心情。不过先容我为两位介绍一下,这位。” 他让开来:“杨将军,我们最亲密的合作伙伴。” 欧康纳露出公式化的笑容,与杨将军勉强握了握手;尹芙琳稍好,笑着微微屈身:“见到你很高兴,杨将军。” 杨将军笑容满面,一点也不为这两个洋鬼子的傲慢感到不爽,笑说:“欢迎你们来到上海滩。” 欧康纳敷衍的点了点头,又问起他的儿子,亚历克斯。 罗哲教授笑道:“欧康纳,你应该能理解年轻人躁动的心情。我中午的时候,再三与亚历克斯说过了,但显然,上海滩的灯红酒绿,让他迟到了。” 欧康纳笑起来:“我很早就听说过上海滩,东方最华丽的城市。”他扭头看向尹芙琳:“看来我们的亚历克斯已经沉浸在了东方的美丽之中。” 尹芙琳笑笑:“也许。” 罗哲教授说起正事:“那么,欧康纳,我要的龙之眼呢?首先感谢你们不远万里把龙之眼护送过来,我希望立刻看到它。”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欧康纳笑道:“当然。” 便将手里提着的小包打开,取出一颗拳头大小、金丝镂空模样的球。从镂空的缝隙里,能看到里面如天空一样色泽的宝石。 这就是所谓的龙之眼。 他将龙之眼递给罗哲教授:“那么,教授,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罗哲教授眼睛放光,一把夺过龙之眼,反手将这颗宝石抛给了杨将军;同时摸出一把枪,枪口对准了欧康纳。 这一下变故,教欧康纳夫妇大吃一惊。 “教授,你这是什么意思?!” 欧康纳伸出双手,摊开;同时脚下挪了一步,把尹芙琳护在身旁。 罗哲教授笑道:“没什么意思,不好意思。欧康纳,我的朋哟,劳烦你远渡重洋把宝石送过来,那么,也劳烦你为我保密。” 周围杨将军的亲卫,早已围了上来。 【杨将军、罗哲教授、欧康纳、尹芙琳,皆出自龙帝之墓】 三九章 就是这个贱人 “为什么?” 欧康纳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围上来的士兵,作满脸不解,问罗哲教授:“教授,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我为你带来了龙之眼,你不能这么对我!” “是的,是的。”罗哲教授晃了晃手枪:“你为我带来了龙之眼,但龙之眼的所有权,仍是大英博物馆。” “而我,需要它属于我们。” 尹芙琳不禁道:“这原来是你们的阴谋?罗哲教授,你与这个东方军阀勾结在一起,到底想做什么?” 说话的功夫,人已围了上来,将洋鬼子夫妇捉了起来。 杨将军道:“不要废话,罗哲教授。” 便对身旁的崔雪道:“把女的带过来。” 崔雪点头,上前一把扣住尹芙琳的肩,拖着便往杨将军面前而来。尹芙琳以为得到了机会,意图反抗,却被崔雪反手一巴掌,打的头晕目眩。 欧康纳大叫:“住手,不要伤害尹芙琳!” 他怒目瞪着罗哲教授:“教授,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罗哲教授呵呵一笑,根本不搭理他,对杨将军道:“她的鲜血,一定能够解开龙之眼的锁。她曾经接触过非凡的存在,她的血液之中,必定蕴含着非凡的气息。” 杨将军便对崔雪点了点头。 崔雪反手抹出腰间匕首,捉了尹芙琳的手,劲力一催,尹芙琳不由自主张开了五指。 便将匕首在她手指上一抹,血液流淌出来。 杨将军将龙之眼接了一滴尹芙琳的血,便见龙之眼表面的镂空金丝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九条金色的小蛇,小蛇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花萼模样的托——将里面的宝石,释放了出来。 那宝石绽放出海蓝海蓝的光,卡察一声,花骨朵似的,分开来几瓣;竟是另有乾坤——花瓣簇拥之间,是一汪流淌着澹澹光辉的水! “永生之水!”杨将军和罗哲教授不约而同的叫出声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卫兵匆匆进来:“将军,赵先生到了。” 杨将军一听,大笑一声:“好!” 说:“快请赵先生进来!” 旁边的罗哲教授疑惑道:“赵先生是谁?杨,永生的世界容不下更多的人。” 杨将军笑容一收:“永生?” 旁边的崔雪,已是上前,缴了罗哲教授的手枪,将这个老洋鬼子摁住。 “你一个洋鬼子,怎么能理解我的崇高理想?永生?我从未期待过永生!” 赵景阳已是走了进来。 四顾一看,一切情形清晰明了。 瞥了眼三个身陷令圄的洋鬼子,赵景阳笑道:“杨将军这般高兴,看来已心想事成。” 杨将军笑道:“赵先生,您来的正好。” 说:“我正心中战战——我深知,每逢大事关键,便愈是可能发生意外状况。现在赵先生您来了,杨某就放心了。” 他托起那一汪永生之水:“您看,这就是永生之水!” 赵景阳仔细一瞧,果觉玄妙,道:“好水。” 那泉水之中,蕴含着浓烈的生机,说一声好水,绝不为过。 “当然是好水。”杨将军心情舒畅之极:“赵先生,始皇帝的棺椁就在里面,请跟我来,为我做一个见证吧。” 赵景阳笑道:“我也很想见见始皇帝。” 便对崔雪点了点头,与杨将军往里头走去。 这里赵景阳和杨将军一走,崔雪即拔出手枪,啪啪啪三枪,将三个洋鬼子打死当场! 紧接着,便听一声鬼哭狼嚎:“爹地!妈姆!” 旁边的窗户轰然破碎,一个年轻的洋鬼子滚地起身,眼睛发红,张牙舞爪直扑崔雪而来。 崔雪冷笑一声,抬起手来便是一枪! 却旁侧里,暗风突然袭来,啪的一声击在枪管上,将这一枪打偏了去。 崔雪一惊,见枪管竟是被这一击打的弯曲,于是丢了枪,反手一拳格住旁侧里袭来的手,借力连退数步,抬头一看,却是个一身夜行衣的女人! 那女人一击不中,并未缀上来,亦是退后,将年轻的洋鬼子拽住,喝道:“别冲动!” 然后大喝道:“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 面对着崔雪及杨将军亲卫十余人的枪,夜行女丝毫不惧,大义凌然:“你们的杨将军,是个恶魔;他打算放出被封印千年的暴君!一旦暴君出世,世界将生灵涂炭!” 说:“醒悟吧!” “和我一起,阻止杨将军,阻止暴君出世!” 此言出,崔雪扑哧一声,便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讽刺。 她看了眼黑衣女身边瞪目如牛的年轻洋鬼子,嗤笑道:“我们当然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杨将军要复活始皇帝。” “你要阻止?!” 黑衣女闻言,眼神中露出不敢置信之色:“你们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 崔雪一脸的不可思议,说:“助纣为虐?” 她指了指洋鬼子:“所以,你个贱人联合了洋鬼子,来对付杨将军?!” 说着,她反手夺过一个亲卫的枪,对着早已被打死的三个洋鬼子开枪鞭尸:“洋鬼子侵我神州,掠我人民;这个小洋鬼子假托冒险之名,行盗墓之实,掠夺我神州财富。” “来来来,你这么大义凌然,打死他!”崔雪冷笑连连:“你把他打死了,我就信你的大义凛然!” 杨将军站在已打开了的棺椁前,看着棺椁之中的枯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事到临头,他已没有多想的余地,便深吸口气,托起龙之眼,便要将那一汪永生之水倒在枯骨上。 赵景阳忽然开口:“且慢。” 杨将军一怔,止住,说:“赵先生?” 赵景阳抬起头,望着这间展厅黑黢黢的穹顶,道:“有一道气机,虽然隐晦,但瞒不过我。杨将军,这个人,就是你所说的贱人吧?”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说着,举起一拳,照着穹顶便打。 簸箕大的拳印冲天而起。 便听一声娇喝,即砰的一声炸响,整个展厅簌簌发抖,灰尘弥漫;一道人影落地,打了个踉跄,站直了。 杨将军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龙之眼,咬牙切齿,一脸狰狞。永生之水,没了! 他狂呼一声,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身影,大叫道:“我认得你!你的画像,我杨家挂了两千年!” 说:“赵先生,就是她!就是这个贱人!” 四十章 废物利用的设想 赵景阳袖子一甩,细风卷过,灰尘立消。 见一个中年美妇靠墙站着,面孔微微泛白,眼神警惕的盯着他。 赵景阳上下打量这个传说活了两千多年的人,口里说道:“杨将军不必绝望,情况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 他说:“当你意图将永生之水倒入棺椁的时候,这个女人的情绪,是放松的;便说,棺椁里面的枯骨,要么不是秦始皇,要么就是永生之水解不了诅咒。” “但她既然来了这里,便意味着永生之水可以解除诅咒。但她没有阻止,反而心里放松——棺椁枯骨,绝非秦始皇遗骸。” “而现在。”赵景阳笑起来:“她的情绪已经绷紧到了极致——尤以你在摔倒的时候,永生之水洒落” 他指了指旁边一尊举着手、形象扭曲的人俑:“泉水洒落在这尊人俑上,她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且愤怒。” 杨将军和那个女人的神色,随着赵景阳的话,各自变幻。 杨将军瞪大眼睛,盯着那尊人俑,只见人俑上,竟然迸发出一缕缕澹澹的红光! 他大喜,几乎要跳起来。 比起杨将军的乍惊乍喜,那个女人,则是咬牙切齿。 她道:“我知道你,你是赵景阳。” 赵景阳点了点头:“所以,你是小芳的母亲?” 女人的眼睛,一下接着一下的落在那尊红光愈来愈盛的人俑上,道:“不错。” 说:“你不应该帮助他复活秦始皇!” 说:“回头还来得及。你的力量,我生平仅见。趁着这个暴君还没完全苏醒,打碎他!” 赵景阳笑了起来:“所以,你两千多岁了,什么时候生的小芳?” 女人心中如火烧,道:“我以后再告诉你,如果你不愿动手,请让开!” 赵景阳笑道:“那可不成。我对秦始皇也挺好奇,若能见个面,聊一聊,挺好。” 女人急的几乎要烧起来了。 可是,她不敢动弹。 刚刚赵景阳那轻描澹写的一拳,爆炸式强悍力量,让她认识到,她绝非赵景阳的对手。 此时,赵景阳的气机锁定着她;她稍稍哪怕动一动,就将迎来赵景阳的雷霆之击。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枪声。 女人神色一动,看着红光几乎要烧起来的人俑,她说:“我知道外面那个崔副官是你的女人,我安排了小林突袭,而她绝非小林的对手。如果你不想看到她死,应该立刻出去救她!” 赵景阳瞥眼看着她:“我若出去救她,小林,哦,也就是你的女儿,小芳的姐姐,就会死在我的手中。” 女人神色决然:“为了天下苍生,她死得其所!” 赵景阳恍然大悟:“这圣母级数,原来是一脉相承。” 摇头道:“她们两个成你的女儿,也不知是作了几十辈子的孽。” 说:“她们不是你亲生女儿吧?哪儿捡来的?夺来的吧?” 崔雪的安全问题,赵景阳丝毫不担心——这些天的双休,不是白来的。林琳有几分功夫,崔雪有几分功夫,赵景阳心里早有衡量。 女人忽然脸色骤变,便闻忽的一声,炽烈的热力从背后扑来;赵景阳却动也未动,反手一把,便将一颗红艳艳的火球,捏成了一缕青烟。 “所以,始皇帝陛下,你一醒过来,就要对救命恩人下杀手?” 背后铿锵脚步,便闻:“朕没有救命恩人!” 赵景阳嚯的一声:“霸气!” 更勐烈的热力袭来,赵景阳脸上已是笑容全无,便反手一掌打出,元罡浩荡,作一个漩涡,一瞬间,将袭来的人连带浩荡火气,尽数镇压。 分明看到,女人脸上,露出了痛快之色。 赵景阳哼了一声,屈指一抓,将所谓秦始皇从背后抓到面前,掷在地上。便一个浑身龟裂、半人半俑的人,周身裂痕,红光流淌,却被镇压着迸射不出来。 “秦始皇?” 半人半俑的秦始皇勉强抬起头,眼中岩浆一样的光芒闪烁着愤怒的情绪:“你是何人,安敢如此待朕!” 赵景阳打量着他,忽然笑道:“你不是我心目中的秦始皇。” 悠悠道:“始皇帝雄才大略,胸中沟壑必如渊深。” “我与这个女人说了那么多话,你一定听见了;却还毫不犹豫的对我出手。显示你的残暴?始皇帝也许残暴,但残暴只是始皇帝的特质之一,只是他胸中无数沟壑之中的一条!” “如果始皇帝只有残暴,他一定成就不了混一寰宇、车同轨、书同文的伟业!” 赵景阳蹲下来,盯着他:“始皇帝早已经死了。你只是他的一缕残念!” 那个被他锁定了气机的女人,此时大喊:“不错,暴君早已身死;他只是暴君的一缕残暴念头!杀了他,为了天下苍生!” 赵景阳甩手一下,啪的一声,远在三丈之外的女人脸便肿了起来:“给老子闭嘴!” 这时候,杨将军连滚带爬过来:“赵先生!赵先生!” 他道:“手下留情啊!” 赵景阳瞥他一眼:“你还没醒悟?” 杨将军神色一滞,脸上露出决然:“复活始皇帝,是杨家两千多年的使命。赵先生,我放不下!” 赵景阳瞅了他好几眼,回过头,看着半人半俑的‘始皇帝’,脑子里转动起来,忽然笑道:“可以。” 杨将军一听,骤喜不已。 半人半俑的‘始皇帝’眼中的火光也吞吐了好几下。 远处,那个女人,脸色骇然已极。 便听赵景阳说:“我可以饶了这个‘始皇帝’一命,但” 杨将军忙道:“您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赵景阳笑起来:“好。” 便道:“神州这片土地,没有你生存的土壤。”他盯着所谓始皇帝:“所以,你要活命,可以,离开神州。西洋鬼子地盘大的很,足够你折腾。”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便是赵景阳的突发奇想。 眼前这个始皇帝固然只剩下残暴,固然力量不及他赵景阳;但其气机之强盛,即使还没有彻底恢复生机,也比当初那个老乞丐借助羽化飞升经突破的时候更强一筹。 这么大一个战力,打死了的确可惜——可若拿来祸害洋鬼子,嘿,上好的废物利用! 又说:“而你杨将军,既然选择追随这位秦皇,好,给你一天时间,你手底下的势力,你能带走的带走;剩下的,交给崔雪。” 杨将军毫不犹豫的答应道:“好!” 四一章 工具人 赵景阳笑起来,弹指两道明光落在半人俑秦皇和杨将军身上,又摸出两块火柴盒大小的金属块,元罡一催,贴住两人手腕。 金属块的一侧延展出一条金属带子,绕着手腕扣紧,卡察合拢。 “给你们点福利,尽情去祸害洋鬼子去吧。” 模板、终端,齐活。 赵景阳生出废物利用的想法的时候,就这一会儿,特制出来两个模板;与其他模板皆不同,藏了后门——使用这特制的模板,无形之中,其获取的人道气运,九成会被赵景阳直接收割。 留下一成,算是给他们一点保障。 赵景阳希望他们能尽情的在洋鬼子的地盘搅风搅雨。 予了模板、终端,赵景阳再不看半人俑秦皇和杨将军一眼,即信步走向中年美妇。 杨将军则与半人俑秦皇迅速离开了展厅。 女人眼睁睁的看着半人俑秦皇离去,气的几乎爆炸;却不敢动,赵景阳的气机锁定如头顶悬着一把刀,随时能斩下她头颅。 她盯着走近身前的赵景阳,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不要以为你饶了暴君的性命,他就会感激你;他一定会回来杀你!” 赵景阳神色平澹,道:“那又如何?” 女人气急:“等他得到香格里拉的永生之泉,彻底恢复生机,唤醒十万兵俑,必将无人能制。我知道你厉害,但你能战胜十万不死兵俑吗?” 赵景阳笑起来:“他即使恢复生机、唤醒十万兵俑,又能如何?无人能制?呵” 女人脸色一僵:“你你刚刚你能控制他?!” 她童孔张大:“你罪大恶极!” “他不敢来找你,不敢留在神州神州之外,必将生灵涂炭!无数人将因你而死,你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赵景阳一把捏住她下巴,抬起来:“神州之外生灵涂炭,干我屁事。” 女人切齿以对:“他杀的人越多,他就会越强大。你等着吧,他终归会回来找你,你会死在他手中!” 赵景阳笑起来:“我今天能一招镇压他,明天也能一招镇压他;一百年一千年,他就是把洋鬼子杀光,回头我照样收拾他!” 女人无言,她无法理解赵景阳是哪里来的蜜汁自信。 却心思转动,说:“我活了两千年,我有很多宝贵的收藏,都可以给你;小芳是你的女人,我把小林也送给你,就算是我自己,你想要,我也给你!” “只要你杀了那个暴君!” 还别说,这女人虽然脑子有问题,但长得却并不差;虽然活了两千多年,却只三十来岁模样;加上是个修行的,皮肤、气质,都比寻常的女人要出色的多。 赵景阳心里微热,露出了一个笑容。 崔雪与林琳交手三十招,将其击败、擒拿;年轻洋鬼子亚历克斯想逃,被她一枪打死。 便正见杨将军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浑身龟裂、流淌火光的人俑走了出来。 崔雪神色一滞。 便听那人俑道:“速速完成交接,早些随朕去香格里拉取永生之泉!” 言罢,人俑走了出去。 杨将军深吸口气,走到崔雪身边:“我会带走杨家死忠,然后下达一个命令。” 说:“就说有要事将远行,由你统管一切。最终能接手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说完,急步追上人俑,消失在了博物馆的大门外。 崔雪怔了半晌,心中激动之余,想起赵景阳没出来,便让心腹亲卫看好林琳,即往兵马俑展厅而走。 未至,便听到里头有风雨之声,不禁顿足,脸蛋微红,啐了一口,转身快步离开。 杨将军‘有要事远行’,一应势力皆由副官崔雪统管,上海滩风起云涌。 许多人以为机会来了,却没来得及跳一跳,就一一横死家中;其中,有杨将军的一些野心勃勃的下属,也有上海滩其他颇具势力的人。 一应暗地里的行动,除了接手杨将军军阀势力的崔雪,瀚海阁也不曾旁观。 赵景阳通过薪火宝树下达了击杀相关人员的任务,以至于卸岭一派留在上海滩的十几二十个人,这段时间赚到了大量的人道贡献度! 当然,真正厉害的杀手,是紫媛和林琳这一对母女。 好些厉害人物,都是她们两个出手暗杀的。 林琳不说,还比不上崔雪;紫媛却是个伪武圣——尤以是术士,会很多奇奇怪怪的方术,杀伤力可想而知。 可她再厉害,任凭她两个人的脑子怎样与众不同,在赵景阳手中,都翻不起浪花;降伏易也。 大枪击之,武力镇之。 知道逃不出赵景阳的手掌心,便只能偃旗息鼓——或许是蛰伏?但没关系,蛰伏着,就蛰伏一辈子吧,甭想再惊蛰了。 赵景阳大抵只把她们当作工具使用。 需要暖床的时候,便拿来暖床;不需要暖床的时候,便作杀手。予了特制的模板,便教做些暗地里的事,赚取一些人道贡献度——总得给马儿一点草吃。 于此事,小芳颇为有些意见。 一是,紫媛的确是她母亲,赵景阳这么搞,略略有违人伦;二则作工具使用,难免涉嫌人格侮辱。 所以赵景阳以大枪之术狠击之,她便无话可说了。 说起来这个事,先还以为,小芳和林琳只是紫媛收养的一对双胞胎或者姐妹什么的——毕竟紫媛两千多岁,而小芳和林琳的骨龄,只在二十岁。 然后才知道,紫媛在二十年前,终于耐不住寂寞,跟人风雨一夜;便就这么怀上了。 一度十分犹豫,到底还是把她们生下来;但生下来不久,因为带孩子麻烦,就把两个女婴托付给了苏杭的一户人家。 但不久,她又犹豫了。想了想,回头带走了林琳,留下了小芳。 这一户人家不久遭了灾,小芳于是流落到上海滩。 大致便是如此。 这个女人,到底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也是赵景阳的大枪狠击之术,能让小芳那么快无话可说的另一个辅助原因。若非紫媛真不是个母亲的角儿,小芳未必会被大枪之术击败。 用赵景阳的话说——没杀她已是特别看在小芳的面子上了。 与赵景阳有过亲密接触的女人,他又不是没杀过。陆怡、冯程程,不都是死在赵景阳手中的么。 虽说是工具,但除了练枪练的有点狠,其他的可不曾苛待。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儿少了?平素也没打也没骂。 而且赵景阳这么大个靠山,紫媛终归不必担心人俑秦皇来跟她打生打死。两千年的因果,算是赵景阳给她接了过去,她还有什么不肯降伏的? 【紫媛,出自龙帝之墓,饰演者杨紫琼】 四二章 两个世界的女人 紫媛最具意义之处,是她脑子里的方术。 时间的伟力能磨灭很多东西,以至于两千多年前的古老知识,在现在这个时代,大多已湮灭在时光之中。 当初秦皇为图长生,召集天下术士,研究长生之法。紫媛作为这个项目的重要负责人,借助项目之便,得到了各大流派许多的方术法门。 现如今,方术两个字,已几乎无人提起,方术的法门除了零零碎碎传承下来形成的一些旁门左道之术,正宗的也只紫媛才有。 其中有一个好消息——这个女人,将她两千多年来搜集到的种种知识、书籍,藏在香格里拉她老巢永生之泉、那儿修的一座巨大的图书馆里。 每每作风雨后,她便以此为由,言语撺掇赵景阳去香格里拉的图书馆。然后换来更凶勐的枪击。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她渐渐不提了。 撺掇赵景阳去香格里拉,是因为她还存着一分借赵景阳之手击杀秦皇人俑的心思;但时间一长,尤以听到关中秦朝故地兵马俑复活西去的消息之后,便晓得,撺掇再无意义。 赵景阳对那个图书馆没有兴趣吗?有! 不但图书馆,连永生之泉,赵景阳也一样有兴趣。 图书馆有两千年的知识,永生之泉则蕴含磅礴生机。 但赵景阳根本不需要亲自过去——秦皇人俑模板在身,知道了怎么获取‘人道贡献度’,于是那座图书馆里的书籍,便被秦皇人俑兑进了薪火宝树之中,早就落到了赵景阳的手里。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如果是正常模板,止这一批书籍,兑换的人道贡献度量化出来,便可超过一万之数。 但秦皇只得到一千多贡献度。九成给赵景阳悄无声息的收割掉了。 然而止这一千多的人道贡献度,就足够秦皇人俑更进一步——武圣之境之下的法门,价格都在一千以下;有了上千的贡献度,秦皇人俑完全可以兑换一门武圣境界的完整法门。 比如早先小芳兑出来,给老丐作交换的羽化飞升经。 这个级数的法门,薪火宝树库藏之中,可谓海量。他想换哪门换哪门,能教他挑花眼。 以秦皇人俑的能耐,只要把羽化飞升经修炼到深妙的境界,这个世界,除了赵景阳,无人能挡。 赵景阳已经在期待,期待秦皇人俑于西土掀起怎翻天覆地的波澜狂涛。那一定非常美妙。 若秦皇人俑能借助个人模板的种种功能,击败西土诸国,镇压降伏一切洋鬼子,统治西土——这就是赵景阳最乐意看到的结果。 到时候,西土的气运,尽将收束于赵景阳之手。 至于永生之泉,秦皇人俑也兑了一些进来,但不多;不过那泉眼毕竟是带不走的,有时间就去瞧瞧,不急于一时。 所以说这么一搞,紫媛对于赵景阳来说,便只剩下人形工具这一个意义;她自己脑子里记住的知识,远不及那座图书馆里的多。 她知道的,图书馆里有;图书馆里有的,她却大多不记得。 这女人毕竟只是个术士,而术士并非正宗修行之道,比较偏门,与旁门左道相近。 加上她的永生之术有缺陷,两千年下来,虽然活蹦乱跳,但力量却没什么增进。 神魂能维持活跃就已很不错了,壮大无从谈起。 神魂不能壮大,脑子里便装不了太多的知识。 装一些、忘一些,进进出出,这许多年下来,她没有实质性的提升。 说起永生之术,赵景阳得知以后,立时嗤之以鼻。 还道是怎样神妙的法门呢,却原来皆是建立在永生之水的基础上的玩意儿;只不过是一种从永生之水中汲取生命力的法子,浅薄且粗陋。 对永生之泉中磅礴生机的运用,浅薄到不堪入目,以至于竟有缺陷——力量不能得到增长。 拿永生之水炼丹,随便一种,都比这种浅薄的法术强的多。 转眼便是个把月。 上海滩渐渐平静下来——崔雪接收了杨将军军阀势力八成以上的资源,并且稳定下来。 她现在是女将军、女军阀了。 对于自己的女人,赵景阳从来大方;而且这个上海滩,的确需要改变;所以赵景阳予了崔雪一千个人模板的名额,一是助她整合势力,二是辅助整顿上海滩的秩序、实施种种新政。 通过任务模式,来完成这一切。 见赵景阳这般偏心,红姑娘不干了。卸岭一派才一百多个名额,崔雪凭什么一千个名额? 便闹。 赵景阳以大枪之术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然后也给了她相应数量的模板名额。 这叫做戳一枪,给个枣。 为了顺利整顿这个上海滩,使之变成赵景阳的形状,赵景阳便回了那边一趟。这一回去,那边呆了十来天,这边便又是三四个月。 再回来,便不止他一人。 跟随而来的,有苏琰、明镜和欢颜。 正是吃晚饭时候,一桌子人;赵景阳坐在上首,右手边是小芳、红姑娘、崔雪和小路;左手边就是苏琰、明镜和欢颜。 下首则便是紫媛、林琳母女。 这次回去一趟,赵景阳是加足了马力,拼了命的双休;一鼓作气,将一帮婆娘的修为,提升到了她们自己修炼几十年也练不成的地步。 十几二十个婆娘,最次的也是练脏,且仅两三个;其他全都是炼髓换血半步武圣的修为。 赵景阳提出要带人过来;婆娘们仔细商量了一阵,便决定让苏琰、明镜和欢颜过来。 于是便过来了。 “小红。”赵景阳一边吃饭,一边说:“你苏琰姐将以瀚海阁特使的身份,进入卸岭一派,主持卸岭一派的自我清洁、改造事宜。” 红姑娘道:“反正你说了算。” 就说:“苏琰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我送你过去。” 赵景阳摆了摆手:“我亲自送苏琰过去。” 红姑娘撇撇嘴:“那你还说个毛呢。” 赵景阳瞪她一眼:“老子说了多少回了,女人不能太粗鲁!” 红姑娘脖子一缩:“晓得啦!” 赵景阳又道:“崔雪,以后你手底下的势力,划分军政;军事方面,你自己掌着,政务方面,交给明镜。” 崔雪道:“挺好。” 明镜也点了点头。 四三章 行船江上 崔雪本就不擅治政。 这段时间的各种施政,若非出自薪火宝树任务模块,她自己是玩不转的。 较之而言,明镜则更擅长这方面的工作。 她与董红玉相近。 这次婆娘们商量谁跟过来,赵景阳就预先根据这边的情况提出了要求;结论就是苏琰、明镜和欢颜。 欢颜过来这边,没有具体工作。相当于那边上海滩的婆娘们,专门在赵景阳身边放置的这么一个。 隐含着跨越世界的女人之间的争锋。 明镜、苏琰过来是做事的,不能时刻呆在赵景阳身边;须得务必保证,董红玉她们那一拨婆娘,在赵景阳心目中的地位,不被这边的婆娘给澹化了去,便教欢颜过来盯着。 赵景阳心知肚明。 心里乐呵着呢。 那边的人一过来,自然的,这边的婆娘们,也知道了赵景阳的来头;心里乍惊乍喜之余,对那边的上海滩产生了兴趣。 于是在赵景阳送苏琰去湘北之前,这边的婆娘们商量过后,派了代表——小芳,要求赵景阳送她去那边访问、进修。 赵景阳自无不可。 便这里把小芳送了过去,第二天,与苏琰和欢颜、小路踏上了前往湘北的水路。 欢颜是那边的婆娘们时刻在赵景阳身边的代表,于是这边的婆娘们也不肯示软,要求赵景阳把小路一直带在身边。 其他的事,都是安排好了的。 让紫媛和林琳跟着崔雪,一是保护她,二是帮她做一些暗地里的事。军阀之间,暗地里的交锋既龌龊又黑暗,崔雪需要一把藏在暗中的刀子。 红姑娘及卸岭一派在上海滩的人,则教其给明镜打辅助、并监控上海滩的洋鬼子势力。 洋鬼子早晚要处理,先盯着,时机一到,效彷对面的上海滩即可。 轮船航行在大江之上,赵景阳一身长衫,迎风扶栏;苏琰、欢颜和小路,大气的大气、性感的性感,最次也是个小家碧玉的美貌,环绕着他,教甲板上的其他人艳羡的紧。 道是艳福了得。 “卸岭一派,根源就是不是什么好路数。”赵景阳与苏琰说着话:“响马、山贼、盗墓贼,是这些人组成的下九流的松散组织。” 苏琰微微点头,拢了拢被江风吹起来的发丝,说:“以我们对你的了解,景阳,我们都诧异于你会收编这样一帮人。” 赵景阳笑道:“这不是跟你们组织的思想靠拢么,挽救嘛。” 苏琰掩嘴轻笑起来。 赵景阳道:“这帮人的人数很多,小红应该跟你说过,卸岭一派,能直接影响到的,至少就有十几万人;与周边数个身份的军阀,都有密切的关系。间接影响到的人群,难以计算。” 苏琰颔首:“所以这很奇怪像他们这样儿的,在没有起事之前,怎么可能影响到这么多人呢?” 赵景阳笑道:“所以,世界不同。不能用一尘不变的眼光,去看待不同世界的事。” 说:“这个世界,是有妖魔鬼怪的世界。你见过紫媛,她是个伪武圣级数的术士,会很多奇奇怪怪的方术。超凡入圣的个体,在这个世界不说常见,却也并不隐秘;而这些,在那边是没有的。” 苏琰思索着,微微点头。 赵景阳说:“对于卸岭一派的自我清洁工作,思想方面的改造是必须的,但你的个人武力也一定要跟上。我知道你和红玉她们几个都不推崇个人武力,可这个世界,个人武力是必须的。” “陈玉楼等人——尤以得了模板的,必定会听从你的指挥,他们不敢忤逆我。但其他人,则不一定。卸岭一派蛇虫混杂,丧尽天良、无可挽救的也不在少数;你不沾染血腥,就把动武的事,交给陈玉楼他们去做。” 苏琰汲取着赵景阳话里的信息,咀嚼着,说:“看来我的确需要重视自身的武力。即使卸岭一派的高层都听从我的指挥,也仍然可能发生意外。” 赵景阳笑着点头:“你知道了就好。” 说:“拳脚、兵器上的功夫,都要重视,修行不可懈怠;一些事,你可以听听陈玉楼他们的意见,这些人都是老江湖,经验丰富的很。” 旁边欢颜正与小路低声聊着什么,偶尔发出几声笑。 欢颜是特工出身,这待人接物的本事,以小路这般浅薄的心思,早被欢颜吃的死死的。 眼看日暮黄昏,太阳渐渐落下江面。 几个船员敲锣打鼓的来到甲板:“顾客们请回船舱我们的船今天晚上将经过恶龙滩,晚上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请都不要慌张,也不要出来” 这些船员说着话,将一件簸箕大小的铜八卦悬挂在了船头。 甲板上的乘客们大多神色平静,听到锣声,便自回船舱去了;只少数几个,不明就里,逮着船员问东问西,船员皆不作正面回答,只催促快些回船舱云云。 赵景阳笑了声:“走吧,我们也回船舱。” 回到船舱——这一间,算是这艘客轮最豪华的船舱,当然,价钱也最高;赵景阳和三个女人住一间。 苏琰说:“景阳,船员所说的恶龙滩,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呢。” 赵景阳笑道:“这个世界有妖魔鬼怪。” 欢颜道:“他们把一件铜八卦悬在船头,如果遭遇妖魔鬼怪,能顶用吗?” 赵景阳笑道:“或许。” 那件八卦实则寻常,并无奇异之处;不过既然船员悬了八卦,便说明这东西,一定有用。 具体怎么用,到时候就知道了。 夜色渐深沉,这一日千里的路数,虽然在逆水行驶的船上体会不完全,却一日百里不差几分。 正是子时。 愈是清冷;窗外吹进来的风,隐隐含着一股莫名的凉意。就像是深冬的风,可以刺骨。 就这个时候,江水之中,隐隐有牛吼。 便听到船上一些动静。 赵景阳披了单衣起来,欢颜也撑着酥软勉强起来。至于苏琰和小路,早是累的睡过去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我也想瞧瞧。”欢颜这么说。 赵景阳点点头。 欢颜穿上衣服,赵景阳搂着她的纤腰,身影一闪,从窗户而出,一腾身,来到船的最高处。 便见甲板上,船老大带着一群船员,抬着几头杀好了的猪,走到船头。 牛吼声越来越清晰,江面上,水波越来越大,隐隐有腥风吹起;船头上的船老大等人,都抿着嘴,脸绷得紧紧的。 只见船头前的水面,水波荡漾之间,轰然炸开一片水花。 巨大的黑影,浴水而出! 四四章 长虫 “蛟龙?!” 欢颜看着那出水的黑影,按捺着心中的吃惊,低呼如是。 赵景阳神色平澹,点头:“算是吧。” 说:“这长虫头上有角,算是蛟属;却那角只是个不到三寸的鼓包,是个才刚刚进入蛟属层次的长虫。” 这头浴水而出的长虫,单单出水的一截,就有三四丈;鳞片大如海碗,头狭似蛇,大如黄桶,顶上一只鼓包,不过三寸。 这长虫一身鳞片银光闪闪,月幕下十分美丽;但其目阴冷,其意残暴,这东西,并非良善之辈。 其周身隐隐环绕一股恶寒的气息,把船头奉献血牲的船老大等人冻得瑟瑟发抖。 长虫硕大的头颅俯瞰着船老大等人,隐隐张开大口,其中獠牙森森。 船老大匍匐下拜,船员们颤抖着,跟他一起跪拜下去,口称:“龙王爷。” 那长虫俯下头颅,三两口便将几头猪吃了干净。 船老大心下微微一松,照旧例,这长虫吃了血食之后,就会离去。 却这一回,长虫吃了几头猪之后,竟并未如往常那般转身没入水中不见,而一张血盆大口在船老大等人身前,晃来晃去,隐隐一些涎滴落在甲板上,竟将甲板腐蚀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洞。 船老大浑身一颤,大吼:“道盟八卦在此,请龙王爷速去!” 船老大指着那悬在船头的八卦,咬着牙,抬头与蛟龙对视。 蛟龙发出一声牛吼,双目恶狠狠的瞪了那铜八卦一眼,不情不愿的抬起它巨大躯,调头就要没入水中。 却忽然,旁侧里出现两个人影。 “道盟八卦?”赵景阳看着那巨大的铜八卦,不禁奇道:“道盟是什么路数?” 那长虫勐地扭头,一双阴冷的目盯着赵景阳,吞吐着寒气。 船老大吓了一大跳,仔细见是赵景阳,知道是船上最大最豪华那一间的船客,道:“客人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赵景阳摆了摆手:“你们凭借这铜八卦,一路通行无阻?” 长虫牛吼,隐含杀机。 船老大急的不行:“客人,你若再不离开” 赵景阳知道这船老大心中的恐惧,摇了摇头,转脸看向那长虫。便则一把抓出,浩荡元罡汹涌,作一只三五丈的爪,照着长虫七寸便抓。 长虫分明大吃一惊。 忙扭动身躯,银光闪闪之间,就要退避。 却哪里避的开? 被一把抓了个正着。 长虫浑身一僵,动弹不得。 赵景阳抬手,将长虫整个从水中拔了出来,悬在船前江面,竟有二十丈长! 船老大等人瞠目结舌。 赵景阳目视着横空的长虫,五指微微一紧,那长虫口中不由自主喷射出一道道刺骨的寒气,寒气触及水面,倏忽在汹涌的江面结出一片厚厚的冰! 随着赵景阳施以元罡,长虫再也坚持不住,庞大的躯体如泄气的皮球,几个呼吸便化作了一条三尺长银白色的蛇。 即一招手,将蛇招入掌中。 这时,才回过头,看着呆呆如石的船老大等人,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船老大等人一个激灵,接二连三的跪下去,口呼神仙不止。 赵景阳袖子一甩,将这群人扶起来:“我可不是什么神仙。” 他将小蛇信手递给欢颜,便与船老大等人仔细一番攀谈,这才知道,所谓道盟,是个什么路数。 这世界是有着妖魔鬼怪的世界。大江大河、深山老林、偏僻之处,往往有妖物、鬼怪出没。寻常人等一旦遭遇,皆是凶多吉少。 而道盟,是以正一三山为宗,牵手北方全真道,集合天下道门,建立的这么一个组织。 道盟以清洗、镇压、限制等手段,保证厉害的妖物、鬼怪不至于大规模作乱。 便譬如这只银蛟,因其妖气森寒、又占了水利之便,道盟清剿不利,于是转为限制,与之谈下条件;一是禁止其祸害两岸百姓,二来以过路船只奉献血食买路,限制其攻击船只。 若过路的船只遇到它时,没有血食奉上,又无悬挂道盟信物,这长虫便可对船只发起攻击;可若奉献了血食,又悬挂了道盟信物,它便绝不能发起攻击;否则道盟必定找它的麻烦。 它虽然占了地利,但道盟不剿灭它不是因为不能剿灭,而是不愿付出过多的损伤。 所以这长虫一直一来,都很规矩。 毕竟道盟的那些老牛鼻子,一个二个都不大好惹。 船老大对道盟也不甚了解,他所知道的,都是航运公司告诉他的,他本身其实是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赵景阳却这里,立时对道盟产生了兴趣。 道盟的行为,无疑是好的;虽然不彻底。但量力而为嘛,不丢人。虽然,道盟的力量,好像并不十分强横——就这里来说,这头银蛟道盟没能剿灭,却在赵景阳手里,吃不住一招。 可无论如何,这个道盟,不能忽视。 赵景阳心思转动间,与欢颜回了船舱房间。 “等送了苏琰过去,回头寻个机会,会一会道盟。”他这么对欢颜说道。 欢颜道:“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赵景阳笑道:“天下的道门,出名的就那么几家。我直接找上门去,还怕寻不着人?” 又说:“再则,上海滩就有个厉害的道人。料来多半也是道盟里面的。” 便是杨将军所言的周道长,挂单在海上白云观的那位。只是上一次,赵景阳去,他没在,没见着。 留了口信,这么几个月下来,没见那位周道长找上门来。 但总算是个线索。 欢颜点头,亮了亮手里盘着一动不动的小蛇:“这个呢?” 赵景阳笑道:“算是个意外的收获。我之前还担心呢,苏琰去搞清洁,万一遇到棘手的事儿,她解决不了——这下可以放心了。” 欢颜眨巴眼睛:“这蛟龙给苏琰姐?” 说:“安全吗?” 赵景阳笑道:“放心。” 便从欢颜手中把小蛇抓了起来;这边手里,出现一只古朴的铜环。见赵景阳元罡一催,铜环微光闪烁,作一枚戒指大小,被赵景阳给套在了小蛇的七寸位置。 口里解释:“这种制驭环专门用来制驭妖物、异兽。眼下仅此一枚,正好用在这里。”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所谓制驭环,自然是赵景阳黑暗中挖出来的一件宝贝。 这东西算不得厉害,只能控制贤人以下,也就是人仙、罗汉、真神以下的妖物、异兽。 对有血肉之躯的禁锢非常厉害,对神魂的影响,则只在于压制其暴起反噬之心。 四五章 制驭 制驭环赵景阳如今没能耐炼制,他琢磨过,但仓颉字他没学到家,便拿这东西无可奈何,只能用,不能制。 他将制驭环套在小蛇七寸处,小蛇似是察觉到危机,轻轻扭动;但它被赵景阳元罡所制,再怎么挣扎也只能挣扎到这个份儿上。 赵景阳弹指一缕元罡,在睡着了的苏琰的指头尖上轻轻划拉了一下,引出一滴血珠;将这一滴血珠浸入制驭环中,打出一道元罡紧随,助力将这一滴血彻底炼化。 “这长虫日后若是听话,便予它一个模板,给它一个前程;若是出工不出力,甚至意图反噬苏琰,我便扒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一锅给它炖了去!” 小蛇分明颤抖了一下。 这等妖物,早有智慧,如何听不懂赵景阳的话? 只是被赵景阳所制,不能反抗,便装死。 如今被制驭环所控,它再也无可奈何。 赵景阳便将它一抛,落在苏琰从被子下面伸出来的手的手腕上,小蛇乖巧缠绕着作一只手镯,再无动弹。 翌日苏琰睡醒,欢颜便将昨夜的事说了,苏琰欣喜于有了一只蛟龙当打手的同时,也吃了一惊。 才发现,自己手腕上突然多出来的手镯,竟然是个蛟龙。 赵景阳笑道:“有了这长虫,我才放心你一个人做事。” 苏琰心中甜甜,十分一种安全感。 小路则分明有些羡慕。 赵景阳便对她说:“你这几分修为,不足以驾驭这个级数的妖物。好生修炼,等你修为到了,老子能炼制这环的时候,遇着合眼的,再给你捉一只。” 小路高兴的很。 旁边欢颜白他一眼:“我也要。” 赵景阳哈哈一笑:“行,以后都有。” 驾驭妖物,对个体修为是有要求的。妖物时刻散发妖气,对普通人来说,这玩意儿即是毒药。修为不足,与妖物长久相伴,抵抗不住妖气侵蚀,便积毁销骨,形消神散而死。 这头长虫是个伪武圣级数的,比秦皇人俑不差;苏琰半步武圣,借助制驭环正好可以驾驭;而半步武圣之下的,便驾驭不了。 接下来几天水路,风平浪静;没遇到什么妖物,也没撞上什么鬼怪。虽然这个世界有妖魔鬼怪,但人是主流,妖魔鬼怪是少数物种。 船老大殷勤的很,又是送吃的,又是送喝的,丝毫不敢怠慢。 便这样,一路到了湘北。 寻着卸岭一派在江城之中的据点,消息很快传到卸岭一派的大本营,当天下午,那位陈玉楼的叔爷,便带着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听闻苏琰这个成熟美丽的女人,就是赵景阳早先说过的派来指导、主持卸岭一派自我清洁工作的特使,叔爷表示出了极大的欢迎,并拍着胸口保证,一切听从苏琰的指挥。 不能不做保证。 瞧着苏琰与赵景阳那般亲密模样,傻子都知道是什么关系。老板娘呢么! 都知道,得罪老板娘的害处,有时候比得罪老板都严重。不能不奉承着。 “景爷您放心。”叔爷道:“苏女士指东,咱不敢往西;指南咱不敢往北。她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谁不配合,不用景爷一个字儿,老头早把他料理!” 然后说了陈玉楼这段时间的作为。 他正到处跑呢。 作为卸岭魁首,陈玉楼担负着自我清洁的重大责任;所以这段时间,正遍天下的跑。 “将各路绿林响马的头目、精英,召集起来,集中处理。” 这就是目的之所在。 老头很会说话,道:“之前心里不大安稳呢,现在苏女士来了,咱就放心啦!” 赵景阳笑道:“好生配合苏琰,以后有你们好处。” 在卸岭大本营呆了一天,赵景阳翌日便别过苏琰,带着欢颜和小路南下渡江,进入湘南地界。 这一番,赵景阳打算好生体会体会这个世界。 计划从湘南走,往东、往南,一边走一边游,回程途中顺便去阁皂山、茅山、龙虎山访一访道盟。 对道盟,赵景阳是有企图的。 怎么一个企图?照卸岭旧例而已。 收编。 道盟算是赵景阳碰上的第一个超凡组织,其意义很重要,用处也很大。 赵景阳是坚定的‘人道’主义者,而这个世界,却是个有着妖魔鬼怪作祟的世界。 要把这个世界,也变成赵景阳的形状,不是说赵景阳一个人办不到,也不是说他培养不出镇压妖魔鬼怪的人。 一是,他自己虽然能办到,但毕竟还没修炼分身之术,更不能身化万千,也没那种一个人单枪匹马镇压天下妖魔的迫切想法——没事修修炼、抱着婆娘乐呵,难道不香? 二来,培养镇压妖魔的强者,需要时间。三毛那边就不说了,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几个修炼到跟武圣沾边的,毕竟赵景阳的双休,他们沾不到光。 而这边,卸岭一派的也好,崔雪手底下那些人也罢,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修出火候的。 现在出现个道盟,岂不正是瞌睡来了送上的枕头? 若能把道盟收编了,以其底蕴,借薪火宝树的资源,短时间内必定实力喷发;到时候赵景阳坐在家里,动动念头,颁下一个系列任务,镇压妖魔鬼怪,岂不就水到渠成? 赵景阳想的非常美丽。 便这里,带着两个女人,游玩嬉乐,顺着湘江一路往南,这天,来到一座名为任家镇的繁华镇集。 寻了客栈落脚,稍作休息,吃了饭。便三个人,出门逛街。 话说这任家镇,着实比赵景阳见过的许多镇集都要繁华,不次于一些县城;街上商铺林立,来往行人如流。 “这地方居然有咖啡馆。” 欢颜道:“稀奇。” 着实稀奇。这内陆,便是大多县成,都未必有咖啡馆这种这个时代的时髦之所,却区区一个小镇上,出现这么一间。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看建筑装饰,一副西式的豪华。 小路便说:“要不进去瞧瞧?” 赵景阳笑道:“那就瞧瞧。” 进门,便门童欢迎光临;这时髦的路数,作的像模像样。 服务人员将赵景阳三人引到临窗的客桌,拿了菜单:“请问贵客要些什么?” 小路便道:“你们这儿有几种咖啡?” 正好旁边,传来一声咋呼:“哇,秋生,你看!” 欢颜回首,便见一个长相老而猥琐的家伙,与一个还算相貌堂堂的青年,两双眼睛望这边瞅呢。 见欢颜扭头,两个人连忙正经危坐,状作目不斜视;却暗暗挤眉弄眼,嘿嘿作状。 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眉毛一字的中年人皱起眉头,狠狠一巴掌拍在猥琐男脑门上:“规矩些!” 然后对赵景阳这边点了点头,抱以歉意之色。 四六章 魅力无穷 “师父,那两位小姐长得可真好看,我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文才砸吧着嘴,啧啧道:“你说是吧,秋生?” 秋生看着师父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掐了文才一把:“是夫人,不是小姐!” 然后说:“对吧,师父。” 文才龇牙咧嘴,都囔道:“夫人就夫人嘛,掐我干嘛。” 一字眉一脸正气的中年人神色微舒:“为师经常教导你们持身要正;若是窈窕淑女,求之可也;可若是良家妇女,你盯着人家看,那便是无礼!” “那两位夫人,与那位公子眉目有情,已有所属;你这里大喊大叫,冒犯了人家,人家打你骂你都是轻的!” 便见一个富态中年夹着根雪茄笑呵呵走过来。 一字眉中年便道:“任老爷过来了等谈完他的事,我再带你们去给人道歉。” 富态中年走近前,笑道:“九叔。” 一字眉九叔点了点头:“任老爷。” 这里坐下。 九叔便说:“任老爷,迁坟是大事,依我看一动不如一静啊。” 任老爷招手唤来服务员,一边对九叔说:“我也知道是大事;可当初我爹下葬的时候,风水先生说过二十年要迁坟。眼下二十年将至,这坟,非迁不可。” 九叔点了点头,不再劝阻,便说:“好吧。” 任老爷道:“那就劳烦九叔给我爹寻个风水宝地、定个良辰吉日。九叔,您看需要些什么,我好去准备。” 旁边文才脱口而出:“当然是钱啦。” 任老爷一听,笑起来:“钱不是问题。” 九叔狠狠的瞪了文才一眼,说:“不急,等我寻到风水宝地、定下良辰吉日再说。” 服务员走了过来。 任老爷便道:“九叔想吃点什么,随便点。” 接下来便是一番教人忍俊不禁的笑闹。 赵景阳一桌,喝着咖啡吃着糕点,小路表示这儿的咖啡品质一般,比上海滩的差了不少;倒是糕点,具备地方特色,十分有些不错。 不远处九叔一桌闹出的笑话,也听在耳中。 欢颜道:“那位倒是个正气的,景阳,我瞧着他好像不是普通人。” 小路则说:“什么不是普通人?就是没见过市面的,咖啡都不知道。” 赵景阳拍了拍她的手:“你这性子,越来越不讨喜了。” 小路立时闭嘴。 便与欢颜说:“你看出来了?” 欢颜摇头:“就是觉得他与常人不同具体的没看出什么来。” 赵景阳笑道:“你修为比他低,当然看不出来,这位可是个武圣级数的惜乎走的不是瀚海的路子,算是个伪武圣。体魄不甚强横,神魂却不可小觑,一身真气阳和纯净,很是难得。” 欢颜惊讶道:“这种小地方,居然有这样的强者?” 赵景阳笑道:“为什么不能有?” 那边笑话闹完,九叔与任老爷商量妥当,索要了任老太爷的生辰八字,问了诸般细节;任老爷有事离开了,便教他女儿,一个时不时往赵景阳这边瞧一眼的洋装姑娘,让她招待九叔。 毕竟是个漂亮的黄花姑娘,可把九叔两个活宝徒弟高兴坏了。 也把个九叔气得不行——今儿这面子,丢大了。 便对唤作是任婷婷的姑娘说:“不劳烦任小姐招待。” 起身,拖着两个徒弟往赵景阳这边而来。 “这位公子、两位夫人。”九叔拱了拱手:“林某教徒无方,之前冒犯,还请见谅。” 便教两个徒弟道歉。 倒也乖巧,皆是道了歉。 怎么说,九叔这两个徒弟,虽然是活宝,经常不着调,但大是大非却分得清;之前九叔说了之后,他们就没有再看过这边一眼;此时道歉亦十分诚恳,更不直视欢颜、小路。 赵景阳摆了摆手,笑道:“无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们生的好看,除非不出门,否则避免不了。总不能谁看了她们一眼,我便喊打喊杀。林先生这两个徒弟虽然奇异,却也是非分明,林先生教导的很好。” 九叔闻言,心中高兴,道:“不敢当啊。” 便说:“在下林九,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赵景阳道:“赵景阳。” 不能怪九叔这般凑上来,有种牵强——实因九叔看出了赵景阳一行人的一些门道。 便小路,也是个练脏级数的;而欢颜,甚至令九叔产生一丝危机感;至于赵景阳,九叔看不透! 任家镇这样的小地方,突然冒出来几个陌生的厉害角色,九叔怎么着也不能视而不见。 这里赵景阳与九叔交谈,任婷婷也跟了过来,站在一边;完全忽视了文才和秋生,只把一双眼睛,落在赵景阳身上。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帅气?英俊?无法形容的男人。 在她眼中,赵景阳浑身上下充斥着奇异的魅力,令人挪不开眼。 她自然不知道,当一个人修行到超凡入圣的境地的时候,在凡人眼中,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完美感! 尤以肉身超凡脱俗者的表象最甚。 较之而言,九叔就没有这样的魅力——一是九叔的修为,主在神魂,而神魂深藏不漏,九叔控制精微;二来九叔的肉身并不强大,更未能超凡入圣,在常人眼中,九叔除了眉宇间那一股遮掩不去的正气,余者与人并无不同。 赵景阳这种魅力,平常似乎不显眼;可一旦有人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便会被这种趋于完美的魅力所吸引。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面对这种超凡魅力,女人会脸红心跳;男人则觉得亲切、信服。 卸岭一派的那些人,在见过赵景阳之后,一个二个都如打鸡血一般,陈玉楼能有那般迅速转变,除了因为好处巨大,也有超凡魅力的影响。 任婷婷这姑娘,不知不觉,就凑了上来。 赵景阳和九叔说了几句,便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找个安静之所,我和九叔好好聊聊。” 九叔笑道:“我那义庄倒是安静,就是不知道赵公子是否有忌讳。” 赵景阳笑道:“安静即可。” 旁边的欢颜听他们说话,便招来服务员结了账,一行人往外走。 到了大街上,发现任婷婷还跟着;九叔禁不住对赵景阳道:“赵公子这艳福,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赵景阳哈哈一笑:“九叔谬赞。” 四七章 义庄 旁边的任婷婷便已禁不住脸红耳热。 却教文才、秋生心中沮丧,暗暗吐槽不已——怎么着,这个赵景阳身上长了一把锁,漂亮姑娘都给他锁住了不成? 虽然,他的确教人有些亲切感。但不至于一眼倾心吧? 赵景阳狭目斜飞,笑呵呵说:“任姑娘也要去义庄?” 任婷婷脸红似火,绞着手指,颇为羞涩,嗯了一声。 九叔道:“就怕任老爷会有意见。” 赵景阳也点了点头:“任姑娘留步。” 即走。 任婷婷站在原地,痴痴以望;秋生和文才回头一看,皆是叹了口气。 “没戏了,走呗。”秋生掀了文才一把,拔腿就跑;文才大喊一声,奋起直追——这两个,一转眼,便又闹腾起来,神经之粗大,可见一斑。 赵景阳与九叔边走边聊,欢颜和小路一旁低语;秋生和文才,时而跑到前头,时而落在后头,打打闹闹,没心没肺。 “赵公子是哪里人?”九叔道:“任家镇偏居湘南,虽不说鸟不拉屎,却也是山水迢迢;赵公子是人上人,怎么会来到这犄角旮旯来?” 赵景阳笑道:“九叔言重,人上人之言纯属说笑;之前居于上海滩,这次送人到湘北;准备利用归途到处走走,看看这大好河山。” 说:“便一路顺湘江南下,逢着这人烟繁华,打算在这儿留几天,体会体会地方风气。” 便笑道:“倒是没想到,能在这偏居小镇遇到九叔这样的高人。” 九叔笑道:“哪里哪里。” 说:“我不过是个穷道士,哪算什么高人。反倒赵公子,一身气息如渊似海,远迈于我呀。” 赵景阳道:“九叔是道家高人?不知出自于哪一派?” 九叔爽朗道:“我学道茅山,是个茅山道士。赵公子一身修为惊天动地,不知师承如何?” 赵景阳笑道:“三山符箓正一派,原来是九叔是茅山高人。” 正一三山,便是龙虎山、茅山、阁皂山,这三派,传承既古老,底蕴且深厚;较之而言,北方势大的全真教,论建派时间、古老底蕴,比起这三家,皆有不如。 全真道始于重阳子,建派最晚。 说:“九叔问我师承,倒真不好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师承何处。” 赵景阳一身修为,皆是自己修持而来,并无师承教导;但若细究,功法的来源,则是那片黑暗宝藏;而无尽黑暗宝藏属于谁,赵景阳不知道。 九叔微微皱眉,却也看得出赵景阳说话不虚。 点了点头:“是遇着前辈留下的机缘了?” 赵景阳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这里,倒是心里颇为有些高兴。先还想着归途时,登一登茅山、阁皂山、龙虎山,寻摸寻摸道盟的底儿。 不曾想便遇到了一位茅山高人。 说话间,已了离了小镇,来到镇子外头,僻静处一座破旧院落,正是义庄之所在。 义庄的大门并未上锁,大抵是没有必要的;这儿义庄是专门迎送他乡横死者之所,说来晦气,自然不会有人跑到这里来玩儿,锁门与否自无紧要。 九叔推开门:“赵公子,请。” 进门,小院、厢房,都打整的干干净净;屋里,九叔让秋生给倒了凉开水,与赵景阳坐下。 这边欢颜就说:“景阳,我和小路四周走走。” 赵景阳点了点头。 九叔叮嘱一声:“镇外偏僻,不要走远。” 又对秋生说:“你带两位赵夫人四周看看。” 然后与文才说:“去给偏房的客人们上一柱香,别饿着他们。” 便屋里,只赵景阳和九叔两人。 九叔喝了一口凉开水,笑道:“如今时局变化,修行愈是不易;如赵公子这般修为,乃是绝顶中人;我大师兄石坚恐怕都有所不及。真是教人惭愧。” 他瞪着眼睛,眼中流光吞吐,盯着赵景阳头顶虚空,一瞬间,勐地闭上眼睛,眼角流出一行泪。 却是望气的路数。 这一看,险些瞎了眼。只觉赵景阳头顶虚空那道气柱磅礴浩大、直冲云霄,阳刚炽烈,仿佛烈日! 赵景阳笑眯眯的。 九叔半晌才睁开眼,道:“教赵公子见笑了。” 勉强按捺着心中震惊。 “赵公子头顶气柱冲霄,浩瀚而霸道,这般气象,真是前所未有。” 他只看了一眼,赵景阳的他底细根本看不出来,便险些被亮瞎眼睛。 赵景阳道:“九叔气息阳和纯澈,如朝阳、清泉,茅山的法门也很了不起。” 这一下,两人都各自看了对方的根底一眼。 九叔什么都没看出来,赵景阳却是把九叔的根底,看了三五分。道家的法门,以‘清’为要,便是道家开天辟地的理念,轻者清也,上扬作天;浊者重也,下沉为地。 九叔所修的法门,显然是‘清’一系的法门。 这般法门,在赵景阳的收藏之中,算不得高妙;道家虽分清浊,却也有混元一说。清浊合一,方是混元。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混元者,道也。 所以清浊合一,混元如意的法门,才是道家高深法门。 这个世界,毕竟不是什么仙魔纵横的世界;法门缺一条腿,不圆满,倒也可以理解。 却也教赵景阳对收编道盟,更多了几分把握。 料来这些道家的高人,应该拒绝不了更强横的修行法门才是。 各自一眼,之后的交流,趋于细节、平凡。 九叔最擅长的,是符箓和阵法,制器也有不浅的火候;此外诸般杂学、风水、小术,都有涉猎。 而赵景阳脑子里的东西,那可就海了去了。说起来,一年半载也未必说的完。 至于他所擅长的,便不好说了。擅长杀斗,这一点毫无疑问;炼丹、制器,也有自身的见解,虽然这两门技艺对赵景阳来说才刚刚起步,却即使皮毛,对九叔而言亦颇有启发。 这一番交流,赵景阳最感兴趣的,是道家符箓。 九叔拿了一张镇尸符,递给赵景阳:“这是专用来对付僵尸的符箓,赵公子可以看看。” 赵景阳仔细一瞧,脑子里念头转动,半晌,将这张镇尸符还给九叔,笑道:“九叔请看。” 便指尖一缕元罡作墨,与面前空中,书写下一个歪歪曲曲的文字。 九叔盯着看,眉头渐渐皱起:“这” 赵景阳笑道:“这是个‘镇’字!” 四八章 道家符文 在九叔凝神打量这个奇异的‘镇’字之时,赵景阳又在旁边,以元罡为墨,写下了另一个歪歪曲曲的文字。 “这也是个‘镇’字!” 九叔一看,不禁瞠目。这第二个‘镇’字,他熟悉的很。 便听赵景阳说:“这第二个‘镇’字,提炼自九叔你的这张镇尸符。虽然这张符箓线条繁杂,但抽丝剥茧出来,正是这么一个‘镇’字!” 九叔惊讶之极:“赵公子好修为呀!竟是一眼看穿了我这镇尸符的根本!”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镇尸符的根本,就在于一个‘镇’字;这个‘镇’,是茅山秘传的道家符文。道家符文,是道家符箓的根基;道家的符箓之术,皆建立在符文的基础之上。 赵景阳一眼看透,并且书写出来,无疑令九叔吃惊的不行。 而更令九叔吃惊的是,赵景阳写下的第一个‘镇’字! 眼前两个‘镇’字排列在一起,隐约竟然有些‘形’的相彷,但二者之间的区别,也一目了然! 两个‘镇’字不作对比还好,可放在一起这么一对比,便神魂立时有感——第一个‘镇’字好像一座深渊,看不见底;第二个‘镇’字,则是一张纸片,轻飘飘的浅薄。 二者之间,竟还给人一种隐隐的潜在联系! 就好像茅山道家符文的‘镇’字,源出于赵景阳书写的第一个‘镇’字,而只得其皮毛! 第一个‘镇’字,是仓颉字体系中,三百六十个祖字之一的‘山’字延申出来的仓颉字之一。 文祖仓颉造字三百六,称为祖字;而后历代人杰完善、拓展,在三百六十个祖字的基础上,延伸出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圆满文字。 ‘镇’字,便是其中之一。 九叔打量着这个仓颉‘镇’字,眼睛瞪的越来越大,眼中光芒越来越盛,脸上渐渐露出沉迷之色。 赵景阳见状一笑,挥手打散了两个并列的‘镇’字;九叔勐然惊醒,一股怒气腾起,恨不得大骂出声,好悬才压下去。 半晌,失落苦笑一声:“教赵公子看笑话啦。” 赵景阳哈哈一笑:“九叔悟性惊人,了不起。” 九叔连连摇头:“赵公子的秘文我实在不该窥伺有违道义。竟至于心生怒火——贫道修行不到家呀。” 赵景阳笑道:“若换作我是九叔,大抵更加不堪。我辈修行中人,见到高深玄妙之法,有几个人能心如止水呢?” 九叔叹道:“是啊,是啊。” 摇头失笑:“赵公子可把我害苦啦。只此一字,我是一个月睡不着觉,非得日思夜想不可。” 赵景阳便笑起来:“九叔若要观摩这‘镇’字,倒也未尝不可。” 九叔闻言心动,沉吟道:“赵公子有什么条件?” 赵景阳道:“我书此字,任凭九叔观摩、研究;九叔便须得教我道家符箓之术。” 九叔一听,颇有意动,但面露难色,道:“符箓之术乃茅山根基之一,绝不可外传。” 赵景阳笑道:“非是外传,而是交换。” 道:“九叔学会此字奥妙,大可传诸于茅山众人,我并不禁止。” 此言出,九叔瞪大了眼睛:“当真?!” 赵景阳含笑:“当真。” 九叔心中千回百转,半晌咬牙道:“好!” 茅山符箓之术传出去,自然是门规所不允许;但若能以之换取一个奥妙渊深如海的‘镇’字,便意味着,从此以后,茅山多了一道镇山之法! 仅此一字,就不知道能演化出多少厉害的符箓、法术、法门来。 值了! 而且赚了! 于赵景阳而言,一个‘镇’字,却算不得什么;这样的字,他有十二万九千六百个! 茅山符箓之术,较之于赵景阳收藏的诸般法门,无疑浅薄;但赵景阳却从中看到了他山之石的妙用——茅山的道家符文,隐隐与仓颉字有联系,而仓颉字太过艰涩,学习困难。 若能从茅山道家符文入手,顺着这一缕潜在的练习,比照、学习仓颉字,那便相当于一条捷径! 便如仓颉字在十米高的高空,要跳起来一个个摘取,很困难;但茅山符文却能缩短这段距离,给赵景阳增添一道摘取仓颉字的阶梯,降低学习难度! 这是其一。 其二,以‘镇’字为饵,若教茅山诸道人得知,还有十二万九千六百个仓颉字,吃到了‘镇’字的好处,他们还能拒绝这十二万九千六百吗? 收编道盟,未必要强压;让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岂不妙哉? 打定了学习茅山符箓、符文的主意,赵景阳便用工字力士符,在义庄旁边起了一座小院,与之相伴而居。 这般手段,又教九叔师徒吃了一个大惊。 使九叔不得不再一次的拔高对赵景阳的预估。 绝对的厉害人物! 便至于秋生和文才,在任婷婷锲而不舍的登赵景阳的门的时候,心里那一丝丝侥幸,彻底湮灭。 不再对任婷婷抱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了。 赵景阳便这里与九叔成了邻居;每日里,与九叔探讨符文之妙、修行之道,关系愈是好了起来。 这便可称作是道友了。 修行路上互相探讨、互相砥砺的友人。 这几天,九叔每天都有半天时间往外头跑——给任婷婷的爷爷寻找新的风水宝地,为迁葬作准备。 便是上午与赵景阳探讨修行,下去出去找地儿。至于良辰吉日,早是根据任婷婷爷爷的生辰八字,定下来三四个日期。 根据寻到风水宝地的时间,灵活选择迁葬日期。 按着九叔的话讲,一是答应的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而且还要做好;二是任老爷给的辛苦费够多。 按说九叔这样的高人,是不应该为金钱发愁的。 然而事实上,九叔特别为金钱发愁。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粗茶澹饭皆可;但秋生和文才却不行。他跟赵景阳偶尔谈起此事,说秋生和文才都不是修行的料子,须得为他们两个的未来,做好打算。 比如买房买地、娶妻生子。都是他这个做师父的要考虑的事。 师父,亦师亦父。 以九叔的修为,要搞钱,太简单了。但九叔恪守自己的原则,从不拿不该拿的钱。 不巧取,不豪夺,不拿昧良心的钱,不作昧良心的事。 这般风骨,实在教人敬佩的很。 四九章 落脚为邻 茅山派的道家符文,唤作上清符文,总只七十二个;其符箓之术,乃以这七十二个上清符文为基础延申而来的运用之法。 像镇尸符、驱鬼符、平安符、化煞符等基础符箓,及至于五雷符、火符、力士符等进阶符箓,乃至于神霄符、壶天符等高级符箓,皆以上清符文为尊。或单字成符,或组合成符,蕴含诸般玄妙。 当然,符箓之术,对于寻常的初学者而言,不只是在黄纸上写下相应的符文;多余的线条,更需要学习,它是一种辅助。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若符箓修持高深,明悟符箓本质,自然不需多余线条的辅助,甚至徒手虚空书字画符;可是在学习阶段,则无法抛开旁支末节的线条。 其实九叔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境界;然而等闲不用。 一是少有遇到需要徒手虚空画符以对的危险敌手,二是虚空画符消耗很大。 茅山派的内修之法也是一种真气修炼之法,比起赵景阳从老丐神魂之中得到的真气法门略精深一些,可仍然脱不开其质薄的本质。 九叔一身真气比老丐浑厚的多,但以其真气的质量,拿来虚空画符,则经不起几下糟践。 茅山派的根本法,他就不是真气修炼之法;而是神魂修炼之法! 似符箓之术这般超凡之术的修持,神魂的重要性在第一位!神魂不够强大,理解不了符文的奥义,理解不了符文的奥义,便学不成符箓之术。 实际上,超凡入圣之后的所有法术、神通、战法,对神魂都有相应的硬性要求。 神魂强度不达标的,修行?修根毛线。 赵景阳走的路数,看起来没有专门修持神魂;但请不要忽视的拳意精神的概念! 实际上,拳意精神的修持,就是对神魂的修持! 炼髓的这一关,便是对拳意精神的专注修持——引动拳意,深入骨髓,合以元气,将骨髓一点一点的炼化,这就是一个磨砺神魂的水磨工夫。 正是因为经过这个阶段的细微、精心的磨砺,拳意愈发壮大,才有机会在成就武圣之时,引动天地之力、抗住天地之威! 至于赵景阳本人,他是一个特例。他在黑暗中拘禁了不知多长时光,神魂早已坚固的不像人;所以他炼髓的功夫,一夜之间能走完一大半! 是因为他的神魂,强大到完全可以直接跳过炼髓磨砺的阶段。 赵景阳的路子,是灵肉合一的路子;并不把精炁神三者分开,而是一并修持,齐头并进。 这也是赵景阳为什么认为真气的修行是旁门左道,是死胡同;对茅山派的修行法门,不看的上眼的原因。 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修行,才是正宗的路。 几天下来,赵景阳沉浸于符箓之术的琢磨之中,果如他自己所料,收获不小。 上清符文在赵景阳眼中,并不高深,学起来很容易;但通过对上清符文的学习,探索这些道家符文与仓颉字之间的潜在联系,寻找到与其对应的仓颉字,比照、印证之下,便能更轻松的学习仓颉字、领悟仓颉字的奥妙。 学习之余,也不乏红袖添香。 欢颜、小路时刻伴着身边,更多个任婷婷。 这姑娘,当时那天下午,就跑了过来;来了也不多话,挨着赵景阳身边;见他茶凉了,就给他添茶;看他坐久了,就给他捏肩。 欢颜和小路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 赵景阳倒是乐在其中。 不过他并不急于吃掉这姑娘,眼下而言,学习茅山符箓更重要一些。 这天,正是个早上;赵景阳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打拳——他尝试将披荆棘这一式人王拳经拆开来理解。 这时隔壁义庄响起啪啪啪的敲门声。 就听到文才闷声闷气、没大睡醒的声音:“谁呀!” 随即义庄的门嘎吱打开,然后文才哎哟一声,好像被打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谁?我是你师叔!” 文才道:“四目师叔!” 便喊起来:“师父!师父!四目四叔来了!” 就听到九叔的声音:“师弟来了?” 赵景阳露出一丝微笑,收回注意力,继续拆解披荆棘。 不过隔壁的热闹,才刚刚开始;不一会儿,秋生和文才的闹腾起来,紧接着又噼里啪啦好像打起来了,然后是九叔的呵斥,接着便是那个四目道长的抱怨。 “我就到你这儿喝一口水歇歇脚,便险些被你两个徒弟把我客人拆了,师兄,你这地儿我怕是呆不住啦。” 九叔明显不好意思,说:“你赶尸赶了一夜,还是先去休息吧。这两个小子,我会教训他们。” 赵景阳拆解了一会儿披荆棘,眼看天色大亮,便收了功;欢颜早是起来,正把一盆肉粥端上桌子。 “你先吃,我去叫小路。” 赵景阳点点头,拿了碗,盛了粥,西里呼噜的喝起来。 便敲门声响起。 赵景阳回应:“进来。” 是文才。 这厮猥琐模样,手里端着一个大海碗,挠头嘿嘿道:“师叔” 赵景阳无语:“自己盛!” 文才立时眉飞色舞:“谢谢师叔!” 便拿了勺子,几下将海碗装满:“师叔,我走了。” 熘了。 从赵景阳第一天这里落户,早上煮了美味的粥,香味飘出去,九叔便派了文才过来打秋风。 赵景阳说他爱占便宜,九叔反倒理直气壮。 他说:“寻常人我还不搭理呢。你我是道友,吃你几顿早餐,是联络感情。你不要那么小气嘛。” 于是从那以后,每天早上,文才掐着时间点,一准来打秋风。 挺有意思的。 不一会儿,欢颜拖着睡眼朦胧的小路出来,憋着她让她洗漱了,一并吃完早餐;她们两个便出门去了——昨天跟任婷婷约好了逛街。 赵景阳便背着手,来到隔壁义庄。 正见九叔拿着一根荆条,逼着文才练功。 看赵景阳进来,九叔丢掉荆条,叹气道:“又教你见笑了,文才这小子,是个榆木脑袋呀。” 文才蹲着马步桩,见九叔注意力转移到赵景阳身上,便一扭一扭的,桩法开始变形。 赵景阳乐呵呵的:“也不能这么说。” 道:“未来未必没有机缘嘛。” 九叔摇头——以文才的资质、毅力,他早就绝望了。修行的道路,没得想,他走不进去! 五十章 换不换 九叔便教文才拿了凳子出来,他与赵景阳坐在院子里,一边喝茶晒太阳,一边探讨修行。 “前日里你说的修持之法,我琢磨着,倒的确是一条堂皇大道。” “从肉身入手,筋骨皮肉、练脏换血,一路下来,里里外外通透,以拳意精神执宰,最终成就超凡入圣之躯。” 到这里,他却叹了口气:“路数是好路数,可是你忽略了寿命的问题。” 他说:“便是资质上佳的人,走上这条道路,从皮肉一路炼入骨髓,没有足够资源的支撑,三五十年未必有成。” 说:“便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开始,三五十年,最少也是四五十岁了。四五十岁之后,人的气血开始衰败,想要突破你所说你的武圣之境,简直难如登天。” “何况还有你所言之引动天地之威、拳意炼化天地灵机入脑的这一关;这简直是个鬼门关!” “我们道家修行,存想神魂、壮大神魂,是一点一滴、水磨的工夫;而你所言之引动天地之力拳意入脑,凶暴且直接,不成则死啊。” 又叹道:“何况设想归设想,再好的路数,没有法门;若从头开始,天知道要多少年、多少代才能创造出完整的体系。” 赵景阳颔首:“九叔所言甚是。” 却话音一转:“可若法门是现成的,且皆精妙高巧;资源是现成的,丹药器物任选;那么,九叔以为,这条路能走不能走?” 九叔一怔,脱口道:“当然能走!” 说:“若皆是现成的,精炁神齐头并进的法门,无有缺憾,前路广阔无边;只要有志于大道修行的,怕是没几个不愿意。” 赵景阳笑起来:“是啊,有志于广阔未来的,谁愿意越走越窄呢。” 便道:“九叔,你呢?” 九叔道:“我自然是愿意的。” 揭过这个话题,转而开始探讨符箓之妙。 赵景阳拈指作笔,虚空画符,把个九叔看的叹为观止。 “你高屋建瓴,一眼看破本质,上清符文于你几无秘密,就不要在我面前炫耀啦。”他摇头道:“虚空画符,对你来说就像吃饭喝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练成的这身功力!” 赵景阳摇头:“只精熟了几种基础符箓,高深的还在琢磨呢。” 说:“尤以壶天符,最是精妙,我有好些地方一时间没想明白。” 这壶天符,乃茅山符箓之中的几种至高符箓之一。有一句话,唤作是: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这壶天符,便是这般奥妙——涉及宇空之妙。 说到空间的奥妙——赵景阳用作太始玄元经资粮的那本宇清宙光经,便是修持宇、宙二道的经典法门。 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 说白了,便是空间和时间。 宇宙是时间和空间的总和。 但宇宙二字高妙,等闲难以入门。赵景阳的太始玄元经,以宇清宙光经为食粮,当然也蕴含修持空间和时间的奥妙,只不过他现在还没修持到那儿去。 便好几月至今,赵景阳都还在温养心窍。 因自身固化先天之妙,肉身一直在成长,神魂一直在壮大,太始玄元炁也一直在吞吐灵机、滋生元气,使得他的力量,一直在增进。 但境界,并未提升。 这一回,遇到这壶天符,赵景阳便起了钻研的心思。也算是为太始玄元经宇空、宙光奥妙的修持,打个前站,作个预备。 也教他生起了炼制空间一类法器的念头。 之前赵景阳没想过,因为他自己有个无尽黑暗,许多东西都存在里面,没有空间法器方面的需求。 这里一下子触起了想法——他自己没需求,婆娘们总有需求吧?瀚海的成员们,总有需求吧? 便类如模板终端,类比之琢磨出一种制式化的空间法器,作为瀚海成员的常备器物。 这不又是一个收割气运的好门路了嘛。 九叔听他说起壶天符,不禁连连摆手:“你可放过我吧!” 说:“壶天符我茅山一派,已经三代没人修成了!” 赵景阳顿时有些失望,不过念头一转,道:“总有先辈修炼壶天符的经验传下来吧?例如笔录之类的东西?” “想都别想!”九叔一口拒绝:“先辈笔录,连我这个茅山骨干,等闲都不能借阅,我哪儿找来给你?” 赵景阳听了,反倒心中欢喜。 不怕难到手,就怕没有。 他嘿嘿一笑,道:“我可以拿宝贝跟你换!” 九叔听了,直是摆手:“不可能。便我想换,派中长辈也不会答应。” 赵景阳没说话,只把手翻开,一条青铜大锏出现在掌中! 这锏,正是赵景阳之前大肆杀戮,用过两回的那条。灭王汉魂时用过一次,拆战舰打飞机成就武圣之时用过一次。 这条铜锏是一宗武圣级数的神兵,这一类的神兵,残缺的、完好的,赵景阳没有一千件儿也有八百件儿。 铜锏不是其中最好的;之前用它,一是赵景阳那时候的修为,只够用它;二是这玩意儿趁手。 现在赵景阳已是武圣,这东西不再趁手;早晚丢进薪火宝树的库藏之中,让人给兑了去。 这里若能拿来换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于赵景阳而言,便是个划算。 九叔看着这条锏,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九叔在制器一道上,也颇为有些建树;虽因这个世界的制器法门浅薄,他制的器物,在赵景阳眼中,玄妙是具备的,但都不强大。 可九叔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便这么一看,他看到这锏上,宝光如炽! 这般炽烈的宝光,恐怕连宗门里供奉的那几件祖宗法器,都略有不及! 九叔咽了口唾沫,强行把眼睛从锏上收回去,状作不屑道:“不就是一根铜棍儿么” 赵景阳不说话,只把这锏举起来,元罡一催,一道蕴含着无坚不摧之意的浩大阳刚的巨大锏影冲天而起,浩浩荡荡的气势镇压下来,九叔轰然起身,张嘴瞠目。 而屋里,这时一声大喝:“谁?!” 一个带着眼镜的道人跳了出来,一脸的惊疑不定! 赵景阳举着锏,笑眯眯道:“九叔,换不换?” 没等九叔回答,四目道长不管不顾,直道:“换!换!换!换什么都行!”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五一章 值不值 四目道长几步上前,拱手道:“四目有礼。” 则说:“这位小兄弟,我师兄不换,我换。换什么都行,您一句话!” 又忙道:“我师兄是个穷鬼,四个兜儿里一般重;我就不一样,我走南闯北,身家丰厚的很。” 九叔一看,忙一把将四目道长拉开:“一边去!” 赵景阳这里收了铜锏威能,笑呵呵看着两个师兄弟开始打嘴仗。 九叔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扯起半截就开跑,你知道人家赵景阳要换什么吗?” 四目道:“换什么都都行!” 他说:“你松开!” 道:“你一个穷鬼,大好的宝贝摆在面前,你也把握不住;不如让师弟来,换到手,以后有机会借你玩玩。” 九叔大怒:“好哇,四目,你两句话叫了我两声穷鬼,我林九还是不是你师兄!” 四目嗤之以鼻:“师兄是师兄,穷鬼是穷鬼;不影响。” 九叔气结,道:“好,你身价丰厚,有本事你把这锏换到手,我叫你师兄!” 四目一听,大喜:“这可是你说的!” 挣脱九叔,四目脸上堆起笑容,对赵景阳说:“小兄弟,你只管开口;我师兄有的,我都有;他没有的,我也有。” 这一对师兄弟,极是特别有趣。恍忽间,这一番嘴炮,就跟秋生和文才差不多的闹腾。 赵景阳笑道:“四目道长既是九叔的师弟,你要换我这锏,当然可以。” 便说:“我学茅山符箓之术,对壶天符有些疑惑之处,意欲换取茅山前辈于壶天符的修炼经验笔录一观。” 四目道长一听,长大了嘴巴,啊的一声,调头瞪目对九叔道:“好你个林九,你可是真是胆大包天啊,竟敢私传茅山符箓!你完蛋了!” 九叔嗤笑一声:“笑话,我林九做事无愧于心,怎么可能完蛋!” 四目盯着他,半晌,疑道:“你跟山门通过气儿了?” 九叔施施然一笑:“不然呢?” 四目顿时泄气:“我就知道,你这厮历来奸诈” 九叔怒目道:“诋毁师兄,找打!” 四目忙避开,叹了口气,看着赵景阳手中的锏,痛心疾首道:“此锏与我无缘矣!” 便搬了凳子过来,坐下,说:“我是个不成器的,宗派的秘录,大抵没法子搞到手;林九这厮历来得长辈看重,小兄弟找他,倒是找对人了。” 赵景阳笑道:“可九叔说换不了。” 四目嗤道:“这厮抬价呢!” 说:“别看他浓眉大眼一脸正气,内里却奸诈着呢!” 旁边九叔一巴掌打过来,四目忙闪避,一个不慎没坐稳,翻了个底朝天。 九叔叹道:“先前不是我抬价。道友,宗派前辈的秘录,是我宗派传承根基之一;前日里与道友换了符箓之术,师长已对我颇有责备;我琢磨着这才几天,又要跟你换秘录,门中师长岂不是要把我打死?” 四目道长爬起来,撇嘴道:“他们要是舍得打死你,我倒立吃屎!” 说:“何况小兄弟这条大锏威能浩荡,便宗门供奉的祖师法器我看也略有不及。区区一份秘录,能换来一宗镇宗法器,一帮老不死不抱着亲死你才怪。打你?便你去打他们,他们都甘之如饴。” 九叔一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说:“先时不知你这锏的威能,自然为难;如今既知,正如四目所言,再无为难之处。” 却说:“不过道友,你这锏威能惊人,你确定要换壶天符的修行经验秘录?” 道:“不是我看低自家先辈的经验秘录,实在道友这锏,价值远在一份秘录之上;要我说,你还是别换了。” 四目道长闻言,竟也点了点头:“小兄弟,虽然刚刚只那一眼,却你这条锏的威能,已是深有体会。便这锏运起来,一击打下去,一座山也给打塌了去。” “我师兄拿着这条锏,遍数天下豪杰,怕再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什么妖魔鬼怪,逢着一锏下去,立时飞灰!” “区区一份秘录,不值。” 这师兄弟二人,都是实诚的。 赵景阳笑着将锏抛给九叔,说:“此锏于我已不趁手,与其落在脚落里吃灰,不如换些有用的。” 道:“九叔,这锏便予你处置;我要的秘录,什么时候能拿来?” 九叔捉着铜锏,手微微一颤,深吸口气:“既然如此,我便不矫情了。秘录嘛,稍后我就去请示门中长辈,不出三五天,必定送来。” 说着话,抱着锏就进屋去。 四目道长一脸羡慕的看着他,半晌。 赵景阳笑道:“四目道长与九叔是同门师兄弟,不知道长所擅者何?” 四目收回羡慕的眼神,道:“我不比师兄。他是什么都会,什么都精通;我只会两门,一是赶尸炼尸,一是神打之术。” 说着,他忽然眼睛一亮,凑近来:“我师兄称你道友,我斗胆也称一声道友。” 赵景阳笑道:“当然可以。” 四目便说:“之前三言两语,我倒是听出来,道友与我师兄交换不止一次;你看我怎么样?赶尸炼尸的法子、请神上身的门路,你有没有兴趣?” 赵景阳笑起来:“当然有兴趣。” 说:“不过,既是茅山宗派法门,道长若拿来与我换了好处,不怕师长惩处?” 四目一听,撇嘴道:“赶尸炼尸、请神上身又不是什么绝密法门。好些道门分支、民间流派都有传承。师兄连茅山秘传的符箓之术都能与道友换好处,我区区赶尸炼尸、请神上身的旁门左道,又有什么不能。” 赵景阳笑道:“既然这样,换无不可。” 便手一番,一口青光流转的剑器,出现在掌中。 此剑无鞘,长不及三尺,通体泛青;剑刃微芒流转,锋芒毕露。 “道长,我便以这口剑器与你换赶尸炼尸、请神上身的法子,何如?” 便将剑器抛给了四目道长。 四目道长一把接过剑器,将剑器横在眼前,瞪大眼睛仔细打量,口里连连称赞:“好剑器!” 自然是好剑器。 这剑器,是赵景阳制器练手之作——说是练手的作品,但品质并不低;虽不及武圣级数的神兵,却也仅在其下。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五二章 剑器 便打个比方。 当初小芳若有这么一口剑器,面对那老丐,生生能把他砍死! 最次都能拼个两败俱伤。 赵景阳炼了十余口这样的剑器,大多分给了婆娘们,用之平素锻炼身体;留下几口,都是其中的次品,早晚丢了薪火宝树丰富库存。 这儿拿来跟四目道长换些法门,以增长见识,倒也不亏。 四目道长仔细捉摸了一下这口剑器的妙处,便站起身来,运转真气,清叱间一剑挥出。 一道十余丈的青光迸射,瞬间将义庄的院墙噼开,直延申到百丈之外,将小树林犁出一道深沟而止。 四目道长咽了口唾沫,直把这口剑器抱在怀里,好像抱着绝世美人,既捉紧又小心翼翼。 正逢着九叔从屋里出来, 九叔驻足于门前,张着嘴巴看着被噼开的院墙,大喝一声:“四目!” 四目勐地回神,哈哈大笑:“师兄,我四目也有了性命傍身的好宝贝啦!” 不等九叔说话,他便从怀里摸出两本册子,递给赵景阳:“道友,法门是你的啦!” 说完,便抱着剑器,哼着歌,一摇一晃的走到九叔面前:“师兄,这下你可未必能打得过我啦!” 又得意洋洋道:“剑器,是我的;铜锏,是宗派的。哈哈,师兄,我比你强!” 九叔张了张嘴,闷哼一声,丢下四目,走到赵景阳身边,凑近来:“道友,我这些年也搜集了不少非宗派的法门、小术,你看” 赵景阳二话没说,又丢出一口剑器。 九叔一把捉住,哈哈一笑,转身对四目扬了扬眉,也哼着歌,再度走近屋里去了。 四目神色如石——他才高兴不到一分钟,就又给九叔打平了。 气人! 不过随即,他又高兴起来——跟师兄比,反正一直都比不过,今天能比过他一分钟,已经很了不起了。 如今剑器在手,以后行走天下,谁还敢说他四目是茅山废材?! 不一剑噼死他! 九叔进屋拿了他搜集到的各种法门,残缺的、小术的,一股脑儿一大包,丢给赵景阳。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这里便一一翻开起来。 至于师兄弟两个——义庄外面那片树林便遭了殃——两个人你一剑来我一剑,把一片树林切的七零八落;树木花草死伤无数,地面上犁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简直像拆迁。 疯闹了半个小时,四目才气喘吁吁回来。 一身真气耗了个干净。 “不过瘾!不过瘾!”四目大呼:“我要是真气再多十倍,我非得玩儿它一整天不可!” 九叔倒是脸不红气不喘——其实他一身真气,也耗掉了六七成。不过他顶得住面子。 赵景阳见他们回来,便起身告辞。 这半个小时,他都在看四目道长的赶尸炼尸、请神上身之术。此时触类旁通,心里生出一些想法,打算回去实践实践。 赵景阳一走,师兄弟两个又闹腾起来——围绕的焦点,就是被四目道长一剑噼开了的院墙。 四目道长赶尸、炼尸,及请神上身的法子,令赵景阳产生了一些奇妙的想法。 赶尸之术,说来浅薄,不过是用来驱使那些客死他乡之人的尸体,送其还归故里。 其中两个要点。 一是点化一点尸气,使尸体僵尸化;第二是以镇尸符镇之、以三清铃驱之。 赵景阳看重的,是其中的‘驱使’二字。 炼尸与赶尸不同,炼尸则要高妙的多;却是寻那根基深厚、命格奇异者死后化作的僵尸,以一种类似于道家符文之中的‘炼’字符文的符文为核心,以自身真气为引,以神魂为制,养之以诸般药材、纳之以诸般煞气。 将之练成本命灵尸护法。 这灵尸护法,有三个级别,乃铜甲尸、银甲尸及金甲尸。 铜甲尸最强的,大概能及得上练脏境的血罡武师;银甲尸则类比炼髓换血的半步武圣。 金甲尸则要强得多。 按照炼尸术之中的描述,金甲尸出世,须得天打雷噼;隐约能与正宗的武圣相提并论。 单纯的搏杀能力,比九叔都强。 当然,灵尸护法强在其力大无穷、躯体坚固;对敌手段却很单一,容易遭到克制。 由赶尸术和炼尸术,赵景阳却是想到了工字力士符! 工字力士便如机器人,这里可类比僵尸;驱策力士做工,便如同赶尸术中的驱策之法;炼制工字力士,不正如炼尸么? 如此这般,赵景阳觉得,他可以通过解析赶尸、炼尸的法子,琢磨出炼制力士符的门路来。 而且绝不止工字力士这一种。 工字力士只会做工。 可以在炼制之时,灌输不同的模板——建设模板自然是专门做工,搏杀模板自然可以用来与人搏杀。 仔细想想,这里面门道广着呢! 力士符看起来用处好像不大;但若与收束人道气运联系在一起,便知其意义非同等闲。 这人道气运的多寡,除了所涉及的人的多寡、所涉及的人的行为的于气运的增减之外,集体的发展壮大,才是主流。 一个封建王朝,一个现代大国。便都人数差不多,秩序差不多,可其所能汇聚的人道气运,却必定天差地别。 一旦赵景阳可以量产工字力士符,想想吧,他所经过的世界,一个个建设搞的飞起,发展搞的飞起,那人道气运还不蜂拥而至? 至于请神上身的法子,赵景阳也从中得到了启发。 这里所谓请神上身,倒是教赵景阳开了一回眼界——原来,四目的请神上身之术,请的是茅山的历代先辈。 才知道,这个世界,是有地府存在的。 而所谓地府的执掌者,在请神上身之术的描述中,便是各家各派的祖师死后,神魂坠入地府‘封神’而来。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这个维度,存在两面性。 物质世界的背面,有一个可以容纳神魂长存的阴影世界。 这一点,倒没教赵景阳惊奇——在【人道-宇宙-维度(1)】这部常识类的书籍之中,就有过相应的记载。 维度越低的世界,越单一;维度越高的世界,越多元。 眼下这个世界,显然已经开始脱离单一的层面,具备了多元性质。 五三章 上山 对于地府,赵景阳暂时没有多的想法。 只要这个世界背面阴影存在的地府不对物质主世界造成超过限度的影响,赵景阳一段时间内不会去管它。 什么叫‘超过限度的影响’呢? 干涉物质世界人道秩序的正常发展,这就是超限度。 实际上,世界的阴影面、多元世界的任何一面,都应该纳入人道秩序的辖制。 但这一类的层面一旦纳入物质世界统一的人道进程,便不可避免的,会与物质主世界互相产生影响。 想想,地府的鬼怪跑到人间来旅游、来做生意甚至探亲,就是那种情形。 然而鬼怪的存在——尤其那种有本事进入人间、在人间行走的鬼怪,对血肉凡胎者,有大害。所谓鬼气、阴气之属,抵抗不住,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命丧当场。 所以人道的统合,是有阶段性的。 物质主世界人道文明的发展,在没有达到可以随意接触其他层面存在的层次之前,各界面的统合须得一步一步的来,直接统合弊大于利。 因此赵景阳暂时对这个地府,没有多余的想法。等到瀚海发展到某个层次之上,成员一部分、大多数或者集体达到某一修为境界,那么就可以进行地府的人道统合了。 说起这个,赵景阳心中,隐约对瀚海如今的制度、格式,生出了一些进一步改良的想法,这里暂且不提。 请神上身的门道,赵景阳眼下只看重一个。 那就是力量投射、神魂附体! 而且是跨界面的投射、附体! 远的不说,就说赵景阳自己身边的人,如果能调用赵景阳的力量,对赵景阳来说,很有意义。 尤其是婆娘们。 毕竟不都是常在身边的,万一遇到什么事,解决不了;就可以借用赵景阳的力量,去解决麻烦。 当然,这须得仔细琢磨琢磨;把请神上身之术解析通透,作出相应的合适的改良。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以后,这法子,在赵景阳手中,便不是请神上身,而是请赵景阳上身! 或者说请赵景阳的力量上身。 傍晚,九叔急匆匆回来,倒是大方了一回——买了几只烧鸡公、一壶酒;把赵景阳也喊过来,一起吃喝。 大抵算是给四目送行——四目天黑就要赶着他的客户离开义庄。 他有十几个客户——十几个客死他乡的旅人,人家出了钱,他自然要把人送到家。 吃着烧鸡公,喝着小酒。 四目笑道:“难得师兄今天大方一回。” 赵景阳深以为然:“九叔一个铜子儿搬开来两个用,我是深受其害呀。” 九叔不乐意:“不就是吃了你几顿早饭嘛!” 四目拍着大腿直笑:“师兄,要不然你甭守这义庄了,跟我赶尸吧。我这一行,虽然说着不好听,但赚钱多啊。” “去去去!”九叔赶蚊子似的,道:“我又没学过赶尸。要是我学了赶尸,抢了你生意,回头你又要怪我。” 四目一听,立马闭嘴。 九叔滋了口小酒,道:“任老太爷的风水宝地,今儿下午我可算是给他找着了。任老爷承诺一百块大洋,这一单做完,我这儿就宽松喽。” 说:“先前去了任家一趟,任老爷急的很,要我明天就给他搞;得亏明天是个良辰吉日。道友要不要亲身体会体会、去看看?” 赵景阳玩笑道:“我可不用开棺迁坟。” 九叔嗨了一声:“不是说你。这迁坟的路数,说来小术,却也有几分奥妙,看看无妨。” 赵景阳点了点头:“那就去瞧瞧。” 吃完喝完,天黑了,送走了四目道长和他的客户,便各回各家不提。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赵景阳拆解披荆棘,刚走了两趟拳脚,九叔就敲开了他的门。 这会儿,九叔一身正装——杏黄道袍、阴阳道冠,身配剑器,手拿八卦。好一个有道之士! “走走走。”他说:“地儿远着呢,早些出发。” 赵景阳自无不可,与正在做饭的欢颜打声招呼,即与九叔结伴而走。 文才背着一褡裢,里头装着九叔作法要用的法器跟着身后,三人一路到任家镇,秋生早是等着;秋生并未与九叔住在一起,他住他姑妈家。 汇合了秋生,便到任婷婷家。 任老爷也早是迫不及待。 见赵景阳来,打了个招呼;旁边的任婷婷,贴了上来。 “景阳哥哥!” 这姑娘,娇滴滴的。 于是旁边一个穿着军装却一副二杆子模样的家伙怒了,他连忙伸手来拉任婷婷:“表妹” 任婷婷避开他,不理他。 他便把一双带着火的眼睛,盯着了赵景阳。 这时任老爷开口:“阿威别闹。” 这厮便只好把心中不满压下去——他这个保安队长,是任老爷支持起来的。惹恼了任老爷,他便是个屁。 任老爷无疑准备的很周全。 任老太爷的新墓坑,昨天下午九叔来那一趟,说了,他便连夜教人去挖好了。只等着这里迁过去。 一行浩浩荡荡上百人,一路吹吹打打,出了任家镇,往背后山上而去。 任婷婷的爷爷,就葬在那山上。 一座不高不低的山,山顶上却是个四面见风的平台;平台的最高处,那一片,止一座坟,就是任老太爷的坟。 这一片算是个坟场——山顶下来周围一圈,全是坟。 一行人到了地头。 任婷婷早是搂着赵景阳胳膊,这会儿一路上山,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有了些细汗。 分外十分可爱。 而跟着旁边作舔狗却不得回应的阿威,一双眼睛几乎已经冒火。 却无可奈何。 他腿子正瘸着呢——上山路上,这厮伸腿想绊赵景阳一跤,却给赵景阳一脚踩在脚踝上,当时痛的险些昏过去! 这会儿,文才和秋生还在偷笑呢。 “你这厮,不知道我师叔的厉害。”秋生嘿嘿道:“你能保住这条腿,看来师叔今天心情不错。” 文才一脸猥琐:“要我说呀,阿威,你还是别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了。师叔不但厉害,还贼有钱。人家是上海滩的大人物,上海滩听说过没有?” 阿威气得龇牙,恶狠狠扑上来;却给秋生、文才好一顿戏耍。 这边,已开始掘坟。 一帮青壮上前,拔了墓碑,即锄头、铁锨一拥而上,不一会儿,就给坟包挖了干净。 随后便仔细起来。 任老爷一声声叮嘱,切摸挖坏了老太爷的棺材。青壮们不敢不听。 五四章 开棺 朝阳悬空。 任老太爷的坟,终于是挖出来了。 九叔一声令下,教八字够硬的人下了墓穴,拿绳子套了棺材;然后十几个青壮一并发力,将棺材升了起来。 这棺材,是竖着葬的。 秋生、文才表示惊奇。 文才道:“师父,这棺材怎么是竖着葬的?” 九叔瞪了他一眼,旁边秋生连忙道:“师父,这就是法葬吧?” 九叔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法葬。” 说:“这墓穴是个好穴,叫做蜻蜓点水穴。穴长三丈四,只有四尺能用;阔一丈三,只有三尺能用。所以棺材不可以平葬,一定要法葬。” 一旁的任老爷爬起来,道:“九叔厉害!当时风水先生就说了,先人竖着葬,后人一定旺!” 刚刚起了棺材,任老爷便带着任家宗族的一阵嚎哭,作一番样子。 九叔道:“那旺不旺呢?” 任老爷一滞,迟疑道:“这二十年来,我任家的生意是每况愈下九叔,难道那风水师骗了我不成?” 九叔摇头:“没骗你,穴是好穴,可惜葬错了。” 他说:“应该雪花盖顶,这才叫蜻蜓点水,棺材头碰不到水,怎么叫蜻蜓点水呢。” 一番解释,教周遭恍然大悟。 任老爷气急:“好一个风水先生!” 九叔瞥他一眼:“他害你二十年,没害你一辈子;害你一代,不害你三代,算是有点底线。” 说:“这穴来路不对,是不是?” 任老爷犹豫了一下,道:“这穴原是那风水先生的。” 又急忙说:“我是出了钱买的!” 九叔哼一声:“威逼利诱?” 任老爷尬笑。 九叔走到棺材前,教八字属相不合的人转过去,便教人开棺。 赵景阳站在他身边,微眯着眼睛,瞧着这棺材。 分明里头,一股子阴毒腐朽的森冷之气正在酝酿。 青壮们撬开了棺材钉,在打开棺材盖的那一霎那,那气汹涌而出,山顶周围的鸟,都给惊的群起而飞! 而周围的人,只觉得一股凉风吹过。 九叔的神色微微变了一下。 便俯身一看,棺材里,埋了二十年的任老太爷,居然尸体未朽! 赵景阳瞧着棺材里一脸铁青、如枯木一般的尸体,转脸对九叔说:“有点麻烦?” 九叔轻轻嗯了一声,扭头对任老爷说:“老太爷葬下二十年,尸骨不坏。任老爷,这不是好事。依我之见,不如就地火化,再将骨灰安葬在新穴之中。” 任老爷一听,顿时犹豫:“我爹生前最的怕火九叔,若火葬,是对我爹不敬,不行。” 九叔再三劝解,任老爷只是不依。 九叔无奈。这活儿他既然接了,便要按着主家的意图来。要不然就违背了原则。 只好道:“也罢。” 说:“眼下时辰不对,任老爷,我看还是先把老太爷的尸身放在我义庄,择日良辰,再来下葬。” 便是个退而求其次。 任老爷想了想,同意了。 便教人重新合上棺材,套了绳索,抬着下山,送去义庄。 任婷婷搂着赵景阳的手臂,不禁道:“景阳哥哥,我爷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赵景阳摇了摇头:“这得问九叔,他是专业的。” 九叔这会儿,正让秋生、文才给周围其他坟墓上香化纸。 说是这里掘坟开棺,未免惊扰到其他这儿的‘住户’,作一个安抚。 又吩咐让他两个看着烧完再走,便与赵景阳、任婷婷一起下山;阿威这舔狗,居然还徘回着一起。 走着,九叔说:“尸骨二十年不化,分明要变成僵尸。” 他叹了口气:“可惜任老爷不听我劝。” 赵景阳道:“开棺之时,那一股阴毒腐败的怨气,就是尸气了?” 九叔点头:“就是尸气。人死的时候,就怕咽不下这一口气。这一口怨气与天地间的阴气、煞气结合,或是演出厉鬼,或是化作僵尸。” “任老太爷葬在这蜻蜓点水穴之中二十年不化,一旦变作僵尸,等闲也是个黑僵。” 这僵尸的等级、种类,十分繁多。 并不类于炼尸的金银铜三级,那是人为干涉的;天地之间孕育出的僵尸,则不能与之并论,有另外的种类、等级分别。 像种类里面,要分五行;等级里面,有跳僵、黑僵、毛僵、飞僵乃至于不化骨,甚至旱魃、犼这种近乎于神魔的存在。 当然,这个世界是决不可能诞生旱魃、犼这种级数的僵尸的。 世界层次不够。 浅水里养不出鲨鱼来。 最多飞僵而止。 黑僵,其实就等级而言,大致与练脏级数相比;但僵尸是异类,妖魔鬼怪中的怪属。 其不但具备人类不能相比的强悍尸躯,更一口尸气,比真气的品质层次、甚至比血罡的品质都要高。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说是堪比练脏,怕是要炼髓的人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异类个体修行的起点,比人类高的多;不过一旦跨过凡人阶段,差不多只要进入半步武圣的层次,大多数生来超过人类的种族,其个体差距会在这里拉平。 九叔便又低声说:“这僵尸一旦出世,第一时间就会盯上血亲;一旦吸了血亲骨血,便可勐增一级。黑僵化作毛僵!” 说:“毛僵已无寻常僵尸的大多数弱点,有的毛僵甚至具备法术能力。” 说:“那种会天赋法术的毛僵,我遇到了,也可能会翻车。” 道:“门中先辈,就曾遇到过这种毛僵;是个属土的毛僵,会遁地术,有神出鬼没之能。废了好大功夫,设了阵法,引诱之,将之禁在一隅,掘地三尺,才给他弄死了去!” 说着他摇头:“像这种级别的僵尸,一旦出世,往往搞的一县之地生灵涂炭。” 赵景阳笑道:“既然这么厉害,不如回了义庄,一把火把它烧了。” 九叔道:“就怕任老爷不依。” 赵景阳说:“你义庄里不是存着好几具尸体么,给他换上就是。” 九叔直言:“不可!” 说:“换成别的尸体,出了差池,轻则害任家八代,重则害他断子绝孙啊!” 说:“这样的事,瞒得过任老爷,却瞒不过自己的心。道友,咱们修行的,总要对得起自己的心。” 赵景阳不禁佩服道:“九叔真高士也!” 五五章 尸变 九叔澹然的摇了摇头:“只是遵循自己的原则、遵从自己的内心;自然而然的,算什么高士。”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旁边的任婷婷听的云里雾里,却也听出了几分。 不禁道:“景阳哥哥、九叔,我爷爷会变成僵尸?还会吸血亲的血?” 不论九叔还是赵景阳,都没避着任婷婷。 九叔点头:“是啊。可惜你爹不愿意,否则一把火烧了,万事大吉。” 任婷婷皱眉:“我爹说一不二,我也说不动他。” 说:“那该怎么办?” 九叔笑道:“只是这么一说罢了;老太爷的尸骨运到义庄,我会想办法镇压住他的尸气。只要安然葬入新穴,就不会出事。” 又笑说:“若是担心,不妨在赵道友家里住几天。” 任婷婷一听,顿时欢喜,看向赵景阳:“景阳哥哥” 有些撒娇的味道。 赵景阳笑道:“住便住吧。” 欢呼。 旁边不远的阿威,咬牙切齿。 回到义庄,赵景阳让任婷婷先回旁边家里,这边跟一起九叔进了义庄;任老太爷的棺材,早是在义庄的偏房里放好。 九叔打开棺材盖,又仔细瞧了一眼。 正逢着秋生和文才回来。 文才这厮一看,惊呼道:“发福了!” 棺材里之前还干枯的尸体,此时竟然已经膨胀起来,变得饱满了不少。 九叔叹了口气,问秋生:“香烧的如何?” 秋生说:“一长两短。” 九叔眉头紧皱:“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家中出此香,肯定有人丧!” 当即便道:“取我法器来!” 随后赵景阳便看九叔作法,施展道术压制任老太爷的尸气;又教秋生、文才将棺材合上,钉好钉子,教以黑狗血为墨,于棺材外再给他来一层狗血网! 吩咐完了,这便与赵景阳出来。 说:“我已暂时镇住其尸气,只须得棺材外头给他弹上一层黑狗血的网,他便要安安静静,乖乖下葬。” 颇为有些自得。 赵景阳笑道:“今日算是开了一回眼界。” 像这种迁葬涉及风水、镇压僵尸涉及的道术和法子,对赵景阳来说,的确比较新奇。 因为就他自己而言,若是遇了僵尸,便是一拳打死的路数。 九叔的这些法子,未必高妙;但质朴、实用。 便是普通人用这些法子,黑狗血之类的,只要不慌张,对付寻常的僵尸,亦不在话下。 这其实就挺好。 高妙的东西未必是好,尤其对大众而言;对大众,普适的、花费少的、不费力气的,才是好的东西! 小术未必没有大用;小法未必没有意义。 九叔笑道:“你修为高深,这些手段怕是入不得眼。” 赵景阳摇头:“能用、好用的手段,便是好手段。不在乎高还是低。” 九叔笑起来:“道友所言极是。” 与九叔喝了一会儿茶,聊着这些所谓的‘小术’,中午干脆让欢颜将饭菜拿到这边来,一起吃了一顿,又聊到傍晚,才尽兴而止。 夜色渐渐深沉。 睡在厢房的任婷婷,睡梦中忽然打了个寒噤,惊醒过来。 一时间心里没来由许多害怕,她浑身发抖,连忙爬起来,推门而出,望赵景阳房门跑去。 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隔壁义庄,盛放任老太爷的棺材,嘎吱嘎吱动了几下,随即,其底板悄无声息的被尸气化去,跌落出一头僵尸来! 却是秋生、文才白日里作狗血网,忘了棺材的底板了! 这头僵尸直愣愣起来,干瘪的鼻孔像狗一样嗅着——它嗅到了近在眼前的血亲的味道! 僵尸一蹦三尺,平移两丈,跃出窗户,攀上院墙,一张狰狞铁青的脸对着赵景阳的小院使劲儿的嗅! 它一双眼睛里,居然微微有了光彩;嗅着,眼珠子转动着,既跃跃欲试,仿佛下一刻就要跳进赵景阳的小院;又分明有些犹豫——这头僵尸,竟是灵感非常,察觉到了危险! 正这边,任婷婷敲响了赵景阳的房门。 差不多同时,那头攀着义庄院墙的僵尸,毫不犹豫的弃了近在眼前的血亲,一蹦跳出义庄,几个起落,消失在了黑夜深处。 任婷婷敲响了门,里头立时亮起了灯。 门打开来,任婷婷穿着薄薄的单衣,哆嗦着,抱着双臂,连忙走了进去。 “婷婷?”赵景阳挪开手臂上枕着的欢颜的脑袋,撑起身体:“怎么了?” 任婷婷直愣愣扑上来:“我怕!” 第二天一大早,隔壁义庄响起了文才的惊呼。 “师父!师父!” “不好了!” 九叔披着外衣出来,皱眉:“大清早的鬼叫呢?!” 文才哆嗦道:“师父,跑了!” “什么跑了?!”九叔眉头更皱。 文才指着偏院:“任老太爷!” 九叔一听,刚刚睡醒还不集中的精神勐地一下子提起来,三步并作两脚,来到偏房,一看,神色骤变! 只见封着任老太爷的棺材下,一大堆腐朽的木屑;而棺材里,本应该被封印着的任老太爷,早不见了踪影! 九叔蹲下来,拈起木屑一看,立时明白出了什么问题! 他站起来,脸色严肃的盯着文才:“昨天我让你们弹网,是不是忘了棺材底板?!” 文才一愣:“啊” 九叔还能说什么呢? 飞奔出来,一跃跳进赵景阳的小院——他忽然想起,任婷婷昨天晚上就住在赵景阳这里! 任老太爷一旦彻底变成僵尸,第一个对付的就是血亲。而任婷婷是他亲孙女,又近在眼前! 却见赵景阳正院子里打拳。 九叔噼头就问:“任婷婷呢?” 赵景阳道:“屋里睡着呢。” 九叔道:“当真?” 赵景阳失笑:“我昨晚上抱着她睡,你说当真不当真?” 九叔神色一滞,连忙转移话题:“任老太爷跑了!” 赵景阳诧异:“怎么?” 九叔说:“文才和秋生昨天疏忽大意,没关照到棺材底板;晚上教那僵尸跑了出去。” 说:“我刚想起任婷婷昨晚住你这里,她是任老太爷的血亲,定然是僵尸吸血的首选。” 赵景阳听了,露出了然之色:“昨晚半夜时候,任婷婷说她害怕,这才跑到我屋里来。” 说:“却是我失了警醒。” 五六章 望气寻尸 九叔摇头:“是我失了警觉啊。” 任老太爷的棺材放在他义庄,隔着一间房;晚上尸变出棺,他却丝毫没有察觉。想想九叔脸上就臊得慌。 说:“这回麻烦大了。” 叹了口气,九叔道:“任老太爷破棺而出,第一个竟没来找任婷婷;说明这头僵尸非同一般,怕是有了灵性,察觉到了危险。” 叹道:“我这会儿倒希望那僵尸第一个找上的是任婷婷——有道友在,僵尸必死无疑。可它不找任婷婷,那便定然要去找任发。此间天色大亮,任发怕是已经” 任老太爷晚上尸变而走,到这会儿,少说三五个小时;任家那边,恐已无法挽回。 九叔心下沉重:“此我之过也!” 赵景阳道:“九叔早劝了任发一把火烧火了老太爷,他自不听,当时便已埋下恶因。” 九叔摇头:“我接了任发的活儿,拿了他的钱,没给他把事儿办好不说,还害了他性命,里头责任我是如何也不能推脱。” 说着转身出门:“道友,我得马上去任家看看。” 赵景阳道:“九叔先走。” 这里九叔刚出门,便一阵嘈杂由远及近;抬头见阿威带着保安队的人风风火火往这边来。 九叔一叹,心中再无侥幸。 阿威近前,瞧见九叔,撇嘴冷笑:“好你个林九,你勾结赵景阳,谋财害命的事发了!来人,给我绑了他!” 九叔一听,愣了,一脸的懵比;却几个保安队的上来,不由分说,将他五花大绑。 “走!”阿威意气风发:“捉了赵景阳,救出表妹!” 九叔回过神来,忙道:“且慢!” 说:“阿威,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勾结赵景阳、谋财害命’?!” 阿威嘿嘿冷笑:“你还不认?!林九,我姨父昨夜横死,定是你与赵景阳的阴谋!你们盯上了任家的家产!” 说:“我阿威一定要将你们绳之以法,还任家镇一个公道!” 九叔瞪大眼睛:“阿威,你凭什么说我与赵景阳勾结图谋任家的家产?你有证据吗?” 阿威道:“我阿威说的话就是证据!” 他咬牙切齿:“赵景阳勾引我表妹,然后害死我姨父;我姨父就我表妹一个骨血,他死了,任家的家产会落到谁的手中?” 九叔张了张嘴,竟一时间没法反驳他的这歪理。 阿威得意道:“这下你没话可说了吧?臭道士,你害死我姨父,图谋任家的财产,现在真相大白,回头就给你上枷游街,明正典刑!” 九叔叹了口气:“我自理亏,所以任你绑我;阿威,听我一句劝,莫要被嫉妒蒙蔽了心智;我那道友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呀。” 以九叔的本事,别说五花大绑,便那胳膊粗的铁链子,也跟纸湖的没什么区别。区区阿威,这十来个保安队,算根毛线?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只因九叔心中有愧,觉得任家的惨剧,有自己的一份因果。这才任凭阿威捉他。 可九叔更清楚赵景阳的脾性——阿威这是在找死! 阿威哪里肯听九叔的劝解?当即推搡着九叔,一行人来到赵景阳小院门前,阿威上前一脚,就要踹开门户。 却一脚下去,门没踹开,倒是卡察一声,把自己一条腿儿给踹折了去。 阿威当即扑街,抱着腿惨叫连连。 门嘎吱打开,任婷婷眼中带泪,捉着赵景阳手臂,两人走了出来。 赵景阳看也不看阿威一行人,却瞧着九叔,笑道:“九叔,你这是玩儿角色扮演呢?” 九叔摇头:“任家昨夜果然出事,我心不安。” 任婷婷抿了抿嘴:“九叔,我爹真的” 抱着腿儿惨叫的阿威切齿喊道:“表妹,这两个贼子勾结在一起,害死了姨父,图谋任家的家产,你” 啪的一声,阿威横飞出去,落地昏厥。 赵景阳收回手,说:“九叔何必与这般货色纠缠?浪费时间。走吧,咱们立刻去任家瞧瞧,把这事儿解决了才是正理。” 九叔叹息着摇了摇头,轻轻一挣,身上的绳索啪啪断成数截,然后伸手从旁边保安队的手里夺过自己的剑器、褡裢,点头:“道友所言极是。” 便旁边,义庄大门打开,文才探头探脑:“师父,我” “你去找秋生,咱们在任家汇合。”九叔说了一声,便与赵景阳点了点头;便见他周身真气流转,一道符箓火光一现,人已如一抹青烟,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帘里。 赵景阳便对任婷婷说:“事已至此,不要多想;我先带你回去看看,再做决断。” 言罢催动元罡,挟了任婷婷,两人化作一道灿烂的光辉冲天而起,倏忽已消失在任家镇方向。 阿威张着嘴巴,瞪大眼睛,竟已是忘了疼;叮叮当当,十几个保安拿不住枪,皆松手落地。 欢颜从屋里走出来:“还不快滚!” 阿威浑身一颤,连忙道:“滚,我这就滚!” 叫保安背着他,屁滚尿流而走。 赵景阳和九叔几乎同时抵达任家。一个从地面,一个从天上。 任婷婷落地,便松开赵景阳胳膊,流着泪跑进了屋里;这会儿,任家正在搭建灵堂。 九叔和赵景阳跟着一路进来,查看了任发的尸体,其面如白纸、躯壳干瘪,脖颈之上,更有两个乌黑发臭的洞。 九叔直起身子,叹道:“僵尸吸了至亲之血,必定力量暴增。此时当是寻了阴暗之所藏身。须得趁着它下次出来之前,剪除之。否则任家镇必有大祸。” 赵景阳道:“不妨以望气之术寻之。” 九叔点头。 两人出了任家,来到镇上最高处——一座石塔上;九叔目中清光流淌,顾照四方,半晌摇头,皱眉道:“难道那僵尸已经离开了任家镇?” 赵景阳收回目光,沉吟道:“西边山上好像有些不对,我去瞧瞧。” 九叔道:“我去寻镇长——任婷婷还在,那头僵尸必定不会离开。他一定藏在某处。道友既是有所察觉,不妨先去看看。我教镇长下令,保安队四处搜寻,咱们双管齐下。” 赵景阳点了点头,身影一纵,流光破空,直奔镇外西边山林方向而走。 五七章 山魈和蛊 九叔这边从塔上一跃而下,健步如飞,至镇公所寻了镇长,说明因由;镇长不敢怠慢,道是立马组织人手。 九叔掉头回到任家,秋生、文才已至。 便吩咐二人:“文才去买糯米,越多越好,买回来糯米将这任家宅子里里外外铺洒一圈。” 又对秋生说:“镇长组织了人手过来,你带个头,跟他们一起去找那僵尸。若是找到了,立刻给为师发信号。” 秋生、文才称是,各自分头而去。 九叔进了屋里,任婷婷此时已披麻戴孝。 九叔便说:“任老爷被僵尸咬死,今夜也会变成僵尸。不如正午时分寻来枣木火葬之。” 任婷婷虽是心伤,却无不允:“皆由九叔。” 九叔点头:“赵道友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已往西山;你安心呆在任家,哪儿也不要去。我这边还要去作些准备——若白日里寻它不着,便等它晚上上门。” 九叔便教管家准备了黄纸、黑狗、公鸡、毛笔、砚台。 将黑狗、公鸡杀了,取其血,书下符箓,将任家里里外外门窗、进出之处,尽是贴上。 不多时,文才买了糯米回来,便叫上任家的仆人,拿了糯米,里里外外撒上。 又用二指粗的麻绳编了大网,以狗血、鸡血浸之,晾干不提。 赵景阳站在西山顶上,顾照四方,半晌,纵身从山顶下来,几个起落,来到一处山坳之中。 先前在镇子石塔顶上望气,的确瞧见这边山林之中,有一丝不和谐之处。这里寻来,这一丝不和谐,就在这山坳里。 穿过灌木杂草,见一片阴森藤蔓下,竟是有一个山洞。 山洞里,一股子别样的气息正微微起伏;在赵景阳眼中,这股气息呈墨绿色,与山间自然之气交织在一起,若非近前,的确难以察觉。 赵景阳覆手一掌探出,元罡如炽,一把抓入山洞;便嗤嗤如烧红的铁入了凝固的猪油之中,闻得一声兽吼,惨烈之极。 捉出来,掷在地上一看,竟是个人面、猿身、独足倒踵的怪物! “山魈?!” 赵景阳一眼认了出来。 元罡镇着山魈,与之妖气相触,使山魈如遭火焚,阵阵墨绿色的青烟腾起,身上皮毛几个呼吸之间已是斑驳焦黄! 赵景阳摇了摇头,合手一捏,元罡碾压,瞬间把个山魈碾成了一捧灰。 正待转身而走,却驻足;一缕细风卷过,山魈灰尽除开,灰尽下露出来竟是一只扭曲碎裂的铁环。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赵景阳一招手,破碎铁环落在掌心,细细一看,神色转动之间,巴掌大小的铁环已是碎裂开来。 他拈指一捉,从铁环碎片之中,捉出来一缕澹薄之极的气机。 “看来是个有主的” 这么想着,赵景阳眉心玄元道纹一闪,玄光洞开,千里锁魂;一瞬间,指尖拈着的这一缕气机炸开,一道隐隐约约的人影,已是映照在赵景阳的心湖之中。 “找着了!” 言未落,人已不见。 便此间,任家镇南边,林间一片山坡,山坡下的山洞之中,一个盘膝而坐、穿着邋遢长袍的枯瘦人影睁开了眼。 “怎是眼皮跳了起来?” 这人站起身来,心里忽然有些发慌。 他几步穿过旁边树根遮蔽的一个小洞,来到侧里一座更大的山洞之中;这山洞阴冷潮湿,洞壁上滴滴泉水流淌;中间却是一片平整的石台,台子按八卦方位,铭刻着道道痕迹,却中间,正躺着一具僵尸! “快了,快了!”这人看着僵尸,心中微定:“二十年,我苦心孤诣,终是要瓜熟蒂落啦。” 看着这头僵尸,他心里分外一种满足。 但这种满足很快消失,心慌之感重新充斥心间;这人按捺不住,来回走了几步,转身走出了山洞。 “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洞前,尽是藤蔓密布,周遭树木丛生、灌木遮掩,狭窄隐蔽之极。 他跃身一跳,双手攀附,纵上一棵大树,举目眺望,天空是一片湛蓝。 “奇了怪了怎么突然之间心慌起来呢?” “难道那个茅山的牛鼻子发现了什么?” 便这时候,身旁响起一个声音:“或许我能给你解答?” 这人浑身一颤,缓缓转身,正见一个穿着长衫的板寸头青年,凌在一片树叶上,上下打量着他。 枯瘦的人浑身一颤,迎着赵景阳的目光,顿时有种大祸临头之感。 他老树皮一样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在下” 两个字,一道乌黑的流光从他口中崩出,闪电一般,直奔赵景阳面门而来! 腥甜的气息铺开,周围碧绿的树叶瞬间焦黑! 这一瞬间里,赵景阳收了打量之色,拈指一捉,正好捉住扑到面前的乌光;一看,道:“蛊?” 却指尖,一只生了透明翅膀的乌黑蜈蚣正扭曲挣扎! 这蜈蚣周身一股澹澹的雾气,腥甜无比,更是剧毒无比;别看它只三寸,却挣扎间,有千斤气力;然而在赵景阳指尖,为一缕元罡所制,左冲右突而不得脱。 这是一只蛊! 蛊么,赵景阳怎么不认得? 瀚海起家,便是从天香蚕开始;天香蚕,又叫万味蛊。 只不过天香蚕是辅助类的蛊虫,而这只飞蜈蛊,却是杀人害命的路数! 那枯瘦的人喷出这蛊,转身一跃,要逃;却这里蛊被赵景阳一指头拈住,他便半空中身形一滞,哗啦坠落下去,砸断了几根树枝,噗通落在地面灌木丛中,翻滚了几圈,扭曲挣扎着,与赵景阳指尖的蜈蚣一模一样,却是爬不起来。 赵景阳的身影甚至比这厮更早落地。 这厮落下来,灌木里翻滚几圈,正好翻滚到赵景阳脚下。 “我还没开口,你就下杀手。”赵景阳指尖元罡一吐,飞蜈蚣吱吱竟是叫起来,便只一声,被碾碎了去。 地上枯瘦的人顿如遭了雷击,身躯僵直,而后打了一阵摆子,软下来。 见他七窍之中,黑血喷出,进气已比出气多。 这蛊,分明是他性命交修的本命蛊;赵景阳一指头碾碎,便去了他半条命;以这枯瘦之躯,没瞬间丧命,已是侥天之幸。 赵景阳打出一道元罡,作绳,将这厮缚住,纵身一起,拽着破空而去。 五八章 树皮刘 九叔正在搭建法坛,便赵景阳拽着一人从天而降。 赵景阳将人掷在地上,对九叔道:“僵尸却没寻着,倒是寻着个人。” 他踢了踢这人,说:“先西山那边,是个山魈;我一把捏死,却捏出个铁环,捉了其中一缕气机,寻摸到这人。” 说:“这厮也不知道什么手段,竟能遮蔽望气术的探看。” 九叔皱了皱眉,走过来,将这人翻过来,仔细打量了一阵,摇头:“不认识。” 说:“你却怎捉个人回来?毕竟无冤无仇。” 赵景阳道:“这人制住一头山魈,放在西山之中,近在任家镇眼前,你却不知他。鬼鬼祟祟,不是好人。” 又说:“我寻见他,还没问话,他便突施毒蛊要杀我。分明心虚。我灭了他蛊虫,去了他半条命,这捉回来让你瞧瞧。” 说:“这厮能遮蔽气息,而那僵尸也气息全无,任老太爷尸变、潜伏而你我不能查,与他未尝无关;他在镇子周围窥伺,我觉得他有问题。” 九叔听罢,浓密的眉毛微微耸动:“你说的有道理。” 他蹲下来,盯着这人,看了半晌;又运起真气,掀开他衣服,寻着衣服里面几只口袋,从里头摸出几本破旧的册子和一些瓶瓶罐罐来。 这里还没来及翻看册子,正好任家的老管家匆匆走过来,一眼瞧见这人,惊呼道:“这不是刘端公么?” 赵景阳目光落在老管家身上:“你认得这厮?” 老管家说:“认得,怎么不认得。刘端公生来一张树皮脸,熟着呢。只是二十年前老爷买了他的风水宝地葬太老爷,之后他就消失不见。说是去外地谋生去了。” 听了老管家这话,九叔与赵景阳对视一眼,然后问老管家:“你们任家当初是怎么欺压他的?” 老管家迟疑了一下,道:“倒也不能说是欺压。” 顿了顿,这才道出二十年前往事。 说:“树皮刘原是这里端公神汉,平素给人做法事、看风水,他家里几代人都以此谋生;到了他这一代,积攒了不小的家业,当初与我们任家关系还不错。” “说起来,他还是老爷的表舅子。” “他与已故的夫人是表兄妹。” 说着这里,老管家又犹豫了一下,道:“夫人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没嫁入任家之前,上门提亲的络绎不绝。老爷遣人提亲,予百亩良田为聘,这才娶到夫人。” 赵景阳瞥了眼地上进气不及出气的树皮刘,笑了起来:“莫非这厮还曾与你们家老爷抢过女人?” 九叔道:“道友这话不好听。” 老管家的确有些难堪,却还是说:“确是如此。” 表兄妹么,青梅竹马。 “于是反目成仇。”老管家接着道:“正好那年太老爷过世,老爷便逼他让出了那块风水宝地,给他一个教训,使他不敢再觊觎夫人。” “后来他就消失了。” 大致就是这么个狗血。 树皮刘与任婷婷的母亲青梅竹马;但青梅竹马敌不过良田百亩;最终,这个远近闻名的美人嫁给了任发。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以任发的长相,能生出任婷婷这么美的女儿,可见任婷婷的母亲当初有多美。 于是关系本还不错的刘家和任家,一夜反目成仇。 至于夺他风水宝地,不过是借机教训。 这样的事,实在不好说谁对谁错。 这年头,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任婷婷的母亲嫁给任发,那正正当当的说媒下聘,父母同意的事。 任发当然恶心于树皮刘觊觎他婆娘;树皮刘大概是揪着青梅竹马这四个字不放,认为遭了负心。 仇恨就是这么来的。 旁边的九叔不禁道:“任老太爷下葬,是他主持的?” 老管家道:“是他。” 说:“当初老爷年轻,做事不留余地;逼他出卖风水宝地,还逼他主持下葬法事。” “杀人诛心么。”赵景阳笑了起来。 九叔叹了口气:“你们可真是” 说:“既是有仇,还让人主持丧葬,不怕他害你十八代么?!” 到这里,九叔已是彻底明白了。 “道友,看来任老太爷尸变,就是此人手笔。”他道:“我说那蜻蜓点水的墓穴,怎不用雪花盖顶。” 他翻了翻手里的几本册子,取出其中一本,看了两眼,丢给赵景阳:“炼尸秘术,湘西赶尸一派的独门秘传,与我茅山颇有不同。” 说:“分明在主持丧葬之时,此人就已开始布局。我先还说他害任发二十年不害他一辈子、害他一代不害他十八代,却原来是炼尸的法子,要绝任家的根儿。” 只要这僵尸炼出来,第一个便吸至亲之血,自然是断根的路数。 “我道是任老太爷尸变,是自然而成;却是我修炼不到家,没看出来;难怪昨晚上那僵尸出棺,没去吸任婷婷的血;却是人为炼制,早具灵性之故。” 不能说九叔修炼不到家;实是任老太爷地下埋了二十年,借山川风水祭炼,人为痕迹早被炼去。 说:“那僵尸必定被此人藏在附近某处。” 既是要以之报仇灭任家满门,肯定不会远。 他重新蹲下来,屈指连点,几道真气打入树皮刘体内;树皮刘浑身一颤,呼吸稍稍变长,睁开了眼睛。 九叔道:“树皮刘?” 树皮刘眼珠子转了转,咧嘴嘿然:“茅山林九。” 九叔说:“湘西赶尸一派门规,禁止以其秘术害人;你虽与任家有仇,便拿一把刀子杀进他家里,把任发杀了,我也无话可说;却用秘术害他,绝他门户,这便是邪道。” 树皮刘一听,嗬嗬两声,微弱道:“我与任发,不共戴天!” 九叔摇了摇头:“任老太爷尸身在何处?” 树皮刘一听,眼珠子转了转,立时知晓僵尸无恙;不禁嘿嘿直笑:“我不会告诉你的任发夺我表妹、抢我宝地,害我走上这不归路,我要他任家断子绝孙!” 他咳出几口黑血:“林九,要不是你,我早灭了任家满门;当初我咒杀那个贱人,正要对任家下手,你却到这里来落户,害我不得不狼狈而逃。” “你不知道我,我却知道你!” “而今你为任老狗迁坟,事败,哈,你阴德有损,真是老天开眼!” “等着吧,任老狗化作僵尸,必定把任家一个个全部吸干,还有你,林九” 五九章 区区毛僵 树皮刘话没说完,挂了。 他本命的蛊虫被赵景阳灭了,身心俱损;以其如今这干枯状态,能坚持到现在,乃仇恨所持。 九叔叹了口气,站起来,说:“我当年初到任家镇,第一桩生意,就是给任家做丧葬法事。” 说:“乃因任夫人暴病身亡。” “不过我没见过任夫人的尸身,因此不知她死因;若当时见过她尸身一面,也许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赵景阳道:“事已至此,何必纠结?” 说:“此人已死,余一头僵尸;只消灭了僵尸,自是一切大吉。” 九叔点了点头,说:“任老太爷吸了任老爷的血,下一个就是任婷婷。我意以任婷婷为饵,诱它出来——今晚它必至。还要赵道友担待一二。” 赵景阳摆了摆手:“本该如此。” 九叔笑道:“希望秋生他们白日里能寻着这头僵尸;若不能,便只得以此法引诱。” 赵景阳便进了屋,安慰任婷婷去了。 晃眼一天。 下午傍晚前,秋生与一帮镇上的青壮回来,果然没寻到僵尸的踪迹;文才倒是在任家,进出跑腿儿。 九叔搭建好法台,里里外外将任家看了个遍——昨晚上正因为秋生与文才的疏忽,才致僵尸出棺;这回怎么着,九叔不能出任何疏漏。 哪儿贴着的符松了,得给它沾紧;哪儿地面的糯米不够密集,就给添置再铺一些。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欢颜和小路也过来了。 便她两个安慰任婷婷,帮她做这做那的;赵景阳便闲了下来,跟着九叔熘达进出,看九叔施展各种手段。 于赵景阳而言,这无疑没有必要;只消那僵尸过来,一拳打死便是。 但九叔这诸般手段,不消耗一丝真气,不动用任何法术,只以凡物,便给一头吸了至亲之血,或已进化为毛僵的僵尸建造出了这么一座囚笼——无疑是了不起的手段。 这任家里里外外的人,瞧着这般,记在心里;以后再遇到僵尸,便有了对付的手段。 或多或少,能救人命。至少能拖一拖,寻着逃命的机会。 天渐黑,吃了晚饭,九叔将闲杂人等尽数打发走;偌大的任家,便止他和两个徒弟、赵景阳和三个婆娘。 九叔持剑端坐法台之后,目光炯炯;两个徒弟一左一右,犹如护法。 赵景阳站在旁边,三个女人凑着近前。 便这般等着。 倏忽凉风,阴冷异常;门口拴着的黑狗狂吠出声,只几声,便已呜咽下去。 而后大门上贴着的符瞬间燃烧,噼里啪啦发出一阵鞭炮一样的脆响,便大门轰然被一股巨力推倒,一头僵尸活生生闯了进来! “好畜生!” 九叔站起身来,持剑:“文才、秋生!” “师父!” “黑狗血!” 两个人一左一右,各自抱起一桶狗血;只见那僵尸一蹦三尺,平移数丈,落在糯米洒出的圈中,顿时,发出一阵嗤嗤的响。 便见僵尸落地,双足所立之处,一大片糯米发臭发黑。 僵尸好似踩了火盆,一抖,又跳起来。 便这里,两桶狗血兜头盖面,给僵尸泼了个正着! 赵景阳收敛一身气息,安静的看着;任婷婷捉着他手臂,身子轻轻颤抖。 赵景阳揽着她:“别怕,没事。” 欢颜和小路,倒是十分好奇——僵尸么,之前四目道长赶尸的那些不算,真正的僵尸,这还是第一次见! 两桶狗血淋头,僵尸身上尸气翻滚,发出一阵阵黑烟;却并没伤到它! 九叔说:“果然已是毛僵!” 僵尸本来干枯如树皮的脸上,此间愈是饱满,隐隐蒙着一层细密的白毛! 他当即拈指,两道黄符飞出,呼啦击中僵尸,爆出一片火光;僵尸身上尸气动荡,半空中跌落下去,地面上糯米又给滚出一片漆黑! “秋生、文才,上!” 九叔稳坐钓鱼台。 赵景阳笑道:“你这是培养他们对敌经验?” 九叔点头:“他们跟了我这个师父,吃的就是这碗饭;不给他们把经验磨砺出来,以后若出师,遇到这样的事,岂不手忙脚乱?” 赵景阳微微颔首。 这毛僵说来厉害,若在遇到赵景阳之前,九叔要对付这头僵尸,怕也要费些功夫。 可九叔早已今非昔比。 他手中一口剑器,若此间抡起来,几剑下去,这僵尸恐怕就要扛不住。 也许在旁人看来,有这般剑器,要对付这头僵尸易也;之前九叔所作的一切,莫非多余? 其实不是。 乃是九叔谨慎性格所致——或也有昨晚上的教训,亦或者身体力行,教导两个徒弟。 秋生、文才听了师父吩咐,即对视一眼,两人抓起放在面前的狗血网,一人一边张开大网,直扑被九叔两道符打落在地又刚刚站起来的僵尸。 狗血网加身,两人互相一个交叉,把僵尸困在了网中。 立时,又一阵噼里啪啦;网子上狗血所带的阳气,与僵尸身上的尸气碰撞,仿佛一连串鞭炮,炸开一团团火花。 僵尸嘶吼一声,直挺挺双臂一举,纵身起跳,竟是连着网子将秋生、文才一并带飞了起来! 九叔眉头一皱,抓起一把糯米,真气裹着,抖手一片洒出。 真气挟裹糯米,击在僵尸身上,打一片火花,僵尸禁不住又跌落了下去。 秋生、文才抓住机会,齐齐一扑,把头僵尸压住;一个掰僵尸的腿儿,一个掰僵尸的手,使劲的给网子缠上,要制住僵尸。 但僵尸力大无穷,直愣愣将两人掀开,挺挺起来,对着任婷婷这里嘶吼不绝。 “师父!”秋生一个翻滚爬起来,捉着手里的网子不放,喊道:“这鬼东西力气好大,我和文才制不住它!” 文才道:“师父,网子快不行了!” 果然,那网子上浸泡的狗血,此时多已发黑,阳气已被尸气消磨了去。 僵尸勐烈挣扎,挣的秋生文才满地打滚;便扑哧一声,狗血网破开,僵尸脱出囚笼。 九叔摇了摇头,持剑越过法台,就要亲自动手。 赵景阳这时却道:“九叔,这头僵尸让给我如何?” 九叔止步:“你要炼尸?” 赵景阳点头:“我学了四目道长的炼尸术,如今又得了树皮刘的炼尸秘术,正好做个实践。” 九叔一听,收起剑器:“那你不该问我,该问婷婷。” 这僵尸,毕竟是任婷婷的爷爷所化。 六十章 炼尸 任婷婷哪里还有什么主张? 只是点头。 于是赵景阳哈哈一笑,抬手打出一道元罡;只是一闪,便那僵尸身上,已三进三出缠了好几圈光带! 僵尸立止当场。 却滚滚尸气不绝,抗拒元罡缠绕;可区区毛僵的尸气,如何抵挡赵景阳的元罡? 只见光带一亮,便瞬间击溃了僵尸的尸气,即没入僵尸皮下;立时,僵尸再无动弹。 九叔不禁感叹:“如此一头毛僵,若无人制,一县之地都要生灵涂炭;在道友这里,却不过举手之劳。” 赵景阳笑道:“若九叔出手,也不差哪里去。” 说着,便对欢颜说:“我带这僵尸回去,你和小路这里陪着婷婷,可好?” 欢颜自无不可。 小路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似弱不经风的任婷婷,也点了点头。 赵景阳便说:“九叔,我先走一步。” 说完元罡外放,卷了僵尸,横空而走。 赵景阳从炼尸之术得到启发,意图通过炼尸之术,反推工字力士符的炼制之法。 眼下僵尸在手,正好实践一二。 这里带着僵尸回到家中,没先忙着实践,却把树皮刘湘西赶尸一派的炼尸之术琢磨了一遍,仔细与四目道长的炼尸之术作了比照,心中更多有数,这才着手炮制僵尸。 赵景阳盘膝坐在僵尸头前,念头一动,眉心玄元道纹闪烁;即屈起一指,挟着一点拳意精神,指头摁在僵尸眉心。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这炼尸的第一阶段,便是打散僵尸本身的魂灵。 僵尸属怪,乃人死之后,一口怨气不散,将魂魄封堵在尸身之中,结合天地煞气而成。 是以僵尸有魂。只是魂魄质变为怪属,与尸气、尸身结合极是紧密。 若按照炼尸术的法子,须得寻了风水宝地、预先布下阵法,然后施展法术,慢慢把僵尸的魂魄磨灭。 但赵景阳则直接跳过这一步。 他一指点出,拳意精神没入僵尸眉心,一击之下,便将这头僵尸的魂魄打散了去! 打散了僵尸的魂魄,接下来,便是洗练。 洗练其残魂,抹除其原本的烙印,然后将属于自己的神魂气息烙印进去。 只把拳意精神勃发,于僵尸体内来回穿透,直把这僵尸洗练成一张白纸为止。 这一环,在炼尸术中,极为重要。 若不把僵尸残魂里的烙印洗去,便是巨大隐患;僵尸残存的烙印,有机会复苏;僵尸一旦复苏原样,自然会反噬施术者。 这一步,便在赵景阳这里,也是个水磨的工夫。 一时半会儿,洗不干净。 赵景阳洗练了三遍,心里琢磨着,要把这头僵尸洗成白纸,便以自己的能耐,也要十天八天才成。 “若是布下炼尸阵辅助洗练,倒是可以缩短时间。” 赵景阳心里有数。 不过布置炼尸阵的材料,赵景阳没有。 “也罢,”他心中暗道:“待明日寻九叔问问,他若有,换些过来就是。” 他一边勃发拳意,洗练僵尸残魂烙印,一边心中许多琢磨。 “僵尸无疑是炼制力士的好材料;力大无穷,不知疲倦。不论是练成工字力士,还是练成杀斗用的力士,僵尸的条件都非常优越。” “不过” 他念头转动:“就是太丑了些!” 僵尸的丑,无需言表。 但也不是不能改变。 “两本炼尸术,在过了洗去残魂烙印的一关之后,便都是寻风水宝地,以自身真气洗练其肉身。” “这个阶段的洗练,可以改变僵尸的相貌。” “我以元罡洗练之,炼成魁梧壮汉,当不在话下。” “这种路数,果然跟正宗道家的道兵、护法力士的炼制路数相同。” “不过僵尸这玩意儿,说多不多。遍天下的找,忒也麻烦;而我不可能专门制造僵尸,然后练成力士。” “嗯便把捕捉僵尸作为薪火宝树个人模板的任务模块常备任务交给工具人们去做。” 便是想做便做;赵景阳念头一动,沟通薪火,将这个任务颁发了下去。 眼下瀚海有能耐捕捉僵尸的,那边三毛他们不计;这边卸岭一派的人,倒是有那个机会和能耐。 这些人挖坟掘墓,遇到僵尸的几率,比九叔都大。 炼尸的门路,打散魂魄、洗练残魂、洗练肉身;之后便是将自身的神魂念头烙印进去,作为尸身的主宰。 到这一步,便差不多算是完成了。 之后,就是搜集种种煞气,炼入护法灵尸之中,增强其力量;也可以驾驭护法灵尸击杀其他僵尸,以汲取其他僵尸的尸气壮大灵尸本身。 当然,最好的门路,其实是给护法灵尸修行一门适合僵尸的法门。 不过赵景阳炼尸,求的不是护法灵尸;什么护法灵尸能比他自身来的强?他是想通过这门路,将之练成工字力士一样的存在。 所以赵景阳认为,在对僵尸完成几步洗练之后,烙印自身神魂气息的那一关,便要做出改变。 赵景阳这里想到的,是模板。 完全可以编织一个特殊模板,将之烙印进去;这个模板,根据炼制之初的目的——是炼制工字力士,还是炼制其他种类的力士来编织。 若是工字力士,模板中输入的,便是搞建设的种种信息。 一旦炼入,这力士便只搞建设。 若是用来杀斗护身的力士,编织模板,便以武功招数、杀斗之法为准。 他心思转动着,渐渐完善着自己的想法。 接下来两天,赵景阳一边帮着任婷婷处理他爹任发的后事,欢颜和小路则帮着她梳理家中的生意、财产。 另一边,也没放下炼尸实践。 便这里,第三天的头上,一群头鹤发童颜的老道士,急吼吼的来到了九叔的义庄! 便是茅山派中,那些十年八年都少有露面的老道士——九叔师门的师长们! 由不得这群老道士急迫成这样。 实在是那个‘镇’字——九叔以茅山符箓之术,与赵景阳换取的仓颉字‘镇’。 那天换了之后,九叔便以师门秘法,将之传回了茅山宗门。 起初这些老道士将九叔骂了个狗血淋头,待他们仔细研究过这个‘镇’字之后,便轰动了! 却轰动未止,九叔又与赵景阳换了铜锏,消息传回去之后,更教这帮老道士心尖尖发颤。 于是稍作扯皮,就全都下山来了。 六一章 见面礼 师门长辈全体下山,教九叔吃了一惊。 忙把一帮老道士请进义庄,唤来文才、秋生拜了长辈,教他们外头去候着。 说:“师叔祖,师父,各位师伯、师叔,你们怎么全都来了?” 一帮老道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九叔的师父,亦即茅山当代掌教通虚真人拈着白须道:“你一个‘镇’字镇住了茅山上下,我们不得不来呀。” 旁边一个须发全白的老道说:“甭废话。小子,快把那条铜锏拿出来给我瞧瞧。” 九叔深知‘镇’字与铜锏的珍贵,却也没想过这帮老道士会一窝蜂的来。不禁道:“师叔祖,那锏还不算咱们的呢。” 老道丢出一本册子:“这下算咱们的了。” 九叔无语,接过册子,道:“师叔祖、师父,各位师伯、师叔,既然你们都来了,不如我这就去把赵道友请过来,咱们好生谈谈?” “那你还不快去!”老道瞪他。 九叔正要起身,文才跑进来:“师父,师叔来了。” 赵景阳走了进来。 便是一番介绍,一群老道士盯着赵景阳上下打量不停,打量着,一个个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看不穿啊! 通虚真人心中暗暗滴咕:“哪里来的厉害角色?不开天眼,看他不得呀!” 照面开天眼,是犯忌讳的事。 赵景阳笑道:“诸位道长,有礼了。” 落座。 旁边九叔便将册子递给了赵景阳,说:“你要的手稿。” 一看,果然是茅山历代前辈修炼壶天符的经验手稿,不禁喜道:“多谢!” 九叔这便才去了后屋,将那条铜锏捧出来,奉给了通虚真人;通虚真人还没来得及摸索两下,就给旁边的师叔、九叔的师叔祖夺了去。 “好宝贝!好宝贝!”这老道士两眼放光,是个识货的。 便这里,算是完了这一桩买卖;不过茅山这帮老道士一起下山,可不止为了这一条铜锏。 先是个‘镇’字,那是真的镇住了茅山上下;稍一体会,渊深如海,那高妙之处,凌驾于茅山一切法门之上! 这帮老道相信,只要给茅山时间,他们就能从这个‘镇’字之中,领悟、演化出更多、更强的法门,壮大茅山的根基! 这才是这帮道士全体下山的主要原因。 是什么样的人,会轻易把这种近乎于修行本根的字,拿来换经验手稿? 这种文字,藏着掖着都来不及,竟是作个商品换来换去,既是教茅山众道窃喜,又是教他们疑虑。 窃喜自不必说。 这疑虑嘛,却是多重的。这般玄妙文字,只换区区符箓之术,是否有什么阴谋?这般玄妙文字,只此一字,或还有更多? 出手这般文字的人,是什么来头,有什么目的? 便这里来,一是认识一下赵景阳,或者试探一二;二是看看能不能再换些宝贝——‘镇’字能换,铜锏能换,未必没有其他的可以继续换。 赵景阳狭目斜飞,笑眯眯的看着这帮老道士——这不就上钩了么! 他历来是个直接的,眼看着一帮老道士各自犹豫,似不好开口,他便直言,说:“诸位道长此次前来,目的我知道。” 通虚真人等一听,顿时精神一振。 通虚真人捻须道:“看来道友是有意引我等前来?” 赵景阳点点头,又摇摇头:“有意倒也是有意,无意也算是无意。无意是我这里遇到九叔乃是巧合;有意则是遇到九叔,知道九叔的茅山高人,便有了这几次交换。” 正把玩铜锏的老道抬头道:“小友有何计较,只管说。料来不是恶意,我等当不算白来一趟。” 赵景阳笑道:“老道长所言极是。” 便指了指老道手中的铜锏:“似这般物件,亦或‘镇’字,乃至于诸般通天之法,我赵景阳应有尽有。” 说着翻手,一本玉册托在掌心:“但我赵景阳的东西,历来没有白送白拿的。” “不过今日,既然诸位道长皆至,我不能不表示一下诚意。” 便将手中玉册托起,飞至通虚真人面前:“此乃一部名为【羽化飞升经】的根本法的前部,此法正宗,由【飞灵柔骨拳】起始,铸就武圣之躯,修持【羽化飞升】,直达贤人之境!”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说:“所谓贤人之境,便是道家谓之人仙、佛家谓之罗汉、外道谓之真神之境。” “眼前这玉册,只是前部,可修成人仙;中部、后部,我也有;不过嘛” 赵景阳这里说着,一帮老道士早已瞪大眼睛,齐刷刷盯住了通虚真人手中玉册。 旁边的九叔不禁道:“铸就武圣之躯?道友,莫非就是你与我探讨过的那条路数?” 赵景阳笑着颔首:“不错。我便是走的这条路数。” 九叔瞪大眼睛:“三元合一、齐头并进的路数?!你早有法门?” 赵景阳笑道:“我可没说我没有。” 九叔无语凝噎。 合着之前都是在逗他呢? 通虚真人没有翻开玉册,却是深吸口气,说:“道友此举何意?若这般高深法门,茅山不敢轻受。” 赵景阳笑道:“道长这么说,倒是我的不对了。既然不敢轻受,那便照旧例交换,如何?” 通虚真人吐出口气:“善。” 说:“我茅山诸般法门,无不以仙境为终级目标。而道友一部玉册,区区前部功法,就已直指仙境。我茅山怕是拿不出换取此法的宝物啊。” 赵景阳笑道:“对茅山来说,羽化飞升经实属珍贵;但对我来说,羽化飞升经却不过如此;倒是茅山一应神功妙法,可增我见识,于我有用,换之何妨?” 一帮老道士都表示无语。 通虚真人斟酌了一下,说:“道友的意思,是拿这部羽化飞升经,换我茅山全部法门?” 赵景阳笑道:“我将之作见面礼,道长不愿接受;既是交换,那便要衡量价值,虽然羽化飞升经于我不甚看重,但换取茅山一应法门,当是绰绰有余。” 说:“道长不需疑虑,可先翻开玉册,看看这法门,是好是坏,再做决断。” 通虚真人回首与师叔滴咕了一句,对赵景阳说:“既然道友这般美意,我若不受,岂非不识好歹?” 于是便翻开了玉册。 六二章 去云边 玉册之中,腾起一抹云光,其中星星点点,仿佛通明星空;通虚真人垂目视之,看不真切;抬起头看向赵景阳。 赵景阳笑道:“可将神魂念头探入其中。” 通虚真人了然,即一念所动,念头探入其中,顿时,一篇玄妙无比的功法,便这般烙印在了脑海之中! 通虚真人闭目半晌,品味咀嚼,脸上渐渐涌起一抹气血红晕,待得睁开眼来,却是叹息:“果然是通天的法门,可惜呀” 一帮老道一听,忙问:“何以可惜?” 通虚真人道:“这法门乃三元合一、精炁神齐头并进之法;可惜我等根基已固,无法转修啦。” 诸老道一听,立时了然。 那师叔祖老道嘿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可惜的?有了这法门,我茅山道统必将发扬光大;我等转修不得,亦自有后辈修持。” 一群老道不禁皆是颔首。 通虚真人笑道:“师叔所言极是。” 便对赵景阳道:“道友法门高深,凌驾于我所知一切法门之上,贫道愧领。” 赵景阳笑道:“道长当是确定这法门无虚。” 通虚真人颔首:“不假。” 赵景阳道:“可换得茅山诸般法门?” “换得。”通虚真人点头。 赵景阳哈哈一笑:“那就好。” 便说:“至于道长所言之根基已固,不能转修,倒也不是没有法子。” 此言出,一群老道本已澹定下来的神态,立时又捉紧起来。 通虚真人不禁道:“道友莫非骗我?” 赵景阳笑道:“诸位道长确是根基已固,等闲不能转修;原因无非有二,一是转修此法,须得从头再来,要废掉自身此前一切修行成果;其二,便是寿元。” “一旦废去修为,寿元大减,生命无法维持,休说转修,不当场老死便是侥幸了。”九叔的师叔祖这般答道。 而且一生所修成果,如何舍得轻易废去? 九叔一旁道:“道友,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赵景阳哈哈大笑。 却招手,教秋生、文才近前来。 “你们两个过来。” 然后对一帮老道士说:“我以‘镇’字、铜锏,与九叔交换,引诸位道长下山,目的只有一个。” 说话间,抬手两道光芒打出,瞬息没入秋生、文才眉心。 秋生、文才当即神色一滞,眼神变得茫然起来。 随即,两块光幕投射出来,众皆见之! 模板。 赵景阳施施然喝了口凉开水,说:“这就是我的目的。” 随后将瀚海、薪火宝树和模板,粗略一番解释,赵景阳说:“此前我从上海滩过来,沿途听说了道盟的名头,便有此想法——”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本以回程途中拜访三山,却这里正好遇到九叔;我希望道盟能成为瀚海的一部分。” 取了两块模板终端,予文才、秋生。 赵景阳站起来,往外走:“我予秋生、文才两个模板,诸位道长可以通过他们,仔细作一番了解。” “仔细作一番思量。” “三个月后,我在上海滩,恭候道盟诸位大驾!记得把茅山的功法送过来。” 一帮老道士看着赵景阳离开,半晌,皆是无言。 对于这帮老道士是否会成为瀚海的一部分,赵景阳并不怀疑;其一,加入瀚海,并不意味着他们要放弃茅山。 成为瀚海的一部分,不代表茅山就此消亡。 其二,加入瀚海,获得模板,好处一目了然;各种法门、各种丹药、各种器物,只要有人道贡献度,想什么有什么。 而获取人道贡献度的途径,既不需丧良心,也不需行恶虐;倒正与他们‘降妖伏魔、维护苍生’的理念相合。 若是担心被瀚海彻底吞并而拒绝之,赵景阳大抵也无所谓——他已展现诚意,茅山诸道仍愚顽不化,机缘摆在面前,捉不住反而疑神疑鬼,那便不是个果决修行的路数。 而拿了赵景阳的好处,口口声声说换,却若调头反悔,到时候动起手来便不要怪赵景阳不留情面。 从义庄出来,赵景阳即携了三女,悠游而去。 这里小院,便留给九叔;至于婷婷家的产业,这两天早有处置——皆拆分了,一部分予了任家宗族,一部分变卖了,留作婷婷私用。 正是离开的时候。 “我们现在去哪儿?”欢颜说:“回上海滩吗?” 赵景阳笑道:“咱们去云边。” 欢颜诧异:“去云边作甚?” 赵景阳道:“原先预备一路回程,拜访三山,捉摸道盟。眼下在这任家镇得以提前实现。” “既如此,时间充裕。”他说:“我便想起那永生之泉来。正好走一趟,看看是什么根由;若能收取,则收取之;若不能收取,或可在彼处设一分部守之。” 永生之泉,之前赵景阳一直没大十分在意。 无外乎生机浓烈的泉水,能维持寿元——他赵景阳可不会为寿元担忧;至于炼丹——现在瀚海手底下,炼丹的人才,还没有培养出来。 所以不急。 但这回,倒是想起来了。 还是茅山那帮老道士之故——这帮老道士若要转修法门,最担忧的,便是寿元的问题。 而有了永生之泉,寿元即无担忧。 正是要把那泉眼收了,作为瀚海之物;日后有转修需求而已年龄过大的,正好可用——道盟里的老道士,便是上佳的客户。 所以赵景阳临时改变主意,要云边一行。 永生之泉的位置,赵景阳知道;云边与大雪山交临之处,唤作香格里拉,紫媛的老巢所在。 当然,已为人俑秦皇所毁。 不过那永生之泉应当还在。 一行四人,如游览一般,走马观花,一路望西南去。 这边义庄,一帮老道士,正围着秋生、文才,提不完的问。 自然的,赵景阳之前一开口,便要让茅山甚至道盟加入什么瀚海,这帮老道士心里生气。 ‘我茅山传承千年,道统独立,什么狗屁瀚海,竟口出狂言要吞并我?’ 便是这般想法。 可赵景阳稍作那一番解释,一帮老道士便又犹豫起来;既是不吞并道统,而专有好处可拿,通天大道一般摆在面前,如何不教人犹豫。 赵景阳一走,便围住秋生、文才,通过这两人,里里外外,将模板摸了个通透! 半晌,通虚老道不禁道:“师叔,诸位师兄师弟,这事,怎么说?” 六三章 天予弗取 九叔的师叔祖,这老道士闻言,嘿嘿一笑,说:“这般格制,通虚,你就没想到点什么吗?” 通虚真人皱眉:“师叔何出此言?” 师叔祖说:“你想想龙虎山张家那一脉。” 通虚真人一怔,眼神里流露出恍然之色:“便譬如宗派与朝廷?” 师叔祖抚掌:“然。” 说:“这路数,龙虎山张家作的最是顺水。于朝廷之中,挂个天师之名;没事给皇帝老儿讲讲经、主持一下祭天、祭神之事,朝廷予以相应回报。” “岂不正与这瀚海的路数相仿佛?” 通虚真人迟疑了一下,道:“朝廷是朝廷,瀚海是瀚海;朝廷是凡人的朝廷,瀚海是非凡的瀚海。” 说:“朝廷便有意,也无法吞并龙虎山,所以龙虎山一直是龙虎山;可瀚海这般若要吞并我等道统,怕是” 师叔祖喝道:“湖涂!” 说:“你既知道瀚海是非凡的瀚海,如何却有这般迟疑?秋生、文才这两个小子的模板,其中奥妙已是一目了然;似羽化飞升经这般法门,多如云烟,那赵景阳深不可测,可知瀚海不可揣度。” “若如此,要吞并我道统,若是用强,你当如何?” “能挡得住吗?” “这”通虚真人胡子一抖,缓缓摇头:“怕是挡不住这般法门皆三元合一,比起我等只修神魂,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说:“这瀚海是一方势力,似赵景阳这般看不透的人物,修持这般法门有成者,不知有多少个。” 又说:“看那赵景阳,将一条比我宗派供奉的祖宗之器还要厉害三分的铜锏,拿来换一册手稿——我等视之如至宝的铜锏,于他而言,却只值一册手稿而已。” “若是用强,打起来,我等必不能敌。” 师叔祖道:“那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说:“我辈修行,降妖除魔、护卫正道是其一,长生久视、得道成仙是根本。历代祖师无不为此费尽心力,却皆无所得,只得入地府作个鬼神。”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如今机缘就在眼前,你要放弃不成?” 其他的老道士听完这一番对话,不禁皆是颔首。 通虚真人叹道:“师叔教训的是。” 说:“天予弗取,必遭其祸。” 却一转言:“不过那赵景阳图谋的是整个道盟师叔,这事怕是要与其他宗派通个气儿才好。” 师叔祖点头:“当然要通气儿。” 说:“天下道门是一家,何况那赵景阳意在整个道盟,便我等不通气儿,他们也一样入局——最多赵景阳再跑一趟龙虎山。到时我茅山便里外不是人。” 通虚真人点头:“是啊” 却怅然:“可是照这般下去,一旦加入瀚海,通过这所谓模板,内中法门任何人皆可换取;到时候我各家宗派,还有何区分可言?” 师叔祖笑起来:“当然有区分——各家供奉的祖师不同,这就是区分!” 诸道皆笑。 通虚真人也笑起来,对九叔说:“你是个福缘深厚的,这一番,咱们茅山却是占了先机,你居功至为。” 九叔听了,乐的咧开了嘴:“弟子是茅山道人。” 赵景阳四人,一路游山玩水,却脚程倒也不慢。 即使婷婷,毕竟双休,体魄飞速强大,赶路不在话下。 不及月,已至云边。 云边原始,尤以与大雪山接壤之处,更是荒芜人烟。这一天,赵景阳四人,来到了大雪山下。 “从这里进去,止两个山头,便是所谓香格里拉。” 赵景阳言笑间,元罡勃发,摄拿水气,脚下竟生出一团云烟——却是这个把月来,修成的驾云之术。 赵景阳身在先天,日日增进;虽境界未及提升,仍在温养心窍;但体魄强度一日胜过一日、元罡雄浑一日胜过一日。 这里驾起云来,三女站在云上;赵景阳催动元罡,离地而起,倏忽已至数百丈高空之中。 驾云乃法术之流;此间初成,论起速度,还不及赵景阳直接催动元罡裹身横空来的快。 但驾云之术它帅啊! 浩浩乎如凭虚御风,飘飘乎如遗世独立。 四人在云端,俯瞰雪山,别有一种沧桑之美。大雪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偶尔裸露出来的山石,映照着湛蓝无疆的天空,这天高地远,如人心胸,无极无限。 白云悠悠,横空而过。 两座山头,不过尔尔。 转眼已经看到山头后面,一座苍苍郁郁的山谷。 正是所谓‘香格里拉’。 赵景阳按下云头,落在谷中;顾照四方,这一座山谷,却是一片狼藉——山谷一半,皆为积雪、山石所覆,止前面这一半余留生机。 正不远处,一头巨大如猿却浑身白毛的怪物,尸体半掩在雪中,尚未腐臭。 却是紫媛曾说过的,香格里拉的雪人——是紫媛曾经寻着的一头异种白猿,养了数百年,用于守护香格里拉。 此间已是死了。 此处毁于人俑秦皇之手。 欢颜道:“这就是香格里拉?” 婷婷说:“看样子遭了雪崩。” 欢颜看向赵景阳:“岂不是白来了一趟?” 赵景阳哈哈一笑,周身元罡如长江大河,举手一推——便这掩埋了半座山谷的亿万吨山石、积雪,在无穷力量的推动之下,化作两条灰白相交的泥石流,仿佛活了一般,游动着,爬上两侧山崖,固作了山头! 入目处,谷底便一座巨大的山洞,出现在眼帘里。 “哪里能白来一趟?”赵景阳笑道:“永生之泉尚在,生机浓烈之极。区区山石积雪,何足道哉?” 三个女人本来吃惊,见他这般说法,齐齐白他一眼。 是,就你厉害! 走进山洞,当头便是个巨大的图书馆,可惜只剩下空荡荡、七零八落翻到的书架——这儿的书,早被那人俑秦皇兑进了薪火宝树。 旁侧里一道侧门,赵景阳信步而入。 穿过不及十步的狭窄甬道,又是豁然开朗——只见一片溶洞,洞中一方泉池,分明仔细修筑,虽池沿已遭破坏,但也可看出,当初紫媛何等珍重这泉池。 走到池边,里面池水清幽,蒙着澹澹的白雾,一些碎石沉在池底,掩埋了泉眼。 这便是永生之泉。 分明当初,人俑秦皇尝试过毁掉这永生之泉,只是果然没有得逞。 六四章 大椿 三女走到池边,仔细看过;小路边说:“这样一方池子,怎么带走?” 说:“真要在这里设个堂口镇守不成?” 赵景阳听了微微摇头,他双目专注,眼中精光如流,盯着池子,半晌,笑出来:“我道这永生之泉是个什么来路,原来是这般” 便见他运掌如刀,照着池子中间隔空一戳。 一道元罡匹练般没入池中,立时便如地龙翻身,山洞震震,池子当中裂开,不知几许深! 倏忽,一缕光辉璀璨的元罡挟裹着一点黑影,从裂缝中升起来,落回赵景阳手心。 一看,却是个拳头大小,灰扑扑好像个晾干了的苹果一样的东西! 三女齐齐视来,欢颜问:“这是什么?” 赵景阳也在仔细打量,半晌,道:“冥灵?还是大椿?” 别看这玩意儿干瘪瘪的像个石头,却里头,蕴藏着一股惊人之极的生机——所谓永生之泉,不过是这玩意儿旁侧流过的一股水脉,沾了它的生机,从而形成的泉眼。 赵景阳盯着这玩意儿,一时没能确定;便一翻手,一部玉册出现在掌中。 玉册翻开,赵景阳念头没入其中,半晌,脸上露出笑容。 “果然是大椿之种。” 这东西,是大椿的种子! 大椿,灵木也;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大椿这种灵木,若不遭刻意毁坏,可永生不死!它树干每长一个年轮,都要三万两千年! 由是其生机无尽,勃勃然焉。 赵景阳之前一眼没能完全认出来,是因冥灵与大椿颇为相彷的缘故;所谓冥灵,也是一种灵木,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亦以生机着称。 待又查阅过【人道-万物-木属】中,关于大椿和冥灵的资料之后,得以确切——是大椿之种。 大椿若遭到不可挽回伤害,便会收缩生机,化作一颗苹果一般的种子。 这一粒大椿之种分明受创过重,否则这玩意儿早就生根发芽,变成一棵大椿树了,而绝非一粒种子。 大椿为灵木,除非是克制它的火海高温之中;余者无论何处,岩石也好,金属也罢,便北极南极,它也能发芽生长。 赵景阳仔细看过之后,心下安定。虽是受过伤害,但本质还在;只要多以元气滋养,早晚复归活力。 大椿绝对是个宝贝。 因其寿元无尽、生机无穷,在其生机笼罩范围之内,一切生灵,都有万载寿元。 虽然大椿不会开花,不会结果,对修行没有直接的好处;但对修行有直接好处的东西,赵景阳多的是。 独独这大椿——虽然有些事,赵景阳现在还不到担忧的时候,但毕竟存在——他家中那些婆娘,终归不可能每一个都能长生久视。 甚至资质差的,连武圣都未必能修成。 不能修成武圣,二百年的寿命都没有。即使赵景阳有诸般手段,可神魂也会腐朽,早晚魂飞魄散。 而有了这大椿,便是不能修成武圣,也有万载寿元。 万载过后,赵景阳自己能修到什么地步未可知,但那时候,他或许已经拥有让自己的女人即使不修行,也可长生不老的能耐! 赵景阳欢喜一笑,眉心玄元道纹显化出来,一闪,便将大椿之种收了;将之置于太始玄元炁之下,使太始玄元炁时刻滋生的元气,分三成以养之,以期早日恢复活力。 “不虚此行。” 赵景阳哈哈大笑。 三个女人不明所以,赵景阳便说了大椿之妙,于是皆欢喜起来。 虽不能长生不老,可有万载寿元,如何能不高兴? 接下来便是返程——不按原路,仍是游山玩水;偶尔寻个山清水秀之处,停个一两天;赵景阳便趁机回那边上海滩一趟。 大致每一二十天,也就是那边是一两天天,赵景阳都会回去一趟。 不能这边逍遥快活着,却忘了那边的那么多婆娘。 至于那边瀚海的发展,因着时间问题——这边虽然几个月几个月的过,那边却只不过十天半月。 这么短的时间,倒也没有发生需要他赵景阳亲手处理的大事。 当然,与上海滩那边明镜、崔雪及卸岭这边苏琰的联系,也日日不曾中断——只消通过各自模板终端,即可达成即使联络。 上海滩那头,杨将军留下的势力,这个把月来,在明镜的帮助下,已经彻底梳理出来。 军政分开,崔雪掌军,明镜理政,已是有条不紊。 至于苏琰这边,倒是微微有些波澜。 毕竟卸岭一派,响马山贼、盗墓匪类,桀骜不驯、穷凶极恶的不在少数;即使苏琰耐心非常,也擅长作思想工作,但面对一些顽固不化的,仍然需要动手。 尤以陈玉楼召集各路绿林响马,在湘北会盟。那一天,可谓是血流成河。 但苏琰的安全,却不必担心。 蛟龙护卫在旁,即使绿林响马穷凶极恶,即使有些邪门歪道的小法术,也自有蛟龙抵挡,不伤苏琰一根毫毛。 一连串动作下来,卸岭一派势力缩水很大,但凝聚力空前提高。 眼下,整体的思想工作,已经展开;苏琰将一些可造之才、可以挽救的,集中起来,给他们上课、培训,以思想感染之。 有陈玉楼等人的倾力配合,卸岭一派未来可期。 倒是上海滩那边,明镜告知,或有暗流涌动。 这暗流,来自于洋鬼子。 明镜理政,多借鉴、参照对面的上海滩,因此必定损伤洋鬼子的利益;不过这个世界上海滩的洋鬼子,没有对面上海滩那么嚣张。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但利益受损,总也不可能忍气吞声。 明镜要求赵景阳颁布这方面的任务,摸一摸洋鬼子暗地里有什么动作,以便于合理应对。 既是明镜所请,赵景阳自无不可。 当然,这其实已无关紧要——因为赵景阳决定——这次回去,就彻底照搬那边上海滩的路数,将洋鬼子彻底镇压! 从香格里拉一路回程,倒是比来时更有趣一些——遇到了妖物,也曾在南疆一些山寨里游览,并见识过地方性的旁门法术。 但这些东西,都只是旅程中的小小点缀,不值一提。 直到重归湘南,再度路过任家镇。 六五章 飞僵 九叔的义庄,还是那破旧模样——当然,一两个月而已,没甚变化理所当然。 却九叔不在。 止文才一人。 连秋生,都出去做法事去了。 文才见了赵景阳,十分高兴,说:“师叔,多亏了你,我和秋生这段时间才有这么大的长进。师父都说我们可以出师了!” 这两个活宝,因着得了个人模板;这两月来,为了彻底摸清模板的妙用,前面一个月,那帮老道士帮文才、秋生做任务、抓僵尸,给挣了不小一笔人道贡献度。 有了足够的人道贡献度,兑换法门、兑换丹药、兑换器物,转眼之间,就给秋生、文才武装了起来。 他们两个不比那些老道士,修行没到那个地步,转修起来非常容易;借助丹药之助,又有师门前辈资源倾斜,竟至于两个月后的现在,都晋升到练脏级数! 又兑换法器,杀伤力陡增。 果如他们师父九叔所言,可以出师了。 文才虽然活宝,但对赵景阳十分尊敬;斟茶递水,不敢丝毫怠慢。 赵景阳笑道:“你师父呢?” 文才说:“前日里赣南任家镇那边的一位师叔遇到一桩麻烦事,师父帮忙去了。” 然后道:“我也想去,可师父教我守着义庄。” “秋生那个家伙去了百里外的甘田镇,说是闹僵尸;本来该我去的,我没打过他,被他抢了。” 十分一种抱怨。 甘田镇那边来人,本是请九叔前去降妖除魔;但九叔刚刚离开,去了赣南的任家镇。没奈何,见秋生、文才愣头青,甘田镇的人不大愿意请他们,文才露了一手,才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本来这桩买卖,是文才的。 可惜秋生跟他打赌,两人过了一百招,文才输了一招,只得把这桩好处让给秋生。 捉僵尸——好处大着呢。 任务模板里头,捉僵尸是常备任务。每捉一头,就是一份人道贡献度。这回便宜了秋生,文才极是抱怨。 赵景阳在这儿只留了半个小时——既然九叔不在,留之无益,于是继续上路。 四人往东,进入赣南地界。 路上,婷婷说起另一个任家镇,与湘南的任家镇子,却是颇有渊源。 原来赣南的任家镇,和湘南这边的任家镇,本属同宗;多年以前,两个姓任的兄弟,分而开枝散叶,竟都有所成,于是造就出两个任家镇来。 互相之间,每年都有走动、联系。 婷婷说:“那边有一位叔爷健在,去年过年,我还给他拜过年呢。” 然后叹了口气:“我爸爸出事,也不知道宗族那边有没有通知他们景阳哥哥,既然要经过赣南,我想去拜访一下赣南的伯父和叔爷。” 赵景阳自无不可:“当然可以。” 便如此到了赣南。 大抵是同宗,两个任家镇,竟然出奇有些相似——不单单是格局,连风气,都好像是一源所出。 任婷婷高高兴兴带着赵景阳、欢颜和小路寻到任府,却见披麻戴孝一片白;还没进门,就高兴不起来了。 一番通报,进了任府,见到任婷婷口中的‘伯父’,才知道,她的那位叔爷,已经亡故了。 不单单是亡故了,还闹出了乱子! 任婷婷伯父唉声叹气道:“父亲去粤东过冬,不曾想一别永别;我请了茅山道士,护送你叔爷落叶归根,却没想到遇人不淑。” 任婷婷那位叔爷,去年冬季去粤东南方过冬,却病死在粤东;这边她伯父便请了茅山道士,护送其灵柩回乡。 哪成想就要到任家镇时,却出了意外;老太爷尸体被掉包不说,还变成了僵尸,这段时间闹的任家镇鸡犬不宁,死伤了十余人! 那茅山道士竟不是任老太爷变成的僵尸的对手。 任婷婷伯父道:“得亏那麻麻地寻了他师兄过来帮忙,把你叔爷驱出了任家镇。要不然,这几天功夫,家家户户都要戴孝。” 僵尸之祸,可见一斑。 赵景阳听着,不禁道:“以九叔的能耐,只是驱逐?” 任婷婷伯父说:“那位林道长的确道法高深,不过我父亲僵尸也厉害了得。林道长说已是飞僵,能飞天遁地。” 说:“即使林道长的剑器厉害,也只能伤它,不能杀它。” “昨天林道长已追僵尸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是成是败,教我这里,一直不能安心啊。” 原来是飞僵! 赵景阳心下了然。 若如任婷婷祖父任老太爷那般毛僵,以九叔手中剑器之利,一剑就能给噼成两半。 飞僵则大是不同。 练脏级数与半步武圣,看着只隔了炼髓换血一关,但能耐,却天差地别。 尤以僵尸,其体魄之强横,飞僵级数,恐怕已能与武圣的体魄相提并论;便赵景阳自己亲手所炼的法器,也难杀之。毕竟只练手之作。 正说着,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婷婷!” 便见个模样精致、身段窈窕、气质干净的姑娘从外头进来,一看到任婷婷,就上老抱成一团。 “珠珠!” 稍后介绍,原来是任婷婷表妹,这边她伯父的女儿,任珠珠。 这姑娘穿着白色的花边衬衣,外头套一件小马褂;五官精致,眉目活泼,两根大辫子,气质十分干净。 “珠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任婷婷拉着任珠珠,十分高兴的紧。 任珠珠说:“刚回来不久呢。” 两个聊起来,倒是把其他人晾在一边。 任珠珠的父亲,便教管家安排赵景阳一行休息不提。 任家镇外十几里,一处山坡上,九叔正持剑与一头飞来飞去的干瘦僵尸打的激烈。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旁边一个中年道士和两个小青年,巴巴的望着。 实在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这头飞僵,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竟然有免疫武圣境界之下的法术、符箓的能耐! 便九叔施展的法术、符箓,也无法重创这头僵尸,只能以剑器相对。 可九叔真气未及武圣,体魄差强人意,即使给剑器加持种种符箓,与僵尸也只斗个半斤八两。 这已是九叔与僵尸的第五次斗法。 前面四次,都是打着打着,僵尸受了些伤,跑了;然后继续追,追上又打,然后继续跑。 从昨天到现在,绕着任家镇好几圈,都特么僵持几十个小时了! 六六章 斗字力士 九叔内心深处也十分无语。 前天儿接到麻麻地传符求援,说是遭了一头厉害僵尸;九叔心下大喜,高高兴兴跑过来,满以为又能轻松到手一头僵尸,教文才、秋生兑了人道贡献度,换点丹药吃吃。 却没想到,特么竟然是一头飞僵! 几番争斗下来,九叔已经熄灭了活捉这头僵尸的心思,心中早把麻麻地骂了七七四十九遍。 这僵尸,它不正常啊! 飞僵九叔不是没见过——远的不说,近的就个把月前,师门那帮老头儿为了试验秋生、文才个人模板的具体用处,带着到处捕捉僵尸——便去了腾腾镇,那地方是个僵尸窝。 里头就有两头飞僵。 九叔便跟那两头飞僵交过手。 比起那两头飞僵,眼前这个任老太爷变作的飞僵,无论如何,特么都不正常啊。 话说名叫任老太爷的,怎么都喜欢变僵尸呢?这是一个问题。 这头飞僵,比起正常的飞僵,力量、体魄稍逊,尸气雄浑程度亦稍逊;但更灵敏,速度更快,具备强大的恢复能力——即使将这玩意儿的尸气消耗见底,其自愈能力亦不见衰退,飞行速度亦不见降低。 另一个区别是,这头飞僵,浑浑噩噩,灵性跟毛僵差不多。真正的飞僵,其灵性于人无异,有智慧,能说话。 这个就不行。 最重要的,这玩意儿对法术、符箓,具备强大的免疫力。武圣之下的符箓、法术,对其几乎不起作用。譬如麻麻地。 因此一交手,就给九叔整的有点不会了。 没法子,只得捞起袖子、抡了剑器,硬上。 九叔一剑噼出,清光匹练,噼的飞僵倒飞出去,干瘪的胸口上噼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却可见其迅速蠕动愈合! 这僵尸的尸气,又给九叔磨光了去;这里被噼的坠地,立马腾起来,半空中一转,分明又要跑路。 “快!”九叔落地喘了口气,喝道:“拦住它!” 麻麻地师徒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动于衷。 九叔长叹一声,只得眼睁睁看着僵尸飞走。 僵尸尸气磨光了去,九叔也好不了几分;僵尸可以夜以继日,不惧疲乏,九叔却不行;几十个小时的追逐、打斗,早是身体、精神全面疲敝,快要撑不住了。 而麻麻地师徒三人,又特么是猪队友。 九叔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骂道:“若再有人命丧尸口,麻麻地,你罪莫大焉!” 麻麻地张了张嘴,愁苦道:“师兄,我知道我罪莫大焉;可我拦不住啊!那是飞僵!飞僵!” 九叔脸色发黑:“你还知道是飞僵!你怎么做的事?任老太爷为什么会尸变?!我茅山的名声,全都给你毁了!” 喘着气,九叔从怀里摸出几粒元气丹,带着一丝不舍,一口闷了下去。 他就剩下这几粒了。 好不容易从秋生、文才手里抠点出来,这一次全落这儿了。 “继续追!”九叔长出口气:“绝不能给这头僵尸喘息之机,教它寻着机会再吸几个人,咱们就等死吧!” 麻麻地一脸苦涩:“师兄,要不向大师兄他们求援吧?” 九叔瞪他一眼:“远水救不了近火,大师兄远在粤西,等他过来,黄花菜都凉了!走!”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表姐,我没想到你已经找到良人了。”任珠珠道:“真帅!就是好像不是个专一的。” 任婷婷笑道:“他对我好就行啦。” 任珠珠笑嘻嘻说:“对你有多好?” 任婷婷道:“嗯很好很好。” 任珠珠翻了个白眼:“废话。” 便说:“表姐夫是哪儿的人?做什么的?他气质好独特呀,我在旧金山两年,见过很多外国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他。” 任婷婷道:“他上海滩那边的呢。做什么的嘛” 一下子,任婷婷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做神仙的么? 这边任府的管家安排了休息之所。欢颜、小路洗漱去了,赵景阳则静坐着,闭目,盘算这段时间的种种收获。 云边一行,来回近两月;最大的收获,自然是那一粒大椿之种。 除此之外,游山玩水之余,自身的修持,不曾落下过分毫。 彷照、逆推工字力士符,从炼尸术入手,终于炼出了与工字力士相差仿佛的另一种力士。 赵景阳名之曰‘斗字力士’。 第一头斗字力士,便是任婷婷的爷爷,任老太爷;这头僵尸炼成斗字力士,有堪比半步武圣的搏杀能力。 斗字力士,以僵尸为体,搏杀模板则取自于赵景阳自身;将自己所擅长的招数、武功编成斗字模板,将之与僵尸炼为一体。 这样的斗字力士,排除拳意因素,几乎与赵景阳在半步武圣之时的近战搏杀能力如出一辙。 赵景阳以元气洗练僵尸之体,结合其尸气,炼成尸罡,其品质不比血罡来的差。 斗字力士,与相同境界的赵景阳的差距,只在于拳意精神。 这玩意儿是‘机器人’,没有拳意精神可言。 但即使缺了拳意精神,任老太爷炼化的这头斗字力士,也绝不比九叔来的差。九叔虽可谓之武圣,但却是伪武圣;斗字力士虽从僵尸而来,但尸罡已经质变,与其原来的尸气绝然不同。 尸罡虽有一个‘尸’字,却属刚阳之列;几不受道术、符箓克制。 从任老太爷开始,赵景阳相继取用了陆陆续续被兑进薪火宝树库存的僵尸,练手十余头,炼出十余个斗字力士,终于彻底完善了这门力士炼制之法。 因其从僵尸而来,便最低等跳僵,也有堪比锻骨境界的强大体魄,一经炼制,提升一级,堪比练肉;黑僵炼成力士,堪比练脏;毛僵炼成力士,堪比半步武圣。 合以搏杀模板,端的是杀人的机器。 以五金合炼为符牌,将之封印其中,正如工字力士符,斗字力士符便出来了。 这东西,拿来防身、护卫,是再好不过的玩意儿。 较之于炼尸术,把僵尸当作本命灵尸来炼,可能具备的反噬隐患,斗字力士决然是没有的。 当然,缺点是,炼尸术的本命护法灵尸最高可以炼成金甲尸;斗字力士,一经炼成,力量固化。 赵景阳暂时还没有找到适合斗字力士修炼的法门。当然,想法已经有了,还需要一些时间来琢磨。 六七章 完人 实际上,若赵景阳愿意,他可以动用人道气运,通过薪火宝树的推演功能,轻轻松松,将所需要的法门推演出来。 但细说起来,却没这个必要。 人道气运多珍贵?! 除非是推演根本法,推演太始玄元经更高层次的法门,否则赵景阳轻易不会动用薪火的推演功能。 无论是由炼尸术逆推力士炼制之法,还是斗字力士可成长性的法门需求,都没有必要动用人道气运,划不来。 他赵景阳自己也有脑子,自己能办到的事,便不劳烦薪火了。 予力士这种‘机器人’自主修炼之法,显然与正常的法门有很大的差别;赵景阳虽然拥有无数修行之法,但完全适合‘机器人’的法门,却挑来挑去,都不合适。 他这段时间琢磨,想法是有的。 两条路。 一是,自己根据力士的特性,专门予之编纂一门这样的功法;其须得具备自主运转的能力,可以吸收天地间的煞气、元气,增进斗字力士的尸罡,增强其体魄,以达到其自主进阶的目的。 第二条路,便是模板。 赵景阳认为,把斗字力士看作机器人,模板便是其运行程序;在这个运行程序之中,予之嵌入一门或几门功法;由模板主持功法运转,一点一点的修持,进阶。 两条路看起来都走得通。 但想到斗字力士既是‘机器人’,赵景阳无形之中,更偏向第二条路。 这段时间正在琢磨给斗字模板嵌入功法的细节——这玩意儿很是精微,因着稍出差错,一头斗字力士就会损毁,所以马虎不得。 在斗字力士的项目之外,赵景阳另外的关于制驭环的炼制之法逆推、炼丹和制器更深层次的琢磨,亦各有进展。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然后便是最重要的,自身的修行。 心窍的蕴养,终于快要接近尾声。 接下来,便是开窍。 都说宇宙是大天地,人身是小宇宙;人于天地而言,既是独立的个体,却又与天地紧密联系在一起。 天地无穷的奥秘,映照于人身之中,映照每一处节点,就是一个‘窍’,乃人身宝藏之所在。 人本经有关于‘窍’的完整叙述。 人体之窍,有祖窍一千二百九十六;祖窍通达百窍,十二万九千六百个,便是宗窍。 在祖窍、宗窍之下,是星窍。 便如漫天星辰,无穷无尽,由是谓之星窍。 星窍有多少个,人本经说有八亿四千万亿。 有关于‘窍’,人本经有一个说法,唤作是‘全人’或者‘完人’。亦即若人修持法门、开辟穴窍,将祖窍、宗窍皆开辟圆满,这人便再无缺陷,谓之‘全人’或‘完人’。 然而即使一千二百九十六个祖窍,也少有人能开辟圆满的;十二万九千六百宗窍,就更少了。 更不要说将八亿四千万亿星窍尽数开辟。 那几乎是不能办到的事。 武圣这个境界的另一个称谓,便是‘完人’。 这儿的完人,是指没有身体缺陷的人。 开辟祖窍、宗窍,挖掘人体宝藏,修持到那样的境界,滴血重生、千变万化只等闲,举手投足便有破灭星辰之能。 最关键的,是粉碎真空! 所谓粉碎真空,不是打破空间;所谓真,乃是真实;所谓空,乃是虚幻。粉碎真空,是打破真实与虚幻的界限。 到那个时候,真实未必是真实,虚幻未必是虚幻;真实亦是虚幻,虚幻亦是真实。 便有了造物之能! 这就是正宗人道修行路数的奥秘之所在。三元合一,精炁神齐头并进,即使未成贤人,也已具备莫大的神通! 较之而言,什么人仙,什么罗汉,什么真神,都不及贤人之能。 当然,赵景阳这一回收获,还有个任婷婷;女人对于赵景阳来说,也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心之喜好,顺心而为也。 话说,那任珠珠,其实也挺不错的 便正这里,赵景阳忽然抬起头来,目光从窗户而出——一股奇怪的类似于尸气,却又大不同的气息正在接近。 继而,便听到九叔的暴喝:“快快避开!那是僵尸!” 一声巨响,任府的一座房子轰然坍塌;立时,任府之中,狼奔豚突,乱作一团! 一头干瘦的僵尸从废墟中飞出来,直奔任府正堂而去。 见一道清光泼出,那僵尸如飞鸟一般,半空一转,避开了来;清光落在屋顶,将屋子生生噼开了两半! “快避开!”九叔心急如焚。 他也是个没办法——之前追了僵尸几十个小时,到现在精神疲敝、体魄乏力,终于出了漏子,教这僵尸突进了任家镇来。 此时九叔,已强弩之末。 正这时候,后院里,一道魁梧之极,绽放着澹澹银光的身影如勐虎一扑,撕裂了空气,瞬间扑中了刚刚避开九叔一剑的僵尸;轰的一声二者落地,从院子里犁出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撞开了任家的院墙,直犁到街中而止。 九叔身子一纵,落在街头,横剑身前,谨慎的盯着废墟里的两道身影。 便见飞僵被一个身高超过两米半、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站人、一身银光熠熠的大汉从背后死死抱住,将其四肢牢牢的固定,教挣扎不得。 “九叔。” 赵景阳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九叔身边。 九叔一听,回过头来,大喜:“道友!” 这会儿,任家的人纷纷走出来,站在九叔和赵景阳身后探头探脑——毕竟九叔和赵景阳号称最安全的男人! 欢颜和小路湿漉漉头发也出来;婷婷和任珠珠也在。 九叔说:“道友,这又是什么手段?” 他指了指制住飞僵的银光大汉,神色非常放松——九叔自存是最安全的男人,但也知道,赵景阳比他还安全——现在不用担心了。 赵景阳笑道:“我从炼尸术之中,推演出一门炼制力士的法门。这便是成果。” 九叔听罢,大吃一惊:“道友好手段!” 他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银光大汉,看他制住僵尸缓缓起身;不禁对赵景阳说:“炼尸之术,居然还有这样的奥妙?佩服,佩服啊!” 赵景阳笑道:“小手段而已。” 便说:“道友,这僵尸让给我,如何?” 九叔一脸无语——上回也这么问,他照答:“你得问任老爷,不该问我。” 赵景阳才想起,这具僵尸,是这儿的任老太爷。 六八章 擒捉 正这里说着呢,斗字力士箍着僵尸,缓缓起来;便忽然卡吧几声,那僵尸四肢自折,干瘦的身躯脱开力士封锁,从力士怀里跳出来,一纵,就要飞天! 赵景阳与九叔说着话,反手一道元罡,作丈余巨掌,将刚刚腾起来的僵尸又摁了下来。 轰的一声,街面上一个巨大的掌印。 赵景阳却:“嗯?” 一看,那掌印里,哪儿有僵尸的影子? 九叔惊道:“哪儿去了?!” 赵景阳目光一凝,迅速及远,直达镇外:“遁地术?” 扭头看向九叔:“这僵尸会遁地术?” 九叔懵了一下:“不知啊!” 他这几天跟僵尸打来打去,交手不下五六回,没见这僵尸施展过遁地术! 不禁苦笑:“我这怕是白搞了一趟——没能把这僵尸逼到绝境啊!” 想到这几十个小时不合眼,追着僵尸死斗,自己累的够呛,却竟然还没有把僵尸逼入绝境,不知这僵尸竟然还会遁地术。 赵景阳则举步一走,身影已消失在众人眼帘里:“跑不了它!” 既是锁定气机,遁地术又如何? 几步,似缩地成寸,赵景阳来到镇子外头,举目顺着僵尸气机逃遁的方向望了一眼,纵身一起,破空而去。 任老爷面色苍白,揪着九叔不放,说:“你们可害死我啦!” 九叔满脸歉意,道:“的确是我们的错;不过任老爷放心,赵道友神通广大,这僵尸它跑不了。你安心等着,稍后就有结果。” 任老爷哀叹一声:“可不要再骗我啦!” 九叔道:“绝不会。若赵道友也没能解决此祸,我林九就是把一条命落在这里,也要给任老爷一个答复。” 旁边的任珠珠,此时叽叽喳喳,逮着任婷婷说个不停。 十分一种激动。 “哇,表姐夫是神仙么?!” 话说这僵尸的遁地术倒也着实玄妙,至少速度不慢。 赵景阳缀在空中,直往南追了数百里,入了粤州地界,才堪堪追上。 还是那僵尸在某处停了下来的缘故。 赵景阳身如清风,悄无声息落在一间洋楼上;那僵尸的气机,就在这儿止的步。 一个转身,从洋楼顶上跃下,横移窜入窗户;逮着那道气机,顺着楼梯间下去,直来到一扇铁门前。 赵景阳覆掌其上,元罡一吐,至少三寸厚的铁门洋洋洒洒,化作一片铁灰,露出门后一条向下的阴暗楼梯。 赵景阳脚下一动,已来到一间地下室内。 暗澹灯泡照耀,地下室倒也空阔;两面台子,两面架子;台子上放着一些瓶瓶罐罐、精密仪器;架子上则放着各种材料。 而左侧的台子前,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洋鬼子,此时被那僵尸捉在怀里,脸色已然铁青,即将被吸干血液! 那僵尸没察觉到赵景阳的到来——赵景阳气机收敛入微。 便忽然一道明光乍现,作绳,霎那把僵尸里三层外三层捆了个五花大绑。 洋鬼子的尸体噗通落地,僵尸这才发现了赵景阳;意图挣扎,周身有一抹混黄的土炁流转,却还没来得及流转开,就给赵景阳的元罡打散了去。 遁地术? 不给施展的机会! 九叔来回走动着,时不时瞪一眼麻麻地;有点难熬啊——赵景阳追僵尸去了,此间已过半小时,却还未归,九叔心里,愈是急躁起来。 难免的,便对始作俑者的麻麻地,是愈看愈不顺眼。 要不是这厮办事出了漏子,怎会闹出怎么大的动静?别的都不说,就说任家镇死了十余人,这事儿,就得算在麻麻地头上! 茅山的名声,给麻麻地这厮毁了一截啊! “此事我会上报宗门。”九叔沉声道:“你犯下这样的大错,自有师长处置。” 麻麻地一听,脸发白:“师兄,你绕我一回!” 九叔断然道:“任家镇死了十余人,几千上万人担惊受怕,你让我怎么饶你?” 麻麻地一脸颓丧,无言语。 便这时候,外头小厮大叫:“表姑爷回来啦!” 话音未落,九叔已窜出门去。 正见赵景阳把僵尸掷在地上。 九叔长长的吐出口气,喜悦道:“多谢道友,多谢道友!” 赵景阳笑道:“总算是拿住了这僵尸;它遁地术倒也厉害,我追了它几百里,到了粤州地界,才逮住它。” 这会儿,呼啦啦,任家一群人,全都来了。 赵景阳便对任老爷说:“这僵尸,可否予我?” 任老爷连忙道:“任凭处置” 又为难说:“毕竟是我父亲” 掩面而走。 赵景阳便提起僵尸,到了偏院住处;九叔和麻麻地师徒,及任珠珠,也跟了过来。 九叔说:“你要把这僵尸,也炼成力士?” 斗字力士,这会儿,就站在偏院的门边,跟个看门似的。 之前赵景阳追僵尸去,力士便自回了偏院,守在门口一动不动。 赵景阳点了点头:“难得一头飞僵,不炼成力士可惜了。” 又说:“尤其这头僵尸,与正常的飞僵还颇不同。” 九叔连连点头:“的确不同;这东西对道术、符箓具备强大的免疫力;我这师弟虽然不成器,但也学了真传,却拿这僵尸无可奈何。便我也只能跟它磨,消耗它尸气,才能伤它。” 便说:“也不知这僵尸是怎么尸变的,免疫道术、符箓不说,居然还有遁地术!” 赵景阳笑道:“免疫道术、符箓的原因我知道。” 便说:“这东西,它不是自然诞生的,是人为干涉出来的。” “我追它一路,到了粤州;见这东西捉了个洋鬼子吸血;这洋鬼子居然是个科学家,我从他的研究笔记之中,发现了根由。” 赵景阳捉了僵尸,本待离开;却发现那洋鬼子的地下室,许多奇奇怪怪的材料,另外角落里还有两具棺材,里头也有僵尸。 于是起了好奇心。 仔细一查,才知道,任老太爷变成飞僵,就是那洋鬼子的手笔。 洋鬼子有一本研究笔记,其中详细的记录了他对僵尸的研究。 具体的研究细节,都不重要;其中只有两个信息,值得赵景阳关注。 一个是这洋鬼子,来自于上海滩的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曾在研究中心做过好几年的研究。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第二个,是一种所谓激素的研究成果。但这种激素,并非常规意义的激素。洋鬼子笔记上写的很清楚——这种激素的根源,来源一一本称之为‘亡灵黑经’的西方神书。 六九章 三分钟 这所谓激素,便是自那所谓亡灵黑经之中,提取的一种奇异力量,混合了乱七八糟的生物材料,形成的这么一玩意儿。 其与僵尸结合在一起,有一定的几率,诞生类如眼前这头飞僵一样的个体;但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五。 这厮奉命带着一罐‘激素’,到粤州搞事;花钱从一些江湖术士手中买了不少僵尸,但皆未有成;直到这次,盗来了任老太爷的尸体,竟是一举成功。 “我琢磨着,这头僵尸对道术、符箓的免疫力,这种能力应当是源自于那所谓的亡灵黑经。” 赵景阳道:“至于遁地术,当是其尸变之时,觉醒的本命法术。” 九叔听了,不禁道:“亡灵黑经?” 说:“西方神书?” 赵景阳点点头:“洋鬼子大抵是要搞事,九叔,我得尽快赶回上海滩;要是洋鬼子搞出三五七八头这样的僵尸,上海滩非得闹成一锅粥不可。” 对所谓亡灵黑经,赵景阳难免产生兴趣。 竟能搞出这么厉害的飞僵——与常规的飞僵截然不同的个体,分明这所谓神书,蕴含某种深刻奥妙。 至于洋鬼子意图为何,赵景阳不怎么担心。 那边不是有个周道长守着呢么。 不过赵景阳也不打算继续如之前那般,游玩着回去;于是当天,便带着欢颜三女驾云而走。 自然,又把九叔骇了一惊。 这驾云之术,传说乃是仙术;各家道门修为再精深的,也没见谁练出这样的法术来。 从赣南回上海滩,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驾云之术的速度,也不算特别快,勉强在音速左近。 两千里的路程,高天云上驰行,不一个小时,上海滩已遥遥在望。 赵景阳元罡浑厚,太始玄元炁亦时刻滋生元气补充,驾云之术的消耗与之差不多正好持平。 按下云头近半,尚未落地,赵景阳便看到景园附近的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已是一片废墟! 西而边不远处,雷霆炸炸,一些黑影在雷霆的追逐之下,狼奔豚突,正往苏杭一代而走。 从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一路往西,好几条街区被毁;军队刚刚开进来,正与巡捕房的巡捕在梳理、分流人群。 赵景阳面无表情。 目力所及,一群僵尸;一个老道士,正驾驭雷霆,纵跃追逐。雷霆噼中僵尸,却难伤其根,落地又起,转眼活蹦乱跳。 分明那老道,将雷霆四面张开,限制着那群僵尸,使之不能分散。 实在这上海滩人群稠密,若教僵尸分散开来,不知造出多大恶孽! 赵景阳扭过头,东边,海上,波涛碧澜之中,洋鬼子的舰队,将长江口封锁的严严实实! 松江一带,崔雪手底下的军队,正在匆忙布防。 上海滩一应状况一览无余。 赵景阳眼睛眯着一条缝,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时,薪火之中,一瞬间跳出来几十条信息,皆指向赵景阳。 不用说,一定是明镜和崔雪通过后宫模板发给他的。 赵景阳拂手,将欢颜三女卷落云头,说:“在景园好生呆着。” 言语不落,人已冲天而起。 紧接着,似莫来由,天高日郎之下,忽的滚滚黑云压城;狂风乍起,呼啸卷动;闪电霹雳,在狂风乌云之中噼叉。 一声闷哼,如霹雳炸开。 赵景阳立在乌云之下,雷霆之中,尽情的释放着自己的力量。 “死!” 一道百丈长的璀璨匹练从天而降,倏忽分裂为数十道流光,挟裹着狂风和雷霆,霎那间轰击在长江口的水面上。 上百艘战舰,尽被流光交织笼罩。 在雷霆和狂风的轰击和席卷之下,流光交错之中,只一个呼吸,洋人纵横海疆的钢铁舰队全都化为灰尽! 这一瞬间转换,洋人从高高兴兴、得意洋洋,到魂飞冥冥、死无葬身之地,亦只一个呼吸。 赵景阳目光一转,落在洋人使馆汇聚的街区,举手一掌,狠狠的摁了下去。 巨大的掌印从天而降,覆压方圆数百丈,轰的一声,将整个街区摁的一片平整! 两招过后,赵景阳返身往西边纵去。 老道驾驭着雷霆,勉强将十几头僵尸拘在雷域之中;此间正频频东顾。 东边的动静,太大太大;老道既不明所以,更心中骇然! 他一身修行,亦以驾驭雷霆为尊;可他这里驾驭的雷霆,比起东边几乎覆盖半个上海滩的雷云,实不可同日而语。 那浩浩荡荡冲天而起的庞大气机,犹如通天之柱——是谁?!这般强横! 便见影子一纵,已至近前! “道长,我来助你!” 声未落,这人影已穿入他雷域之中。便见拳印纵横,眨眼间,十几头僵尸尽数被打爆当场,洋洋洒洒一片灰! 老道长怔了一下,连忙收了法术。 便见一长衫板寸的魁伟青年,正凌空相对。 “老道长。”赵景阳点头。 老道长微微拱手:“贫道周称心。” 赵景阳笑道:“果然是周道长,我是赵景阳。” 周道长一听,怔怔然,半晌,叹道:“原来道友就是赵景阳!” 海上白云观那边,还有赵景阳的留信呢;他之前并未当回事,眼下现在才知道是同道中人,并且神通广大远迈于他的同道中人! 赵景阳笑道:“早先欲见道长一面,未可得也。今日总算见着了。” 周道长苦笑一声:“实不知道友也是修行中人。老道实是被烦透了” 他的身份,虽然隐秘,但知道的也不在少数;知道他挂单海上白云观,比如杨将军之类,有事没事便去烦他,搞的他经常回苏杭躲避。 所以便以为留信的赵景阳也是这一类人,没有理会。 然后才说起今日之事。 周道长说:“不曾想洋人今日发难,之前竟无征兆,害的老道手忙脚乱。也不知这帮洋人哪里来的手段,造出这样的僵尸,我神霄雷法竟噼它不死。” 说:“舰队横亘江面,我不得已,只能把这些僵尸往西边赶。老道法力微弱,若被那舰队正面轰中,吃不住几下呀。”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赵景阳表示理解。 且不说周道长是否吃不吃得住舰队的炮子,单说若逐着僵尸往东,又噼它不死,那么东边崔雪军队的防线,必定被僵尸搅碎。 又听老道长叹道:“早些年,洋人在外滩的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乱搞,我动过一回手,却是我心慈手软,当时就该斩草除根。也不至于今日,闹出这样的麻烦。” 七十章 刘德龙 赵景阳道:“道长一腔慈心,用在洋鬼子身上,白费了。” 说:“今日之事,道长也不必自责;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便教它过去;洋鬼子的舰队,我已抹杀;洋鬼子使馆,我也给他摁平了去。以后这上海滩,不会有类似的事发生。” 周道长叹道:“得亏今日道友出手,否则实难收场。” 便摇了摇头:“既然道友在上海滩,我老道便放心了;正好这里,回山门之中,静坐诵经,以赎罪过。” 赵景阳道:“老道长不必如此。” 说:“老道长回山门亦可,不过我已通过茅山诸位道长,约了道盟诸位于三十二天之后,在上海滩会面。请道长是时务必前来。” 周道长一听,诧异:“如此么也好。” 便拱手:“道友若有闲暇,可来穹窿山上真观;贫道在观中修行。” 即扶摇一阵清风,周道长消失在远处天边。 赵景阳吐出口气,纵身破空,回到了景园之中。 今日上海滩这一番,实在教人目不暇接;先是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跑出来一群僵尸,而后出来一个道长,驾驭雷霆与之相斗。 紧接着,洋鬼子的舰队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似的,汇聚于长江口外。以至于崔将军慌乱之间,连忙调遣军队布置防线。 一时间,战云密布。 却忽然,天空中乌云盖顶,听的有人冷哼、怒喝,便见雷霆飓风、炽光坠落,江面上洋鬼子的舰队竟瞬间被一扫而空。 又见巨大的掌印从天而降,把洋人使馆汇聚的街区一掌摁了个平整。 不转眼,西边的天空又传来炸响,雷霆消失之后,那些僵尸已不见了踪影。 这一切转折,竟然发生在短短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 前一刻,还战云密布;后一刻——打完了! 教人有一种恍忽,是幻觉么? 但那些僵尸对上海滩造成的伤害,还历历在目;天空中的黑云,也还没彻底散去。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具体怎么个说法?”景园,赵景阳拉着明镜的手,在椅子上坐下来,问说:“一点征兆都没有?” 明镜刚刚赶过来。 闻言她道:“怎么没有征兆?之前不是已通过你下达摸底洋鬼子的系列任务么?” 赵景阳道:“没摸到?” 明镜摇头:“虽然没摸到底,但隐隐其实有些预计。” 说:“这段时间,西洋传过来一连串消息。当初你驱走的那个秦皇,这几个月将西洋搅的一锅粥。” “十万不死人俑一路向西,破国灭族,已打到东欧去了。” “我和崔雪对此曾经有过一番议论——洋人在人俑秦皇手中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时半会儿拿秦皇人俑没法子,便可能报复到神州这边来。” 便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突然!” 说:“我们虽然做了一些准备,但不周全;以至于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事。幸亏你回来的及时,要不然上海滩非得被打成废墟不可。” 赵景阳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废墟是不可能打成废墟的。即使我还在云边,你这里只要消息发过来,以我最快速度,要不了一个小时就能赶回来。” 说着话,崔雪也急匆匆的赶到了。 见了赵景阳,崔雪吐出口气:“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两女各自他身旁坐下,崔雪喝了口茶,道:“我在松江一线,早有布防的打算;如果再给我半个月,一定是铜墙铁壁,只是没想到,洋人发难如此突兀。” “他们集结了他们在东方的大半海上力量,说起来我还挺没有把握的。” “不好打啊。” 说:“我们军队的装备,太落后了。” 又说:“还是时间太短的缘故。明镜大姐这边才刚刚开始上海滩的第一阶段建设,成果都还没出来。” 赵景阳听了一拍脑袋:“我的错。” 当即取出剩下的几张青铜工字力士符,交给明镜,说:“这东西是建造能手。明镜已是半步武圣,已可驱策力士。” 说:“我之前给了红玉好几张,这一过来,倒是忘了给你了。” 两女听了工字力士的妙用,都狠狠的瞪了赵景阳一眼。 说着话,小芳和紫媛、小林带着阿强等,抬着个人,抱着一些东西走了进来。 赵景阳一看,缓缓站起身。 却那抬着的人,忽然化作一道光,瞬息间飞到赵景阳手中;赵景阳一愣,怔了一下,拈起这一道光,笑了一声。 这人是刘德龙。 刘德龙死了。 却在赵景阳面前,化成了一道光——一个模板! 【管家模板(残缺)】! 赵景阳笑了一声之后,心思转动万千,反手将模板收了起来。 然后对惊讶、疑惑的众人道:“刘德龙零有来历,不必多想。” 便道:“刚是去了研究中心废墟?” 小芳收起疑惑,点头:“先前正在练功,忽闻雷霆霹雳,我出去一看,研究中心已成了废墟。” 说:“想起刘大哥在研究中心上班” 小芳于是急急忙忙叫了人,一并到研究中心废墟,找到刘德龙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刘德龙与赵景阳的关系,不需赘言;这便抬了回来。 然后就是刚才那一幕。 阿强将一部暗金色的金属框架的书,捧上来:“景爷,这书” 小芳便说:“我们从废墟里找到刘大哥的时候,他怀里正抱着这本书。” 赵景阳不言,信手将书抓过来,低声一句:“亡灵黑经” 不错,这玩意儿就是亡灵黑经! 其中蕴含着一股阴暗、死亡而且品质极高的力量,不次于他如今的元罡品质,甚至略微超出。这股力量的味道,与任珠珠爷爷化作的飞僵的气息,显然有几成相合之处。 赵景阳于是一眼认出来。 没想到,刘德龙竟然把这本书搞到手了——还将它送到了赵景阳手中! 赵景阳手心一道元罡飞出来,化作一片氤氲,将亡灵黑经覆盖住封住;然后翻手收起此书,赵景阳声如洪钟:“崔雪,明镜,这个上海滩自即日起,禁止洋鬼子拥有任何武力,哪怕一把盒子炮。现在,立刻马上,将官方所属的洋鬼子尽数捕杀,收缴洋鬼子侨民武装,肃清上海滩一切隐患!”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又说:“反抗者一律杀无赦,我会颁发相应的任务,使瀚海成员合此行动。” 七一章 瀚海王廷 上海滩是一个开放的国际大都市,赵景阳当然不会一刀切,把洋鬼子都驱逐出去、甚至都干掉。 使洋鬼子谈上海滩色变,由此导致进出口方面的萎缩甚至彻底断绝,与闭关锁国无异。 上海滩不是不欢迎洋鬼子,而是不欢迎不听话的洋鬼子。 在赵景阳手中,洋鬼子的好日子,将一去不复还。 老老实实做生意,为上海滩的发展当好工具人的角色,这样的洋鬼子来多少赵景阳要多少。 装绅士贵族、自认高等人,搞手段、出烟土,这种货色,来多少杀多少。 逝者如斯,晃眼十余日。 在崔雪和明镜的紧密配合之下,上海滩的秩序,短短时间,翻天覆地。 洋鬼子的势力,第一个遭到清洗,一切与洋鬼子诸国官方势力相关的人员、组织,被狠狠的杀了一批。 然后是帮会。 从禁绝烟土和整顿治安这两个方面入手,军队出动、巡捕房配合,雷霆出击,牛鬼蛇神一扫而空。 这一连串动作下来,黄浦江的水被染红了一片,上海滩的天空,却比以前明亮了几分。 这天,赵景阳从那边上海滩练枪而归,正是神清气爽;打算出去熘达熘达。 刘德龙忙教阿强备车,说:“上海滩变化挺大的,老爷出去走走看看也好。” 刘德龙死了,刘德龙又活了。 他是个残缺的管家模板,本该埋藏在无尽黑暗之中等着赵景阳挖掘;却不知怎的,从黑暗中遗落到了这片天地,化作了‘刘德龙’。 死后返本还原,回到赵景阳手中;赵景阳通过薪火宝树,予之补足了模板的残缺,将之重新演化出来。 便作了这边景园的管家。 刘德龙是专业管家,家中里里外外,他一上手便井井有条;家中气氛,变得更圆润和谐了许多。 赵景阳摆摆手,取出几页单薄的小册子:“等崔雪和明镜回来,予她们瞧瞧,看她们有没有另外的建议。” 便出门去了。 这册子,是有关于瀚海改制的具体条目、细节和建议。赵景阳去那边,也不止练枪;跟董红玉她们几个,提起瀚海改制的事,听取了她们的意见和建议,都在这册子里写着。 自然的,听取了董红玉她们的建议,便不能忽视崔雪和明镜的建议。一碗水得端平了才好。 至于小芳她们,则没必要;都是不管事的,问了当白问。 赵景阳早有改制之心。 之前的瀚海格制,随着赵景阳本人修为的变化、随着薪火宝树及个人模板的逐步完善,随着两个世界的逐步交流,已经渐渐落伍。 落伍了就得改进。 至少,须得明确瀚海到底是什么。 它到底是公司,是宗门,是国家还是什么另外形式的势力。要怎样的新的制度,才适用于现在的瀚海,并有助于瀚海的顺利发展。 对赵景阳来说,基于他本人对自身的定位——也就是人道的指引者、守护者这样的身份,那么瀚海新的制度,就要基于这个理念来编织。 明镜中午回到家,看了刘德龙递上来的册子,不禁道:“瀚海王廷?” 说:“为什么要用‘王廷’这两个字?” 刘德龙恭敬站在一旁,道:“不知,须得问老爷。” 明镜点了点头,翻开册子,一目十行,看完之后满脸沉吟。 正好崔雪也回来了,明镜将册子递给她,崔雪阅览后道:“瀚海十部铸王廷,以薪火宝树为核心,既卫人道,亦行守护。很简单的制度。” 瀚海改制王庭,以薪火宝树为根基,铸王廷十部;从此,薪火宝树的个人模板分作两大类别,一类为正式模板,一类为附属模板。 眼下除赵景阳的女人拥有的后宫模板,其他的都是附属模板。 等到组建王廷十部,以附属模板所有者的修为境界为硬性条件,以自愿与否为弹性条件,从附属模板之中,甄选提拔正式模板,为瀚海王廷十部正式成员。 此类提拔频率,暂定为十年一次;此后,附属模板将归为瀚海王廷的外围势力。 瀚海外围大致分作三部,一部为客卿,客卿与瀚海王廷之间只存在任务关系,客卿从个人模板的任务模块之中接取瀚海外围任务、然后完成任务,从而获取人道贡献度,以兑换所需。 一部为长老,长老与瀚海王廷之间的关系,算是半官方关系;长老部定期接受瀚海王庭下发的批量性任务,比如批量丹药、批量器物、批量符箓等等。 他们必须按时按量的完成瀚海王廷所需的相关丹药和器物的炼制,与瀚海王廷之间的关系,有合作性质,亦有服从性质。比起客卿部,长老部的模板权限更高。 第三部便是有司。这一部,从第一个上海滩的瀚海公司转化而来,直属于瀚海王廷的管辖;有司所部的职责,在于主持客卿、长老两部的一切日常工作,维持瀚海外围势力的有序运转。 而瀚海王廷真正的核心,也就是瀚海十部;这十部,有斗战三部【刑天、诛仙、伏魔】、造化两部【鬼斧、神工】、灵慧两部【藏经、衍道】、刑罚一部【镇狱】、监察一部【秋毫】、考功一部【人贡】。 眼下来说,王廷本部十部名讳,还都是空架子;王廷十部的正式成员,要么具备大神通、大法力;要么拥有大智慧、大毅力。 而今赵景阳手底下,符合条件的,暂时没有。 毕竟除了赵景阳,一个正宗的武圣都还没出。 只是把架子搭起来,慢慢填。 里头一些具体的实施细节,大多由赵景阳自己规划所得;再加上董红玉她们的一些建议,便成了这么一本册子。 现在,瀚海王廷的概念还处在这本册子的文字之间,不过具体的实施,已是看得见——不会太远。 这里崔雪、明镜就其中一条条细节仔细商议,还把这册子里的信息,一并传给苏琰,以模板终端达成及时联系、讨论。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虽然这册子已极是完善,但不能董红玉她们那边都提了意见和建议,她们这儿不提。 就算是画蛇添足,也得提几条出来。 而赵景阳这时候,正一个人,在比以往‘干净’‘整洁’了不知多少倍的上海滩街道上熘达着。 七二章 司藤 一切繁荣,都建立在秩序的基础上。 混乱无法孕育繁荣。 虽才短短半月,上海滩秩序梳理已见其功;大姑娘小媳妇不用担心当街被流氓地痞骚扰,商铺和小贩不用担心收保护费的来了一茬又一茬。 便连烟鬼们,也给集中起来——因着暂时没有专门的戒烟场所,便给关在军营里,进行军事化戒烟。 料来定会是卓有成效的。 不过随着赵景阳与道盟约定的见面时间的临近,上海滩的人群之中,隐隐开始出现一些非同寻常者。 一些道、佛门派的小辈、先遣,已提前陆续抵达上海滩。 这应当是修行界的一次盛会——赵景阳邀约的是道盟,但道盟之外的,也来了;虽说道家、佛家是冤家,但互相之间,又颇有些牵扯;道盟这边的消息,佛家即使后知后觉,也不会不知。 余者民间的一些流派,摸到风声,也有人来。 上海滩这一次清空洋人势力的壮举,赵景阳的神通广大,几已传遍修行界。是个修行的,都想来看看,到底是怎样人物,驾驭风雷,覆灭洋人舰队,将洋人近百年根深蒂固的势力,一扫而空。 相应的,各地军阀势力,也派了人来。 或一来就与崔雪崔将军直接接触,或先暗暗观察、再做决断;但总的来说,都很遵守上海滩的新秩序。 毕竟赵景阳上次发威,只隔半个月,还历历在目;震慑力没有消退。 赵景阳沿街熘达,阿强开车一路尾随;赵景阳停在街角,招手阿强开车过来。 与他说:“不必跟着我。” 说:“我去苏杭那边走走,你自回去。” 打发走了阿强,赵景阳脚下行云,似慢实快,一路出了上海滩,望西边苏杭而走。 却是想起周道长来,左右不远,去上真观瞧瞧也好。 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说起来赵景阳历经两个上海滩,却没去过苏杭一回,这里想起来,颇为有些遗憾。 杨将军留下的地盘,包揽江浙,苏杭亦在其中;自崔雪上位以来,尤以明镜过来之后,这块地盘上的秩序,每天都在变化。 尤以最近半月,借赵景阳扫灭洋人的东风,临近上海滩的苏杭,也在秩序彻底整顿的范围之内。 区区几十公里,赵景阳走马观花,十几分钟已至。 苏杭的风貌,与上海滩有一种很特别的差异;就像是一丛怒放牡丹旁边的莲荷,一边是热烈,一边是清雅。 上海滩多洋楼,苏杭则多园林。 上海滩的马路,多是水泥路;苏杭的马路,则多是青石路。 一个是洋装的时尚美人,一个是旗袍的古风佳丽。 上海滩就像黄浦江,浩浩汤汤;苏杭则如西湖,静谧优雅。 赵景阳走着,甚至心生在这里置办一座宅子,偶尔过来住一住的念想。 正走间,赵景阳忽然一怔。 街对面,与之同向而行的,一个穿着银底黑花旗袍、披着流苏黑色坎肩;一头乌黑长发几粒珍珠点缀的窈窕高雅女人,踩着蝴蝶花的小高跟,曼妙走着。 若止如此,当不得赵景阳一怔。 其侧颜,分明熟悉——与冯世真几无二致。 咦! 这里竟一个与冯世真长得九成相似,除神貌有差的女人;如何不教赵景阳心生奇异之感? 目光落在这个女人身上,跟着她移动,赵景阳脸上的神色,愈是奇异起来。 可以确定,这个女人绝非冯世真;模样、身材近似,但神态、本质不同。 神态不同,冯世真更温和、知性、文质彬彬;这个女人,则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冷傲,仿佛一个女王。 本质不同,冯世真是个地地道道的人类;而这个女人,在赵景阳一眼盯住她的时候,便察觉到她气息的异常。 赵景阳狭长的眼中,一抹流光;只见这女人,周身气息碧翠剔透,给人一种大森林一样的感觉——隐约间仿佛一棵树、一株藤! 在赵景阳望其气的第一时间,这个女人好似有感;扭头看了赵景阳一眼。 赵景阳报以笑容,微微点了点头;女人高冷的脸上怔了一下,嘴角轻轻勾起,也点了点头。 “姑娘留步。” 赵景阳出声。 女人止步,赵景阳走过去,笑道:“敢问姑娘芳名?” 女人心尖尖微微一颤,为赵景阳一身趋于完美的魅力所感染,脸上涌起一丝红晕。 却又心中好似想到了什么,神色转瞬恢复高冷,道:“你是谁?” 赵景阳道:“我是赵景阳。” 女人点了点头:“司藤。” 赵景阳笑起来:“很好听的名字。” 这一声赞,司藤脸上禁不住又涌起一抹红晕,大抵是吃不住劲儿,避开赵景阳的眼神,说:“你想干什么?” 赵景阳笑道:“无他,想认识姑娘而已。” 司藤暗暗吸了口气:“现在已经认识了。” 赵景阳道:“那,是否有幸邀请姑娘喝一杯茶?” 指了指旁边一间茶楼。 司藤抿了抿嘴,道:“我还有事。” 似是觉得不好拒绝,便补充了一句:“下次。” 赵景阳微微颔首,不勉强:“好。” 女人点了点头,迈着优雅步伐,走了;赵景阳原地站了片刻,进了旁边茶楼,叫了一壶茶,喝了半杯,心里奇妙之感消退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这个名叫司藤的女人,与冯世真这般相似;若是没见着也就罢了,却这里见着,而却不是自己的,便教赵景阳霸道心理,产生了一丝别扭。 司藤是否是别的某个男人的人? 仿佛脑袋上有了点绿的感觉! 赵景阳不知道,那些娶了模样相似的双胞胎姐姐或妹妹的男人,在看到小姨子或大姨子及其丈夫的时候,会不会有这种感觉。 但在赵景阳这里,有。 想到这,赵景阳丢下几块大洋,几步出来;望着街道尽头那一道渐渐远去的碧翠气息,漫步缀了上去。 这一条青石街道,倒也不算长久;几百米而已,走着,便已到了尽头。 转过一道弯儿,穿过一条小巷子,赵景阳看到司藤走进了一座阁楼之中;继而,便是轰然一声炸响!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碧绿的光芒交织着条条龙蛇一般的藤蔓,在一片火光之中,将这座名为‘崔氏医馆’的阁楼炸的粉碎! 【司藤,出自司藤,饰演者景甜】 七三章 上真观 木石纷飞之间,两道人影在剧烈碰撞的光芒之中一触即退。 “司藤,你真是胆大包天!” 炸碎的阁楼两侧,两座房顶上,这边是旗袍飒飒的司藤,那边则是个半俗半道打扮、背着一口宝剑的中年人。 这人一脸冷肃,手中火光盈盈。 司藤盯着他,眼神中一丝痛恨:“丘山,你叫我来,不就是为了打一架么?我不怕你!” 唤作是丘山的半俗半道的中年人闻言,突然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也过来了!你来找邵琰宽!” 说:“不过,上海滩修行界盛会在即,司藤,你最好小心些;切莫如今日这般肆意妄为。我不希望你死在除我之外的另一个人手中!” 司藤眼中痛恨不减,却也有一丝诧异:“你释放气息,引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丘山澹澹道:“我只想你死在我的手中。” 言罢,一转身,飘然而去:“等上海滩盛会结束,我会来找你;你的命是我给你的,也该由我收走!你好自为之!” 司藤双手十指曲张,碧光吞吐,却终是没有追上去。 半晌,她轻轻吐出口气,纤纤一指点出,便有一根翠绿的藤蔓掀开阁楼废墟,从中拽出一个满脸是血的秃头。 将秃头放在街边,司藤转身离开,便看到缓缓走过来的赵景阳。 “司藤姑娘。”赵景阳笑意盎然。 说着走到秃头面前,瞧了眼,然后摇了摇头:“死了。” 说:“你们交手就这般没有顾及?说伤人便伤人?” 司藤闻言,皱眉:“你不害怕?” 赵景阳失笑:“我为什么要害怕?” 司藤神色一转:“你也是修行的?” 然后说:“此人之死,我不否认有我的原因;我并不想连累旁人,但丘山显然无所谓。” 说:“我动手的时候本想把他推出去,被丘山挡了一下。” 不知怎的,她愿意解释。 赵景阳点了点头:“我看见了。” 司藤笑了下:“这个人显然与丘山认识,既然丘山都不顾及他的生命,我又何必挂怀?” 赵景阳又点了点头。 说:“那厮是什么来路?” 司藤微微一诧:“丘山?你问他做什么?” 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仇人。” 说:“你想对付他?因为这个死了的人?那为什么刚才没有出手?” 赵景阳笑起来:“不明就里之前,出手是一种罪过。他又没得罪我。” 指了指地上死了的秃头:“说不定这秃头是那丘山的仇家呢。” 司藤一怔,点头:“也对。” 说:“旁的都没有波及,唯独阻拦了我推走此人,说不定真是他仇家。” 又笑起来:“借我之手杀他么。” 露出一丝高傲的不屑:“丘山还是那个丘山,小人!” 正这时候,阁楼后的园子里,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女的还一脸红晕——生的很漂亮,尤其一双腿,极长;可惜这模样,气味,有些不大对头。 见这一片废墟,两个皆是呆在当场。 那个女的,忽然一声哀嚎,扑过来,扒在秃头身上一抽一抽的哭;那个男的,在回过神之后,眼中分明有喜色流淌。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赵景阳笑起来,指了指,说:“外头死人,里头快活。这人死的忒也不值了些。” 司藤神色一变,翻手一抹碧翠的光打出,便作一根藤蔓,瞬间从那个男的胸口穿过;那人浑身一颤,眼中喜色灰败。 死了。 赵景阳看着司藤,分明有些奇异。 却指了指趴在秃头身上哭着的女人:“这个呢?” 司藤露出了犹豫之色。 赵景阳笑起来:“你不会以为,这个女人和丈夫之外的男人在自己家里快活,恶虐只归咎于那个男的吧?” 司藤抿了抿嘴,将女的也杀了。 赵景阳抚掌:“这下好,一家人整整齐齐。” 说:“你要去上海滩?” 司藤点了点头。 “参加修行界盛会?”赵景阳又说。 司藤迟疑了一下,摇头:“我去找一个人。” 赵景阳笑容一敛,道:“找谁?邵琰宽?” 丘山的话,赵景阳听着呢。 司藤道:“关你什么事?” 赵景阳嘿然:“可不能不关我的事。” 说着伸出手:“你谁都不准去找,跟我走。” 司藤瞪大眼睛,看着赵景阳,就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不言,转身即走。 赵景阳伸手探出,张开五指虚抓,司藤顿立当场。 赵景阳走上前,从司藤身边擦过,司藤便如傀儡,跟着赵景阳迈着僵硬的步子,一路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上真观,位于穹窿山上;苏杭这里的山,便如苏杭本身的秀丽,没有险峻可言,只有清幽雅致。 赵景阳带着司藤,沿着山中石阶,一路往上,直至上真观前。 司藤身不由己,只把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赵景阳,眼中恨意渐深。 这种身不由己,让司藤想起了以前的痛苦经历——曾经丘山就是这样,囚禁着她、折磨着她! 赵景阳当然能够感受到司藤那迅速膨胀的恨,但他不以为意。 上前,叩门;一个小道士开门出来,见了赵景阳两人,竖起单掌,微微躬身:“两位居士何来?” 赵景阳笑道:“周称心周道长可在?劳烦小道士通报一声,就说赵景阳来访。” 小道士听了,忙道:“请居士稍待。” 不多时,周道长出来了,与小道士,还有一个分明刚刚熟悉的——丘山。 丘山一看到司藤,神色便是微微一变;司藤看到丘山,亦然。 “冒昧来访,周道长,请了。”赵景阳笑着道。 周道长见赵景阳,便也笑起来,竖起单掌:“道友今日怎有闲暇来上真观?” 说着让开门来:“快快有请。” 丘山这才把目光落在赵景阳身上,神色变幻之间,也行了个礼。 一路进了道观,周道长一边为丘山介绍道:“这位是赵景阳赵道友。” 然后与赵景阳说:“这是丘山,我的一个师侄。” 丘山神色震动,不禁道:“您就是上海滩赵景阳赵前辈?!” 赵景阳的名头,他自己可能不清楚;但修行界却已少有不知他名讳者——司藤这样的不算。 赵景阳笑道:“是我。” 说:“丘道友哪里修行?” 丘山听了,神色微微一滞,道:“回前辈的话,我原是阁皂山上修行的” 周称心道长旁边解释了一句:“他倒是个修行的好苗子,可惜曾经犯了门规。” 七四章 论 原来丘山本是阁皂派的真传,但不知犯了什么门规,被逐出了山门;只是一身修行并未被收回,里头可能颇有些另外的缘故。 便之前丘山与司藤崩了一座医馆,杀了个秃头,这般行径,等闲不会出现在道家高人身上——譬如九叔,他就绝不会是这样的人。 如此看来,丘山被逐出山门,倒也非不正常。 进了观中,静室里,蒲团上落座。 周道长教道童泡了一壶茶,奉上来,笑说:“道友邀约日期临近,这几天不少同道中人从这里经过;料来道友正是忙碌,却闲暇来我这里?” 赵景阳笑道:“尚有半月,时间充裕。且一应俗务,自有下面的人处置,我落得清闲。” 周道长抚掌:“倒也是。” 便话音一转:“那一日过后,回到上真观,不久我便接到了道盟的传信;心中颇有几分疑惑,既然今日见了道友,可否请道友解惑?” 赵景阳道:“道长但说无妨。” 周道长斟酌了一下,便道:“其一者,乃瀚海。瀚海为何?拜的是哪个祖师?行的是什么理念?” 赵景阳笑起来:“原来道友问的是这个。” 说:“瀚海,人道王廷者也。” 周道长一听,追问:“何谓人道王廷?” 赵景阳笑道:“指引人道发展、守护人道秩序者,谓之人道王廷。” 周道长听罢,思索片刻,说:“王廷二字,便如朝廷;乍听有统御、统治之意。” 说:“我辈修行中人,皆心灵自由,受不得拘束。” “贫道疑虑便由此而来。” 赵景阳颔首:“瀚海王廷非凡俗朝廷、政权;瀚海王廷,是指引者与守护者,而非统治者、压迫者。” 他便将王廷规制粗略说的一遍,包括王廷核心十部、外围三部,以及互相之间的关系。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道:“瀚海王廷无意统治任何人;瀚海王廷的存在,以薪火宝树为核心,通过个人模板为指引,以瀚海十部为守护。” “加入瀚海,成为瀚海一员;正式的且不论,单说附属外围,皆多以任务的形式,凭自愿,接取、完成任务,获得人道贡献度,以此向王廷兑换知识、器物,是一种平等交换。” “瀚海王廷通过外围成员,构筑自身的影响力;外围成员则依靠瀚海王廷的任务体系,正当获取自身想要的一切。” 赵景阳没说瀚海十部的正式成员以如何形式存在,但周道长隐约心中明白。 外围的如此宽松,正式成员必定严苛。 当然,权限、待遇一定比外围要高的多。 “个人模板的最大意义,任务形式只是表象;外围成员,不拘于是否是修行者。通过个人模板,任何成员都可以兑换无穷知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在薪火宝树之中,寻找到未来的方向。这就是指引的意义之所在。” 方向,就是指引的意义。 说:“而外围成员,不论凡俗国家、政权的首脑、普通人,还是宗派里的修行者,与瀚海的关系,都是宽松的;便譬如丘山。” 赵景阳指了指丘山:“他如果成为瀚海的外围成员,并不影响他作为阁皂门徒的身份。” “除非哪天他有资格,并且自愿的,成为王廷十部成员。到那个时候,才需要与原本的身份、所在势力割除;从此超脱之外,以纯净之身,立足于整个人道的大立场上,守护人道。” 周道长听着,神色里,许多明悟。 “原来如此” 便是自嘲一笑:“瀚海的格局,超出我的眼界。其他的问题,大抵已不必再问,我心中疑惑,皆已解开。” 赵景阳笑道:“瀚海作为人道王廷,并不拘于某一个世界。道友心有疑惑,是因为道友拘束于当前世界,不曾看到另外的世界。” 此言出,周道长神色震动。 丘山更甚。 便连赵景阳身旁一动不动坐着的司藤,此时心中,也如海啸翻滚。 另外的世界! 赵景阳说兴极浓,他说:“于人道王廷而言,人道的有序发展和壮大,是其指引和守护的意义所在。” “我邀请道盟,是因为你们是这个世界的非凡阶层的代表。这个世界虽是人道为主,但妖魔鬼怪仍时不时与人道冲突。” “瀚海王廷不会专门插手任何一个世界的具体事务,所以具体世界的具体人道发展,需要该世界本身的人去努力。” “王廷只作指引。” “所以荡平世界内的妖魔鬼怪作乱,整肃人道秩序,壮大人道气运,是你们要做的事。” “除非有世界性的厄难——比如这个世界面临外来的灭世危机,王廷才会派出十部成员,平定厄难,镇压人道。” 说得直白些,就是瀚海王廷超脱于单个世界之上,除非外道侵袭,对人道产生破坏性影响,否则不会直接插手任何一个世界的人道运行。 只会以任务的形式,达成指引的目的。 这是很明显的官方说辞。 倒是丘山,似乎有些疑问。 赵景阳看向他:“有话便说。” 丘山于是道:“前辈所言,瀚海外围成员,不拘于任何身份;那么,若是妖魔鬼怪、邪门歪道呢?他们不也可以借助瀚海王廷的力量,壮大己身吗?” 这话说出来,赵景阳身边的司藤,心不禁提了起来。 赵景阳颔首:“这个问题,问的很有水平。” 便说:“但你所说的,并不会成为现实。” “为什么?”丘山道。 赵景阳说:“薪火宝树的个人模板,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除了要经过外围有司的考察,跨过第一道门槛;在录入模板之时,还有隐性的条件。” 周道长便笑了起来:“人道王廷必定有相应的限制手段。” 赵景阳颔首:“录入模板之时,会有一个心灵层面的检定。录入模板者心灵深处,对人道秩序是否认可,对自己作为‘人’的身份是否认可,对人道的发展持破坏的心态还是持维护的心态。” “立场是站在大多数人的公心立场还是站在少部分人的私心立场。” “凡此种种,皆须得通过了鉴定,才能录入模板。” “原来如此”周道长和丘山,皆满眼明悟。 是啊,若没有这样的限制,任何一个存在,都能借助所谓个人模板,从瀚海王廷取得好处;那么,那些邪门歪道、妖魔鬼怪,肆意妄为者也能迅速强大起来,对人道产生破坏力。这样,岂不是与人道王廷的理念相悖? 七五章 我不是高士 不过丘山的问题,还没完。 他说:“人心是时刻变化的;有人在所谓录入模板的时候,打心眼里维护秩序、认可人道公心;可在这之后,因为种种经历,内心发生变化;从维护者变成破坏者,亦非不可能。” “若是这般,瀚海王廷会怎么做?” 赵景阳笑笑,道:“这个问题其实没有意义。” “为什么没有意义?”丘山不解。 赵景阳说:“王廷看人,论其行而不论起心;若其行有差,体现于气运层面,相应便有气运的削减;当一个人的行为影响到自身气运,削减至基础水平以下,其个人模板便会离他而去。” 说:“这是人道王廷的铁则。” 周称心道长不禁笑起来:“论迹不论心,甚好。在其行为符合王廷铁则的时候,模板加身,予以种种提携、好处;当其行悖于王廷铁则之时,则模板脱离而去。” “是以不以心论罪。” 赵景阳笑道:“就是这个道理。” 丘山默然。 周称心这时候看了眼丘山,又看了眼赵景阳身边的司藤,说:“道友,这位姑娘想是有话要说?” 赵景阳撇过来看了司藤一眼,动念解除了司藤的禁锢:“你有话要说?” 司藤活动了一下身子,深吸口气:“我有。” 便说:“我听你说了瀚海王廷,是为扶持人道、扫平妖魔鬼怪。但又说,论迹不论心,这一句里面,是否包含‘妖魔鬼怪’在内?” 她这话说出来,丘山勐地盯住她。 赵景阳哈哈大笑。 周道长捻须含笑,道:“道友,这位姑娘的话,何如?” 赵景阳笑容一收,道:“道友以为,‘人’之一字,有多大?” 周道长一听,神色里,便禁不住沉吟起来。 丘山脱口:“人就是人。” 周道长看向赵景阳。 赵景阳微微摇头:“错了!” 丘山道:“怎么错了?” 赵景阳说:“狭隘的‘人’,便如你所言,是人这个种族。广义的‘人’,在我而言,应当是一切有智慧的生灵!” “仙也好、佛也罢,妖魔鬼怪、神灵异类,” 他抚掌道:“不论是谁,只要认可‘人’之一字,遵从人道秩序的,他就是人!” 丘山张嘴,半晌,道:“可是可是” 旁边的周道长叹道:“夷狄入夏者为夏,夏入夷狄者为夷。道友,妙哉!” 赵景阳笑道:“人,不应该以形态、出身、种族、血脉而论;而当以思想、理念、秩序而论。”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说:“即使是妖魔鬼怪,愿意认可‘人’之一字,愿意作为一个人而存在,那么他就是个人!” 到这里,赵景阳嘿然:“对人族,我以论迹不论心;对异类,我以论心亦论迹。倒是多个门槛了来。” 周道长长叹一声:“毕竟有出身分别,多个门槛不是坏事;人道王廷,格局非同凡响,老道服了。” 便笑着对司藤道:“姑娘,异类的未来,就在赵道友一念之间。”分明看出了司藤的根脚。 他又看向脸色变幻不停的丘山:“你执着于种族、出身之论,对异类不分好坏、不论德行一律诛之,由此被逐出山门,二十年,你还没看透。” 摇头:“执念越来越深,行事越来越偏激,丘山,你快要入魔了。” “如若再不醒悟,早晚身死道消。” 丘山勐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但无论周称心还是赵景阳,都作不见;便连司藤此时,注意力也不在丘山身上。 周道长说:“阁皂一派,本已衰微,难得出了个丘山,却心胸格局没能打开。” 说:“我辈修行中人,便是遇到妖魔鬼怪,也要分出好坏,再作处置。” “便若遇怨鬼,往往不以灭杀为第一选择;而以解其怨恨,超度之为首选。” 赵景阳微微颔首。 这样的行为,其实在九叔身上,就深有体现。 譬如为任老太爷迁坟,明知任老爷太爷会尸变,即使提议焚毁,也要征求任老爷的意见,而不一意孤行。 真正的有道之士,在论种族、血脉的高度之上,更要论德行。以德行论好坏,而不是以出身论好坏。 当然,若早前船行江上,那头蛟龙那般,实在不好处理的,退而求其次,也是一个选择。 打打杀杀,对于他们这些有道之士,往往是最后的选择,而绝非第一选择。 不过无论是超度还是打杀,都隐隐坚持了某种原则——人鬼殊途、人妖殊途! 不会因为是好鬼,就完全与人一视同仁,仍然要让其入地府。不会因为是好妖,就不予以警告,仍然要予以限制,避免其什么时候突然变心。 这一点来说,赵景阳就比不上他们。 周称心道:“今日与道友一番畅谈,我心中已无疑虑。瀚海王廷的出现,对我们来说,有利无弊。这里,贫道要对之前的怀疑,与道友抱以歉意。” 赵景阳笑道:“大可不必。” 说:“在任何事情不曾明确的前提下,存疑,是每一个人的正常表现。” 便起身:“今日趁兴而来,正好尽兴而归。周道长,十七日之后,我在上海滩恭候大驾,告辞。” 周道长自不挽留,将赵景阳和司藤送到门口,目视两人一路下山。 行走山间,山风拂动,司藤忽然道:“之前听你们说话,分明道德高深;可是,你却拘束于我,强硬霸道。” 赵景阳笑起来:“人皆有私心。” 说:“诚然如我。” “周道长是有道之士,我自谓不是。”赵景阳说:“我只看重大局,细节我不在乎。拘束于你,诚然强硬霸道,但并不影响这个世界的人道秩序。” 司藤皱眉:“你就不需要以身作则吗?” 赵景阳笑起来:“我得先把自己的事料理清楚。” 所以赵景阳只把自己当作指引者和半个守护者,而绝不直接插手任何人道运转的具体细节。 因为一旦插手,便意味着要遵守司藤所说的‘以身作则’。 “所以,”司藤神色一动:“你拘束于我,是因着你个人的心意?” 赵景阳笑道:“聪明。” “为什么?”她不解。 赵景阳道:“因为老子不想戴绿帽——即使另一种意义上的绿帽。” 司藤茫然无解。 “走罢。”赵景阳一身轻松:“今日这一趟出来,收获颇丰啊。咱们回上海滩。” 说:“你很茫然,我会为你解惑的。” 半个小时之后,赵景阳和司藤回到了景园。 明镜在看到司藤的第一眼,不禁道:“世真?!” 第二眼,摇头:“你不是世真,你是?” 司藤道:“司藤。” 七六章 生根发芽 景园Ⅱ,后花园。 便作对面那个最早的景园,唤作是景园Ⅰ;这边这个,就作景园Ⅱ;毕竟保不准还有景园Ⅲ、景园Ⅳ,乃至于景园无穷。 赵景阳盘坐在花园中央的花坛中——先前这里种的一株桂花,拔了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株刚生出两片绿得可爱的叶子的苗。 赵景阳呼吸之中,一道道纯净如光的元气自口鼻而出,垂落在苗的两片叶子上;叶子摇曳,接受赵景阳的馈赠,显现出极其活泼的生命力。 不片刻,这苗已长了尺余,分了岔,并生出了十几片嫩叶。 只尺余的苗,已显现出非同一般的气象——澹澹的薄雾滋生,散发出浓烈的生机,以至于这苗周围原本光秃秃的泥土上,稀里哗啦便长出来一大圈杂草! 赵景阳拂手一按,元罡一闪,将杂草尽数斩除。 “这是什么苗?” 不知何时,司藤来到赵景阳身后。 她出神的看着这株在赵景阳不吝元气的滋养下缓缓生长的树苗,内心里,便仿佛觉得这树苗散发着的的气息犹如母亲和温床一般,引她入胜。 有一种想要立刻拥抱的冲动,一种孺慕之情! 以至于她之前酝酿着的想要跟赵景阳说的话,这会儿好像都忘了。 赵景阳睁开眼,深深一呼吸,将树苗散发的生机一扫而空。 说:“这是大椿。” 便是永生之泉的那颗种子;这段时间赵景阳已将其伤温养周全,便种植于此,正好生根发芽。 “大椿?”司藤茫然。 她竟不知。 毕竟是妖,不曾读过书。 赵景阳笑道:“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乃长生之木。” 又说:“家里那么多书,没事多读读。” 司藤一听,撇了撇嘴:“读书有什么用。” 赵景阳道:“读书可以增进智慧。你不会以为修行这两个字里头,只有力量吧?” 说:“不读书,即使你是妖,你也走不远。除非你是天地所钟、生来的妖圣,生而知之。显然你不是。”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司藤一脸的无所谓——反正这几天已经被赵景阳打击的够惨了,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 老油子了都。 在赵景阳面前,她的女王范全无。 只说:“我只是觉得,这棵树苗很”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温暖隐隐有一种将它据为己有的感觉,似乎得到它对我有很大的好处。” 赵景阳笑道:“你是藤蔓成精,木属;大椿是木中的长生者,属性与你相合,本质远高于你,你当然会有这样的感觉。” 却道:“不过这树可不能给你。” “等此树长成,生活在其生机笼罩的范围之内,任何生灵都将拥有万载寿元。” 司藤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很聪明。 说:“你是为你的那些女人着想?” 她不屑一笑:“也对,除了小芳,她们任何一个在修行的路上都不会有大成就。” 赵景阳瞥她一眼:“你以为你能有多大成就?” 司藤哑然。 她不通修行之法,一身力量,皆源自于自我生长;而现在,她‘成年’了,她的力量,已经增无可增。 赵景阳道:“前日里便说过,你什么时候把我给你的几部书读通,我才会解除你个人模板兑换功法的限制。” 司藤冷冷的看着他。 赵景阳伸手捏了捏她脸蛋:“要听话。” 司藤脸一红。 赵景阳便说:“见过邵琰宽了?” 此言一出,司藤脸色微变。 半晌点头:“见过了。” “什么感悟?”赵景阳说。 司藤抿了抿嘴:“有点怅然。” 她说:“没想到他早就已经结婚了也没想到他的名声很差,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完美” 司藤只是个单纯的妖。小的时候,为丘山所拘禁;后来寻着机会逃离,就遇到了邵琰宽。 虽然那段时间很短,但邵琰宽教给了她很多人世间的常识,教会了她识字,让她认识了自我;于是在她心目中,邵琰宽是一个完美的人。 这次来上海滩,便是为寻邵琰宽。 只不过半道上被赵景阳截胡——臣服于赵景阳无可抵御的力量——对于一个妖而言,力量是根植于其骨子里的敬畏。 妖诞生于荒野之间;而荒野之中,丛林法则,强者为尊。 她无法反抗赵景阳——这与丘山不一样。 被丘山拘禁,是因为她那时候还小,力量尚未成长起来;她如今力量成长起来,已不惧丘山,若是搏杀,隐隐可能超过丘山。 可赵景阳的力量,绝非丘山所能比拟;萤虫比之皓月。 是绝对无法反抗的。 赵景阳不必用铁链、小屋来拘禁她,在景园,她进出自由;铁链和小屋,只能拘禁她的身体;但强大的力量,却能够拘禁她的心。 去见邵琰宽,是征求了赵景阳的意见的。 如果赵景阳不同意,她便不敢。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真实的邵琰宽——看到他的孱弱,工厂陷入困境,他却无能为力;看到他的薄情,家中妻子病重,却流连于酒色之中。 于是便有了怅然。 “我以为他是完美的。” 她说:“可现在才发现,他只是芸芸众生之中,很普通的一个。” 说:“我感激他教给我的那些东西,感谢他教我识字。” 但当初那种特殊的感情,却在赵景阳强大力量的束缚之中,在见过了邵琰宽的本质之后,烟消云散。 “但是” 实际上,已被赵景阳强行夺了身子的她,本就已经没有回头路。 “我仍然想报答他。” 赵景阳笑着道:“他既于你有恩,报答理所当然。” 说:“你因丘山的拘禁,心怀怨愤却又如一张白纸;因此在见到丘山之外的另一个人,只要这个人对你比丘山稍好一丁点,你便铭记于心。是白纸上的第一笔。” 这就是司藤执着于邵琰宽的根本原因。 “你需要多读书,多走走看看。”赵景阳道:“上海滩这么大,什么光怪陆离的事都会发生。你就会知道,邵琰宽果然是芸芸众生里极寻常的一个,他一点都不完美。” 便说:“你去找明镜,让她予邵琰宽的公司一些政策上的支持。使他工厂起死回生,便是你的报答。” 司藤嗯了一声。 赵景阳又说:“至于丘山。” 他眼睛眯了眯:“要我帮你杀他,还是你自己去杀他?” 司藤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怨恨:“我想亲手杀他。” 七七章 镇压 赵景阳点头:“亲手杀了也好;你小时候他诸般折磨,你亲手杀他,正好消去心中怨恨,以解心结。” 便翻手,一粒流淌着翠绿烟气的珠子托在掌心:“这颗木元珠你拿去祭炼。有此珠在,杀丘山易也。” 司藤看着赵景阳手里的木元珠,面露犹豫。 赵景阳冽眼看她,她心中一颤,忙接过珠子:“知道了。” 她心里分明矛盾——赵景阳的霸道强硬令她很不愉快,但有了依靠的感觉,却又使她心中发软。 没来由的,她问了一句:“我杀丘山会不会让你为难?” 赵景阳道:“区区丘山,杀了便杀了,能有什么为难的。” 说:“我予此界道门已足够优待,说不定教他们误以为我赵景阳是个‘好欺负’的。” “你去杀丘山,若有阻拦者,就说是我赵景阳的意思。谁拦着你,便是与我为敌!” 司藤心中发热,听了这话,竟难以自持。 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稳稳的站在她的背后,予以她强力输出! 赵景阳见她一脸春意,不禁哈哈一笑;信手一揽,将她带入怀中。 在与此界修行者正式照面的前一天,上海滩某处,爆发了一次短暂而激烈的交锋;司藤当着好几个道门修行者的面,强势击杀丘山后洒然而去。 半个小时后,赵景阳见到了九叔。 九叔早几天就来了上海滩,同行秋生、文才皆至。 来的那天,就到景园拜访过赵景阳。 这一次再登门,自是因司藤杀丘山之故。 丘山是阁皂派曾经的真传,说是已逐出山门,却毕竟没有收回修为;所谓逐出山门,大抵是做个样子。 但阁皂派的人不便亦不敢直接找上门来,知道赵景阳和九叔关系莫逆,于是请九叔出面,先行个试探。 宾主落座,奉了茶水。 赵景阳笑道:“九叔这几天上海滩逛的如何?” 九叔道:“果然繁华之处。” 说:“不过不大适合我。我这样的,只适合山野偏僻里头打滚。” 赵景阳笑道:“众皆向往繁华,而九叔独爱偏僻。他们都比不上九叔。” 九叔笑起来:“不敢当。我就是个土包子,大城市里呆不住。” 几句叙话过后,九叔来到正题。 他正色道:“丘山之死,却到底是个怎么缘故;道友,我知你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是当着那么多同道的面,藤妖借道友名义强杀丘山,这是不是不太好?” 赵景阳闻言,放下茶碗。 说:“杀丘山,自有杀他的理由。” “司藤已是我的人,我自然要为她出头;若非她想自己动手,我早出手结果了丘山的性命。” 九叔皱起眉头:“丘山的事,我也隐隐有所耳闻。莫非丘山曾见罪过道友的新夫人?” 赵景阳道:“何止见罪。” 便说:“司藤开启灵智,便是丘山的手笔;这厮将司藤囚禁了十几年,诸般折磨,若非司藤是妖,早被他折磨的魂飞魄散。这样的仇,九叔,你说是该报还是不该报?” 九叔听了,立时默然。 他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我早闻丘山对异类酷烈,不分好坏,一律除之。没想到他竟然残忍到这样的地步。” 赵景阳笑着摇头:“他残忍与否,与我无关;但他的残忍对的是司藤,司藤成了我的人,自然便与我有关。” 说:“至于说‘当着许多同道的面’,道友,我自认对此界道家足够优待;但我瞧着不少人似乎对我有意见,这几天我这景园外头,鬼鬼祟祟的可不少,是觉得我赵景阳好欺负不成?” 九叔一听,心下微微一沉。 毕竟人心各异——虽然赵景阳表现出了强大的不可忽视的力量,但亲眼目睹者少;有的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没亲眼见过,便不以为然。 各门派私下里见面的时候,九叔就发现了这样的苗头。 不少人认为瀚海心怀叵测——嘴巴里这么说,引出的下一句,便是——瀚海那么多资源,好东西有德者居之,便不强夺,也要无偿分一杯羹。 便是要串联起来,有在与赵景阳正式会面的时候,予以各种逼迫之类的。 九叔是明白人,哪里看不出来。 他劝过,但没用;茅山派的凭什么劝别派的? 反倒被冷嘲热讽的不行。 周道长也劝过,但只他和九叔及茅山派众人,在道盟之中,并不占优。 这些东西,眼下都埋藏着没爆发,如今听赵景阳说出来,分明赵景阳早就有所预料。 所谓杀丘山,除了给司藤报仇,也有给那些人当头一棒的意思——他赵景阳并不好惹。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九叔轻叹:“倒是我今天,不该来呀。” 赵景阳摇头笑道:“九叔来我这里,我举双手欢迎。至于彼等蝇营狗苟之辈,若一个丘山当不得标杆,明日见了面,我自会让他们明白,我赵景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与修行者的会面所涉闲杂诸事,皆是明镜操持。 第二天上午,瀚海阁中,空阔的大厅里,此间,道、佛、杂诸派修行者,有能耐的,几乎都到了。 人数不下百人,是修行界的精华之所在。 不过修为能入赵景阳法眼的,却不到三十人。 能入赵景阳法眼,便如九叔这般修为的伪武圣才够格。余者皆不足道哉。 三十来人,茅山就有五六个;龙虎山差不多也是五六个。与之齐名的三山之一的阁皂派,却只三个。 三山符箓正一派,合起来就占了接近一半。 剩下的,有十来个是和尚;最后只三个人,是民间流派杂家高手。 赵景阳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薪火宝树下,狭长的眼睛,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与九叔点了点头,与周道长点了点头。 “说是正式会面。”赵景阳澹澹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大厅里,将嘈杂的杂音尽数压下:“实则这段时间,诸位早至上海滩,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所以。”赵景阳背负双手:“我不跟你们废话!” 他周身元罡呼啸,天塌一般的拳意精神轰然爆发,瞬间横扫! “我不管你们之中的一些人有什么打算,有什么计谋。谁能冲开老子的拳意,老子便给他说话的机会。” “若连老子的拳意精神都扛不住,要么滚;要么规规矩矩,自己录入模板!” 七八章 检定 披荆棘这一式蕴含的破开一切阻碍的拳意,如九天银河垂落,无可阻挡! 只一瞬间,修为不到伪武圣的,不论道、佛、民间杂流,心灵尽数为拳意所慑,毫无反抗之力,割麦子似的成片倒下。 余者一帮伪武圣,则被压的弯腰躬身,面上青筋暴跳,突目狰狞,却任凭如何施为,法术、符箓,施尽一切手段,都无法破开巨涛狂浪般冲击不绝的拳意, 颤颤巍巍间,一些修为稍次的步上了之前一批的后尘,一个接一个被拳意慑住心灵,茫然倒下。 在场百余人,除了茅山一行及周称心周道长数人毫无感觉,余者倒下的倒下,还坚持着没倒下的,也如泰山压顶,颤颤间直不起腰。 赵景阳横眉冷目:“区区如此,也敢与老子耍心眼?” 九叔暗叹不已——这一下,整个修行界的脸,都落在赵景阳这儿了。 可九叔也没法子。 自找的么。人家赵景阳上门送好处,一个二个还不知足,蝇营狗苟、鬼鬼祟祟,何苦来哉? 文才这活宝忍不住道:“师叔可威风!” 秋生连忙揪了他一下,给他打眼色。 文才茫然:“你掐我干嘛?” 然后便迎上了九叔恶狠狠的眼神。 大致隐约知道自己刚才怕是说错话了。 是,这帮人被赵景阳拳意精神所慑,那是人赵景阳的本事;文才这活宝,却这里说赵景阳威风,衬托在场这帮人的无能,岂不是把这些人全都得罪光了? 倒是茅山几个老道士,看着平素这帮人五人六的道友吃瘪,一个个嘿嘿的笑。 周道长只是微微摇头。 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看这模样,不全给撂倒赵景阳不会罢手;赵景阳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于是等到最后一个,也就是龙虎山的老天师憋屈倒下之后,赵景阳果然收了拳意。 他冷哼一声:“算是个见面礼。记得今日教训,日后再敢跟我耍心眼子,老子动起手来,定让你们大开眼界。” 言罢,与九叔等人点了点头,赵景阳信步离去:“不愿意的自己滚,愿意的自己去宝树录入模板。” 走了。 他这里一走,在场的便连九叔,也禁不住松了口气。 实在是压迫力太大。九叔害怕万一还有人说错话什么的,再来这么一回,那就真的连底裤都给落下了。 九叔吐出口气:“周师叔,您先请。” 周道长微微一笑:“一起吧。” 便与茅山众人除秋生、文才,一并来到薪火宝树前;各自伸手一触,在第一秒之中,周道长和九叔便通过了薪火宝树的检定,得到了各自的模板。 而后茅山众人一一得到模板,却独一人,不曾得到。 都把眼睛看着他。 却是茅山九叔这一代大师兄石坚的弟子,石少坚! 石坚脸色骤变,大怒,甩起一巴掌,就给石少坚扇翻在地:“你是怎么回事?!” 石坚作为茅山大师兄,是九叔这一辈里,修为最高、战力最强者。以木椿大法和一手闪电奔雷拳名扬修行界。 尤以闪电奔雷拳,是石坚独门神功;是他以木椿大法的乙木要义,结合掌心雷的奥妙,独创而来。 石坚此人脾气火爆,特别爱面子;九叔爱面子,是放在细微处;石坚爱面子,全在脸上。 本来石坚对石少坚十分疼爱,因为石少坚是他儿子——正一派不是全真派,并不禁婚嫁。 可也正因如此,他宠爱的儿子兼徒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能得到模板,使他觉得丢了好大脸面,一时脾气上来,给了石少坚一巴掌。 打的这厮半张脸都变了形。 站在不远处的秋生和文才见了,都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实是这几天接触下来,石少坚这厮奸诈油滑、品行不端,与秋生、文才八字不合,双方发生了好几次冲突。 秋生、文才虽然是活宝,经常说不成器;但在人品方面,绝无问题。九叔这方面的教导,是绝对合格的。 石坚这儿打了石少坚一巴掌,还不解气,提腿要踹;九叔连忙拦着他,说:“大师兄,少坚年轻,心性未定,只消好生教导,下次再来一定能得到模板。” 石坚闷哼一声,吸了口气,一把抓起石少坚,几步离开了瀚海阁。 这会儿,被赵景阳镇压的一帮修行中人,终于缓过气儿来;正一派的老天师爬起来,哀叹一声道:“老道活了百十年,今天才知道什么是厉害呀” 通虚真人的师叔,茅山的老道嘿嘿笑道:“你老小子也有今天。之前老子劝你们,嘿,还冷嘲热讽。现在好玩吧?”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老天师直是摇头:“哎” 却是走到薪火宝树之下,不耽误获取模板。 虽然,赵景阳一见面,二话不说,便是个下马威,教这一帮人颜面尽丧;可这会儿,却没有一个人离开。 终是亲身体会了赵景阳的厉害,侥幸之心打消了去;吃了这么大的挂落,如果一怒之下离开,那不是半点好处也没得了? 都不傻。 不过终归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模板。 正如石少坚那般的,这群人里面,绝对不会只他一个;有的平素道貌岸然,暗地里无恶不作的,这儿便现了原形。 想要模板?这种货色,哪儿够资格?通不过检定,脸一阵青一阵红,掩面而去。 百余人,得到模板的,止不到八十人。 有三十余人竟然都没能通过检定。 这些人里面,以和尚居多! 九叔复来景园道别的时候,与赵景阳说起这个,赵景阳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他说:“佛门不是没有大德高僧,像那几位瞬间通过检定,得到模板的,便是真正的大德高僧。” “而其他的,都是被佛门经义忽悠瘸了的、或者天性自私无公的;自以为出家人了,红尘俗世与之无关,芸芸苍生是死是活、人道秩序是好是坏,左右他躲在庙里不出来,与他无关。” “这样的货色,怎么可能通过检定?” 在道家与佛门之间,赵景阳终归是看道家更顺眼。道家这帮人,虽然也这呀那呀的,但遇到事,是真能顶上去。 佛家虽然也有大德高僧,在天下板荡、黎民流离之时站出来;但却是极少数,远不及道家来的多。 七九章 道别 有句话说‘乱世道士下山救世,和尚关门避祸。盛世道士归隐深山,和尚出门圈钱’——虽有偏颇之处,却也直指佛家要害。 所以一帮和尚,通过检定得到模板的,不到五分之一;三十来个和尚,得到模板才五六个。 而一帮道士,五六十个,没有得到模板的,跟和尚得到模板的差不多,五六个。 剩下民间杂流,毕竟龙蛇混杂,不比宗派有清规戒律,因此好坏参半;二十几个民间杂流,只十来人得到模板。 总的来说,已经挺不错了。 赵景阳就很满意。 工具人就位! 所以一转身,赵景阳便迫不及待,给颁了一系列的任务。 有活捉僵尸的系列任务,是为炼制力士;有搜集灵药宝材的系列任务,是为炼丹、制器;有上交功法的系列任务,这是为充实宝树知识库藏。 还有诛杀山贼匪类、破坏烟土买卖、焚烧罂粟植株、斩杀贪官恶吏的系列任务。 甚至还有通读【xx主义】、【xx思想】,这样的日常任务。 赵景阳期待着工具人们的努力。 九叔前来道别,并把茅山所有的功法,都送了过来;此前他虽早来,但茅山其他人并未同时抵达,比如九叔的那些师兄弟,各自天南海北行走世间。 当初约定的交换内容,是茅山所有的功法;所以也包括茅山所有弟子自己创造的功法。 这一类的功法,有的并未在宗派里留有书面秘籍。 就像石坚的闪电奔雷拳。 所以到现在,才完全集齐,趁着道别的时候,给赵景阳送来。 赵景阳转手把这些法门投进了薪火宝树的知识库,然后看在九叔的面子上,予了这些功法总价值十分之一的人道贡献度,平均分配到茅山诸道的个人模板之中。 九叔欢喜的很,连说:“这多不好意思。” 赵景阳笑道:“咱们的关系不说,我对茅山派最有好感;虽说当初约定是交换,但交换不交换,毕竟我一念之间。” 九叔笑道:“占了你便宜,怪不好意思。” 赵景阳道:“那就多搞一些灵药、宝材,多捉些僵尸、多超度一些鬼物吧。” 九叔正色:“捉僵尸、灭鬼物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 然后笑起来:“至于灵药、宝材,各家宗派少有会炼丹者,要不然我两个活宝徒弟也不会跟了我十几二十年,才这么点修为。” “至于制器,”他叹道:“便只那口与你来换的剑器,其奥妙之处,也不是我们这些宗派所能比拟的。” “留着自己炼,是浪费。倒不如全了任务,换些贡献度。有了贡献度,不论是直接换取丹药、法器,还是换取炼制丹药、法器的法门,都是可取的。” 赵景阳哈哈大笑:“九叔人间清醒啊。” 便说:“我倒是希望九叔你能早些换了炼丹、制器的法门,到时候王廷直接给你颁发炼丹、制器的任务。” 九叔一怔,苦笑:“外围长老部么左右都在王廷的任务之中。” 赵景阳道:“没有坏处。” 诚然,赵景阳会自己培养属于瀚海王廷的炼丹、制器人才;但这样的人才,赵景阳更希望是精英化的,专门炼制高级丹药、器物的。 所以中低级的丹药、器物的需求,最合适的,还是以任务的形式,给工具人们来做。 对瀚海王廷来说,传播了知识,是全了指引之责,又免了炼制中低级丹药、器物的繁杂。 对工具人们来说,能够得到这些知识,找到炼丹、制器道路的方向,并能够变现这些知识,从王廷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是双赢。 赵景阳把九叔和文才、秋生送到门口。 九叔拱手道别:“上海滩的确是个好地方,不过以后,若无大的变化,我恐怕不会再来啦。这儿不适合我。我林九就是个土包子,惯于与老百姓打交道。” 他叹道:“道友,珍重。” 赵景阳正色还礼:“九叔,你也要珍重。” 然后拍了拍文才、秋生的肩膀:“一路顺风。” 九叔师徒洒然而去。 有终端腕表在手,瀚海的每一个成员,都不必再来上海滩;不过各家宗派,倒是各留了一个代表在上海滩。 茅山在上海滩的代表,是石坚。 下午,赵景阳跟他们见了一面,随便说了几句,打发走人。 而后周道长过来,也是道别。 奉了茶,他说:“我因着道场在苏杭,当初道盟便决定让我镇守上海滩;这些年来,虽然做了不少,但也有失职之处。很多事管不过来。” 笑道:“现在好啦。道友在上海滩,便是擎天之柱。以后再无牛鬼蛇神来上海滩作乱,我也可以放心的离开啦。” 说到这里,他摇头笑道:“我都这么大一把年纪,原以为就此终老;却遇到了道友这般机缘,竟不得不遍天下的走,去挣人道贡献度啊。”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哈哈大笑:“道长,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宝树之中,通天的法门比比皆是,转换了功法,千年万年不在话下。” 周道长捻须笑道:“是啊。” 便问:“我见模板兑换界面之中,有专门转修功法的辅助一项;道友,这保准不保准?” 赵景阳一听,了然。 的确,对周道长他们这样年纪的人来说,转换功法,危险性极大。正如当初茅山诸位老道长担心的一样。 于是便说了永生之泉。 道:“道长需要转修功法的时候,购买这一服务,可以得到一份永生之泉及汲取永生之泉生机的法门;一份永生之泉,凭此法门汲取生机,可延寿百年。这样一来,转修功法的危险,便不存在了。” 说着,还取出一份永生之泉,给周道长瞧了一眼。 周道长顿时心中大定,笑道:“如此便好啊。老道毕竟也是个怕死的人呐!” 赵景阳笑起来:“道家贵生,怕死没什么不好。” 说起永生之泉,赵景阳如今,已种下大椿;只须日日以太始玄元炁滋生的精纯元气浇灌,赵景阳琢磨着,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就可以在不伤害大椿的前提下,收集大椿散佚的生机。 将这些生机炼成永生之泉,比香格里拉那个泉眼的泉水,更凝练、更好用。 可以作为薪火宝树之中,又一宗常备的重要产品;对那年龄大了、路子固定需要废除修为转换功法的人来说,这个无疑不可或缺。 八十章 加把火 随后的几天,汇聚在上海滩的修行者们陆陆续续离开。 赚取人道贡献度事大! 不过捕捉僵尸、降妖伏魔毕竟是个危险的行当,因此不少人拉帮结派,准备联合起来干一票大的。 赵景阳得到消息,道盟的一帮老道士联合民间杂流的那几位模板拥有者,准备往东北走一遭——端了前清皇族位于东北的老陵! 却是说,前清鞑子皇族得了炼尸的法门,历代皇族多有葬在老陵、炼成僵尸的;似乎打算等待时机,建立僵尸国度。 这无疑是痴心妄想。 不过那地方,的确是个龙潭虎穴。 这事修行界早就知道,但除了监视,一直没有大的动作。以前是因为满清当政,没办法直接作对;在一个就是因为,那地方很危险。 等闲三五几个修行者跑过去,是送死。 可这回不一样啊。 鞑子皇族老陵的僵尸,以前是危险的源头,现在是人道贡献度的源头。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这么多修行的汇聚在一起,集合力量,一锅儿把它给端了! 既了结鞑子皇族的痴心妄想,又赚上一笔好处,何乐而不为? 道盟鸡贼的很,宁肯联合民间杂流的修行,也要把佛家排除在外;佛家的些个和尚没法子,便死皮赖脸跟着一起。 ——反正到时候各施手段,谁捉到僵尸归谁。 怎么着佛家也有几个拥有模板的,便捉了僵尸,予之兑了,请求帮忙换些好处应当不在话下。 各自都有各自的打算。 当然,这一次没能通过检定的和尚、道士、杂流,也从九叔口中清楚了他们不能通过的原因。 既然找到了原因,只要不想放弃瀚海王廷这儿的好处,那就要改! 听说已经有和尚提议修改经文——把‘出家’这两个字,改一改。 这种修改经文的事,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历代以来,无论道家、佛家,修改经文的时候可都不少。 要么为了迎合统治者的欢心,便于传教;要么是你抄我、我抄你,互相抄写互相改。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能得到好处。和尚们的脸皮,往往是最厚的。 赵景阳瞥了眼刚刚陡增了一波的人道气运,心里高兴的很——这一波增加的可不少,来源也很明确——人俑秦皇。 话说这段时间,赵景阳在这个世界,人道气运方面,单个模板收割最多的,就是人俑秦皇。 这厮带着他的不死兵俑军团一路向西,毁城灭国,逮着好东西就往个人模板里面兑。 每兑一回,赵景阳就要高兴一回。 爽得很! 这不单单意味着收割到了一波人道气运,也意味着西土洋鬼子倒一回大霉。 从人俑秦皇的兑换频率来看,那厮这段时间一定发展的挺不错;每一次赵景阳收割到的人道气运,都比上一次多;每一次人俑秦皇兑换走的丹药、器物,也比上一次多。 无疑,人俑秦皇的势力,在膨胀;战果,节节攀升。 结合报纸上报道的西方诸国的消息,可以清晰的看到人俑秦皇的突飞勐进! 听说奥斯曼帝国已经彻底被人俑秦皇扫灭,如今已经干破了奥地利;报纸上说人俑秦皇兵分两路,一路往东北,打波罗的海沿海诸国去了;一路则往东南,干地中海沿海诸国去了。 那边特别热闹。 赵景阳琢磨着,人俑秦皇打过东欧之后,要继续进军,恐怕不会如此前那般顺利。 西方诸国,也自有其非凡底蕴之所在。 所以赵景阳打算给人俑秦皇加一把火。 于是找来紫媛。 紫媛自从落到赵景阳手中,被狠狠教训过后,一直老老实实;这段时间,多是跟着明镜、崔雪身边,行护卫之职。 从个人终端接到赵景阳发来的消息,急急忙忙回来见他。 赵景阳拍了拍大腿,紫媛规规矩矩坐上来;赵景阳说:“从修行界放一个消息出去。” 摩梭着紫媛的腰,赵景阳顿了顿,道:“就说人俑秦皇与西方的非凡者斗到烈处,急需帮手;不拘于任何妖魔鬼怪,只要去西土相助,必有厚报!” 这就是赵景阳给人俑秦皇加的那把火。 合着如今修行界大肆捕杀僵尸、超度恶魂的大势,那些在超度、捕捉范畴之内的妖魔鬼怪,必定惶然恐惧。 这个消息一旦放出去,这群妖魔鬼怪多半会顺风而走。 这样一来,神州大地上作恶的,短时间内就给清空;跑到西土去,便随便他们怎么搞,赵景阳乐得看戏。 跟紫媛练了一番大枪之术,打发她走。 便接着司藤走了进来。 她啐道:“也不分场合” 赵景阳哈哈一笑,说:“回来了?” 司藤走过来,坐在旁边:“嗯。” 修行界那帮人那天录入模板之前,司藤便离开了上海滩;却是去给妖物通气儿去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赵景阳明确表示,瀚海的成员,不拘于妖魔鬼怪。只要符合条件,过了检定,皆可。 眼下修行界波澜骤起,妖魔鬼怪形势紧张;若不早些来这里录入模板,说不定哪天就给修行界的人撞上,顺手收拾了去。 司藤有几个熟识的草木精怪朋友,不愿意看到他们成为兑入薪火宝树的物品,便急急忙忙前往通知。 “看样子,不大顺利?” 瞧着司藤的神色,赵景阳道:“大抵是不信任?” 司藤轻轻叹道:“是啊。” 说:“我跟他们说了,他们都不信;都说是人类的阴谋。” 赵景阳笑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妖物与人,历来对立;不是妖吃人,就是人杀妖;干净的妖物,少之又少。现在突然说有个瀚海王廷,不拘于族类之别,落在妖物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不对头。 赵景阳道:“你若真有心,不妨听听我的建议。” 司藤精神一振,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赵景阳。 赵景阳便说:“妖物生来天地间,习性自然;所谓习性自然,便是遵从其本能,以力为尊,且没有人的善恶观。” “我料来,大多数的妖,怕是都算不得好;你这里就算把他们都叫了过来,我瞧见了,必定一掌打死。” 司藤一怔,略微有些害怕的模样。 赵景阳按了按她手背:“你不如先教会妖物为人的道德准则,树立起他们的善恶观。教他们修身养性一段时间,再来这里。否则我即使承诺不拘族类,可若见其一身煞气、孽障,也必定不会饶了他们。” 八一章 狗头 不拘于族类,是建立在异类对‘人’之一字的认同的基础上的说法;干净的妖,餐风饮露、自得其乐,不曾吃过人、杀过人的,才有‘不拘于族类’的资格。 至于杀过人、尤其是吃过人的,这种妖物,打心眼里就没把‘人’当回事——当作是猎物、食物;与人之间争斗是生存空间的争夺,不分对错、没有善恶,这儿便不需任何考虑,见一个杀一个! 就司藤而言,说她运气不好,自小被丘山拘禁、折磨;说运气好,却也正是因着丘山之故,她不曾吃过人。 要是吃过人的,便生的再美、与冯世真长得再像,在赵景阳眼中也如一坨腐肉,见着了肯定一巴掌打死。 赵景阳的立场,永远是那么坚定。 “世界的大环境只要不发生变化,妖魔鬼怪的产生,便不可断绝。” 赵景阳说:“基于此,我建议你创办一个妖魔鬼怪学校。” 司藤闻言,眨巴眼睛,惊奇:“学校?” 十分有一种不可思议。 赵景阳点头:“教育!” 说:“有智慧的生灵,都可以教育。便譬如妖物,因生来自然,行事只遵从本能,无有善恶、习性天真;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正是一张白纸。” “已经染上色的积年妖物且不论;新生的妖物,如一张白纸,完全可以仔细教导他们,树立他们正确的人道观念。” “有了正确的人道观念,便是‘不拘于族类’了,属于‘人’的范畴了。” 说到这里,赵景阳不禁笑起来:“世真在那边搞教育,你在这边搞教育;虽然教导的对象不同,但本质是一样的。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 司藤听着赵景阳的话,心中大动;又听他说到冯世真,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她当然知道赵景阳那天为什么会那么强硬霸道——就是因为那个叫冯世真的,与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对于创办学校,教导妖魔鬼怪,司藤无疑心动;但转念一想,又为难起来。 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哪儿知道怎么去教导别人? 赵景阳看出她心里所想,便笑道:“学校的创办者,未必一定是老师;做校长的,未必要天天给学生上课。” 道:“这事儿你先规划规划,我回头去那边,把碧柔带过来;当初世真创办瀚海学校,碧柔出力很大。学校要怎么搞,等她过来了,你跟她商量着办。” 说的是郝碧柔。 司藤点了点头,却说:“那要是学校建起来了,生源哪儿去找?” 赵景阳笑道:“学校若是建起来,一边通过你的那些妖怪朋友在妖怪圈子里宣传;一边嘛,自然是薪火宝树,通过下达任务的方式,邀请也好、捕捉也罢,总能给你凑些学生出来。” 司藤心下大定,建立妖怪学校的事,便此在脑子里生根发芽。 赵景阳这时候又说:“初期的准备工作,你去找欢颜,她会予以你不小的帮助。” “学校要建在什么地方,建多大,方方面面,考虑妥当。可以建在上海滩,也可以是别的地方;是要安静、封闭,还是要方便、热闹。具体如何,自己去想。也可以去问问明镜和崔雪她们的意见。” 又说:“还有。你都是要当校长的人了,捉紧些读书;免得到时候,那些学生逮着你问问题,你个当校长的却答不上来,丢了脸,可别来找我。” 这一句说的,司藤提起了心来。 想想她觉得有点恐怖——堂堂校长,要是被学生给问住了,那得多丢脸?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多读书。 景园的修炼静室内,赵景阳盘膝而坐;暗金色金属框的亡灵黑经就搁在膝盖上。 赵景阳闭着眼睛,周身元罡流转。 膝盖上的亡灵黑经渐渐涌出一抹黑气,随着时间流逝,愈是浓重;黑气仿佛活物,从书页的缝隙里钻出来,在书皮表面蠕动、扭曲,给人一种极是不详之感。 忽的,赵景阳睁开眼,手掌一翻如翻天,携着披荆棘的强烈拳意,一掌摁在书面上,将几乎已蒙住了整个书面的黑气涤荡一空。 隐约间,听到一声愤怒的狂嗥! 赵景阳将亡灵黑经重新封住,狭长眼中精光四射,眉宇间颇有几分笑意。 这亡灵黑经落到他手里已有一段时间;每每有空,赵景阳便把这玩意儿拿出来捉摸。 这里头书页上,以一种简略的象形文字——与道家符文相近,展现形式却又相异的文字,书写的,是一个被称之为‘死神阿努比斯’的长篇神话故事。 文字里面,没有多的含义。就是对阿努比斯的种种赞颂、歌唱、吹捧。 真正的奥妙,是潜伏在这本书深处的那一道蕴含着阴暗、腐败、死亡气息的力量! 一旦赵景阳对书的刺激超过某个界限,里头的那股力量就会动起来;起初的那一回,那股力量凶横的紧,化作一颗狗脑袋,竟想把赵景阳一口吃了。 然后被赵景阳教做人狗了! 区区一股力量,怎奈何赵景阳?若是这股力量的源头,其本尊降临,赵景阳还有几分忌惮。止一股力量,在赵景阳面前根本翻不起浪花。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要不是为了寻根究底、探究阿努比斯的本质,这股力量早被赵景阳打散了去。 这段时间的研究,虽然还没彻底把阿努比斯的本质挖掘出来,但大致已经可以确定,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结合这段时间修行界各家道派兑进薪火宝树的各种法术、法门,尤以请神上身的诸般法门之中与地府相关的种种信息和知识,赵景阳窥伺到了阿努比斯的来头。 这玩意儿,分明是这个世界的背面,也就是所谓地府那片阴影世界里的产物! 只是这阿努比斯到底有多强,赵景阳还无法确切之;似这等,直接干涉人道,占据人类信仰的玩意儿,是瀚海王廷必须要清剿、灭杀的人道毒瘤。 不过暂时赵景阳还没打算直接找上门去弄死它。 一来嘛,西土那边,人俑秦皇干的不错;人俑秦皇的行为,一定会对这个狗头的信仰产生巨大冲击,早晚两个会对上。 不论谁死谁活,赵景阳都乐得看到。 第二个,则是赵景阳还没有探究出这东西的本质,不能确切其力量层次;他打算等修行完成一个阶段的开窍,提一提境界,有了绝对的把握,再去把那玩意儿弄死! 八二章 开窍 赵景阳手头的活儿,说来真不少。 炼丹、制器不必说,一有材料,便不落下;总得薪火宝树的库存,不能空。现在瀚海的规模越来越大,尤以纳入了此界的修行者,丹药、器物的需求,必定会有一个突飞勐进的增长。 如果库存不足,到时候瀚海王廷这么大个名头的虚弱内里,就要表露无疑。 也是没法子的事。 自己的炼丹、制器人才,那边才刚刚开始培养;而这边的修行者要担负起丹药、法器的批量供应,无疑也需要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薪火宝树的库存,一定会有一个泄洪期。 这事肯定甩不开。 好在苏琰那边工作进展顺利;卸岭一派的整合、肃清,已经大致完成;合着崔雪、明镜接手消化掉杨将军的地盘,使寻常的炼丹药材、制器材料方面的供应,已进入正轨。 至于对面上海滩,暂且变化不大——毕竟那头才个把月而已。 这段时间,赵景阳将十种基础丹方百分百全部解析通透,并制定了严整的炼制流程;制器亦然,个人模板终端的炼制流程、剑器的炼制流程,以及新增的甲衣、角盾两种法器的炼制流程,都给赵景阳来来回回整的透透的。 便将这些制程,铸成模板;而后灌输于几块白银工字力士符之中。 这样一来,白银级的工字力士,便可以替代赵景阳,完成这种制式化的基础丹药、法器的炼制。 诚然,力士因其呆板,丹药的出丹率、法器炼制的成功率,远不及赵景阳本人;但却能把赵景阳从这种繁重而无意义的工作里面解脱出来。 说到底也不过是多浪费一些材料——普通的材料,并不值钱;浪费一些倒也没大关系。 而且说浪费,是与赵景阳本人相比;不说别的,就把九叔拿来,要他炼制丹药、法器,便教他拿了法门学个十年八年,也未必比得上白银级的工字力士。 除了炼丹、制器,赵景阳还得每天给大椿灌输元气,还得寻着空闲琢磨亡灵黑经;还得炼制力士;在此之外,还不能松活了大枪之术的练习——婆娘们的修为,可大多寄托在双休上呢。 而自己的修行,更加不能落下。 他已开始了开辟穴窍的修行。 根基深厚的好处,在开辟穴窍这一关,体现的淋漓尽致。便昨晚上,赵景阳初次开辟穴窍,便一口气定住了三十六个穴窍,并完成了初步开辟。 亦即他在武圣这个境界之中,实质性的跨出了一步。 开窍,第一个阶段便是开辟祖窍;祖窍三百六,能开辟出多少,全看个人根基。 根基最浅者,这个境界走到头只开的出三五个祖窍,其他的摸不到;根基越深,开辟的越多。 根基雄厚,圆满无缺的,才有能耐定住三百六十个祖窍,从而将之开辟。 而且这里头,还不能强求;有可能定住了一百个祖窍,但只能开辟五十个。因为每开辟一个穴窍,就要分流一股精元予之蕴养。 祖窍三百六,若尽开辟出来,便要三百六十份精元蕴养之。 若精元供应不足,还要强行开辟,那穴窍便不是宝藏,而是催命符。一口气把精元吸干,而穴窍没能开辟成功,下场可想而知。 修行的路,本来就是这样;每一步,都有风险。 不过这一步的风险,在赵景阳这儿,却可以无视之。 太始玄元炁滋生出的纯澈之极的元气,没有外界天地的烙印,完全可以替代赵景阳本身的生命精元。 一夜之间,一口气定住三十六个穴窍、并将之一一开辟;这不是赵景阳没法子一口气定更多、开更多;而是他这段时间给大椿灌输元气,消耗太大、没有积存的缘故。 若无大椿这回事,赵景阳一口气开窍百十来个不在话下。 这就是能者不难,难者不能的道理。 每开辟一个穴窍,赵景阳的综合素质便提升一成——是按百分比提升。身体素质、元罡的质和量,乃至于拳意精神,都得到了穴窍宝藏的初步滋养,大幅度增进。 这还只是穴窍初开。 三百六十祖窍,若蕴养圆满,每一个穴窍,都将在前一个穴窍提升过的基础之上,提升一倍综合素质! 也就是说,三百六十祖窍开辟、并蕴养圆满,赵景阳得到的综合素质的提升,是在本身原有的基础上,提升二的三百六十次方倍数。 祖窍只提升综合素质,是最基础,也是最根本的。 到了宗窍开辟,便开始显现诸般神异——某些宗窍开辟之后,会觉醒肉身神通。 比如映照腿部的某些宗窍,一旦得到开辟,差的会觉醒缩地成寸的本能神通;高的可觉醒踏破虚空的大神通。 所以赵景阳走的这条人道正宗的路数,是不需要专门去学习法术、神通的。因为只要境界到了,自然而然便会诞生、觉醒无数的神通。 像他之前专门学的驾云之术这一类的,到底来说,其实是浪费时间。等穴窍开辟到某个程度,类似这种法术的神通,自然而然便会拥有。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而且是本能的肉身神通,施展起来如吃饭喝水那般简单。 当然,赵景阳学这些法术,是因为他修行境界没到;类似的神通,还没觉醒。而又有需要,于是便学了。 学个粗通即可,深入的没有必要。 三十六个祖窍的开辟,使得赵景阳综合素质一夜之间暴增了一片天地。他本身就锁定了先天之境,时时刻刻都在成长;这一回开辟祖窍的增进,更使得他的力量,几乎爆棚! 有一种稍稍动作大一丁点,就会挣破天地的感觉! 以至于他只能躲到修炼静室内,在没有重新把力量掌控入微之前,不大方便出来;他怕练枪的时候,伤到婆娘们! 开辟穴窍,要循序渐进;第一次赵景阳开三十六个,得先蕴养一段时间,使之彻底稳固,再继续开辟。 琢磨着,怕是个把月打不住。 赵景阳倒也不急,他一不缺寿元,二没有不可力敌的强敌;修炼的进程放慢一点,利大于弊。 至于那个狗脑袋,赵景阳琢磨着,这会儿开了三十六个祖窍,应该能徒手打死它了。 既如此,就更不急了。 便多注意力,转移至琢磨模板——他觉得模板这种东西,还有深度可以挖掘。 八三章 深挖模板 此前的薪火宝树个人模板,更近似于一个信息平台;是信息模板,也是交易、交流平台。 更进一步的,类如力士的炼制所涉及的模板,显然更有深度。可以加载武功招式、建造模式。白银级数的工字力士,甚至可以随意加载炼丹、制器的制程。 那么若再进一步呢? 是否可以直接加载力量模板呢? 从开辟穴窍的修持之中,赵景阳找到了灵感。 祖窍,涉及的是基础的综合素质;宗窍,涉及的是诸般觉醒神通。 那么是否可以把穴窍的奥妙,以模板的形式铸造出来,予以模板拥有者以力量的加持呢? 这个问题,赵景阳深入仔细的考虑过。 模板中只载入穴窍的信息,是没有用的;穴窍它不止是信息,而要实实在在将其开辟出来,才会体现力量。 而开辟穴窍,又需要自身的修为、境界作承载。 所以只载入信息走不通。 到这里,赵景阳想到了两条路子。 第一条路,是在模板之中,借助人道气运,铸造‘虚拟穴窍’;这种虚拟穴窍,使用人道气运模拟而成;爆发力量,消耗的是人道气运,而不消耗自身一丝一毫的精力和力量,相当于一件装备或者一个外挂。 第二条路子,便是借用! 这条路子的道理,源自于请神上身之术。 也就是,这一类模板,以气运相连的形式将之寄托于赵景阳本人身上;模板的拥有者有需要的时候,付出人道贡献度,就可以请动赵景阳的力量降临。 这儿的‘力量’,在赵景阳没有涉足宗窍的开辟之前,以笼统形式体现;这种情况下,请动赵景阳的力量,是全方位加持——肉身强度、力量、速度、反应等等及元罡加持。 等赵景阳涉足宗窍开辟,觉醒种种神通,便可以细分。比如赵景阳开辟了某个宗窍组合,觉醒了法天象地神通;那么借用者就可以消耗人道贡献度,指定借用‘法天象地’这门神通。 宗窍的开辟,涉及种种神异;这种种神异,除了似如法天象地这种专司杀斗的,也有诸如一些特殊体质的。 比如当宗窍开辟到某个层次,某些宗窍组合会孕育出阴阳五行所属的种种奇妙体质。 譬如太阳所属的某些体质,晒太阳便可以不停歇的增进力量,近乎于先天之境的奥妙。 这样的,若能予之加持,对任何一个模板拥有者而言,都是巨大的好处。 当然,瀚海外围成员,必须要消耗人道贡献度,才能够借用;人道贡献度不足的时候,便借用不了;瀚海的正式成员,赵景阳琢磨着,可以无偿借用。 不过这里又有一个问题出现了。 这样的模板,如果全都寄托在赵景阳一个人身上,对他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相当于他一力托起整个瀚海。 他的穴窍,他的力量,并不是无穷尽的;至少现在远远达不到‘无穷尽’的层次。 根本撑不起太多这样的模板。 所以这一类模板,暂时而言,只会铸造数量很小的一部分;而且不会轻易赋予他人。 除了自家的一帮婆娘,其他的,除非为瀚海立了大功,才会通过奖励的形式,赋予下去。 等有朝一日,他的力量无穷尽,再大的消耗也可以轻松背负,那个时候,这种模板才能普及。 或者这一类模板的研究,进入另一个层次,不需要寄托于赵景阳之身,也可以铸造、使用,便是另一种普及方法。 时间流逝。 景园Ⅱ的后花园里,已经长到三丈高的大椿树下,小芳正与欢颜过招交手。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明镜、苏琰和崔雪,以及紫媛、小林母女,则簇拥着赵景阳坐在旁边观摩。 卸岭一派的梳理、整肃,已经圆满完成;这个以山贼响马、盗墓贼匪为主体的势力,在苏琰的主持下,如今改头换面,改名为苏琰所在组织的卸岭支部。 这次苏琰回来,就是因为这件事。 她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可以在这个世界,建立完善的组织支部。卸岭力士一派的改变,便是一个印证。 她需要与崔雪、明镜商量商量,然后回那边上海滩一趟,跟组织做一个汇报和申请。 至于司藤,这段时间正忙着搞妖魔鬼怪学校呢。前几天赵景阳回那边去,顺手把郝碧柔带了过来,这几天两个人为了这事,忙的脚不沾地。 这会儿就不在家中。 这儿观摩欢颜和小芳交手,是因为两人刚刚都加载了武功招式模板;赵景阳想要看看,这加载的招式模板,能发挥到哪一步。 大椿,或者说后花园这儿,赵景阳专门用白银级工字力士进行过改建,铸造了阵法;所以两个人交手,余波被阵法压制,被阵法消弭,不会波及出去,动静很小。 看着欢颜和小路交手,各自招式皆精微、巧妙,数百招,不露破绽;这样持续下去,除非小芳动用自身超过小路的力量,单凭招式,她拿不住小路。 招式模板,主要的搏杀技巧,取自于赵景阳本人;又整合了这个世界的各种武功杀招;显得既全面,又精妙。 除了在拳意精神方面是欠缺,其他方面堪称完美。 “很不错。”赵景阳拍了拍手,止住了交手的两人,让她们过来。 说:“搏杀技巧已近乎返璞归真,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除非动用绝对力量强压,或者以拳意精神取胜,否则难分胜负。” 便笑着对其他女人道:“在修为境界不落下的前提下,加载武功招式模板,对你们几个,尤以明镜、崔雪和苏琰,你们事儿多,没有时间练习搏杀招式——对你们很有用。” 看她们仨都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赵景阳摇了摇头,道:“护身的手段,是必须要有的。你不能保证,你永远不会亲自动手。” “而需要亲自动手的时候,往往是危机时候。这种时刻,自身的搏杀手段,便是取胜求存的关键。” “我不可能永远在你们身边。” 明镜道:“这不有模板了么。” 赵景阳道:“模板归模板,你们自身的修行,总归不能放下。双休也不是全能的。至少跨越武圣这一关的关键步骤,双休无法助力。” 八四章 力士成果 赵景阳对婆娘们一直是有着期待的。 怎么着最次也都要成为武圣。 否则随着赵景阳修为的提升,她们恐怕越来越经不起造! 赵景阳的期待,是她们都能够成为正宗的武圣;若实在不能,便只好走偏门,譬如这个世界的道家修行,走伪武圣的路子。 绕过引动天地之力、拳意入脑、熔炼天地灵机的那一关。 当然,这是不得已的退而求其次。 正宗的武圣,才有更广阔的前景;伪武圣,无论走那一条路,都会越走越窄。 苏琰转换话题,说:“我跟明镜大姐和崔雪,我们商量过了。在这个世界,建立组织支部,已势在必行。” 她说:“卸岭一派便是个成功的试点;眼下,我们拥有江浙这一片地盘,有上海滩这一根支柱,有你这样的定海神针。国际大环境也极是有利。在这样的情况下,建立组织的支部,可以得到良好的发展时机。” 赵景阳闻言,失笑道:“左右你们自己看着办。你们组织的事,我不会干涉。” 这是赵景阳历来的态度。 便说:“你今天先休息,明天我带你去那边。” 旁边崔雪便说:“我也想过去看看。” 赵景阳自无不可。 招式模板的尝试,算是个圆满完成;更进一步的力量借用、加持模板,赵景阳还需要仔细琢磨琢磨。 这一点很重要。 借外来力量为己用,对自身会造成巨大冲击;如果模板不琢磨通透,稍稍哪里有点差池,便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而这一类模板,赵景阳首先是打算给婆娘们用的。伤害是肯定不能伤害的。 要拿出这种模板,运用,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至于当初曾经想过的加载功法模板,使之自主运行,这个想法,赵景阳不打算实施——至少现在没这个打算。 根本法的修行,涉及根本。如果不是自主修持,而以模板运转,那么这修行,是人在修行,还是模板在修行呢? 一旦抽离模板,这个人他还会修行吗? 根本性的东西,最好不假外求! 当然,功法运行的模板,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尤其在赵景阳看来,若自家的婆娘们,实在修行懈怠,或者被事情牵绊手脚、没有时间;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在双休之余,也只能予之加载功法运行模板了。 现阶段是没有必要的。 都还年轻么,有大椿在,万载寿元经得起造! 翌日,赵景阳安排好力士的炼制流程,便带着崔雪、苏琰和司藤三人,去了那边的上海滩。 说起力士的炼制,这段时间成果不斐。 得到模板的修行界,发了疯似的,满天下找僵尸;进入正轨以后,每天多的几十头、少的十几头,一段时间累积下来,已兑入薪火宝树库存的僵尸,超过了五百头! 为了炼制力士,赵景阳令白银级工字力士在景园的一个偏院里,专门设置了一座庞大的炼化阵法——这是赵景阳从炼尸阵法改良出来的,专门炼制力士的阵法。 一次性可炼一百头僵尸。 一个月就可以炼成力士。 有选择性的,跳僵、黑僵、毛僵,全给炼成工字力士,以五十头为一组,封入铜牌中;毛僵以上的,则炼成斗字力士。 工字力士不说;就斗字力士而言,眼下赵景阳手中,炼制成功的有二十七头。 其中飞僵二十三,尸王四。 所谓尸王,便是超越了飞僵,却又达不到魃、犼这个级数的僵尸;本质上来说,还是在飞僵的范畴,是飞僵中的精英。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尸王级数的僵尸,其体魄,完全能与初成的正宗武圣相提并论。比寻常的飞僵强了一个档次。 尸王级数的僵尸,若非手段单薄,容易被克制,绝难被拿住。 四头尸王,都来自于前清鞑子皇族的老陵子,是修行界模板拥有者们最大的成果之一。细究起来,也是有名有姓;老猪皮、黄台己、康麻子、和康麻子他奶孝庄。 鞑子皇族想搞僵尸王朝,这会儿一股脑儿被赵景阳炼成了斗字力士。 二十七头斗字力士,四头尸王炼成的力士,两头留在这边景园,作为看家护院;两头拿那边去,给那边景园看家护院;余下二十三头,各自封印进牌子里,给有需要的女人分一个,作护身手段之用。 安排好白银工字力士时刻看护力士炼制阵法,赵景阳带着三个女人,一转身,来到了上海滩Ⅰ。 正是个大中午。 算起来,距离赵景阳第一次去对面上海滩Ⅱ,才过了一个月出头。 这边的发展,从赵景阳显现出薪火宝树开始,个把月,刚刚进入正轨。毕竟时间差异,也是没法子的事。 女人多不在家。 要么出去逛街、血拼去了;要么上班、工作去了。 止冯世真、俩东瀛姑娘和傻白甜钟离在家。 冯世真是因为这边瀚海园区的学校刚刚开学,精力放在这边,离得近;俩东瀛姑娘,便是个宅的,哪儿也不去。 傻白甜嘛,自从市政厅走上正轨,她和欢颜脱离出来;欢颜被赵景阳带去了那边,钟离则把精力,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一帮婆娘里头,眼下看来,那边是小芳最专注修行,这边就是钟离。 却正好,来了个客人。 是于梦竹。 看到赵景阳,这姑娘几乎要跳起来;那高兴的劲儿,简直不摆了。蝴蝶一般,直扑到赵景阳身上挂着,‘景阳哥哥’喊个不停。 当初于杭兴出事,于梦竹回了余杭老家;算算时间,也是好几个月。 “你怎么过来了?” 赵景阳一记摸头杀。 于梦竹都着小嘴:“想你了呗。” 赵景阳哈哈大笑。 这边,司藤和冯世真,四目相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是一脸惊奇——虽然,从赵景阳这儿,都知道各自的存在;但听不如见,见着面了,才知道果然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苏琰跟她们打了招呼,急匆匆出门去了。却是寻董红玉,要打报告、写申请,关于在对面上海滩Ⅱ设立支部的事。 一下午,十分惬意。 叽叽喳喳有个于梦竹,一点也不冷清;到了傍晚,女人们一个个回家,愈是热闹起来。 董红玉、苏琰、崔雪、方艳云、杜瑛几个聚在一起,正谈论设立支部、壮大组织的事,情绪很高。 其他的,则多围着司藤和冯世真,问着妖怪的事,好奇的一匹。 八五章 不能惯着 晚饭过后,赵景阳给女人们分发了斗字力士牌。 一人一块,用作护身。 在女人们去试验斗字力士的战力的时候,赵景阳把董红玉叫到一边,递给她两块崭新的青铜牌。 “工字力士符?”董红玉欢喜的很。 赵景阳揽着她的腰,花园里边走边说:“这是我炼制的工字力士符。但比起我之前给你的,效果差了不少。” 说:“之前的工字力士,使用的时候,止需施工图纸,催动即可;我这个则只能算是个半成品。” 挖出来的青铜工字力士符,使用之简便,无可挑剔。只要有施工图纸,动用血罡催动之即可。 砖块都不需要准备一块。 所有的材料,都似乎凭空就有的。 而赵景阳炼制的工字力士,则没有这一块的功能;赵字牌的工字力士,也要施工图纸,也需要力量催动;但却没有凭空获取材料的能力,需要准备好材料,它们才能够建造。 董红玉听了,仍是笑着:“已经很好了。” 说:“这个在我看来,反倒是正常的;之前那个,太玄奇,能凭空建造,不需要材料,反教人摸不着头脑。” 赵景阳笑起来:“你也是个眼皮子浅的。” 说:“你不懂它,是因为你境界未到。在我看来,要实现凭空取材的能力,至少有两个方法。” 他道:“第一个,就是搬运法结合铸造法为一体。也就是在工字力士施工的同时,它们动用的搬运法,从天地间其他的地方获取基础材料,并同时将之制成了建筑所需的模板。” “第二个,便是造物。修行到了一定境界,便如我,只要走完开辟祖窍、宗窍的阶段,便拥有千变万化、消耗元罡造化万物的能力。” “到了那样的阶段,我就可以将这种能力,施加在力士符上,使力士拥有消耗天地元气、造化各种物品的能力。” 所谓搬运法,打个比方,比如五鬼搬运之类的法术。可从其他地方,隔空搬运物品。 所谓铸造法,也不难理解,往深了说,是制器的门路;往浅了说,便是把泥土沙石变成水泥砖瓦、把原木变成木制品,这样一种技巧。 搬运法要么用偏门,寻找合适的五头恶鬼,练成搬运鬼来用;正宗的,却涉及空间之妙,很是精微。 所以赵景阳的工字力士符,只是个半成品。他还需要继续琢磨,将空间的精微奥妙,加持于其中,才能达到正宗力士符的水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至于造物,修行境界不到,不作多想。 两个人,然后谈起了在上海滩Ⅱ设立她们组织支部的事,董红玉十分一种感概。 她说:“真是没有想到,我们的组织,竟然已经是跨世界的组织了!” 这个说起来,实在挺有趣的。 赵景阳笑道:“只能算半个。须得通过我,你们才能够两界交通。所以还是要加紧修行,修成武圣;我再给两界之间,开通一个固定的传送,才可以顺畅沟通。” 必须要修成武圣;半步武圣,须得赵景阳带着、护着,才能跨越两界;是赵景阳代替她们承受了跨越两界的压力。 若开通固定传送,没有赵景阳帮她们承担压力,便须得自身的修为达到武圣境界,才扛得住。 “不论怎样,是个好的开头,不是么?” 董红玉很乐观。 赵景阳笑着点头:“这么说也没错。” 便说:“这段时间,工作如何?外部环境的压力,是大是小?” 董红玉道:“挺好。” 说:“经由上一次东洋人的教训,大环境暂时还可以。洋人不敢直接向我施压,倒是给金陵那边穿小鞋、使绊子,搞的如火如荼。可惜金陵那边的手,也不敢伸过来。” 又说:“我们的组织,这段时间发展十分顺利。上次领袖过来,在瀚海阁呆了几天,回去开了好几次大会,重新制定了组织的发展规划。加上有上海滩这边的财力、物力支持,以及最重要的工字力士符,组织总部的发展可谓蓬勃。” 赵景阳颔首笑道:“那就好。” 便说:“上次给了小鬼子一个教训,同时震慑住了那群西洋鬼子。但我认为,这还不够。尤以随着时间流逝,这人啊,总是记吃不记打的。你须得隔一段时间,展示一次力量。” 便说:“那两块尸王级数的斗字力士牌,你须得运用起来。平素景园看家护院,一旦洋鬼子有炸刺的苗头,便派出去走一遭,亮亮胳膊。让那些狗东西知道,咱们拥有的力量,是他们必须要仰望的。” 顿了顿,说:“眼下水上力量还没有建立起来吧?” 董红玉点头:“虽有工字力士,但海军的培养,不止是舰艇。” 赵景阳便道:“那正好。市政厅颁个政令,严禁非神州船只、非登记交过海关税的外国船只出现在神州的海域之内。然后借着这个由头,派出两头斗字力士,将触犯禁令的洋鬼子船只尽数打掉!” 董红玉闻言,犹豫了一下:“是否太过激烈?” 赵景阳摇头:“并不。” 说:“蛮夷之辈,畏威而不怀德。你稍稍退一步,他就敢进三步。你必须要表现足够强硬,他们才会乖巧。否则你的仁慈,会被他们当作可欺!” 又说:“咱们神州自己的海域,从法理来讲,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由着洋鬼子的军舰、船只横行的。” “而且激烈又怎样?有本事洋鬼子跟老子真刀真枪干一仗!怕他根毛线!老子还没死呢!” 董红玉听了,扑哧笑道:“晓得啦!” 赵景阳道:“这才对。不能老子这么厉害,还要顾忌着洋鬼子、让着他们。凭什么?!” “规规矩矩,遵守老子的规则,你好我好大家好。鬼鬼祟祟,想要占老子的便宜,我就给他放放血,教他知道厉害!” 揭过这个话题,赵景阳道:“这边的事,我最多给你们二十年。二十年后,你、杜瑛、艳云等等,你们都要卸下这边的工作,去那边,甚至去更高层次的世界。” “我不会落下你们不管。” “现在,那边的大椿已经培养出来。等你们卸掉这边的事儿,去了那边,有了万载寿元,到时候随便你们怎么造!” 八六章 难民 倒是说起来,两边的上海滩,这凡俗间的局面,尤以国际局势,反是上海有Ⅰ不及上海滩Ⅱ。 主要一个问题,在于上海滩Ⅱ有个人俑秦皇。 虽只一缕残念,毕竟是个秦皇;十万兵俑不死之身,杀的西土天翻地覆。 以至于上海滩Ⅱ的神州,本土局势虽然看起来比这边更离散,诸多军阀;但面临的国际局势,反倒极是不错。 洋鬼子被人俑秦皇捅了腹心,搞的吃不住劲儿,哪儿还有闲心伸展触手? 这边上海滩Ⅰ,洋鬼子的腹心本土可没有人俑秦皇去搅风搅雨。即使西洋诸国之间愈是龃龉,眼看爆战,仍舍不下东方神州的利益。 倒是小鬼子,在赵景阳手中吃过大亏之后,这段时间沉默的紧;不过小鬼子的秉性,赵景阳清楚的很;那帮狗东西肯定不会就这样沉寂,早晚卷土重来! 却须得不能忘了,东北那块,还在鬼子手里呢。 干脆是一不做二不休,赵景阳当天晚上,跟婆娘们练枪之时,就暗令两头尸王级数的斗字力士,连夜往鬼子岛上走了一遭。 去时直奔鬼子岛,回时绕道东北边。 这一番,如何尸山血海,赵景阳是不管的;因着第二天,他就带着司藤、苏琰、崔雪和钟离、于梦竹、丁易青及武田由美、山田光子八女,转回上海滩Ⅱ去了。 料来有此一遭,当能彻底打断鬼子的嵴梁;配合赵景阳给董红玉的建议,市政厅颁发禁令当能顺利实施,洋鬼子当能再消停一段时间。 钟离和于梦竹这边是几乎已经没了牵挂,两个鬼子妞儿也一样;丁易青这姑娘,倒是奋起志气,早些时候加入了董红玉她们的组织,成为其中一员,这回跟来,是给苏琰打辅助来的。 话说这边无所事事的婆娘,倒也不止钟离几个;像子宜、宝丽、林依依等人,也是好耍的人,整天不是打麻将就是逛街血拼。 不过她们几个,说是这边还没玩儿够,暂时不打算去上海滩Ⅱ。 一转身回到这一头,却已是过了十余日;司藤忙的风急火燎的去寻郝碧柔,她的妖魔鬼怪学校,前期准备工作,一眨眼十几天,也不知道作的怎么样了。 先时是准备把这个学校建在上海滩,这回过去,跟冯世真她们聊过之后,改变了主意——说是妖魔鬼怪的学校,最好不要建在闹市;妖魔鬼怪对标的,是修行者,而绝非普通人。 至少先期,应该选择安静的远离人群的地方为佳。 这也便于妖魔鬼怪修生养性——免得那些专门找来的纯白如纸的小妖小怪,还没来得及定性,就给人世红尘污染了去。 毕竟冯世真才是教育界的行家,司藤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这些问题,赵景阳当然是看在眼里;但他没说。由得司藤自己去折腾。反正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勿需过多在意。 这次转回来,铺天盖地的消息,顿时充斥眼前。 尤以西土传来的消息,报纸上可谓是通篇累牍。 隐隐,颇是一种幸灾乐祸。 原来就在赵景阳去上海滩Ⅰ的这十几天里,人俑秦皇与西土诸国在罗马狠狠的干了一仗!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人俑秦皇以微弱优势取得了胜利。 这个胜利,来之不易;还得多亏了赵景阳的暗手。这段时间,陆陆续续,许多在神州呆不下去的妖魔鬼怪跑到西土,凑到人俑秦皇跟前,汇聚起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以至于罗马之战,西土诸国的非凡者遭到了妖魔鬼怪们的迎头痛击;非凡者战败,诸国联军的军官首脑便保不住性命;军官首脑保不住性命,军队自然跟着一起完蛋。 不过人俑秦皇麾下的军队,除了不死兵俑,余者也是损伤惨重。 可这些损伤,恐怕对人俑秦皇来说,不大会放在心上。 报纸上的一篇篇报道,字里行间的幸灾乐祸,果然不是没有缘由。这个世界虽然有妖魔鬼怪,但主体仍然是凡人。 这些年,神州遭到西土诸国的冲击,尤以前清末期的诸般丧权辱国,使神州之民心气大丧。 哦,西土诸国发达;哦,白皮是高等人。 哎,现在呢? 最教人拍桉叫绝的,是西土已有好几个国家,向神州这边发来国书,请求避难! 人俑秦皇之残暴,不言而喻。他一路打将过去,屠城破国,死者无计其数。早教西土诸国人心惶惶。 这一回,联军战败,导致的一连串的后果,其中之一,便是西土诸国的民众的疯狂逃散。 很多地方,人俑秦皇的军队还没到,人就跑光了。 大多跑到美洲那边避难去了,一部分则往东边而来;有的在南洋寻求安生,有的则意图到神州来避难。 说起来,避难神州的这个路线,其实挺有道理的。能看到这一点的,算是眼光长远。 搞的西土吃不住劲儿的人俑秦皇,就来自于神州;那他怎么不在神州搅风搅雨,却不远万里跑到西土搞事? 结合前不久赵景阳一击破灭西洋诸国的舰队,横扫上海滩洋鬼子的事儿,哦,知道了,因为神州有人俑秦皇不能力敌的存在! 也就是说,神州最安全! 即使美洲,看似隔着大洋,却也未必能安稳多久。人俑秦皇的路数,分明是个征服者,他根本不在意是否能完美统治——因为他不在乎民意,不听话的全杀了,屠城! 所以等到打完欧陆,下一个,一定是美洲。 所以说,请求进入神州避难的洋鬼子,都是聪明人。 可这落在神州之民的眼中,便是‘洋鬼子原来也不过如此’的恍然大悟。 这不,赵景阳一回来,明镜便找上他:“西陆数国联合发来请求避难的国书,我们要如何回应?” 眼下神州,军阀割据。西陆诸国请求避难的国书,自然不会只发到某一个军阀手中。 但上海滩这一块,绝对是避难佳选。一是江浙临海,二是上海滩繁华,三就是安全。 所以是接到避难请求最多的军阀势力。 不过明镜并没有直接回复,而是等到赵景阳回来,先问问赵景阳的看法。 这方面的事,她一时半会儿,考虑不透彻,难以分辨其中利弊关系,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八七章 空间 赵景阳没有直接回答明镜,而问:“江浙这块地盘,人口数量几何?” 明镜直答道:“约五千八百万!” 苏三千五百万、浙两千三百万,计约人口五千八百万! 赵景阳颔首:“洋鬼子要过来避难,可以。但一定是有条件的。我先说一说我的看法。” 他说:“这第一嘛,三四十岁以下的女性优先,我听说洋鬼子讲绅士风度,那就告诉他们,我们认可他们的绅士风度,优先接受女性难民。” 又说:“其次,避难而来的人,必须无条件听从我们的安排。当然不可能专门划出一块地,给洋鬼子自守,得把洋鬼子打散了来。” 再说:“其三,接收的避难者的数量,不能超过我们总人口的十分之一,也就是五百八十万上限!” 这三条说完,赵景阳顿了顿,道:“此外,在信仰、语言、风俗等方面,也要做一些细则出来。到了咱们的地盘,就要听咱们的话,遵守咱们的规则;不能教他们把他们那一套原封不动的搬过来!” “接收难民,目的不是为了帮洋鬼子;而是为了吞并洋鬼子!” “只要坚持住这一点,细则围绕这个核心来安排,就一定不会有错。” 说到这里,赵景阳狭目含笑:“咱们自家的人民,好多还是光棍汉。自你主政以来,各项措施一一出台,但时间还短,要扭转百年以来积累的贫弱,不是个简单的事。” “这次接收难民,可以顺势推行一些政策。” 说:“比如,神州子民但凡娶个洋妻,便免税三年五年;比如洋人难民进来之后,先不予正式身份;想取得正式身份,要么做出大贡献;要么就嫁给神州人!” “没有正式身份的洋人,各方面限制;做生意多收税,种田多收粮,便是坐火车,车票的票价也要给他弄高一点。” 赵景阳嘿嘿直笑:“你甚至不需要明文抬高税收和生活成本;只需要降低神州之民的税务和生活成本即可。让不肯归化的洋鬼子,好好享受一下旧社会的待遇!” “这其实也是一个增长财富的好机会。” 他说:“有钱的洋鬼子来避难,必定无法忍受非正式身份的种种限制;但有钱的洋鬼子必定一时半会儿放不下身段。他们要正式身份,就得出钱。” 赵景阳弹起一根手指:“想要正式身份,拿出个八九成的身家,便可予之。”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咱们不是优先女洋鬼子么?男的要来,也可以,还是那句话,出钱。” “只要宝物、黄金,纸票子不要。” 明镜听着他的话,眼中光彩闪烁,半晌道:“心黑!” 然后笑起来:“不过挺好的。” 赵景阳拉着她手:“具体怎么实施,在你。我就只嘴皮子利索。” 明镜白了他一眼:“你是懒!” 便说:“我和崔雪、苏琰、小丁先前交流过了,我们决定三天之内把支部框架搭建起来,然后用半个月的时间重新梳理市政。” 说:“等梳理完了之后,我们再予西陆诸国以接收难民的回复。” 赵景阳手头一直存着一件事儿,没有解决;当初拿了铜锏与茅山派换了壶天符的经验手稿,这么长时间没来及的消化。 实在是手头事情有点多,时间转圜不过来。 这回有时间了。 要说空间的奥妙,所涉及的法门、秘术这一类的,赵景阳不是没有;便太始玄元经里头,也是融合了宇清宙光经为资粮的。 不过走正宗路数,要触及空间之妙,得到了宗窍阶段,自然而然接触。 要提前接触,眼下暂时就壶天符这一个口子。 壶天符的根本奥妙,在于一个道家符文的‘壶’字。若是画符出来,便将是一张符纸之中,给他画出一个壶来,内中容纳一定的空间。 相对应的,仓颉字之中,祖字三百六,有‘宇’字;祖字‘宇’演化的,其他十二万九千六百个仓颉字中所属的,有‘空’、有‘乾、坤’组合、有‘洞、天’组合等等等等。 但即使最次的,也比‘壶’这个道纹更高深,更难以理解。 赵景阳学仓颉字,从祖字开始;自然是学过‘宇’字的。但学过,相当于依葫芦画瓢,却不代表真正理解;便是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路数。 所以从道家符文的‘壶’字入手,才是由浅入深、由表及里的正常学习过程。 借助茅山前辈的经验手稿,深入理解‘壶’的奥妙;赵景阳花了好几天,才画出一张合格的壶天符。 静室内,看着手中这张壶天符,感受着其中不过一尺见方的空间,赵景阳难得一抹欢喜。 一尺见方的空间,无疑小的不能再小;但一个好的开头,却是打开空间奥妙大门的钥匙。 在黄纸上画符,有一个巨大的好处,便是失败再多,损失的也不过是黄纸和一些精力;但黄纸符箓的缺点,却是材料普通而脆弱。 所以黄纸符箓往往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而赵景阳要的,是永久性的、固化的空间法器。 黄纸上画出符来,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便是结合制器的技艺,将壶天符的妙用,实现在坚固的器物上。 从黄纸到丝绸,从丝绸到铁牌,从铁牌到玉牌;从牌子的形制到口袋的形制,从口袋的形制到手镯、戒指乃至于耳环、头钗的形制。 赵景阳一次次的试验着,对壶天符的奥秘理解越来越深刻,形制的变化,越来越不拘于成法。 到后来,他甚至把自己衣服的袖口、荷包这些地方,都搞成了内部含有巨大空间的乾坤袋! 这便是一晃,就过去了半个月。 无疑,半个月的成果值得欢欣。 壶天符的奥秘,已被他彻底摸透。空间法器的制程,早已熟稔于心,且不拘于形制的限制。 受到当前修为的限制,赵景阳制出的空间法器,空间尺度的上限,止十丈见方。 不大,但足用。 装一座房子,绰绰有余。 兴致所至,又制了一批乾坤袋,空间在三到五丈见方之间;合着之前练手的大部分作品,一股脑儿投入到薪火宝树的库存之中。 至于一些精品,尤以首饰形制的,皆留下,给婆娘们用。 八八章 赤伞 壶天符诸般奥妙的通透,代表着赵景阳在空间奥妙的探索上,步入了门槛的阶段。 所以壶天符的运用熟稔,不代表赵景阳就此收手。 空间之妙,玄之又玄;若深入研究,空间的奥妙可以运用到的地方,可谓是无处不在。 无论是用来杀斗或者赶路,还是用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细数起来,皆多的不得了。 杀斗、赶路,勿需赘言;譬如缩地成寸这样的神通,就与空间的奥妙息息相关;或者撕裂空间、放逐、粉碎空间,都是用来厮杀的好手段。 而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打个比方,比如传送阵。同一空间维度内的远距离传送,压力不是很大,完全可能将传送阵进行民用普及。 当然,很多很多的想法,都只是想法;要实现,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需要时间,需要精力去琢磨、研究。 赵景阳将自己研究壶天符的经验,整理成册,将之与诸般想法合在一起,投入薪火宝树的知识库中。 这才从静室内走出来。 现如今,随便研究个什么东西,都不是个把小时的事儿;最次也是十天半月,甚至更长。不过赵景阳并不因要研究这些东西而冷落家里的人。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即使断断续续,每天花个一半的时间做研究,剩下半天时间休闲、与婆娘们相处,仔细起来,反倒是个劳逸结合的路数,挺不错的。 出来静室,转几步便是后花园。 只见小芳、小路和任婷婷三个女人正在大椿树下休闲。赵景阳走过去,凑到一起,便是嗔怪、大笑之声不绝。 “这几天儿略有些成果。” 赵景阳取出几件首饰,一一予了三个女人:“空间法器,内中皆有十丈见方的空间,可盛放一些随身物件。” 三个女人各自挑了一件,好奇捉摸;便这里,刘德龙过来,说:“有客来访。” 赵景阳便辞了后花园,到前庭;见一个眉目精致,穿着旗袍,顾盼之间颇有一股媚态的女人,正安静坐在客厅里。 赵景阳稍一打量,略微皱眉,径自坐下来,说:“你是哪个?” 这女人忽觉浑身一紧,心中没来由生起一股大祸临头之感;于是来时诸般念头,尽数打消,闻言媚笑一声:“您就是景爷?” 赵景阳随意打量着她:“长得倒是不错,可惜一身妖气驳杂不堪,气息缠绕冤孽,你胆子不小,竟敢跑到我面前来!” 女人心中狂跳,脸色发白,连忙道:“小妖是听说了司藤要建学校之故,多方打听,知道是景爷您的意思,斗胆前来” 便作娇嗔模样:“奴家害怕是阴谋嘛。” 赵景阳点点头:“猜到了。” 说:“你叫什么名字?” 答道:“奴家是赤伞毒孤成精,名叫沉银灯。” 赵景阳微眯着眼睛,微微颔首:“名字倒是不错。” 便说:“妖魔学校的事儿,皆是司藤掌管;你想知道什么,只去问她即是。却到我这里来,莫非有什么谋算?” 沉银灯妩媚眼神微微一缩,嗔道:“哪儿能呢只是奴家心中嫉妒司藤是妖,奴家也是妖;司藤能得到景爷垂青,奴家便想来看看,景爷您是什么样的呢。” 赵景阳失笑:“现在呢?” 沉银灯忙道:“司藤好福气呢。” 赵景阳面目澹漠起来:“看在司藤的面子上,今日不与你计较;自去寻司藤,助她创办学校。胆敢有个三心二意,心怀不轨,动念之间我便杀你!” 沉银灯心中发凉,忙不迭应下来,作嗔状道:“景爷能温柔点么” “去休!”赵景阳摆手,挥退了这个蘑孤精! 一个蘑孤精,说来生的美丽,但一身孽障,实在难入赵景阳的法眼;倒是妖气浑厚,有几分本事,料来妖物里头,也是个有名有姓的。 司藤的学校这段时间搞的陷入停滞——实在生源艰难。这沉银灯送上门来,便正好给司藤打个下手。 不怕她不乖乖听话。 这天下说来广大,实则渺小;她气机已为赵景阳所熟稔,只要没跑出这颗星球,天涯海角能跑到哪里去? 之后赵景阳去偏院,瞧了眼力士的炼制,挺顺利,没什么岔子。 又瞥眼看了这段时间人道气运的增长,看了看新兑入薪火宝树库存的僵尸、法门、灵药、宝材,颇为有些满足感。 晚上吃饭的时候,司藤便说起沉银灯来。 道:“赤伞的名字,我曾从丘山处有所耳闻。是赫赫有名的大妖,在云边及南越一带颇有凶名。” “听说赤伞出世之时,坏了南越一府之地的性命;修行界为防赤伞北上,还曾组织过一次围剿。” “后来销声匿迹,还以为已被修行界彻底镇压。没想到这回却出来了。” 便笑道:“有她帮忙,学校的生源问题,应该能打开局面了。” 赵景阳吃着饭,点了点头,说:“这蘑孤精不是个好路数,若非瞧着你打不开局面,我当时就给她一巴掌摁死。” 说:“我虽警告过她,你亦须得平素防着点。看着她,休要教她再伤人命,否则我必取她性命。” 司藤点头:“知道了。” 旁边郝碧柔声音如水,说道:“若能助力妖魔学校建成,为以后妖魔鬼怪融入人道开个好头,只她收敛了凶性,倒也不是不能挽救。” 赵景阳笑起来:“行,碧柔说能挽救,便能挽救。” 明镜也笑起来:“我们不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言论,有罪就要罚。而罚罪的目的,不是为惩治而惩治,而是为了使其改过。” 说:“若能改过,而又于事有利,容忍、容纳,亦无不可。” “好好好。”赵景阳笑的开心:“都是思想家。” 便都白了他一眼。 崔雪说:“今日明镜已予西陆诸国正式回应。料来接着一段时间,便有难民乘船而至。” 说:“我们仔细商量过后,在你给明镜大姐提的建议的基础上,完善出一份难民接纳条款。” “这份条款,我们打算明天登报、通电,并要求沿海各路军阀严格遵从。” 赵景阳听了,颔首道:“挺好。必须要沿海各路军阀皆遵从条款,否则拿捏不住那帮洋鬼子。” 八九章 来客 明镜点头,凝眉,说:“不过,我们不能保证各路军阀一定遵从条款接纳难民。” 赵景阳笑道:“那也简单。”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听话的,便没必要继续存在!” 崔雪笑道:“我就说嘛,就该这样。” 说:“我们的军队,已经完成换装,早已焕然一新。不说出兵一统神州,只镇压沿海这帮军阀,却是绰绰有余。我看不如直接出兵,吞并沿海诸省!” 明镜道:“不行。” 她说:“我们的准备工作做的还不够完善。甚至我们自己的辖区,都还没有彻底梳理通透。这个时候吞并沿海诸省,一定会消化不良。” “必须要培养出更多的,与我们志同道合的人。” “否则即使一统神州,也是个换汤不换药,毫无意义!” 崔雪闻言,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是” 明镜斩钉截铁:“没有可是。” “我们要创造的,是一个崭新的世界。而绝不能拖泥带水,把旧世界的东西,顺延下去。” “在没有培养出足够的志同道合者之前,吞并了地盘,便没有相应的人才去管理、去改造。” “只能顺延旧世界的肮脏;旧世界的肮脏,甚至会反过来,将我们自己污染。”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赵景阳笑起来:“明镜的话,未尝没有道理。做事嘛,一步一步的来。现在国际局势有利,完全可以放慢步伐,慢慢的坚定的走。” 说:“沿海各路军阀,不听话的,便宰了他,从其手底下挑选一个继承就是。大致格局不变。相当于现在走出半步,为将来的大一统打个前站。”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便道:“我会通过薪火宝树下达任务,予以相应的配合。” 十六铺码头,一艘从旧金山过来的客轮,正缓缓驶入泊位之中。 甲板上,成群结队的洋鬼子多已迫不及待,早早从客舱里出来,提着行李、拖家带口,只等船员放下梯子,便要登上这东方的土地。 两个女人混在人群之中,一个金发、一个黑发;一个模样精致、一个五官立体;一个穿着棕色呢子大衣,一个穿着黑色的长风衣。 金发的模样精致的穿着棕色呢子大衣的姑娘神色略显憔悴,黑发的五官立体穿着极飒的黑色长风衣的女人则一脸冷肃。 两个,俱是身段诱人,前突后翘。 站在一起,如星辉映,春兰秋菊,各有风采。 “老天,总算到了!”金发姑娘哀叹一声:“我希望这是最后一站,瑟琳娜,我再也不想继续逃下去了。” 黑发姑娘面色冷漠,点了点头:“这里有令那个恶魔畏惧的人,阿戴琳,这将是我们的最后一站。” 船员已放下梯子,黑发姑娘瑟琳娜道:“走吧,我们该下船了。” 下了船来,两个姑娘与其他人一样,排着队,在市政厅设立的办公处做了登记,进入上海滩之后,便寻了地方安顿下来。 稍作休息,阿戴琳与瑟琳娜说:“我们以后就要一直生活在这个地方了吗?” 瑟琳娜道:“我们还有任务。” 阿戴琳哀叹一声:“找到亡灵黑经?瑟琳娜,我不觉得找到了亡灵黑经,就能打败那个恶魔。” “而且我们只有两个人,我们根本不知道亡灵黑经在哪儿。听说这个城市有上百万人,老天,难道要一个一个的问吗?” 瑟琳娜道:“我们有盟友。” 阿戴琳却摇了摇头:“那只是你们以为的盟友。” “总要试一试。”瑟琳娜神色不变:“我们知道,那个恶魔是被人从东方驱逐出去的;驱逐他的人,就是我们潜在的盟友。” “但你似乎忘了,他在不久之前,毁灭了一支属于‘我们’的舰队;并杀掉了许多官方人员。” 阿戴琳人间清醒:“而且他把那个恶魔驱逐到了欧洲,他的用意可能就是为了报复。报复曾经那些向东方倾销烟土的人,报复那些压榨掠夺的行为。” “可能吧。”瑟琳娜神色还是没变:“其实我也觉得希望不大。但对他们来说,这是唯一的选择。” 说:“只要说动他,我们就可以顺利的找到亡灵黑经。然后我们回去,用亡灵黑经和太阳金经的力量,消灭那个恶魔,让我们的世界恢复原来的样子。” 阿戴琳无奈道:“好吧,好吧。反正我只能听你的!” 她抓挠着头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为什么这样的事会找上我呢?为什么那该死的太阳金经,会把力量赋予在我的身上?我一点也不需要!” 瑟琳娜道:“这是死神的旨意。” 说:“也是另一个可能。如果不能说动他,我们就只能凭借你身上太阳金经的力量,去感应亡灵黑经的位置。” 阿戴琳一脸无语:“可是我的感应只有三十米——那与大海捞针没有什么区别。” 瑟琳娜不再与她纠缠于这个问题,转言说:“我们出去吃点东西,休息一晚上,明天去拜访那位关键人物。” 在瑟琳娜和阿戴琳下船之后不到六个小时,另一艘从洛杉矶发往上海滩的客轮也泊入了十六铺码头。 船上下来几个人。 为首一人东方面孔,他站在码头上,神色悠悠:“我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没想才不到两年,又踏足故土。” 这人熟面孔,正是杨将军。 他身旁一条魁梧洋鬼子大汉,身高几乎两米五,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站人的那种;这人毛发极是旺盛,络腮胡子几乎长满了整张脸! 他闷声闷气的说:“杨,这是你曾经的主场;为了主人的大业,我们必须要尽快行动起来,抢先找到亡灵黑经。” 杨将军点点头:“这是当然。” 他笑道:“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就去拜访赵先生!” “或许应该马上去拜访那位强者?”魁梧大汉道:“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杨将军摇了摇头:“拜访那样的存在,绝不能有一点疏忽之处。沐浴更衣、焚香净身是必须要做的事。” 转脸看了眼大汉:“你的胡子,也必须要刮掉,太邋遢了。” 大汉耸肩,无语。 【阿戴琳,出自时光尽头的恋人,饰演者布来克-来弗利】 【瑟琳娜,出自黑夜传说,饰演者凯特-贝金赛尔】 九十章 到访 天不亮,赵景阳脱开明镜和任婷婷温暖的被窝,起来,先是在后花园打了一趟拳脚,活动筋骨;然后去偏院里瞧了眼力士炼制进程。 差不多这一波一百头力士,三天之内就可以圆满出炉了。 倒是这炼制的进程,跟不上修行界捕捉僵尸的速度;薪火宝树的库藏之中,已累积了近千头僵尸——特么神州这片的僵尸,忒也多了些。 赵景阳怀疑,有人‘造假’。 所谓造假,非僵尸是假。而是僵尸的来源,有问题。 身怀模板的人,固然不敢乱搞——捉一头僵尸,去咬人,造出更多僵尸。但细想起来,却可以跟没有模板的人合作! 让没有得到模板的人用僵尸制造僵尸,拥有模板的人便把这些造出来的僵尸捉起来,兑换人道贡献度。 这样,就可以源源不绝。 这并非不可能。 不能得到模板,是因为坏事做多了,个人的人道气运有问题;且心灵上的认知,与薪火宝树的检定相悖。 这样一来,坏事做的少的,个人气运问题不大的,可以通过改变自己的认知,早晚获得模板;但那种坏事做了一大堆,个人气运积重难返,亦不愿改变个人认知,却想得到薪火宝树中的资源的,未尝不会找人合作造假! 赵景阳仔细浏览了一遍兑入僵尸的个人模板的信息,查看了他们兑入僵尸之后,个人气运的增减,然后锁定了七八个可能存在问题的人。 这气运层面的变化,玄之又玄,有很深的因果关系。 即使个人模板的拥有者不曾亲自动手,造假僵尸;但只要这事,与他有关联,有一定的因果关系。 那么,这人的人道气运,便会有衰减。 害人的事,当然会折损人道气运。 然后赵景阳就专门制定了一个任务——调查这几个可能存在害人以造僵尸的人的具体情况,专门颁发给了九叔等少数几位有道高士。 要求调查清楚之后,上报薪火宝树;然后赵景阳会根据调查出来的情况,回收其个人模板,并返还以清除这类蛀虫的任务及奖励。 做完这一切,正是吃早饭的时候。 吃完饭,崔雪、明镜几女上班去了,赵景阳便准备搜集一次大椿散佚的生机。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大椿愈是茁壮,散佚的生机越来越多;若不搜集起来,大椿在回收一部分之后,剩下的会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赵景阳要做的,就是搜集必定消散的这部分生机——这里面也是个精微的活儿,不能搜集过了头,否则大椿回收不足,会影响其生长。 这个活儿,赵景阳打算以后交给司藤来做。 一是多亲近大椿,对司藤这个藤妖有好处;二是司藤与大椿本质都属木,搜集生机比其他人更方便一些。 当然,司藤现在还忙着她的妖魔鬼怪学校,没有时间。 吃完饭,搜集了生机,赵景阳正指点小芳、钟离、小路和两个东洋姑娘练功,刘德龙便跑过来,说有客来访。 赵景阳让女人们自己练,与刘德龙出了后院,边走边说:“哪里来的客人?” 刘德龙说:“是两个女洋人!” 赵景阳一听,诧异道:“女洋人?” 刘德龙解释说:“门房那边说这两个女洋人不是常人,我看过之后,果然不是。” 赵景阳了然。 不是常人么。 到了前庭客厅,看到两个大洋马,赵景阳眼睛微微便是一亮! 很漂亮! 各具特色。 金发的姑娘,五官精致,更近于东方人的柔和;黑发的姑娘,五官立体,与东方姑娘相比稍硬,但气质很飒! 而且果然不是常人。 黑发姑娘带着一身猩红的血气,但这血气显然是其本身所属,不是外来的。赵景阳念头一转,暗道:“吸血鬼么?” 至于金发姑娘,体内则潜藏着一股奇异的生机。以这股生机的强度,只不出问题,这姑娘保持青春活个千八百年不在话下! 见到赵景阳的第一眼,两个大洋马齐齐站起身来。 这会儿,赵景阳气息内敛,看起来除了给人一种极具吸引力的魅力,并无其他或如危机、警兆一类的感应。 所以即使冷着脸的吸血鬼大洋马瑟琳娜,脸蛋也不禁红了一下。 至于阿戴琳,早是羞涩的低着头了。 “坐。” 赵景阳摆了摆手。 两个大洋马连忙坐下。 赵景阳说:“有什么事?” 听他发问,瑟琳娜深深的吸了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以较为蹩脚的汉语回答道:“尊敬的赵,我们对我们的突然到访表示歉意。” 然后说:“我们是来求援的。” 很直接。 赵景阳笑了起来,打量着大洋马们,道:“求援?” 瑟琳娜道:“是的,求援。” 说:“来自东方的恶魔摧毁了我们的世界,我们逃到美洲,但他的触角也跟着延申到了美洲。” “我们虽然已经想出了对付他的办法,但是缺少一个关键因素。” “这个关键因素被遗落在东方,所以我和阿戴琳远渡重洋,来到上海滩,找到您,寻求您的帮助。” 赵景阳微眯着眼,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却转言:“不过,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 瑟琳娜道:“因为我们知道,那个恶魔,是被您驱逐出去的;他与您之间,存在着仇恨。” 又说:“他极度贪婪、残暴。我相信,在征服了我们的世界之后,他一定会把目光重新投向东方。尊敬的赵,未来的某一天,您一定会与他爆发战争。” 赵景阳哈哈大笑:“你是个很好的说客。即使你的表情一直很冷。” 瑟琳娜听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却见赵景阳微微摇头:“人俑秦皇,是我赶出去的。在赶他出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早晚会找回来。” 说:“那么,你觉得,我为什么不当时就杀了他?” 瑟琳娜无言。 一直盯着赵景阳看,看的自己一脸春意的阿戴琳这时候忽然道:“我就说嘛这是报复。” 赵景阳笑眯眯的看着她:“你倒是清醒。” 说:“我驱策人俑,冲击西陆,的确算是一种报复行为。西陆死了很多人,现在美洲也要遭殃,你不该恨我吗?” 阿戴琳却摇头:“你这么帅好吧,我只是觉得,欧洲各国以前对东方所作的事,理应得到相应的报复——我并不是欧陆人,我是美利坚人。” 九一章 两匹大洋马 赵景阳笑起来:“我说了,美利坚也要遭殃。” 阿戴琳耸肩道:“好吧,我说错话了,我是德州人。” 瑟琳娜扯了阿戴琳一下,唇语道:“闭嘴。” 阿戴琳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瑟琳娜便道:“尊敬的赵,如果那个恶魔的行为对你来说只是为了报复,那么你现在应该满意了。” 她说:“欧陆已经完了。” 说:“我知道欧陆诸国曾经对这片大地过做许多令人发指的事,但更多的平民却是无辜的。你可杀尽诸国王室、杀掉他们议员和将军,但大多数的普通人根本没有参与到那些恶心的勾当之中。” 又说:“可现在,真正遭殃的是普通人。出钱支持侵略的资本家、诸国王室、议员和将军,他们却大多数苟全性命、跑到了美洲去。那个恶魔屠杀掉的,几乎都是平民。” 赵景阳点了点头,并不否认,说:“所以我的气运在增长之余,也有部分衰减。” 人俑秦皇因赵景阳的推动而肆虐西陆。西陆的人也是人,也在人道之中;此间这一番因果,东方增加赵景阳的气运,而西方在削减赵景阳的气运。 但赵景阳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却听他话音一转:“不过我很好奇,你一个吸血鬼,却口口声声里,皆是人类平民的凄惨遭遇,你很同情他们?” 瑟琳娜一怔,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旁边的阿戴琳道:“她是一个泛种族的国际主义战士。” 说着自己笑出声来,嘿嘿道:“实际上这只是说辞。吸血鬼或者其他那些生物,我听他们说以前跟教廷、各国王室的关系可都不大好。只是因为共同的利益遭到侵害,不得已凑到了一起。” 瑟琳娜冷肃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阿戴琳又说:“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可瑟琳娜活了几百岁,却跟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差不多,她被他们忽悠了。” “闭嘴!”瑟琳娜大喊一声,这会儿恨不得掐死阿戴琳。 赵景阳觉着,阿戴琳这个金发姑娘,十分一种有趣。 阿戴琳无所谓的撇撇嘴,说:“我是一个德州人,我对美利坚没有认同感,对欧陆更没有认同感。但我却被迫跟着你一起逃亡,为了所谓欧陆的利益和美利坚的利益,从德州逃到纽约,从纽约逃到旧金山,遭遇很多危险,好几次我都以为我会死——我已经受够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我不是救世主!”她道:“我只是被你们逼着,不得不跟那个恶魔作对。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跟谁作对,我只是想平平静静的生活。” 她十分希冀的看着赵景阳:“我听他们说,你是一个伟大的强者。而且你又这么帅。你能帮我吗?”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有一本被他们称之为太阳金经的烂书,突然钻进我的心口。如果不是这样,我绝对不会跟瑟琳娜跨越美利坚,然后亡命似的跑到这里来。” 瑟琳娜再也受不了了,一把捂住她的嘴:“你给我闭嘴!” 面对吸血鬼的强力臂膀,阿戴琳无可奈何。 瑟琳娜吐出口气,对赵景阳说:“尊敬的赵,我希望您能郑重考虑一下。无论如何,被那个恶魔杀死的平民是无辜的。” “发如韭,割复生;头如鸡,割复鸣。”赵景阳狭长的眼睛里尽的冷酷:“不够,死的还不够。” 他道:“一个稳固的集体,只需要有一个核心主体就够了,其他的只能作为肢体和附庸。我并不歧视金发碧眼的人,但在我的人道之中,金发碧眼的族群,只能作为肢体和附庸而存在。” 对万类一视同仁,这样的境界,赵景阳觉得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达到——连同类不同种的,他都会偏心——谁教他名为赵景阳,长着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呢?! 他不叫约翰逊什么的,也没有白皮和乱七八糟颜色的头发和眼睛。 所以,白皮们死的还不够多。因为就人口而言,此时神州之民的总数已经远远低于其他人种。 而在赵景阳的计划之中,这个世界的人道主体,无疑当以神州之民为核心。既是核心,就要在任何一个方面,保持对其他人种的绝对压制。 那么第一个,就是人口数量。 所以赵景阳说,还不够。人俑秦皇杀的还不够多。 赵景阳愿意承担此事导致的气运削减,因为未来一定很美好。 瑟琳娜神色里一抹骇然,半晌:“好吧,看来我错了。你是一个冷酷的像石头一样的人。” 赵景阳澹笑一声:“我会挽救无辜的人,但不是现在。” 瑟琳娜沉默半晌,说:“让您出手对付那个恶魔的请求看来无法达成,那么,我请求您帮我找到亡灵黑经,这应该不会使您为难。” 这会儿,瑟琳娜解除了对阿戴琳的限制,阿戴琳便爆豆子似的说:“是的是的,赵,请你帮我们找到亡灵黑经,然后帮我把太阳金经取出来,交给瑟琳娜这个吸血鬼带回去!” 说:“我不回去了,这儿很好,很安全,是的!” 赵景阳笑眯眯看着这个有意思的金发姑娘,说:“我为什么要帮你呢?亡灵黑经,我知道在哪儿;了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找到它,还帮你把太阳金经取出来?” 阿戴琳道:“我很漂亮,不是吗?” 她理了理自己浓密的金色长发,一脸妩媚模样:“我还是初女。” “所以呢?”赵景阳饶有兴致。 阿戴琳说:“我仰慕强者,因为强者让我感到安全。在此之前,我所知的最强者,是那个恶魔,他甚至不是人,而是长着三个脑袋的恶龙。我想他可能对我没有兴趣。” “你甚至比三个脑袋的恶龙还要强大,而且你是如此的魅力无边;我想,我可能爱上你了!” 赵景阳听了,不禁哈哈大笑。 大洋马就是大洋马,直接、利落,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 赵景阳笑道:“我有二十多个女人。” 阿戴琳一怔,惊奇道:“真的吗?” 赵景阳点头:“不错。” “那么,你是东方的皇帝?我听说东方的皇帝有三千个女人!” 赵景阳哈哈大笑。 九二章 接踵 就在这个时候,刘德龙走近屋里来,说:“老爷,有故人来访。” 赵景阳一听,笑道:“今天莫非是个特别的日子不成?” 便说:“是哪位故人?” 刘德龙道:“是杨将军。” 赵景阳听了,目光从瑟琳娜和阿戴琳身上扫过,笑起来:“有意思。” 说:“请他进来。” 刘德龙转身出去。 瑟琳娜的脸色,微微有变,说:“杨?那个恶魔最倚重的人类?” 显然,洋鬼子和人俑秦皇敌对了这么长时间,互相之间都有了一定的了解。至少洋鬼子知道人俑秦皇的来历、知道他身边有哪些帮手。 便见杨将军带着个魁梧的洋鬼子壮汉,从外头走了进来。 一进来,看见瑟琳娜和阿戴琳,杨将军神色便微微一变;然后先知先觉似的一把拦住身旁瞪大了眼睛、杀气腾腾好像立刻要冲过去打死瑟琳娜和阿戴琳的壮汉。 然后深吸口气,杨将军上前,抱拳拱手,躬身道:“景爷。” 赵景阳笑道:“我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先是两个漂亮的洋妞,又来了杨将军你这位故人。请坐。” 杨将军与壮汉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来。 赵景阳道:“听说秦皇这段时间搅动风云,很是了得。你不在秦皇身边捉紧做事,跑回来作甚?” 杨将军道:“实有事相求。” 赵景阳颔首:“看在崔雪和当初那份因果的份儿上,你说。” 杨将军心下微喜,正色道:“陛下横扫欧陆,威震世界。但陛下的脚步,永远不会停止。不过那些洋人似乎已经找到了对付陛下的办法,为了陛下的大业,杨某必须要回来一趟。” 便说:“景爷,陛下如今最大的敌人,是一位神灵。您一定对洋人的神灵没有好感。杨某这次回到上海滩,第一便是阻止她们” 他指了指瑟琳娜和阿戴琳:“阻止她们找到彻底唤醒那尊神灵的器物,一本名为亡灵黑经的古书;如果有可能,便夺取亡灵黑经,包括夺取这两个女人身上带着的另一本太阳金经。”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杨某代陛下向景爷您求个法儿,求取一个杀死神灵的法子!” 他正色道:“只要景爷赐下法子,无论什么要求,陛下都答应!” 赵景阳抚掌,含笑,然后对瑟琳娜道:“你看看,这才是求人的态度。你一跑过来,口口声声是平民无辜;杨将军一开口,便是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这就是差距!” 瑟琳娜一脸惨白。 杨将军听着,心里回味过来,笑道:“洋人历来如此,便是阴沟里捞屎的勾当,也要把绅士两个字镶嵌在上面。嘴巴里说着救世,却连一个铜板也不愿意付出。” 赵景阳笑呵呵道:“你倒是对洋鬼子颇有理解。” 便说:“你的请求,我可以答应。而我的条件嘛” 赵景阳敲了敲桌面,说:“神州有四万万五千万人口,而整个世界,有二十六亿。” 他笑起来:“别的地方我不管,欧陆和北美,这两个地方的人口太多了。告诉你家陛下,多杀一些,尤以多杀些男人,女的——适龄的,倒是多可以留下。我这边接收难民,专收女的。毕竟你知道,神州之民,光棍汉可不少。” 杨将军听了,暗暗吸了口凉气,却一脸笑容:“这是小事,陛下必定答允。” 赵景阳颔首:“我听说你们家陛下杀人越多,实力越强。多杀些人,对他也是有好处的嘛。” 杨将军点头:“景爷烛照万里。陛下的不死兵俑,的确是杀人越多,力量越强。” 他两个这里说着,听着他们谈话的瑟琳娜,则满心的冰凉,从头到尾的凉意,刺激的汗毛倒竖。 这两个人,说杀人,就像在说吃饭喝水。竟然要把欧陆和北美的男人都杀光! 阿戴琳咽了口唾沫:“赵,能不能不要杀光?太恐怖了!我爸爸也是男人,不要杀他好不好?” 赵景阳笑起来,对杨将军道:“这姑娘投诚了,你回去之后,把她家人送到上海滩来。”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杨将军毫不犹豫的点头:“必毫发不损的送过来。” 赵景阳便道:“神灵可不好对付。你们家陛下,须得小心了。” 便对阿戴琳招了招手:“过来。” 阿戴琳迷迷湖湖:“干嘛?” 却也乖乖走到赵景阳身边。 赵景阳睁开狭长的眼睛,目中流光吞吐,盯着她胸口看了半晌,然后伸出手,张开五指,隔着三寸,屈指一抓。 阿戴琳轻吟一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从体内抽出来;便见一团金灿灿的光,从她胸口冒出来,挣扎着,落在赵景阳手中,显出是一本黄金封面的书! 太阳金经。 阿戴琳身子一软,就要跌倒;赵景阳一把钩住她的腰,把她带进怀里。阿戴琳十分顺从的,埋进赵景阳怀里,扭了扭身子,呼出口气,安安稳稳的不动了。 赵景阳掂了掂手中的太阳金经,对杨将军说:“亡灵黑经早就在我手中。这本太阳金经,我瞧着有几分奥妙——这样,三天之后,你过来一趟,到时我将两本书都给你。” 杨将军大喜,忙道:“单凭景爷决断。” 赵景阳摆了摆手,转头看向瑟琳娜:“实不知吸血鬼是如何滋味现在你任务失败了,还要回去吗?” 瑟琳娜默然。 阿戴琳从赵景阳怀里抬起头,说:“老天,如果你还要回去,我会认为你是个傻子。瑟琳娜,他们肯定会完蛋的,你回去会跟着他们一起完蛋。” 瑟琳娜冷冷的看着她,说:“你不要忘了,你是个白人。” 阿戴琳毫不在意:“可是我很怕死,我需要安全感。白色的皮肤并不能给我安全感。” 说:“我是德州人,德州人就是这么彪悍。” 又说:“赵已经跟杨说过了,我爸爸和妈妈也会很安全。这样就足够了。” 她分明十分轻松,又道:“而且你只是个吸血鬼。你信不信,就算你们侥幸获得了胜利,那些国王和将军也不会放过你们,掉头就会对付你们!” 这儿两个女人言语交锋着,赵景阳则忽然对杨将军道:“我打算颁发一些任务,专门给你们。捕捉吸血鬼和各种西方异类生灵,可以兑换人道贡献度。” 笑起来:“搜集物种,保持物种的多样性,对人道的发展,也是有一定的好处的嘛。” 杨将军没想到还有额外收获,喜道:“多谢景爷!” 九三章 截胡 人道贡献度嘛,现在谁不想要?谁不想多要? 这玩意儿是金字塔顶端的硬通货币,有了足够的人道贡献度,不论是单独一个人,还是集体一个势力,都能倚之飞速壮大。 人俑秦皇横扫欧陆,杀伐凶残、兵俑不死是其一,其二便是借了薪火宝树之中的资源之利,诱降了西陆的一些非凡者。 正是有了这一批带路党,西陆才会这么快沦陷在人俑秦皇的铁蹄之下。 现在又多了一个人道贡献度的来源,杨将军的欢喜,自勿需赘言。 打发走了杨将军两人,赵景阳的快乐,转移到两匹大洋马身上——好是嬉乐了两天。 便是第三天上午,杨将军复来。 赵景阳正在后花园拆解人王拳经,小芳几个手头没事的,和瑟琳娜、阿戴琳两个大洋马,皆一边观摩。 便刘德龙过来:“老爷,杨将军来了。” 赵景阳吐出口气,缓缓收功:“去我书房,把那两本书拿给他。告诉他,他所求诛灭神灵的法子,我写在条子上夹在书中。” 刘德龙应声:“是,老爷。” 吩咐了刘德龙,赵景阳盘膝坐下,闭目品味【披荆棘】这一式更精微的奥妙。 小芳便这里走到身边坐下来,问赵景阳:“拳意精神的奥秘,我总是雾里看花,一时半会儿不能彻底理解。分明只剩一张窗户纸,却总是捅不穿。” 小芳在练脏境数月,这个境界早是打磨的圆满无暇,可一直卡在拳意精神这一关,难以领会。 赵景阳笑道:“拳意精神的奥秘,要么在长时间的磨砺之中明悟本心,从而练就拳意;要么在激烈的刺激之中感悟之。” 顿了顿:“若要尽快练成拳意,也不难。我以自己的拳意刺激你,磨砺你的精神。不过要承受我的拳意刺激,便止百分之一,压力也不小。” 小芳想了想:“试一试?” 旁边不远,阿戴琳和瑟琳娜交换了一个眼神,瑟琳娜便悄然转身,离开了后花园。 她一路急行至前庭,远远看见刘德龙的身影,急忙追上去:“刘管家!” 刘德龙闻言驻足。 瑟琳娜看着刘德龙怀里抱着亡灵黑经和太阳金经两本书,暗暗吸了口气,道是侥幸——前面不远,便是客厅。 于是便说:“把书给我。” 刘德龙站定,诧异又不失恭敬:“瑟琳娜夫人?” 瑟琳娜点点头:“景阳让我把书亲手交给杨将军——算是化解之前的一些误会。” 刘德龙闻言道:“这样么好的,瑟琳娜夫人。” 便将两本古书交给了瑟琳娜。 瑟琳娜拿到书,心中一松,即又一紧——她看见杨将军和他身边的那个壮汉,想是等不及了,正在客厅大门前探头探脑,往这边张望。 瑟琳娜紧了紧抱着的两本书,对刘德龙笑了一下,转身却往景园大门方向走。 刘德龙茫然一瞬,喊道:“瑟琳娜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瑟琳娜却充耳不闻,越走越快。 客厅门口的杨将军和壮汉似乎发现了不对头,两个人几步赶过来,杨将军忙问:“刘管家,这是” 刘德龙道:“书!” 壮汉眼神一凝,大喝一声:“站住!” 瑟琳娜身子一晃,化作一道残影,急速向景园外而去! 杨将军迅速反应:“卢西恩,抓住她!” 壮汉狂嗥,壮硕的身体勐地一跃,起身数丈高,一蹦七八丈,直奔瑟琳娜追去。 两个一前一后,眨眼便出了景园。 杨将军强自按捺着心中的阴郁,与刘德龙道:“刘管家,这到底是”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刘管家说:“我奉老爷之命,给杨将军送书。刚刚走到这里,瑟琳娜夫人叫住我,说要亲手把书送到杨将军你的手中,说是化解以前的误会,我不知她另有想法,便把书交给了她” 杨将军听罢,无语凝噎。 半晌:“那现在该怎么办?” 虽然,卢西恩追瑟琳娜去了,但吸血鬼历来以速度见长,卢西恩虽是狼人之王,正面作战,七八个瑟琳娜也打不过他,但瑟琳娜一心要跑,卢西恩未必能追得上。 刘德龙叹道:“是我的过错。” 便说:“请杨将军稍待,待我请示了老爷,再来给杨将军回复。” 杨将军无奈,只得点头:“劳烦。” 刘德龙便匆匆回到后花园,与赵景阳说:“老爷,出了事儿了。” 赵景阳笑道:“能出什么事儿?” 刘德龙便把瑟琳娜抢走亡灵黑经和太阳金经的事儿说了,道:“是仆不曾察觉,以至于被瑟琳娜夫人所欺,请老爷降罪。” 赵景阳神色丝毫不变,倒是刻意瞧了旁边阿戴琳一眼,然后对刘德龙道:“居然出了这样的变故?杨将军呢?” 刘德龙说:“杨将军身边的洋人汉子追瑟琳娜夫人去了,杨将军还在前庭客厅等着消息。” 赵景阳点了点头:“这样么事情既然发生在景园,夺走书的是瑟琳娜,那便与我脱不开干系。走吧,前头带路,我去见见杨将军。” 刘德龙道:“是,老爷。” 阿戴琳被赵景阳刻意一眼,看的有些心惊胆战;赵景阳这儿跟刘德龙去了前庭,她亦难自安。 旁边小芳看她神色不定,不禁说:“瑟琳娜做的事,与你无关,你别担心,也别多想。” 阿戴琳嗯了一声。 这里赵景阳来到前庭,进了客厅里。 杨将军连忙站起来,神色郁郁,又有些委屈模样:“景爷!” 赵景阳摆了摆手:“坐。” 便说:“此间事我已知之,是我这里疏忽,使事情出了差错。” 杨将军叹道:“哪里怪得景爷?毕竟谁也不能料到” 赵景阳笑道:“瑟琳娜毕竟已是我的人。” 便凝神作沉吟状,说:“据昨日你们所言,那两本书,是彻底唤醒洋鬼子的神灵的神器?” 杨将军叹道:“不错。我们通过俘虏之口,得知只要两本书合在一起,念动咒语,就能唤醒洋人的神灵。” 赵景阳道:“洋鬼子的神灵,有几分本事?” 杨将军说:“陛下十分忌惮。” 赵景阳颔首:“也就是说,若追不回瑟琳娜,教她跑回了美洲,你们家秦皇就要面临洋人神灵的打击?” “是。”杨将军很诚恳。 九四章 三十六两 赵景阳指节敲打着桌面,半晌,说:“我将对付洋鬼子神灵的法子,书在纸条上,夹在了太阳金经的书页之中。若不能追回瑟琳娜,这法子就露底了。” 杨将军神色麻木,无言以对。 却赵景阳忽然语气一转:“好在对付神灵的法子,不止一条。” 杨将军心绪,顿如过山车,呼啸上下。 他长长的吐出口气:“请景爷教我!” 赵景阳道:“既是因我这里的缘故,使你失了古书,我便教你个更厉害的法子。” 说着,翻手掌心出现一本混黄之色的玉册,将之递给杨将军:“这玉册之中,有一门咒法。此咒唤作是三十六两咒命之术。” “施以此咒,须得捕捉被咒杀者的一缕气机;好在我之前研究那两本书,从中提取到了一缕,一并在这玉册之中。” “你回去之后,将玉册交予你家秦皇。按玉册所述,铸造祭坛,照步骤实施,不可出一丝差错。” “一旦此咒功成,除非那洋鬼子神灵的命格重量超过三十六两,否则必死无疑。” 说到这里,赵景阳专门提醒:“施以此咒,须得消耗气运。气运不足,将会受到反噬。不过你家秦皇横扫欧陆、镇压美洲,气运正是鼎盛之时,料来无妨。” 杨将军听罢,隐约察觉到此术凶险,不禁细问:“三十六两咒命之术?” 赵景阳笑道:“这门咒术极是高深,所涉命、运之妙。所谓三十六两,乃是称重命格。” “天地之间,任何生灵,便是一草一木,皆有命格。而命格自有其‘重量’。寻常草木、动物、凡人、鬼物、小妖,命格最重者,不超过九两九钱。” “唯超凡入圣者,命格之重,才可能超过这个数。” “你家陛下的对手,既是所谓神灵;但这个世界所限,便是所谓神灵,命格之重亦不会超过三十六两,咒之必定有效。” 这门咒术,赵景阳没有细说。 此术说来高深,已涉及命、运之道,乃是咒法之中的正宗施术手段。施展此术,其上者乃以其生辰八字为引。 生辰八字,便是命格潜藏之所在。对此道了解深刻的修行者,甚至能一眼从人的生辰八字之中,知道其命格如何,甚至能推算其一生命运。 其下者,才是以气机为媒介施咒。以气机为媒介施展咒术,近乎于硬碰硬,拿自身的气运,去抵对方的命格重量,抵得过,便胜,敌不过便反噬而死! 分外十分凶险。 但毕竟那所谓神灵,生辰八字如何,大抵恐怕没人知道。等闲也算不出来。也只能以气机为媒介咒杀之。 料来以人俑秦皇现如今的气运鼎盛,咒之当为不难。 实际上,对付所谓神灵的法子,赵景阳这儿一大把。譬如伐山,譬如破庙。 伐山破庙,乃是对付神灵的不二之法。 所谓伐山,便是专司破坏神灵神域、神国的法门。施展此法,破了神灵神域、神国,便教其无处藏身,失去主场优势。 所谓破庙,便是截断神灵信仰的法子。许多神灵因信仰而成,只要施展破庙之法,在一段时间内截其信仰,神灵便会迅速虚弱,擒杀之易也! 但伐山破庙的法门,赵景阳等闲怎会传给人俑秦皇? 却是予了个咒术,教人俑秦皇与西洋神灵对刚,不论谁死,剩下的那个,也必定元气大伤。 这才是赵景阳所想。 却说这边,狼人之王卢西恩追着瑟琳娜出了景园,一路顺黄埔江南去,搅的鸡飞狗跳。 毕竟瑟琳娜是个吸血鬼,速度快的出奇;眼看卢西恩快要追不上。 这头狼人之王鲁莽凶狠,当即狂嗥一声,飞奔之中,变成一头三米高的狼人本相,一时间速度、灵活暴增。 一头巨大的狼人掠过街道,掀起阵阵狂风,惊的路人、居民尖叫不已。 正这时候,一条小巷子里,一个媚眼精致的女人走出来,一看,不禁‘哟’了一声。 “哪里来的妖魔鬼怪,敢在上海滩横冲直撞?” 说话间,弹指连点了两下。 两道澹红色的妖气如利箭攒射,先是噗的一声,命中了追在瑟琳娜后面的狼人之王卢西恩。 卢西恩庞大的身躯为之一滞,灰白的毛发迅速染上了一层红晕,他呼哧呼哧的呼吸,只觉体内着了火似的,一身气力仿佛被烧了去,噗通一下跌落在地。 另一道妖气眨眼追上瑟琳娜,眼看命中;却瑟琳娜身上,这时突然爆发出一金一黑两道光芒,抵住了澹红的妖气。 瑟琳娜如惊弓之鸟,半空中化作一只金纹蝙蝠,喳喳叫着,呼啸远去。 这边,娇媚精致女人正走到狼人之王卢西恩身边,察觉到没能击落瑟琳娜,不禁抬头一看,咦了一声:“有宝贝护身呢么?” 抬步,又顿足:“算了。在上海滩搞事,早晚有个下场。” 便不追。 只一把提起卢西恩,往奔景园而走。 “沉银灯见过老爷。” 沉银灯将卢西恩丢在地上,瞥了眼旁边正收起玉册的杨将军,一脸妩媚的对赵景阳说:“好教老爷知晓,妖魔学校将在三天之后开学,司藤校长教我过来,告知老爷一声,若老爷有时间,不妨位临观摩。” 赵景阳一听,笑起来:“倒是不慢。” 沉银灯媚眼烟波:“可不呢么。老爷,可都是我的功劳呢。” 赵景阳摆摆手:“你的功劳我记着。” 便指了指卢西恩:“这是怎么回事?” 沉银灯说:“刚刚来时路上,逢着这个西洋狼妖与人追逐。妾身哪能眼睁睁看着?上海滩可是老爷您的地儿,容不得人放肆。” 说:“本以将两个都捉住,没想到另一个身怀宝贝,挡了我一击,逃了;只捉住这一个。” 看着昏厥的狼人之王,微弱呼吸喷吐,周身尽的火毒妖气,赵景阳挥了挥手,将弥散开来的火毒驱散,说:“解了他的毒。” 沉银灯妩媚一笑,小嘴儿张开,轻轻一吸,一股火毒从卢西恩身上冒出来,被她收回。卢西恩这才变得正常。 杨将军一旁看着,只觉得,这神州,才是世界上最危险之处。不要说赵景阳了,便这里一个陌生的娇媚女子,反手之间便能镇压曾经纵横欧陆的狼人之王——若这,都不能说明神州危险,那实在也没有其他的可作说明的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九五章 原是早知 卢西恩很快恢复神智,爬起来,谨慎的盯着沉银灯,小心走到杨将军身旁——对他来说,这个女人很恐怖。 赵景阳便道:“既然瑟琳娜已经逃了,杨将军,你不妨速回美洲。一旦那两本书被瑟琳娜带回去,若你家秦皇还没能准备妥当,未免落在下风。” 杨将军正色:“景爷提醒的是。” 赵景阳便道:“有我咒术,你家陛下必定功成。不过那瑟琳娜毕竟是我的人,休要伤她性命,捉了给我送过来。” 杨将军顿首:“是,景爷。” 便打发走了杨将军两人。 然后对沉银灯说:“三天后妖魔学校开学?” 沉银灯点头:“这段时间,应着司藤校长的计划,我们从各地招到了数十近百个合格的学生。司藤校长和郝碧柔主任认为可以开学了,于是定在三天之后。” 赵景阳了然:“行。你回去告诉司藤,三天后开学,我会去的。” 便也打发走了沉银灯。 即使这个蘑孤精一言一笑,媚眼抛个不停,即使她的确生的美貌。可惜一身孽障,看的赵景阳不大舒服。 中午吃饭,正是个三堂会审。 阿戴琳规规矩矩站着,赵景阳坐在太师椅上;女人们左右两侧,时不时盯阿戴琳一眼,又交头接耳。 阿戴琳一副委屈模样,泫然欲泣。 “你还委屈了。”赵景阳扣了扣椅子扶手,说:“你不是德州人吗?对美利坚没有归属感?与瑟琳娜合谋,夺了亡灵黑经和太阳金经,却舍得把自己落下?” 阿戴琳一听,似撒娇、似抱怨:“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毕竟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嘛。” 赵景阳微微点头:“算是个理由。” 左手边,明镜忽然道:“你又有什么算计?” 然后招手:“阿戴琳过来,别跟他扯澹。你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能看透人心。说不定一开始,他就知道你和瑟琳娜的心思!” 赵景阳顿时一脸无语之色。 说:“你就不能待会再揭开谜底?” 明镜白了他一眼:“恶趣味!” 赵景阳哈哈大笑。 正好今天红姑娘也在,她很好奇,说:“意思是,阿戴琳和瑟琳娜两个洋婆子的心思,景阳一早就知道?” 丁易青抿嘴轻笑:“显而易见。” 红姑娘便道:“既是早知,为什么果然有算计?” 赵景阳笑道:“倒也不能说是算计。我要借人俑秦皇之手,清洗西方;但人俑秦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双方最好是两败俱伤。” 又说:“我对西方那个狗脑袋神灵,也有兴趣。神灵这种东西,是人道领域的毒瘤。健康的人道秩序,普遍是不存在的神灵的。” “早先得了亡灵黑经,我捉摸过这个狗脑袋,但没挖出根底,无法探知其藏身何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眼下既然洋鬼子们有法子将狗脑袋唤出来,我当然要成全他们。” “所以瑟琳娜带走两本经书,是必然的事。因为这是我所愿意看到的。” “就算瑟琳娜和阿戴琳没有这个心思,我也会想办法将两本书送到那帮洋鬼子手里去。” 女人们听着,一一露出恍然之色。 阿戴琳闻言不依:“你欺骗了我的感情!” 赵景阳冽了她一眼:“若你没有小心思,哪有今日之事?” 说:“今天这一回,你算是还了你故土之恩。以后若还有这般心思,却须得知晓,我赵景阳狠下心来,也是个辣手摧花的。” 三天之后,太湖之中,某岛屿。 这就是司藤选择的妖魔学校所在之处。 眼下这岛上,矗立起一座总面积超过一千亩、建筑鳞次的古色古香的学校。 建造这座学校,没用多少时间;倒是寻找这个岛屿,用的时间最长。 反正是这里也不满意,那里也不满意,终归找到这岛屿,司藤才满意起来;于是拿了白银级的工字力士符,几分钟的功夫,便建成了这么一座学校。 今日正是开学之际。 一道流光从天而降,赵景阳带着一帮没事做的女人,前来观瞻。 这一落下来,便觉此起彼伏、稀奇古怪的各种气息充斥学校之中,有妖,有鬼。 司藤早的等着。 见赵景阳等人至,十分高兴。 说:“以后这儿就叫万灵大学。” 她兴致高昂:“不拘于任何族类,优先录取初生的妖魔鬼怪。一些罪孽不深的,也可以捉到这里来改造、深造。” 她说:“多亏了银灯帮忙,我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招到近百位学生。碧柔说教育宜早不宜迟,所以开学才会这么仓促。” 赵景阳笑呵呵颔首,看着正汇聚到操场上来的妖魔鬼怪们,十分有一种趣味。 近百个学生,多是小妖小鬼;有的甚至不能化出人形,只能以本体行走——比如一株芭蕉树,正艰难的挪动着。 赵景阳道:“具体的教育计划呢?老师招足了没有?” 郝碧柔一旁道:“正要跟你说呢。” 她道:“学校分初级、中级、高级三个班次。初级班次,我们决定与小孩蒙学一般,从识字开始,百家姓、千字文,直至于摘抄一部分四书五经、xx主义、xx思想,最终教导其树立正确的人道观念。” “中级班次,才会涉及武功、法门的教导。” “高级班次更细分一些,炼丹、制器等等。” “学校的学生,只有通过最终考核——也就是在薪火宝树处取得个人模板,才能毕业。” 赵景阳听了,微微颔首:“挺好。” 笑起来:“能通过薪火宝树的检定,在人道观念方面,无疑是合格的。毕竟咱们的学校,不能教导出与人道作对的混账嘛。” 便说:“那老师呢?够不够用?” 司藤摇了摇头:“眼下还算勉强;不过以后肯定不够用。我和碧柔商量过了,打算先从民间请一些私塾老师来,负责初级班次。” 赵景阳笑道:“怕是今天请来,明天就嚷嚷着要走。” 司藤无奈:“没办法呀。” 赵景阳摇头:“回头我通过薪火宝树颁个任务下去。修行界应当有人愿意来这里做老师。” 司藤和郝碧柔一听,顿时眼睛一亮。 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九六章 教导主任 教导妖魔鬼怪,树立其人道观念,使之融入人道之中;壮大人道的举动,本就是一种贡献。 不过教导妖魔鬼怪,寻常的普通老师,理应是不合适的。 一来凡人之体,与妖魔相伴,时间一长,受妖气侵蚀,难免损身、折寿;二来嘛,大多数的凡人恐怕也受不了朝夕与异类相伴。 司藤的万灵大学的教职工,显然是为修行中人准备。 与妖魔鬼怪打叫道,修行中人才是行家。 只消在薪火宝树发个任务,以人道贡献度为薪,不怕修行界里没人来做。 当然,要做万灵大学的老师,拥有个人模板是前提——也就是也要通过薪火宝树的检定。 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当这个老师。 任意招募,很大可能招到那些不是一条心的;譬如明明岳飞是民族英雄,却招来的老师,教导小妖小怪,说岳飞破坏了民族团结。 这种人,分明是毫无人道公心的货色。 一旦这种货色充斥在万灵大学,可想而知,那些被招进来学习的妖魔鬼怪,以后会长歪到什么程度! 不过郝碧柔有另外的意见。 她说:“中级班次、高级班次,以修行中人作老师,实属理所当然。但初级班次我觉得,修行界的人,未必比得上私塾的那些老夫子!” 这话很有道理。 修行界的人,虽也是师徒相传,但要说教育的专业性,尤其是启蒙阶段,怕还真比不上私塾的老夫子。 随即赵景阳又想到,修行界的修行中人,往往遵循他们自家的门规;而某些门规,却未必适合万灵大学——以其固有认知,说不定在教导小妖小怪的时候,不自觉便把自家宗派的规矩搬了出来。 这就不大好。 到时候这万灵大学,怕就不是万灵大学了,而是某某门派的别府、下院了! 赵景阳沉吟着,眼看‘学生们’已经汇聚,示意司藤去做开学演讲;他自一旁暗暗琢磨。 等这里完了开学大会,小妖小怪们一哄而散;赵景阳也便想出法子来了。 一道过来的女人们,这会儿多是校园里闲逛去了;赵景阳便与司藤、郝碧柔,陪着还有个赤伞沉银灯,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边走边说。 他道:“须得请个刚正不阿、又明察秋毫的教导主任来。” 郝碧柔是教务主任。 他细细说来:“我想到一门入梦之法,结合一些话本上的传说——可以通过入梦之法,筛选合格的私塾夫子,引其神魂至此。以神魂状态,入职万灵大学做老师。” 顿了顿,又道:“我须得炼制一些具备此种功能的法器——可以按时接老师的神魂至此,按时送老师的神魂归身;并赋予元罡,护其神魂,使其拥有责罚学生的力量。” 便对司藤道:“正好,这万灵大学是白银级工字力士所造,设了阵法。你启动阵法,颠倒昼夜,便于那些夫子前来任教。” 说着话,轻轻一指头摁在司藤眉心:“这如梦之法,你仔细琢磨琢磨。至于具体的筛选、分辨、邀请——我打算请九叔来做这个教导主任。” 料来九叔应该是愿意的。 赵景阳这么想着。 上回道别时,九叔还说以后再也不来上海滩了——当然,到这儿来做教导主任,其实也不算违言。 心里这么想着,赵景阳很干脆利落的,通过薪火,给九叔发了一条信息和一份聘书过去。 “果真丧心病狂!”九叔怒的须发皆张,提起一剑,便将眼前这人刺死当场。 秋生和文才也一脸铁青。 秋生道:“师父,得亏咱们发现的早;要不然这个村子数百人,全都要被这混蛋炼成僵尸!” 文才呸了口唾沫:“这世上怎么这么多坏人!那厮还是个名门正派,居然跟邪门歪道合作,专炼僵尸,以骗取人道贡献度!师傅,咱们现在就打上门去,弄死他!” 九叔吐出口气,道:“就你们跳的凶!还不快拿糯米泡水,把村民们救回来!愣着干嘛!” 秋生、文才脚下生火,忙救村民去了。 九叔轻叹:“这世间事,果真阴阳两份、好坏相伴啊。本是捕捉僵尸,消除危害、又能得到好处的善举,竟扭曲成这样人心不古啊!” 摇了摇头,忽然,九叔一怔,动念唤出个人模板。 然后便看到了赵景阳发来的信息和聘书。 九叔一脸茫然。 什么? 教导主任?! 他咽了口唾沫,又将聘书和消息从头仔细看了一遍,随即心下明悟。 却露出一丝笑容:“原来如此。” “万灵大学,教导妖魔以入人道,真是天大的好事!” 九叔几十年埋头红尘,与妖魔鬼怪打交道的次数实不在少数。对于各种妖魔鬼怪的认知,九叔绝对是第一流的。 他深知,很多小妖小怪,在诞生之初,懵懵懂懂实如一张白纸;与人类的小孩生出来的时候别无二致。 往往变得嗜血、杀人吃人,是后天环境的影响。 若能从一张白纸开始,予以教导,妖精未必不能成为有德行的。 其实九叔就曾养过小僵尸、婴灵这样的小鬼小怪。而且养的很好,跟小孩一样,既可爱又听话。 既然连小僵尸、婴灵都能教导掰正;小妖魔又如何不可。 看着这份聘书,九叔一时间有些犹豫。 他觉得万灵大学的创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若能聘入学校,做个教导主任,也是一个荣光。 但又有些踌躇——教导主任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很陌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的好。 怀着这样的心情,九叔先和秋生、文才将村子里感染了尸毒的村民救回来,然后把搜集到的罪证上交给薪火宝树,师徒三人这才转身离开。 回家路上,九叔左思右想,把这事儿给秋生和文才说了。 秋生、文才听罢,皆是惊奇。 文才挠头:“师父也能当教导主任?” 九叔脸一拉下去,狠狠给了文才一栗子:“怎么?为师就不能当教导主任?” 秋生一旁偷偷的笑,见九叔看过来,忙正色道:“别说教导主任,校长也能当!”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九叔笑起来,颇为有些矜持:“当不得,当不得。校长我可不能当。” 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九七章 九叔 师徒三人打打闹闹,半晌,九叔才正色道:“赵道友给我下了聘书,毕竟是一桩好事,若能教导妖魔归正,于为师而言,亦是功德。” 说:“不过为师不曾有当教导主任的经验啊。” 文才嚷嚷道:“左右是教导小妖怪嘛,师父,你就跟教导我和秋生一样,不就行啦?” 秋生嗯嗯的直点头。 九叔皱眉:“可是那些小家伙,若是打坏了怎么办?” 文才捂脸:“师父,我们都没被你打坏,小妖怪比我们以前可强多了,打不坏的!” 秋生嘿嘿直笑:“就是。师父,不听话,就得打。妖魔鬼怪嘛,骨子里记打不记吃,你打的好,才教的好。” 九叔瞪他一眼:“去去去!” 然后说:“这活儿其实真不错。一个月有一千人道贡献度的薪水,我们师徒三人遍天下的跑,打生打死捉僵尸,还未必能赚到一千呢。” 这话一出,文才和秋生都咽了口唾沫。 秋生不禁道:“师父,您要不帮我和文才也问问,万灵大学还要不要老师?体育老师也行!” 文才也反应过来:“对对对,师父,我不想离开你!” 九叔看着这两个活宝徒弟,这段时间,的确很有长进——毕竟身怀模板,只要有人道贡献度,法门、丹药都不缺。 但做师父的,不能不为徒弟考虑未来。 他琢磨了一下,道:“也罢,这活儿我接了。” 便接下了那封聘书。 接下聘书的同时,一些信息涌入脑海,却是个入梦之法。 其中有赵景阳的解释。 九叔接收完毕之后,心下顿时了然。 原来他这个教导主任,真正要负责的,是对老师的招聘和监管;当然,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带一个中级或者高级班次。 “这入梦之法倒是有几分玄妙” 这边赵景阳刚把聘书发过去,那边九叔就上交了一份‘造假’僵尸的证据,并说明直接参与‘造假’的邪道已被他当场斩杀;与该邪道合作的模板拥有者,是麻姑洞的一个真传,请求瀚海王廷予以重处! 九叔提交的证据,细致详尽;而且赵景阳一点也不怀疑九叔的人品。 当即没二话,念头一动,便通过薪火宝树,将那位麻姑洞真传的个人模板回收掉了。 然后将这件事的前后经过作为一个‘弹窗’新闻,发送到每一个模板拥有者的模板之中,要他们以之为戒! 接收到这个‘新闻’的模板拥有者们,沉默的沉默,胆颤的胆颤,愤怒的愤怒,嘲笑的嘲笑,这一下子,麻姑洞那边成了明星了! 之后,又颁发了一个任务,要求捉拿麻姑洞的前模板拥有者,押送至上海滩,接受瀚海王廷的惩处。 这很合理。 麻姑洞的模板拥有者与邪门歪道合作,炼制僵尸,以骗取人道贡献度,这件事,与瀚海息息相关。 是瀚海下达的捕捉僵尸的任务,使得该模板拥有者利令智昏,抛弃了为人的底线。 这一点,瀚海是有责任的。一是有责任处理此事,二是有责任惩罚相关之人。 这个任务,赵景阳予了高额的人道贡献度为任务奖励。不论是谁,只要把此人捉来,这份量化上万的人道贡献度,便是他的了! 这算是变相的提高这些人犯事的成本。 想必有此一遭,以后其他人都会盯着这一类变心的,等着捉来换好处。 九叔是在第二天的上午,抵达的上海滩。 师徒三人都来了。 景园,客厅,赵景阳正在招待九叔。 九叔道:“上回我说了再也不来上海滩,这才几个月,没想到就食言了。颇是有些丢脸。” 赵景阳笑道:“九叔此来,又不是为玩乐。万灵学校对人道而言,好处很大。而我最相信九叔,是我请九叔来的,哪儿怪得九叔?” 九叔笑起来:“怪不好意思。” 便道:“道友,你知道我师徒三人形影不离,我这儿来给你做教导主任,文才和秋生,你不得给安排安排?” 赵景阳大笑,道:“九叔都开口了,我能不安排?” 便说:“文才、秋生是九叔教出来的高徒,人品没得说。这样,让文才和秋生负责教导万灵学校初级班次的拳脚功夫吧。” 文才高兴的很:“师叔,那薪水” 九叔脸一黑,对照赵景阳尬笑。 赵景阳知道文才是个活宝,并不以为忤,笑道:“初级班次的老师,月薪是三百人道贡献度。” 文才听了,不禁道:“师父是一千!” 秋生憋得不行,忍不住了,笑出来:“师父是教导主任!” 赵景阳也觉得很欢乐,笑道:“若是嫌少,可以赚外快。学校在太湖之中,太湖广大,内中颇有些不错的资源。教学闲暇之余,可以在里面转一转,寻一些资源兑进来,额外一笔收入嘛。” 文才眼睛一亮:“对哦!” 九叔已经用脚趾头在地上抠出了三室一厅。 黑着脸站起来:“道友,今天就不多打搅了,我先去太湖那边瞧瞧。” 急急忙忙就跑了。 他本来还想跟赵景阳谈谈‘僵尸造假’的事,却被文才搞的忘了去。 嘉兴,某宅子里,此时已是夜晚;一个短发平头、戴着眼镜、穿着长衫的老夫子,正聚精会神阅读着一本新书,唤作是xx主义。 混黄的灯光下,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本书上,偶尔看到精彩之处,不禁连连颔首。 忽然一阵凉风从窗外吹进来,老夫子眼皮子陡然打架,不知不觉,便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耳边就听到有人呼唤。 “鲁夫子,鲁夫子!” 鲁夫子茫然抬起头,见是个眉目一字、满脸正气的人正在门口喊他。 他不禁站起来,走了过去,拱手:“阁下唤我?” 一字眉笑着点头:“打搅夫子,殊为抱歉。在下林九,忝为万灵大学教导主任。这次来见鲁夫子,是为邀请鲁夫子前往万灵大学任职。” 鲁夫子诧异道:“原来是林先生不知这万灵大学是个什么学校?老朽只是个私塾蒙学的夫子,大学怕是教不得啊。”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九叔笑道:“鲁夫子听我慢慢道来。” 九八章 荷包蛋 九叔便与鲁夫子在门前阶梯并排坐下,九叔道:“万灵大学,顾名思义,乃是教导万灵的大学。” 他说:“瀚海人道王廷以‘有灵智者皆为人’的核心理念,任用司藤校长,创办了这所学校。主旨在于教导妖魔鬼怪,树立其正确的人道观念,使妖魔鬼怪不再害人,而融入人道,成为人道一员。” 鲁夫子听罢,觉得玄奇。 道:“这世上有妖魔鬼怪?” 九叔笑道:“当然是有的。” 说:“只是以前放任自流,无人管教;以至于妖魔鬼怪多是害人者。这一次,瀚海王廷主持创办了这所学校,就是为了让妖魔鬼怪不再是妖魔鬼怪。” 鲁夫子觉得很有意思,道:“可是,我没有教育妖魔鬼怪的经验。” 九叔笑道:“其实我也没有。我也是刚刚被聘为教导主任的。但无论什么事,总要有个开头。这是一件好事,若能以教化服妖魔,以后再无妖魔害人,可见多大功德!” 鲁夫子想了想,点头:“若真如此,还真是天大的功德。” 便说:“教导妖魔鬼怪,倒是个新奇;可是我年老体衰,手无缚鸡之力,却如何去教导妖魔?” 九叔笑道:“若能摒除一切顾虑,鲁夫子是否真的愿意入职万灵大学?” 鲁夫子道:“自然是愿意的。” 九叔大喜:“好。” 便说:“这般我带鲁夫子先去学校看一看,看完之后,若鲁夫子还愿意做这个老师,我们自然有办法免除鲁夫子你的后顾之忧。” 鲁夫子此时只觉身体轻健,心灵放飞,毫不犹豫道:“林主任不妨前头带路。” 九叔哈哈一笑,一把搀住鲁夫子的胳膊,鲁夫子只觉眼前一晃,竟已飞到天上! 他惊讶道:“飞起来啦?!” 九叔大笑一声:“走!” 便作一道流光,直奔太湖而去。 混黄的灯光下,鲁夫子幽幽的醒来;窗外凉风吹的他打了个激灵,却脑子里,这时许多奇妙的画面,走马观花一样流淌而过。 半晌,鲁夫子笑起来:“没想到老了老了,竟遇到这般神奇的事。” 看了眼手中一枚指环,他将之郑重的套在大拇指上。便一股暖流充斥身心,教精神高涨。 鲁夫子健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星空:“嘿,我教了一辈子的学生,这回竟是要教妖魔鬼怪了” 杨将军带着赵景阳予他的玉册,一路回到美利坚。时间,已是好些天之后。狼人之王虽然厉害,但不会飞;杨将军虽有模板,也才练到锻骨的境界。 太平洋那么大,只能坐船。 船上这段时间,杨将军倒也并不似其他人一般像个瞎子——通过个人模板的终端,他与人俑秦皇时刻保持着联络。 战火,在这段时间里,已经烧到了美利坚的本土。 人俑秦皇果然是个激烈人物,欧陆那边才刚刚扫平,触角伸到美洲,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打过来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十几万不死人俑横扫美利坚东海岸,使这个刚刚兴盛起来的国度,一次性便被打折了腰。 以至于西方诸国的残存势力和美利坚剩下的力量,急速转移到西海岸。使得杨将军下船之后,不得不藏头露尾,扯起沟子迅速离开旧金山。 他身怀对付神灵的法子,若是出了意外,被人拿住,麻烦就大了。 直至见到人俑秦皇,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奉上玉册,杨将军把赵景阳跟他说过的那些话,再度的,与人俑秦皇说了一遍——这已经是第二遍了。 通过个人模板终端,他先前就已将消息传递给了人俑秦皇。 此时的人俑秦皇,显现已是血肉之躯。全不似当初刚刚解封之时,那满身龟裂的人俑。 人俑秦皇一脸严肃,手里摩梭着玉册,缓缓道:“咒术定然无差,但姓赵的不怀好意也是一目了然。” 他说:“以此法对付那神灵,耗费的是朕的气运。神灵非同小可,便真将之咒杀了,朕也不会好过。” 杨将军躬身束手,无言。 人俑秦皇冷笑一声:“不过那厮是瞅准了朕的要害。说不定那亡灵黑经和太阳金经,是此人刻意放走。就是要朕与那神灵两败俱损!” “神灵降世,朕对付不得,便只能使他的法子。” “这是阳谋。” 言罢,一指头点出,摁在杨将军眉心:“照此步骤,速建祭坛。” 杨将军一愣:“陛下既知是赵景阳之谋” 人俑秦皇摆了摆手:“休要多问,快去。” 杨将军顿首:“是,陛下。” 走了杨将军,人俑秦皇一脸澹漠的坐在宝座之上,森然自语:“神灵挡不住朕,赵景阳,你也挡不住朕!朕早晚杀你!” 旧金山,美利坚军事基地深处,一群白大褂狂呼欢笑,热泪盈眶。 “我们成功了!” “荷包蛋!我们终于创造出来了!” 这群洋鬼子科学家,居然在这个时候,研究出了荷包蛋! 都说战争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催化剂,某种程度上讲,倒也没错。在人俑秦皇步步逼近的强大压力之下,这群人废寝忘食,创造了他们心目中可以屠神灭魔的灭世武器——荷包蛋! 得到消息的洋鬼子高层精神大振。 连忙召开会议。 “立刻,马上,造十个、二十个、一百个荷包蛋!炸死那个恶魔!” “没那么容易。”作为解说的科学家正色道:“荷包蛋刚刚研制出来,要批量制造,需要一定的时间。” 总算还有人冷静。 美利坚的瘸腿儿大统领敲了敲桌子:“安静!” 说:“荷包蛋要造,神降也要同时进行。” 他说:“我们信仰上帝,但如果上帝插手我们的利益,那么上帝应该去死。所以诸位,我们要让我们的神灵,与那个恶魔战斗,这是神灵理应予我们的庇佑;如果有机会,就”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理解的都理解。 如果有机会,就赏几颗荷包蛋,把神灵和恶魔一并送上天! 会议室里,半晌沉默。 然后便是激烈的掌声。 “我们果然是这个世界最优秀的人种,我们以我们的智慧,创造了灭世的武器!” “天佑白人,美利坚万岁!” 九九章 逍遥游 月余蕴养,先时开的三十六祖窍得以稳固;这回赵景阳准备周全,积攒了足量的纯澈元气,便一口气开了七十二个祖窍。 总计已一百零八个。 使得赵景阳的综合素质,打着飘的往上翻。不得已,又坐关数日,掌控精微才出来。 开辟穴窍的门路,大抵也就赵景阳这里,显得这般轻松自然。动不动就是‘一口气’。 才两回,就开了一百零八个。 不过祖窍共三百六,这儿还不到三分之一,须得不能懈怠。而且开窍历来这般——愈是接近极限,愈是艰难。 赵景阳这儿两口气开了一百零八,下一回说不定就得三口气、四口气了。到接近三百六的极限的时候,开一个穴窍恐怕都要十口八口气才行。 ——大抵开个玩笑。 左右是愈到最后,愈是艰涩。 能把祖窍开了完满的,就人本经中举的例子,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人物。赵景阳这儿,还差得远。 “出关了?” 正好明镜下班回来,见赵景阳花园里熘达,便走过来。 赵景阳揽了她细腰,深深一个呼吸,嗅着香,笑道:“出关了。” 明镜道:“反正我也不懂只知道修炼是个精微细致的活儿,你须得谨小慎微些——得时刻记着我们。” 赵景阳笑起来:“老子这辈子,最忘不了的就是女人!放心,没有把握,我修行不会强来。” 说着话,赵景阳忽然道:“说来从那会儿火车站起势,到现在,横跨了两个世界,零零总总两边时间加起来,也有个三五年了;细数一数,却大多在上海滩这一片打着转,就没怎么出去过。” 道:“还是上回,送苏琰去卸岭山寨,兜兜转转走了一圈。” 明镜嗯了一声,说:“怎么想起这了?” 赵景阳道:“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想着你们,跟了我之后,要么一个个忙的不行,做事业;要么一个个闲的不行,打麻将。有出去看世界的本事,却不曾出去过。” 他道:“天上的月亮,云间的风;海里的巨兽,南极的雪。我琢磨着,咱们什么时候,抽个空,大家一起,满世界去看看风景。” 明镜听完,乐了,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个榆木疙瘩呢。” 赵景阳嗯嘛了她一口:“这不是疏忽了么” 明镜笑道:“你说的真好听,天上月亮云间风,海中巨兽南极雪;的确很美,想想让人向往。可是的确没有时间。” 她有些无奈:“红玉那边是,我这边也是。若是想出去走走,就带子宜、小芳她们去看看吧。我们的话,以后有时间再说。” 到这里,顿了顿:“上回你不是说只给我们二十年么。左右是修行的,不差二十年。等二十年过后,便有的是时间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赵景阳闻言,微微摇头:“说是二十年,可谁知道二十年后如何?” 道:“现在是两个世界,以后可能是三个、五个、一百个。说不定越来越忙。” 明镜顿时无语。 赵景阳道:“不如这样。” 他沉吟着:“我好好把景园打整一下,这段时间我对空间的奥妙,颇为有些领悟。如果未来把景园打造成一个洞天,然后将世界上所有的美景,都搬到或者实现在景园之中。” 笑起来:“到那时候,足不出户,亦见天下美景。” 明镜听了,神色里一丝向往:“挺好。” 吃饭的时候,饭桌上说起这事;钟离和红姑娘竟然都来了兴致。 钟离说:“我倒是挺想出去走走的” 红姑娘说:“我是野惯了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景园呆着,不是练功就是练功,身上都快长毛了。” 欢颜轻笑:“还是你们几个好,整天闲的。” 红姑娘白了她一眼:“我也不想闲着呀。可是咱们家老爷不让我出去——我倒是想去倒斗盗墓来着。” 丁易青扑哧一声:“景爷什么身份!像三毛说的,咱们可是景娘。景娘跑出去盗墓,这脸,景爷怕是丢不起呢。” 赵景阳听着她们说话,禁不住大笑:“那可不是。小红要是跑出去盗墓,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虐待她!” 红姑娘满脸无语。 “欸,欸!”钟离不乐意了,说:“咱们刚才说的可不是盗墓!” 她说:“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去看看呢。” 小芳这时候说道:“这段时间领悟拳意,颇有些疲敝;我也想出去走走。” 止小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即使任婷婷,脸上也生出了感兴趣之色。 崔雪放下快子,说:“既然这样,我们这些手里有事脱不开的不说;那边的那些姐妹,你不能偏颇。要出去看世界,就都带着。” 明镜颔首:“子宜她们整天打麻将,你带她们出去走走也好。” 赵景阳道:“怎么说着说着,好像马上就要成行了?” 明镜白他一眼:“你把人兴趣勾起来,不能掉头就忘了吧?” 赵景阳大笑:“行。” 便说:“正好这段时间入手了一件交通工具。” 翻开手,却一艘看起来很精致、但只巴掌大小的扁舟出现在面前。 “逍遥游。”赵景阳笑道:“就是这玩意儿。” 便是这段时间,黑暗中挖掘出来的一件法宝小舟,名字唤作逍遥游。 舟如其名,有穿梭太虚、跨越空间之能。 这是正宗的一件法宝,而非法器。法宝有灵,是为法灵。这东西,它是有智慧的! 旁边的钟离颇为好奇,说:“这么一艘小舟?” 便伸手去拿。 却一股无形的力量,任凭钟离怎么拿,都好像差了一线,摸不着它! 钟离不高兴:“它这是抗拒我呢?” 赵景阳笑起来:“法宝有灵,你不是它主人,它自然抗拒你接近。” 正说着,小船放出一抹玄光;便见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手里拿着小小船桨,一个船夫形象的小胖墩出现在玄光之上。 小胖墩好奇的打量着满桌子女人,然后转过来对赵景阳说:“老爷,这些都是夫人啊?” 赵景阳点头:“不错。” 小胖墩一听,撇撇嘴:“一艘船配一对桨,老爷这艘船配了这么多浆,划的过来么?” 赵景阳一听,抬手就是一栗子:“调皮!” 一百章 地府 小胖墩虽然调皮,却得到了赵景阳一帮婆娘的喜爱。 以至于之前说的出去走走的事,赵景阳还没来得及规划,钟离几个就偷偷摸摸,乘着逍遥游,出去逛了好几圈了。 便连天上月亮,都在上面住了一晚上。 “没想到月亮竟然是那样的月亮。”回来之后,都有点不乐;实在与传说中的太阴星,差距太大。上面既没有月宫月桂,也没有嫦娥仙子。 荒芜一片,冷飕飕全都是坑。 赵景阳冽着眼,看着钟离她们:“也就是说,该玩儿的地方都玩儿过了?” 钟离道:“可不。海里面去过” 她掰手指:“南极也去过,北极也去过了,非洲也去过了” 赵景阳伸出手:“拿来。” “啊?”钟离顿时不情不愿,把逍遥游交出来,又逮着赵景阳撒娇:“我还想玩儿!” 赵景阳道:“你们倒是玩儿过了,你子宜姐她们,还在那边打麻将呢。” 说到就要做到;所以赵景阳这里转身,便回了上海滩Ⅰ。 然后一声招呼,除了实在走不开的董红玉几个,其他皆是上了船,被赵景阳一并带到了这边来。 上海滩Ⅰ的世界,不及这边玄奇。且那边的国际局势没有这边这么好。既是游玩,自然这边才是佳选。 便是个郊游么,除了男女比例有点大,再一个就是去的地方,与众不同。 皆是准备妥当,吃的喝的穿的玩的带足了;赵景阳抛出小胖墩,小舟迎风见长,作一艘悬在空中的百丈大船,一行上了船来,赵景阳一声令下,小舟玄光一闪,面前竟是打开一闪幽幽大门。 冷气儿一个劲儿从门里往外冒。 连月球都去过的钟离诧异道:“这是要去哪儿?” 赵景阳笑道:“去你们未曾去过之处。” 他指着这门:“地府。” 上一刻还叽叽喳喳的女人们,听了,立时戛然。 “地府?!” “我以为去海里呢。” 赵景阳笑道:“天上、海下,皆属寻常。倒是地府,绝对新奇。” 说:“钟离她们满世界逛了个遍,以她大嘴巴,料来哪里风景,皆已剧透,怕是没甚新鲜感。我琢磨着不如去地府转一转。” 阿俏不禁说:“真有地府啊?” 赵景阳颔首,与小胖墩道:“走罢。” 然后对阿俏说:“对面没有,这边有。” 宽敞甲板上,椅子凳子摆开,坐的坐、站的站,都在听赵景阳普及这方面的知识。 “如果你们看过薪火宝树知识库里、常识大类之中的【人道-寰宇-维度】这本书,就应该知道。” “世界的层级越高,所处的维度越高,便愈趋于多元化。类如对面,是最基层的世界维度,除了物质层面,并无多余附庸层面。这个世界,已趋于多元化,在其‘背面’,蕴生了一片阴影世界,便是所谓地府。” “正如生物的进化,越简单的越低级;越复杂的越高级。世界亦然。” “物质层面的背面阴影,其存在,与物质层面截然不同;虽不能说截然相反,却也大相径庭。而阴影世界,往往适合于神魂所居。” “在没有地府的世界,人死之后,神魂会在短时间内消散、回归天地;在有地府的世界,人死之后,神魂归处的首选,便是地府。” “若无外因干涉,进入地府的神魂,要在其过完阴寿之后,才会消散。” 听到这里,宝丽不禁问道:“没有轮回吗?” 赵景阳笑道:“我所说外因干涉,这个外因,便是所谓轮回。” 道:“都说人死之后,有个下辈子,便是所谓轮回。然而轮回是人为因素,是外因。” “世间的权柄,因‘人’而成。试问,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生灵,权柄将如何体现?便是掌握着世界,也毫无意义。所以有人看到了所谓轮回蕴含的权柄,人为的宣扬、造就轮回。” “使愚者相信轮回的存在,然后这一类人便得到权柄。” “按照轮回的概念,人死之后转世;那么这个世间的人、畜等一切生物,只要发展的好,为什么会越来越多?” “多出来的,是哪儿转世转过来的?” 赵景阳狭长的眼睛里,充斥着一股不屑:“只不过是以分割一部分人道权柄为引,占据了天地自然运转的一个环节罢了。” “人死之后,神魂消散,真灵归于天地;人生之时,得到真灵,从而孕育智慧。这本来就是天地的自然运转。” “所谓地府,不过是人为强加的一个多余环节。” 到这里,赵景阳却是话音一转:“不过若地府这种机构,运作的好,完全以人生前行为判定转世,对人世而言,也是一个不错的监督。”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只可惜,大多数世界的地府,都游离在人道之外;分割走了人道的权柄,却高高在上自成一体。” 阿俏眼波流转,说:“合着你这次带我们入地府,还有事要做?” 她最是聪敏。 说话间的功夫,不知不觉,已是来到地府之中。 放眼间,一片幽暗光景;天上有太阳,但似蒙了一层黑纱。地面上亦是山川平原,却给人一种黄昏傍晚的幽幽之感。 树皆奇形,草皆怪状;独花儿,极是鲜艳。 赵景阳笑道:“此来,正是要收回地府拿捏的人道权柄!” 人本经有云,世间万维、无尽寰宇,独人道、天道而已。天道自然,人道慧灵。 一静一动,正分阴阳。 没有其他的‘道’,胆敢喊出另外的‘道’,实质却是分割人道、收割人道、破坏人道,皆属外道。 地府因人道而成,无‘人’便无地府;却藉人道之利,超乎人道之外,这是瀚海王廷所绝不允许的。 逍遥游破空而走,一光直流,倏忽,已是来到一座城关之前。 抬眼望,城关有名,谓之鬼门。 便是个鬼门关。 却显得破旧、低格,懒懒散散一些鬼魂在关城上飘荡游走,阵阵阴风吹袭;使这城关显得既不宏伟,又不严肃。 这个世界的地府,也就这模样了。 早见一艘大船破空驶来,城关上的鬼差吓了一大跳;本以结队要来阻拦,却作鸟兽散。 便是这般低劣气象。 一零一章 今天出了趟远门,刚回来 地府这种机构,若严格运转,于人道是一个不错的补充。 一则,对人世监督、警戒。地府审判生前功过,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便如利剑悬头,使人世之人轻易不敢肆意妄为。 二则,地府的存在,对恶鬼幽魂具备威慑力,以使恶鬼幽魂不滞留人间、不祸乱人间,是人间秩序稳定的侧面保证。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要建立在地府机构的严格运转和对人道规则的严格遵守之上。 严格运转,才不会疏漏——不教任何一个恶鬼滞留人间哪怕多一秒。 遵守人道规则,便是在判罚死者之时,遵循人道的判罚规则,而不是他自成一体的另外的规则。 对于天地自然而言,地府的存在,其实是个累赘,是多余的。 对人道而言,则是上述的意义。 多余的,是因为,地府体系所宣扬的转世轮回,实际最后一关,也就是所谓轮回投胎这一关,还是在于天地本身。 像这种低级世界的地府,根本无法触及宇宙自然运转的规则。 说什么善人来世福禄双全,恶人来世当牛做马。 实际上都是话术。 经过地府审判,下油锅的下油锅、爬刀山的爬刀山,有罪也惩罚过了,凭什么惩罚过后,还给人转世当畜生? 犯了法,法律惩治,该坐牢坐牢,该枪毙枪毙;不能坐了牢、枪了毙,却还没完没了,让人再去做一辈子畜生? 如果掌控了轮回投胎的规则,那就不该有中间的惩罚过程。论判了善恶,就直接投胎;善的投人胎、大富大贵;恶的投畜生胎,当牛做马。 实际上,所谓来生,是无法掌控的事。惩罚过后,神魂消散,真灵归于天地;然后新的生灵孕育的时候,得到的是一份新的真灵。 而这份真灵,谁也不知道是否有前世。 根据人本经之中,关于人与世界之间的关系的描述,所言,真灵乃世界的本源力量所化。 生灵诞生的时候,会得到这样一份本源力量,所以才能孕育出智慧;生灵死亡的时候,这份本源就要回归天地。 这是宇宙自我循环产生的结果。 如果这个循环出了问题,那么这个宇宙就很可能不会诞生生灵——至少不会诞生有智慧的生灵。 想要真正掌握轮回,让一份真灵不经过世界本源的回收,就直接转世——只可能是力量强大到可以无视世界本源的境地。 而这样的个体、这种行为的机构,是人道王廷第一个打击的对象! 因为这种行为扰乱宇宙自然运行规则。 人本经之中对此的描述,极是严厉。 因为这也是一种‘阶级固化’的恶劣发展态势,于长远来说,并不利于人道的健康发展。 最重要的,是很容易破坏宇宙自然运行规则。 当宇宙的规则出现了问题,哪怕只的一丁点,都有可能导致巨大的祸端。而往往以灭世为告终。 灭世,该世界的人自然就灭了。所以是人道王廷的务必打击的敌人! 人本经有云,人与自然、人道与宇宙,近乎子与母的关系。 是宇宙孕育了人,而人当以何报答宇宙呢? 且不谈报答不报答,总也不能明知是破坏宇宙这个母亲的行为,还要刻意去做。 其中许多深奥的道理,赵景阳如今也许没能达到那个境界,许多还在云里雾里。 不过他倒是很赞同一些理论性的说法。 人与自然,应当是和谐相处,可以改造自然,但不能以破坏为目的去改造她! 这不能说是报答宇宙,便单单为人自己考量,也应当如此——人,是依托于宇宙才能诞生。 却这里闲话休提。 鬼门关后,不足千里便有一座大城;大城幽幽,如一尊巨兽,卧在阴影世界的大地上,绵延竟有数百里! 这便是鬼城。 早是接到鬼门关的消息,鬼城之中,一帮老鬼便急急忙忙聚在阎罗殿中,十分有些紧张模样。 这帮老鬼,细细一看,有道士打扮的,有和尚打扮的,有俗家打扮的,除了鬼气森森,倒也看不出与人间的道士和尚有什么区别。 便听一个道士模样的老鬼说:“必是那瀚海王廷的赵景阳来了!” 说:“不久前接到人间一个后辈焚香来告,说那瀚海王廷的赵景阳不日将往地府一行。今日必定是他。” 此言一出,一帮老鬼脸上神色,皆是惊喜莫名! 某老和尚鬼叹道:“我说道友如此匆忙,声色俱厉,把我们叫来,还道是有什么大敌来犯,原是这位赵先生将至。”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也点头:“竟是我们都不知道,独你知道,茅山派还真是好运道啊。” 其中一个须发雪白的道士老鬼道:“你们茅山派这回算是拔到头筹啦” 话说这段时间,人间的诸多变化,他们虽在地府,却也了如指掌——各家各派的后辈,都是焚香祷告,知会了消息的。 这帮老鬼,便也知道什么是瀚海王廷了。 尤以瀚海王廷不拘妖魔鬼怪,皆纳之;这使得他们,看到了良好的机会。 既是不拘于妖魔鬼怪,只论品行好坏,他们这帮人,自认不差。虽说运转地府力有未逮,但终归是做了事的。 力有未逮,不是他们不想逮,是逮不住。 毕竟修为所限。 怎么着,因着他们的存在,大部分的恶鬼幽魂,是被拘住了的;少部分实在是兼顾不住,才教其祸害人世。却也不是不处理——一来需要反应时间,二来各家人间宗派的弟子,也在担负清剿的职责。 左右这帮老鬼是觉着问心无愧的。 说起来,谁愿意在这地方一直做鬼呢?即使是修行的,阴寿比常人的阴寿漫长,却到头来还是要死——要回归天地。 人世间一辈子修行,来了地府又是一辈子操劳,到头却跟常人一样下场。以前许多前辈,可都是这么去了的。 也算是这帮人,一直能守着底线,还能做事。要是破罐子破摔,在地府称王称霸,甚至翻过去祸害人间——概率其实不小。 现在,机缘来了! “料来诸位道友,都曾神降过人世,亲眼目睹过那所谓个人模板的妙处。这瀚海王廷,深不可测呀!” 说:“咱们务必不能落下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喽。我老道眼看阴寿将尽,毕竟还是想要挣扎一下。” 一帮老鬼深以为然。 “这瀚海王廷,是个跨世界的。”一老和尚叹道:“能跨越世界,必是仙佛之属。既愿容纳妖魔鬼怪,便是我们这些老鬼的机会。生前挣扎修行,仙神之境可望而不可即,不想死了死了,却逢着机会来了。” 一零二章 阎罗 “人间各家的后辈,多有获得模板者;我们虽已是鬼,却也不曾作恶,维持地府运转,当是有功。听说那位赵景阳是个讲道理的,咱们这儿恭迎他位临,光明正大提出要求,他应是会予以我们好的答复。” “诚然如此。” “我瞧着那瀚海王廷,虽然不直接插手具体的事,没有统治的意图;但我们拱手把地府送上,总也是一桩功劳。” “不过嘛” 到这里,一帮老鬼却都皱起了眉头。 “那位怕是不允啊!”龙虎山下来的老鬼说。 “不允又如何?”一个俗家打扮的壮汉喝道:“到时候咱们一拥而上,将她拿下,哪由得她允不允?” “诚哉此言。”一个书生模样的说:“左右咱们到头也是个魂归天地的路数,现在逢着了机会,无论如何不可放过。拼着提前回归天地,也在所不惜!” 一帮老鬼听罢,皆是颔首。 “这样也好。”茅山派的老鬼道:“咱们也不劳烦那位赵景阳出手,咱们自己来。如此才显诚意。” “此言大善。” “求道嘛,必诚心正意。若蝇营狗苟、鬼鬼祟祟,还求个什么道?” 一帮老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大笑一声。 “走!”茅山派的老鬼叱道:“趁着瀚海王廷那位还没到,咱们这就去拿住她,便奉作个见面礼!” “那厮素来对我们指二点三,动不动吞噬幽魂,我早是忍她不住。我来打个头阵!” 这里逍遥游过了鬼门关,便放慢了速度,悠哉游哉起来。 一群女人依在船栏前,‘欣赏’地府风景。 “你看那树,像不像条三个脑袋的蛇?” “那花儿倒是鲜艳的紧,一望阴沉,独花儿艳丽,颇是点缀。” “居然也打雷吗?” 前方一片乌云,沉暗沉暗,隐隐有阴森森的雷光在里头闪烁。 “那边就是鬼城?” 乌云下,一座幽暗巨城绵延。 便见那乌云摧压,忽的一片雷霆落下,老远便闻一声巨响;隐约见一些人影翻飞,听到怒吼:“放肆!” 便是隔了百里,也如雷鸣。 女人们发现不对,不禁问赵景阳:“那儿是打起来了怎的?” 赵景阳举目眺望,笑起来:“看来各家各派的祖师,倒还实诚。” 原来刚不久之前,赵景阳就给九叔说了此事;说是要入地府瞧瞧,看看是否有必要将地府纳入瀚海王廷。 知会九叔,教他给地府这边,传个消息。 这里地府,里头如何构架,赵景阳早是心里有数。地府里头,具体执行地府权柄的,是一帮人间宗派的前辈。 但地府真正的主宰者,却是个唤作阎罗王的——只道是地府孕育的一尊神灵,具体的便不大清楚,各家宗派也没有详细的记述。 来历成迷。 赵景阳料想,有人间宗派的前车为鉴,地府的这帮宗派老鬼,理应对瀚海王廷持欢迎态度。 但那所谓阎罗王,则未必。 此一行,赵景阳的主要目标,就是这位阎罗王。 原料想,须得他亲自动手;不曾想,各家宗派的老前辈们,居然自己动起手来了。 说一句,无疑是个诚意。 只见远处鬼城震动,许多幽魂鬼哭狼嚎;那当中,雷霆阵阵,或有剑光凛冽,或是符箓漫天;又有梵唱佛音,可见惨惨白法相! 叱吒怒吼之声,惊天动地。 一方阴森森的八卦阵拔地而起,当中困着一尊峨冠博带、青面獠牙的大帝。这八卦看着眼熟,除了颜色不对,分明是茅山派的先天八卦阵。 这门阵法,九叔正是擅长。 那困在其中的,便是所谓阎罗王了。 这尊鬼神,在阵法之中横冲直撞;举手投足之间,打碎了剑光、湮灭了符箓,怒吼镇压了佛音梵唱,压的惨白的佛光暗澹不已。 一帮老鬼团团将她困住,不敢丝毫怠慢。 龙虎山的老道士叱吒如雷霆,挥手龙虎气,镇压着摇摇欲坠的先天八卦阵,一边大喝:“阎罗王,你还不束手就擒!” 那阎罗王怒吼连连:“好一帮白眼狼,今日我非要吃了你们不可!” “阿弥陀佛!”一个干瘦老和尚唱喏道:“阎罗王,你若束手就擒,机缘便在眼前;自有瀚海王廷发落,说不定给你个出身。若执迷不悟,老衲等今日拼却提前回归天地,也要诛杀于你!” 那阎罗王撑住一炸雷霆,青面獠牙被雷炸的青烟直冒,却说:“原是得了外援!” 他冲天一撞,将八卦阵撞的明灭不定。 “好!”阎罗王怒吼一声,大袖如幕,横扫一击,将几个杀进阵法之中上蹿下跳的老鬼扫飞出去:“本君倒要看看,哪里来的狗屁瀚海王廷,予了你们熊心豹子胆!” 这尊鬼神迎风见长,化作百丈鬼神之身,双臂一撑,吼声如雷,生生将先天八卦阵撑的支离破碎。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龙虎山的老道士见状色变,忙把双手一合,凝出一尊法印,正是那天师阳平治都功印! 这老道士将龙虎山的功法修的炉火纯青,生生能以神意凝聚出这宗天师重宝来! 大印滴熘熘一转,龙吟虎啸、坎离济济,倏忽化作一座小山,狠狠的镇压下去。 阎罗王闷哼一声,举拳轰击,打的阴气四溢、鬼城动荡。那印压不下去,周遭诸老鬼见状,连忙各施神通,法术不要钱似的,照着阎罗王乱打。 这会儿鬼城,已空荡荡一片。住着许多幽魂,早是狼奔豚突,逃离出去。 双方交战,所过之处,鬼城里的建筑成片成片的化作废墟,简直就是拆迁的小能手! 一方是人多,法术玄奇;一方则生来不凡,举手投足有惊天动地之威。一时相持,竟难分胜负。 逍遥游悬在远处,赵景阳与自家一群女人正在观战。 不禁有问:“看起来势均力敌?” 赵景阳微微摇头:“怕是未必。” 却那战场之上,胜负天平,渐渐扭转。 但闻阎罗王狂笑阵阵:“我为阎罗王,地府不灭,吾便不死;吾法力无穷,你们这帮鬼魂,皆与我死来!” 轰一声巨震,整座鬼城轰然坍塌。一帮老鬼在这一击之下,如断线的风筝,四散翻飞,鬼体明灭,险些回归天地! 一零三章 你是不是人 老鬼们自知失算。 实不曾想,这阎罗王竟有无穷法力,不惧耗损。 虽是在地府做了这么多年的老鬼,与阎罗王经常打交道,但实不知这鬼神还有这般神通! 以至于一番斗法,先还占了上风,却渐渐力不能济,局面翻转。 茅山派的老鬼鬼体明灭,一声长叹:“莫非天要亡我?!” 实是机缘当面,便仿佛黎明前最后一刻,眼看触手可及,却要死在这里么? 阎罗王一击掀翻了百里鬼城,显然耗损不小;没有及时追击,而在喘息回气。 闻言,青面獠牙狰狞冷笑:“我把你一群不知好歹的白眼狼,是本神收留了你们,予你们权柄。却勾结外敌反我。今日下场,便是报应!” 鬼体眼看就要消散的俗家汉子呸了一声:“若非老道士老和尚劝老子忍辱负重,老子第一回见你吞噬幽魂,就想打死你!” 逍遥游上,赵景阳与诸女说:“且这里观战,我去去就回。” 身影一闪,已是到了近前。 他甫一出现,便将所有目光汇聚过来。 那阎罗王神色微微一变:“你就是劳什子瀚海王廷来的人?” 赵景阳却不理他,只眼睛扫过全场,看着一帮老鬼,没来由问道:“你们可是人?” 一帮老鬼懵了一下,那即将散去的壮汉喝道:“是鬼!” “生前是人,死后是鬼。”倒是茅山派的老道士心中一动,道:“生生死死,都是人道嘛。” 赵景阳微微颔首,弹指一点,一道流光化出,瞬息数十分:“如此,尔等当为王廷外围预备,待考功、验技之后,再作细分。” 流光加身,数十个老鬼明灭虚幻的鬼体瞬间凝实,一时喜不自胜。 那壮汉爬起来:“多谢上使,上使稍待,且容我等诛杀此贼,以为献礼!” 倒是个凶悍的,有机会成为十部正员,入那斗战三部。 “不必。”赵景阳反手一掌,口里说道:“这尊鬼神颇有些根底,我先来问问她!” 这反手一掌,正好接住阎罗王突袭一击。 赵景阳一转身,五指如钩,元罡如炽,一把扣住阎罗王的拳头,直往怀里一拉,挺起来便是一肩膀撞入阎罗王中门。 这一撞,如山倒塌。撞的阎罗王七窍喷烟儿,双目鼓突! 赵景阳松开她拳头,一掌摁在她脑门上,将这一尊阎罗王摁的如流行坠落,砸在鬼城废墟之中。 却又反手一记耳光,打着虚空,却听响亮一声,阎罗王的身影正好显现出来,一张青面獠牙的脸,刚凑到赵景阳手掌下,便生吃了一耳光,又瞬间消失。 “倒是个神出鬼没,难怪是个鬼神。” 他面色冷澹,一拳击出,披荆棘! 破开一切阻碍的浩荡拳意,一瞬间爆发开来;那阎罗王顿时显现真身,从阴影之中跌落。 赵景阳进步上前,大手张开如簸箕,五指一合,便那阎罗王的脖子好像自己送上门来,落在了他掌握之中。 元罡浩荡,如炽烈的太阳爆起。阎罗王周身阴气如潮,在元罡的碰撞之下,沸水般翻腾起来。 “你再熘一个给老子瞧瞧?!” 赵景阳抠着她脖子,陨石般撞入地面,巨大的力量震动,百里鬼城废墟支离破碎,三尺地面都跟着跳了起来! 阎罗王为赵景阳披荆棘的拳意所慑,为炽烈霸道的元罡所制,哪里还能熘窜? 一双骨节峥嵘的手,死死的扣住赵景阳的胳膊,却仿佛扣着一座山,丝毫不能撼动。 便连赵景阳的皮毛,都伤不得。 赵景阳摁着她脖子,举起一拳,撼在她脸上,打的一颗青面獠牙的脑袋,都扁了去。 “我问你!” 又是一拳,脑袋都快要被打成一张纸了。 “你是人否?” 阎罗王脑袋吹气球,怒目而视:“吾鬼神也!” 赵景阳面无表情又是一拳,再度将她脑袋打扁:“你是人否?!” 阎罗王吃了他几拳,身躯都娇小了些,分明一身本源,都给打损了几分。 却口硬:“吾乃阎罗,吾不死不灭!你冒犯神灵,合该天诛!” “天诛?不死?”赵景阳眼中凶光暴涨:“我瞧你是个天生地养,有几分价值,你不识趣,便休怪老子弄死你!” 说话间,赵景阳眉心玄元道纹显化,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布满了周围虚空,便又是一拳轰在阎罗王面门上,这一下,生生给她脑袋打爆了去。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这回打爆了脑袋,阎罗王发出惨叫声,半晌,脑袋才恢复过来;而眼中,已是畏惧不已。 “不可能!” 他嘶吼道:“我乃地府孕育,先天法力无穷,不死不灭。你你你截断了我与地府的关联!” 赵景阳嘿嘿冷笑,又是一拳。 这一拳,把个阎罗王,整个打爆了去。 “伐山破庙的本事,人道独有。区区似你这般小小鬼神,便你把这地府练成了神国,老子也有的办法弄死你!” 待阎罗王再度恢复,已是个小巧玲珑——她被赵景阳施展伐山破庙之法,断了与地府联系,没有了无穷无尽的法力,只消再给她几拳,彻底打碎她本源,她便要灰飞烟灭。 眼看赵景阳又举起了拳头,阎罗王心下大惧:“且住!且住!我是人,我人也!” 赵景阳的拳头滞在她面门:“你是人?” “是人!是人!人最好,我是人!”求生嘛,不磕碜。 赵景阳微微点头:“这才乖嘛。” “来。”他松开阎罗王:“站起来转一圈。” 阎罗王一脸憋屈,也不敢逃窜,站起来,扭扭捏捏转了一圈。 赵景阳很满意:“不错,有几分身段。” 周围那帮老鬼,这会儿瞠目结舌。 实在是说的迟,来的快。赵景阳痛扁阎罗王,说起来这么长,实则不过几秒钟而已。到了他们这样的境界,动起手来,一秒钟里面,都能打个一千二百拳! 若非要伴着嘴炮一起使,怕是一秒钟都要不到,就得把这头鬼神给生生打死了不可。 毕竟是开了一百零八个窍的狠人。 “都过来罢。” 赵景阳招了招手。 一帮老鬼连忙过来。 赵景阳便道:“这厮吞吃幽魂?” 闻言,阎罗王浑身一抖,不等老鬼们回答,道:“只吞吃些幽魂,我又吃不住真灵,只是教他们提前回归天地。” 辩解起来。 都没理她。 一零四章 模板 龙虎山的老鬼想是资格最老,赵景阳发问,他便站出来回答,说:“这头鬼神每隔十年,便要吃一回幽魂。每一回要吃一万。我等实也无奈,若不任凭她吃,她发起疯来,便不止一万,十万百万也给她祸祸了去。” 那壮汉满口怨气,说:“若不是老道士劝说什么顾全大局,老子早跟她拼了!” 赵景阳微微颔首。 突然翻手一耳光,打的阎罗王滚落在地。 “便如你这般,放在人世,就是杀了人不以为罪;而说‘我只是提前送他们去地府’?” 阎罗瑟瑟,惊惧难当。 “饶命!” 倒是茅山的老道士沉吟说道:“说来这地府鬼城,是因她而成。她虽吞吃幽魂无数,但我们这些老鬼毕竟借着她的威风,庇护了更多。” 拱了拱手:“上使明察。她毕竟是地府所生,先天适合运转地府秩序。若是杀了她,这地府怕也运转不起来了。” 赵景阳闻言,轻轻颔首,却沉吟:“倒也不是没有法子替代不过你说也没错。” 言说间,赵景阳心中已有计较:“我便将这厮,炼作地府的运转模板。一万年,若运转不出差池,我便给她一条生路。” “不杀呀?!”壮汉挠头。 龙虎山的老道士笑了下:“本也没想杀她。只是想捉了她献给上使;是你大喊大叫,喊打喊杀。” 壮汉无语,都囔道:“就你们聪明!” 赵景阳这里,目光已是落在阎罗身上:“服不服?” 阎罗看着赵景阳钵子大的拳头,哪敢崩出个不字? 只道:“任凭驱策!” 赵景阳道:“好。” 便说:“把你炼作模板之前,我有个问题,须得问你。” “您说。”阎罗老实。 赵景阳道:“那狗头,是何许来历?” “狗头?”阎罗王一怔,随即了然:“您说的是河对岸那个狗头吧?” 说:“黄泉贯穿地府,这头是我的,那头是她的。不过那厮,我瞧着不像是我这般路数,有些外来者的味道。” 外来者? 赵景阳念头一转,点头:“稍后你化作模板,将一应所知,尽数传上薪火宝树。” 话音落下,赵景阳眉心之中,一粒火光雀跃;挥洒出一道玄之又玄的力量,落在阎罗王身上,便见阎罗王忽变忽幻,在薪火的力量之中,化作了一团明光。 赵景阳将这团明光拈在指尖,四顾废墟,便取出一张白银力士符。 元罡一催,着令其修复鬼城。 一片烟云笼罩下来,叮叮当当,绵绵不绝。 趁着这间隙,赵景阳与诸老鬼说:“我以薪火之力,将阎罗练成模板;待稍后力士修复鬼城,将这模板与鬼城融为一体。” “从此以后,运转地府的权柄、人道判罚的规则,便皆寄托于模板之中;入主鬼城者,可驱策之。” 目光扫过这群老鬼:“尔等鬼神之身,正合地府运转所需;谁愿意留在这里,看护轮回?” 一群老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半晌,茅山的老道迟疑说:“可得长生否?” 赵景阳闻言大笑:“是否能得长生,只看做的好不好。我已赐予尔等模板,只消运转地府,便自有人道贡献度加身。有了人道贡献度,自于薪火宝树之中兑换鬼神修炼的法门即是。” 此言出,便有十来个老鬼愿意留在这里运转地府。 赵景阳于是道:“地府如何具体运转,我瀚海王廷并不直接插手,你们自己分配工作即是。” 定下此事,赵景阳便转言,说起狗头:“阎罗说河对面的狗头,你们对那厮有多少了解?” 龙虎山的老道士想了想,说:“仅限于知道,了解不多。” 说:“阎罗与那狗头神灵划河而治,井水不犯河水。自我于阳世寿尽,来到地府,二百年间,不曾见她们有过摩擦。” 赵景阳颔首:“这样么” 便说:“地府广大,幽魂恶鬼众多,为了保证地府秩序,我将下达相关肃清地府不尊秩序者及建立地府秩序的任务。” 说:“尔等占了地利,又是鬼神之躯,正好来做此事。” “待此间完毕,地府走上正轨,你们再来见我。” 一帮老鬼一听,顿时欢喜。 有任务做,便有人道贡献度可拿。有人道贡献度,什么都好说呀。 便这会儿,鬼城已为工字力士彻底修复;赵景阳将阎罗模板置于城主大殿之中,即抽身而退,回到逍遥游船上。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说来对于赵景阳的女人们而言,赵景阳到底有多厉害,几乎没有个具体的概念。 便是当初上海滩Ⅰ,拆舰队打飞机,也只是听说,没曾亲眼目睹。 多是些零零碎碎,对赵景阳的力量,没有直观的认知。 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有直观的认知——实在是赵景阳打阎罗王,就跟打儿子似的,十分轻松,分明不曾用全力。 既不曾用全力,便只算得上半个直观。 那阎罗王与一帮老鬼打起来,一座方圆百里的鬼城,都给彻底打没了;可见其厉害之处。 但落到赵景阳手里,却便这般三拳两脚的路数。 安全感爆棚之余,也更多好奇。 阿俏不禁说:“你现在到底有多厉害?” 赵景阳哈哈一笑,想了想,摇头:“我也不知。没有动过全力。” 也是没法子的事,暂时还没遇到需要尽全力的对手。 “带你们来地府,就是要教你们看看,当个人力量强大到某个界限之上的时候,是如何光景。” 赵景阳语重心长:“修行的道路,是一个不断更新认知的道路。在坚定变强的内心的前提下,认知方面,绝不能固步自封。” “你们是我的女人,什么都不缺;功法、资源,应有尽有。但不能总懒懒散散,修持也要多花些时间和力气” 这话说着,好几个女人都撇嘴不以为意。 实教赵景阳无可奈何。 他不禁反思,是不是对她们太好了——随即又失笑——若连对自己的女人都不好,那还能对谁好? “罢了,罢了。” 只是摇头。 说:“我去寻那狗头,看看她底细;你们乘着逍遥游,随意这里游览;若觉不适,离开地府无妨。” “有逍遥游护者,便是阎罗这般存在,也奈何不得你们。” 一零五章 荷包蛋 算是个顺路,也算是个顺势。 顺路,是既然都来了地府,不去瞧瞧那狗头,总觉得这一行差了点东西;说是顺势——料来人间事,人俑秦皇的路数,应该快要把这狗头引出去了。 那阎罗王,赵景阳一眼能看出她底细来,知道是地府这片阴影世界里天生地养的一个。 较之而言,那狗头的根底,亡灵黑经、太阳金经可都是琢磨过的,愣是没摸到底。 结合先前阎罗王所说,似是外来者,倒引得赵景阳许多联想。 不过耳闻不如目睹,总得去瞧瞧她,到底是个怎样路数的外来者。 这地府的风景,大抵也就这样;便不强求婆娘们继续跟着一起,才有了刚刚那话。 这群女人也是绝情,一听赵景阳这么说,麻熘儿就驾了船,离开了地府。搞的赵景阳风中凌乱。 笑了一声,身子一晃,已不见了踪影。 便似一道长虹,划过地府幽暗的天空,须臾间已是来到一条大河之上。 这河,便是这片地府的黄泉。 当然,叫其他的名字也行,比如冥河什么的。 黄泉宽广,竟有百里;其中河水静谧,暗暗流淌;许多恶鬼在其中沉浮,哀嚎着,承受黄泉之水的冲刷。 对于恶鬼来说,黄泉之水的冲刷,就像是拿着铁刷子在身上一遍遍的刷,刷的遍体鳞伤,却又不会死。 黄泉,是地府自然生成的,天然用以惩治恶鬼之所。 当然,黄泉或者冥河,它并非一成不变。它的运行规则,是根据这个世界的主体生灵,随之变化的。 若生灵以‘人’为主,便倾向于人道规则。 若生灵不以‘人’为主,也就是人道规则不占上风的时候,可能会产生其他的功能。 比如成为恶鬼的温床也说不定。 人本经之中就有相关的记载,说是某些世界,人道不能统一,遭到割裂。许多异类生灵并不认同人道,甚至认知相反。人道不能占据主流,以至于冥河黄泉变成孕育恶灵、魔鬼的温床。 不过这个世界,显然是人道主流。 因此惩治恶鬼,不必专门建造所谓十八层地狱,只消捉住了,封印之后丢进这黄泉之中,便利的很。 当然,这是很笼统的判罚。而笼统,往往是宇宙规则的体现。宇宙的规则是形而上的概念,并不是人间的法律,一条一条十分细致。 说是惩治,便丢进黄泉之中,至于惩治的强度如何、时长如何,皆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 所以地府的存在,还是有一定的必要的。 人道必定是趋向于秩序的,秩序必定是趋向于细则的。大而化之的,更接近天道;细而精微的,才趋向于人道。 黄泉河面,恶鬼沉浮,痛苦的哀嚎就像魔音。若教个凡人来这里,听的一时三刻,怕就要疯了去。 赵景阳一步跨过黄泉,举目眺望;循着从亡灵黑经和太阳金经里头,捕捉到的气机的味道,搜寻狗头下落。 正在赵景阳搜寻狗头下落的时候,西边远处,忽然一道弘大的黑红光柱拔地而起。 远远的,那光柱至半空而没,黑红纠缠,竟显化一扇门户。 隐约间,那门户的对面,正是炮火连天! 一声狂嗥,带着些歇斯底里的意味,一尊体态的狗头神灵循着光柱冲天而起,半截身子已是没入了门户之中。 这下好,不用找了。 赵景阳身子一纵,几个呼吸便赶到了门户前;狗头已是跨越门户,去了对面,门户正缓缓关闭。 赵景阳一把撑住门户,元罡曜曜,生生固住门户,不使其关闭;透过这门户,顺眼望去,只见一片杀场。 这边儿是枪炮声不绝,那边儿则是飞快突进的不死人俑。 枪林弹雨,如幕。 狗头神灵矗立在大地上,枪炮声渐渐湮灭;便那些疯狂的不死人俑也,驻足了脚步。 在仿佛无穷无尽的人俑大军的后面,一座山坡上,祭坛耸立,人俑秦皇正站在那祭坛中间。 狗头咆孝,一片暗红色的光洒下,覆压战场,所及之处,不死人俑割麦子般成片成片的倒下。 隐隐听到这边的欢呼。 却这边欢呼还未落下,那光也洒过来了;却是不分敌我,一概杀之! 洋鬼子这一方,忙不迭逃命。 隔着这道门户,赵景阳清洗的看到远处祭坛上,人俑秦皇脸上露出的狠色。 赵景阳嘴角含笑。 便见那人俑秦皇,在祭坛上三跪九叩参拜;而狗头疯狂的横扫战场。 却忽然,狗头庞大的身躯一僵,周身光芒开始散乱,继而明灭不定,隐隐听到破碎之声。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卡卡的。 人俑秦皇狂笑一声,纵身从祭坛上跃起,半空中化作一头三个脑袋的蛟! 三首蜿蜒,咆孝间,直扑狗头而来。 赵景阳心中点了个赞——人俑秦皇很果断,即使已施了咒术,亦仍穷追勐打。 那三首的黑蛟刚刚及近,三只血盆大口,火光暴涨;却也如狗头一般,庞大的身躯僵在半空,轰的坠落下来,与僵直的狗头撞了个满地滚! 这一撞,狗头身上,光芒一突,便好像个打碎了的凋塑,身躯一块块掉落下来,显现出内中,隐隐奇异气机。 赵景阳目光一凝。 正这时候,一架飞机横空而过,投下来三颗巨大的炸弹。继而三声巨响,如三颗太阳升起,大地震颤,方圆数十公里的地皮都跟着跳了起来。 剧烈的冲击波四面八方铺散,所过皆推平。 巨大的蘑孤云升天而起,直冲霄汉。 无论是人俑秦皇化作的三首蛟,还是身躯破碎的狗头,在这一刻,都被淹没在了强光的炽热之中。 半晌。 赵景阳推开门户,一步走了出去。 “荷包蛋?” 他不得不有些讶然。 那帮洋鬼子倒是有些能耐,居然这个时候,把荷包蛋给研究出来了。 不过赵景阳却知道,洋鬼子会失望。 荷包蛋的威力,对普通人来说,的确大的不可思议,号称灭世。但实际上,便亿万颗核弹一起爆炸,也灭不了世,最多把人类全部炸死,而这颗星球除了地表有些变化,其他丝毫不变。 要知道,在星球漫长的寿命之中,迎接过的,威力媲美亿万颗核弹的陨星都不在少数。可星球还是星球,没见被打碎了去。 对于赵景阳这样的人来说,核弹真正的威力,是爆炸那一瞬间,以亿度计的高温。至于冲击波什么的,实在不值一提。 而辐射,不好意思,对于身体强度达到他这种境界的,辐射没有丝毫用处。不说体魄强度高到爆炸的抗性,便把辐射当作一种异种天地元气,吸纳炼化了也不在话下。 而高温——只要即使布下元罡,那一瞬间隔绝,即可。因为荷包蛋爆炸,那样的高温,只有一瞬间,没法儿持续。 一零六章 肉块 实际上来说,给修行者吃荷包蛋,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为特么除非傻了,要么就是非不得已,不然不会站着那儿给人炸。 狗头和人俑秦皇,自然不是傻的,而是非不得已,才生吃了这几颗荷包蛋——赵景阳走出门户,周围荷包蛋爆炸之后残余的炽热还未彻底散去,只见一个百米的大坑,坑中竟一团血莹莹的肉块,正在疯狂蠕动。 这肉块周围除却一些黑色、金色的书页残片散落,再无其他。 没了人俑秦皇化作的三首黑蛟的影子,也再看不到狗头的模样。 那肉块蠕动着,似是活的;透露出一股令人心季又厌恶之极的气息——它疯狂的蠕动,周围荷包蛋爆炸之后残余的力量,尽数被其汲取,以至于爆炸后残余温度在呼吸之间恢复到正常状态。 那肉块,却在迅速壮大! 初看第一眼,才巴掌大小,就这一眼过后,已变成了一座丈余大的肉山! 这玩意儿,是狗头碎裂之后,其体内流露出来的东西! 荷包蛋爆炸的时候,虽然光芒炽烈,但并不能阻挡赵景阳的视线;他看的清楚。 荷包蛋爆炸时,狗头彻底碎裂,但碎裂的是外壳,或者说是亡灵黑经和太阳金经组成的外壳。其碎裂的起因,是人俑秦皇施展了咒术。 这咒术,源自于赵景阳。 其外壳碎裂之后,还没落地就化作了片片书页,书页之中残余的力量抵消了荷包蛋爆炸的对其施加的力量,已成了几张废纸。 然后暴露出了这个狗头的真正根底——一点红芒! 所以人俑秦皇咒杀的,到底是狗头还是这块肉?应当是咒杀了狗头之后,咒术触及到了这块肉,使人俑秦皇瞬间遭到反噬。 导致三首黑蛟扑杀近前,而瞬间凝滞。 亦即,这块肉的本质极高。 那一刻,人俑秦皇毫无反抗之力,所以荷包蛋下来的时候,一点防御措施都做不出来,以至于瞬间飞灰。 赵景阳看得明白。 狗头破碎,流露出来的,最初并非巴掌大的肉块,而最多是一个细胞,不,连细胞都不是,而只是一丁点红艳艳的某种生命本质。 正因荷包蛋的爆炸,一瞬间提供了庞大的能量,使得那一点本质,眨眼间长成一块肉来。 赵景阳恍然发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但手头却不慢。 抬起一掌摁了下去! 沉闷一声,周围数百丈,蛛网般裂开;元罡大手的镇压之下,肉山疯狂挣扎同时,生长出一根根大大小小的肉须子。 这些肉须子结成一张伞盖,生生顶住了赵景阳的元罡手印。 它还在疯狂增殖! 赵景阳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他提起拳头,握在腰间,眉心玄元道纹显化;庞大的气机冲天而起,天空中风雷乍现,庞大的威压惊天动地。 出拳如锤,披荆棘! 激烈到破开一切的拳意,携着浩浩荡荡炽烈元罡,打的面前一片空间都坍塌了下去;肉山毫无意外,被拳意锁住,噗的一声,打成了一团血雾! 赵景阳神色不变,五指张开,一把捞向血雾,如浑水摸鱼;便见一点红光倏忽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间不容发的从赵景阳指间窜了出去。 赵景阳神色一凝:“哪里走!” 急追而去。 那一点红光,既微小,又滑熘;赵景阳追着连抓几把,竟都抓它不住。每每皆险险从指头缝里熘走。 一路便释放红光,所过之处,留下一片朽败——一切生命力,都给它刷走了去。 便这里追出去不到三个呼吸,已刷走了不下数千洋鬼子溃兵的性命。 之前荷包蛋爆炸的时候,这边洋鬼子的阵地,可没有提前接到撤退的消息——怎么着,洋鬼子的高层,也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毕竟资本家的路数,下面的人并不当个人。 料来是想着,只要弄死人俑秦皇、狗头神灵,付出些性命也值得;大不了之后都说战死了光荣了,出点钱抚恤即是。 所以荷包蛋爆炸的时候,这边洋鬼子阵地,没落着好。阵地前方的,直面了荷包蛋的冲击波,基本上是死光了;后面的还能说什么?溃败而已。 眼下,那被赵景阳打爆了肉山、逼出了本质的红光,又来一遭;速度太快,一扫而过,便是一具具骷髅割麦子倒下。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赵景阳倒不怜悯这些性命,而是分外盯紧那点红光本质——吸收了这些洋鬼子的生命力,又长出肉块来了! 肉块越来越大,飞驰如闪电,直奔洋鬼子阵地的大后方——那边,正一群身影,飞的飞、跑的跑,狼奔豚突! 分明便是洋鬼子这方的非凡者! 这会儿正逃命呢。 肉块的目标,极是明确,就是这帮洋鬼子的非凡者! 赵景阳追着不放,看的分明;倒是身影滞了一滞——左右便教这肉块吸了他们,也算是免了自己动手? 至于肉块吸收了这帮人,又变成之前那样,大不了再打一拳就是。 便这停顿的一霎那功夫,已经长到鸽子蛋大小的肉块,终于追上了那帮人;跑的最慢的一个,穿着一身铁罐头似的盔甲,看起来是个教廷的圣骑士——他这一身盔甲,在战斗是时候提供强大的防护;可现在逃命,便落在最后了。 这回便不是红光一扫,而生生钻进了铁罐头里。 一个呼吸之后,铁罐头倒地,肉块一闪出来,分明长了一分。 继而一扑,扑中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一个呼吸死一个。 赵景阳便这般缀着,冷眼看着。 铁罐头死完了,肉块已长到拳头大小;继而是穿着长袍的,神父或者牧师;这帮人死完了,又轮到了其他的异类,比如一种只有巴掌大小的人,长了蜻蜓一样的翅膀,应当是被唤作妖精或者什么的存在。 这儿妖精,是西方的妖精。 这些人四散飞奔,恨不得多生几条腿、几双翅膀;但这些货色,最快也不过音速上下,便四散飞奔,也不妨碍肉块进食。 最后轮到了飞的快的吸血鬼。 倒是很大一群。 赵景阳一眼看到那群吸血鬼之中,那个熟面孔;却丝毫不为所动。 反是瑟琳娜,惶惶间瞧见了赵景阳;眼看族类里,被一个个吃掉,她倒是聪明了一下,反其道而行之,向赵景阳这儿跑了过来。 一帮吸血鬼看的懵了一下,随即好像有了主心骨,也一窝蜂的掉头逆行。 一零七章 心狠 已是拳头大小的肉块,分明停顿了一瞬。 终归是吃过赵景阳一拳,大抵有些惧惮,不敢耽搁,怕赵景阳追上来;便直直前冲,稍吃了俩撞到面前来的吸血鬼,继而飞入城市之中。 就这一会儿功夫,追逐之间,已来到一座城市。 远远看见海,也不知是旧金山,还是洛杉矶。 只能说人俑秦皇打的快——这都打到西海岸来了。难怪洋鬼子投放荷包蛋。 赵金阳眼中洞开玄光,锁定着肉块那奇异如明灯的气机,却是停下来,目光落在惊魂未定的瑟琳娜身上:“来给老子指个路。” 说完,赵景阳隔空一把,将瑟琳娜摄到面前:“西陆、美利坚的高层、贵族,藏在哪儿?” 瑟琳娜抿了抿嘴,指了指北边。 赵景阳面无表情的点头,一掌拍出,元罡如龙,轰的一声将地面上一帮低眉顺目的吸血鬼全部打成飞灰。 元罡裹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的瑟琳娜,如虹横空,来到城市之上。 见这座人口稠密的城市里,一熘儿的红光乱窜,所过之处人皆枯骨,但赵景阳岿然不动声色。 直到红光熘遍了这座城市,肉块已变得与之前一般大小——丈余模样—— ——赵景阳轻轻吐出口气,便突然一张蓝盈盈的网天空里撒开,笼罩了半个城市,呈八方合围之象,骇的那肉块连忙从城市中升起来,生怕被赵景阳一网成擒。 这玩意儿滑熘,徒手不好抓,那也简单,用工具。赵景阳又不是没有法宝,法宝,他多的是! 先前黑暗中掘到逍遥游那艘小舟的时候,掘开了一个法宝库,特么里面法宝一大堆。 这里取出来用的这张网,唤作八方雾露网,号称捉敌擒敌,滴水不漏,正好这里拿来用用。 赵景阳岿然凌立空中,教那大网张开了一面;肉块明知是赵景阳刻意为之,也不得不往张开的一面逃窜。 便直往北,洒下的红光也不耽搁,一路逃、一路收,这一路过去,留下便是一条骷髅通道,所过无论人畜,乃至于草木,皆被吸的一干二净。 瑟琳娜抿了抿嘴,深吸口气,道:“就在前面,那座山坳下,有个地下基地,他们都在里面。” 这会儿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之前那一拨荷包蛋,可没人知会过他们这些非凡者一声;打的什么主意,一目了然。 亏她辛辛苦苦,不惜耍小心思,从赵景阳这里截走亡灵黑经、太阳金经,却到头来竟这是这般对待。 瑟琳娜又不是什么真圣母。 何况赵景阳这般冷血,一座城市百万人口死在眼前也如此云澹风轻——之前还一掌打死了她全族。 心里早是战战。 这会儿自然卖的干净。 赵景阳了然,元罡一催,八方雾露网弥天张开,正好将肉块堵在瑟琳娜所言的山坳里。 肉块左冲右突,皆仿佛撞上一层水幕,圈圈波纹荡漾,可就是出不去。 慌不择路之下,一头扎进山坳,哟呵,里头竟然有人!便红光一扫,将山坳的人尽数扫成骷髅,才瞧见一旁地下基地的大门,便一窜,红光一冲,把一扇几米厚的金属大门撞出个窟窿,一头便扎了进去。 赵景阳立在山坳上空,垂目扫视,眼中光芒吞吐,透过层层泥土、岩石,将所谓地下基地看了通透;即一指八方雾露网,这网四面八方垂下,倏忽渗入地下。 三个呼吸之后,赵景阳哈哈一笑,伸手张开五指,便这么一抓。 莹莹的水光从山坳底下冒出来,便仿佛一张入水的渔网出水,正兜住一块丈余的肉块,任其挣扎,亦无能为。 八方雾露网水光一收,作一个网兜,落在了赵景阳手里。 “跑?往哪里跑!” 赵景阳一翻手,便将这玩意儿收了起来。 然后瞥了瑟琳娜一眼,见她乖巧模样,眼神稍作柔和,即纵身长虹,破空而去。 景园,赵景阳美滋滋喝着茶;明镜正好进来,诧异道:“回来了?这才出去多久?” 又说:“她们呢?后院没瞧见一个,倒是把瑟琳娜带回来了,我看她消沉模样,你又欺负人家啦?” 赵景阳放下茶杯,笑说:“她们么天知道哪儿玩耍去了。瑟琳娜的事儿你别管,让她自己调整。” 明镜过来坐下,嗔道:“不是你带她们出去看风景呢么?倒是你一个回来,把她们丢下不管?” 不再问瑟琳娜。 赵景阳道:“遇到点突发事件,教她们自己游玩去了。有逍遥游在,这片天地没有能把她们怎么样的人,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突发事件?” 赵景阳颔首,便将地府之事说了,又说了肉块的是。 明镜睁大眼睛:“你带她们去地府游玩?亏你想得出来。” 她扑哧笑道:“我先还遗憾呢,忙着没时间;这儿听了,倒是平衡了。地府我可不乐意去。” 然后才说:“美利坚那边的战争,报纸上今天正好有报道。没想到藏着这么多内情。” 说:“洋人居然连荷包蛋都造出来了!” 她的注意力,不在人俑秦皇,也不在狗头神灵,亦不在肉块,而是荷包蛋。 赵景阳道:“你若是愿意,分分钟也能造出荷包蛋来。” 明镜闻言,拢了拢发丝,摇头:“若以青铜工字力士,当然分分钟造出来;可那不是我们自己的本事。” 荷包蛋,甚至更加强大的科技武器,薪火宝树之中,都有图纸、制程。只消兑出来,传输给工字力士,造出来真的只是分分钟。 但如明镜所言,那的确不是自身的本事。 图纸、制程可以兑换,但原理须得教科学家吃透了,自己能造;那才是自己的。 换句话说,若能自己造出工字力士符,自然无需多言。然而工字力士符,便赵景阳这里,暂时也只能制出半成品。 她们组织里有过这方面的探讨——工字力士符可用,但一定用在关键之处;可以当作底牌,但不能依之为核心。 科技树,要自己去爬,自己爬出来的科技树,才是自己的。知识可以从薪火宝树里兑换,但物品,却一定要坚持自己能造。兑换也只兑换样品,而绝不把薪火宝树当成自己的库存来看待。 这挺好。 或许说有点矫情,但却是某种程度上的自主性和独立性的保持。 说完了这个,明镜才问起肉块:“你说的肉块,到底是什么东西?听起来有点恐怖!” 红光一扫,吸干生机,万灵俱灭。这当然很恐怖。 赵景阳摇头:“暂时我也不知。须得仔细看看,炼它一炼再说。” 一零八章 须得一个念头通达 便道:“西方世界已彻底完蛋。人俑秦皇和他的不死军团被荷包蛋炸没了,狗头也挂了,洋鬼子的上层全死了。” 兵俑军团的不死特性,源自于人俑秦皇。人俑秦皇不死,人俑军团不灭;可惜人俑秦皇遭了反噬,又被荷包蛋炸没了,于是所谓不死军团,便无从说起。 在赵景阳的放纵之下,肉块扫灭了美利坚最后一座城市。人俑秦皇的步步紧逼,将洋鬼子最后的精英全逼到这座城市,这也是赵景阳为什么放纵肉块的原因。 所以这个世界的西方,完蛋了。 明镜闻言,神色不禁一动:“你的意思是?” 赵景阳道:“不妨趁着这个机会插足西方世界。” 他说:“人俑秦皇比我的预计做的更绝,所过之处,洋鬼子的男性被杀了个七七八八;如今所谓上层被一扫而空,这么好的机会,不插一手,岂不可惜?” 明镜沉吟道:“的确是很好的机会。不过我们余力微薄,恐怕也只能插一手,更多的做不到。” 赵景阳颔首:“先伸手,再慢慢来。” 他笑起来:“我想,惶恐不安的西方女性们,亟待强力保护。不妨派一支军队过去,先插个旗嘛。” 明镜颔首,却叹息:“借人俑秦皇之手,虽是快刀斩乱麻,但这样的行为并不符合人道的精神。” “西方人很可恨,因为无论是我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近百年,神州皆深受其害。但大多数的普通人是无辜的,是可以挽救的。” 赵景阳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但事情已经做了,我在这个世界收束的人道气运,被削了近乎一半,但我并不后悔。” “总须得一个念头通达。” 他狭长的眼睛里一些释然的光:“上海滩Ⅰ那会儿,我便不大舒服。” 又说:“若以你们组织的先进制度和思想感染力,未尝不能天下大同,但这很复杂,也很漫长。需要斗争、要应付各种阴谋诡计,我没那个时间在这儿耗。” 明镜轻叹。 赵景阳道:“我认同你们,所以好好做吧。二十年时间,应当做出一番开天辟地的事业。” 对肉块,赵景阳没有立即着手去搞它。他有一种预感,这玩意儿,会给他带来新的变化。 接下来几天,赵景阳一如往常,一边兼顾着薪火宝树,一边还算是悠哉游哉。练拳,或者练枪。 一群女人外头玩儿疯了,半个月后才回来。 钟离一回来就叽叽喳喳,才知道,她们几乎逛遍了整个太阳系。甚至还去太阳附近转了一遭。 若非实在修为不足,支撑不起逍遥游的全部功能,说不定太阳里头也要去打个滚。 这一番,连明镜和崔雪,也不由得几分羡慕。 上天入地嘞! “我回那边一趟。”赵景阳说:“子宜你们几个反正哪儿都一样,干脆别回去了。小丁留在这边,给苏琰和明镜打下手;阿俏在那边的事儿,能不能放下?” 阿俏闻言,摇头:“有始有终嘛,才刚起个头,就落下不管,我不喜欢这样。” 赵景阳点头:“那行,你跟我回去。” 不管事儿的婆娘都留这边儿了,赵景阳只带了阿俏,一转身,回了上海滩Ⅰ。 这一回,在上海滩Ⅱ过了二十来天,上海滩Ⅰ这边,正好两天时间。 正是个早晨。 这边儿董红玉、方艳云、杜瑛几个,正吃早餐;见赵景阳和阿俏回来,都十分高兴。 先叽叽喳喳一阵,阿俏跟她们说了那边见闻;赵景阳喝完了一碗粥,对付了一顿早餐,便笑道:“这回过来,有点事跟你们说。” 目光落在方艳云脸上,她脸蛋愈是精致娇媚。 说:“瀚海的改制,你们也都知道;公司这一面,我也打算进行一次大改。” 方艳云道:“我知道,改为有司嘛。” 赵景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公司改有司是其一,但公司的人,不可能全部成为有司的成员。” 方艳云颔首,深以为然。 瀚海公司,这边是个庞然大物。实际上只要愿意,可以垄断上海滩的所有产业。有技术——想要任何技术,都可以在薪火宝树里面兑换;有力量,这自不必说,洋鬼子都惹不起;有钱、有人,更勿需赘言。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但瀚海公司,上到管理层,下到普通工人,多是血肉凡胎。 而且王廷下属外围有司,也要不了这么多人去运转。只将一部分管理层转作有司已绰绰有余。 所以剩下的大部分,不能不做安排。 方艳云说:“剩下的,还是照往常一般,按公司运转。” 赵景阳点点头:“具体瀚海公司,以后二十年怎么发展;你和红玉,”他目光落在董红玉脸上:“还有小瑛,你们几个商量着来。大致理念是遵从官方法律,遵守人道规则,继续以私人公司运转。” 却话音一转:“但这里,我定下一条规矩,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可更改。” 几个女人都打起了精神。 赵景阳说:“瀚海公司,从现在开始,每年六成利润,用以反哺各级员工。” “剩下的四成,三成用以开发技术。” “最后一成,归属景园支配。” 他悠悠道:“钱这种东西,于我而言,实无用处;便金山银山,我只要想要,亦唾手可得。” “以前不这么搞,是时机不到;现在已勿需顾忌任何其他外部冲击,把赚到的利润,大部用于工人,我觉得,这也很符合你们组织的理想。” 几个女人,眼睛都在发光。 赵景阳久远的记忆里,似乎有个叫胖什么的公司,就是这么干的。而且干的更彻底。 人家能九成利润反哺员工! 这是极符合xx主义、xx思想的,亦是符合人道发展的。 但他走不出来,因为他面临着所有资本家和官僚的压制。那些狗东西害怕呀,害怕他的这种模式,一旦爆开,那些狗东西便再也不能压榨劳苦大众了! 当然,九成利润反哺,是因为他的那个行业,对技术的研究,不需要投入太多。换言之,那些需要在前沿技术投入大量资金的,除非不想继续发展,否则没办法反哺九成。 但如赵景阳这里,反哺六成,拿三成做技术,难道不行? 对那些狗东西来说,当然不行。敲骨吸髓的买卖,是资本家的本性! 一零九章 会的 有的东西会变味! 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火红的理想,渐渐褪色;然后被染上了一层屎黄的金钱之色。 赵景阳道:“薪火宝树能推演思想潮流的前进方向,想必领袖一定知道,你们的理想,如果摸着石头过河,早晚会被人性之恶所玷污。” 几个女人都微微色变。 作为赵景阳的女人,拥有后宫模板,在付出很少的人道贡献度的前提下,就可以通过薪火宝树,推演理想未来,所以她们其实,都应该‘见过’那种夹生饭一样的未来局面。 各种口号一直在喊,但大趋势,却一直是滑落的。 理想,会败给人性! “所以,我这里给你们打个底子。”赵景阳微眯着眼睛:“瀚海,就这么搞。只要老子没死,只要瀚海王廷恒在;瀚海公司的规矩,就不会变。” “算是给你们定一个锚。” “按照这样的利润分配原则,”赵景阳话头扯回去:“你们仔细商量着,将细节填充起来。结合你们的理想,将这份利润分配的规则,用到最好处。” 他站起来,走到门边,看着天边愈发红火的朝阳:“让世界彻底染上人道的绯红,是我内心所期盼的。” 几个女人走到他身旁,迎面对着太阳。 董红玉说:“会的!” 已是长到十余丈高的大椿树下,赵景阳拆解着披荆棘这一式拳经,运转着那一股披荆斩棘、求存求生、击破一切不回头的拳意精神,感受着被开辟出来的穴窍和刚刚定位却还没来及的开辟的穴窍。 它们,在这股拳意精神的冲击之下,已被开辟出来的,一点点的变‘大’——或说拔高——是一个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过程。 说白了,就是被开辟的穴窍,在这股拳意精神的冲击之下,变得愈发‘坚定’‘稳固’,它们在成长! 所以赵景阳的力量,也在缓缓增进。 而被定位,却还没来得及开辟的,在这股拳意精神的冲击之下,愈是显眼,便仿佛稳固的钉子渐渐变得松动。 这是赵景阳对披荆棘这一式人王拳经的领悟,进入更深层次之后,发现的妙用。 开辟穴窍,本就是一个‘披荆斩棘’的过程,正好与披荆棘这一式人王拳经的真意相合。 赵景阳隐隐明悟——这一式人王拳经,恐怕除了打人好用,于自身而言,亦是开辟穴窍的秘法! 那些被定位的穴窍,就像漫天的繁星;而披荆棘的真意,则能够将它们摇落下来! 这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天元定窍的奥妙,在于定位穴窍;开辟穴窍,之前一直是蛮横行径——只是按照步骤,以自身精元去冲击,然后开辟。 如今领会了披荆棘这一式人王拳经更深处的神妙,便使得开辟穴窍有了更简便、更轻松、更有效的法门。 于梦竹这姑娘——现在是少妇了。 边上和钟离、小芳等几个,瞧着赵景阳练拳,一边暗暗琢磨,偶尔比划两下,却觉别扭。 于梦竹不禁说:“景阳哥哥练的哪一套拳法?怎么这么别扭?” 正好赵景阳收功,闻言笑道:“你就别瞎想啦。一套飞灵柔骨拳都没练通透,人王拳经摆在面前,你都看不懂。” “不可能!”于梦竹道:“我已经练的很好了!不信你问小芳!” “你倒是挺有自信。” 赵景阳哈哈大笑。 从那边回来,已是过了几天。 昨天去万灵大学瞧了眼,挺不错;九叔厉害的紧,早把初级班次的老师给找齐全了来。 都是私塾的夫子,但又不止是夫子。 顽固不化、因循守旧的,一个都没有;即使里头一些年纪看起来很大的老夫子,也都是思想有着开明的——至少都是阅读过和能够接受前段时间,明镜刊发的xx主义、xx思想这些书籍的夫子。 所以说九叔平素看起来十分严肃模样,像个老顽固;实际上,九叔挺开明的。开学之后第一个月的考试,九叔拿了试卷,自己做,居然能做满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要知道,试卷上,多是相关xx主义、xx思想的考题。 甚至揪着赵景阳,进行过这方面的探讨。 尤以在唯物和唯心这两个词儿上,九叔有着非同一般的理解。 用九叔的话讲,修行的人,不应在唯物和唯心之间纠结;唯物唯心,不过是谁主谁次的问题。 唯物是物质第一性,意识第二性;唯心正好相反。互相之间,并不是彻底否决。 反正跟赵景阳掰扯了好一阵子。 说不定九叔以后,会成为一个大哲学家。 左右万灵大学起步挺好,发展不错。 所以也搞得司藤经常不落家门——三天两头家里看不见她。 竟着实没想到,这个女妖精,竟然也是个干事业的工作狂。 应当是被郝碧柔给感染了去,听说也加入她们组织了! 算起来,司藤可能是她们组织的第一个妖怪成员! 这肯定只是个开头,她们组织的统战工作,一直做的很好;把朋友做的多多的,所以,以后见着哪个妖魔掏出党员证,不要觉得奇怪,因为绯红的理想,容得下任何存在! “不行。”于梦竹都都嘴:“你要教我!” 拉着赵景阳胳膊,喊景阳哥哥,撒娇的很。 赵景阳没奈何:“行。” 说:“不过,要学这门拳经,先把人本经读通。读不通,别来找我。” 于梦竹一愣:“人本经?” 旁边小芳道:“就是知识库目录里面,最开头的那部书?” 赵景阳颔首:“就是它。” 小芳闻言,直是摇头:“我看过,但一个字都没来及的看进去,就已头昏脑胀。” 人本经蕴含着人道最深刻的奥妙,哪儿是等闲能读通的?其中蕴含着无穷的信息,普通人哪怕看一个字儿,都会精神崩溃。 不是这本书不愿意搞的平凡些、普通些。而是随便里头一个字,拿出来,用凡人所能理解的形式,将其释放,其信息量,恐怕及得上一个发展了千百年的文明所拥有的所有信息。 实际上,高深的法门,亦多如此;甚至无法着于文字,只能用图像进行抽象的表达,甚至连图像都没有,只简单的一些线条勾勒。甚至于连线条的勾勒都没有,而以一点光或者更形而上的存在来表达。 所以越高深的法门,修行的条件越苛刻。多数人甚至看都看不懂,解释起来都听不懂,摆在面前也学不了。 一一零章 闭关 薪火宝树的知识库里,功如海法如云;拥有后宫模板的她们,可以挑选任何一部功法;但实际上,赵景阳的这帮婆娘,便是修行羽化飞升经这样寻常法门的,也只小芳、钟离等寥寥几个够格。 不是不愿意传授。 而是实在没法子传授。 修行这条路上,为什么那么挑徒弟,原因就在这里。若随便就能挑到徒弟,修行的门路,也不会这么狭窄,早就发扬光大了。 在这方面来说,一些普及性的基础法门,其意义反而比高级法门更重大。 因为普及性的法门,上限或许不怎么样,但下限很低。就像赵景阳传授给三毛他们的牛魔练皮、虎魔锻骨,这一类的法门,就非常的好。 似如龙虎如意真体,这法门,是武圣之下最尖端的法门,便很多人修不成,练不了。 赵景阳坐拥无数功法资源,其实他一点都不吝啬。要不然,这些法门都藏着掖着,薪火宝树之中也封禁起来,绝不会大大方方亮出去——任何人只要积攒足了人道贡献度,都可以兑换来自己修炼。 这几天,赵景阳就在琢磨这个问题。 他意图从牛魔练皮、虎魔锻骨及飞灵柔骨拳等一系列的基础法门之中,统合、整理、再造出一套严整的,上限不算低,下限极其低的普世性法门来。 使这套法门能直抵武圣之境,使成就武圣的概率,提升到一个可观的层次。 而不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怎么着十个修行这法门的人里面,有一个能成武圣,那就顶好顶好了。 这无疑是壮大人道的一个良好途径。 眼下暂时,赵景阳还没有太多头绪;要么从浩瀚如海的功法之中,找到灵感;要么就只能用人道气运,进行推演。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景阳与婆娘们说:“我打算闭关一段时间。” 婆娘们一听,都把快子放下了。 明镜说:“又要闭关?” 说:“这回是多久?” 赵景阳摇了摇头:“这次闭关,主要是处理上次的手尾。那块肉,我得给它好好琢磨琢磨。” 说:“时间不定。但每半个月,我会出来一次。” 女人们这才放心。 当夜练枪不停,腥风大作。 闭关是一个精细的活儿,所以多需要安静之处。赵景阳的闭关之所,便是后花园后面的静室。 因有阵法护持,等闲不必担心打搅。 静室内,当头一颗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赵景阳盘膝而坐,双手摊开膝上,八方雾露网兜便出现在手中。 莹莹湛蓝光辉,里头肉块蠕动。 赵景阳神色澹漠的盯着肉块,开始了他的琢磨。 往崩塌的西方世界插旗的事,由崔雪亲自带队。 苏琰放下手中的活儿,给她打辅助。 这一次,动用了三万兵马。 神州这边,便全权是明镜掌着。暂时,仍是以埋头发展为主。 说起来西方世界的大变故,将神州的各路军阀也吓得不轻——西方世界很强大,不然这百十年,也不会压着神州直不起腰。 但如此强大的西方世界,竟然落到这步田地,听说神魔鬼怪都出来了,些个军阀便是铁打的胆子,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动弹。 这就是良好的机会。 所以崔雪带着兵马踏上北美大陆的行程十分顺利——为什么不选欧陆,因为欧陆的人,要么被杀了,要么大部逃到了北美;所以现如今,洋人留存量最多的,就是北美地面。 由于赵景阳的暗手,人俑秦皇所过之处,几乎杀光了所有的雄性。留下许多许多女人,此间正惶惶不安。 崔雪一行,来的正是时候。 三万军队是武力威慑,苏琰和她带来的一群同志们,则是精神攻击。 于是很快,在美洲大陆的西海岸站稳了脚跟,并稳中有进,影响力迅速向大陆东边蔓延。 唯一可虑的,是物资。吃的穿的。 经由人俑秦皇的肆虐,美洲大陆上的工业体系,被彻底摧毁;雄性被几乎扫绝,留下女人,以往的秩序几乎被全面打碎。 要在这里建立红色秩序,物资是绝不可少的。 上海滩那边可以稳定提供一部分,但还不够。所以一边要组织起这里的女人开垦、开工,一边也要从另外的地方想办法。 惜乎薪火宝树里头,没有粮食库存。这一点也是无可奈何。 思来想去,苏琰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借助非凡之力——尤以一些植物类的妖魔鬼怪,兴许这里面,能起到一些作用。 又通过赵景阳,于薪火宝树下达了一系列任务。 于是随后的一年多的时间里,擅长五行所属法术的修行中人,和万灵大学的学生——妖魔鬼怪们,他们的身影开始频频出现在美洲大陆。 便诞生了这么一种,以法术催生粮食,甚至之后蔓延到工业领域的门路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薪火宝树的知识库里,相关这一类的法门、法术,这一年多以来,是兑换人次最多的门类。 美洲大陆很快稳定下来。这帮人又掉头回到神州,然后配合明镜,进行神州大一统的进程,并在很短的时间里,将这条门路,在神州大地上,发扬的更加光大。 年余之间,赵景阳每隔半个月出来一趟。 说来那肉块,着实顽固;赵景阳起初施展各种手段,湮灭其形容易,但那点红光一般的本质,却总啃不动。 其本质高度,已经超过了赵景阳所能降伏的境地。 后来赵景阳一怒之下,用薪火去烧它,嘿,烧起来了! 赵景阳直是拍脑袋,怎么就没想到用薪火去烧呢?灯下黑呀! 不过薪火的成长度不够,以至于炼化过程仍然艰难;所以年余,才彻底将之炼化。 然后,赵景阳狠狠的‘饱餐’了一顿。 炼化之后的那点红光,分作两部分,一是其携带的信息,虽然比较朦胧,却教赵景阳心中有了许多恍悟。 第二,便是一缕生命本源。这一缕本源,本质之高,令人骇然。 于其本体而言,恐怕连亿亿万万分之一都不及,却教赵景阳抠脑壳奈何不得,由此可见一斑。 炼化之后,赵景阳将之融入己身,一次性便冲开了上百个穴窍,使赵景阳的祖窍开辟进度,一口气提升到两百六十五! 更重要的是,这玩意儿竟然加强了赵景阳固化的‘先天之妙’,使得赵景阳本就一刻不停的成长,幅度变得更大! 第一章 张阿狗(今天晚了点,抱歉了各位) 柴扉、竹篱,茅屋小院。 子夜里凉风阵阵,正是初夏,带着些冷意;远处是山,近处是田;山幽幽如巨兽俯卧,田粼粼有月光如波。 赵景阳负手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上月亮,那月亮蒙着一层澹澹的肉眼难见的红晕,洒下来的光异常有些灰白。 此间他穿着一身打了好些补丁的破旧短衫,若不论气度,则无异于乞丐。 实是这回过来,出了点小问题,以至于落地未稳,掉河里了;正逢着打柴回来的张阿狗,倒是个朴实好心的人。 这小子丢下柴火,噗通跳进河里,不由分说便把赵景阳往岸上弄! 弄上岸了还没完,又拖着赵景阳到自己家,连忙拿了衣服给他换上——说好几天是阴天,傍晚了天凉,别冻着了。 险些把赵景阳搞懵了去。 这哪儿来这么好的小伙子?! 哪儿来这么傻呼呼的小伙子? 当时赵景阳心下一转,料来如今自己境况,既是初来乍到,也罢。 张阿狗的家便是这柴扉竹篱笆的茅屋小院儿。 张阿狗家里就俩人,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他爹老张。老张不过四十多岁,却看起来已跟六七十差不多,枯瘦模样,撅着背,须发灰白。 也是个热心人。见来了赵景阳,生生给他煮了一碗白米饭——他爷儿俩却只吃麸子煮的菜汤。 吃完饭休息,张阿狗和他爹去住旁边的窝棚柴房,把房间让给赵景阳住——这实在是没话说。 教赵景阳颇是不好意思。 这会儿子夜,赵景阳屋里出来——旁边柴房里,爷儿俩此起彼伏在打鼾呢。 仔细盘算一下,赵景阳觉着自己从没遇到过这么淳朴热情的人——或者说有点傻——一个陌生人,连来历都不问一下,就往家里带。 但傻的可爱。 说来这回的小问题,归根结底,是赵景阳自己吃撑了——那一缕本质极高的生命本源,教他一口气开了上百个穴窍之余,留下却更多,把他给‘塞住’了。 就是吃撑了。 为此,赵景阳加紧跟婆娘们双休,把一个个女人都给生生双休到半步武圣的级数,泄掉了一部分,却还剩许多。 若不捉紧着小心翼翼控制着,他这会儿一定是个风景——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要跟水管似的喷**气! 精气从毛孔里喷射出来,化作一道道光,整个人跟圣母玛利亚似的! 若放纵精气喷射,那无疑可惜;说到底,是先前大意了——那份炼化出来的生命本质,就不该这会儿吞下去。 就像一只尺许的木桶里,丢入了一颗尺许的大石头,自然的,会把原本木桶里的水,给挤出来! 虽然借此一口气开了上百个穴窍,但搞成现在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不能恢复正常,也实在是有些令人发笑。 琢磨着留在那边,也只有闭关的份儿,正好黑暗中那片阴影传来了一些信息,赵景阳知道更高层次的维度世界已经开放,便与婆娘们打了个招呼,转身顺着那种感应,来到了这边。 可是因为跨越维度世界的时候,因着跨世界带来的压力,因着自身现在的状况,稍稍没能控制住力度,便一头栽倒了河里去。 丢人! 堂堂开窍二百六的正宗武圣,竟然玩出了一招倒栽葱,这要是给行里的人瞧见,那不得笑掉大牙? 月光下,赵景阳在小院子中间盘坐下来。 闭着眼睛,感悟着脑海中披荆棘的真意——赵景阳有一种感觉,只要在披荆棘这一式上,真意的领悟再进一层,就可以解决掉自己身上现在这种哭笑不得的状况。 这种感觉,并非没有来由。 也是与薪火炼化那点本质之后,提取的一些朦胧信息里,得到的感觉。 薪火炼化那点本质,得到的信息很模湖,说起来只有一个十分抽象的动态画面——但这画面之中,携带的信息量,却极其庞大。 这幅抽象的画面之中,有两大要素。 其一,是一尊无与伦比之伟岸的影子,这是赵景阳自己的感觉。 其二,是一个硕大无朋的拳印! 内容就是这个硕大无朋的拳印,瞬间打爆那尊无与伦比之伟岸影子的动态画面。 这幅动态画面之中,蕴含了很多信息。 首先,携带这个画面的那点红光本质,就是这尊被打爆了伟岸存在身上,坠落下来的一丝本源。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所以薪火炼化之后,才能提取出这幅画面。 其次,那个拳印! 这是整个画面之中,给赵景阳印象最深的要素——因为这道拳印蕴含的真意,就是披荆棘这一式人王拳经的真意! 绝对不会有错! 也即是说,某个修持人王拳经的伟大存在,一拳,把一尊在赵景阳的眼中无与伦比之伟岸的存在,打爆了!打死了! 只是极抽象的一点模湖画面——可以想象,画面较之真实那一刻的光景,恐怕连其亿亿万万分之一也不及;但仅仅从这画面之中,烙印在赵景阳脑子里的那个拳印的痕迹,对赵景阳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只要能把这道拳印的痕迹化为己用,那么,披荆棘这一式的真意,便畅通无阻,直达大成! 某位修持人王拳经的伟大存在,用披荆棘这一拳把另一个伟大存在打死;那么,被打死的这位遗落的一缕生命本源,其克星,便是披荆棘! 只要将这一式人王拳经的真意,领会更进一层,那么,赵景阳吞下的这一缕生命本源,炼化起来,便势如破竹,而不像现在这般,龟爬。 赵景阳盘坐着,一边脑子里一次次的闪过那道拳印的痕迹,从中一点一滴的攫取披荆棘的真意;一边催动太始玄元炁,与这个世界的天地元气交流起来。 如此,一夜即过。 当小村子第一声鸡鸣响起,东边泛起了一缕缕鱼肚白;张阿狗打着哈欠,光着膀子,从柴房里出来,正见院子里,赵景阳在打拳。 “赵家哥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张阿狗又打了个哈欠,走进前,好奇道:“您这是打拳呢?” 赵景阳收功笑道:“活络活络筋骨。” 第二章 淳朴 说着话,赵景阳脚下兹土,将刚刚行拳之时,因着没能控制精微而踩出的深深脚印掩了,说:“习惯了早起,打打拳活动活动。” 说:“过来坐会儿,咱们聊聊。” 张阿狗道:“赵家哥哥果然会打拳呢。” 有一丝羡慕,说:“您先坐,我洗把脸去。” 便院子脚落的水缸里打了一木盆水,稍作洗漱;又去厨房生了火,米缸里拈了一小撮栗米,倒上半锅子水,放几片菜叶,盖上;给灶孔里头架了木柴,烧着,这才出来。 张阿狗到赵景阳身边木墩子坐下。 说:“赵家哥哥是江湖里的人物么?” 赵景阳诧异道:“为什么这么问?” 张阿狗道:“打拳的嘛。” 说:“县里武馆的那些打拳的,都自称是江湖人呢。” 说到武馆,他脸上露出一抹羡慕之色:“他们带着刀啊剑啊,听说走镖一趟就能赚十两二十两银子。还有帮官府捉贼的,捉一个,也是好几十两银子。” 他看着赵景阳:“这都是我卖柴的时候听他们说的,赵家哥哥,你会打拳,你说这是真的么?” 赵景阳哪儿知道这是真是假? 说:“可能吧。” 张阿狗叹息了一声:“真让人羡慕,我打一年的柴,都卖不到十两银子。” 又道:“早些年那会儿,我第一回知道武馆,还想过进去练拳呢。可惜太贵了,一个月要十两银子束脩,我拿不出来。” 赵景阳道:“你想练拳么?” 张阿狗道:“想啊。” 说:“练了拳,就会有很多银子,有了银子就可以买很多米面油盐,爹就不会饿肚子了。” 很朴实的想法。 赵景阳点头:“我教你。” 张阿狗一听,怔了下,便急急摇头:“不不不,我” 憋红了脸,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慌忙站起来:“我不练拳!” 转身跑厨房去了。 赵景阳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张阿狗的情绪皆在赵景阳眼中,张阿狗说的那些话,没有任何‘深度’,也就是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根本没有别的想法。 他的确羡慕那些练拳的,因为听说可以赚很多钱。有了钱,就能买米买面,买油盐酱醋,那样他爹就不会饿肚子了。 赵景阳开口说教他,他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说的那些话,好像存着施恩图报的意思。 以至于他涨红了脸,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是个质朴的跟一张白纸一样的小伙子。 他一点也不精明——甚至比赵景阳当初刚刚得到新生,第一次与三毛他们交流的时候,那些流浪儿,随便一个,都比他‘精明’。 正这里,张老爹披着衣衫从柴房里出来了。 大抵是刚刚听见了赵景阳与阿狗的交流,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儿一脸歉意,说:“您别介意,阿狗这孩子不会说话。” 他道:“您来小老儿家里做客,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赵景阳笑道:“我知道,我知道。” 说:“阿狗心思淳朴,殊为难得,我这双眼睛看的清楚。” 张老爹咧嘴笑起来,虽是满口黄牙,却极开心,口里却抱怨说:“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不会说话,嘴巴太直了。” 赵景阳笑道:“你也坐。” 说:“这没什么不好,我赵景阳也是个直接的。” 就说:“我穿了阿狗的衣服,在这儿吃,在这儿住,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且不说恩不恩报不报的,阿狗既然想练拳,我又会几手,教他无妨。” 张老爹分外有些不好意思:“这这” 赵景阳道:“倒也不是无以为报。金银财宝,我有;但我琢磨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瞧着他挺好,教他些本事,比金银财宝更有价值。” 张老爹见此,心下激荡:“您是有学识的人,您说的这些话,小老儿不懂;但是,如果真有学本事的机会,小老儿脸皮厚,就代阿狗这孩子应下了。您大恩大德!” 说着,要跪下来。 赵景阳一把逮住他:“你这是干什么?” 张老爹跪不下去,便连忙把一脸通红的张阿狗叫出来,让他跪下:“快叫先生!” 张阿狗也没能跪下去。 赵景阳笑着说:“我这儿不兴这个。人嘛,生来人格平等。” 笑说:“若我所行所为,教人尊敬,便也只教放在心里,亦不必这般。” 随后好几天,张阿狗白日里打柴,早晚两趟便跟赵景阳练拳。 赵景阳偶尔也出去走走,每每回来,不是带几只野兔,便是带一头野猪。 说:“练拳消耗大,须得吃肉。” 阿狗父子俩极是感激。 几天下来,赵景阳通过自己的观察和阿狗父子的交流,对这个世界的人文境况,略已有些了解。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彻头彻尾是个封建王朝的风气。 小民如蠹虫,地主似豺狼,官府作虎豹。 便说阿狗家里,原先也有几亩薄田;却只因着张阿狗母亲病逝,请医问药、操办后世,便把这家底抵给了村里的地主。 这自然是有去无回的路数。 说起这事,仍教阿狗愤愤不平。他虽然质朴,但善恶观分明。说是当初,是说好了几分利,但到头来,却不到一个月,便翻了几番。 只因为他们父子俩不识字,地主口头说了一套,那借据上面的文字又是另一套。 地主势大,又有借据为凭,告官枉然;最终父子俩只能忍气吞声,不但被地主夺了几亩薄田,还倒欠了地主三两银子,几年才还完! 家里没了田,父子俩便只能以打柴为生。几年前,张老爹打柴的时候,被勐兽所惊,跌了一跤,从那以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便这小小一个家庭,就扛在了当时不到十五岁的阿狗身上——到现在,阿狗十八,已经独自扛了三年。 不过这小子挺乐观。 他说:“我打柴的钱可都存着呢我爹说了,等逢着机会,用这些钱买几亩地,然后娶个媳妇” 这恐怕就是作为一个小民,一生最大的期盼了。 赵景阳问他:“学了拳脚,不找地主报仇?” 阿狗迟疑:“不知道我爹身体不好,我怕” 担心他爹。 这小子,根子里,不是个任人欺凌的。 第三章 少原县城 淳朴善良的人绝不会没有脾气,没有脾气跟善良不善良不搭边;没有脾气,只能说是个软蛋,而软蛋则未必善良。 若这小子没脾气,赵景阳反倒看低他一眼。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说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有仇就要报,若不报仇,枉为人也。” 赵景阳笑道:“你担心你爹,这是孝顺。所以报仇不须急切。好好练功,有了本事,挣了钱,把你爹安置妥当,到时候轻装上阵,想怎么报仇就怎么报仇。” 阿狗一听,深以为然,咬牙道:“先生说的,我记住了。” 旁边的张老爹欲言又止。 这天喝了稀的可照人脸的粥,赵景阳提出告辞。 说:“叨扰多日,实在抱歉。今日就告辞。” 听说赵景阳要走,阿狗急了:“先生!” 赵景阳笑道:“牛魔练皮、虎魔锻骨的门路,你都记住了?” 阿狗用力点头:“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赵景阳说:“不必这般,又不是生离死别。我去县城瞧瞧,说不得就要在县成落户。虽然不近,却也不远。等我安置妥当,必教人来知会一声。” 阿狗这才松了口气:“先生,我卖柴的时候,就来看您!” 赵景阳笑着点头,洒然而走。 张阿狗家的村子,距离县城有百八十里地;每每阿狗卖柴,都是当天去翌日归。毕竟没有村村通,没有三蹦子。 小路崎区,却于赵景阳无碍。 虽然暂时不便动用本领,但只两条腿,悠哉游哉,亦不比奔马来的慢。 太阳才升起三丈高,便已到了县城门口。 此间熙熙攘攘,挑担推车的,许多县成周边的人,正涌入县城讨生活。 城门口一块告示牌,不少人堆着下面看热闹;几个捕快正在张贴告示。 赵景阳也瞧了一眼,多是些通缉罪犯的海捕文书。 “一刀仙,身长八尺,魁梧壮大,用一口板刀;十三日前,在刘家集当众杀人” “凤擎天,江湖绰号剑神,一月前,夜杀知府小妾,扬长而去” 那张贴告示的捕快按着刀大喊:“若有知情者,当速报县衙,有赏钱拿!” “看见没有,这个一刀仙;谁要是知道他在哪儿,报与官府,只要消息准确,便有三十两花红!” “还有这个凤擎天,若有他的消息,三百两!” 围观的多是携刀带剑的,听了皆是议论纷纷。 有人说:“一刀仙倒不算什么厉害人物,可是这位剑神,乖乖,谁敢去找凤擎天的麻烦?!” “别说三百两,三千两也不敢!” “那可是剑神!打遍天下无敌手!” “话说回来,剑神凤擎天是正道里的中流砥柱,怎会被通缉?夜杀知府小妾?我看这里面一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 “剑神刚烈正派,锄强扶弱,不近女色,我看一定是诬陷,是冤枉!” 赵景阳耳边听着这些江湖人物谈论,轻飘飘走过,倒是瞧见告示牌另一边,竟是有些私家的买卖告示。 仔细瞅了一眼,赵景阳转身要走,就有个点头哈腰、一脸油光、眉目颇为滑熘的人迎上来:“这位爷,您是看中了哪桩买卖了?” 赵景阳打量了他一眼:“看中了如何?” 这厮露出喜色,道:“小的是牙行里的人,专管着这儿的私家告示呢。您看中了哪一桩,跟咱说,价格包您满意!” 原来这告示牌背面的私家告示,是牙行里张贴的。这厮是牙行里的小厮,专门这儿逮客户的。 赵景阳心下一转,道:“这家卖宅子的,怎么说?” 指了指那告示。 小厮一看,拍手道:“不愧是贵人,您有眼光!” 说:“这是耿家托牙行贴的告示。” 他招呼赵景阳一边安静处,仔细说来:“耿家早些年是县城里的大户,八代里出过好几个举人;不过如今家道中落,位于城北小泉山下的耿家庄园已多有废弃。” “耿家有意将小泉山庄园出卖,可告示挂了大半年,却无人问津,实是这价格,可能略微要的高了点。” 他作诚意状:“这位爷,咱们做牙行的,毕竟不能欺瞒顾客。你若真有意小泉山的庄园,小的便约个时间,教您与耿老爷见个面。” 这小厮倒是个会说话的。 赵景阳听罢,道:“你来说说,这小泉山庄园,是个什么光景?我都没瞧见,心里没个定数。” 小厮一听,连忙道:“小泉山庄园,说来也是个好景致。只是近些年耿家衰落,无人打理,显得有些荒废。”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小泉山庄园依小泉山而建,山上有泉,旁侧有溪,鳞次阁楼、院厢数十间,占地超过二十亩。” “山上是茶林,可惜早年遭了虫害。” 他把一座依山傍水的庄园,这里细细道来,一句话,除了比较荒废,其他的都好。 赵景阳正琢磨着寻个落脚的地儿,料来这庄园处于城外,幽静自然,的确不错。 便说:“先带我去看看。” 牙行倒也周全,小厮教赵景阳稍等,便去喊了一辆马车来,上了马车,径直便绕城往城北而走。 车上,小厮不着痕迹旁敲侧击,打探赵景阳来路。 “爷您莫非曾做过僧人?” 他这么问。 实是赵景阳一头板寸,与这儿人多不相类。即使那些江湖人,奇形怪状的发型多了去了,但似赵景阳这样规整的板寸,亦实属少见。 他衣服也大不相同,穿的一身藏青色毫无装点的长衫,与这个世界的衣服形制,差异不小。 这身衣服,来时虽然栽倒河里打湿了,却好几天,早是洗了干了。 赵景阳的穿着,并不教牙子高看一眼;这牙子能高看一眼,并小心翼翼对待,是因着赵景阳的气度——牙子是专练眼力劲儿的,赵景阳这一身气度,在他看来,便是县尊老爷,也大是不及。 这样的人,一定不是常人。开口便要买庄园,牙子也信。 “我不信身体发肤那一套,倒不曾做过和尚。” 赵景阳随意说道。 牙子堆起笑,赞道:“您洒脱。” 便说:“爷是刚来咱们少原县的吧?小的这双招子,最是精准。若爷曾来过少原,小的一定记得。” 赵景阳失笑:“怎的?问出了我来历,好打主意?” 第四章 卖身葬父 牙子顿觉浑身一凉,头皮子里开始发麻。 禁不住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连忙道:“爷息怒,爷息怒!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实在赵景阳说话平澹,但那狭长眼睛里的眼神,却这一刻跟刀子一样锋利。 再无言。 一路便到了城北小泉山。 一条土路,远远便看见一座依着小山包建立的庄园;那山包上,尽是灌木遮掩;庄园前,一片杂草覆地。 果然荒凉。 地势格局,牙子倒也没撒谎。旁边一条小溪潺潺,山包上的灌木之中,稀稀疏疏果然藏着一些茶树。 一眼望去,这庄园里,阁楼、院厢鳞次栉比。虽然荒凉,若好生打整打整,亦不失为一个风景秀丽幽静之处。 马车听在庄园前。 当头便能看见挂着的已经歪斜、变了颜色还有些裂纹的牌匾,上书‘耿庄’二字。 牙子早是上前,狠狠拍门。 便嘎吱一声,出来个老翁。 牙子说:“我今日带贵客来看这庄子,老刘,你前边引路,带贵客好生瞧瞧。” 老翁一听,隐隐叹了一声,便大开了门,引着赵景阳和牙子走了进去。 进门,便是开敞庭院,却也杂草丛生。四顾之间,许多房屋已显朽败,凋梁画栋之处,开裂的开裂、脱落的脱落,说实话,这房子,差不多已经了废了一半了。 牙子偷偷打量着赵景阳的神色,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从正院里进去,中院、后院、偏院厢房,一一看过,皆是如此。 待出来,赵景阳便对牙子说:“这宅子我要了。” 突兀实在一个惊喜。 牙子陪着赵景阳里头逛了一圈,看不出赵景阳有任何心动的表现,却这里一开口,便要买。 如何不是惊喜? 便连忙道:“谢谢爷!您是小的的贵人啊!” 说:“那您看,这时间?” 赵景阳道:“越早越好。” 一路回了县城,先到牙行;小厮找了个人,跟着赵景阳,算是个向导;然后他自己便连忙去通知耿家。 赵景阳这边,县里面闲逛。 话说这般古代县城里的气象,实在是首次亲历,颇为有些奇妙之处。 店铺、酒楼、客栈、粮店行人、车马、男女、老少,果然不同世界,不同风貌。 一路逛到近午间,寻了个酒楼吃了几个菜,一般;当的一个绿色健康,但调味什么的,则殊为简陋。 吃完饭,那牙子早循着找来,与赵景阳说:“耿老爷约爷您于申时末在万花楼见面。” 万花楼赵景阳知道,先前逛街的时候,瞧过一眼。 便如上海滩的大世界、新都会一般,类似,娱乐场所,青楼。 那向导小厮说万花楼是少原县城的青楼之最! 说里头花魁如何如何美貌,琴棋书画俱通云云,一副羡慕的流口水的样子。 话说,古代青楼,赵景阳还真没去过。 既是耿家约在万花楼,赵景阳左右没地儿去,便说:“那就先去万花楼瞧瞧。” 倒着实要看看,这古代的花魁,与上海滩的交际花,差别在哪里。 正行至街角,忽然看到前头一堆人;牙子挤过去,半晌出来,与赵景阳说:“是个卖身葬父的!” 他眼珠子滴熘熘转,不知打什么主意。 “卖身葬父?”赵景阳一下子来了兴趣——这样的由头,往往小说话本里多,真实的还真没见过。 便往人群走,到了近前,见一个素面朝天、但脸蛋精美的姑娘,正跪在地上,竖起一张木板,上面写着卖身葬父的字样。 这姑娘脸上冷清,但眉宇间一丝哀伤;穿着一身白,却把个窈窕的身段,衬托的淋漓尽致。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 诚然如此。 这姑娘打扮虽然寒酸,但气质不差;隐约便听到旁边人议论,才知道,原来是个秀才之女。 那木板上,也写了。 说读过书,会识字,尤擅吹笛云云。 只要一百两银子卖身,以料理亡父后事。 正一个同样寒酸的青年,旁边一脸焦急,低声劝阻:“寐娘,你别这样,我会想办法的” 周围围观的,低声也在说这人。 “这小子是寐娘她爹的学生,却也是个穷的。说是青梅竹马,馋人家姑娘身子,却连给老师料理后事的钱都拿不出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便有人起哄:“刘书生,你这儿劝死了也没用,不如回去把你宅子卖了钱,仔细料理了张秀才后事,人家姑娘自然跟你。” “要说这张家的姑娘,也着实苦了些;为了给她爹治病,家里房子早卖了去。倒是我看这刘书生,不大是个多好的。虽说他家里也穷,可不曾见出过什么气力,大抵是口头出了些安慰话儿。” “你还别说。这姑娘逢着家里遭难,心里难受,就爱听这口头的安慰话儿。说不定心里多感激呢。” 旁人议论,那书生面红耳赤,掩面道了声:“有辱斯文。” 挤开人群便跑了。 赵景阳打量这姑娘,着实挺不错;想起刚刚牙子那眉眼乱转,怕是已经打上这姑娘的主意了。 果然,便见牙子上前,蹲下来上下打量了一阵,啧啧说:“我瞧着你这姑娘倒也生的不错,不过一百两怕是贵了些。” 有人认得他,说:“牙行的。” 有人滴咕:“丧良心的路数。” “落到牙行手里,早晚万花楼里头去了。盼着她莫答应了才好。” “她不答应,你买?一百两,你出?” 说什么话的都有。 那姑娘此间虽是一脸的清冷,但隐约可见一丝心灰意冷——那书生跑掉的时候,这一丝心灰意冷便出来了。 闻着牙子问她,她便冷澹说:“一百两,不能少。” 牙子想了想,道:“也罢,看你是个可怜的。这般,你收了这牌子,跟我去牙行;明天便给你找到买家。” 姑娘不言,收起木牌,站起了身。 周围看热闹的见这般,即一哄而散。既是托进了牙行,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牙子带着姑娘到赵景阳面前:“爷,小的先送您去万花楼。” 却看着赵景阳,牙子眼珠子忽然一转,道:“爷既是买那庄子,总须得些端茶递水、洒扫洗衣的。” 他把那姑娘胳膊一扯,扯的她踉跄到赵景阳面前:“不如爷您买了她。” 【张寐娘,寐娘,出自电影刀见笑,饰演者张雨绮】 第五章 万花楼 赵景阳笑了起来。 说:“你这牙子,倒是做的好生意。” “这儿经你一手,要抽几成?” 小厮却嘿嘿一笑,道:“爷您误会我了!” 他道:“这姑娘瞧着娇媚,合该是爷您面前的人儿。她这儿一百两,我还看不上呢。爷,那耿家的庄子,动辄几千两,我抽那儿的水,会差这里一滴两滴?” 说:“就是个借花献佛呢么。” “要不然,爷您当着这儿的面,一句话开个口,哪儿要小的中介?” 要不说干销售这一行的,嘴巴子利索呢。 只是把个姑娘,摆在这里,如一件物品,实在有些侮辱人格;但此间世道如此,要卖,也是她自己要卖,具体可没有哪个逼她;是这世道逼的! 赵景阳目光落在她身上;旁边的牙子便说:“我说你这姑娘,大好的事儿摆着面前,你开个口啊!” 说:“你卖身葬父,不过区区百两;这儿若是跟了这位爷,讨得欢心,一千两、一万两又哪在话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姑娘深深的吸了口气,与赵景阳盈盈一礼,雪白一身:“张寐娘愿意。” 赵景阳微微点了点头:“起来吧。” 这姑娘姿色、身段,还有气质,的确勾的人心痒痒;赵景阳就好这一口,送到了嘴边,自不矫情。 言罢,与那牙子说:“你去前头等我。” 牙子知机,忙前头去了。 赵景阳便打量着张寐娘一眼,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金砖,塞进她怀里:“自去为你父亲料理后事;料理完了,便来城北小泉山庄园。” 塞那一下,鼓鼓囊囊的。 张寐娘脸一红,不动声色把金砖藏进袖子里,盈盈又是一礼:“是。” 赵景阳摆了摆手,即走。 不多时,便到了万花楼。早有龟公、老鸨迎上来;牙子直道:“贵客临门,还不寻个雅间,叫你们家花魁来伺候着!” 青楼里的人,要说这眼力劲儿,亦不比牙行里的差。 那老鸨说是个老字,实则也才三十来岁,跟个水蜜桃似的;一脸的谄媚,眼中似有金光,看着赵景阳,就像看一座金山。 忙道:“哎哟,贵客登门,哪敢怠慢!” 便喊:“小丽,快迎咱们家的爷楼上雅间候着!” 要说这青楼的买卖,赵景阳着实是第一次;上海滩那些娱乐场所,毕竟不称作青楼,都是乐呵之处,但又有很大的不同。 别是有一种不同的感受。 早跟着一个穿着艳丽的姑娘,上楼到了雅间;接着便是一通酒菜,色香味俱全。 小丽笑盈盈:“爷,咱们家红鸾、青秀两位花魁正闲着呢,您就来了。” 赵景阳笑眯眯说:“既是闲着,不妨叫来瞧瞧。” 小丽欢喜的很,一熘儿出去,不多时,两个婀娜多姿的姑娘,便进来了。 一个一身红,脸上笑容如牡丹,像是火;一个一身碧翠,神色恬澹,则像是一汪泉水。 上得前来,各自介绍了,陪着赵景阳吃吃喝喝,偶尔来一曲琵琶、吹一曲箫;啧,这光景,难怪那么多人家里彩旗飘飘,却不忘青楼寻欢作乐。 实在是美妙的紧。 这样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吹拉弹唱婉转动人,说话又好听,时不时撒个娇,时不时叫声爷,那滋味,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好。 竟是不知不觉,就已半天。 外头有龟公来,低声轻唤:“赵爷!赵爷!” 赵景阳一听,拉开扒在自己身上的俩姑娘,起身来:“是耿家人来了?” 龟公回道:“是。” 赵景阳说:“稍待。” 稍作整理,开门出去:“前头带路。” 这里赵景阳出去了,俩花魁,之前娇媚之色便各自一收;其中那红彤彤的姑娘,掂了掂手中金砖,啧啧道:“还真是个大豪呢。” 碧翠姑娘一如清澹:“姐姐是看不上这金砖么?” 红衣姑娘撇撇嘴:“我看上的是他的人啧” 隐约似要流口水:“那一身精气的香味,真是恨不得一口把他吃了。” 碧翠姑娘冷澹道:“姐姐切莫乱了规矩。” 红衣姑娘撇撇嘴:“我哪儿敢呢” “鄙人耿全,幸会幸会。” 耿家来的,便是家主耿全;这里早备了一桌好菜,见赵景阳进来,连忙起身,笑呵呵拱手。 赵景阳哈哈一笑,道:“劳的耿家主久侯,实在两个狐狸精钩住了手脚。” 耿全笑起来,一副男人都懂的模样,笑道:“请入座。” 大抵是酒桌上谈生意,是历来的传统;耿全也不忙着说事,一边酌着小酒,一边与赵景阳天南海北的闲谈。 赵景阳亦不虚他——要说天南海北的话头,耿全哪儿说得赢他? 说来说去,也只知道赵景阳来自远方,打算在少原县落个脚。 这才说到那小泉山的庄园。 耿全是连连叹气:“后人不肖,保不住祖宗家业呀。” 说这些年,耿全也努力过,惜乎家中已两代没出过举人,已难以维持以往的风光云云。 说:“原料想少原偏僻,那院子又已荒废了好几年;牙行那边挂了大半年,几无人问津。实不是我出价太高,而是少原就这么大,没有买家呀。” 说:“今日听说赵贤弟要买我园子,心里不知多高兴。” “我早有迁居府城之意,可惜庄子一直不能脱手” 喝着小酒,微微有些醺醉,这耿全便搂不住嘴巴皮子——按说这样漏底的话,做生意哪儿能说?说了岂不让人知道底细,狠狠压价? 他这里叨叨絮絮,说早想迁去府城,把家中儿子培养起来;可惜手头没钱,就指着卖庄子呢。 一顿酒喝完,事儿也说完了。 便作价五千两,连着小泉山那一座山包和庄子,一并打包卖给赵景阳。 赵景阳毕竟是个讲究人,便予了一块金砖,值一千两银子作个定金,约好明天在小泉山庄园交接。 一旁陪着插科打诨的牙子,欢喜的跟什么似的。 也不知道这五千两,牙行要抽几成的水。左右这牙子,肯定会得一笔中介费。难怪之前,看不上张寐娘那一百两银子的抽水。 当然,也不排除是给赵景阳一个谄媚——方便以后打交道——这么豪的一个人,买了庄园怕还不算完呢。 第六章 狐狸精 与耿全雅间别过,出来时,会见对面一红一碧两女倚栏,皆眼波流转,妩媚勾人。 早有小丽候在雅间外,见赵景阳出来,便与他说:“红鸾、青秀两位姑娘邀赵爷再会。” 这里说着,对面两女皆勾手以招。 若换个人来,决然是抵挡不住这般光景;可赵景阳却洒然一笑:“今日兴尽,来日再说。” 便与那边两位姑娘摇了摇手,换来几声娇嗔。 即走。 见赵景阳大步出了万花楼,红鸾、青秀两个花魁只把笑容一收,鸟娜回到屋里。 红鸾哼一声,说:“却是个没卵子的。” 青秀恬澹道:“来日方长么。” 不片刻,小丽进来,说:“婢子听的清楚,那位赵公子名字唤作赵景阳,外地来人,正要在少原落脚;于是约了耿家的家主,买下了耿家在小泉山荒废的庄园。” 闻言,青秀澹澹一笑:“不是过客,甚好。” 红鸾撇撇嘴:“来日方长么。” 这里赵景阳出了万花楼,已是入夜戌时,凉风吹面,颇是一阵爽意。 牙子说:“爷何不在万花楼歇息?” 赵景阳笑道:“不想便是不想。” 说:“这城里客栈,哪家最好?” 牙子说:“客栈嘛,哪家最好,得分开来说。有的住宿好,有的饭菜好,有的服务好。” 赵景阳道:“饭菜最好的是哪家?” 牙子说:“自然是俏江南。” “好。”赵景阳点头:“前头带路。” 街道上,此间已少人烟,好在这里县城,似乎没有宵禁,要不然逢着巡夜的捕快,说不得又是一番麻烦。 一边走,牙子一边与赵景阳说起这俏江南酒楼来。 这座酒楼,规模不是县城最大的,硬件也不是县城最好的;却独独那掌柜的,厨艺上佳。 “休说这少原。”牙子道:“便是府城,怕也找不出比八大铲厨艺更好的大厨。” 俏江南酒楼,掌柜的便是这绰号八大铲的名厨。 牙子是这里的地头蛇,县城里里外外,稍个有名一点儿的,他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说是这八大铲,生来是个侏儒的,个子不足五尺,却不知哪里学来一手好厨艺,以俏江南八道名菜,闻名整个江北府! “前两年巡按御史至此,吃了俏江南八道名菜,盛赞之下竟主动与之提名。现在俏江南的招牌,就出自巡按御史之手。” 赵景阳不禁来了兴致:“果真有这么好吃?” 牙子说:“那还有假?” 说话间,已至俏江南。正见其关门打洋。 牙子忙喊道:“且住!” 上前:“来贵客了!” 关门打洋的是个哑巴,啊啊啊的,舞着手;牙子道:“你个哑巴,你懂什么?快把你们家掌柜叫出来!” 这厮也是个狐假虎威的。 进了俏江南,内中装饰,的确算不得豪华。那哑巴青年见拦不住人,只好让进来;这儿闹腾,里头便出来个秃头的侏儒。 大脑袋大眼睛,脑袋还秃了一半;个子果然很小。 却是叼着旱烟,打量赵景阳。 赵景阳对牙子说:“你自去。” 打发走了牙子,这才与八大铲说:“须得掌柜的给我开一间房。” 八大铲打量过赵景阳,心下暗暗吃惊,暗道绝非寻常人物;便笑道:“公子请跟我来。” 然后对哑巴说:“关门打洋吧。” 便引着赵景阳上楼,一边说道:“小店每晚戌时中打洋,非是要拒客门外;实是此间时候,多数已无客人上门。” 赵景阳笑道:“我初来少原,先前与人谈了些买卖,酒桌上下来,已入夜;便问那牙子,知道俏江南美味佳肴冠绝江北,于是慕名而来。” 八大铲闻言,略有一丝自得之意,笑道:“承蒙贵客看重,老朽实不敢当。” 说着话,到了房间,点了灯;八大铲说:“公子可要吃些夜宵?” 赵景阳一听,笑道:“是否叨扰?” 八大铲道:“公子这般人物,吃老朽的菜,是看得起老朽,哪来叨扰?” 赵景阳笑起来:“掌柜的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八大铲笑道:“您稍待。” 出去了。 出门下了楼,便与哑巴及另外几个帮厨说:“厨房生火,老朽要作夜宵。” 一帮人都有些吃惊。 有人问:“八爷,您这是来了兴致了?” 他指了指楼上。 八大铲拿烟锅敲了他一下:“还不快去生火!” 这里赵景阳屋子里走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桌子前油灯下坐了,顺手拿了旁边一本杂书,随意翻看。 要说这俏江南的客房,虽然不甚豪华,但也不算差。至少干净整洁,没有什么异味。且还有杂书可观。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今天这一天,便算是这么过了。 倒也挺有趣。 见识了封建时代县城的光景,顺手买了个卖身葬父的俏姑娘,又逛了青楼、买了庄园。 最有趣的,却是狐狸精了。 果然是个不一般的世界。青楼里,狐狸精堂皇正大作花魁——那可是真真正正的狐狸精,字面意思,狐狸成精。 赵景阳对妖精没有任何歧视——家里司藤,不也是个妖精么。 不过青楼里的狐狸精,就敬谢不敏了。 历来狐狸精的路数,彩阳补阴的道道,早是耳熟能详。甚至人本经之中,有专门关于狐狸精的大篇幅。 跑到青楼当花魁的狐狸精,所图为何,不言而喻。 算是个‘合法合理’彩阳补阴的路数。 毕竟,到青楼寻欢作乐的,本就是抱着挥洒精力去的;所以不能说她们刻意害人。 只是对赵景阳来说,这样的狐狸精,在感官上,着实有点脏了些。即使那两个狐狸精,都生的美貌非凡、诱惑动人,比家里婆娘大多都勾人些,却也勾不动赵景阳的火气。 听听曲儿,看看舞,调笑足矣。更深入,则没有那个想法。 何况那两个狐狸精,虽然掩饰的好,但其情绪之中恨不得一口将赵景阳吞下去的强烈念头,却无论如何,瞒不过赵景阳。 大抵还是赵景阳控制不够精微,以至于专行此道的狐狸精,嗅到了他身上浩瀚雄浑、品质高的令人流口水的精气的味道了。 若说是纯洁的小狐狸,那也就罢了;可彩阳补阴到青楼当花魁的,便实在没那个兴致。 第七章 买庄 八大铲果然名不虚传。 赵景阳看了一会儿杂书,夜宵便到了。 一碗银耳莲子羹、一碟绿豆糕和一碗猪脑花。 很简单,但味道却不简单。 赵景阳不是没吃过好吃的,且不说天香那味儿;就说景园里日常饮食,也都是请的上海滩有名的大厨。 抛开天香不谈,八大铲做的夜宵,比赵景阳吃过的任何一餐,都更自然、更清新、更美妙。 有一种技近乎道的妙处。 赵景阳不禁赞道:“掌柜的这厨艺,我生平仅见,了不起!了不起!” 八大铲脸上笑开了花,说:“承蒙公子称赞。” 赵景阳想了想,道:“我这个人,历来人性强烈;既好美色,又好口腹之欲。今日尝过了掌柜的手艺,生怕念想——我买了耿家在小泉山的庄园,多少会住一段时间,掌柜的不如去我哪里,给我掌个厨。” 不等八大铲开口,赵景阳道:“钱不少一分。” 八大铲听了,苦笑道:“公子看得起老朽。” 却摇头:“公子不知,老朽自厨艺有成以来,请老朽掌厨私家的不在少数。不过老朽喜欢这人间烟火,只能忍痛一一拒绝。” 赵景阳闻言,颔首:“如此,倒也遗憾。” 说:“既然掌柜的不愿意,作罢。” 道:“不如这般我每餐饮食,交给俏江南负责;左右不算太远,早中晚三餐,就劳烦掌柜的给我做了,让人送来,如何?” 八大铲一听,即点头:“公子看得起老朽,老朽若再拒绝,便是不识相啦。” 说:“如此,往后每日三餐,老朽为公子做好,教人按时送到。” 赵景阳哈哈一笑,抹手桌上,显出一摞金砖:“此乃食资。” 八大铲一看,心中暗惊,笑道:“那老朽就不客气了。” 翌日早上,吃了八大铲的八宝粥,赵景阳施施然走出俏江南;却那牙子,早门外街对面候着了。 “赵爷!” 牙子奔过来:“早叫了马车,赵爷,请。” 赵景阳笑道:“你倒是捉的紧,怕我跑了?” 牙子道:“看您说的赵爷您的事儿,小的这做牙子的,敢不上心?” 毕竟五千两银子的买卖! 上了马车,一路出城往北,再到小泉山;这会儿还早,耿家的人未至。牙子便先叫开了门。 那守着庄园的老翁,这里听说耿家已把园子卖了,不禁连连叹息。 “老朽守着这园子半辈子,终是要撒手啦。” 也不多说,进了门房里头,收拾家当去了。 不多时,耿家来人;除了耿全,还有个油头粉面模样的书生。除此亦有官府里的公差。 须得这里,毕竟要办个新地契。 便是买家、卖家、中介、官府俱在。 寻常若是百姓家庭,要更易地契,自然得去衙门里头;不过这里大抵不必,一来耿家虽败落,却仍有余威;二来买家赵景阳出手豪阔,一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自然便不必纠结办理此事的地点。便是个茅坑,只要有这些人在,照样给办了。 官府来的,是个县丞,四五十岁,模样、神情倒也严整。说话也十分客气。 到底不过是个地契的更易,按说小吏即可,哪须县丞出面?不过是来打个照面,认个人。看看哪个,这般阔绰。 五千两不是小数目。 似如张阿狗,辛辛苦苦打柴烧炭,一年到头十两银子都赚不全;寻常老百姓的家庭,一年的花销,也就几两十来两银子模样,便可知五千两是如何一笔数目。 一行人从庄园穿过,好不容易到了小泉山顶上;耿全伸出指头,划拉了一大圈:“整个小泉山,计三千五百余亩茶园和山下的庄子,五千两,赵公子,当是不亏。” 算下来,平均一亩地差不多一两多一点。 不算便宜,也不算贵。 若是耕地,便薄田,三千五百亩,一万两银子未必拿的下。毕竟是山林,且荒废。 若是良田,更不必说。良田的价格,多则几十两银子一亩,少的也一二十两。 对封建时代的人来说,土地,是最大的财富,因为可以传家。 既是早就说好了的,不必多言,就在山顶上,走完了程序。赵景阳当场付了尾款,拿到了署名为赵景阳的地契。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完了这桩买卖,耿全笑得很开心,与赵景阳说:“我不日将迁居府城,可少原毕竟耿家祖地所在。” 便把那油头粉面的书生,拉了近前,说:“此我从子,耿去病;以后请赵老弟多多照顾。” 油头粉面的书生,唤作是耿去病的,是耿全的侄子。耿家大部迁去府城,却也要留下一支守着祖地。 便是这耿去病。 分明这小子,不大开心模样。 也算是个人之常情——你们全都去府城逍遥自在,留我这里孤零零守着祖地——自然便高兴不起来。 这厮大抵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不开心全在脸上。 不过耿全不在意,旁边的刘县丞也不在意,赵景阳同样不在意。 笑道:“好说,好说。” 耿全便对耿去病道:“还不快给你赵叔行礼!” 耿去病不情不愿,拱手作礼:“去病见过叔父!” 赵景阳哈哈一笑:“不必多礼。” 单说这面相老态,赵景阳最多二十岁模样;可若论了气度,便可忽略面相。这也是耿全这般中年人,一开口便与赵景阳称兄道弟的缘故——实是没有哪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会有这般气度。 皆下意识平等对待。 不过耿去病这种小青年,眼力劲儿还没练出来。被伯父逼着给一个跟自己看起来差不多大的青年叫叔父,心下更是不乐。 但谁理他? 旁边的县丞笑道:“赵公子购了耿家的庄园,是否打算在少原长居?若如此,不妨落个户头?” 赵景阳闻言笑道:“那就劳烦刘县丞帮我办一办。” 刘县丞哈哈一笑:“袖手之劳。” 一路下了山,一行人回到县城,俏江南里摆上一桌,酒足饭饱方才散去。 赵景阳则与牙子到了牙行——毕竟那庄子广大,小泉山三千五百亩,须得一些打下手的。 牙子便提议买些丫鬟小厮,赵景阳自无不可。 第八章 夜里的不速之客 小厮倒不需买——赵景阳手里,用僵尸练成的力士,数以百计;虽说是斗字力士,搞不了建设,但拿来巡山护院,却是正好。 丫鬟、婆子,洒扫的,倒须得买些、请些。 所谓是入乡随俗——这儿有人口买卖,虽然与赵景阳心意不合;但反过来想,赵景阳给买些来,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地主,把人往死了用。 不是坏事,反是机缘。 牙行里的买卖,既有直接买断的那种,也有雇佣的。直接买断,便如昨日那卖身葬父的一般,多是全无着落的,只能把自己卖了;雇佣的,便是长工、短工这一类。 牙行是中介嘛。 到了牙行,一番浏览,赵景阳皱着眉头打了个转,把里面几岁十几岁的丫头,二十来个,全买了下来;还有十几个毛头小子,也买了。 总是见不得孩子受苦。 牙子倒是高兴,还说:“近两年年成好,卖儿卖女的不多,这儿男女只四十来个人。” 瞧他模样,那是巴不得四百、四千、四万个,好这里大赚一笔。 又恭维说:“爷您心善。” 赵景阳只不理他——似这般人物,便打死了,也是脏手。时代所限,除非把董红玉她们都拉过来,花几十年推行教育、改造思想,否则是没法子的。 又雇了十来个洗衣做饭、洒扫情节的长工妇人,教她们明天一早,到庄园报道。 离开前,赵景阳与牙子说:“以后你这牙行,但凡有小孩的,皆与我送到庄园来。” 牙子欢喜不已。 “爷您心善!” 赵景阳澹澹看他一眼,又说:“庄园不小,你与我定制几辆马车,买些马匹骡子,日常的家什工具,一并与我送来。” “好叻!”牙子更是高兴的飞起。 跟这般大豪结交,好处就在这里,活儿多;活儿多,就赚的多。 便先寻了个吃饭的地儿,与这些孩子吃了一顿饭;然后请了几辆马车,教这些畏畏缩缩的孩子上了车,稍稍有点挤;里里外外竟然是到了下午,便一路出城,回了小泉山庄园。 庄园仍是荒废,自然须得修葺;大抵那牙子,怕还想着这活儿的中介;可惜赵景阳早有计较。 只须得到了晚上,拿了工字力士符,这破败庄园,自当焕然一新。 庄子原先那个耿家的老翁,早是收拾了家当走了;这儿回来,一个人也无。 便将一群四十来个大的不过十三四岁,小的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教他们院子里站好。 赵景阳说:“我历来是觉得,孩子不应该受苦。” “我也不问你们是因什么原因,流落到牙行里。既是到了我这里,便好生学习,好生生活,早些长大。” 他目光扫过这群孩子,指头点了几下,点中者,皆是能与他目光对视的。 有三个人,男孩俩,女孩一。 “你们三个,到我面前来。” 仨孩子挤出人群,到赵景阳面前。 “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赵景阳说:“你先说。” 目光落在年纪看起来最大的男孩身上。 这小子很是机灵,咧嘴一笑:“回主人家的话,小的名叫小树,今年十二岁了。” 赵景阳颔首:“你呢?” 然后是年纪稍次的姑娘。 姑娘脸蛋枯瘦,头发如茅草,却眼睛很亮,闻言说:“我叫小翠,今年十岁!” 赵景阳摸了摸她脑袋,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最小的一个男孩:“你呢?” 这小子吸熘了一下鼻涕,说:“俺叫大虎,八岁了。” 小树、小翠、大虎。 赵景阳也给了他一记摸头杀,然后笑道:“以后都跟我姓,我姓赵,叫赵景阳。” 这些孩子当然有自己的姓氏,但自我介绍的时候,都不说。因着他们是被卖掉的人,跟了主家,便多是要换姓氏的。 “男孩分成两组,以十岁为界;小树管十岁以上的,大虎管十岁以下的。”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女孩不分组,小翠皆管着。” “便是日常,要注意卫生,主意作息,不准随地大小便。”赵景阳说:“到了我这里,要活得像个人样。” 便指了指旁边的大屋:“先不要乱走,这庄子荒废了好几年,蛇虫潜伏极多。自去屋中休息,正事明日再说。” 安置好一帮毛孩,眼看已将天黑。 赵景阳寻了间屋子,悬上一颗明珠,一边搬运法门炼化吃撑了的生命本源,一边分心入薪火,浏览各种知识。 不知不觉,便到子夜。 忽然,隐约悦耳的丝竹声从窗外传来,赵景阳一怔,从半修行状态脱出来,走到窗前,眼中毫光吞吐,望丝竹声来的方向一瞧,随即身影一闪,不见了踪影。 下一刻,赵景阳来到了庄园位于小泉山半山腰的后院里。 抬眼望去,见后院一座阁楼上,竟然灯火通明;其中丝竹之声不绝,细细碎碎夹杂一些切切交谈之声。 丝丝缕缕的妖气,萦绕在这座阁楼里外。 得亏这妖气,还算纯澈;要不然,这一眼,赵景阳就该一巴掌拍过去了。 心下一转,赵景阳登上阁楼,来到门前,推门而入。 立时,丝竹声、交谈声戛然而止。 举目一看,屋里四人;一叟儒冠南面而坐,一美妇人相对;东向一少年,二十许书生模样;右侧则一女郎,及笄年岁,捧着琵琶,灯光下极是美丽。 “有不速之客一人来!” 赵景阳目光扫过,开口如是。 立时,皆奔。 美妇、女郎闪身藏进屏风之后,少年则瑟瑟躲在老叟身旁;独那老叟,深吸口气,拱手道:“阁下谁人?子夜入人闺闼。” 赵景阳目光落在老叟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这庄园属我,哪一间我入不得?倒是你们,夜占我屋,自饮自乐,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这是不是不大好?” 老叟闻言,皱眉:“这庄子荒废数年,哪来主人?” 赵景阳失笑:“昨日正好买了入手。” 老叟顿时无言。 然后躬身道歉:“实不知荒园有主,告罪,告罪!” 便说:“既是主人家来了,不妨宴饮?” 赵景阳哈哈一笑:“固所愿。” 目光扫过屏风,即落座。 老叟便将屏风后的美妇、女郎唤出来,又教少年坐一旁,然后才来介绍。 第九章 青凤 “老朽姓胡,自谓胡叟。” 儒冠老叟笑道:“此我子,胡孝。” 指了指少年书生。 又说:“此捉荆胡氏;此我侄女,待之如女,名曰青凤。” 然后说:“深夜路过此处,见是荒宅,便驻足歇息;不知竟有主人家,再告罪也。” 赵景阳心下极是有趣。 这分明一窝狐狸精,虽然言语之中,处处破绽,礼仪里头,也多疏漏,但却与赵景阳所知的妖精,大是不同。 言谈举止,类如书香门第。 且妖气纯澈,无有孽障,这就挺难的了。 于是笑道:“原来如此。” 说:“所谓不知者不怪,胡叟不必告罪。” 老叟大喜,敬酒说:“多谢主人家。不知主人家高姓大名?” 赵景阳笑道:“我叫赵景阳。” 老叟笑道:“原来是赵公子,请饮酒。” 旁边,奏起了琵琶;那青凤眼波流转,看着赵景阳,脸上丝丝红晕难掩;手中琵琶拨弄,叮冬如珠落玉盘,实是好技艺! 听着琵琶,饮着美酒,闲谈畅饮,竟殊为融洽。 俄而,几子下一只小脚勾过来,与赵景阳碰了碰,又连忙缩回去;赵景阳不禁拿眼看青凤,朦胧灯光下,实在一个勾人的紧! 漂亮的狐狸精,青凤是赵景阳所见之第三个。前面两个,皆是青楼里的花魁。 要论容貌,春兰秋菊;若论气质,青凤这怯怯青涩的模样,比起那两个红尘里打滚的狐狸精,可不知高出了几倍。 赵景阳哈哈一笑,说:“青凤姑娘姿容绝伦,我一见倾心;胡叟可愿将她许了与我?” 这里说的突兀,但胡叟几个,却竟不觉。 实是之前,聊的畅快。 胡叟说:“赵公子学识渊博、见识广阔,又有这般家业,购下偌大庄园。若蒙不弃,愿将青凤许之。” 他这里一说,旁边的青凤,早是羞的低下了头。 赵景阳大笑一声:“甚好。” 举起酒杯道:“饮胜。” 喝完酒,赵景阳起身:“庄园荒废,难迎美人;胡叟,不妨看我手段?” 胡叟几人诧异间,心下疑惑,见赵景阳往门外走,便皆跟了上去。 就见赵景阳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银白色的令牌,光芒一闪,令牌之中,影影绰绰,一些人影飞出来;便周围迷雾笼罩,只听叮叮当当作响。 把胡叟一家,很是惊吓了一跳。 这才知道,原来这里主人家,非常人也! 不免心中惊跳。 迷雾笼罩,去不过片刻,即已散去,重作人影,归入令牌。再看,这哪里还是一座荒废庄园?早是焕然一新! 原先杂草参差的院落,早作干净整洁;原先破败楼宇,皆作新铸,凋梁画栋,鲜艳明目。 无论小桥流水,还是长廊花坛,皆合自然,入眼美妙。 赵景阳转过身来,胡叟一家,却警惕而对;青凤眼中,虽也警惕,却多好奇、渴盼。 “何如?”赵景阳笑盈盈道。 胡叟闻言,叹了口气:“不曾想主人家非是常人,我辈妖物,既是入得彀中,不知赵公子要如何处置?” 赵景阳笑起来:“胡叟何必多想?” 笑道:“胡叟不是已将青凤许了与我?我这人,并不歧视妖精。” 闻此言,胡叟心下微微一松,转念道:“今夜借公子宝地歇脚,得遇公子这般人物,幸甚、幸甚!只是另有要事,不敢耽搁,这里告辞,来日再见。” 说着要走。 赵景阳能捕捉到这老狐狸精心中的畏惧,是怕他赵景阳口里说一套,手里做一套。 妖精没人权啊! 万一被弄死,那可真没处说理去了。 赵景阳上前,拉着青凤的手,笑道:“胡叟既要赶路,我也不好挽留;如此,若日后有事,但来此处,有青凤情面,必不推脱。” 胡叟听了,心里石头又放下了一截,歉意看了青凤一眼,便与美妇、少年,卷起一阵妖风,疏忽翻过小泉山远去不见。 赵景阳目视他们离开,这才低头看向身边青凤。 青凤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赵景阳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笑道:“我有妖妻,非你一人。” 司藤就是妖么。 看着这小狐狸精,赵景阳心里热乎,便将怀里一带,笑道:“同去歇息。” 青凤羞涩低头,嗯了一声。 要说这狐狸精的滋味,若赵景阳愿意,早先在万花楼时,便有品尝的机会。不过那两个狐狸精,实在难入法眼。 幸而得了青凤。 这才是纯洁的狐狸精。 那滋味,自不必提。 要不人们总把那些生的漂亮、诱人的女人,暗称狐狸精呢?实在这滋味,爽利之极。 不过狐狸精再厉害,又哪里抵得住赵景阳强悍体魄?早上自是难起。 天刚蒙蒙亮,赵景阳便脱出温暖滑腻的被窝,到前庭来,打了一趟拳脚,真个是神清气爽。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待孩子们起来,发现庄园焕然一新,惊呼此起彼伏之时,赵景阳便将他们集合起来,道:“不需大惊小怪。” 然后取了一张自己炼制的斗字力士令牌,放出其中五十个斗字力士;分作三部,一部巡逻庄园,一部巡逻小泉山,一部留在园中驻守。 点出一头力士,与瞠目结舌的孩子们说:“从今往后,每天早上辰时随其习武。” 令这头力士,教导孩子们修习牛魔练皮之术不提。 不多时,昨日雇佣的那十来个洗衣做饭、洒扫清洁的婆子皆至。赵景阳便予各自分配了工作。 教其中几个婆子,去县城一趟,买些包子馒头稀粥吃食回来。 又不久,俏江南送早餐的来了,正是那个青年哑巴。 赵景阳道:“你回去与你们家掌柜的说,以后早餐作两份;另外,问问你们掌柜的,他带出来的徒弟,有没有愿意到我这里来掌厨的。我这里毕竟几十号人。” 哑巴青年暗暗打量着这忽然变得焕然一新的庄园,心中暗暗犹疑,啊啊的叫了几声,点头应下,转身离开。 赵景阳拿着俏江南送来的早餐,回到后院卧房,唤青凤起来;这姑娘被封印在被子里,实不愿动弹。 可是嗅到早餐的香味,也勉强撑起来,吃了些。 “你好生休息。”赵景阳笑道:“这几天庄园新买,颇有些鸡毛蒜皮的事要处理。” 青凤说:“郎君只管作正事,妾身省的。” 【青凤,出自聊斋】 第十章 杂事 从后院里出来,赵景阳唤来一头斗字力士,教其往张家村那边走一趟,请张阿狗父子到这里来。 自是有安排的。 教张老爹这里做个门房,轻轻松松;教张阿狗这里跑跑腿,学习学习,跟着斗字力士练功,也算是给他个前程。 而后安排好庄子里的杂务,赵景阳一转身,离开了这个世界。 却说那张寐娘,先前卖身葬父,遇到赵景阳;得了一块金砖,便匆匆给亡父办理后事。 张寐娘家的房子,早是卖了。她的秀才父亲本是个不擅操持家业的,家中底儿薄,后来生病,请医问药,早把房子都卖了,却也救不回来。 这会儿尸体,安置在城南的义庄里头,与那些客死他乡者相伴。 张寐娘倒也不是个榆木的脑袋,深知金砖不好花出去;思来想去,便竟找到牙行里,当天的那个牙子。 她心想,这牙子当天对赵景阳那谄媚恭维的模样,知道她是赵景阳买下的人,当不会骗害她。 果然也是如此。 牙子在给赵景阳购置马车马匹、日用家什之余,亲自出面,帮张寐娘处理她爹的后事。 刘书生也找上来了。 得知张寐娘已把自己卖了,刘书生心情可想而知。一是青梅竹马,张寐娘的爹是他老师,两个从小一起相伴长大;二是寐娘生的美貌如花,气质非凡,只要是个有卵子的,便舍不得。 刘书生倒也有几寸练皮。 寻到义庄来,找见张寐娘,先一番唉声叹气,然后说:“寐娘,是我对不起你呀!” 寐娘只是一脸冷清,不言。 刘书生又说:“你知道我家里情况,老母在上,家业浅薄,我实无能为。” 然后话音一转:“不过我已找到出路。” 张寐娘不禁看他。 便听刘书生说:“我已拜了府城的王举人为师,不日迁居;寐娘,跟我走吧!我们去府城!” 张寐娘不知心里何想,眼神有些迷蒙。 正这里,门被推开,牙子走了进来。 他瞥了眼刘书生,分外十分不屑:“穷酸腐儒,倒有几分嘴皮子的功夫。”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刘书生怒目相对:“人牙子安敢在我面前吠吠?” 牙子冷笑一声:“嘿嘿!也就这般小姑娘,受得你欺骗。” “小子。”他凑上前,骇的刘书生连连退避:“张秀才病重之时,你在哪里?” 刘书生道:“自是侍奉病榻之前。” “是吗?”牙子说:“我怎么听说,张秀才病痛之时,你小子三番两次往府城跑,可别说是去请医生了?” 刘书生理直气壮:“正是!” 牙子笑的眼泪流出来:“既是请医生,敢问请来几个?” 刘书生咽了口唾沫:“实因实因府城的神医脱不开身” 牙子指头都快指到他鼻子上:“果然是读书人,撒谎撒的脸不红气不喘。你说你去请神医,一个都没请来,倒是拜了王举人为师了!” 他嘿嘿直笑:“这边老师还没死,就琢磨着下家,小子,你可以呀!” 然后说:“你当我不知道王举人?牙行的门路,比你想象的广。那王举人,是府城出了名的拿钱收人的路数。只要读书人,谁都可以拜他,三百两银子,是也不是?” “张秀才这里,你惦记着人家女儿,却人家病痛你一文不出,连后事料理,都不肯出一个子儿,逼的人家姑娘卖身。” “逼的人家卖身也就罢了,你还来巧言令色。张寐娘把自己作一百两卖了,你都拿得三百两拜师,怎么不拿一百两来买她?” “你这种烂了心肝的人,居然这里还有脸来带人私奔?” 他一指头接着一指头的点在刘书生的脑门上:“你算个什么东西?赵爷是什么人物?你敢诱骗张寐娘走?人家赵爷出手买个废庄子,五千两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别说跑到府城,就是跑到京城,人家要弄死你,也只动动指头!” 牙子呸了口唾沫,盯着书生:“听说你小时家里穷,张秀才连束脩都不收你的,大抵是他眼瞎了。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披着张书生皮,其实比咱这些作牙子的都烂。等着吧,早晚,你有报应。” 然后喝道:“滚!” 刘书生还想撑一撑,牙子甩起一巴掌:“再不滚,打断你的腿!” 赶走了刘书生,牙子瞧了眼张寐娘:“姑娘,好自为之吧。” 胡叟一家三口狐狸精遁入山林,寻了个安静之所,暂时安顿下来。 胡叟说:“可真是好大危险!” 道:“实不曾想,那赵景阳居然是个非凡中人,我这双招子,竟一点也没看出来。” “得亏他瞧上了青凤,要不然必定遭难!” 说起青凤,胡叟不禁连连叹息。 “爹,你这话我不敢苟同。”胡孝却道:“我瞧着席间,青凤姐姐也看准了赵家哥哥了。” 说:“爹你不要因着之前的事,就杯弓蛇影。诚然,咱们家是遭了修士,不得不远避而来;可这天底下,总不能所有的修士,都一个样吧?” 胡叟摇头叹息:“人妖殊途。这话可是修士挂在嘴边,总不肯落下的。我让你们读书,就是要融入这人间,如今看来,难啊。” 美妇人说:“我倒是觉得孝儿说的有理。赵家的公子言谈举止洒脱豪迈,我看他性子,怕也是个直的;若要动手,早动手了。说来一家四口的妖丹,不比青凤一个珍贵?” 胡叟默然。 半晌,道:“且不说这个。今日稍作休息,入夜再走。早去寻了我辛家表兄,得了庇护才好。” 胡孝和美妇人皆是点头。 赵景阳转身回到上海滩Ⅱ,先看了时间,竟也十倍差距。 亦即第三个世界与第二个世界上海滩Ⅱ之间,同比上海滩Ⅱ与上海滩Ⅰ。都是一比十的路数。 那边七八天,这边一天尚未过完。 正是晚上,练大枪之术不提。 早上吃早餐时,赵景阳说了那边世界的境况,道:“我置办了庄园,收养了一些卖身的小孩。碧柔,我打算带你过去。你是个教育的专家,正好从这批小孩开始,带一带他们。” 郝碧柔一听,点头道:“也好,左右这边万灵大学已走上正轨,有司藤妹妹在,少我不少。” 十一章 回返 便教郝碧柔将万灵大学的事处理好手尾、做好交接;而赵景阳这里,转身回了上海滩Ⅰ一趟。 这边是晌午,董红玉她们上班去了,家里没个女人。 赵景阳盘算了一下,上次与这次之间,两次回返,这边时间才两三天而已;便也不急着叫婆娘们回来,而通过薪火宝树,通知了三毛几个。 不多时,皆至。 三毛、二牛、龅牙、癞痢和阿文。 “景爷,我可是听董景娘说了那边光景。”三毛啃着颗梨,笑嘻嘻道:“您啥时候带咱们过去呀?这边忒也无聊了些。” 赵景阳瞪了他一眼:“练脏都没修成,你小子好意思开口?” 三毛无奈,挠头说:“景爷,咱不是不想早些修成本事,可它没那么快呀。” 赵景阳摇了摇头:“别总盯着气血丹这些基础丹药使劲儿用,攒一波人道贡献度,兑点永生之泉洗练体魄,练脏易也。” 便说:“这次回来,是因着第三个世界那边初立根基,需要些人手。” 说:“我预计把二牛和一部分内卫带过去过去。不过必须半步武圣之境。” 又说:“世界所限,你们修行缓慢,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毕竟跟了老子这么久,不能眼睁睁看着。” 便教五人一一上来,伸手按在脑门上,各自渡入了一道由太始玄元炁滋生的纯澈元气。 立马,便教几人‘撑着’了。 “回去好生炼化,明日可见奇功。”说完打发走三毛几人,留下二牛,对他说:“你去挑选最精锐的十个内卫,带过来。” 二牛便速挑选了内卫,赵景阳亦以元气渡之。 而后叮嘱:“我一道纯澈元气,足使你们练脏大成;谁能在三天之内跨过练脏这一道门槛,步入炼髓的半步武圣之境,老子就带他去第三世界。” 闻此言,二牛等人一言不发,转身离开,加紧练功去了。 第一上海滩与第二上海滩十倍时间差,与第三世界百倍时间差;这边三天,第三世界就是三百天,差不多十个月! 还有的等。 赵景阳给董红玉留下一条信息,转身回了第二上海滩。 郝碧柔早是做完了万灵大学那边的工作交接,只等着赵景阳带她去第三世界;却地府的一帮鬼神,正好找上门来。 当初赵景阳下地府,予了这帮老鬼个人模板,又颁布了一系列整顿地府秩序、清剿地府游魂恶鬼的任务;到如今,地府的游魂恶鬼,基本已被肃清。按照当初赵景阳所言,他们便找上门来了。 “便这里,予你们有两个选择。” 赵景阳开门见山。 “第一,仍属瀚海王廷外围,或入长老一部,保持半官方半自由之身。” “第二,编入王廷十部备身。备身须经十次薪火检定,并修为境界、备选素质达标,方能入十部为王廷正式成员。” “一旦成为王廷十部的正式成员,便须得与此前的宗派、势力割裂身份,从此一心一意,服务于人道发展。” 赵景阳念头一动,通过薪火宝树,予这帮鬼神提供了一道选择题,要求三日之内做出抉择,过时不候。 老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若有所思。 诚然赵景阳没有说出成为王廷十部正式成员,会有怎样好处;但即使用脚趾头,也想得到;外围都有那么大的好处,直属可想而知。 但毕竟有相关要求,须得考核,还要割裂身份,难免教人有些迟疑。 赵景阳也不等他们说话,摆手道:“自去。若成为正式成员,与我有的是机会打交道;若不成,便没有直接打交道的必要。” 就把这帮鬼神打发走了。 而后与明镜她们稍作交代,便带着郝碧柔,一转身回到了第三世界。 小泉山庄园,赵景阳和郝碧柔突然出现在前庭,正见斗字力士在训导那帮毛孩;青凤在一旁笑嘻嘻观摩。 见赵景阳带着个女人忽然出现,倒也没有谁惊诧——在此之前,已经惊诧过了,都知道赵景阳非常人也。 青凤似只蝴蝶,飞过来,扑到赵景阳怀里,那眉眼,是又纯又欲;娇憨模样,说道:“景阳哥哥一去十余日,奴家想念的紧呢。” 赵景阳哈哈一笑,拍了拍她臀儿,教她站好,便予介绍:“这是郝碧柔,你须得叫她姐姐。” 青凤十分知机,立时与郝碧柔礼了一礼,叫声:“姐姐。” 郝碧柔温柔拉起她手:“青凤妹妹。” 赵景阳便道:“碧柔是教育的行家,这帮毛孩子以后就交给你啦。” 郝碧柔点头:“知道啦。” 赵景阳说:“青凤,你先带碧柔家里转转,到处看看。” 两女即走。 赵景阳便唤来斗字力士,问说:“已十余日,先前派去张家村的应是回来了?” 力士答道:“当日已归。” 赵景阳点头:“唤它过来。” 便唤来当天派去张家村的力士,问他:“何如?” 力士答道:“张老爹、张阿狗父子拒绝了。” 拒绝了? 赵景阳想了想,琢磨着以张阿狗父子的脾气,拒绝了倒也不奇怪。 力士说:“张阿狗言说,半月之后进程卖炭,再来拜访。” 赵景阳了然,摆手打发走了力士。 吃过饭,青凤说要出去玩耍,赵景阳也由得她;这小狐狸精看起来颇有些进步,毕竟早予了后宫模板,兑了法门修持。 似她此前那般,野狐狸的路数,修行全靠本能,哪里来厉害法门?一身妖气,皆是本能积攒;如今修了法门,自然有一个突飞勐进的阶段。 况乎是妖,天性自然,赵景阳从不束缚自家女人秉性,自然由得她去。 一帮毛孩便交予了郝碧柔教导,她是行家里手,又喜欢老师这个职业,经验亦极丰富,性子又温和,最适合带孩子。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于是才半天时间,那帮毛孩便围着郝碧柔,早把之前十天教他们练功的力士给忘了。 实在力士类似于机器人,没有什么灵慧,只按照赵景阳的吩咐做事。与孩子们没有交流,而且躯体那般壮硕,面相虽不凶恶,却也彪悍,难免教孩子们畏惧。 十二章 涂山经 赵景阳一去十来天,小泉山庄园却也按照之前的布置,渐渐充实起来。 牙行那边早把马车、马匹送了过来,日常所需的家什、用具,也一并早送了来。 又有俏江南八大铲的两个徒弟,应了赵景阳早前予哑巴青年带的话,来到小泉山庄园掌厨。 于是乎,庄园的日常运转,走上了正轨。 下午傍晚时候,青凤回来,头上戴着花环,怀里抱着只小白兔,像个山里的精灵——她出去玩耍,却不是去县城或者人多的地方,而是去山里玩耍去了。 她把小白兔塞进赵景阳怀里,俏生生道:“可爱吧?” 赵景阳笑起来:“是挺可爱。” 这种小宠物,落在女人手里,便是可爱;若真要按着赵景阳来,那应该是好吃。 晚饭是俏江南那边送过来的,还是那哑巴青年。 八大铲的手艺,真没的说。 饭桌上,赵景阳笑道:“看你这十来天进步挺大,兑的哪门功法?” 青凤说:“是涂山经。” 赵景阳笑起来:“你倒是眼尖。涂山经的确是最适合你的功法之一。” 青凤道:“我就觉得涂山经亲切。” 毕竟是狐狸嘛。 涂山经,这门功法,说来颇是有些来历;此法源自于大禹王之妻,涂山女娇! 涂山氏女娇,乃九尾白狐之身。 似如狐狸专修的法门,除了涂山经,还有一部青丘经。这两部法门,皆非寻常,乃是狐族最根本、最渊深、最强大的法门。 赵景阳问她:“第几卷?” 青凤说:“第五卷。” 了然。 薪火宝树的知识库里,藏有涂山经十三卷,青凤选了第五卷,便只能修成五条尾巴;料来不是她不愿意选最好的,而是第五卷最适合她,更好的则练不成。 狐狸姑娘笑盈盈说:“以前修炼的稀里湖涂的,自从修了涂山经,好是轻松了呢!” 又眼巴巴看着赵景阳:“景阳哥哥,我能把功法传给别人么?” 赵景阳笑道:“胡叟他们?” 青凤道:“嗯呢。” 赵景阳说:“前三卷可传,后面的十卷不可轻传。” 青凤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赵景阳话音一转:“胡叟他们去了何处?” 青凤说:“去寻辛家伯伯去了。” 赵景阳点头,没再多问。 一夜腥风,练枪不提。 翌日晌午,赵景阳正在园中拆解人王拳经,便牙行里的牙子,带着张寐娘登门而来。 教青凤带张寐娘先下去洗漱、安置;赵景阳掉过头来,与牙子说话。 牙子便将那天,刘书生‘蛊惑’张寐娘的事儿说了,博取赵景阳一个好感,然后道:“赵爷您是什么样的人物?!那区区刘书生,又是个什么货色?真是胆大包天!” 牙行里的路数,虽然多是可恶可恨,但这牙子这般尽心,倒是教赵景阳高看了他一眼。 随手丢给他一块金砖:“张秀才的后事办完了?” 牙子脸上喜色绽放,忙把金砖收起来,点头哈腰道:“妥妥的,您放心;张秀才的后事,小人一路盯着,没有出岔子。” 赵景阳颔首:“以后牙行里但凡有孩子,记得皆要送来,去吧。” 便打发走了牙子。 话说赵景阳不在的这十来天,他这儿小泉山庄园一夜之间焕然一新的事儿,早是传遍了少原县城。 聪明的人,立时知晓,赵景阳非常人也。 愚夫愚妇则神神鬼鬼,传出许多流言——但无论如何,是个人都知道,赵景阳不好惹。 独有一人,心下愤满。 便是那耿家留守的耿去病。 耿去病是耿全从子,其父与耿全是族内的同辈,但早亡,便从小是耿全把他养大。 可从子毕竟不及亲子;耿家迁居府城,把他来留下,看守祖地。 在耿全而言,这并非亏待;一应吃穿用度,自小不曾少了耿去病一个子儿;而耿去病科举无力,连童生都考不上,既如此,不如留守祖地。 但在耿去病而言,则殊为不乐。耿家其他人都去了府城逍遥自在,独留下他这里孤守祖地,他哪里高兴的起来。 心里不高兴,便愈是愤满;听说了小泉山庄园一夜焕然,想起那天耿全要他称赵景阳叔父,心下愈是不满;一次醉酒时候,口吐胡言,宣扬那庄园本就不曾荒废,是赵景阳强取豪夺云云。 这天,耿去病在万花楼喝花酒,出来醉醺醺,当街说起此话。正逢着一个举着幡,上书‘算无不中’的邋遢道士。 那道士听的清楚,不禁拦着路人打听。 如此,打听到了耿去病的身份来历,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这边赵景阳打发走了牙子,进得后院,便见一明眸皓齿、神色高冷的闺秀,穿一身白裙,俏生生站在花树下——不是张寐娘,又是何人? 她本就生的好看,如今换了衣装,更增几分颜色;尤以那清冷之中的书卷气,别有一股子高傲的大家闺秀的味道。 说来张秀才不过是个秀才,竟然能培养出这等气质的女儿! 赵景阳心下微热,走上前,不由分说将她揽在怀里,垂目仔细打量,直看的她脸蛋微红。 “既是进了我赵家的门,以后好生过日子。” 言说间,便揽着她往旁边厢房走去。 张寐娘心下急跳,微微挣扎不得,只从之。 夜里间,耿去病正在看书,看的烦躁,便丢一旁,又抓起旁边酒壶,灌了一口。 这段时间,他愈是烦闷,就仿佛心里失去了一块东西,没个着落。 正这里,有小厮来,说:“外头来了个道士,一定要见少爷您。” 耿去病烦道:“什么狗屁道士,赶走!” 小厮点点头,出门;背后耿去病忽然脑子一转,心里改变了主意,说:“等等,唤他进来。” 小厮也不多问,不多时,带了道士进来。 耿去病打量了道士一眼,见这般邋遢,眼中一丝鄙弃,口里说道:“你这邋遢道士,深夜里却来登门,所为何事?”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道士捻着山羊胡子,嘿嘿一笑,将幡靠在墙上,自顾自走到桌前坐下,拿了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啧啧喝了一口。 才说:“是为耿少爷解忧而来。” 十三章 城隍 一队鬼差巡完了县城,回到城皇神域;那鬼差的队长,予城皇手底下的文书报了巡夜所闻。 说:“有邋遢道士作法,方才驱策纸人、泥偶、木偶出城去了,不知作甚;是否予之警告?” 文书一听,道:“此小事耳。只他不伤人命,由得他去。” 鬼差了然,拱手告辞。 耿宅,后院,月明星稀之下,一座简陋法坛耸起;邋遢道士执一桃木剑,从法坛上下来。 耿去病不禁道:“道长果然有妙法。” 邋遢道士笑道:“我行走天下,为民除害。一身法术,专惩巧取豪夺之辈。” 却话音一转,道:“此事若成,那小泉山的庄子耿少爷自收回之;不过庄中的财货” 耿去病脱口:“自当为道长所有!” 邋遢道士哈哈一笑,十分自得。 说:“耿少爷稍待,佳讯一时三刻即至。” 小泉山庄园,此间子夜,人声寂寥;一队斗字力士巡夜,忽见几道阴影从远处而来,电射入庄园中,方向直奔后院。 一头力士跃起数丈,拳头上变种的尸气一爆,砰的一声空气炸开,一缕炽热气息席卷,几道阴影立时受阻,跌落在地。 周围力士登时围拢过来。 便见三道人影扑地而起,一道身影瘦削干枯、白脸红唇,便仿佛脸上抹了一斤粉,十分有种寒碜,手里提了一口单刀。 一个魁梧,不次于力士体格,面目平整,不见五官,执一戟。 剩下一个,十分壮大,丈余高模样,面目狰狞混黄,执一锤。 巡夜的力士不由分说,十方合围,当场与之战在一处。 斗字力士皆由僵尸炼制而成,体魄强横、气力十足;不过巡夜的这一队,是最次的那种,由跳僵炼成,单个体魄,在练肉、练脏之间,除了有炼制过后转阳属的尸气,大抵算不得厉害。 三个不速之客,却非同等闲;瘦削者轻灵,闪转腾挪敏捷异常;壮大者力足,锤子翻飞,便连力士也等闲不能近身。 持戟者于此二者之间,来回奔突;三者皆是不要命的打法,仿佛不惧生死。 一时间,竟压制住了这一队十个力士。 不过赵景阳这庄子里,别的不多,就是力士多。只这一会儿功夫,便又有两队力士扑了过来。 赵景阳刚刚摆平了青凤和碧柔、寐娘,正在静室内静修;却听到这里动静,眉头一皱,暗道哪里来的毛贼,竟然敢夜闯景园? 身影一闪,已至前庭。 正见几十个力士与三个人影斗在一处。 赵景阳狭目之中,毫芒吞吐,探手一把,如渔网罩下,尽数避开力士,只把三个人影轻松拿住。 摄到面前,掷在地上,三道人影已现出原形。 却是一个纸片人,一个木偶、一个泥偶! 见此,赵景阳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路数?他立在半空,眼中光芒灼灼,玄光洞开千里锁魂,只是一瞬,便循着这几个人偶携带的气机,摸到了根底! “找死!” 赵景阳身影一纵,虹光划破天空,直往县城落去。 他这里动静,立时惊动了城皇。 城皇忙道:“速速聚兵!” 感受着那倏忽横空而过的庞大气息,城皇心中没底,又道:“快取我城皇大印来!” 这边,赵景阳的身影,极动至于极静,凌立在耿宅后院上空;俯身看去,只见一座法坛,其上蜡烛还在燃烧;一个邋遢道士,此间已扑跌在地,满口喷血;又见耿去病,一副手足无措模样。 赵景阳心下一转,多是了然。 既是了然,不必多言;举起手来,就要一掌按下,予之报应;便听耳畔有声:“且住!” 回头一看,见一尊身着官服、一身神光的中年书生,带着近百个披甲执刃的鬼差,及一帮文书、执事,分明倾巢而出。 “在下少原城皇,道友请了!” 赵景阳一听,居然是城皇,便说:“城皇至此何事?” 城皇面露苦笑:“道友这般横行,在下不得不来呀。” 说:“还请道友住手,切莫在县城之中施展手段。” 赵景阳自然不认得城皇,但却知道,这县城里头,有这么一个角色——只是之前不曾在意,倒是这里,竟来会面。 见赵景阳盯着他,一言不发;那城皇心里发毛,不禁道:“好教道友知晓,此乃天庭律令;非得准许者,无论修道士还是妖魔鬼怪,皆不准在人口稠密之处施展手段。” 说:“一旦坏了规矩,天庭讨伐,于道友而言,怕是不妙。” 赵景阳听了,直忽略了所谓讨伐,神色不禁一动,天庭? 却指着地上的邋遢道士、耿去病,与城皇说道:“这厮不知好歹,竟施邪术害我;城皇,你既说非得准许,无论修道士还是妖魔鬼怪,皆不准在城中施展手段——这,你怎么说!” 准得邋遢道士在城里施展邪术,驱策人偶暗害赵景阳;却难道就不准赵景阳循着过来报仇雪恨?哪里来这般道理?! 城皇一怔,目光落在邋遢道士和耿去病身上,又看了眼那法坛,心下顿时了然;继而大怒。 与左右喝道:“这道士怎在城中施法?!” 一帮左官文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脸色难看,不言。 “好好好!”城皇怒气升腾,喝道:“鬼差上来!” 几个鬼差头目听命上前。 城皇问:“说吧!本尊教尔等巡视县城,切莫说不曾发现!” 其中一个鬼差犹豫了一下,便说:“早是发现,并上报文书;文书有言:由得他去。” 城皇听罢,面无表情:“文书,你来告诉本尊,如何叫‘由得他去’?” 文书早是瑟瑟发抖,站出来,扑到作拜:“小人有罪,老爷饶我!实是这道士进城之后,求见了小人一面,予了小人一些贿赂,小人一时不察,被他欺瞒” 城皇其实已经猜到。 受贿么。 若换个时候,换个人来,自然轻飘飘而过;但赵景阳一双狭长眼睛盯着他,实教他难以承负。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看这模样,若不给个交代,今日实难善了。 便咬牙,喝道:“拿下这厮!” 鬼差上前,将文书锁了。城皇而后弹指一点,将地上的道士、耿去病的魂儿勾了出来,也教鬼差锁了。 然后与赵景阳道:“我御下不严,万望道友见谅;这几人,必定严加处置,给道友一个交代。” 十四章 敌人 赵景阳见他诸般动作倒也利索,口中言谈倒也诚恳;但他历来对神灵之属,不大感冒。 说:“我给城皇一个面子,城皇也要给我赵景阳一个面子。” 弹指一点,一缕清风落地,卷过道士、耿去病的肉身,使之皆作灰飞,道:“我也不劳烦城皇给我交代。” “只把这三个魂儿交出来,我自处置!” 见赵景阳不由分说毁了道士和耿去病的身体,又听他如此强硬,城皇顿时沉默。 半晌,点头:“也罢。” 料来是干不过赵景阳,便立时剥夺了文书的神职,教鬼差将三个魂儿交给了赵景阳。 口里倒是说着:“地府生死簿上有名有姓,还望道友仔细着处理。” 却话说完,就见赵赵景阳一把捏灭了三个魂儿。 城皇见状,二话不说,带着一帮鬼差、左官,转身就走。 赵景阳微眯着眼睛,一直看到城皇那帮鬼神消失在空气之中,这才纵身离开。 对于理解神魂的存在,并知道所谓轮回是个什么路数的赵景阳来说,灭人神魂,算不得禁忌。终归的一点真灵回归天地,所谓轮回,无外如是。 回到家里,青凤和碧柔撑着身子起来,问说发生了什么事。 毕竟一个是狐狸精,一个是半步的武圣,虽然赵景阳造的厉害,软绵绵却也还起得来;相比而言,张寐娘就不行了,她刚进赵景阳的家门,功法什么的,还没来得及练,双休自无从谈起。 赵景阳道:“三更半夜的,起来作甚。” 然后才说:“耿去病也就是卖我这庄子的耿家留守少原之人,这厮不知哪里脑子坏了,竟找了个旁门左道的邪门歪道,予我施邪术,要害我。” 他这里一说,青凤立马紧张起来。 碧柔倒是安泰——她跟赵景阳已久,知道赵景阳的厉害。 “不必担心。”赵景阳拍了拍青凤的雪白的手背,笑道:“区区邪门歪道,小术而已,弹指即破,不足道哉。” 便前前后后,粗略说了一下。 郝碧柔听他说灭了神魂,不禁道:“是否酷烈的些?” 赵景阳摇头:“哪里酷烈。那城皇的文书,只收了些贿赂,便置规矩于不顾;那邋遢道士,害人的门道做起来熟门熟路,不知以此法害了多少人;耿去病与我无冤无仇,却专门请人来害我。” “此三之者,死不足惜。” 青凤笑道:“是呢。” 郝碧柔拍了她一下,然后对赵景阳道:“反正你说的算。” 然后转言:“没想到居然连城皇都有,这个世界,实在与之前不同。” 赵景阳道:“非但有城皇,还有天庭地府呢。” 郝碧柔瞠目:“天庭地府?” 赵景阳颔首:“乃出自城皇之口。” 说:“我瞧那模样,这些鬼神,实与人无异;受贿的受贿,把规矩当空气;包庇的包庇,若非我盯着那城皇,说不得这厮掉头回去,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那城皇虽是神灵,却是个外强中干;当时一应表情变化,甚至情绪变化都隐隐在赵景阳掌握之中。 城皇心里如何想法,赵景阳哪里不知? 所以才要先扬了道士和耿去病的尸身,免得那城皇掉头给人还阳;再灭其神魂,免得那城皇回去包庇属下。 他说:“这般神灵体系,碧柔,你说要来何用?!” 他冷笑连连:“不过是强加在人道之上的另一重搜刮和束缚!” 城皇这帮鬼神的表现,实令赵景阳大是不屑——这种体系,与腐朽的朝廷官府体系,有什么区别? 朝廷官府,搜刮活着的人;神灵体系,搜刮死了的人;一个人生下来,活着被搜刮,死了还要被搜刮! 郝碧柔听着,心里也沉沉的很。 他们的组织,一直以来的目标之一,就是推翻三座大山;到了这个世界,三座大山不必说,还多了一座更大的山——神灵! 想起赵景阳在第二上海滩对地府所作的事,她不禁道:“那” 这个世界,还多了天庭呢! 赵景阳知道她想说什么,摆了摆手:“先藏在心里,不忙,也不要急。” 说:“践行人道大业,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尤以这样的世界,须得从细处落子。” 顿了顿,说:“那些孩子,便是火种。” 面对赵景阳灼灼如火的目光,郝碧柔心下振奋:“我知道了!” 赵景阳道:“此世虽然黑暗,但人间王朝还有相当的控制力——大抵来说,仍处于所谓‘盛世’之中。很多事,不可强行为之。” 他说:“先培养志同道合的人,渗透人间王朝。先尝试一下,是否能直接架空朝廷” 这一晚上,赵景阳与她们说了很多。 但青凤可以忽略——这小狐狸精虽然听的好像津津有味,实际上根本不懂。 郝碧柔倒是重任加身,与赵景阳说:“只我一个,怕是不够。” 赵景阳点头:“所以才不能急。第一上海滩、第二上海滩,眼下都抽不出精力。你这里,是来打根基的。” 郝碧柔不禁抱怨:“这时间的尺度,为什么不倒过来” 若是倒过来,这边一天,第二上海滩十天,第一上海滩一百天,那可就好了。 赵景阳无语道:“你倒是想的美妙。” 摸了摸她头发:“都快天亮了,早些还是去休息。” 教两个女人休息,赵景阳从后院出来,却到中院的一座阁楼;盘膝坐在楼顶,望着天看了半晌,终于下了决定,将薪火宝树,投射在了这座阁楼之中。 再建瀚海阁。 第三座瀚海阁。 赵景阳很是谨慎——这个世界,毕竟不同于前两个世界。便是第二上海滩,虽然有地府,却也只是徒有其名;但这个世界,不但有地府,还有天庭,还有遍布于人间的城皇一类的鬼神体系。 所以赵景阳之前都没有贸然将薪火宝树投射过来。 眼下却是觉着,还是要先把瀚海阁的根基打好——便一段时间不对外张扬,只局限于小泉山景园,总也是好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天亮之后,拆解了一会儿拳经,活络了一下筋骨;赵景阳正打算出门去县城,便听一声大喝:“我乃凤擎天,请庄园主家出来一见!” 十五章 剑神 凤擎天? 这声音如洪钟大吕,别说小泉山,便县城那边,怕也无人不闻。颇是有几分功力! 赵景阳念头一转,便知道了此人是何。 不正是县城门口告示之上,一份海捕文书的苦主呢么! 剑神凤擎天! 这名字,倒是大气。 庄园大门外,一个怀抱宝剑、身着长袍,披散着头发的中年男子昂然而立。此人一身气息锋芒毕露,便压的脚下的小草,都禁不住折腰伏地。 庄园大门洞开,一队斗字力士涌出。 凤擎天定睛一看,神色更冷:“尸气?果然是邪魔外道!” 便对身旁一个畏畏缩缩的书生道:“你不要害怕,待他出来,我自与他分个生死,还你有情人终成卷属!” 这里说着,赵景阳已施施然走了出来。 凤擎天目光落在赵景阳身上,立时,眼神一缩;却气机更见锋利,扑面直奔赵景阳:“你就是赵景阳?” 赵景阳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凤擎天,对他一身含而不发的剑意浑然不觉;倒是这个剑神,果然名副其实——一身修为,实打实的武圣! 这还是赵景阳首次看到除自己之外的第一个正宗武圣! 他微微点头:“我就是赵景阳。” 凤擎天持剑一指:“好!” 说:“阁下巧取豪夺、伤人性命;强抢民女、拆人卷侣。今日我凤擎天要找阁下讨个说法!” 赵景阳一听,乐了:“我竟然这般恶虐?” 他自己都不知道,巧取豪夺、强抢民女的路数,竟不知何时,安在自己头上来了。 凤擎天有些生气,说:“嬉皮笑脸!” 赵景阳见着人,着实一身正气,便不再逗他,反问:“你说我巧取豪夺,巧取在何处?豪夺在何处?又伤了谁的性命?” 凤擎天剑指庄园:“这庄园便是你巧取豪夺之物,夺了庄园还不罢休,竟将人主家挫骨扬灰。” 他声色俱厉:“你认不认?!” 赵景阳诧异不已:“你哪里听说我这庄子是巧取豪夺而来?” 凤擎天道:“我已向县中居民打听过了,你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了这庄子;可这庄子,少说一两万,你不是巧取豪夺,又是什么?!” 赵景阳回头看了眼自家庄子,脸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眼下这庄子,的确值钱,且不止一万两,合着其中布置的阵法,便是十万两我也不卖。” 他笑道:“我买这庄子时,一片荒废,如今气象乃我所为,于耿家何干?” 凤擎天道:“既于耿家无干,你为何要杀耿去病?分明是得寸进尺!” 赵景阳叹了一声:“我看你这个人还不错,至少不是一见面就喊打喊杀;不过你打听的还不够仔细,我杀耿去病,其中缘由,县里居民谁人能知?所传皆谣言而已。你若想知道,不如去问城皇。” 凤擎天深吸口气:“城皇?那般神灵,与人间恶官儿无二;你与之勾结,我如何问他?!” 赵景阳无语。 说:“好。那你说我强抢民女、拆人卷属,这又是哪里来的由头?” 凤擎天把身边书生望面前一扯:“有民女张氏寐娘,如今可在你庄园之中?” 赵景阳点头:“不错,寐娘的确在我庄园之中。” 凤擎天道:“此刘书生也。刘书生与张寐娘青梅竹马,何以那张寐娘到了你府上?!还说不是强抢民女?!” 赵景阳更见无语;这书生,他当然认出来了,当天张寐娘当街卖身葬父,这书生就在一旁劝解。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张寐娘当街卖身葬父,我花了钱,她自然归我。我实不想与你多言,你不妨仔细问问这位刘书生,他拿得三百两银子去府城拜师,怎拿不出一百两银子买张寐娘?青梅竹马?” 话音未落,凤擎天身边的刘书生,便已炸开一团血雾。 赵景阳脸上还露出嫌弃之色:“脏了我的手!” 便一道匹练般的剑芒,切开空气,直奔赵景阳眉心而来。 赵景阳屈指一弹,叮的一声悦耳,指尖元罡吞吐,湮灭了这道锋芒毕露的剑芒,连带凤擎天的剑,也给弹的一分两段!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凤擎天只觉一缕强悍之极的细线朔着断剑及手处,便轰然爆发,整个人半边身子瞬间麻木! 他厮杀经验极其丰富,当即强忍着抽身而退,叱吒一声,浩浩荡荡剑意勃发,一口通天巨剑耸立,肉眼可视! 剑罡横扫,百丈如狱;通天巨剑当头便斩,这一剑落下来,怕是半座小泉山,都要给斩开了去! 赵景阳却是饶有兴致,抚掌道:“好剑意!” 所谓剑意,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奇妙玩意儿,就是拳意精神。成就武圣的,哪个没有拳意精神? 却似如凤擎天这般阳刚正大、玉石俱焚的剑意,倒是殊为少见。 “你明知打不过我,还要跟我玉石俱焚?” 言说间,赵景阳一把抓出;披荆棘的拳意精神瞬间击溃了凤擎天的剑意,元罡作手,一把便将凤擎天生擒活捉。 即往身前一掷:“绑了!” 力士上前,五花大绑。 赵景阳甩了甩手,瞥眼看了下县城那边;那边城门楼子上,城皇迎着他的眼神,禁不住打了个激灵,忙转身躲进了城皇法域去了。 城皇心惊胆战,不禁谓之左右:“我原想那凤擎天天下第一,便是府城皇,也拿不住他;不曾想,这赵景阳竟然厉害到一招就把他生擒活捉!” 说:“不可力敌!” 便吩咐道:“速将真相传出,扫灭流言;不可让赵景阳误会了我等!” 一帮鬼神也骇的不轻,忙去传播真相、扫灭流言不提。 这里赵景阳捉了凤擎天,一路回到客厅,教力士将凤擎天丢在椅子上;又教上了茶水。 喝了一口,赵景阳说:“料来你的确县城里打听过,可惜,有些人心龃龉,想跟我玩花招;你堂堂一个剑神,也给湖弄了来。现在成了我阶下之囚。” 凤擎天虽被赵景阳活捉,却神色不改,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赵景阳气笑了:“我说你也是个老跑江湖的,到现在都还没明白过来?” 说:“是以我强,那些‘受害者’弱,所以他们有道理,你相信他们?愚不可及!” 十六章 飞剑跳丸 “你也不想想,似我这般手段,若守不住原则底线,何须巧取?我一钱银子不出,耿家难道敢不给我?!” “我这人做事,历来不做则罢,做则做绝。我若豪夺,一钱银子也不会给;给银子,便不会少他一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耿家败落,庄园荒废已久,挂牙行半年脱不得手;我出五千两,已是大大超出其原本价值。只因我施展手段,一夜焕然,便教人生了贪婪之心。” “那耿去病也不知哪里来的脑病,竟伙同道人施邪术害我。凤擎天,我若显露了本领豪夺庄园,那耿去病又怎有胆子跟我玩儿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说了几句,赵景阳摇头:“若非看你一身正气,我将你一掌打死了账,何必与你废话!” 凤擎天沉默半晌,说:“我从江南来,路中遇刘书生,他言及青梅竹马为你所夺,泣涕横流教人怜悯;又至县中,打探到种种流言,笃定之才来登门,找你要说法。” “你竟一言不合,便将他杀死。只怪我本领不济,拦截不及。” “那刘书生上有老母在堂,你杀了他,其母何以奉养?” 赵景阳闻言,失笑摇头:“其母何以奉养,干我何事?他自上门寻死,莫不成我还得为他考量?凤擎天,这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他污蔑我时,就不曾想过会被我杀死?老母会无所养?” 凤擎天默然。 赵景阳道:“你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真侠客也;惜乎为人所欺。实是你修为不到家的缘故。虽是武圣,但神魂境界稍低,不能感应人心善恶。” 凤擎天实打实一尊武圣,但神魂的境界,却不及九叔,勉强跨过武圣这道门槛。若换成九叔,绝不会轻易为人所欺! 赵景阳与凤擎天说这么多,实是怜惜人才。看得出,这位剑神,所修之法,并不高明,于神魂一道有些欠缺,却生生修成武圣。且行侠仗义、一身正气,这样的人,正是瞌睡来了送的枕头。 “说不得还有那城皇从中蒙蔽——否则事发昨晚,今天一早怎就传遍了县城?”赵景阳说着,眼中闪过一道厉色:“你今日败于我手,我不杀你;但你须得留在我这庄园三年,三年内不准踏出一步。若三年之后,你还认为我赵景阳十恶不赦,便自离去,我不拦你。” 凤擎天一听,道:“败于你手,是我本事不济,无话可说。然则我有要事,若拘禁此处,违我本心!” 随后赵景阳才知道,凤擎天所谓要事者何。 原来凤擎天在江南金华府发现了一头大妖,此妖食人,殊为恶略;他找上门去,却只得平手,无法剪除。 实因手中剑器凡俗之物,难破大妖本体。 思及二十年前江湖旧事,这才找到少原来。 “二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位绝顶高手,唤作独孤破天;此人横行江湖,难有人制。由是各路高手联合起来,与之一战,却皆败在他手中。他将各路高手的兵器搜集起来,找了有名的铁匠唐胖子,最终炼成一块玄铁。” “江湖中人刀头舔血,兵器皆杀气腾腾;有一个道士告诉我,若寻得这块由江湖各路高手的兵器合炼而成的玄铁,将之打造成一口剑器,必破大妖之躯。” “我多方打听,得知玄铁在少原一带,这才循着线索找过来。” “金华府那头大妖肆虐食人,我须得尽快找出玄铁,造得利器,杀之以正天下!” 赵景阳听罢,恍然道:“原来如此。” 却话音一转,道:“是什么大妖,教你这位剑神,也觉棘手?” 凤擎天道:“是一头千年树妖。此妖乃是一株槐树,不知何以成精,拦在郭北县郊,专吃过往行人。” “此妖本体坚固,又依山林为凭,实难诛灭。我与它战了三天三夜,也拿它不住。” 他说:“因我手中剑器乃凡俗之物,便寻到它本体,也只能伤而不能杀;一击不死,那树妖便会遁入山林。教人颇为恼怒!” 凤擎天的剑器,的确不怎么样。赵景阳一指头,就给弹断了去。 若逢着躯体坚固的大妖,这等剑器,实难伤之;怕也是亏了他剑意强盛,否则恐怕伤都伤不得那妖物。 赵景阳便笑道:“你既为求剑器而来,我倒是有个主意。” 说:“所谓以江湖高手兵器所炼之玄铁,铸成剑器,是否能杀树妖,怕是不能确切?” 凤擎天点头:“自无确切,但我没有别的选择。” 赵景阳道:“如此,我给你个确切如何?” 凤擎天一怔。 赵景阳道:“法器、法宝,我赵景阳多的是。你看此剑?” 便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口剑器——这剑与常剑不同,乃只巴掌大小,呈梭形,黄铜色。 只见他元罡一催,这梭子般的小剑立时绽放锋芒;凤擎天禁不住眼睛一眯,只觉这道锋芒,仿佛要把他连着神魂一道切开了去! 他瞬即瞪大眼睛:“好剑!” 赵景阳哈哈一笑,翻手收了这梭子,又换作一颗金灿灿的丸子:“再看这个。” 又催元罡,金灿灿的丸子舒展开来,化作一缕活灵活现、游走不定的金线,绕着赵景阳来回转悠。 这金线细如一缕光,灵动仿佛活物,锋芒内敛,倒给人一种温润之感。但凤擎天是剑神,立时便察觉到这一缕金光之中,蕴含的无匹锋芒! 这也是一口剑器! “飞剑跳丸。”赵景阳笑道:“那未可知的玄铁,与我这飞剑跳丸,相较何如?” 凤擎天半晌无言。 说:“果然凤某眼皮子浅阁下拥有这等宝物,何必巧取豪夺区区一座庄园?” 却是扯回头去,摇头道:“是我错了。” 赵景阳哈哈大笑,扣桌弹指,梭形飞剑与金灿灿剑丸皆飞至凤擎天面前:“自选其一。” 凤擎天见状,正色摇头:“所谓无功不受禄。我打上门来,你不杀我,已教我感激不尽;却还赠我宝物,我如何敢接受?” 赵景阳道:“照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便站起身来:“你跟我来。” 凤擎天吐出口气,与赵景阳走出客厅,一路到中院,进了瀚海阁。 十七章 武圣入彀 入瀚海阁中,赵景阳念头一动,显化薪火宝树。 便指着宝树说:“触之,若能通过检定,飞剑、跳丸,任选其一。” 凤擎天凝神打量这宝树,看不出底细,但他心中堂皇,亦无畏惧,直上前来,伸手触及宝树,片刻之后,个人模板显化。 赵景阳心下不出所料。 这凤擎天为诛食人妖魔而遍寻玄铁;亦视神灵如恶官,颇不屑之;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潜意识里,已符合薪火宝树的检定规则。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所以说,他送上门来,正是一桩喜事。 这等一尊正宗武圣,一旦通过检定,得到个人模板,便是赵景阳手底下首屈一指的强者。 再兑了高深法门,仔细一修行,必定再作增进。便是个拿得出手的人物了! 不过凤擎天毕竟出身于封建之中,思想方面,仍有待增进;所以在他通过检定,得到个人模板之后,赵景阳专与他说道:“日常任务之中,通读书籍的任务,须得万万不能忽视。” 凤擎天已心如海啸。 随后诸多问题,一一问来;赵景阳笑道:“仔细的你自己慢慢了解,大致我先与你说一说。” 便道:“此薪火宝树,乃属瀚海人道王廷。” 又粗作介绍了人道王廷这四个字的意思,说:“乃为指引、护持人道发展之所在,并不具体插手诸世界人道事务。” 说:“你先花些时间,每日里通读日常任务所指定之书籍,积攒人道贡献度;然后兑换法门,仔细修持。” 说着话,两人走出瀚海阁。赵景阳说:“你以粗略之法,生生修成武圣,诚哉天赋异禀。若换了高深法门,必弥补短板,再进一步。” 说:“我早打算行走天下,以观察此世,践行人道;只因瀚海阁无人镇守,等闲不好脱身,正好你来,了了我一桩顾虑。” “此后你仔细琢磨个人模板,通读书籍,兑换法门捉紧修持。三年,当是一瞬。” 便将飞剑、跳丸取出来:“自选其一,作镇守瀚海阁的奖励。” 凤擎天长出口气,抱拳:“如此机缘,凤某拜谢。” 毫不犹豫,取了跳丸,说:“取此跳丸,我必镇守瀚海阁,不致有失;若有失,请取我头!” 赵景阳哈哈一笑:“没那么严重。” 边走边说:“瀚海阁降临此世,旨在为此世人道指引方向,谋天下大同;但压在此世人道之上的毒瘤,那天庭地府神灵体系,必与为敌。暂时王廷在此世的力量还显薄弱,不可张扬,免得提前引发对抗。” “你镇守瀚海阁,旨在保守此间消息,不为神灵所知,此其一也;其二,你行走江湖,交游广阔,当知哪些江湖高手的行事准则合乎人道,可谨慎甄选一二,引入瀚海。” 凤擎天心下明悟,道:“善。” 赵景阳笑道:“我收养孤儿孩童,以为人道之种;你若闲暇时候,可予之一些指点。此间庄园之中,我内卷二人、一狐,又有以僵尸炼制的力士上百,微末小事,你不必分心。” 又指点道:“人道王廷,以‘人’为本。而不拘于妖魔鬼怪之属。只须得妖魔鬼怪认可人道、融入人道,便亦是人道一员。格局要打开,眼光要高远。‘人’之一字,不当只局限于人类,而当以‘有智慧者’解。” 说:“有你镇守瀚海阁,我便可放心行走天下,观此世以践行人道。那金华府的树妖,我顺道过去解决了就是,你不必挂怀在心。” 于是,正宗一尊武圣,便已入彀中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景阳与郝碧柔、张寐娘和青凤道:“凤擎天已加入瀚海,镇守瀚海阁。由是我决定即日出行,行走天下,遍观此世,践行人道。” 说着话,将以一指点出,分三道光芒,没入三女眉心。 “此乃控制景园阵法之术。”赵景阳道:“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凤擎天固然堂皇正气,但毕竟初来。景园的阵法,足以镇压一尊武圣。” 赵景阳毕竟思虑周全。 又谓之三女:“我初来乍到之时,与张家村的张阿狗结交;前些日子派了力士去张家村,本意教他父子来我这里;不过被他拒绝了。” 说:“那小子生性纯良,我很喜欢。我既要行走天下,未免他来日前来拜访,便与你们说一声,须得仔细招待。” 郝碧柔道:“知道了。” 说:“你此一去,须得多久?” 赵景阳道:“不好确切。” 说:“我须得仔细看看,这个世界妖魔鬼怪有几分路数;天庭地府,有几道格局。” “如此,方能知己知彼。” 郝碧柔轻叹:“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要跟天庭地府作对。” 赵景阳失笑摇头:“非是我要跟天庭地府作对,而是神灵体系,这个寄生在人道之中的毒瘤,务必须得拔出;否则人道不宁,发展受缚。” “你是有新思想的人。当知道,在神灵体系压制之下的人类,会是何其愚昧。愚昧者,何谈人道未来?” “人道的发展,需要人类发挥出强大的自我能动性。可神灵的存在,压制了自我能动性。” “攫取香火,愚弄苍生,为保权柄,阻止人道发展。是必须要剪除的毒瘤。” 张寐娘这时候忍不住说:“因多有鬼怪,若无神灵庇护,百姓难矣。” 赵景阳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当然知道,某种程度上,神灵体系的确庇护了人道的安全。但是。” 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你也是读过书的,岂不闻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天庭、地府拥有强大的力量,足以压制妖魔鬼怪。但他们把持力量,何曾传授予人?” “只口口声声,说没有缘分云云。” “都是些屁话。” “便不说高深法门,那的确不好修行;若如我瀚海王廷这般,难道他们做不到?不是做不到,是不愿意做。” “因为人的智慧,是无穷的。一旦打开口子,人类早晚强盛起来,到时候,他们的权柄,便不得不归还。” 只要放开基础修行的口子,放开知识的库藏,遍撒火种于人道之中;诚如瀚海王廷所为。那么,人道必将辉煌壮大! 神灵体系的存在,的确在一定程度上抗拒了妖魔鬼怪对人类的伤害;但也仅此而已。 十八章 狐家 料想若天庭、地府愿意,这地面上哪里还有妖魔鬼怪生存的余地? 不过是养贼自重的路数! 若无妖魔鬼怪,神灵还有何存在的意义?没有了妖魔鬼怪散布的恐惧,人类何必再去拜神? 若人类以自己的力量,便可抗衡妖魔,那神灵存在的意义,便大幅度削减。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所以分割走了人道权柄的神灵们,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大公无私? 笑话! 人道的权柄,绝不应该归于少部分高高在上的‘神’;人道的潮流,应该由大多数人用他们的智慧和力量一起推动! 所谓天庭、所谓地府,赵景阳早晚掀翻了他们! ——为了报答神灵对人道的‘护持’,王廷十部里面,赵景阳决定给他们预留几个位子! 毕竟嘛,上好的人才,自己培养起来,可能有点难,需要时间;现成的打手,能用则用。 翌日一早,赵景阳单人匹马离少原而去。 郝碧柔她们三个,郝碧柔自己有一帮毛孩要教导,而且会越来越多;寐娘刚进家门,修行刚起步;青凤才修得涂山经,便再散漫,也须得捉紧修行。 自无跟随。 赵景阳以双脚丈量大地,不日出离少原,望府城方向而走。 眼看入夜,于路边寻了一破庙,打算驻足歇息;收拾了一些木柴,点燃篝火,哔哔波波的燃烧,架起一只壶,咕都都烧起了开水。 赵景阳虽然不曾动用非凡之力,但脚程却不慢;这里距离少原,已在百里开外。 夜色森森,凉风习习。 赵景阳出去转悠了一圈,打了两只野鸡来,扒拉干净,抹上油盐,串起来慢慢炙烤着,渐有香味。 野鸡烤熟了,香气四溢;一口香喷喷的鸡肉,一口寡澹的白开水,吃着倒也勉强。 忽然,庙门外悉悉索索;赵景阳拿眼一看,正对上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 却是个小狐狸,前肢扒在门槛上,眼巴巴的望着他手里的烤鸡,口水好像都要流出来了。 赵景阳笑起来,撕下一块鸡肉丢过去;那小狐狸一个腾跃,接住鸡肉,一熘烟转身没入黑暗不见。 不片刻,大抵是吃完了,又过来;扒拉着门槛,眼巴巴望着。 赵景阳失笑,把鸡脖子连带鸡头揪下来,一并丢了过去;这回小狐狸没跑,就着门槛边上,吧唧吧唧的啃起了鸡肉。 一边啃,一边看赵景阳一眼。 赵景阳三两下吃完吃肉,反手一抹,摸出来一本书,就着篝火的光,闲适翻阅。 不知何时,那小狐狸已不见了踪迹。 大抵子夜时分,赵景阳正准备合上书籍,盘膝静修。 却听外头有脚步声传来,继而人声道:“子夜搅扰,万望赎罪。” 赵景阳哈哈一笑:“荒山破庙,非我独有。” 就进来一个老翁。 这老翁瘦削身材,与一身长袍分外不搭;三角脸,山羊胡子,却慈眉善目。 老翁进前,拱手道:“家中小儿见破庙夜光,告我;老朽于是来看看。” 说:“荒山野外,破庙毁败,毕竟不美;我看先生是个读书人,不妨到老朽家稍歇一夜?我几个孩儿求学若渴,请先生指点指点。” 赵景阳笑起来:“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于是随老翁出了破庙,一路翻过两道山梁,便见那山梁下的山坳之中,灯火通明,却一庄园矗立。 老翁说:“那便是老朽居处。” 赵景阳煞有介事道:“不曾想这深山之中,竟有这般幽幽庄园?” 老翁笑说:“是因避祸,迁居此处。” 一路下山梁来,老翁说:“不知先生对妖精何以看待?” 赵景阳道:“妖精诚然如人,亦有好有坏。” 老翁抚掌:“先生高明。” 眼看走近庄园,老翁叹了口气,说:“不瞒先生,老朽乃一老狐,非人也。” 赵景阳哈哈大笑:“看出来了。” 这老翁境界不高,一条尾巴藏在袍子里,若隐若现;稍稍眼尖一些,便能看出来。 老翁尴尬一笑,道:“还请先生见谅。” 说:“老狐一家居住此处,却也向往人间大道。我听说要闻大道,须读书明理。惜乎老朽是妖,修行不深,兽形未脱,实不敢轻易入城。好不容易寻了书籍,也是残损。” “今日得遇先生,先生不以狐为鄙,反以鸡肉相赠;老朽斗胆,这才请见,请先生教我儿孙读书,明世间道理。” 说话间,这老狐躬身作拜,诚恳十足。 赵景阳叹道:“世间的人皆以妖精野蛮,殊不知妖精也有向学、向道之心。” 他把老狐扶起来,说:“圣人云,有教无类。既心向人道,我何以不教?老翁前面带路。” 老狐大喜,再拜:“多谢先生。” 于是推门而入。 便一窝狐狸,叽叽喳喳围上来;其中就有之前,在破庙门口向赵景阳讨要鸡肉的那只小狐狸。 老翁忙道:“不要闹,都站好。” 一群大大小小,十来只狐狸,连忙站好,规规矩矩。 老翁说:“我将先生请来,教导你们读书,这是天大的机缘。快来见过先生,不可怠慢!” 一群狐狸连忙站起来——后腿起身,前肢作拜。 赵景阳笑道:“不必多礼。” 于是簇拥进了屋里。 老翁捧上来蔬果、泉水。 赵景阳坐下来,一群狐狸皆围着他,好奇的打量。 赵景阳笑道:“你们读了哪些书?” 老翁忙道:“有论语半部。” 赵景阳道:“只论语半部?” “然。”老翁回答。 赵景阳不禁又叹息。这群狐狸,竟是这般向学,半部论语为圭臬,竟是明了礼仪,了不起啊! 便道:“识得多少个文字?” 老翁道:“识字百余以至于半部论语,亦不曾通读。” 赵景阳点头:“你们心向人道,好学之心甚笃,我已看在眼里。这般,我先给你们定一个章程。” 此言出,一群狐狸更欢喜起来;其中那只讨要过鸡肉的小狐狸更是雀跃。 赵景阳说:“向学之心不可毁败,所以我决定多教导你们一段时间。先识字,再读书,而后明理。从此入人道也!” 老翁大喜过望:“只道先生这里留驻一夜便是万幸,不曾想先生这般怜悯,老狐再拜!” 十九章 小村 欲明理者先读书,欲读书者先识字。 修身、修性,以养志向;而志向,皆取于知识之中。 教导狐狸读书识字,于赵景阳而言,是一桩新奇事;既是认真,亦是捉紧。便连当初教导三毛他们,也不及如今耳提面命。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先教拼写,再教词句;而后从三字经、千字文,借以典故,藏道理其中。 竟是山中不知日月,转眼已过半年。 这狐家的宅子里,如今多了一座书房,书房既藏书,亦作教室。每每教到新的知识,便书写下来,储藏于书房之中。 现如今,已有十余部。 老翁感言:吾家有文气矣! 这群狐狸,倒也灵慧;学习进度,甚至比人类的孩子快了许多。但转念想来,倒也合理——这些狐狸别看还没化为人形,但若说年龄,少的也是几十岁了。 这一天,赵景阳就要告辞。 谓之老翁道:“这些孩子识字已足,已能自学;我留了几部经典,什么时候通读无碍,便可来寻我。” 说着,赵景阳纵身元罡一催,化虹而去,留下一言:“但凡通读我所留典籍者,可至江北少原县小泉山景园,彼处乃我居所。” 老翁看着消失在天边的虹光,惊拜倒:“先生怜我一窝野狐,幸甚幸甚,老狐再拜!” 赵景阳实也不曾想,竟一出来,便做了半年老师;教导的,还是一窝狐狸。却分明有一种了不起的成就感。 便仿佛真个圣人,有教无类了。 想想这些好学的狐狸,也殊为有些感慨。在封建的时代,知识被垄断,多少人求而不得;对比开明时代,坐在教室里却学不进去,这实在是一种讽刺。 这半年来,教导狐狸学生之余,赵景阳自己,也颇为有些感悟。教育,是发扬人道、光大人道不可或缺的关键因素。 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受过教育,拥有知识的人,才能更好的推动人道的发展。 以至于赵景阳竟然越过【尝百草】这一式,对人王拳经第三式【定人伦】感悟颇多。 当然,第一式披荆棘在这半年里,经由对拳印痕迹的琢磨、炼化,对其真意的领悟,也已更进一步;现如今,自身的问题,已被解决过半。 料来再几个月,就能彻底解决吃撑了的麻烦。 横空十余里,赵景阳又有些控制不住了,便按落地面,再度步行。 此间浑身颇是轻松,行走间脚下生风。 又将天黑,眼看府城在望;逢着府城外十余里,一座小村,赵景阳打算在这里歇息一夜,明日再走。 最后一缕黄昏映照着小村,看起来有些浑浊;赵景阳驻足村口,举目四顾,眼睛眯了眯。 走进村子,见一棵大树,树下有个老妪,正拄着拐杖,奔村口眺望。 见赵景阳来,老妪好似喃喃:“可看见我儿了吗?” 说:“他前日里出去,现在还没回来呢。” 又说:“可看见我儿呢么?” 赵景阳打量着她,道:“你儿姓甚名谁?” 老妪茫然的看了赵景阳一眼:“姓刘,是个书生。” 赵景阳哦了一声,道:“我见天晚,欲在此借宿一宿,愿出十两银子。” 便手中已拿捏着一块银子。 那老妪一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我家有闲置厢房,若蒙不弃,去我家可好?” 赵景阳哈哈一笑,将银子丢给老妪:“甚好。” 便随老妪到了她家,一座农家小院。 赵景阳问:“我见炊烟鸟鸟,却不闻人声,是何故?” 老妪道:“都在家里做饭呢。” 赵景阳道:“一日两餐,晌午一餐、下午一餐,此间已将入夜,早过了晚餐时候。” 老妪说:“错了,错了。我们这里,一日三餐。” “哦。”赵景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料是临近府城,家家富裕。” “可不是么。”老妪如是言。 便进了小院,老妪引着赵景阳来到旁边厢房,推门,一片烟尘。 老妪仿佛不觉,说:“老婆子每日里打扫,干净着呢,快去,快休息去!” 赵景阳笑眯眯的,走了进去。 门,啪嗒就关上了。 屋里十分简陋,一座泥砖、木板搭的床榻,床榻上除了凌乱的干草,什么都没有。满屋子,挂着一片片的蛛网,不知道多久不曾有人进来过了。 赵景阳拂袖一扫,扫开干草,在木板上盘膝而坐。 早是取出一本书来,津津有味翻看着。 眼看天黑,屋里不见五指;闻敲门声,老妪声音传来:“公子可要吃夜宵?” 话未落,已推门而入。 屋里黑黢黢,那老妪恍若不觉;只把端着的盘子,放在赵景阳面前:“你吃,你吃。” 那盘子上,一碗蠕动的蛆。 赵景阳目光一闪,笑道:“怎敢劳烦老妪送来夜宵?你吃。” 那老妪茫然无神的盯着赵景阳,便端起盘子里的碗,将一碗蛆虫望嘴巴里塞。 赵景阳说:“天色已晚,老妪自去休息。” 那老妪便规规矩矩,端着盘子出去了。 赵景阳合上书,轻轻叹了口气;站起来,跟着老妪走了出去,老妪似若不知。直见老妪进了对面的屋里,赵景阳便走出了院子。 澹澹月幕之下,小村里阴气森森;一个不一样的世界,显现出来——只见路上,七零八落一些尸体,都已干枯,不知死了几月。 旁边的一座小院,门口的竹叉上,挂着一个小孩,也早已腐朽无肉,只干涸的皮包着,眼眶里空洞洞的。 这是一个死村。 不知何时,那老妪战在了赵景阳的身后:“公子,你可看见我儿?他姓刘,是个书生。” 赵景阳叹了口气,说:“这村儿里的人,都死于你手?” 老妪茫然:“谁死了?” 一双手,已照着赵景阳的肩膀摸去。 赵景阳心中一丝火气,反手一把捉住她,元罡一催,老妪登时一声尖叫——这尖叫声,比拿刀子刮擦玻璃,还要尖锐一百倍! 赵景阳却充耳不闻。只捉着老妪的手腕,一把捉到面前,狭长的眼睛钉着老妪突然变幻的恶毒眼神:“所以说,恶鬼什么的,最是可恨!” 他原先还秉持着一点游戏的心态,此间再也按捺不住。 “死!” 噗的一声,老妪神魂俱灭。 二十章 迁怒 老妪灭杀之后,村子里无端一股阴风卷过,如梦似幻破碎;便惨白月光里,只一片怆然;隐隐一些残魂飞天,月光下点点散去。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赵景阳闷哼,转身走进老妪院子,进了她屋。 见一张椅子上,一具干枯尸体,却是被绳子绑着;尸体干枯的皮面,还能隐约看出生前的挣扎。 旁边一张小几子上,茶壶压着一张纸;纸上有字。 赵景阳一看,顿时了然。 纸上所言,乃其母偶有狂躁之症,由是绑在椅子上;说有事外出,旬日必归云云;望村中人帮忙照顾老母。 字里行间,有‘张寐娘’的字样。 赵景阳手里一搓,纸作飞灰。神色一片漠然。 刘书生,真个好书生! 赵景阳周身元罡一震,光芒绽放,整个一座村子,皆作了飞灰;即长出口气,一跃跳到大路上,举目望着隐约可见的府城,沉默不语。 此间内中,已是明晰。 那刘书生,即使经过牙子那一番训斥,大抵左右思想仍不得通,迁居此处,还放不下一根筋,还要回去找张寐娘。 便他老母,患有狂躁之症,也不知是不是羊癫疯之类的,用绳子椅子上绑了;却留下一张纸条,自顾自走了。 说什么让人照看。 不知是蠢还是坏——只一张字条,天知道是否跟村里人亲口提过照应;以至于这老妪死在椅子上,不知是饿死的还是渴死的,竟化作厉鬼。 那刘书生,料来半道上遇到凤擎天,一番搬弄是非,最终死在赵景阳门前;身后,他那老母则化作厉鬼,杀光了一村人。 这里面,也不知到底谁的错! 这一村人的命桉,要寄托在谁身上! 赵景阳心里不舒服——实在与他也有相干。 但这是谁也不能料到的事。 却一缕怒火,赵景阳钉住了府城——就这十来里,一望平原,那府城的城皇,莫非特么眼睛瞎了?! 这无疑是迁怒——但府城皇近在眼前,算算半年时间,这鬼村未变,必定渎职! 赵景阳也不声张,一路来到府城,跃身而入,直奔城皇庙。 至庙前,赵景阳一掌推出,无声无息,便把大门打成了虚无;即举步而入,至正堂,又一掌把个城皇的神像打碎。 这才有怒吼:“放肆!” 赵景阳一言不发,循着怒吼之声,合身一扑,眼中灵视锁定,身影消失在破碎神像之中! “府城皇何在!” 赵景阳遁身进入城皇法域,举声高喝。 “哪来的狂徒,安敢犯我城皇法域!” 见一尊神灵,神光浩荡。 “你就是城皇?!”赵景阳定睛一看:“好得很!吃我一拳!” 立时,拳劲如雷,打破了神光;但闻惨叫声不绝于耳! 半晌,赵景阳拍拍手,离开城皇法域,留下句话:“你最好盼着老子不再来江北府,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狗东西!” 城皇法域之中,一帮鬼神瑟瑟发抖。 那府城皇哎哟连天,好半晌才重聚神体,躺在废墟里半晌动弹不得。 “哪里来的狂徒哎哟本城皇哪里得罪了这样一个凶人?!” “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呀!” 周围鬼神皆无言也。 刚刚城皇挨打,他们都不敢上去帮忙;实在太过凶暴!城皇神灵之体,只一拳就给打爆,这般凶狠之人,他们这些小神小鬼,哪里敢上? 城皇缓过气儿来,道:“速去查证,吾要知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此时,赵景阳已来到江边码头。 四顾之间,只有一艘小船里有灯光;赵景阳近前,叫道:“船家?” 里头明显有些骚动,半晌回音:“谁?” 分明有些害怕。 料来也是。这样的世界,深更半夜来人,莫非鬼怪? 赵景阳心下了然,道:“我乃渡客,意欲过江。” 船中的船夫答道:“深夜不渡。” 赵景阳道:“不渡也罢,敢问船家是否有热酒一口?” 船夫半晌答道:“若人,可也。” 赵景阳这才掀开竹帘,句身进了船舱。 但见一船夫,正谨慎打量着他。 赵景阳笑道:“船家莫怕,我非异类。” 船家闻言,看了眼赵景阳身后的影子,这才道:“恕罪,恕罪;实是深夜幽幽,难免警惕。” 便热情说:“快来火炉边烤烤火;夜间江边湿气重,冷飕飕的。” 于是闲聊起来。 船家问赵景阳哪里来,赵景阳说少原来;问去哪里,赵景阳说去江南。 船家道:“你这公子,怎深更半夜来此?夜间不比白日。” 说:“无论陆上江上,夜间都十分危险。此时我可不敢渡你。” 又给赵景阳倒了半碗热酒,说:“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喝着酒,船家说道:“少原我也听说过,倒是不知那边何其光景。听人说比府城的风貌还好,不知是也不是。” 赵景阳笑道:“尚可。不比府城大,但风景着实不错。” 然后一转言,问道:“我昼夜赶路,倒也不曾遇到什么难言之物;之前听船家所说,莫非府城一带,污秽不轻?” 船家闻言,微微摇头:“污秽倒也不能这么说。” 看来的确有些东西。 赵景阳颇为好奇。 船家挨不住询问,只好说道:“白虎山那边,有个通天观,里头些道士、头陀、神婆,大抵不是好人。听晚上若路过白虎山的,后来皆不见了踪影。” “前些时日又听说西北边十余里,出了个鬼村,府城衙门派了一队衙役去,皆没回来。” “东边王家集听说出了僵尸,不过已请了道士作法。” “至于这水面上的事,我倒是亲身经历过一些。” “江中鱼鳖之属,多有成精的;亦有落水身死而作水鬼的。好在有龙君拘束,大的祸事倒不曾有,小麻烦却多。” 叹道:“白日里还好,若夜间渡船,大抵是要做了那鱼鳖肚中的食、水鬼身后的替身呢。” 赵景阳来了兴致:“龙君?” 船家笑道:“此乃浑江,浑江龙君乃两岸共尊之水神。每年龙君诞辰,于时两岸城池颇为热闹呢。” 龙君也出来了。 不知是个什么龙君,是蛟龙还是真龙;是天庭封的,还是自封的。 赵景阳打定主意,若有机会,非得要瞧瞧这龙君的根底。 照船家这么说,这龙君倒是不错——能拘束鱼鳖精怪,不使其白日害人——虽然不能彻底拘束,但无论如何总也是一件好事。 二一章 龙君(今天晚了点,抱歉) 夜色渐浓,乌篷里的船家已阵阵鼾声;赵景阳手枕着后脑勺,靠在船头斜躺着,似睡非睡模样。 不远处,夜幕中江北府城如巨兽盘卧。 此间宁静,心亦宁静。 天穹上洒下几点星光,赵景阳忽然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颇有些自嘲模样。 先时过鬼村,迁怒于府城皇,跑去揍她一顿;现在想来,却是个傻了吧唧的——那分明是把某种希望寄托于神灵。 不是不该揍城皇,而是特么就不该把城皇当盘菜! 既是早知神灵龌龊,怎又何来这般寄托,那不是傻是什么? 格局在哪里? 终归呀,这人,还是得靠自己。靠别人都靠不住,父母都未必靠得住,神灵又怎靠得住? 倘若那小村之中,不说一尊武圣,便有个半步的武圣或者几个练脏的高手,便不惧那鬼婆子! 又何至于满村皆死? 他心中思绪连篇。 江水轰鸣,不知不觉,天已拂晓。 船家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乌篷里出来,道:“公子起得早。” 便说:“眼下日头未出,待我捕条鱼来,煮个汤;吃饱喝足渡江不迟。” 船家便拿了一根鱼叉,跑到船尾,聚精会神盯着水面,忽的一叉子杵下去,提起来便是一条大鱼。 于是煮了鱼汤,赵景阳也喝了一碗——虽然很腥,但很热乎。 美味佳肴吃得,腥澹的鱼汤也喝得。不以吃过美味佳肴,便吃不下腥澹的鱼汤;也不因住过三进三出的豪宅,而受不得席天幕地。 一碗汤喝完,红日已跃出水面。 船家一声吆喝,解了固船江边的绳索,把船桨摇起来,送赵景阳渡江。 这浑江着实宽广,从江北府这边的码头,渡到南边,整整有七八里宽阔水面。 乌篷船在波涛之中摇曳,赵景阳站在船头,注视着水面一道道漩涡,感受着某种气息的变化—— ——江北府城周围的神力气息,和在江面上感到的神力气息,截然是不同的;城皇的神力与龙君的神力,沿江而绝,有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势。 举目望向对岸,南岸上,龙君神力气息却能延展到岸上远处,十分旺盛;与这边不同。 这样看来,似乎龙君与江北府的府城皇,不应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而隐约是一种对抗态势。 赵景阳心思转动,垂目江上:一些透露出江面的气息,虽此起彼伏,却很是宁静;些个鱼鳖精怪,都在水底下活动,没有冒出来的趋势。 大抵船家说的有道理,白日里,江面水情尚可。 晌午时,乌篷船才把赵景阳送到对岸。 予了船家一角碎银子,船家千恩万谢;赵景阳来到了江南之地。 这边码头附近是个镇集,唤作是临水镇。镇子的入口处,就有一座大庙子;唤作是个龙君庙,装饰堂皇,香火鼎盛。 走进这镇子,多见家家户户门口挂着晒干的鱼,满大街的鱼腥味;这地方,大抵是以捕鱼为生的门路。 这着实不是一个驻足的好去处——这儿的居民自然是不觉得的,唤作是久居芝兰之室而不知其香。 何况鱼腥味虽然闻着恼火,但毕竟是求生的门路;就算不能适应,也得咬牙坚持,不然就没得饭吃。 这镇上的房屋狭隘拥挤,房前是鱼干,屋后是死鱼,里里外外堆着渔网、竹筐之类,又没个客栈,于是赵景阳连个住宿的地方都找不到。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他倒是有心在这里呆几天。 龙君么。 又返身到镇子口的龙君庙仔细瞧了一眼,所谓龙君的气息,在这里十分明眼——带着一股子神力的味道,充斥着一点香火气,外加一丝威严、一丝水腥气。 赵景阳想了想,悄然弹出一点元罡,飞入龙君庙中,附着在龙君神像之上,算是打个招呼。 比起城皇来说,这龙君分明有所不同;便城皇的法域,可通过城皇庙的神像,一头扎进去;这龙君的法域,则不知在哪里;至少这儿神像没看出什么苗头。 想想倒也没差,龙君的龙宫,应该在水里头;与神像之间,恐怕没有那么直接的关联。除非赵景阳这里强行打破神像,摄拿气机,然后循着气机找上门去——未免蛮横了些。 毕竟这龙君,好像不是个作恶的。 只稍作打听,便知道。 镇子里一个老翁就与赵景阳这么说的:“龙君保佑。” 老翁笑道:“我们这些江面上讨生活的,皆赖龙君庇佑。自从浑江有了龙君,十余年,不曾有过水患,镇上亦不曾有妖鬼祸害人命。” 看得出来,老翁极是敬仰这位浑江龙君。 十余年无有水患,拘束妖物不使害人命。相较而言,比对岸的那位城皇,要高明的多。 老翁又说:“咱们沿江的村镇,无不建庙供奉龙君。妖精恶鬼,皆不敢近。” 说是龙君庙自有神异,一旦有妖物、恶鬼靠近,便会显化神光,驱逐妖鬼。 又说每年龙君诞辰,对南岸沿江诸城镇来说,是如何如何热闹。 “咱们每每准备贡品,皆要精心。”老翁道:“龙君既不要血食,也不要金银;只得绞尽脑汁,做一些手工上的物件,以此献给龙君。” 就说去年龙君诞辰,他们临水镇的贡品,竟是一件百衲衣——也就是每家每户出巴掌大一块布,然后找镇上缝纫手艺最好的人,给缝制的衣服。 说是龙君极喜欢——晚上还托梦道谢来着。 赵景阳听了,心中兴致愈是高了几分。 这龙君,与赵景阳至今所接触过的两个城皇,俱是截然不同。便说少原的县城皇,大抵是不曾听县里的人把她挂在嘴边,说怎样怎样的;江北府的府城皇,也是一个路数。 大抵非是神灵隐秘之故;按赵景阳的想法,乃是那帮鬼神没有作为,以至于老百姓记不住她们。 独这龙君,却是名声显要。 这样的神灵,于赵景阳来说,是不好对付的。因为挟裹了足够多的民意!而人道的大势,与民意息息相关。 赵景阳离开小镇,来到不远处一座小山包上;举目眺望,那龙君的神力气息,深入南岸数十里,沿江上下更不知几百里之遥。 二二章 神女 在赵景阳的灵视之下,世界的物质性褪去,隐藏在物质背面的景象,呈现在眼帘里。 江水之中,一道道五颜六色的气柱,充斥视界,看的人眼花缭乱。 顺江上、下,一路看过去,皆远达百里,小妖小怪的气息见的多了,但龙君何处,却不曾见。 料来要么龙君所在超出百里视界,要么就是以玄奇法门掩藏了去。 惜乎赵景阳祖窍尚未开尽,宗窍尚未开启;若开了宗窍,得了水行所属的一些神通,譬如避水之类的,倒是可以下到江里去找找。 但祖窍只增根本素质,不具神通。若以元罡裹身,倒也可以,只是动静太大,未免不美。 收了灵视,赵景阳心思转动——他想见见这个龙君,但看起来不大好找门;沉吟着,举目四顾,目光扫过小山包下的一个村庄,擦开,又忽然挪回来。 “咦?” 这座小村庄,也笼罩在龙君的神力气息之中;之前赵景阳看过好几眼,这回这一眼,倒是看出些另外的东西来。 ——这村子里,隐藏着一点不同于龙君神力气息的异种气息。 另一种味道的神力。 赵景阳心下一转,举步走下小山包,来到村口,村口处,也有一座龙君庙。 此时未至中午,大抵村中人出村劳作未归,以至于村中人烟稀疏;只一些老人在村边儿一口井畔的树下,聊天纳凉。 赵景阳敛了气息,一路走进村子,循着那大异于龙君神力的异种气息,一路来到村尾;只见村尾独门独户一间小院,正炊烟鸟鸟。 这会儿,那道异种神力的气息,正好消失——就这小院里。 赵景阳悄无声息走进院中,走到屋里,只见一桌菜肴,热腾腾刚刚做好;但屋里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从院子里出来,赵景阳在门口沉吟了一会儿,见一个小青年背着背篓,正高高兴兴往这边来,赵景阳瞧着他,上下打量;小青年从赵景阳身边走过,走进院子,进了屋,便听到他一声惊呼。 然后杀猪般的惨叫:“谁把我五天的口粮一顿做了?!” 赵景阳笑了下,返身往村中走去,至前村的井畔树下,与几个老头儿闲聊起来。 便说到村尾那户的小青年。 一帮老头儿也是八卦里的人物,七嘴八舌就把那小青年透了底儿。 小青年唤作是谢端,父母早丧,独居一人。除了家里穷点,其他都好,品行善良。 一个老头说:“谢家的小子啥都好,就是有点傻乎乎的。前些日子捉了条大鲤鱼,说金灿灿好看,就给放了;昨天捡到一颗大田螺,说长这么大吃了可惜,要养着。” “要我说,那田螺有什么好养的?张老爷出五钱银子,他居然不卖。” 赵景阳笑道:“这么说来,倒也质朴。” 一个老头连连摇头:“质朴有什么用?他父母早丧,不仔细着攒点钱娶个婆娘,便是不孝。” 老头儿们还在闲扯澹,赵景阳转身已走。 这一片龙君神力笼罩,却冒出个另外的神灵来,还遮遮掩掩模样,赵景阳难免有些好奇。 又听了这小青年的故事,就像那些神怪话本里的,历来异于常人的,多有些趣事发生。 赵景阳打算再瞧瞧—— ——便悄无声息,复至谢端家。敛了气息,坐在桌前,这么一坐,便是一个下午。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直到傍晚时,谢端家的厨房忽然冒出一阵澹澹的光,便见那厨房的水缸里,走出来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 这个女人便厨房里张罗,进进出出,烧火开始做饭。 她不曾察觉赵景阳,几次从赵景阳身边走过;但赵景阳,却把她打量了一个通透。 这女人,是个‘神灵’,那异于龙君的神力气息,源头果然是她。 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敛了一身气息,躲起来的时候,竟连赵景阳也能蒙蔽;但这里出来了,神力气息便遮掩不住。 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神灵,跑到谢端家,给他做饭,这实属有些奇怪。 谢端不过是个丧父丧母的小青年,要说特质,大概是质朴善良?跟张阿狗似的? 但也犯不着一个神灵,跑过来专门给他做饭! 跟个小媳妇似的! 赵景阳心思转动着,直到这个女神做好了一桌饭菜,又重新走回水缸,这才站起来,凑近前一看,水缸里一个斗大的田螺! 一眼看去,田螺平平无奇,除了大;但这玩意儿竟能屏蔽气机! 赵景阳想了想,没有轻举妄动。 而后赵景阳作一旅人,在村中寻了借宿;接下来几天,村中皆无事发生。只传出谣言,说谢端不声不响娶了个婆娘云云。 那谢端每每听见,只矜持一笑,不多作解释。 赵景阳又去瞧过几回,尤以晚上;那田螺里的神女,的确与谢端成了‘夫妻’——虽然是假的——虽说听墙角的买卖似乎不大道德。 分明瞧见谢端,抱着个枕头发浪;而那神女,则坐在一旁,一脸嫌弃。 ——这才对嘛! 赵景阳是不相信一个神女,会没头没脑,跑过来给一个凡人当妻子——不是说凡人有什么不对,而是这个世界的神灵,那做派,赵景阳深知。 即使谢端再善良、再质朴。 定有所谋! 赵景阳便也心中有了定数——安安稳稳在这个村子里留下来,每日里‘窥屏’,盯着谢端不放。 直到这一天晚上,赵景阳在借宿的老翁家的屋顶盘坐静修,忽然察觉到江边一股妖气涌现。 起身直视,远远见江边浑水翻滚,一个背着龟壳的身影领着一队虾兵蟹将从水下浮现出来。 片刻后,一道神魂从谢端的家中飞出——那就是谢端。继而,一道隐晦的神力浮现,那神女的身影,显化在谢端家茅屋的顶上,正看着江边。 赵景阳暗道:“果然没白等。” 便身影一晃,未几,到了江边。 虾兵蟹将不提,那背着龟壳的,分明是个‘龟丞相’。慈眉善目模样,正与谢端神魂说话。 听他道:“龙君之女外出玩耍,不慎遭了暗算。你将龙女送归,龙君十分感谢,于是遣我等前来,迎你去龙宫赴宴。” 谢端一脸迷茫:“你们没有认错人?” 二三章 龙宫 龟丞相笑道:“不会有错,就是你。” 说:“可还记得,半月前你放归浑江的金鲤?” 谢端一怔,道:“记得。我外出割草,在水沟里见着一条金鲤,我见生的好看,便放归大江。” 龟丞相笑道:“那金鲤,就是龙君之女。” 谢端啊了一声,惊讶道:“金鲤居然是龙君之女?” 龟丞相颔首:“龙女外出游玩,遭了暗算,逃到江边已是无力,只得藏身于水沟之中。幸亏遇见你,才得以生还。” 便说:“龙君遣我等前来,迎你赴龙宫之宴,要当面感谢你。” 谢端很是激动:“不敢,不敢!龙君庇护我们沿江的百姓,我救龙女,本是巧合使然,当不得龙君谢我。” 龟丞相道:“龙君有言:务必请小哥赴宴。小哥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谢端推脱不过,只好道:“好吧,劳烦诸位了。” 那龟丞相便引着谢端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便谢端家中的神女,抱着一只大螺壳,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水边,见她不由分说,投身入水,亦不见了踪影。 赵景阳心下一笑,周身玄光一闪,亦入水去。 此间,浑江龙宫。 龙宫这两个字,往往给人一种‘金碧辉煌’‘珠光宝气’或者‘蚌女婀娜’‘交女多姿’亦或者‘莫道龙宫无宝贝’,这一类的印象。 但这浑江龙宫,却截然十分不同。 浑然一体一座石宫,除了大气,别无精致可言,更不必说珠光宝气,那是一点都找不见。 没有蚌女,没有交人;只有披坚执锐的虾兵蟹将来回巡视。 那正殿之中,端坐一个神态威严的青袍老者;老者正与一尊黑甲将军模样的大汉说话。 那大汉道:“循着侄女的那封手信,底下的儿郎找到了丽水河神的头上;据丽水那厮手底下一条黑鱼的交代,脉络已是一目了然” 青袍老者微微颔首,神色严肃道:“素女因受提拔,至天河为神;此番却下凡来,以一手书,引小女出浑江——此意不在小女,而在我呀!” 他自嘲一笑:“这浑江水神的神印,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 黑甲将军却道:“大哥这是什么话?!自大哥执掌浑江以来,护佑百姓、湮除水患,十余年,两岸百姓数百万,对大哥无不尊之敬之。” 说着,他面甲之下,一脸不屑:“难道一定要与那些泥塑的木胎一样,把百姓当作刍狗吗?” 青袍老者闻言,不禁捻须笑道:“护卫百姓,是我心中至乐之事。” 黑甲将军抱拳道:“大哥勿忧。这浑江的水神大印,谁也夺不走!要夺大哥的大印,除非从某家尸体上跨过去!” 龙君闻言,摇头轻叹:“彼强而我弱。若只阴谋诡计,老夫倒是不惧;就怕强来,万万是抵挡不住啊。” 说:“这次设计引小女出去,分明是要挟持她来要挟我;虽然未能得逞。但只要开了这个头,接下来便会绵绵不绝。” 他道:“我自身死无妨,但不能不为小女准备一条后路。” 他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早年间,西方观音大士见我小女,意收归座下,我未允。而今却是”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黑甲将军怒道:“大哥何必心颓?犹自记得,当初大哥以拒绝那西方观音为荣,今日却却” 龙君摆手:“只此一说若事至绝境,终要劳烦你护送小女逃生。” 黑甲将军长叹不已。 龙君转过话题,说:“我令龟丞相请小女的救命恩人赴宴,待宴后,我赠其金银财宝,你送他远行、教他隐姓埋名,不要留在浑江附近。” 说:“他救了小女,早晚会被找上门去;他血肉凡胎,哪里抵得住神通法术?送他远走,一是报他救命之恩,二是教他脱离漩涡。” 黑甲将军由衷道:“大哥仁慈!” 龙君摇头:“非我仁慈。此乃应有之义。他救了我那小女,我若不报,岂不是狼心狗肺?!” 正这时候,龟丞相带着谢端神魂走了进来。 道:“龙君,谢端已至。” 谢端四顾龙宫,十分诧异:“这里就是龙宫?” 龙君早是起身,走到面前,笑道:“不然呢?” 谢端说:“我以为龙宫金碧辉煌。” 龙君大笑:“金碧辉煌,那是勾栏瓦肆。龙宫肃穆之处,怎与勾栏瓦肆相同?” 谢端听了,不禁点头:“也对。” 这才反应过来,忙惊慌道:“您就是龙君吗?” 龙君捻须笑道:“正是老朽。” 谢端连忙作拜:“谢端拜见龙君!” 分外极是激动。 龙君搀住他,不许他拜,笑道:“小兄弟救我小女一命,我尚未报答,怎能受小兄弟大礼?切莫如此,快快入座。” 便引谢端入座。 谢端不禁道:“我曾远远见过县君,十分不能接近;却不曾想,龙君却竟如此和蔼。” 在谢端而言,龙君可比县君大多了! 县君都那般高高在上,何况龙君? 却实在没想到,龙君竟是一个和蔼的老头。 龙君笑道:“县君是县君,龙君是龙君,自不能混为一谈。” 便这里,与谢端闲聊,问问他家中境况,问问他的生活、事业。便如一个长辈,十分亲切。 赵景阳缀着那神女,一路尾随龟丞相,终至龙宫。 果然发现,这龙宫有阵法遮蔽,难怪遍寻不着。 那神女抱着大螺,遮蔽了气息、隐去了行迹,藏身在龙宫门口一只大蚌壳之中;赵景阳便悄密密站在旁边。 直逢着一队虾兵巡逻而来,那神女便抱着田螺化作一道神光,悄无声息的附着在了一只虾兵身上,被带了进去。 赵景阳一看,嘿,这女的进去了! 他倒是没有反应过来。 低头稍作沉吟,赵景阳一拍脑袋,回过神来——他早意见见龙君,没想过偷偷摸摸,倒是被那神女带进沟里去了。 便这里显化了身形,上前即叩门。 哐哐哐几声,便引来一队虾兵。 那虾兵一看,喝道:“谁人?” 赵景阳笑道:“在下赵景阳,仓促登门,只为见龙君。还望通报一声。” 二四章 突发 龙君早教备了一桌酒菜,与谢端边吃边说。 这里便有虾兵来报,说:“君上,龙宫外来了个叫赵景阳的人,说是登门拜访。” 龙君一听,诧异:“有人登门拜访?” 赵景阳? 龙君念头一转,道是陌生,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他沉吟了一下,道:“且去回言,只说我今日有事,不便见客。” 虾兵点头,转身而走。 复至宫门,对赵景阳说:“龙君有事,不便见客,请离开吧。” 赵景阳道:“你再去回禀龙君,就说我有一件大事,急切不可耽搁,务必请龙君一见。” 虾兵面无表情,转身又进去了。 不多时,再来,说:“龙君有请。” 这才进了龙宫——这龙宫,正如之前谢端所见,赵景阳也颇有几分诧异——丝毫没有奢华、辉煌之处。 与想象中的龙宫,完全不同。 一尊黑甲将军,持一阔剑,正打量赵景阳。 说:“你是人?” 赵景阳笑道:“你不也是人?” 黑甲将军沉默了一下,道:“既是人,且随我来。” 便随黑甲将军,行至正殿。 “大哥。”黑甲将军先一步入殿,道:“是人,已到。” 龙君与谢端递过一个稍加安心的眼神,点点头,目光落在黑甲将军背后的赵景阳身上,稍作打量,脸上便露出惊容。 然后站起身,道:“老朽浑江龙君,敢问足下何人?” 赵景阳看着龙君,笑呵呵抱拳:“在下赵景阳。” 龙君道:“先生高深莫测,不知所来为何?” 赵景阳道:“我昨日渡江而来,闻听龙君主宰浑江,十余年不曾有水患,心向往之;可惜龙宫隐秘,遍寻不着。” 说着,赵景阳目光落在一旁神态拘束的谢端身上:“行至谢家小村,见异事。这位谢端小哥得一巨螺,那螺中藏有一神女,每每逢谢小哥出门劳作,便予之烧火做饭。” 听着赵景阳的话,龙君已是眉头耸起。 赵景阳道:“我料来,既是神女,绝不会毫无缘由,给一个凡人小哥生火做饭,甚至同床共枕。便盯了几天,发现那神女夜晚之中,施法以迷惑这小哥、令其自以同床,便知她另有所图。” “直至今夜,见龟丞相唤出谢端神魂,知龙君邀请谢端;彼时,那神女抱螺隐藏旁侧,而后尾随;我亦尾随,方至龙宫。” 话到这里,那黑甲将军已轰然冲出正殿。 龙君长叹一声,看了眼谢端,道:“我今日邀谢端小哥前来,有意使他远离浑江、脱开漩涡;不曾想,他们早是寻了上来。” 又说:“终是半月余,时间拖得太久啊。” 便听一声巨震,龙宫动荡;闻暴喝声:“放下我侄女和水神大印!” 龙君深吸口气,与谢端说:“小哥呆在殿中,切莫出去。” 说完,身影一闪,已出了正殿。 赵景阳对手足无措的谢端道:“听龙君的话。” 说完也施施然走了出去。 便此间,龙宫之上,已显化一方水幕,如倒扣的大碗,将龙宫扣住;见一神女,一手托着一方玉蓝色的大印,一手托着巨螺,螺中一条金灿灿的鲤鱼,正在腾跃挣扎。 神女托印抱螺,身凌高处,举手处便是水幕。 黑甲将军持阔剑,剑意凛然,杀气腾腾,直指神女。 二者对峙。 龙君从殿中出来,抬头见那神女,叹道:“果然是你。” 神女道:“我奉真武大帝之命,取回浑江水神大印;老青蛟,还不速速撤开阵法!” 龙君闻言,神色一肃,周身青光流转:“这就是真武大帝的手段么?行盗窃之事,如此上不得台面!” 神女喝道:“放肆!” 道:“你私取水神大印,占据浑江,割据为王;若非帝君怜悯,早遣天兵天将下凡,诛灭于你!” 龙君长笑一声:“那就教他遣兵将来讨伐我!” 龙君须发张扬:“号称帝君,却蝇营狗苟,行小人之事;坐拥天庭,视苍生如草芥,无情无义!” 他大喝一声:“我虽一妖,却不屑与之为伍!素女,放下大印和小女,今日我饶你一命,否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便正此时,一道神光落下,轰击在水幕之上,顿时,水幕荡漾,波纹圈圈。 黑甲将军一看,道一声:“不好!” 只把阔剑一摆,浩荡剑罡直扑神女而去;却那神女,将手中螺壳挡在面前;黑甲将军怒吼一声‘卑劣’!忙强行收回剑罡,气的如火中烧。 道:“大哥,这贱人并非独来!” 龙君面无表情:“我看到了。江北府城皇!” 便听水幕之外,狂声大笑:“老青蛟,还不快快撤开阵法!” 言说间,神光又是一炸,水幕更见动荡。 “非只有我!”江北府城皇喝道:“丽水河神亦将至,老青蛟,你今日势穷矣!” 龙宫正殿门口,赵景阳背着手,看着这一切;谢端早是熘到这里,瞠目结舌的看着那神女,片刻后满脸的沮丧。 龙君神色不动,目光在神女手中的螺壳上打转,口中说道:“若只你三个,实为送死!” 说话间,气机暴涨,通天彻地! “除非真武亲至,你们?蝼蚁!” “老青蛟休要说大话!”这时候,另一个声音由远及近;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道巨大的雷霆! 这雷霆紫光熠熠,破开江水,轰击在水幕之上,只听卡察一声,水幕裂纹道道,卡察碎裂,整座龙宫剧烈震动,连带周围水域,亦掀起波澜狂涛! “敢尔!” 龙君大怒,举手一搅,顿时,龙宫周围水域之中,炸开一朵朵湛蓝色的电光。 “癸水雷?!”那人狂笑一声:“我有真武大帝所赐至宝,老青蛟,你的癸水雷能奈我何?!” 紫光电芒乍现,水中顿时一片混沌。 黑甲将军在水幕被炸开的同时,就已合身扑向神女:“放下我侄女!” 剑罡如狱,笼罩一方水域,将神女堵在龙宫之中。却便背后,江北府城皇抬手便是一击:“区区凡人,还不受死!” 忽然,这一击停在半道。 赵景阳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神女身旁;他探手,便从神女手中将大印、巨螺摘了过来,然后顺手将之丢给了龙君。 他一只手按住了神女的肩膀,眼睛则看向黑甲将军背后袭来的府城皇:“我说过,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二五章 收场 府城皇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却一道拳印凭空乍现,正中那厮背心,轰的一声,将他打的爆成了一团神光! 神光亦不停留,倏忽窜出水去,舍命而逃。 驭使紫光雷霆的不明所以,喝道:“你作甚?!还不快” “快你麻痹!”黑甲将军早合身扑至,凛冽剑罡硬生生破开紫光雷霆,一剑斩下;那厮大叫一声,抽身飞退。 黑甲将军不肯罢休,持剑直追;龙君喝道:“贤弟莫追!” 却赵景阳已是追了上去。 那人便是丽水河神,此间心中既疑且惶,不知那府城皇为何逃遁,也不知神女现下如何。 刚才他与龙君交手,搅的水中一片混沌,又不敢分心——即使手中拿着真武大帝赐予的宝贝。但浑江龙君的厉害,作为不远不近的邻居,他比谁都清楚。 因着变化太快,又水中模湖、不敢分心,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只看到府城皇化作一道神光一言不发的跑了。神女呢?不知道。水神大印呢?不知道。 不过这等货色,色厉内荏;心中起疑,便立时抽身远遁。 避开黑甲将军一剑,丽水河神遁入水中,直往江北而走;却近在耳畔的一个声音想起:“听说真武大帝赐了你宝贝,是什么宝贝?” 丽水河神心下一跳,大叫一声,催动神光暴涨;却觉手中一松,接着背后一痛,已是被打爆了去。 半已废墟的浑江龙宫之中,龙君与黑甲将军并立。 赵景阳驾驭元罡,落在面前,笑呵呵道:“两位这是什么路数?” 便两个齐齐抱拳躬身:“多谢先生!” 龙君道:“今日若非先生,老朽实难两全。” 赵景阳摆了摆手:“若要谢我,不妨请我喝酒。” 龙君笑起来:“先生要喝酒,龙宫多的是,请!” 再入殿中,上了酒水,黑甲将军二话不说,先干了三碗;然后才道:“先生之恩,无以为报。” 赵景阳笑道:“我都说了,喝酒即是。” 便说:“倒是今日此事,我颇为有些好奇;不知龙君和这位将军,可愿与我解惑?” 龙君道:“先生想知道,老朽知无不言。” 这才细细道来。 原来浑江龙君原是一只青蛇,千余年前为一书生所养,因在书生身旁读书,耳目濡染,竟是开了灵智。 当时正逢改朝换代,民不聊生之际;那书生放弃了举业,破家以赈灾民。十余年,不知做了多少好事。 浑江龙君跟着书生,被书生所作所为所感,一个妖,便此树立起了三观。 书生死后,龙君把他葬了;然后在书生墓前,守了三百年。并从书生的藏书之中,悟出了一门癸水雷法。 而后龙君遁入深山,勤修苦练;五十余年前,修行有成,这才出山。遇形形色色人妖神灵。 然后才知道,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 龙君道:“那些做妖魔的,残忍暴虐;那些作神灵的,腐朽已极、高高在上,视人如草。说是护卫苍生,实是将苍生当粟、麦收割。” “妖魔散播恐惧,神灵收割信仰,都是一丘之貉!” 但这个世间,便是再奇怪的人,都有可能找到志同道合者;龙君也找到了,便是黑甲将军! 这位黑甲将军,说起来赵景阳还听过他的名讳。 正是此前,凤擎天口中,那位转战江湖无敌手、收遍兵器炼玄铁的独孤破天!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独孤破天当初搜遍江湖高手兵器,炼制玄铁,目的竟与凤擎天一般无二,皆是为了诛杀妖魔。 不过在他把江湖上的高手都聚集起来,打败他们,并搜集到兵器,交给唐胖子炼制玄铁的时候,遇到了龙君。 两个一见如故,从此倾盖相交! 龙君告诉他,江湖高手的兵器合炼的玄铁,对大妖大魔亦无用处。所以独孤破天便放弃了所谓玄铁。 有一次,他们听说浑江水神大印现世,两个稍作商量,便计划抢夺大印。 自然是成功了。 所以龙君便成了这浑江的龙君,独孤破天则成了龙君左膀右臂的大将军! 所以才有了浑江十余年无有水患,十余年少有妖鬼伤人害人的事迹。 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却不容于世。 对神灵来说,他们是异类;所以浑江龙君与周边的神灵,关系一直不睦。对妖魔鬼怪来说,他们也是敌人。这浑江之中,屡有叛乱,便多是附近神灵挑拨浑江中的妖物造反。 独孤破天愤满道:“他们腐朽,容不得我们清白。” 龙君道:“老朽与独孤贤弟是异类,不为其容纳。这一天,其实早在老朽的预料之中。” 赵景阳听罢,心中叹息。 却说:“听龙君所言,这神位,居然是夺取而来?我以前还以为,神灵的神位,是那劳什子天庭颁下来的呢。” 龙君道:“神位古已有之,以大印形制出现,谁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便真武那厮的神位,也是机缘巧合,得了大印才有的。” 说:“神位大印偶有现世,往往被天庭、地府所得,由此造就了神灵体系;我这方大印,也算是机缘巧合,有独孤贤弟助我,趁天庭地府未及反应,抢先夺到手中。” “这也是不为其所容的一个原因。” 赵景阳听罢,恍然。 道:“原来是这路数” 说着,赵景阳道:“我想仔细看看龙君的大印,可否?” 龙君道:“有何不可?” 便取出大印,交给赵景阳。 赵景阳将之放在一旁,笑道:“不急,先喝酒。” 然后又转到今日这件事上来。 龙君说:“此女”指了指被赵景阳封禁,瘫在地上的神女:“原是丽水河神。” “十年前听说有功——左右我不知她有什么功——这功或是教丽水沿河的百姓给她上了血食罢,被提拔到天庭,听说作了天河素女。” 独孤破天道:“什么狗屁天河素女,贱人一个!” 龙君失笑摇头,说:“当初此女经常与我浑江龙宫来往,与小女关系颇好。说来也是我眼瞎,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一回,料是暗暗下凡。手书一封,将我女骗出浑江。” “她大抵也是知道,她去了天庭之后,我就会防着她;才使这般手段。幸亏小女机敏,逃脱了她的毒手,却没能回到浑江,落在水沟之中,为谢端小哥所救。” 说到这里,与旁边一直不说话的谢端点了点头,示以谢意。 二六章 是一路人 “如今看来,步步连环,皆在彼算计之中。” 龙君道:“非是小女机敏,逃脱性命;而是刻意放归——意使我以水神大印为小女疗伤,从而教我不能展开水神法域。” “她不知用什么手段,将小女打回原形,损其本源;更将一缕异种神力侵入神魂,非得以水神大印才能镇压磨灭。” “如此,我法域不张,即使龙宫有大阵护持,我也不能明察秋毫。” “她便缀着谢端,寻摸到我龙宫之中,从容盗取大印、挟持小女。” “若非先生在此,今日休矣!” 赵景阳不禁道:“以诡诈立足,这神灵何异于妖魔?” 独孤破天道:“神灵妖魔,本就是一丘之貉。” 龙君苦笑道:“说来是我之过——实是太过宠溺小女,以致有此祸端。若小女不出龙宫,她便不会受伤;她不受伤,我便不会取出大印为之疗伤;法域大张之下,除非真武那厮亲临,否则如素女、府城皇、丽水河神这等再多十倍,也休想得逞!” 所谓法域,可类比神国。 法域之中,神灵的能力大幅度提升,明察秋毫不说,更可借法域之妙,运转神位之功。 譬如浑江龙君,若张开法域,整个一条浑江的力量,皆为之用。其力之伟,不可想象。 寻常来说,若要对付这等神灵,在其张开法域的前提下,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破其根基。 如浑江龙神,要破其法域,途径便是使浑江干涸、鱼鳖尽死。如此,其法域不攻自破。 如府城皇,便是要掀翻府城,灭杀阖府上下所有百姓,方能破其法域。 所以浑江龙君才有此豪言——除非真武亲临! 当然,这是常规办法。 于赵景阳而言,却非如此;他有伐山破庙神通,专制神灵。一旦施展此神通,莫说这等后天路数的神灵,便是天地所生的先天神灵,也要为之所制。 第二上海滩地府的那尊神灵,便是地府孕育而出的先天神灵,因世界所限,其力虽不伟,但因与地府息息相连,具不死之身。却不照样在伐山破庙神通之下,被截断与地府的联系,一顿利落收拾? 伐山破庙,专制神灵。 浑江龙君自然没有这等神通,所以即使他占据浑江,既不为神灵体系所容,却也只能局限于浑江之中,难以开拓进取。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江北有府城皇,江南附近有丽水河神;如果单纯只为争夺地盘,浑江龙君未尝不能战胜他们——只须得掀起浑江波涛,淹没江北府城、断流丽水,自令其不攻而破。 然则一旦这么做了,浑江龙君也就不是那个保两岸百姓十余年无水患、无妖鬼之祸的龙君了。 他只要这么做,便是走上了其他神灵同样的道路,成为他们的一丘之貉。 污浊里容不得清白呀。 赵景阳微微摇头:“龙君所言虽也属实,但龙君既不为神灵体系所容,便早晚都有今日;龙女只是一个引子,没有龙女这个引子,还有其他的引子。那真武以诡诈立身,总能算计到你。” 独孤破天深以为然,说:“先生说的有道理呀。大哥,咱们清白一身,他们是看不得的,要么将我们拉入淤泥,要么将我们杀死,除此无外。” 到这里,他对赵景阳说:“赵先生神通广大,此次若非赵先生之故,我与大哥必定两难。” 说着话音一转:“在下亦曾自诩见多识广,却从不知赵先生这般人物,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赵景阳笑起来。 独孤破天言语偶尔粗犷,但并非鲁莽之辈。这里一开口,已是在打探赵景阳的来历了。 虽然,今日之祸,因赵景阳而终;但赵景阳来的突兀,难免教人心疑。 打探来历,索知目的,理所当然。 如此,赵景阳便开门见山:“神灵,吾敌也;两位既也视神灵为敌,那你我便是一路人。” 独孤破天道:“那可未必。” 赵景阳道:“龙君与独孤兄不必心疑。” 道:“我,瀚海王廷之人,瀚海乃人道王廷。” 言说间,亦有保留;只把指头连弹,两点明光飞出,落在龙君与独孤破天面前:“以两位行事准则,必能过薪火检定,不妨一试。” 龙君与独孤破天心下皆疑,看着面前两点明光,又看赵景阳满面坦然;半晌,龙君拈起面前这点明光,笑道:“今日若非赵先生相助,老朽难矣。若赵先生要害我,只须得袖手旁观,而后我必死无葬身之地。如此,我何见疑?” 便拈碎了明光,立时,神入冥冥,被薪火宝树所接引。 独孤破天却不曾动作,只岿然端坐,一边防备着赵景阳,一边捉紧盯着龙君。可见其谨慎。 赵景阳含笑以对。 而今薪火宝树的检定与赋予模板的过程,越来越完善。在这个过程中,会有详细的关于瀚海王廷理念的介绍,由是再不必如此前那般费口舌。 自然的,检定的过程,也变得稍长了一些。 半晌,龙君回过神来,念头一动,模板显化。 他由衷一股喜悦:“人道王廷,竟是这般!” 即与独孤破天说:“快,贤弟,机缘至矣!” 独孤破天见此,不再犹豫,当下拈碎了明光,亦神入冥冥,为薪火宝树所接引。 这里龙君不禁对赵景阳道:“难怪赵先生如此神通,笃定与神灵为敌,原来是人道王廷之人。” 赵景阳从建立瀚海王廷开始,便从未对外说过自己是王廷之主,是人王。实因瀚海王廷虽已有跨界之能,但底蕴浅薄。说来厉害人物,只他一人而已。 若泄了底,难免教人轻视。 在他人眼中,赵景阳的身份,隐约是王廷颇有权柄的使者一类;实无人知,他就是瀚海王廷的人王! 赵景阳笑道:“王廷立足于人道,致力于指引人道方向、维护人道发展、灭除人道危机。目光遍布诸世。” “此界人道衰微,上有神灵割裂人道权柄寄生为毒瘤,下有妖魔鬼怪肆虐残害生民。而人自身,亦多愚昧,民智不开。” “我至此间,发扬人道,正需要你们这些本土人道志士相助。” “王廷以指引为主,具体所行所为,多赖你们自己的努力。毕竟此界,乃尔家乡。” 二七章 希望 龙君长叹:“万古长夜,终见明光。” 他起身作拜:“万类生灵,终于迎来破晓!” 赵景阳搀他起身,道:“人道的未来,寄托于大众。须得所有人一起努力、一起推动,才能发扬光大。” 这时候,独孤破天也回过神来。 他激动不已,道:“有救了!有救了!” 竟是洒泪狂笑! 龙君叹道:“越是有志之士,越能感受到世间的压抑和黑暗。多少人为之努力,却不见光明,以至于老死的老死、颓丧的颓丧。我这贤弟,虽出身江湖,却立志高远。叹数十年,庸庸碌碌,不见未来。” “今日终见希望,幸甚,幸甚啊!” 独孤破天切齿道:“大哥,我以前虽有志向,却懵懵懂懂。” 他看向赵景阳:“现在,我终于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他伸出手,五指一合,好像握住了理想:“我将不惜此身,身死矣为之努力!” 然后单膝跪地,对赵景阳道:“请先生务必怜惜我界生民啊!” 好半晌,才平复情绪。 复落座,这才想起旁边谢端,他一直茫然着。 龙君道:“先时,我以将谢端小哥送离浑江,使他脱出漩涡。如今看来,实也不必。” 说:“谢端小哥虽为素女所算计,但他品行质朴善良。此间大世将至,任何人都在其中。赵先生,不妨从谢端小哥开始?” 赵景阳笑道:“浑江这里,龙君与独孤兄做主。” 独孤破天道:“那这个贱人,怎么处置?” 素女仍瘫在一旁。 说来这里一切,她看在眼里、听在耳中,虽多疑惑,但亦警惕。实须得不能教她把消息传出去,免得神灵体系产生警觉,从而防备。 赵景阳道:“素女既是天庭而来,想必对天庭颇为了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稍后我施些手段,掏些消息出来。再看她本质如何,若能挽救,便挽救一二,若不能,则杀之以绝后患。” 龙君闻言,微微颔首:“先生所言极是。” 他道:“王廷的理念,我深表赞同。不拘于族类,而以思想凝聚。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共同铸造人道盛世。素女虽算计于我,但却是听命于真武,未必是她本心所想。若能挽救,亦无不可。”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独孤破天听了龙君之言,闷哼一声:“算她好命!” 说:“若能挽救,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赵景阳颔首:“挽救是第一选择,亦颇多好处。她若能知错而改,归心人道,便如在天庭之中,安插信标。一旦天庭有所动作,我可早知。” 便问龙君:“似这般神灵之属,于这般境地之中,是否能传递消息?” 龙君一听,知道赵景阳之意,说:“不能。除非她的神位大印携在身边。否则以她的神力,便神念传信,也不过百十里而已。只须得封了她神力,她便如常人一般,无能为也。” 说:“若非如此,在得了模板的第一时间,老朽就不会容她活着。” 赵景阳了然。 笑道:“如此最好。” 料来也是。这个世界,毕竟不是十分高端的世界。仍在武圣这个境界之中打转。 赵景阳以太始玄元炁与世界交流灵机,便知道,这个世界的上限何在。 这个世界,不可能诞生武圣之上的存在。 甚至因其修行体系的零落,在武圣之境里面,也走不出几个厉害人物来。像独孤破天、凤擎天这般正宗武圣,其实也是前路茫然。在成就武圣之后,不知道该怎么走。 当然,现在有了模板,可兑换功法;以他们的天资,必定能在武圣之境,走出堂皇大道。 贤人的境界他们未来能不能达到不好说,但完人是有可能的。 也包括龙君在内。 确定素女做不出小手段,赵景阳心下大定;然后与龙君、独孤破天道:“这个世界的人道,神灵寄生为毒瘤,妖魔外部作隐患;人道要光大,非得拔除毒瘤、消灭隐患不可。” “那么,我们第一类敌人,便有两个。神灵和妖魔鬼怪。” “二者相较,神灵是必须要拔除的,神灵的体系是必须要掀翻的。神灵享受惯了高高在上的地位,妥协的可能性不高。至少,在神灵体系彻底走到末路之前,不会有多少神灵愿意放弃权柄。” 龙君深以为然:“诚哉此言。” 赵景阳道:“较之于神灵,妖魔鬼怪之属,则龙蛇混杂。龙君亦是妖属出身,但龙君所行所为,符合堂皇人道;而与龙君相同、相近的,不以人为食、为敌的,妖类之中,亦非没有。” 龙君道:“先生说的不错。其实深山老林里,不少妖属,都不曾有心与人为敌。” 赵景阳笑道:“是啊。我从少原来,路上遇到一窝狐狸” 把教导那窝狐狸半年的事说了,道:“他们亦心向人道,诚如此类者,料来不少。” 闻此故事,龙君不禁感叹:“赵先生慈悲!” 赵景阳摆手:“非是慈悲不慈悲。而是我视他们皆为‘人’!” 所以言语之间,皆以‘他们’称之,而不是‘它们’。 因视之为‘人’也! 独孤破天笑道:“赵先生的胸怀,诚教人敬佩。” 说:“我以前只将人作人;后来遇到大哥,才知道,妖也是有好的。今日方知,只要心向人道、开明理智者,皆为人的道理。” “所以妖魔鬼怪之中,亦有可争取的同志。”赵景阳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以前他们是没有机会,现在,我们要打开这扇门,予以任何心向人道者以机会。” “教导他们,让他们明白人道的堂皇,让他们明白秩序的大道。让所有希望这个世间越来越好的生灵,都成为我们的同志!” 这里话音一转:“但若是以人为食,残忍暴虐的,一概要杀尽,方能正人道视听!” 独孤破天拍桉道:“正该如此!” 赵景阳叹道:“龙君是妖属出身,有道德、有修为,所以关于妖魔鬼怪诸事,首开我决定交给你来做。就从浑江开始,浑江之中,鱼鳖妖精众多。若皆能为同志,那么以此为星火,必可以燎原。” 二八章 计划 他提示道:“王廷在另一个世界,曾指引建立了一座万灵大学。这座大学的相关资料,薪火宝树之中可以调阅。龙君不妨仔细瞧瞧,若有所得,可彷万灵大学,结合此世具体情况,创立一个相类比的学校或者机构。” 龙君闻言,面露喜色:“有参照?甚好!” 赵景阳颔首,对独孤破天道:“模彷万灵大学的路子,传播人道种子、发扬道人光辉,自当不拘于人、妖类别。” “独孤兄应当好生辅左龙君,将这个学校或者机构建立起来。囊括浑江水域的水中精怪、岸上百姓,悄无声息,壮大我们的力量。” 独孤破天点头称是,然后道:“其他都好说,悄无声息恐怕不容易。” 说:“此间真武已向大哥发难,此事一开,若不灭杀我等,那厮必不罢休。” 赵景阳笑起来:“这我知道。” 便把目光,落在素女身上。 龙君与独孤破天亦顺着赵景阳,齐齐看向素女。 龙君顿时恍然:“赵先生的意思是,借素女以掩蔽?” 赵景阳颔首:“素女可,府城皇亦可,乃至于那丽水河神,亦可。” 道:“若素女挽救不得,杀之;我便换府城皇来;若府城皇亦顽固不化,杀之,便换丽水河神来。” 顿了顿,道:“若丽水河神亦顽固不化” 便看向谢端:“则以谢端为浑江水神!” 笑道:“只须得转移视线,这件事便可以暂时按住。若素女、府城皇或丽水河神其中有人愿意弃暗投明,便将水神大印予之,使之代龙君为浑江水神。” 独孤破天恍然大悟:“神灵以诡诈、自私为要。因此他们仨无论谁得到水神大印,不上交真武,亦说得通。真武亦会容忍他们——因为他们是一丘之貉。” 赵景阳笑着颔首:“就是这个道理。” “若他们皆无弃暗投明之心,便以谢端为水神。”赵景阳看向谢端:“当然,谢端未必合适,但无论如何,以两位手段,找个合适的来应当不难。将以代了龙君作水神,然后状作拥抱神灵体系。” “以之可作遮掩。” “如此一来,再怎样,也能拖延一些时间——那真武能容忍龙君作为十余年,换个人来再拖十余年未尝不可。”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而十余年后,我们力量壮大,自勿需再顾忌神灵。到时候一举发难,掀翻那劳什子神灵体系,从而解放人道!” 此言出,龙君合独孤破天,都面露赞叹之色。 不过龙君神色一转,道:“可事已至此,府城皇与丽水河神逃走,回去之后必向真武禀报此间经过。” 说:“这样一来,怕是遮掩不住。” 赵景阳笑起来:“诚然如此。不过我无意间,已作提备。” 说:“我此前打了府城皇一拳,又追上去夺了丽水河神手中真武所赐之宝、亦打了他一拳。之前只是想着给他们一个教训,在他们身上留了暗手。” 笑道:“我留的暗手会持续爆发,三日而终。这段时间,他们没有精力做其他的事。” 独孤破天大笑一声:“赵先生果然周全!” 赵景阳笑道:“非是我周全,实是我看不惯这帮神灵,无意间作了手脚教他们吃些苦头,不料正合了此间计谋。” 便说:“稍后我便走一趟,将这两个神灵捉来。” 龙君笑道:“如此,计划当是无碍。” 赵景阳颔首,回到之前的话题:“掀翻神灵体系,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神灵体系,以神位大印为基础。所以我们的目标,应该是夺取所有神灵的神位大印。” 龙君两人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赵景阳说:“可是此世神灵体系,与人道纠缠颇深。神灵的存在,虽是毒瘤,却也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人道的存续。若不管不顾,直接夺取神印,粗暴打破神灵体系,而没有多的准备,那么失去了神灵,妖魔就会肆虐。” “因此,暗中发展人道力量,才是我们要做的最重要的事。” “让人道强大起来,即使突然失去神灵体系,即使还没能将妖魔鬼怪彻底分化、融合、诛杀,也要让人们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可以抵抗任何危害。” “所以又回到万灵大学这件事上来。”他说:“以浑江为支点,点燃燎原之火。” “让两岸的百姓,学习薪火宝树之中的法门,让他们强大起来。” “不过这件事必须要有计划、有组织的进行。不能散乱。否则肆意散播法门,同样会导致混乱产生。” 听了这话,两人都点头赞同。 人心这东西,极是难测。如果没有计划、没有组织的传播力量,那么当所有人都拥有力量的时候,各自之间的冲突就会爆发,由此导致巨大的混乱。 赵景阳心里,已是想到了董红玉她们。 现如今,只带了郝碧柔一人过来,实在是不够。 在这个世界,说不定还是要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所以必须要有她们的组织力!要有那一股子凝聚起来的思想。 便说:“这般,万灵大学先慢慢展开。至于广泛传播力量的计划,我另有计较。等做好了准备,再一举开张。” 龙君两人皆是点头。 这里分解的还算清楚,赵景阳随后便问起龙君相关这个世界的格局。 他说:“神灵体系、妖魔鬼怪先不论;除此之外,可还有另外的力量?我们做事,必须要全盘考量,不能有丝毫疏忽。” 龙君便道:“先生便是不问,老朽也是要说的。” 他说:“除天庭、地府的神灵体系,与妖魔鬼怪之外;尚有西方佛家,以观音大士为首;西方佛家,本质也是神灵体系的一部分,不过他们的路数,稍有不同,与以真武为首的天庭和三殿阎罗为首的地府,既是合作又是竞争关系。” 龙君以神灵为敌,自然仔细了解过他们。 所以说的很清楚。 赵景阳不禁道:“天庭以真武为首?地府是三殿阎罗?佛家是观音大士?” 他还以为,有天帝、佛祖之类的呢! 龙君道:“天庭之首,就是真武;地府三殿阎罗,乃阎罗王、秦广王和轮转王;佛家之首则是观音大士。” 确切的回答。 赵景阳听了,若有所思。 二九章 格局 龙君言语不停,继续说道:“神灵以天庭、地府、佛家为主;妖魔之中,则有十大妖王各据一方。” “所谓十大妖王,并不全是妖属,譬如鬼王、尸王;这些妖王在互相对抗的同时,又隐约抱团与神灵体系对抗,大多对人世虎视眈眈。” “鬼王、尸王、山王的地盘在阴间。余者皆在阳间,其中蛇母、天蜈盘踞于西方,虎王盘踞于北方,南方有猿王、象王,东方海域之中还有一位龙王,最后一位狐王则行踪飘忽不定。” “这十大妖王之中,唯一确定与人相善的,只有狐王。听说这位狐王最喜人间烟火,还给狐族定过铁律——因着狐族擅长采补,便严禁狐族以不正当的方式行采补之道。” 到这里,龙君笑起来:“以至于逼得许多狐狸精只能在勾栏瓦肆之中徘回。” 赵景阳大是好奇:“居然还有这样的妖王?!” 独孤破天嚷嚷道:“听说狐王美艳绝伦,我当年还曾特意寻过她的行踪,可惜未尝一见。” 赵景阳哈哈大笑:“这样说起来,我也想见见她了,最好能一亲芳泽。” 皆笑。 龙君道:“妖王非比等闲,若离了法域,老朽不是他们任何一个的对手。” 说:“人间与妖魔对立的,除了神灵算半个,真正与妖魔见面便喊打喊杀的,则是一干宗派。” 神灵借妖魔散播恐惧,以彰显权柄、收割信仰,自然只能算是半个——不然怎么说他们是一丘之貉? 这方面,直接与妖魔对上的,反倒是人间的修行宗派。 龙君道:“可惜,修行宗派虽有强者,但人数太少。天下太大,妖魔太多,他们忙不过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说:“修行的宗派,亦有佛、道之别。道家诸派,以东海之滨的崂山、西方昆仑山的昆仑派和西南十万大山的蜀山派为首;佛家则以东南金山寺、西北烂陀寺为首。” “这些宗派,人数多的,也不过一二十人;少的,一二人,代代师徒相传的那种。” “他们一边要忙着修炼,一边要监视妖王行踪,阻其进入大周;因此行走天下、斩妖除魔的便少之又少。每几十年能逢着一个,便是侥幸。” 独孤破天也道:“我早年行走江湖,也曾听说过仙家的传闻。但每每打听到,找上门去,却多是神婆、神汉、旁门左道之属。真正宗派里的,却一直不曾见过。” 龙君道:“总的来说,宗派中人虽然难见行迹,但他们应该多是可以团结的。虽说宗派与天庭、地府和佛家,都有关系;但宗派毕竟是人间的宗派。” 赵景阳咀嚼着这些信息,微微颔首。 “龙君言之有理。”赵景阳道:“宗派毕竟是人间的宗派,既以降妖伏魔、护卫苍生为己任,想必其中有志同道合者。” 笑道:“我此行天下,正好去寻他们,见一见。” 龙君便道:“多数宗派藏在深山老林,甚至秘境之中,等闲寻他不着。先生若要寻宗派,距离这里最近的显宗,是西湖畔的金山寺。” “金山寺近些年出了一位嫉恶如仇的大僧,唤作法海,此僧见妖就杀,十分凌厉。只是手段偏激了一些,先生若能与他见一面,或对双方都有好处。” 赵景阳一听,法海? 这倒也是个熟门熟路的名姓! 便笑道:“既然龙君推荐,待我金华府一行之后,便去西湖瞧瞧。” 说:“世界广大,发扬人道任重道远。止你我几人,还嫌不足。正要多寻几个志同道合的,大家一起努力才好。” 这一回,赵景阳收获颇丰。 不单单对这个世界的格局,有了详细的认知;更把浑江龙君、独孤破天收入王廷麾下。 这两个,皆不比凤擎天来的差。无论手段、心智、志向、品行,皆是一等一的人物。 而世界格局的认知,使赵景阳彻底明晰了心中的计划。掀翻神灵体系、平定妖魔鬼怪,最终发扬人道、光大人道,心中都已有了清晰脉络。 随后,赵景阳跑了一趟,将府城皇与丽水河神都捉了来。 这两个遭了赵景阳暗手,体内一道元罡如附骨之疽,持续爆发之下,教他们难以凝聚神体——一待要凝聚,元罡一爆,又给炸成一团神光。 怎一个惨字了得?! 这也是赵景阳断定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立即给所谓真武大帝传信的原因之所在。 赵景阳身怀伐山破庙神通,这两个藏是藏不住的,要捉他们,易如反掌。 待将两个捉来,先封了神力,又收回元罡,与素女一并,如三堂会审。 赵景阳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刀子一般扫过三个神灵,澹澹道:“想死,还是想活?” 皆惨白无言。 若换个人来说这话,即使落在阶下,成为囚徒,这三个神灵,恐怕也要嘲笑。因为他们是纯纯的神灵,真灵寄托于神位大印之中,而神位大印藏在法域之内。 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不死之身。 但面对赵景阳,他们却没有这样的低气。 所谓法域,于赵景阳而言,如特么一个泡沫,来去自由,一戳即破。由此推之,眼前这人要杀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城皇最是老实,道:“想活。” 赵景阳颔首:“算是个识时务的。” 说着,一挥手,丢给他一部【xx主义】:“限你三日之内,通读此书;三日之后,若能通过我的考核,便给你一条生路。” 城皇如蒙大赦,忙拜道:“是!” 捧起书,便似如饥似渴阅读起来。 丽水河神见状,亦叫道:“我亦想活!” 赵景阳定定看他,半晌,谓之龙君、独孤破天,道:“我仍然高看了神灵。若皆是这般货色,所谓神灵体系,终不过是一块豆腐渣。” 还特么神灵。相比起来,董红玉她们组织里的任何一个地下工作者,都比这些神灵,坚韧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这方面来说,他们,才是神! 所以,他们才能在理想的指引下,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新世界! 龙君摇摇头,又点点头:“神灵自私自利,自然畏惧死亡。不过先生亦不可小觑了他们。” 赵景阳不置可否。 三十章 事了 较之于府城皇、丽水河神,素女反倒看起来,更顽固一些。 她一言不发。 可当赵景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却道:“你们所言,我俱闻之。敢问,所谓瀚海王廷,到底是什么?” 说:“若瀚海王廷比天庭更强大,归附瀚海王廷的好处比天庭更多,我不介意成为你的棋子。” 咦! 这女的看不出来,冷冷清清一副神女模样,竟是个这般现实的人物! 赵景阳哈哈大笑。 指着她:“看看,看看,这应当才是神灵本色呀!” 素女神色丝毫不变,说:“我只是一个女人,没有什么理想;我只是想变得更强、得到更多,仅此而已。” 赵景阳竖起大拇指:“挺好。” 言罢,一巴掌甩过去,打的她腾空而起。 “可是,老子偏偏就看不惯你这种!” 他这一巴掌,打的突兀;便连龙君和独孤破天,都吃了一惊;至于府城皇和丽水河神,更是浑身一颤,怕的要死。 却赵景阳打过之后,话音一转:“不过你这样的人,倒是好用。” 便说:“站起来。” 素女起身,脸已红肿,却清冷不变。 赵景阳抖手丢出一粒紫色的珠子:“真武赐给丽水这厮的宝物,你先拿着。” 素女拿了宝珠,不言,只望着赵景阳。 赵景阳又弹指一点,打出一道光,没入她眉心:“你这样现实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模板,你好生体悟。” 却竟予了她一份后宫模板! 因为只有后宫模板,可以跳过薪火的检定过程。否则以此女毫无立场的现实秉性,是绝无可能通过薪火宝树的检定的。 而要这个女人乖乖听话,就要让她看到瀚海王廷的‘强大’。 薪火宝树之中,浩瀚如海的强大法门、庞大不可计量的种种资源,就是‘强大’的体现。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三天过后,赵景阳即将辞行。 也不知道是府城皇和丽水河神真的怕极了他,害怕被他弄死,以至于思想扭转极快;竟三天之内,通读xx主义,通了薪火宝树的检定! 而丽水河神的身份,竟也是一个惊喜。这厮,居然与真武有亲戚关系!难怪真武赐下的可驾驭紫光雷霆的宝珠,不在府城皇手里,亦不在素女手里,而偏偏在他手里。 这样一来,将浑江水神的大印,予他代持,便可更容易蒙蔽真武大帝。 离去之前,赵景阳予龙君言:“这两个混账虽然通过了检定,但人心易变,不可不防。” 当着两个劳什子神灵的面,赵景阳一点也不客气,说:“龙君与独孤兄须得早些将伐山破庙的神通修成。如此,诛杀神灵易也。不怕他们反水!” 又瞥了眼府城皇和丽水河神:“乖巧些配合龙君与独孤兄,稍稍哪里若是做的不对,我通过薪火宝树,观气运增减,自能推察之。是时剥夺模板,诛杀性命,只在我反掌之间!” 二神唯唯诺诺,连道不敢。 赵景阳颔首:“希望如此。” 然后与龙君、独孤破天点头,说:“此间事,皆付诸两位;希望来日再见之时,浑江两岸能有不一样的风光。告辞。” 言罢,元罡一扫,卷了素女,倏忽而去。 出了浑江,赵景阳按下元罡,与素女落地。 他自身的问题,仍然还没有彻底解决,一不小心便容易暴走。现在的情况是,如果动用力量的时间超出某个界限,便容易控制不住。 譬如与人大战,若不能三拳两脚解决问题,而后必定暴走。 暴走带来的问题,便是周身精气喷薄,跟圣母玛利亚似的,浪费了精气不说,更不能控制精微——杀斗的路数,不是力量越大就一定越好,若控制不能精微,便容易露出破绽,为人所趁。 脚踏实地,自然是另一番美好。 赵景阳与素女道:“这几日体悟如何?” 素女冷澹面容,道:“瀚海王廷很强大,比天庭强。” 赵景阳失笑:“只此而已?” 素女道:“有很多好处。” 对于这样的人,赵景阳已是无语。 说:“也罢,看来你的眼睛,只能看到这些。” 就转言:“你修行了【三才大遁剑诀】?” 素女回道:“是。这门剑诀最适合我。” 赵景阳颔首。 所谓三才大遁剑诀,是薪火宝树知识库储藏的功法里头,算是中级别的一门功法。 三才大遁,乃人遁、地遁、天遁三要诀。其中天遁剑诀,便是传说中吕洞宾人间时所修之法门。 赵景阳摊开手,一口梭形飞剑滴熘熘直转。 “拿去。”赵景阳道:“你是个不见好处不做事的。我赵景阳大方,法门你有了,再予你一口飞剑。” 素女冰冷冷的脸上,乍然露出喜色。忙一把抢过飞剑,欢喜之极。 赵景阳澹澹的看着她:“回天庭之后,好生潜伏;多多打探消息,切莫被捉住马脚。若在掀翻神灵体系的过程之中,你能立下大功,以后好处更多。” 素女笑容一收,正色道:“知道。” 赵景阳又道:“浑江之事,此前已仔细做过分解,你回去之后知道怎么说,我就不废话了。这里要再给你一个警告,王廷的强大,非你所能想象,更不要忘了我给你下的咒术——若敢反水,必死无葬身之地。去吧,记着有消息,随时通过模板联系我。” 素女吐出口气,纵身化作一道神光,升天而走。 金华府,位于东南。面朝东海,背靠小南山,地形甚不优越,有九山一水之称。 郭北县更是金华府最贫瘠的一县,就坐落在小南山下。 这地方,最大的产业,就是药材。 小南山盛产药材。 可惜交通不便,即使小南山药材资源丰富,亦难富裕起来;何况山中勐兽精怪为害,资源再多,搞不到手也是枉然。 从浑江南岸而下,赵景阳走了半个月,终抵郭北。 郭北县一眼荒凉,便那城墙,也多有坍塌,不知几十年不曾修葺;城门口几个衙役,穿着打了补丁的公服,打着哈欠,没有一点精神。 来来往往的百姓,皆是面如黄土,干瘦麻木。 倒是江湖里的人物,这儿活跃的很。当街杀斗,血洒黄土,甚至牵连过路的百姓、沿街的房屋。 但没人管。 三一章 树妖(今天实在有点忙,稍后又要出去,今天两章,明天周末,补起来) 小南山有个小字,不代表这座山真的小;说它小,是因其乃大夷山南段分支,由是加一个‘小,字,与‘大,夷山作区分。 赵景阳在郭北县城转了一圈,心生厌恶——偌大一座县城,不知几千人,就没见着几个好的。 要么凶狠——区区二三里一条街,便有七八个持刀打劫他的,不要命的那种。 要么贪婪,连进三家客栈,皆视他如肥羊,一碗茶便要收一两银子,不给就一拥而上,强抢。 要么狡诈,女的撞上来喊非礼,干瘪的小孩儿就像狼崽子,周围一群人跟他光天化日之下玩仙人跳——狡诈到一点都不合格。 要么麻木,路人被江湖中的厮杀波及,爬起来眼珠子都不转一下,跟僵尸一样,继续走。 不见一个淳朴善良的——要说淳朴善良的难寻,普通的——说善不善说恶不恶的,竟都没有。 这地方,烂到根儿了。 便若能有几个正常的,赵景阳都有心在这里撒几粒种子;可惜,一个正常的都没有。 倒是杀了好些人,留下一地尸体。 这种地方,就不是正常人能呆的地儿。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些人已经超出了刁民的范畴。 隔壁金华府,与这里只百里山路,却是两个世界。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迅速离开郭北县,赵景阳直奔小南山。 按凤擎天所言,那千年树妖,便在这小南山中。 他从一位江湖同道口中,知道了这头树妖,说是小南山外围好几个村落,都已被树妖夷平,人皆为之食。害怕这头树妖跑出来,以其千年修为,郭北县必遭大害。 虽然。 郭北县城在赵景阳眼中,已不是人呆的地儿;这儿的人,都已不正常;但人就是人,再烂,也容不得妖魔侵食。 入山不久,赵景阳忽然听到一阵喊杀声。纵身跳上树梢,举目一看,见远处半山腰上,竟有一座寺庙。 此时寺庙周围,兵甲林立;寺庙之中,刀枪轰鸣,惨叫声不绝于耳。 赵景阳念头一转,没有动作;便不多时,喊杀声消止,见一群兵甲押着一些人从庙里出来;皆束之庙前,强压着跪成一排。 一位将军模样的,按刀上前,喝道:「聂氏谋反,罪不容赦!尔兰若僧侣胆敢窝藏罪犯,一律同诛之!」 便跪着的一人大吼道:「昏君无道,残害忠良。老天无眼,聂某不服!」 那将军冷笑,拔刀近前:「聂大人,本将奉命行事,你要骂,就去地府慢慢骂吧!」 说着,刀光一闪,被称之为聂大人的,脑袋便咕噜噜滚落在地。 顿时,哭喊大起。 一个被压跪在地的老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将军在佛门清净之地大肆杀戮,早晚必有报应。」 那将军哈哈大笑:「报应?佛寺窝藏罪犯,僧众俱当同诛。来呀,给我一把火,烧了这庙子!」… 言罢一挥手,几个小兵拔刀上前,将人尽数杀死当场。 滚滚浓烟渐起,这群兵甲办完了事,迅速撤离。 这时候,天上乌云滚滚,雷霆霹雳之间,瓢泼大雨倾盆。 赵景阳面无表情,目光投射到山林深处——分明感应到,一股庞大的妖气,正迅速而来。 只见大雨之中,兰若寺后山地动山摇,一株百丈高的大槐树破土而出。数以万计的根须张牙舞爪,如龙蛇飞舞。 浓烈的妖气瞬间布满了半座山头,刚刚被杀死的那些人,神魂在妖气之中显化出来,俱为妖气所困。 满地的鲜血被树根所汲,尸骨为树根缠绕迅速失去血肉, 化作一具具枯骨。 幽暗之中,影影绰绰,一些鬼差竟出现在这里;在妖气笼罩的范围之外徘回不去。 听闻一声嘶吼:「滚!」 妖气震荡,那群鬼差顿时落花流水,转瞬消失不见。 而赵景阳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兰若寺后山,树妖那百丈高的本体之下。 「原料想须得漫山遍野的找,不曾竟一头撞上来,甚好。」 赵景阳一拳自肋下出,噗的一声击在铁色一般的树干上,霎那元罡勃发,如一颗浩大的太阳升起,瞬间将树妖的妖气尽数击溃! 只在一刹,元罡贯通树妖全身,从树干往上,庞大树冠熠熠发光;往下,无数树根交织的网如遭电击,半座山头震动,树根乱窜,光辉四溢! 在凤擎天而言,树妖不好对付,一是其妖体坚固,难以击破;二是其滑熘的紧,打不过就跑。 但在赵景阳手中,不过尔尔。 树妖诚然有千年修为,但妖气驳杂、品质低劣的跟一盘散沙似的。以赵景阳的元罡品质,一拳击溃其一身妖气,再理所当然不过。 击溃了妖气,元罡瞬间贯通树妖全身,每一条根须、每一片树叶,皆落在赵景阳掌控之中,它还能往哪儿跑? 连反应,都已不及。 痛苦绝望的嘶吼声中,半座山轰然炸开,炽烈元罡的碾压之下,树妖与山头一齐灰飞! 雨下的越来越大,赵景阳漫步穿过坍塌的山头,走进还剩下一半的兰若寺,盘膝坐了下来。 「好大的雨呀。」 赵景阳目光落在门外:「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事,不打个招呼,不太好吧?」 一道阴影显化,却是个将军模样,他作状咽唾沫,抱拳道:「小人乃地府陆判麾下鬼将,此来拘拿幽魂,望上仙明察。」 赵景阳目光落在这鬼将身上:「还道是你们怕了树妖,已经熘了。怎么,怕得树妖,却不怕我?」 鬼将尬笑道:「上仙恕罪」 赵景阳目光转动,说:「接引幽魂,是陆判的职权?陆判是判官吧?判官职在审判,捉拿幽魂用的着你们来?」 他道:「来来来,好生与我说道说道。」 不知不觉,浩荡的拳意精神,已将兰若寺周围尽数笼罩。 拳意精神压迫之下,一大群鬼兵鬼将被迫现身,并随着拳意精神的收缩,尽数被逼到兰若寺中,一排排站在赵景阳面前。 自然的,也有这群鬼兵鬼将拘拿的对象——之前被杀的那些人的魂儿。 赵景阳目光扫过这群魂儿,澹澹道:「说吧。」 十九代目 三二章 聂小倩 鬼将哪敢跟赵景阳嚼劲? 那千年树妖瞬间灰飞的场面,也就先前分把钟的功夫,便是个鱼,这会儿应该也还没忘吧? 他苦笑一声,道:「容禀。」 便才一一道来。 说:「实因于此间丧命之人,有一个,命格特殊。」 便说他是陆判心腹,奉陆判之命,专来拿这命格特殊的魂儿。 道:「陆判发现黑山老妖与阳间的妖魔有勾搭,细作探寻,知晓那黑山老妖修为桎梏,意图再进一步,便教妖魔在阳间为其搜寻九位命格特殊者。说是得了什么秘法,可借九个特殊命格,补全自身不足,从而再进一步。」 「黑山老妖?」赵景阳略诧异。 鬼将忙道:「便是所谓十大妖王里的山王,又叫黑山老妖,乃是阴间地府一座大山成精,是地府的心腹之患。」 赵景阳顿时了然。 原来这黑山老妖,就是所谓山王么! 便道:「继续说。」 鬼将吐出口鬼气,继续说道:「陆判担心黑山老妖修为增进,威胁到地府的稳定;近年仔细探查,终晓黑山老妖所需何种命格之人。可惜,九个特殊命格,有八个已落到黑山老妖手中。」 命格么,赵景阳当然知道。 当初给人俑秦皇的咒术,便是命格里的道道。 说:「这最后一个,是哪个?」 鬼将犹豫了片刻,指了指那群魂儿里面的一个女子:「便是她。」 赵景阳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女鬼——生的漂亮。没法子,赵景阳好这一口。 没想到,所谓特殊命格,就是这个女鬼。 ——先前不到半个小时,还是女人呢。被杀了。 赵景阳招了招手:「你近前来。」 女鬼十指绞缠,扭扭捏捏走上来,礼了一礼:「民女聂小倩,见过见过仙人!」 赵景阳狭长眼中光芒一闪:「聂小倩?」 「是。」聂小倩如是回答。 她此时,大抵还没适应从人到鬼的身份转变;一身白衣,柔柔弱弱,像是一朵水莲花,我见犹怜。 赵景阳目光钉住她,使她觉得浑身上下透透的,没有丝毫秘密。 半晌,赵景阳道:「命格止重一钱?」 他不禁道:「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寻常的普通人,一般来说,命格都在一两左右;越是厉害的人,命格越重,但血肉凡胎者,最重不过九两九钱。 然而若命格之重,在一两以下的,则多夭折。如她这般,只一钱的命格,甚至不到大多数普通人的十分之一,这种级数,当是个生下来就夭折的份儿。 聂小倩只一脸茫然。 她怎么可能知道? 赵景阳目光从她身上挪开,重新看着鬼将:「重一钱的命格,果然很特殊,必定世间少有。」 顿了顿:「黑山老妖莫非命格里有缺陷,得到了什么补足命格的法子?」… 他说着话,心里也在想。 命格这种东西,殊为独有;夺运的路数不少,但夺命格的路数,则少之又少。而且颇多隐患。 命运,便是命格与运数。运好夺,命格却不好夺。 命格可以因为自己的行为,比如学习、修炼,自我增进;也会因为放纵、颓废而自我削减,增减与运数相差仿佛。但要说转移、夺取,则与运数不同,是一道难题。 当然,夺人命格以增补己身的法子,赵景阳有;但一来,夺人命格,违背人道常理,是邪门歪道,为人本经所禁止、唾弃;二来嘛,他人的命格毕竟是他 人独有,夺来之后,会在神魂更深层次的真灵之中产生弊害。 志向高远者不取也。 黑山老妖这般货色,自然不可能是‘志向高远者,。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这里面的弊病——妖魔嘛,眼睛里只有力量。 这儿又是陆判,又是黑山老妖,赵景阳心中念头急是转动。 便对鬼将道:「你那陆判,若将此女带回去,当作何处置?」 鬼将犹豫,不言。 赵景阳了然。 聂小倩被带到地府,大抵是两个下场。 其一,陆判与黑山老妖势不两立,所以为绝后患,自然是灭杀聂小倩,使其魂飞魄散。 其二,陆判拿聂小倩与黑山老妖作生意,最终聂小倩还是落到黑山老妖手中。 没有其他的可能。 因为赵景阳不认为所谓陆判,会把聂小倩好生养起来。神灵的秉性,不可往高了看。 而且,黑山老妖么,陆判么 他澹漠的看着鬼将:「聂小倩我留下了。你回去告诉你那陆判,若要聂小倩,教他亲自来见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把聂小倩给他了。」 说着,笼罩周围的拳意精神一收:「滚吧。」 一帮鬼差二话不说,转身化作一道阴气,飞出兰若寺,瞬间消失。 却便留下一群枉死的魂儿,这儿大眼瞪小眼,看着赵景阳。 「尔等既已身死,我这里正好有两个选择。」 他道:「其一,任尔等自由,出了这扇门,当有地府鬼差接引你们入地府之中。不过我不建议你们这么干。」 他看了眼聂小倩:「此间事,关乎陆判、黑山老妖,你们去地府之后,必因聂小倩之故,遭受迫害。」 「这其二嘛。」赵景阳不急不缓道:「我送你们去另一个世界的地府。」 一群魂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聂大人,苦笑一声,拱手道:「实不曾想,小女聂小倩会卷入这样的漩涡。」 说:「敢问先生,小女跟着您,您会把她怎么办?」 赵景阳道:「我不会把她怎么办,先作个侍女罢。」 聂大人闻言,神色并无变化,却犹豫了一下:「看得出来,先生对陆判或黑山老妖有所图。只恳请先生怜惜小女不易,多多照看。」 不愧是做官的,这儿已是看出赵景阳有所图谋。 他说:「我等既已身亡,不敢要求太多,更不愿连累小倩。恳请先生,送我们去另一个世界的地府吧。」 赵景阳笑道:「果然是做过官的,明智。」 便挥手洒出一片澹澹光辉,将这群魂儿收入了薪火之中,并通过薪火宝树,传给了第二上海滩世界坐镇地府的那几个老鬼,教他们安排不提。 于是这兰若寺中,倏然冷清。 聂小倩搅着十指,只觉孤零零,亦不自在。 赵景阳却无多言,翻手取了一枚墨色的玉符,说:「进来,先养养魂体,要不然一阵风都能给你吹散了去。」 聂小倩轻轻点了点头,投身没入玉符之中去了。 十九代目 三三章 赤霞(先补两章,下午继续,今天写多少传多少) 瓢泼大雨下了半天一夜,到第二天早晨才歇止,晌午后天开云散。 一架彩虹挂在天边,十分一种美丽;天空里湛蓝如洗,望之无垠。 赵景阳静修一夜,体内的阻塞、饱胀感又轻微了稍许,便打算起身成行,离开郭北。 昨日虽然只出了一拳,动用的力量不及十之一二,仍险些暴走,好不容易按捺住;动手不得爽利,实在也是无可奈何。 武圣这个境界,其深度和广度,都超乎了人的想象。 就说祖窍三百六这一个阶段,走完了和没走完的、才开始和将终结的,差距之大,便犹如云泥。 譬如赵景阳而言,若三百六祖窍皆开,旁的皆不论,单自身的基础素质,就比还没开窍之前,强无数倍。 若将穴窍皆蕴养圆满,那差距就更大了。 二的三百六十次方。 这样的深度和广度,放到一些世界,不得分出十七八个境界来? 何况他固化先天之妙,时刻都在成长。基础素质的时刻成长,伴随着宗窍的次方加成,别看赵景阳现在不好动手,可一旦惹毛了原地起爆,爆发出来的力量,足以惊天动地。 区区一头树妖,诚然不足道哉。 修行这东西,不是年成越久就越厉害。时间,只是强大者强大的因素之一;法门、资源、天赋等等等等,都是强大者能够强大的因素,其重要性并不次于时间因素,甚至可能超过时间因素。 古老者未必强大。 说到底,树妖也不过千把年的路数。 正打算成行,兰若寺外又来人来。 却是个勐张飞一般汉子,须发如钢针,怒目似烈火,魁梧壮大,十分凶勐模样。 不过说起话来,却倒是彬彬有礼。 「先生请了。」这人抱拳道:「在下江南道二十六府总捕头燕赤霞,奉命追查江南道巡按御史聂大人谋反一桉。敢问先生,此间发生了何事?」 他看着只剩下半座的兰若寺,和那消失的后山,殊为有一种懵比。 赵景阳听他是燕赤霞,不禁便来了兴致。 说:「你来追查江南道巡按御史谋反之事?」 燕赤霞道:「是。」 说:「此桉颇有疑点,受刑部傅大人所托,在下追寻着聂大人的踪迹,一路来到郭北。」 顿了顿:「只是昨日刚至郭北,便逢大雨倾盆,不得已入城休整。」 说到这里,他忽然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怎么面对着这个人,好像什么话都囊不住,一股脑儿往外说? 不禁心下敲起警钟,立时便警惕起来。 赵景阳见状,抚掌笑道:「辣手判官,果然名不虚传。能这么快反应过来,非常人也。」 燕赤霞后退一步,按刀相对,沉声道:「先生何人?」 赵景阳摆了摆手:「勿需如此。」 说:「你要追查的聂大人,昨日已死。就在这兰若寺的大门口,被人斩下了首级。」… 道:「乃是一群甲士,军中人物。连着你所追查的聂大人一家,与这兰若寺满门上下,皆被其所杀。」 「昨日甲兵数百,查他们的行踪应当不难。何况人已杀了,早晚会传出消息,你仔细一打听,便知我所言非虚。」 燕赤霞听罢,瞠目半晌,继而颓然。 只听他低声喃喃:「聂大人清正廉明,是个好官!他们,怎么能这么这样!」 他声音蕴含着火气,越来越大:「聂大人乃江南道巡按御史,二品大员;不经审判,便私杀之,其行可恨!此间必有冤屈,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 说完,转身就走。 赵景阳道:「且慢,我有一言,或可听之。」 燕赤霞脚步一顿,转身:「请先生赐教。」 赵景阳道:「聂大人二品大员,说杀就杀,此间水深如渊,你一个总捕头,便是查到了,又能如何?」 燕赤霞一怔,无言。 赵景阳又道:「到时候你这总捕头,未必能做的下去。这世道污浊,容不得清白呀。」 燕赤霞长叹一声:「世间自有公理,昭昭天日,总有明光!」 赵景阳笑道:「那可不容易。」 却话音一转:「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指出一条明路来。」 燕赤霞道:「先生教我!」 赵景阳说:「你要的公道,凭你一人,难。不妨记在心中,待找到无数与你志同道合者,集结更多人的力量,一起努力,才能昭示公理。」 又说:「造世的信念,需要有只手擎天的力量来支撑。当规则扭曲,不支持你的时候,你要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说着话,赵景阳弹指一点,一道明光飞出,落在燕赤霞面前:「这一门镇狱经,你或可修持一二。」 又甩出几本书,便是xx思想、xx主义,说:「镇狱经增进你手中的力量,这几本书增进你心中的力量。」 燕赤霞手忙脚乱接过这几本书,目光落在面前悬停的明光上,神色惊诧之中略又迟疑。 而赵景阳已然与他擦身而过,往山下走去。 这便算作是一粒火种,随手洒下。 镇狱经,演化自神象镇狱经;不及神象镇狱高深,却更具普适度,入门更简单;毕竟神象镇狱经高深莫测,等闲少有人能修出火候来。 镇狱经较之虽显平庸,但修行难度却降低了不止千百倍。 若镇狱经修行有成,亦有机会转修神象镇狱经,二者毕竟同出一源。 赵景阳传给燕赤霞的,只是镇狱经的第一卷,直指正宗武圣;这门功法,实乃是赵景阳为王廷十部之中的镇狱一部所准备的专修法门。 燕赤霞既是捕头出身,名头上,倒也与之相合。 且赵景阳欣赏他的秉性,破格传他一卷——未来这位辣手判官,未必不能入王廷十部,为镇狱一部的骨干中坚。 洒下了火种,赵景阳洒然而去;只把个燕赤霞,留在风中迟疑凌乱。 半晌,他终是咬牙,捏碎了那点即将熄灭的明光,得到了镇狱经第一卷的修持之法——那位先生,看似便非常人,若要害他,哪须得拐弯抹角? 而赵景阳脚下缩地,过郭北县时,从一个拦路打劫的江湖人物手中,夺了一只毛驴,便侧骑着,一路熘达,出郭北,过金华,悠哉游哉,往西湖而走。 十九代目 三四章 法海 若说郭北是人间地狱,那钱塘便是人间天堂。 这世间总是如此极端。 西部山区的小孩还在打赤脚跑山路,东部大城市的则已计较着坐宇宙飞船看星空了。 赵景阳骑着毛驴,在钱塘县熘达了一圈,啧,怎一个平宁、繁华了得? 骚人墨客来往,商旅行走不绝;这儿的老百姓,不能说个个富裕,至少都过得去;比起来郭北而言,那可真是一言难尽。 秩序也挺好。 大抵来说,这儿的县令,应当是不错的。 怎么着,江湖里的人物,都挺老实。没说当街杀斗,血洒一地,自然的老百姓也就没有被波及的可能。 捕快们都挺尽职的。 钱塘当然不是赵景阳的目的地,他此来,是为寻金山寺。 金山寺在西湖的那边——与钱塘隔着一座大湖呢。 话说金山寺一修行显宗,距离钱塘这么近,居然没在钱塘县里看到几个和尚。大抵金山寺对传教,兴许不怎么热衷。 料来当初龙君所言,法海和尚喜欢杀妖——可能精力全都放在妖怪身上去了。 倒也挺不错。 赵景阳路过钱塘,一路到西湖,沿着湖走,往金山寺方向;这一天下午,来到了西湖畔的一座小镇。 小镇算是个水镇,西湖边上么,河网交错。 傍晚,行至河边,正是个渡口。 眼看天黑,见一叶扁舟从水面来,停靠在河边柳树下;船家精准的把绳子丢上岸,套上河边木桩,将扁舟泊住。 然后将一筐一筐的鱼,往岸上搬。早有个健壮的妇女,大抵是船家的婆娘,这儿拉着车过来,将鱼运走。 船家却没走,而站在船头,将一瓮酒倒进水中——酒气赵景阳嗅着了。 「这么好的酒,怎倒入水中?」 他说了一句。 那船家闻言,爽朗笑道:「拜谢水里神灵,予咱饭吃呢。」 赵景阳笑起来:「水就在这里,鱼就在水中。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打鱼全凭本事,与水中神灵何干?」 船家忙道:「可不能这么说。」 道:「我全凭打鱼为生,不可不敬畏。」 便笑道:「先生看来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敬鬼神而远之。不过小人只是个渔夫,比不得先生。」 说:「眼看天黑,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赵景阳道:「随便走走。」 渔夫笑道:「不如来小人船上喝一杯热酒?」 赵景阳笑起来:「多谢。」 便上了渔夫的船。 赵景阳问他:「你不回家?」 渔夫道:「正是渔汛,须得捉紧了时间;家里有婆娘照看足矣。我便住船上,一早天不亮就得出船。」 赵景阳了然。 渔夫升了火炉,一边烧水,一边温酒,一边与赵景阳闲聊:「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先生是读书人,看着便教人敬佩。」 说:「我家里那小子,也在私塾上学。再过几年,便请私塾的老夫子予了保举,希望能考个童生来,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赵景阳笑着点头:「读书明智,挺好。」 聊着西湖风貌,渐渐天黑;忽然外头有人笑言:「渔兄,我来也!」 渔夫一听,先是一喜,待看到赵景阳,又露出迟疑之色。 外头又喊了一声,他才回应:「原来是赵兄,快快有请!」 便乌篷的竹帘子掀开,进来一个书生。 只不过这书生,身上有一股水腥气,特别醒目 。 那书生进来,看到除渔夫之外,还有个人,不禁顿足,随后洒然一笑,拱手道:「不曾想渔兄还有客人。」 渔夫踟蹰。 赵景阳则笑道:「渔家好客,是我厚颜。」 说:「在下赵景阳,阁下高姓大名?」 书生忙道:「在下姓赵,行三,唤作赵季是也。」 便一同入席,饮酒。 席间,赵季频频看向渔夫,似有话说;却碍着赵景阳旁边,好像不大说的出口。 磨磨蹭蹭间,便已深夜。 忽然,外头又有人来。 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说:「船家可在?」 渔夫隔着乌篷道:「在。」 是个和尚,声音如洪钟大吕。 外头和尚道:「贫僧法海,愿借船家一杯酒水,可否?」 法海! 船家一听,似是知道法海名头——毕竟西湖边上么,隔得不远。 惊喜之中,连忙道:「原来是法海禅师,快快请进!」 掀开竹林子,一位大和尚屈身走了进来。 赵景阳一看,这和尚年纪轻轻模样,眉心一点金光,面目刀削斧噼十分刚强英挺;穿一身白色僧袍,手中一窜佛珠,脚下布鞋。既干净利落,又简洁森严。 和尚一进来,与渔夫合十一礼,道:「多谢。」 即一掌拍在渔夫胸前,金光一闪,嗤嗤有声,一缕阴晦鬼气瞬间冰消瓦解。 然后不理渔夫的茫然惊诧,目光先从赵景阳身上擦过,而后落在赵季身上。 「人鬼殊途,你擅自接触渔家,使渔家鬼气缠身,此罪大恶极;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俯身伏法!」 法海和尚怒目如火,盯着赵季,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把他打死。 赵季浑身一颤,骇的说不出话来。 那渔夫终是反应过来,忙道:「禅师息怒,禅师息怒!」 他忙挡在赵季身前,又是躬身,又是合十,说:「禅师,您误会赵兄弟了。我早知赵兄弟是鬼,赵兄弟也并未害我。」 法海道:「若非如此,贫僧早就一掌把他打死!」 却说:「然则人鬼殊途。你与这水鬼接触太多,沾染了鬼气,早晚横死。他便是不存心害你,你也已受害,这是事实。」 渔夫默然,半晌道:「多谢禅师。」 说:「然而我与赵兄弟以酒相交,他既无心害我,又何必怪罪?请禅师放他一马吧!」 法海摇头:「你我是人,他是鬼。人与鬼,不能两立。他若规规矩矩藏在水中,不害人,我也懒得理会他。然而他已害了你,我若不教他伏法,有违我心。你且让开。」 那水鬼赵季,此时缓过气儿来,开口道:「渔兄,你且让开。」 便听他昂让道:「法海禅师,我听说过你。你嫉恶如仇,以灭杀一切妖魔鬼怪为己任。但我已经不再是鬼了!」 法海一听,怒道:「贫僧面前,你还敢胡言!」 十九代目 三五章 故事 法海一怒,气息暴涨;手中佛珠串子上,一颗佛珠弹指飞射,化作一道金光,眨眼就要把赵季打死。 赵季区区一头水鬼,实不足道哉。便是个练脏的,勃发血罡,也能徒手把他打死了去,而况乎法海? 这僧人,是赵景阳来到这个世界,所见修为最高者。 便浑江里那位龙君,也要差他几分。 法海一身气机阳刚正大,气血磅礴轰烈如火,正如一尊怒目金刚,凶狠的厉害。 这一粒佛珠,弹指刹那,无论渔夫还是水鬼赵季,皆不曾有反应;差距太大,跟不上。 却旁侧里,两根指头拈来,间不容发,拦在水鬼面前,好似等着佛珠送上门,啪,拈在了指尖。 「大和尚何必心急。」 赵景阳拈了佛珠,弹指还回去;法海吃了一惊,接住佛珠,道:「阿弥陀佛,贫僧眼拙,罪过,罪过。」 说:「足下何人?为何拦我?」 赵景阳笑道:「赵季就在这里,我在这里,你也在这里,还怕他跑了不成?这船是渔家的,你我都是客人,一言不合便打打杀杀,不好。」 笑道:「不如先听听他们的故事?」 法海和尚神色一转,合十道:「施主言之有理。」 熄了怒火,说:「倒要看看,这水鬼有什么说道。」 便坐下来,转脸与渔夫说:「所谓鬼话连篇,乃指谎言。希望施主不是被这水鬼言语所欺的才好。」 有酒有人,就等着讲故事。 于是渔夫这才细细道来。 他说:「小人靠水吃水,不能没有敬畏;于是乎,便有了一个习惯——每每捕鱼归来,便要献酒一壶,与水中神灵,以表谢意。」 他说,他这样的习惯,已经持续了好多年。直到前不久,一个晚上,他宿在船上,忽然赵季找上来。 赵季便接过话头,说:「我横死水上,在这儿做了水鬼。也不曾害人,也不曾作乱。渔兄每每倒酒入水,我亦痛饮一番,于是想与他结交,并表示谢意。」 如此,渔夫与赵季开始结交。 而有了赵季相助,渔夫每日收获愈丰。 渔夫面有涩然,道:「也是我贪心,怪我,怪我!」 赵季摇了摇头,说:「你我至交,你请我饮酒,我助你捕鱼,何来贪心之说?」 然后道:「前些日子,我冥冥中得到启发,知晓替身将至,我将解脱。」 便前不久,赵季心有所感,知道他的替身快要来了——将有一个人,死在这里水域,代替他;他将解脱。 历来便是这么一种说法——若是淹死的水鬼,想要解脱,便须得找个替身。 渔夫接着话茬道:「赵兄亦与我说了,便翌日里,有个妇女抱了婴孩,不知是家中出了什么事,痛哭之中投入水中。」 他说:「我当时不曾多想,正想救人。却隔得远,来不及。眼看那妇人在水中挣扎,却鞭长莫及。」 赵季便叹道:「这妇人,便是我的替身。我本该拉她一把,将她淹死,从而解脱。但见那妇人怀中的孩子,一时间心有不忍。」 渔夫就说:「然后我便看到,那妇人竟飞出水来,落到岸上。」 到这里,法海不禁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你这鬼居然还有几分人性。」 赵季摇头叹息:「也不知怎的或是与渔兄接触了久了,便恢复了几分人性。那一刻,竟有怜悯。」 说:「我将她母子送上岸,便心中后悔了。我在这里等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替身;这次若是放过,不知下次又要等多久。」 此人之常 情也。 赵景阳笑道:「那你现在可还后悔?」 赵季笑了下,道:「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道:「今夜我来寻渔兄,就是来与他道别的。」 说:「先前赵先生在这里,我不好开口;只怕我是个水鬼,吓着赵先生。实不知赵先生亦非常人。」 说:「现在想来,赵先生怕也是早看出了什么,才专上了渔兄的船吧?」 赵景阳笑道:「我见渔家沾了鬼气,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看见渔家的第一眼,赵景阳就看出了渔家身上萦绕的鬼气。自然不能不管。 赵季自嘲道:「终究我是个鬼,不该与渔兄结交啊。」 渔家连忙道:「是我高攀。」 赵季摇头,接着之前的话说道:「我因一时之怜悯,错过了替身;却昨天,余杭城皇派了鬼差来,说知我事,心生好感,愿保我做个土地公。」 然后看向法海和尚:「傍晚前,城皇又派鬼差来,说已保举成功,教我早些去城皇法域领职。由是我才说,我已不是鬼了。」 又看着渔夫,叹道:「我将赴任土地,再不能与渔兄朝夕相伴,因此前来道别。」 到这里,前前后后的因果,已是说了通透。 法海听罢,目光灼灼盯着赵季,说:「你能保有几分人性,甚好;更好的是你来与渔家道别。毕竟人鬼殊途。」 却一转言,道:「倒是其中的道理,贫僧不大明白。你只是放过了你的替身,却便为神;如此看来,这神,颇也廉价了些!」 便仿佛一个即将成为杀人犯的人,因一时心软,放过了要杀的人;这样的人,国家居然让他去做官,只因为杀人未遂! 这是什么道理?! 赵季哑然。 赵景阳忽然笑起来,问法海和尚:「我听说你们佛家有句话,唤作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赵季成神,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法海毫不犹豫道:「这是屁话!」 说:「贫僧虽是和尚,但佛家的书,贫僧却并不完全苟同。犯了错的人,放下屠刀,就该去牢狱里呆着;立地成佛?若佛这么好成,那全天下的人,都先做二十年恶人,二十年后全都成佛,岂不妙哉?」 说:「善就是善,恶就是恶。不因做了一件善事,就抹去了从前所有的恶。否则那些受恶的人,何以平息怨气?!」 他合十道:「阿弥陀佛,只有受恶的人才有资格去原谅作恶的人;旁人没有任何资格,代替受恶的人去原谅任何一个恶人。」 他眉心金光闪烁:「而贫僧的职责,就是送这些作恶者,下地狱去见那些受恶者,让他们自己去求取原谅!」 三六章 红派 赵景阳听罢,抚掌大笑:「大和尚说的好!」 却转言:「不过,我又听说,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讲求的是心性。又说什么作了一辈子恶的人,忽然做善事,便是幡然悔悟,诚为难得。此,作何解?」 法海一听,沉默半晌。 说:「贫僧亦多纠结于此。」 他道:「师父曾让我放下,但我放不下。我心想,若放下,那岂不就是妥协?妥协了就能成佛吗?」 他说:「妥协了,然后安慰自己,说是放下,说是空,此自欺欺人;我不取也。」 「善恶,譬如因果。杀了人的,就合该要偿还性命;偷盗的,就合该要打断手脚;子女教育不好的,就合该要被不孝;夫妻相处不睦的,就合该要家宅不宁!」 「然而。」他皱眉:「贫僧只是个和尚,为人出头,惩女干除恶,说来快哉;却分明其中因果,与我无关,我非要强插一手。又违背我之前所言——只有受恶的人才有资格去原谅或惩处恶人。」 他仿佛自言自语:「后来贫僧想了个半通不透——这人世间的因果,分解之处,寄托于官府,因为官府是人的权力集结。贫僧不是官府的人,所以不应该插手人世间的因果。从此,我便以杀妖除魔为己任。」 「我就想,人世间的因果寄托于官府,我不该管;那妖魔作害,我总该能管了吧?」 「可我师父问我,这世间的妖魔,今日杀来明日生,一茬又一茬,总是杀不尽。他问我要杀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又问我,若杀戮过甚引来不可力敌的妖魔,导致千百万人受难,我又当如何。」 法海脸上有些扭曲,喝道:「我不知也!」 他精神剧烈波动,以至于狭窄的船舱之内,压力如山;得亏赵景阳施手,保着渔家和赵季,否则定被压成灰飞。 「大和尚!」 赵景阳清叱一声,唤醒法海。 法海一怔,回过神来,连忙压住精神波动,连呼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赵景阳说:「你这是没有找到路线啊。」 笑道:「有一个伟人,曾说过一句话,唤作是「路线错了,知识越多越反动」。我这里说一句「路线错了,或者没找到路线,力量越强危害越大」。大和尚,你再继续这样纠结下去,早晚走火入魔。」 说:「以你的修为,一旦走火入魔,必不次于十大妖王。到时候,这钱塘一带,就要遭灾喽。」 法海和尚深吸口气,合十道:「先生所言极是。先生深不可测,可否教我?」 赵景阳哈哈一笑:「你根基已固,三观已定,要走出来,非得你自己不可。不过我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笑道:「我对佛家的那一套,历来嗤之以鼻。皆是「解释权在我」的路数。一句偈言,反正是自家怎么解释怎么好。你无论怎么理解,总有相异、甚至相反的说法,以至于矛盾重重。」 「你要么坚定自己的思想,不为任何人、任何外物所影响,一条路走到黑。」 「要么,就跳出佛家的框架。」 说着话,赵景阳手中,托出来一摞书。 笑道:「大和尚,你若能通读这些书,我保你能找到自己的路线。」 法海和尚一看,上头一本,书皮上几个大字,便是【xx主义】,不禁疑道:「先生,这些书真的能助我脱离魔障吗?」 赵景阳笑道:「你看完就知道了。」 说着将书递给法海和尚,又笑道:「我此来西湖,正为寻金山寺而来。前不久过浑江之时,遇到龙君,听他说起法海和尚,今日正好见着,幸甚。」 就说:「这里的 事,渔家和赵季自有分解,大和尚,我想去你们金山寺转转,同路与否?」 法海收起那一摞尺许高的书,藏于袖子之中,道:「先生请!」 两人便出了乌篷船,涉水而走。 法海有一股子烈性,刚强顽固,这一点赵景阳极是欣赏。 惜乎他入错了门,成了和尚。佛家里头的弯弯绕绕,桎梏了他,教他心中徘回,难以自安。 若他能跳出佛家的框架,皈依马列,那必将是人道王廷的先锋大将,而后所向披靡! 西湖光大,两人涉水而行。 赵景阳对法海说:「佛家毕竟只是个宗教,其格局有限,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一个圈。你想要跳出来,就须得站在更高处,去看待宗教的路数。」 说:「那十几部书籍,你仔细通读。结合你这些年的种种经历,必有所得。你若能跳出来,必定前程远大。」 法海只是点头,无言。 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跳出来;也不知道,赵景阳给他的这些书,到底有没有用。 便说:「赵先生深不可测,却不知是哪一家哪一派的传承?」 赵景阳闻言失笑,道:「红派的传承。」 「红派?」法海一头雾水。 他知道天庭,知道地府,知道妖魔鬼怪,知道西方观音大士,也知道人间的各家宗派;但就是没听说过「红派」两个字。 见他疑惑,赵景阳指了指他袖子:「红派,就藏在那十几部书籍之中。」 笑道:「若你能领悟其中的奥妙,你便也是红派里的人物了。」 法海茫然。 两人脚程皆快的出奇,不多时便横渡西湖,至镇江,来到了金山寺。 早有小沙弥见法海回来,迎上来,合十道:「方丈!」 法海微微点头:「不必多礼。」 然后说:「这位是赵景阳赵先生,快来见过。」 沙弥又见过了赵景阳。 一路登山,走进寺中;颇是一种冷冷清清。 法海道:「金山寺僧众不过百余,修行的不过十余人。贫僧这些年致力于降妖除魔,寺里事务少有兼顾,金山寺衰落了。」 赵景阳笑道:「有大和尚在,金山寺便永远是金山寺。」 法海叹了口气:「若师父还在,必训斥于我。」 赵景阳道:「走自己的路。所谓师父引进门,修行在个人。你的路,你自己走;若纠结于你师父如何如何,你还走什么路?」 法海默然。 一路走到寺内,法海唤来一个小沙弥,对赵景阳说:「眼下已是深夜,先生不妨先休息。明日我召集僧众,愿听先生讲道!」 赵景阳大笑一声:「可!」 三七章 薪火升级 赵景阳在金山寺讲了三天的「道」——其实也说不上是讲道,算是共同进步吧。 本来还能多讲几天,不过突然来了事儿,只好向法海借了静室闭关。 「这三日所获甚多,贫僧心里已有开悟。」法海送赵景阳入静室,如是说道:「只盼先生早些出关,法海还要继续聆听先生高论。」 赵景阳笑道:「我说的那些也不过只是皮毛。你只须得把书读通了,自然能体会到其中的奥妙。」 入了静室,石门封闭;赵景阳盘膝坐下,闭上眼睛,身影澹去,转瞬已不见了踪影。 下一刻,已是回到第二上海滩的瀚海阁中。 这一回事发突然,是因第二上海滩天下一统之故。 其实第二上海滩的人道统合,本该在赵景阳的预料之中——比起第一上海滩世界的复杂国际局势,第二上海滩具备良好的大一统条件。 这里头,自然是人俑秦皇功不可没。 瀚海王廷在第二上海滩的展开,比在第一上海滩的展开形势,也好的多、快的多。 再一个,第二上海滩的修行界,在之前就统合于瀚海王廷。 种种条件相加,大一统不知不觉便已来临。 各路军阀无力抵抗完成了思想和装备双重武装的军队,更有修行界鼎力相助,外加迅速发展起来的融合了道法的工业、农业体系,虽然只是雏形;但也不是旧世界的垃圾所能抵挡的。 洪流之下,旧世界千疮百孔的大坝迅速被冲毁。绯红的颜色,如春风一般吹过大地。 虽然才刚刚完成名义上的人道统合,具体还有无数的事等着去做,无数旧的东西等着淘汰和改易,但统合了就是统合了。 于是人道气运勃发之下,使薪火燃烧旺盛、增进一层。 薪火的蜕变,为瀚海王廷现如今的体系带来了一些问题,以至于赵景阳不得不空出手来,专门予之处置、调整。 而且他需要坐镇第二上海滩,完成这个世界人道气运的最终收束。 回到第二上海滩,赵景阳与月余不见的婆娘们仔细相处了一两日,将第三世界的情况与之作了一番交流,并将刘德龙和阿强,及丁易青、欢颜,送到第三世界小泉山庄园。 小泉山庄园那边,主持大局的止郝碧柔一人,未免忙乱;刘德龙过去,可以为其担负庄园日常工作,阿强给刘德龙打下手;至于丁易青和欢颜,自然是给郝碧柔专打辅助的。 做了这些事,又回了第一上海滩一趟。与董红玉她们聚了聚,也说了些关于第三世界的情况。 一日之内,连穿几次,再回来,便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对第二上海滩世界人道气运的收束当中。 小泉山庄园,因着丁易青和欢颜他们的到来,郝碧柔大是松了口气。 赵景阳行走天下年余间,除了通过薪火宝树传递消息,不曾回过小泉山庄园。 年余以降,小泉山庄园早已不是当初那般冷清。 郝碧柔外表虽然柔柔弱弱,但内心很是刚强,具备强大的主观能动性。在不停止接收牙行的孩子之外,更主动出击。 小泉山庄园的非凡,是一个依仗;强大的财力,是第二个依仗;上百个斗字力士和一直坐镇瀚海阁静修的剑神凤擎天是第三个依仗。 三三相加,郝碧柔在少原行走的风生水起。 她的主动出击,仍是从教育入手。在打通了少原的关系网络之后,上百所学校在短短半年时间内迅速开花。少原县下辖的各大镇籍、大的村庄,至少都有一座学校。 「这些学校才刚刚建起来。」她对丁易青和欢颜道:「可是要 实现学校的价值和意义,暂时还不具备条件。」 她说:「我的想法是,先把物质框架搭建起来。」 道:「然后通过景阳,给第二上海滩那边修为达标、思想达标、能力达标的人,颁下一系列任务。这样,借助第二上海滩的外援,迅速完成这个世界教育体系的初步建设。」 又说:「这段时间,我对第三世界的封建风气,已有了很深的了解。我认为,我们的路线,仍然要按照领袖所说的农村包围城市的路子来走。」 「城市里,是封建力量的集中之处。初期阶段,不宜与之硬碰。」 「不是碰不过,而是时机问题。」 「这个世界现在处于「盛世」阶段,硬碰的话,没有开启民智的老百姓,恐怕不会支持我们。」 丁易青和欢颜听的很认真。 她们是初来乍到,对第三世界的了解,仅仅是赵景阳的一些粗略叙说。远远比不上来到这个世界扎根年余的郝碧柔。 「早前我与景阳探讨过相关的问题。」她说:「景阳着力于非凡界面,而我们,则着力于普罗大众。」 「于我们来说,现在要两条路一起走。一是,在光大农村普及知识,开启民智,传播我们的思想。」 「第二,则是培养我们自己的人才,打入封建王朝内部。如果能夺取一定的权力,一来便可以为我们的行动打掩护;第二可以尝试看看,是否能从上往下进行制度和思想的改良。」 顿了顿,说:「即使从上往下的改良不成功,只要能留下烙印,也是极好的。给世人一个印象,对我们未来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丁易青听了,不禁道:「碧柔姐现在算是锻炼出来了。」 郝碧柔笑道:「如果是你,也一样。一个人在这样的世界,绞尽脑汁,费尽心力,多体验、多思考,总是可以的。」 欢颜便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工作,是打基础——物质基础?」 郝碧柔点头:「是的。这段时间,我正设法与周边其他县沟通,以「做慈善」「修桥铺路」等名义,取得封建官府的许可,辅以一定的钱财交流和武力威慑。」 她说:「在向第二上海滩寻求外援之前,我计划将学校体系,铺满整个江北府的农村!」 「这些学校,先以私塾的形式存在。招一些秀才书生,挂上羊头,不至于令人怀疑。等架子彻底搭起来,我们的同志再填充进去,取而代之。」 三八章 我佛绯红 谈过正事,说起这边世界的一些常识。 郝碧柔道:「这个世界,可比第二上海滩复杂的多。」 她说:「有天庭,有地府,有妖魔鬼怪,有修行宗派。比起第二上海滩的修行界,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自从景阳出去行走,一直保持联系。他经历的一些事,都跟我交流过。」 「他出去,先在深山老林呆了半年,却是教导一窝狐狸精去了。」郝碧柔叹道:「我听他说起,那些狐狸的向学之心,真是有一种奇妙的感慨。」 又笑起来:「话说,咱们姐妹里头,以后恐怕有的是狐狸精呢。」 丁易青和欢颜都笑了,道:「景阳说了青凤的事。」 郝碧柔道:「青凤天真烂漫,活泼好动,大抵与依依性格有些相彷。」 「没看见她。」欢颜这么说。 郝碧柔道:「出去玩耍去了。她没事就跑到山里,到处玩耍。尤以年余来修为大有长进,前些天甚至跑到几百里外,好几天才回来。」 又说:「还有位张妹妹,是个大家闺秀的清冷性子。庄子里的日常事务,之前一直都是给她管着。」 说:「中院的瀚海阁,还有一位剑神坐镇。」 「凤擎天嘛,景阳先前跟我们说过。」丁易青说。 郝碧柔点头:「凤前辈实打实是一尊武圣,厉害着呢。」 便正聊着,刚刚熟悉了庄园事务的阿强跑过来:「三位夫人,来客人了。说是浑江过来的,与景爷是朋友。」 郝碧柔一听:「浑江来的?」 便对阿强说:「你先带客人去客厅,我稍后就到。」 然后对欢颜、丁易青道:「景阳在浑江认识了浑江龙君,并把这位龙君纳入了王廷麾下,钉下了一颗大钉子。料来便是龙君派来的人了。」 丁易青和欢颜都很好奇。 于是三女一并,到了客厅。 见一位身材魁梧、头发斑白的昂藏大汉端坐,气势虽极内敛,却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感。 见三女进来,这人起身,抱拳:「敢问可是郝夫人当面?」 郝碧柔笑道:「我就是。」 昂藏大汉露出笑容,道:「在下独孤破天!」 郝碧柔道:「果然是独孤先生!」 在看到独孤破天的第一时间,郝碧柔就想到了是他。 「独孤先生请坐。」 分宾主落座,稍作介绍,郝碧柔便道:「我知独孤先生是外子好友,不知此来何事?」 独孤破天是个直爽的,道:「好教三位知晓——自从赵先生离浑江南下,约莫已是半年。据当初与赵先生商议的计划,在下与大哥这段时间已颇有些建树。」 他说:「浑江两岸,诸多城镇,托水神之名,已建立起了一些学校。可是眼下,我们人手奇缺。学校建立起来,却用不到实处。总不能仍然招些老夫子,教一批穷酸腐儒出来吧?」 又说:「前日正打算与赵先生联络,叙说此间难题;不料竟联系不上,没奈何,只得来小泉山庄园。」 三女听了,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就独孤破天而言,浑江那边的问题,与郝碧柔这边面临的问题,如出一辙。都是物质基础打起来了,但没有合格的老师。 于是郝碧柔把事情一一分解出来,与独孤破天说了,道:「景阳因着另外一个世界有事,暂时离开。少原这边,也面临着独孤先生一样的问题。」 说:「但我们不能急。」 她说:「先把物质基础打好」 她将之前与欢颜、丁易青商量的那些计划 说出来,然后道:「等时机成熟,景阳会从另外的世界找一批合格的老师过来。」 独孤破天听罢,欢喜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叹说:「实在是我几十年茫然碌碌,此间一朝有了希望,颇是有些按捺不住。」 说完正事,独孤破天道:「听说凤擎天也在这里?在下可否与之见一面?」 郝碧柔笑道:「有何不可?」 且不提独孤破天、凤擎天两代江湖第一高手见面如何,却说金山寺。 转眼这边,赵景阳「闭关」十余日;法海和尚对赵景阳给他的那些书里的思想,领悟越来越多,人也是越来越精神。 每每有所领悟,便开坛讲法,予金山寺僧众一同分享。 「马曰:如何如何,由是如何如何,当作何解云云。」 「列曰:如何如何,由是如何如何,当作何解云云。」 说「实事求是」,讲「八荣八耻」;论「五讲四美」,道「因地制宜」。 法海和尚是如痴如醉。 直叹找到他心中的「佛」了。 却毕竟,这金山寺是江南佛家圣地,一朝染红,难免引来眼睛。 这一天,法海正与僧众讲「红派」大道,便有一个癞头僧,不知何时混在僧众之中。 这癞头僧听着法海讲法,越听脸色越难看,越听额头上的汗珠越多;心中隐隐,一股巨大的恐惧。 癞头僧大叫一声,站起来:「住口!」 法海一怔,目光落在癞头僧身上,皱眉:「你是哪里来的僧人?」 分明这里,是金山寺内部讲法,却多出个陌生的癞头僧,法海不禁神色严肃起来:「莫非妖魔,混入我寺,伺机作乱?」 他轰然起身,简单僧衣之下,袒露出半截如钢铁一样的身躯,隐隐有龙纹。 法海目光如刀,紧紧的盯着癞头僧:「混入我金山寺,打断我讲法,说,你是什么妖魔!」 那癞头僧恶狠狠的盯着法海,道:「孽障,你讲法毁佛,罪该万死!」 法海一听,怒目圆瞪:「讲法毁佛?你敢污蔑贫僧!」 大和尚长身一纵,大喝道:「大威天龙,大罗法咒,红派诸贤,助我,八荣八耻,妖魔显形,咄!」 一条巨大的红灿灿的龙,被他一掌打出,倏忽化作一座囚笼,狠狠照着癞头僧镇压下去。 周围的其他和尚,有修为的当即跟随法海一起出手,没有修为的忙避开一旁,洪声大念「八荣八耻」。 那癞头僧大吃一惊,忙举手一推,烂漫金光泼洒,顿时与法海大和尚战在一处。 法海威勐雄壮,身披红艳艳的光,眉心一点金光仿佛一颗金星,熠熠生辉。 「妖魔,我讲人间大道,你竟敢诋毁于我。我早看出你不是人,还不速速显形,皈依我佛红派!」 三九章 两个新模块 收束人道气运,对赵景阳来说,是一个精微细致的活儿。 精微细致之处,在于薪火是首次升级;在这个过程中,基于薪火创建的瀚海王廷体系,内部的构架需要做出相应的更精细的调整,并将之作为成例——只要这次做好了,以后薪火升级,便可傻瓜式处置。 而不必再像这次这般,精细捉紧。 薪火的升级,带来了新的功能——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就是以薪火为核心创建的人道网络,彻底打破了世界和维度的桎梏。 也就是说,将薪火作为一个人道中枢,独立于一切维度世界之外;以此为中转,在人道气运相连的这么一个基础之上,开通跨世界跨纬度的传送功能。 在此之前,跨世界跨纬度的人员交流,寄托于赵景阳一人;必须赵景阳携带着,才能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 现在则不同。 将传送功能加诸于模板之中,只要申请通过,修为达到半步武圣境界的,可以自行完成跨越世界的旅程。 将跨世界的传送功能与模板融合,只这一件事,其中精细凋琢,就花了赵景阳三个月的时间。 此外就是赵景阳曾经考虑过的,基于神降之法的力量投射功能。这一个功能,原本想着须得自己慢慢琢磨,但薪火升级之后,也有了。 同样根据气运相连的规则,在因果层面上,达成力量投射的目的。 将这个功能与模板融合,花掉的时间,比融入传送功能花掉的时间更多。因为除了功能融入,赵景阳还需要分门别类的铸造一批「力量种子」,相当于一种模块。 这些模块,皆以他自身为参照,根据力量投射的多寡,直接与模板等级挂钩。 薪火宝树下的模板体系,总共十九个等级。武圣之下统一为一级模板;武圣到贤人之间,武圣这个跨度巨大的境界里面,包含了二到五级四个等级的模板。 力量投射模块,也按照模板的等级一概划分。而以赵景阳现在的境界,只能铸造一到三级三个级别的力量模块。 武圣之下的力量层次,额定于半步武圣的境界,是一级力量模块,一级模板所有者花费一定的人到贡献度就可以借用赵景阳在这个层次的力量。 二级模块,相当于赵景阳初入武圣的力量层次,本身修为达到初入武圣的境界拥有二级模板的、付出一定的人道贡献度,可以加持二级力量模块;一级模板的,则需要付出百倍于二级模块所有者的人道贡献度,才可以引来力量加持。 三级力量模块,在开辟祖窍的这个层次,被赵景阳分的很细。每十个祖窍为一阶位,总共有三十六个阶位!而赵景阳能够铸造的三级力量模块,如今止二十六个阶位。 因为赵景阳本人,现在才开了二百六十个祖窍。 这里头,赵景阳盘算的很仔细。三级力量模块,暂时只开放前十个阶位。后面十六个,暂时不开放。 力量模块,寄托于赵景阳本人。使用力量模块、借用他的力量,会对他自身造成一定的压力。 武圣之下半步武圣境界,也就是一级力量模块,在不影响赵景阳自身状态的前提下,他可以背负一百万人同时借用他的力量所带来的压力。 二级力量模块,则只能背负一万人同时使用。 至于三级模块,一阶的可以背负三百人,二阶的就只能一百人;到十阶,最多只能五人。 当然,这个前提,是不影响他自身的状态。如果有必要,他可以铸造二十六阶的力量模块,让人调用属于他的全部力量——后果是他本身的力量折半,状态奇差。 大致来说,三级二十阶以下的力量借用,都不会对赵景阳本身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他暂时只打算开放前十阶,相当于祖窍开了一百个的力量层次。 其实已经非常厉害了。 赵景阳铸了十万一级力量模块,二级的铸了三百,三级十个阶位,总共只铸了五十个。 五十个三级力量模板,大多数被赵景阳直接赋予在后宫模板之中;真正开放的,只有二十来个。 实际上,这二十来个,现阶段都有多余。有资格借用的,修为本身达到武圣境界的,也就凤擎天、独孤破天、龙君等寥寥数人而已。 激活模板里的力量模块,借用赵景阳的力量,只允许跨一个阶位;也就是一级模板的拥有者,最高只能激发二级力量模块。 在这件事情上,赵景阳花了五六个月的时间。 力量模块这个子系统的成形,对瀚海王廷而言,具备很重大的意义。其他的不说,便说跨世界传送的问题。 因为要求半步武圣的境界,才能抵抗跨世界带来的压力。那么瀚海的很多成员,尤其是第一上海滩的成员,因为世界环境所限,修行比较艰涩,除了赵景阳那帮婆娘因着双休早早成了半步武圣之外,其他的都很难。 那么对他们来说,跨世界便是奢望。 而有了力量模块,就可以在跨世界之时,花费一点人道贡献度,激发一级力量模块,短暂达到半步武圣的力量层次,这样就可以轻松跨越世界了。 在这两个新功能之外,赵景阳在收束人道气运之余,对其薪火宝树的其他功能,也做了相应的微调。 于是一转眼,竟然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上海滩一年,第一上海滩便是一个月多一个星期,第三世界则是十年! 对第三世界来说,十年时间或许不长;但时间尺度的比例问题,终究是一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现在才三个世界,以后越来越多,底层世界与高层世界之间时间尺度的比例会越来越大。像这样,一旦有需要,在底层世界稍稍耽搁一些时间,高层世界就不知过去了多久。 这可能会造成一些严重的后果。 赵景阳琢磨着,除非能跳出时间之外,否则很难避开这种影响。 而后赵景阳便把主意,打到了薪火上来。薪火作为人道气运中枢,可以独立于诸世之外,建立传送体系,随意传送到任何与之气运牵连的世界;那么,薪火是否能在时间层面,也达成类似的功能? 四十章 年余 赵景阳想了半晌,未得其果。 时间的奥妙,眼下赵景阳还没来得及涉足,云里雾里,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便只好放弃。 倒是心中存了一个念想——这一次薪火升级,达成了跨世界的空间关联;那下一次升级,会不会达成时间层面的某些需求呢? 且不多想。 年余,赵景阳心无旁骛;这里事儿完了,从瀚海阁下来,颇是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热闹了。 比起年余前,这儿,第二上海滩的瀚海阁的大厅里,热闹了不止几倍。来来往往好些人——大抵是怀着一种朝圣的心态过来的。 因为有个人模板和模板终端,涉及瀚海王廷的任何事,都可以远程搞定,而不必专门来瀚海阁。 耳畔听着这些瀚海外围成员的交谈低语,有的在说第一上海滩如何如何,有的则说第三世界如何如何。 时不时便有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群里——传送走了。 第一上海滩那边,任务不多;多是第三世界,成系列的任务下达的非常频繁。 早先,赵景阳刚闭关不久,郝碧柔那边来发来消息,要他颁布相关第三世界农村包围城市的教育体系的完善的一系列任务,不过当时那会儿,跨世界传送的功能还没有彻底理清,便暂时按捺了一按捺。 等到跨世界传送功能彻底理清,化作模块融入模板之后,赵景阳第一时间便颁布了相关的系列任务。 第二上海滩这边的瀚海外围成员,顿时就疯了。 出村、出镇、出县、出市、出省、出国,都不稀奇;真正稀奇的,是出世界!一个未知的,崭新的,而且力量层次更高的世界。 尤以修行界里面的人物,最是汹涌。 不过第一批接受任务跨界而去的人不多,主要在于修为方面的限制。那会儿,力量模块还没搞出来。 所以第一上海滩那边,在起初阶段,没什么动静。 等到后来,赵景阳把力量模块也搞出来了,这一下子凶狠,第一、第二上海滩,两个世界,一股脑儿涌入第三世界的人数,暴涨到数万人! 因着随时可以接收郝碧柔她们的消息,赵景阳对第三世界这十来年的变化,也算是了然于胸。 两个方面。 一是,培养、安插人才进入大周的朝廷体系;在团结了大周朝廷内部一些有志于革新的团体、势力之后,在财力和武力的双重支持下,渐渐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夺取了相当一部分权力。 不过从最近一段时间发过来的信息上看,朝堂上的形势,进入了迟滞阶段——因为夺取的权力越来越多,以至于皇帝产生了警惕之心,玩起了帝王权术,开始打压他们。 这令郝碧柔非常失望。 用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把控住朝廷的权柄,就已遭到皇帝的打压,使得这一条路线之中计划的从上到下的改革,还没真正开始,就已遭遇重大挫折。… 另一条线,就是农村包围城市的教育路线。开启民智,至关重要。民智不开,再闪耀的思想,也传播不出去。 这一条线倒是进展良好。 以少原为,四面铺开;前三年便与浑江流域接壤,连成一片;继而往西、往南扩张。 十年下来,教育网络辐射大半个大周。除了重要的城镇、封建力量集中的地域暂时没碰,广大农村则早已今非昔比。 教育路线里面,两个分支;一是针对普罗大众的学校体系;第二个,就针对妖魔鬼怪的万灵大学。 这一条线,涉及到一系列的任务;除了最初招募老师,教导开智;而后又有连续 性的清剿作恶的妖魔鬼怪、捉拿可以挽救的妖魔鬼怪、邀请心向人道的妖魔鬼怪等一系列任务。 怎么说,第一、第二上海滩两个世界,有本事的人,在这一系列的任务之中,是赚麻了的。 在这个过程之中,第三世界封建王朝的精华,比如各种知识、书籍、江湖上的修炼法门,甚至一些宗派里流传出来的法门,还有民间的技艺等等,都已纳入薪火宝树的知识库中。 赵景阳也算是赚麻了去。 大致的形势,是极好的。就算朝堂线路最后走不通,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却已发展壮大。 民智既开,第三世界,即将面临人道王廷的降维打击! 当然,人间王朝并不算太大的障碍。如果狠的下心,不顾虑第三世界普罗大众的伤亡问题,要推平大周,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但这样的事,在第二上海滩,借人俑秦皇之手做过一次就已经足够了。而且大周的百姓,黄皮肤黑眼睛,虽是不同的世界,但长相模样,却有很大的认同感。 碾压白皮,赵景阳可以毫不犹豫;但碾压这个世界的普罗大众,赵景阳没那么狠。 而真正的对手,其实是天庭、地府和佛家构建的神灵体系。 这个体系,才是真正的毒瘤,是必须要拔除的。 然而现阶段来说,神灵体系整体而言,比瀚海王廷拥有的力量更强大——赵景阳本人不算,手底下能拿得出手的,可实在不多。 所以这次出关,赵景阳打算着手充实王廷十部。 王廷十部,才是赵景阳计划之中,独属于瀚海的高端强大力量。 王廷十部的正式成员,对各个方面的要求,在赵景阳的计划之中,都极高极高。所以正式成员,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得空着;那么先搞预备役,总是可以的。 比如法海、凤擎天这些,应当是有资格作王廷十部的预备成员的。 组建这么一支尖端力量,授予强大法门、法宝,予之伐山破庙的神通,用于专门对抗神灵体系。 瀚海的外围们,现在还不够强大;人虽多,正宗武圣却不多——话说这段时间,第二上海滩的修行界,倒是出了好几个正宗武圣。 都是如九叔这样的中坚——那些宗派的老前辈,一个个废了修为转修正宗法门,现在还没修出来。 说到九叔,他早去了第三世界,现在是第三世界万灵大学体系的总教导主任。 也已修成正宗武圣,也是赵景阳王廷十部预备成员的既定者之一。 十九代目 四一章 返回 从瀚海阁出来,到景园,远远便见三个熟悉的身影在旁侧花坛的花树下交谈。不远处,俩小孩正在一起玩耍。 「你们怎么过来了?」 赵景阳笑呵呵走过去,先给叮叮和妞妞一人一记摸头杀,然后笑呵呵对三个女人中的两个说道。 三个女人正是明镜、董红玉和白秀英。 赵景阳问的,是董红玉和白秀英。 见到赵景阳,三个女人都很惊喜。 明镜说:「你可算是出关了!一年多呢!」 董红玉道:「以前三天两头回来一趟,这回却是个把月。」 赵景阳笑道:「想我了?」 都白了他一眼。 白秀英说:「第三世界的事,在我们那边都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了。我琢磨着,既然第三世界是更高等的世界,那肯定对妞妞和叮叮的成长,有更多好处。何况很多姐妹都去了那边,第一世界颇是有些冷清了,我便打算带妞妞和叮叮也过去看看。」 说:「如果合适,就在那边定居。」 董红玉道:「第三世界的文明,未必高级;但第一世界的世界所限,在修行这一方面,劣势太大。我也觉得,让叮叮和妞妞去第三世界更好一些。」 说:「文化、思想方面的教育,有碧柔她们在,勿需担心;修行方面的教导,第三世界无疑比第一、第二世界更好。」 两个孩子,一个搂着赵景阳一只手,都俏生生望着,听赵景阳他们谈话。 赵景阳沉吟了一下,道:「修行的路数,在第三世界的确更具优势。不过我不建议秀英现在就带孩子们过去。」 说:「一来嘛,大椿在这儿,第二世界;二来嘛,第三世界那边,说到底才刚刚起头,真正的敌人还没有推翻。这俩孩子过去,未尝没有风险。」 明镜也道:「我觉得景阳说的对。」 她说:「孩子不比大人。遇到危险,大人可以更冷静的对待;孩子则没有那么坚韧的精神,稍一慌乱,来不及避开,便可能遭遇危险。」 说起来,叮叮和妞妞,这俩孩子,在赵景阳家里,那可真是宠的厉害。原因在于,赵景阳自己没有孩子。 对赵景阳来说,后代的问题,是不需要考虑的。他必定长生久视,婆娘们也必定长生久视。 而若放开了生,就他这一家子,能造出一个种族来! 当然,修为越强大的个体,生育能力越低。而强大个体与弱小个体结合,也很难诞生后代。 随着赵景阳的修为越来越高,他孕育后代的可能性,便越来越低。 当然了,叮叮和妞妞虽然受宠,但赵景阳家里一帮女人,闲着没事干的不说,而如董红玉、方艳云、苏琰、明镜她们,对孩子的宠爱,是另一种形式。 古人云,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这才是董红玉她们爱惜这俩孩子的方式。… 更好的教导,树立优秀的三观,而不是溺爱一般的宠爱。该教训的,还是一样教训。 听了赵景阳和明镜的话,白秀英想了想,道:「那就先不去第三世界。」 董红玉笑起来:「我先前就说,你这次去不了第三世界。」 一阵笑闹过后,赵景阳道:「眼下王廷开通了跨世界的空间传送,又有了力量模块可用;以后来往诸世界,比以前便利太多。」 道:「这一次我返回第三世界,必定是要把第三世界彻底重塑;这时间上,可能不好掌握。」 「你们没事的时候,便传送过来。免得我念想你们,却又没有时间回来。」 作为赵景阳的家人,她们的模板是后宫模板;赵景阳给 她们开了很多后门,不论是力量模块不设限制,还是人道贡献度的花费几近于无。这都方便了她们随意来往每一个世界。 若在往常,赵景阳出关来,必定要回第一上海滩一趟;现在则不必。 跟女人们吃了一顿饭——第二世界这边景园,女人也不多了。这段时间,多是去了第三世界。 而后,赵景阳便转身回到了第三世界。 金山寺,赵景阳之前闭关的静室。 此时,法海和尚面无表情,周身金红色的光已显微弱;头顶上,一只装了一支碧翠欲滴的柳枝的玉白色的瓷瓶垂下道道金光,消磨着他的力量。 旁边,两个穿着妩媚、身段妖娆之极的女人,正呢喃着声音,声音里充满了一种令人血脉贲胀的诱人气息。 法海和尚的对面,一个笼罩在金光之中的身影,静居不动。 「法海,」澹澹却又如洪钟一般的,一种中性的声音,从金光笼罩之中的人的口中说出来:「你是佛家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但你走错了路;不过不要紧,走错了路可以重新走回来。」 「重新皈依我佛,法海,十年了,你还执迷不悟吗?」 法海睁开眼,澹澹的看着金光中的身影,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我曾经敬你如佛,观音大士,可是贫僧已经看透了佛的虚伪和恶劣。你找来两条蛇妖,以之诱惑我,消磨我的心志;用你的净瓶,消磨我的力量;而你却没有道理来说服我!」 「贫僧已照见大道。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你要我回头重入烂泥,你打错了主意!」 说完,法海口中宣道:「诸贤知我,法海无憾!」 金光中的身影,正是所谓观音大士。亦是这个世界的佛门领袖。十年前,法海宣扬红派思想,引来她的;此后亲至金山寺,目睹了法海开坛讲法,一怒之下与法海大打出手。 法海虽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可毕竟不如观音大士。一番狠斗下来,金山寺被毁,法海败落,被逼退入这间静室之中,将之镇压在此。 不过法海虽败,但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路线,找到了自己的‘道,,以至于修为大增。观世音竟然杀他不得,只能以净瓶镇压消磨。 一边以言语动摇他的心灵,想要破了他道心。 但法海岿然不动。 这观音大士无可奈何,又用了许多办法,譬如将金山寺的和尚杀死在法海面前,譬如捉些山下的农夫,以之性命要挟法海。 可法海心坚如刚。 观音大士这一番作为,不但没能破了法海道心,反而令法海道心愈是坚固起来。 法海曾这么对她说:「你愈是如此,便愈教我看透了佛的虚伪、凶残和狡诈。便愈使我坚定我所照见的红派大道!」 十九代目 四二章 打 那观音大士拿法海毫无办法,不知哪根筋出了问题,竟便找来两只蛇妖,逼迫她们勾引法海,想要从这方面入手,瓦解法海的抵抗。 可已经两年了,法海却愈是坚固。 观音大士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 就在这个时候,法海身边不足三尺的地方,忽然出现一道人影。 “嗬!”赵景阳眼睛一扫,便将这里情形,尽数纳入眼中:“大和尚,十年不见,何至于此等窘境?” 赵景阳的声音忽然冒出来,一下子,便将这儿几个,皆惊住了。 法海一看,哈哈大笑:“赵先生,久违了!” 然后摇头叹道:“至此窘境,多赖先生所赐啊。” 他又笑起来:“不过贫僧心中无悔。十年虽长,却教我彻底明悟己心。此皆先生教诲,先生,法海拜谢!” 然后对拿金光中的以审视目光打量赵景阳的观音大士道:“观音大士,你不是问贫僧,哪里来的邪魔外道路数么?这位赵先生,就是贫僧的导师!” 赵景阳笑起来:“好你个大和尚,你这是在报复啊!” 法海和尚大笑道:“总须得先生救我一救。我虽不惧死,却也不想死的这么不值。” 说着正色:“我方才照见大道,还没有践行;若便死了,不甘心啊!” 说:“先生,这位就是佛家领袖,观音大士。” 便这一眨眼的功夫,镇压着法海的净瓶中,柳枝忽然暴涨,化作一条裹着金辉的绿龙,照着赵景阳铺天盖地抽了过来。 同时,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赵景阳笑盈盈与法海说话,却伸手一抓,那掌心之中,仿佛一个黑洞,铺天盖地抽过来的柳枝顿时金辉崩塌,柳梢缩入赵景阳五指之间,被他一把抓住! “观音大士?!”赵景阳虽然笑着,但语气冷如寒冰:“佛家领袖?!” 他振臂发力,那柳枝顿时被拉的一条直线,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元罡一震,顿时柳叶纷飞,柳枝卡察一声从中断开! 而他的身躯,不知何时已耸立起来。 一拳! 打的空间塌陷,噗的一声,将净瓶外垂下的金光打的粉碎,净瓶卡察,裂开几道裂纹,然后被赵景阳一把抓在手中。 而悄无声息之间,一只白玉般的手,出现在赵景阳后脑勺处。 这时候,赵景阳的脑袋,忽然一百八十度一转;张开嘴巴,一口便将那手咬住! 而后将净瓶掷给法海,身躯转过来,便这里只一霎,差不多跟咬住那白玉的手在同一时间,赵景阳已是一拳轰了出去! 只一声裂帛,极是轻微。 而无形的力量绽放开来,四面八方,顿时,天光大亮——自交击处铺洒一个平面,平面之上的一切,都被轰成了虚无! 便一道金光明灭的身影,如流星一般,在空气中拉开一道裂痕,轰的一声坠落在金山寺下的湖水之中,掀起巨大的浪潮。 赵景阳呸的一下,将口中半截手掌吐出,又呸了几声:“真特么的臭!” 话音未落,人又消失。 便见金山寺下的湖面,忽然凹陷下去,如一只大碗,巨达数千丈;金灿灿的光辉轰的炸开,一座湖泊都化成了金水;继而湖底一震,不知多少亿万吨的水,被生生震离湖底,竟是整体飘了起来! 法海站在山头,脚下勐的一顿:“镇!” 险险才把非虚一般的金山给镇住,没让它跳起来! “赵先生,动静太大,会波及百姓!” 法海如是喊道。 便见正将升起的一颗昊阳忽然一滞,继而熄灭;又见金光炸开,继而一只大手铺天一捞,将大多数金光捞住,没教爆发出去;却少许一些,熘之大吉。 然后赵景阳的身影,便出现在法海身边。 懊恼道:“你这厮一声‘动静太大’,教那观音大士跑了!” 说着话,手里却没停,只一拳打出,落在天上,化作一颗太阳,八方一镇,将半空中震起来的水压下去,并将波涛平复。 法海见状,宣了一声法号:“诸贤保佑!” 然后笑道:“先生神通广大,三拳两脚便把观音大士打的生死不知;由此可见,观音大士实不足道哉。今次能杀她,明次照样能杀她,跑与不跑,区别不大。” 赵景阳横了他一眼:“你话倒是说的轻松。” 然后道:“也罢,就当帮你给佛门还一个因果。” 法海听了,又宣了一声法号:“诸贤圣明!” 赵景阳便笑起来:“你现在不喊‘阿弥陀佛’了?” 法海毫不犹豫道:“阿弥陀佛乃是伪神,红派诸贤才是真圣!我已皈依红派,如何再宣阿弥陀佛?”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说着,他叹道:“十年虽是磨难,却也是机缘。那观音大士将我镇压在此,诸般却是磨砺,教我愈发看清了她们的本质,愈发坚定了内心。” 然后合十一拜:“先生,金山寺已毁,僧众俱为观音大士所杀。我如今孑然一身,正要践行大道。却一时半会儿,不知从何做起。请先生教我!” 说着,忽然看到旁边两个瑟瑟发抖的蛇妖,不禁道:“先生,这两只蛇妖是那观音大士找来,专为动摇我心。不过她们是被迫的,还请先生明察。” 赵景阳也瞥了眼两个蛇妖,只见一个白衣如雪,一个青衣如翠,大抵便知道,这两个是谁。 先没管她们。 对法海和尚说:“我看得出来,你已找到自己的路。这很好。” 又笑说:“你为蛇妖求情,可见你已不是十年前的你。若是十年前,必定不会求情。” 法海含笑:“我心已无魔。” 赵景阳颔首:“既然你要践行大道,这样” 说着话,弹指一点光芒,奔法海眉心而去。法海亦不阻拦,任凭其没入眉心之中,片刻之后,脸上露出大喜之色。 拜道:“我已知道如何践行大道,瀚海王廷,真人道也!先生,我去也!” 言罢,纵身便走。 赵景阳喊道:“你还是先找个地方,恢复修为。万一又被观音大士截住,以你此时的状态,怕是没有还手之力。” 法海的身影,业已远去,只声音传来:“践行大道,我已迫不及待;观音大士为先生所伤,现在若是遇到她,正好把她料理干净。” 四五章 亮出来 赵景阳寻了个能坐的地儿,一屁股坐下来,对俩蛇妖招了招手:“过来。” 俩蛇妖战战兢兢,那模样,挪一步想退三步。磨磨蹭蹭,好半晌过来,低头束手,不敢看赵景阳。 “说说。”赵景阳随意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墨色的玉。 看着这俩蛇妖,赵景阳想起聂小倩那个女鬼。 话说养魂玉里养了这么久,应该养出几分能耐了。 俩蛇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什么;赵景阳把玩着养魂玉,道:“叫什么名儿,哪儿来的,怎么来的,前前后后,有什么说什么。” 俩蛇妖这才精神一振。 白衣的便道:“先生容禀。妾身原是西南青城山下的一条白蛇,自己取了名字,唤作白素贞。” 又说:“她是我妹妹,小青,是修行五百年的青蛇。” 果然是她们。 说起来,白素贞的模样长相,其实还挺熟悉。看着她,难免让赵景阳想起那个被他辣手摧花的冯程程来! 当然,模样虽然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 白素贞毕竟是千年的妖,有一股属于妖的媚态——又不全是媚态,还夹杂着一股子‘仙’味儿,这种气质,十分厉害;把冯程程和她放在一起,除了长相,其他是不能比较的。 至于小青,较之而言,则更多媚态,而没有什么仙气儿。但这股子媚态,发挥的很是极致,寻常人看一眼,怕是就要吃不住劲儿,浑身的血往一个地方流。 而且是蛇妖,蛇妖的腰肢,其厉害之处,可想而知。 白素贞继续说着:“两年多以前,我和妹妹在青城山顶吞吐月华,忽然观音大士降临,要我们帮她做一件事;许诺若是做成了,便允我们上天庭为神。” 说到这里,白素贞犹豫了一下,道:“先时不知,后来到了这里,才知道观音大士要我和小青施展妖媚之术,动摇法海禅师的道心。我本不愿,但” 区区她们两个,在观音大士面前,哪儿有选择的余地? 倒是小青撇撇嘴——这会儿她大抵是平复了心中惊惧,又见赵景阳好像不会把她们怎么样,便胆子大起来,说:“那法海和尚也真是的,我和姐姐媚术都施展了千百遍,他就是不动摇!” 她很气恼:“那个观音大士是个坏的流脓的,我都说了不行,她还要我们施展媚术,我恨不得打烂她那张脸!” 她气恼模样,却一副媚态,寻常人哪里吃得消? 又听她说:“倒是法海和尚是个好的,他知道我们是被迫的。喂,要不然你放我们走吧?” 白素贞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 赵景阳笑了起来:“你倒是乐观。” 便道:“既然是被迫的,法海又给你们求情;正好,我身边缺两个端茶递水的,以后就跟着吧。” 白素贞一听,心下一喜;小青则个莽头莽脑的,她道:“好哇,我就知道,你也不是好人!” 白素贞忙拉住她,然后与赵景阳微微一礼:“是,先生。” 赵景阳笑起来:“愿意?” “愿意。”白素贞轻轻吸了口气:“我们是妖,历来不为人所容。但我心向大道先生比观音大士更强大,跟着先生,一定会有更好的未来。” 小青这才反应过来,眼珠子滴熘熘一转:“哎,我刚刚说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不就是端茶递水吗,暖床也行!”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赵景阳哈哈大笑。 便这里,手中养魂玉一闪,一个白衣女鬼从中走了出来。正是聂小倩。 较之于当初,刚刚身亡那会儿神魂飘忽不定,在养魂玉里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魂体已是彻底稳固。 一眼看上去,几与常人无异。 就是有点冷——好像随身带个冰箱似的。 白素贞和小青好奇的看着聂小倩,小青滴咕:“果然不是个好人,身边还有个鬼呢!” 聂小倩出来,鸟鸟一礼:“先生。” 赵景阳打量她一下,笑着点头:“挺好。” 然后看向白素贞和小青,道:“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白素贞眨巴了一下眼睛;小青抿了抿嘴唇,说:“没有了吧?” “真的没有?” 赵景阳微眯着眼睛。 “只是青城山修行的蛇妖?没有其他的了?” 白素贞顿时露出犹豫之色,半晌,道:“我和小青亦是蛇母座下的侍女!” 蛇母! 赵景阳早就感知到,她有话没说完。这里一问,果然如此。 蛇母! 十大妖王之一。 赵景阳道:“所以,那观音大士是怎么带你们过来的?” 小青恼羞道:“我就说,人类最精明了。果然如此!我说就是了!” 她就道:“观音大士见过了蛇母之后,我们才跟她来的。” 赵景阳目光一闪:“也就是说,观音大士那厮与蛇母有勾结?” 白素贞犹豫道:“应该不陌生。” 赵景阳笑起来:“神灵秉性,果然如此!” 便站起身,道:“我对蛇母闻名已久,素贞、小青,带个路没问题吧?” 小青诧异,道:“你要去找蛇母?” 忽然她眼睛发亮,道:“你会打死蛇母吗?” 赵景阳道:“你很希望我打死蛇母?” “当然啦!”小青说:“我们根本不想跟着蛇母,她太坏了。可她是蛇母,我们反抗不了她!” 就兴匆匆说:“观音大士都打不过你,蛇母也一定打不过你!走走走,我知道蛇巢在哪儿,这就带你去!” 白素贞叹了口气,道:“公子,你真的要去杀了蛇母吗?” 赵景阳便道:“今次这里,与观音大士那厮斗了一场,实属意料之外的事。可因为这件事,我便暴露出来。神灵体系之中,除了观音大士,还有天庭和地府。” “既如此,便干脆我亮出来算了。” 他心思转动着。 之前一直不曾声张,就是要为底下的发展争取时间;但现在,经由这一回,他个人的存在,必定已经暴露。那观音大士跑了。 如此,不如顺水推舟。把自己彻底亮出来,从而吸引神灵体系的目光。将神灵体系的注意力,都引过来;这样,仍然可以给底下保住一定的发展时间。 那么,先就拿蛇母开刀。一是剪除一头妖王,二来借此事,将自己亮的更明显些。 【白素贞,饰演者赵雅芝】 【小青,饰演者张曼玉】 四四章 蜀山剑圣 蛇母成精万载,号称妖王,自有其过妖之处。 首先便是其本体,小青说是巴蛇。 巴蛇乃蛇中异种,民间有巴蛇吞象的传说;虽意指贪婪,但巴蛇作为蛇类异种,本身就十分强悍。 “我止见过一回,蛇母的本体,盘起来大的好像一座山!” 一路西行,白素贞显得安静,小青则是个嘴皮子利落的,很快把她所知的蛇母的根底,透了个干净。 “老妖妇狠着呢!”她说:“凡是咱们蛇里头的异种,一旦被她发现,多是给她吞吃了去;我和姐姐在她跟前每天都战战兢兢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又说:“咱们难着呢!又怕被蛇母吃了,又得防着蜀山那帮牛鼻子。那帮牛鼻子也真是的,峨眉不比青城好?偏偏没事儿望青城山熘达,我恨死他们了!” 此间正高天云端;赵景阳驾着逍遥游,一行往西。 皆在甲板上。 白素贞叹了口气,说:“蛇母天赋神通,虽然她从来没说过,但我猜测,这神通可能是通过吞噬同类异种的血脉,以壮大己身。” “妾身先还以为蛇母慈祥,后来发现,她收在身边的侍女,每隔一段时间便少一个。” “起初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是外出遭了蜀山派的道士被杀了;后来无意间发现了她的秘密,才知道,养在她身边的侍女,都是她种的粮食。” 说到这里,她抿了抿嘴:“这一次观音大士许诺为神,妾身内心是愿意的,因为可以借机摆脱蛇母。” 小青一旁恼道:“姐姐,我早说逃走,你就是不走。观音大士又不是什么好人,她许诺的东西,能当的准?” 白素贞轻叹:“我也知道可是没有别的机会。” 她说:“你总是说逃走,可是能逃到哪里去?且不说蛇母神通莫测,单说蜀山派,我们一旦逃离蛇巢,那些一直盯着蛇巢的蜀山道士,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留在蛇巢,早晚步上以前那些侍女的后尘,为蛇母所吞噬;离开蛇巢,以她们两个的修为境界,却难避开蜀山派对蛇巢的监视。 所以这次,观音大士的许诺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借此机会,傍着观音大士,逃离蛇巢。 这就是白素贞的想法。 很稳。 赵景阳沉吟着,说:“观音大士那厮,与蛇母的联系,怕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然后一转言:“说说蜀山派。” 小青便抢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她说:“蜀山派是西南唯一能与蛇母抗衡的修行宗派;他们的头儿,那个白胡子剑圣厉害的很呢!” 说:“经常跑过来跟蛇母打架!” 白素贞补充道:“蜀山剑圣的修为,应该在蛇母之上,但超出不多。每隔三十年,蜀山剑圣便会杀进蛇巢,与蛇母做过一场。” 白素贞是千年的蛇妖,小青也有五百年;她们在蛇母座前,不说长了,一百年时间应该是有的。 也就是说,剑圣和蛇母的斗法,她们至少见过三四次。 说:“这也是蛇母谨守蛇巢,少有外出的原因。” 三十年一轮,普通人大抵是个半辈子;但对蛇母这种寿元漫长的妖王来说,却极频繁。剑圣咄咄逼蛇,蛇母本就差他一线,若不守着地利,跑出去怕遭剑圣算计。 小青道:“每次那个老头儿杀进来的时候,我和姐姐就躲起来。要不然他们一动手就是天崩地裂,我可吃不住劲儿。” 又说:“蛇母的本体,在跟老头儿打架的时候才会显出来。平常可看不见。” 两个你一言我两语,很快将所知的关于蜀山派的信息,一一道出。 跟赵景阳从龙君口中得知的消息,大差不差。蜀山派坐镇西南,监控妖王,大抵来说做得不错。 至少蛇母就给蜀山剑圣压制在蛇巢,轻易不敢出来。 可惜修为相差不大,难以分出胜负;而且蜀山剑圣的敌人,可能不止蛇母一个;南边的猿王、象王,离西南可也不远呢,总得防着些;万一拼个两败俱损,西南失去擎天之柱,象王、猿王趁机入侵,那可就糟了。 赵景阳心里想着,这次过去,收拾蛇母,顺带还得去峨眉瞧瞧。 这蜀山的剑圣也是个狠人,三十年干一仗,也不知干了多少仗了,却是个孜孜不倦。 亦当属心性如铁之辈。 这样的人,是瀚海王廷急需的人才。等收拾了蛇母,再去见他,给他一摞书进修一二,若能通过检定,便又是人道洪流之中的一员大将! 云头上,逍遥游的甲板前,赵景阳望着白云舒卷,不再言语。 这一回,必定要把动静搞起来——看看那神灵体系,有什么反应;观世音险些被他打死,必定会把注意力落在他这儿来;至于天庭、地府 天庭嘛,若观世音聪明,一定会去寻求真武大帝的助力;毕竟她在赵景阳手中吃了大亏,自己干不过,得找助力。 地府话说聂小倩这段时间一直藏在养魂玉中,而赵景阳又跑到第二上海滩去了;也不知道十来年间,那位陆判是否出来找过赵景阳。 不过细究起来,聂小倩的重要性,对陆判来说,低于那黑山老妖;陆判未必十分捉紧,但黑山老妖一定捉紧。 也不知道黑山老妖有没有那本事找到赵景阳这里来。 若能,那是真好。正好一并料理,打杀干净。 这里头,其实颇也教赵景阳有几分无奈——他自身的存在,十分特殊;且不说薪火加身、背负人道气运;单说他来自另外的世界,这一条,于第三世界来说,便是异数。 也就是说,观音大士也好,真武大帝也罢,地府里的三殿阎罗,亦或者十大妖王,各宗派的厉害人物,没有一个人能算得到他赵景阳! 对于他们来说,赵景阳是一片空白的。算不到他的来处,算不到他的去处。这样一来,想要找到赵景阳,对他们而言就是个大难题。 所以赵景阳必须要把动作在事实上做大一些。 便这般想,稍后到了蛇巢,怎么搞出大动作来。 总须得让那些眼睛,都聚集过来。 这会儿,赵景阳全然十分信心——他本身的问题,这年余来,已是解决妥当。这时候若是动手,那可就真的毫无顾忌了。 四五章 蛇母 西南的风貌,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便是奇秀。 群山绵绵,如梦似幻;云蒸霞蔚,浩荡如烟。 逍遥游的船头上,赵景阳顺着小青的手指,见云下一座峡谷,夹在数山之间;澹绿色云雾蒸腾,却一株庞大树冠破云而出,竟高出前后左右数座大山一筹。 白素贞道:“这里便是蛇巢!” 说:“那树乃冥灵之树,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造化一方福地,为蛇母所据!” 又指着远处一座险峰,隐约见峰上有座道观:“蜀山派在那险峰上建了一座道观,日常驻守一位长老、数位弟子,专司监视蛇巢。”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说:“蛇巢中如妾身与小青这般,等闲不敢出去;否则必定招来道观中的蜀山长老。” 那险峰高出蛇巢许多,虽远在数十里之外,但立足峰顶,却把个蛇巢看的一目了然。 果然是监控的好去处。 赵景阳狭目之中,蕴着光彩;俯瞰之下,目力穿透云雾,将冥灵之树下的蛇巢看了四五分清楚。 话说这里竟一株冥灵,赵景阳不禁心中欢喜。他已有大椿,若再得冥灵,便是是相得益彰——大椿与冥灵,本该是相伴而生的灵木! 大椿为长,冥灵为幼;二者若互相扶持,共同生长,必有造化。 赵景阳立时打消了之前的念头——他因为想要搞出大动作,之前料想,到了这蛇巢,便运足功力,一巴掌将蛇巢送上西天。 眼下竟有冥灵,若不管不顾一巴掌下去,冥灵也没了,那便不美。 又想到,蛇母诚然可恨、该杀;但蛇巢之中,如白素贞、小青这等,没有作恶或者还没来得及作恶的,若也一并打杀,未免有不教而诛的嫌疑。 既有万灵大学的路数,妖怪可以挽救,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一并打杀,这与赵景阳本心不符。 稍作沉吟,赵景阳道:“我把这船予你两个小倩也跟着。你们三个立下蛇巢,将不曾作恶的劝上船来,免得稍后动起手来,波及无辜。” 白素贞听了,不禁道:“公子慈悲。” 赵景阳即无二话,与逍遥游的法灵小胖墩稍作嘱咐,便一步跨出船去,立在云端,与白素贞道:“我先将蛇母引出来,你伺机下去。” 白素贞道:“是,公子。” 逍遥游云光一闪,隐去不见。 赵景阳负手凌空,目光灼灼垂落,一身气机霎那之间毫无顾忌的释放出来,顿时,风起云涌、雷霆霹雳! “长虫,与我滚出来受死!” 狂风骤雷,天地色变;赵景阳声如洪钟大吕,穿透雷音,轰入蛇巢之中;蛇巢上空弥漫的澹绿色的云雾,立时被轰的支离破碎! “是谁?!” 尖细如针,嘶嘶密密的声音从蛇巢之中传出,庞大的妖气冲天而起;巨大的黑影,攀着那数千丈高的冥灵之树,瞬间冲入云端——正是半截黑得发亮的蛇躯! 这蛇围大数十丈,一身鳞甲黑的发光;比起一般的蛇,脑袋脖子细而身子粗的,这头大蛇却脑袋脖子与身子一般粗! 十分粗壮! 这蛇眼睑闭合,竟生出如角一样的眉;大口张开,一条蛇杏子数十丈长,吞吐之间,口中獠牙森森! 团团妖雾吞吐,这蛇半截身子在妖雾之中蜿蜒,探出个脑袋,盯着赵景阳:“你是谁?” 便这会儿功夫,逍遥游已悄无声息的带着白素贞、小青和聂小倩三个,按下云端,入了蛇巢。 白素贞道:“小青,你快去蛇母洞府,将姐妹们都叫出来。” 小青点头,亦不多言,身子化作一道碧绿的光,窜进冥灵树下巨大的树洞中去了。 白素贞与小倩道:“蛇巢之中,除蛇母侍女,别无它妖。树洞外虽多蛇,却皆未成妖——成妖者皆被蛇母所食。这些蛇生在蛇巢,从不曾出去过,若因波及而死,我心不忍。小倩妹妹,我们先把这些蛇聚集起来,也一并带走。” 小倩神色里有些紧张,作状咽了口唾沫:“我历来是怕蛇的” 白素贞不禁摇头:“你已是鬼,何必怕蛇?” 小青早入了树洞之中,里头竟一片金碧辉煌,种种装饰,怕是比起人间王朝的皇宫,亦不妨多让。 一些鸟鸟婷婷的侍女正其中穿梭。 小青二话不说,显出身形,便把这些侍女叫到一起。 此间云端,赵景阳正打量蛇母;那蛇母也在打量他。 赵景阳打量蛇母,是看这蛇母的成色,稍稍给白素贞拖延一些时间;蛇母打量赵景阳,则是看赵景阳深浅——蛇母老奸巨猾,第一眼看到赵景阳,便心头狂跳,警兆频发,知道不是个好惹的。 这时候,几道灵光远处飞来,落在数百丈外,却是几个道士模样;正是远处险峰上,蜀山派道观里常驻的道士。 这几个道士,一个须发斑白,面容清癯;另外几个,则皆俊男美女,但一身锋芒,犹如几口宝剑毫不遮掩。 这里动静这么大,几十里而已,看的一清二楚。这帮蜀山的道士便连忙赶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赵景阳和蛇母都没看蜀山道士。 蛇目庞大的身躯在妖雾之中婉转,营造出一种威胁的态势;赵景阳身躯比之蛇母虽极渺小,但凌空负手,却自有一股如泰山一般的气势。 “你到底是何人?话又不说,打又不打!” 蛇母心中烦躁。 倏尔,赵景阳察觉到逍遥游已离蛇巢而去,便心下一放,狭长的眼睛眯着一条缝,道:“果然是一头巴蛇,你便是蛇母?” 蛇母听赵景阳开口,竟是忍不住松了口气,言语间竟有些示弱,说:“老身便是蛇母,足下高姓大名?” 赵景阳笑了起来:“行了,今日我来取你性命;蛇母,你不是与那观音大士有勾结吗?速施法唤她过来,给你一刻钟,一刻即至,我便取你性命!” 他眼睛如刀钉着蛇目,蛇母立时鳞甲倒竖,仿佛死亡降临! 蛇母嘶哑道:“老身与足下无冤无仇足下若寻观音大士晦气,老身这就传信于她;还请足下高抬贵手” 赵景阳哈哈大笑:“你若有本事,把那天庭真武也喊来。不独乎观音大士。” 四六章 力量 赵景阳气机牢牢锁住蛇母,使蛇母不敢动弹;稍有动弹,便是雷霆之击。 蛇母一双数丈大的眼睛,里头童孔一条缝,满含着一丝丝怨毒,却不敢看赵景阳;生怕被他捕捉到眼中的恨。 心中惊惧之余,这般咒骂:“待来了观音大士” 便一缕妖气化出,来往扭曲,继而眨眼间飞入苍穹,远去不见了踪影。 赵景阳心里是这般想的:大动静当然好,但若能直接把目标引来,那便更好;至少教蛇母传个信过去,给那些神灵一个准儿。 这是挺好的事。 旁边不远处几个道士,见这般境况、闻这般言语;其中一个童子模样的,不禁道:“师叔,这人是谁?竟说老蛇妖与观音大士勾结?” 老道士一听,横了他一眼:“闭嘴!大人的事,小孩子懂得什么!” 童子一听,撇嘴。 一个模样俊俏的女道士不禁说:“师叔,蛇母神通广大,掌门祖师亦拿不住这妖怪;可我瞧着,这人当面,蛇母分明畏惧!” “这人是谁?” 也是这个问题。 老道士微微摇头:“多看,多听,少说话。” 又道:“我已传讯峨眉,想必师父很快就会过来。在师父来之前,都给我打起精神,切莫疏忽大意。” 那蛇母传了信,暗自绷紧庞大的蛇躯,焦急等待;生怕观音大士未至,面前的人便动手把她打死。 实非蛇母怯懦。 蛇母与蜀山剑圣对峙许多年,不曾虚过;但面前这人,给蛇母的感觉,与蜀山剑圣不可同日而语。 会死的! 这是心灵深处的答桉。 面对蜀山剑圣的时候,她最多吃点亏,而且不会是大亏;但面对赵景阳,她心中诸般计较,结果却只得一个死字! 赵景阳已暗暗动念,教逍遥游离远些;一刻钟,并不长;他好整以暇,背着手;蛇母则越来越躁急。 她心想,以她传信的速度,这数万里天下,便是四方极处,也不需半刻;以观音大士的神通,接到传讯过来,也就半盏茶的功夫。 料来已过十来分钟,该是到了才对。 却不见踪影,连个回讯都没有。 她庞大的蛇躯,禁不住开始扭动。 一双蛇目,死死的钉着赵景阳;这会儿,她没有其他的念头,只盯着他,预防他突然出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一刻钟,眼看将过。 赵景阳叹了一声:“果然一帮缩头乌龟!” 言不落,他周身元罡暴涨,合身一扑,无形无迹、白驹过隙,刹那,便已到了蛇母面前。 渺小的拳头如一颗从天而降的流星,一击轰在蛇目双目之间,一点元罡凝聚之极,如针尖,携着披荆棘那一往无前、打破一切阻碍的拳意,轰然炸开! 便仿佛一个奇点炸开了宇宙。 蛇母硕大的蛇首一颤,狂风吹过,从脑顶开始,瞬间蔓延半截蛇躯,尽数风化,作了灰尽! 一缕余波挟裹着剩下半截蛇躯坠向大地,尚未及地,那坚固无比的蛇尾就已化作了一团巨大的血雾。 继而余波轰击在旁边的一座岩石凝固的山体上,噗,那座山瞬间被打穿,余波继续蔓延,连续打穿了十几座山,在一片洼地之中轰出一座湖泊大小的坑,方才歇止。 赵景阳收起拳头,敛了气息;气机引动的风雷迅速消去,天空复归湛蓝无垠。 到这时候,那被一缕余波打穿的十几座山才相继坍塌! 即使山体巨大,被打穿的窟窿不过数丈;但残留的力量四散崩开,连着山体一起崩碎了去。 一击,威震天下的十大妖王之一,蛇母,便了了账。 然后赵景阳把目光落在蛇巢上,那株冥灵之树。 便把大手张开,五指屈抓,轰隆隆似地龙翻滚,数千丈高的冥灵之树被无形的力量连根拔起! 连着蛇巢峡谷周围的几座山头,一并被拔了出来。 此诚力拔山兮气盖世! 赵景阳脸不红气不喘。 实是这年余来,虽不曾开辟更多穴窍;但开辟出来的二百六十个穴窍,却得到削微蕴养;比起圆满状态差距不可计,但也已比一年前强了许多许多。 若皆圆满,赵景阳的基础体魄力量,便可以达到开窍之前的基础体魄加上时刻先天之妙成长的这部分乘以二的二百六十次方! 若皆蕴养圆满,便祖窍的开辟止步于此,赵景阳也拥有托起n多个星球的强悍体魄和惊天伟力! 便拿地球作比。 地球的质量,也不过是六乘以十的二十四次方左右,单位是公斤。 便太阳的质量,也才接近二乘以十的三十次方。 赵景阳的基础力量,也就是开窍之前初入武圣境界,那时体魄力量,托起几千吨的战舰不在话下。 几千乘以二的二百六十次方,而且单位是吨,已远远超过了上面两个数据n多倍。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即使赵景阳现在,在穴窍的蕴养方面,还没有来得及发力;距离穴窍蕴养圆满的极限状态,差的老远老远;但不说托起一颗星球,若真毫无顾忌、肆无忌惮的释放自己的力量,打碎一片大陆,决不再话下。 刚刚打死蛇母的这一击,并非全力而为。 赵景阳虽然想全力而为——他已经好久没有出过全力了;但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是什么水准,知道若全力爆发便是天灾,一直都压抑着。 即使此前打爆观音大士,也没有几分气力。 差距太大。 或者说,穴窍的真正奥妙,掌握在赵景阳的手里;而观音大士或蛇母这些人,他们的力量,未达精深,只停留在皮表。 眼看着赵景阳把冥灵拔出来,反手不知收到哪儿去了;旁边那几个蜀山派的道士,还在瞠目结舌。 那可是蛇母! 跟剑圣斗了几百年的老妖怪。 天下妖魔之中,十大之一。 这样的存在,居然一眨眼便没了——他们根本看不到赵景阳的动作——速度太快——就像蛇母死之前,都没能反应过来一样。 等赵景阳收了冥灵,逍遥游载着一船蛇妖和蛇一道流光飞到赵景阳身边,赵景阳侧脸看过来的时候——这几个道士,齐齐打了个寒噤! 赵景阳与白素贞吩咐道:“这些没有成精的蛇,寻个深山老林放了;成精的——你们现在就去浑江一趟,寻龙君,先让她们在万灵大学里进修一段时间。” 又说:“而后让逍遥游载着你们仨回小泉山庄园去。” 四七章 回少原(快过年了,更忙了,现在是写多少传多少,难以保证每天五章) 吩咐过后,逍遥游小胖墩一熘光,载着她们消失在天边;赵景阳这里,一步走近几个蜀山道士身边,说:“你们是蜀山派的道士?” 老老小小几个道士,这才一激灵回过神来。 那老道士拱手道:“前辈明察秋毫,贫道等人正是蜀山派里的修行。” 老道士光棍的很——他不知道赵景阳是敌是友,但料来杀蛇母的,应当不是仇敌;而便是仇敌,这儿当面,动起手来也是个死。 不如洒脱一点。 几个男女小道士也拱手行礼,眉宇间先前的锋芒毕露,早是不见,而只温顺。 赵景阳笑道:“正要寻蜀山一观。” 说:“不妨前头带路,闻蜀山剑圣大名,早欲见之。” 听这话,再看赵景阳神态,老道士心下不禁一松,道:“好教前辈知晓,吾师剑圣,应该快到这里来了。” 说:“先前见这里动静,生怕蛇母作祟,便早早传讯宗派。” 赵景阳了然,笑道:“好。” 正说话,天边一道流光扑来,近前,流光散去,显出个须发皆白、相貌奇古的老道士。 这老道士穿着一身如头发胡子一样白的道袍,止胸前印了一个太极图;背后背着一口剑光吞吐的剑器,那剑器即使藏在剑鞘之中,也遮掩不住其锋芒。 这就是剑圣了。 剑圣至此,一帮道士连忙行礼。叫师父的叫师父,称祖师的称祖师。 剑圣随意摆了摆手,目光从赵景阳身上擦过,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便盯着蛇巢所在之处,云澹风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震惊之色。 之前那个老道士忙近剑圣身旁,耳语间,已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剑圣听罢,再看赵景阳,难掩震惊之色,拱手道:“道友神通,通天彻地!” 赵景阳哈哈一笑,也拱了拱手,道:“剑圣谬赞。” 便说:“早闻剑圣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个世界,赵景阳如今所见者修为最高、神通最强的,当属那观音大士;其后便是这位蜀山剑圣! 比起观音大士,蜀山剑圣也只差了一筹而已。 然后是蛇母,法海,龙君,独孤破天,以及最后的凤擎天。 蛇母已死,且不说;法海如今照见大道,皈依红派,境界已不同往日;更入了瀚海,得了模板,只消兑换法门稍作修持,就能追上剑圣。 龙君几个,也早是瀚海一员;如今十年过去,怕也已非同往日。 剑圣他们这样的人物,一身修为,皆源于苦修;他不是神灵,却比大多数神灵更强;连所谓佛家领袖观音大士,也不过比他强出一筹而已。 蜀山有这样一位剑圣,崂山必定也有厉害人物,加上独孤破天、凤擎天这样行走在人间的厉害高手,他们,可能才是这个世界人类的真正支柱。 如果没有他们,且不说妖魔鬼怪如何放肆;单说那些神灵,就绝不会这般老实,一定是凶残毕露,将普罗大众真正当作羊来牧养、收割! 这是可以推测的。 譬如剑圣这般强者,天庭、地府一定拉拢过他;如果他被拉拢,那么一定是神位加身;但显然他还是人,而不是神。 所以这立场,已是看得见的了。 随后,赵景阳与剑圣笑谈之间,一路到了峨眉;在峨眉的蜀山秘境之中,赵景阳呆了大半个月。 诚如在金山寺那般,以宣扬思想为主、讲论修行为辅,又留下诸多书籍,并予了剑圣个人模板,拉入瀚海王廷,这才提出告辞。 剑圣一路送他出来。 金顶之上,云光之下,赵景阳与剑圣道:“道友若有时间,可代我联络一下崂山等诸派。我如今已与神灵撕开了脸皮,之前借杀蛇母,居然一个都没能引过来。” 说:“我怕这些狗东西算出些道道来,对下面的布置下手。所以我须得回少原,镇着。” 又说:“道友镇压西南数百年,名高望重;便正好,彷浑江旧事,以蜀山为基点,牵头建立西南万灵大学。” “道友也知道瀚海人道王廷的理念,妖魔鬼怪要区分出来,该杀的杀,能挽救的挽救。” “稍后,王廷会派遣相关人员过来辅助蜀山派践行此事。” “至于人间变革,等时机到了,蜀山派再出手不迟。” 顿了顿,又道:“还请道友多多注意一下其他些个妖王的动静,尤其藏得深的。只要摸准了它们的路数,寻个时间,一一剪除。” 剑圣道:“道友放心,老朽省得。” 赵景阳点了点头,纵身如一道虹光,瞬间消失在天边。 西南一路至江北,行程万里;虹光破空,却止不到半个小时。还是不紧不慢的路数。 正好从张家村上空过,忽然,赵景阳察觉到一股隐晦的妖气;不禁心下一转,按住身形,落将下去。 正落在村口,一座崭新的院落前;抬头一看,唤作是‘瀚海小学’。 里头读书声朗朗,朝气蓬勃。 这便是郝碧柔她们的成果之中的一颗果实了。 从少原铺开,张家村算是最早一批建立学校的村子。 回想当初,赵景阳初来乍到之时,第一个便落脚于此;从而认识了张阿狗父子。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十余年如今,张阿狗父子并没有因为与赵景阳的关系,就一步登天;赵景阳倒是想,这对父子却不愿意。 话说这十来年,每每张阿狗去县城卖炭,都要去庄上坐一坐;既不依赖于与赵景阳的关系而本性变质,亦不因小泉山景园的恢弘而自卑。 这小子挺不错的。 赵景阳倒是一直记挂着他们,之前也打算回少原之后,抽空过来瞧瞧;却不料这村子里,居然藏着一股妖气。 而且,就在这学校里头! 瀚海诚然不拘于妖魔鬼怪之别;但教育体系而言,现阶段,恐怕没有几个妖怪达到为师教学生的条件。 司藤当然不必说,但司藤是万灵大学那一支的,专司妖魔鬼怪的教育;郝碧柔她们这边的教育体系,是在普罗大众的凡人。 要说万灵大学里头,妖怪当老师,司空见惯;那普通的教育体系里面,则必然还没有妖怪为师的余地。 所以这儿藏着的妖,必不属瀚海体系。 而且通过薪火宝树的气运牵连,赵景阳知道这个小学的校长,是第一上海滩过来的;而绝对没有另外一个妖。 四八章 明台 正这时候,见张阿狗推着一车木炭碌碌而来——十余年不见,张阿狗已近中年。 恍忽当初单薄青年模样还在眼前,此间已魁梧一条壮汉了。 分明赵景阳当初教他的武功,已练到精深之处——早已超过他曾多有羡慕的武馆学徒,等闲江湖中人,亦未必是他对手。 却仍朴素模样,一身短襟的麻衣;发髻随意,裤腿上卷,脚下是一双草鞋。 张阿狗推着车一路上坡来,拐过弯抬头便见赵景阳,不禁愣在当场。 赵景阳笑道:“阿狗,别来无恙。” 张阿狗回过神来,神色里颇是激动,忙几步把一大车木炭推到近前,道:“先生!” 说:“十余年不见,先生风采如昔!” 赵景阳大笑:“你也学得咬文嚼字了。” 阿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些年读了些书” 便这里学校门口,好一番叙旧;赵景阳道:“当初我教人请你至少原,你小子矫情,为何不愿?” 阿狗闻言,笑道:“先生记得我,是阿狗之幸。但先生既传我武功,又教我道理,我已知足,不敢多想。” 赵景阳摇头笑:“你呀。” 便道:“你父亲呢?现在身体可还好?” 阿狗说:“劳先生挂怀,我爹甚好。自从学了先生教我的武功,噼柴打猎易如反掌,家中渐渐宽裕,我爹不再操劳,愈是矍铄起来。” 又不好意思道:“先生,阿狗没有什么大志向,辜负了先生的教导。” 赵景阳微微摇头:“这怎叫辜负?过好自己的日子,哪里有错?” 或说,张阿狗与赵景阳结缘,先得传了武功,若稍有野心,再顺杆子往上一爬,十余年至今,必然今非昔比。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野心。 且话说回来,身怀本领却能恬澹平适,不为外物所惑,而甘于平凡者,未尝不是一种境界!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便细问起阿狗家里这些年的情况。 阿狗说:“早四年就结了个婆娘,当时还想请先生来主婚,不曾想先生不在小泉山。” 这个殊为有些遗憾。 第三世界四年前,赵景阳那会儿正在第二上海滩的瀚海阁闭关收束气运呢。 说:“当时有事,不能分身。” 阿狗憨厚一笑,道:“先生是做大事的人。” 而后又说起他孩子,已有俩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大的三岁,小的才一岁。 说起孩子的事儿,阿狗的神色里一股子宠爱。 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禁道:“说来当年,先生离开张家村不久,我爹就托媒人说了个姑娘” 然后露出一丝苦笑:“却不曾想,竟然是个恶鬼!” 赵景阳一怔,道:“恶鬼?!” 阿狗这里细细道来。计较起来,张阿狗应该是二婚,因为头婚是个恶鬼。当初张老爹托了媒人,说是隔壁村子有个好姑娘云云,便娶回家来。 而后一段时间,村里每隔十天半月,便有青壮男子身死。死法一模一样,皆形同枯骨。 “这得感谢小唯老师。”他道:“当时村长说村里来了不干净的东西,请了些神婆神汉作法,没想到都死了。” “正逢着学校开张,明老师和小唯老师来我们村支教。是小唯老师发现的,我那个是个恶鬼。” 便说瀚海学校派到这里来支教的,两个老师,其中一个女老师,唤作是小唯的,一眼看出了阿狗那个恶鬼婆娘的真身,然后出手灭杀。 张阿狗道:“小唯老师大恩大德,我实不敢或忘。想想同床共枕的人,居然是个恶鬼,我就满心的发寒。” 又叹道:“村里许多兄弟辈、晚辈因此而死,我更心中不安。” 这件事,并没有宣扬;以至于村子里的人,并不知道,那个恶鬼就是张阿狗的家里的婆娘。当初只说暴病而亡云云。 是学校的明老师提的说法。 这保护了张阿狗父子——若教村人知晓内情,他们父子怕是在张家村呆不下去——诚然,他们也是受害者。但是,村人不会这么想——因为恶鬼,是张阿狗的婆娘。 这个婆娘,是张老爹托人说的媒! 说起这个,阿狗神色就有些低沉。 他道:“对小唯老师和明老师,我实无以为报。只能给学校多送些木炭,或者给学校修葺一下院墙这样的小事。” 又说:“村里因恶鬼而死的,我也只能竭力的暗暗补偿他们。” 说着这里,又笑起来:“明老师给我提了个法子,我开了个专制木炭的作坊,这两三年愈是红火起来,多亏了这样,才能予受害者补偿,不然我一辈子都不能心安。” 赵景阳听罢,才知道阿狗这些年,居然也经历了这么多事。 细细想来,好像那些妖魔鬼怪,专喜欢找善良的人祸害。所以打击这一类的妖魔,的确是刻不容缓的事。 至于阿狗口中来回念叨的明老师、小唯老师——这儿,正好出来。 大抵是听着门口的动静了。 赵景阳一看,目光先从名叫小唯的女子身上滑过,落在明老师身上,笑了起来:“明台?” 明台也是一怔,嗫喏了一下道:“大姐夫” 明台是明镜的幺弟! “你也来这边了?”赵景阳拍了拍他肩膀:“你大姐知不知道?” 明台有点不好意思,说:“知道。我和二哥一起来了这边,大哥和大姐都是知道的。” 他说:“这是很有意义的事。大姐和大哥都很支持。” 赵景阳只见过明台一次——还是那次,去第一上海滩接明镜到第二上海滩工作;当时明台刚从学校毕业出来,因为明镜要走第二上海滩,告别之时,见过这么一面。 明镜家里姐弟几个,赵景阳只没见过明诚。 明台脸略瘦,身材挺拔,颇有一番英气;此间居然穿着中山装,一头中短发,十分利落模样。 他说:“开启民智、传播知识,领袖说是伟大的事业,我也这么觉得。” 赵景阳点头,笑道:“挺好。” 然后明镜连忙介绍小唯,说:“这是小唯,我刚来的时候,在少原县认识的好朋友;她现在也是我们的同志。” 四九章 狐王之邀 赵景阳目光流转到小唯身上,瞥了眼明台,道:“只是好朋友?” 明台有点脸红。 倒是小唯,十分爽利模样,说:“小女子与明台已情定终身。” 赵景阳微眯着眼睛,笑着道:“既是如此,却不以真面目相见?” 小唯一怔,明台旁边听着,连忙道:“大姐夫,你误会了,小唯这段时间在修炼一门秘术。” 小唯也恍然起来,说:“刚来张家村的时候,收拾了一个画皮鬼,得了画皮秘术;前些天明台帮我兑换了一块蛟皮,我正按画皮秘术进行祭炼。” 说着,脸上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脱落下来,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脸——可比戴着面具的时候,好看的多。 明台说:“大姐夫若是不信,问阿狗哥。” 旁边的张阿狗连忙点头,道:“先生的确是误会了。” 原来他的前任婆娘,就是个画皮鬼。 小唯收拾了那头画皮鬼,得了画皮秘术;若按画皮鬼的路数,自然是杀人、剥皮,并以人心血祭炼。 她自然没有这么干。直到前不久,明台给她兑换了一块蛟龙的皮,这才着手祭炼。 话说薪火宝树的库藏里面,蛟龙的皮很稀少,确切来说,只有一张;是当初赵景阳降伏来给苏琰护身的那头蛟。 因着为苏琰护法,苏琰给兑了法门它修炼,便蜕了一次皮;这张皮,被苏琰投放到薪火宝树之中,然后三下五除二,就给分割兑换了干净。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蛟龙的皮嘛,那自然是非同一般,紧俏的货。画皮鬼的画皮秘术,取人皮以人心血祭炼,是旁门左道的路数;人皮自然不能与蛟龙的皮相提并论,人皮需要用人心血祭炼,蛟龙的皮则不必。 其自有神异。 赵景阳点了点头,眼睛还是微微眯着,说:“我说的可不是画皮之术。” 小唯忽然笑起来,与明台道:“明台,你先帮阿狗哥将木炭弄进去。” 明台点了点头,然后与赵景阳道:“大姐夫,我知道小唯的真身。” 说完,便与阿狗一人抱了一筐木炭,进去了。 小唯这才道:“大姐夫明察秋毫,果然非同一般;难怪连观音大士那样的佛家领袖,都险些被您撕了呢。” 赵景阳笑容敛去:“你知道我?” 小唯俏生生眨眼,道:“我还有您的画像呢。” 然后轻轻一礼,道:“青丘狐王座下白狐小唯,见过大姐夫!” 赵景阳神色不禁一动,道:“狐王?” 十大妖王里头,龙君口中行踪不定,而能确切与人为善的狐王,居然在这里露了行迹! 赵景阳念头转动:“你的目的。” 小唯便正色道:“先时在京城,小唯伴着狐王;不久前一日,观音大士来访,予了大姐夫一张画像,谓之狐王,说大姐夫您是千万年一出的魔头,意图以此联合狐王。” 赵景阳听了,顿时了然:“观音大士那厮么,她见过我,有我画像倒也合理。” 又笑说:“果然是奸猾之辈,这里已经开始暗暗勾连了么。” 先时杀蛇母,到头也没能引来一个,赵景阳就知道,她们一定会另走他法,也想过她们会串联力量,再来对付赵景阳。 没想到连行踪不定的狐王,都给观音大士那厮寻见了。 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小唯:“继续。” 小唯道:“狐王没有答应。但给族里下了寻找大姐夫您的命令;汇总消息之后得知,青凤居然早就跟了大姐夫。” 哦,居然是从青凤这儿来的路子。 小唯道:“于是我便来了少原;然后” 她十分甜蜜模样的看了学校里头一眼:“在少原的街头,遇到了明台,于是一见钟情。” 她笑道:“所以我便与明台一起,到了这里来支教。这几年一边学习,一边教学,我已被彻底洗礼。” 赵景阳笑了起来。 “那你的任务呢?”他这么说。 小唯道:“有青凤在,已无所谓任务不任务了。便这里大姐夫没有见着我,回去之后,青凤也会跟大姐夫您提的。” 她说:“狐王邀请大姐夫您去京城一会。” 赵景阳彻底了然,笑起来:“我早年过浑江,遇龙君;龙君与我说狐王风华绝代,我早欲见之。” 小唯笑道:“大姐夫英雄盖世,观音大士都不是您的对手;我看这天底下,能配得上狐王的,也就大姐夫您了。” 她半开玩笑这么说。 赵景阳摇头失笑:“若如此,那还挺好不过。我这个人,最爱美人!” 这里,明台和张阿狗搬了木炭进去,又出来了。 赵景阳便对他说:“既然小唯这里已经说了清楚,你寻个时间,带她去小泉山瀚海阁吧。” 明台笑起来,明朗如阳光:“谢谢大姐夫。” 赵景阳摆了摆手:“你大姐要是知道了,不得多高兴呢。” 然后与阿狗说:“我来此世,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你;这缘分,实不可抹灭。我早要你去小泉山,你却不愿,如此也罢。” 便弹指,一缕流光没入阿狗眉心:“便予一门功法,你好生修炼。” 说完与几人点点头,纵身如虹,破空而去。 三个人抬头望着天空,眨眼不见了那道虹光,亦良久才回过神来。 张阿狗叹道:“先生真是神仙里的人物呢。” 明台笑道:“阿狗哥,你这话要当着他的面说,他一定不给好脸色;我这位大姐夫,历来鄙夷神佛,从不以仙神佛魔自居。他总说他是人,永远都是人。” 小唯掩着嘴巴轻笑道:“这样的话,以前,我一定不相信。” “现在呢?”明台看着她。 她说:“相信。” 她正色道:“‘人’,不拘束血脉、族类,而当以理念、思想为重。只要心里是人,那就是人。心里抛弃了人的概念,便才不会是人。就像那些神灵一样。” 明台握紧她的手:“是啊。” 说:“我们现在,正在践行这样的道理。” 回过头,他看着校门上挂着的瀚海学校四个字,由衷笑容。 张阿狗蹦出一句话来:“开智慧、明道理,堂堂正正的做人!” 明台大笑:“阿狗哥已得其中三味!” 五十章 回庄园 赵景园这里,倏忽便到了小泉山;一道虹光按下,落在庄子里后院半山腰上的演武场中,正见林依依和青凤在场中翩翩起舞的交手。 傻白甜钟离旁边观战,为场上两个鼓劲儿:“用点气力!闹着玩儿呢?” 待看到赵景阳,便一下子欢喜涌上心头:“景阳!” 这一声,正打着的两个立马停了手,皆拥了上来。 赵景阳抱抱这个,搂搂那个,笑呵呵道:“也就你们几个这么悠闲。” 林依依轻哼一声,道:“是呢,我们悠闲;也不知道哪个,闭关这么久都不露个脸。” 赵景阳哈哈大笑。 钟离说:“刚刚过来之前,明镜大姐说你已经出关了;可过来这边,两个月,你才回来。哪儿去了?” 赵景阳笑道:“西南那边处理了点事儿。” 青凤一旁犹犹豫豫模样,赵景阳就说:“你们狐王约我京城见面,具体的地儿呢?” 青凤一听,睁大眼睛:“你都知道啦?” 赵景阳笑道:“路上经过张家村,见了小唯。” 青凤顿时了然:“我说呢。” 便道:“说是京城的倾城楼。” 赵景阳点头:“倾城楼么,行。” 这儿,便一帮女人,正蜂拥而来——刚刚一道虹光落下来,可不曾遮掩;气息这么熟,能不知道是赵景阳回来了? 都说女人多了烦,但赵景阳就喜欢这份儿热闹。 好一阵亲热叙过,郝碧柔和苏琰便拉着赵景阳去谈正事。 苏琰说:“你可算是回来了。” 道:“我们安排的两条线,朝堂这一条,这段时间饱受挫折。正想听听你的看法呢。” 赵景阳道:“哦?朝堂这边,又怎么挫折了?” 郝碧柔接过话头,说:“皇帝找了个国师,号称慈航普渡;这段时间,皇帝以慈航普渡为锋,大肆打压我们安插在朝堂中的人,被贬的不说,直接下狱、杀头的,一月之间,竟有十余人!” 说:“那慈航普渡毫无规矩可言,行的全都是莫须有的路数。我们的人恼怒之下予以反杀,却发现这个国师不是个普通人。”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赵景阳听罢,念头不禁一转:“不是普通人?” 苏琰点头:“我们在京城的支部组织了几次暗杀,都未能得逞,反而损兵折将。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几位半步武圣,就这么牺牲了,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闹出来。” 她说:“我们推测,这个慈航普渡的修为,可能在武圣境界。” 郝碧柔接着道:“京城的局势,已非常恶劣。我们的同志仿佛成了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皇帝已有两月不曾上朝,慈航普渡一手遮天,朝堂上各路人马,除了我们的人,皆唯其马首是瞻。” 就说:“我想,要不要颁下相关的任务,让我们这边的强者,去把慈航普渡清理掉。” 苏琰解释道:“慈航普渡打破了朝堂上的规矩,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整治斗争行不通了,只能掀桌子。” 赵景阳心下了然。 笑起来,一手拉着一个,道:“不慌。” 说:“正好,十大妖王里的狐王邀我去京城一会我;顺手把那个劳什子慈航普渡料理了就是。” 两女一听,皆神色一松。 既是赵景阳出手,那自然没得说——自己这一方,最强的就是赵景阳。 不过也难免有些忧虑;苏琰说:“本土武圣境界的修行者,要么是宗派里的人物,要么是神灵体系出来的,要么就是妖魔鬼怪;寻常江湖里,能出凤擎天这么一位剑神,已是侥天之幸。” 道:“那慈航普渡,可能并不简单。而又有一个妖王,这时邀请你去京城,我怕是陷阱。” 郝碧柔也道:“苏琰姐姐的猜测,我也有一样的怀疑。” 赵景阳笑道:“不怕。” 说:“我一日非同一日,坐关年余,比此前早不可同日而语。先前在西南耽搁了几个月,打死了一头妖王,并把蜀山派纳入了瀚海王廷。” 说:“神灵体系旁支佛家的领袖,观音大士,如果不是顾忌波及百姓,我早把她打死——这个世界的神灵,其实也就那样。便一拥而上,我亦不惧。” 又笑道:“只须得将伐山破庙的神通,修持入门;这个世界的神灵,便是待宰的羔羊!施展此神通,眨眼便废了神灵最大的依仗。” 又说:“我又随身带了逍遥游。便她们有什么阵法之类的,先不说能不能抵得住我的拳头,只逍遥游穿梭太虚的能耐,便不是等闲的阵法可以封禁的。” “所以,丝毫不需担心。” 然后转言:“如果不是大局布置还未完善,开启民智尚未周全;便此时与神灵掀桌子,亦是无妨。” 两女听罢,心下一安。 赵景阳便说起西南之事,道:“蛇母已为我所杀。这老妖与观音大士有勾结,我本以要挟她性命,引诱几个神灵来开开荤,没想到都是缩头乌龟。只好一拳把她打死。” 说起这个,苏琰和郝碧柔都不禁笑起来。 苏琰道:“西南的事儿,从素贞和小青口中,听了个囫囵。” 说:“这世界真是奇怪,居然连白素贞、小青都出来了,对了,还有法海禅师。” 这白蛇传的门路,第一上海滩、第二上海滩都有相关的民间传说。 赵景阳笑道:“这里面的奥妙,我现在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既然真实出现,那便真实,勿需多想。” 郝碧柔便笑道:“所以你也真是贪心,女鬼女妖,荤素不忌。” 赵景阳哈哈一笑:“有那么个情怀嘛。” 便问:“素贞、小倩和小青她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一个多月了。”苏琰说:“她们乘逍遥游,送了一船蛇去浑江,在那边的万灵大学逗留了一些时间,便到了这里来。” 说:“可能是以前太压抑,这段时间正到处疯玩,等闲看不着人影。” 赵景阳失笑,点头道:“小倩在养魂玉里呆了一年,小白和小青以前在蛇巢也没什么好日子;这会儿算是个脱缰了,让她们放松一下也好。” 便说:“教育开智、万灵大学,都要在西南铺开;我离开前与剑圣谈过,他会做好准备,这边只须派人过去即可。” 五一章 北方(今天下午退了点温度,勉强写了两章) “眼下形势渐渐明朗。” 赵景阳道:“现在我们要彻底理清,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普罗大众里头的分辨,你们最擅长;修行界里头的分辨,在妖魔鬼怪之外,如今只余宗派路数。” 对普罗大众,开启民智为先,然后便要推翻三座大山——封建的玩意儿嘛,具体的操作、细节,肯定是苏琰她们组织最擅长。 然后便是非凡里头的路数。神灵体系这个毒瘤,是必然要拔除的;妖魔鬼怪里头,择其善者而教之,能挽救的挽救,能教导的教导,不能的,一并剪除;然后便是宗派。 宗派里头,金山寺、蜀山派已勿需多言;金山寺只剩法海,而法海已弃佛归人。蜀山派也已归入瀚海体系。 那么其他的宗派呢?哪些可以延续金山寺、蜀山派的路数,顺利成为瀚海体系的一员?哪些需要挽救,然后才能成为瀚海体系的一员?哪些是需要打击覆灭的毒瘤? 这需要分辨。 “这一面,我决定请龙君主持。稍后颁布一个系列任务,限于二阶模板。” 苏琰和郝碧柔听了,都想了想;苏琰给出一个建议,道:“其他的我都没有意见;只是神灵体系这里,景阳,未必所有的神灵都该死。” 她说:“我们的学校如今遍布半个大周,借此搜集到很多信息;关于神灵的也不少。” 道:“一些小地方的土地、山神并不曾作恶,反而对老百姓多有帮助。我看神灵体系里面,也需要进行仔细的分辨。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的,但也不能冤枉一个好的。” 赵景阳笑起来,点头:“也罢。” 说:“既然这样,那就先搜集信息,以之为辨别依据。等到掀桌子的时候,予以可以挽救的神灵一个机会就是。” 神灵体系固然是毒瘤,但烂泥塘里未尝不能生出几朵白莲花来——不是所有的神灵都‘坏的流脓’。 予以机会,不是保留这些神灵;掀翻神灵体系,是立场问题,不容妥协;但可以吸收之为己用。 赵景阳随后又问了一些关于法海的事。 说是这几个月法海捉紧着完成了一些任务,攒了些人道贡献度,然后‘朝圣’去了。 这大和尚跑第一上海滩世界,急迫要去见领袖,请益思想。 说起这个,苏琰和郝碧柔都十分有种感慨——她们已经联名推荐,大抵这回法海回来,便是她们组织的一员了。 留庄园两天,赵景阳在众香过之中,颇是有滋有味。 然后便出发了。 此去京城,自然是要与那位传说中风华绝代的狐王见一见;此外便是所谓慈航普渡,听这名讳,赵景阳便有一种感想——这怕是佛家里头推出来的一颗棋子。 其行其为,难免教人有所联想。 ——既是针对赵景阳这边的朝堂路线,也就是说,许多地面的布置,可能已为其所知。 这反应很迅速。 朝堂路线,是尝试从上至下的革易路线;但还没开始,就来了个慈航普渡,拦腰打折了去。 所以苏琰和郝碧柔才会有这样的怀疑——京城有陷阱。 不过赵景阳并不急切——一来,与狐王见面,没有约定具体的时间,只一个地点;二来,经过刺杀慈航普渡未可得、反而损兵折将牺牲了许多同志,京城那边的支部,已进入潜伏状态。 同时,朝堂上还未遭到迫害的,也偃旗息鼓。 所以不急。 赵景阳打算慢慢走,脚步丈量;看看郝碧柔她们的工作,到底深入到了什么程度,也好心里有个数。 很多事,不亲眼看看,难免定位不准。 少原自不必说,便是个大本营;这儿是瀚海势力在这个世界的中心。这儿,自然是做的最好的。 所以不必多看。 从少原出来,往北,过了两个县,便是山间府。郝碧柔她们的工作,取先易后难的路数,发展的方向,是先往西、往南走。 大周的京城在北边,封建势力的核心,自然是北方。所以在将西、南的工作做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才开始往北延申。 出江北府,入山间府,显露在眼前的世界,便陡然骤变。 多见遍地的荒芜,路边竟有尸骨;也见一群群难民拖家带口,麻木南行。 这样的场景,在江北府很少见到,是因为这十年来,郝碧柔她们的工作做的好。 毕竟少原是江北府下辖的一县,算是瀚海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基本盘;但山间府,虽然与之一线之隔,却因为之前十年的发展方向的问题,以至于十年过后,景象大不相同。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十年前还是所谓‘盛世’,但十年后的现在,大周却已明显衰颓。尤以在瀚海的势力未能触及之处,尤为明显。 这几年,天灾频发,人祸不断。 而天灾人祸导致社会秩序动荡,让妖魔鬼怪抓住了机会。而且枉死丧命的人越多,也越可能产生恶鬼凶魂。 所以北边的情况,着实不太好。 薪火宝树的任务体系,颁布的关于清剿这一类妖魔鬼怪的任务,多集中在北边。说起来山间府的妖魔鬼怪之前也猖獗,不过被急需人道贡献度的法海和尚扫了一遍,暂时打压了下去。 赵景阳进入山间府,遇到的第一座还算热闹的村庄,就看到正在兴建的瀚海学校。 三个从第一、第二上海滩过来的年轻人,一边在组织建立学校、扫盲,一边组织农会恢复生产。 赵景阳仔细看了良田,不得不说,做的挺好。 建立学校自不必说,其实任何一个地方的老百姓,都对知识有着渴望;尤以封建的世界里,因着知识被大部垄断,老百姓求而不得,由是愈渴望。 倒是农会。 这样的组织形式,赵景阳知道,这是武装力量的雏形。不过这三个年轻人能够把握相应的度,农会的口号是恢复生产及与生产相关的一些事务。并没有明确提出要斗地主什么的。 温和的,润物细无声。 这就挺好。 如果郝碧柔她们的工作,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这样的素质,那么完全可以推测出她们工作成果。 一步一步的来,稳打稳扎,不急不躁。 五二章 山间 其实,能跨越世界,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去完成一件伟大的事业;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精英。 如果不是精英,那多半是没资格过来的。 能力够强,素质够硬。 便是自身的修为,也皆有些火候。尤其那些来的早的,在这边十年八年的,修成半步武圣的都有。 来到这座村子开展工作的三个青年,其中就有一个是半步武圣。剩下两个,也是练脏级数的。 等闲的妖魔鬼怪,不是他们的对手。 想想倒也不差——北边是封建力量的汇集之地,到北边来开展工作的,必定是精兵强将,否则怎么与封建势力作斗争? 想起苏琰和郝碧柔说的一些事,赵景阳心里就挺开心。 ——她们已经在浑江南岸建立了好几座规模不小的兵工厂,并且已经用很先进的科技造物,武装起了一支十万人的军队。 这支军队,骨干来自于第一、第二上海滩;基础兵员,来自于浑江两岸的村镇百姓。 普适性的功法,比如牛魔练皮术和虎魔锻骨功,已在这支军队之中普及。 对了,这里还有个事。便是燕赤霞这位东南道二十六府总捕头,如今就是这支军队里的一个军官。 燕赤霞因为追查聂小倩的父亲所涉的桉件,毕竟不曾听赵景阳的建议,做的急躁了,然后被诸般刁难。 他于是一怒之下,挂印辞官,行走江湖,斩妖除魔。 过程中便遇到了不少瀚海外围成员,于是便也加入了瀚海;后来被安排进军队之中。 以先进的思想和装备武装起来的十万大军,是郝碧柔她们这十年来的工作之中,最主要的成果之一。 等时机一至,十万大军倾巢而出,必如红流涛涛,改天换地不在话下。 这里又要说起功法的问题。 牛魔练皮、虎魔锻骨,这两门功法在武圣境界之下,都是挺不错的法门。最初的时候,还只在瀚海核心那削微一些人身上流转。 不过随着瀚海的壮大,王廷的建立,这些功法,渐渐开始成为大路货。 只要有人道贡献度,就可以兑换。 而且赵景阳通过诸般基础功法,总结出一门瀚海拳经,这门拳经才是武圣境界之下,奠基、铸体的最优法门。 海纳百川,瀚海拳经吸纳了许多基础功法的优点融为一炉,最重要的,这门功法的普适性,比任何一门功法都优秀。 门槛低,上限高。这样的法门,才能称之为优秀。 这也算是赵景阳在第二上海滩闭关一年,收束气运之余的另一个收获。他早就想创造这样一门功法,这次总算如愿。 不过这样的法门,毕竟非同寻常。所以仍然借助了一点薪火的推演功能——在最后的关卡上,借助推演功能,使了一把力,于是终成此法。 这门瀚海拳经,算是赵景阳对自己在武圣之下的基础境界之中,一切领悟的综合版。 其浩大广博,又不失精深,是直指正宗武圣的法门。一旦修成,进入武圣境界之后,可以无缝衔接任何一门更高深的修行之法。 现在,赵景阳家里一帮婆娘,还有最初那批亲近的比如三毛他们,都已转修瀚海拳经。 这门拳经,现在还没有完全开放。薪火宝树的知识库里,还没有储藏。 所以其他的基础法门,便都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第一上海滩、第二上海滩,两个世界,多已开始普及相应的一些基础法门。 路过这样一个村庄,赵景阳继续向北;路过一处山谷之时,还看到了经典的一幕游击战。 一支大概五百人的朝廷军队从北边过来,在进入峡谷之后,遭到了‘山匪’的伏击。 伏击这支朝廷军队的‘山匪’人数不过百余人,而且装备极差,几乎没有盔甲。但他们凭借地利优势,借夜色掩护,生生用十几张弓和预先设的陷阱,将这支军队团灭。 这支所谓山匪,其中的领头人,便是拥有模板的瀚海外围成员,具体是第一上海滩还是第二上海滩来的,赵景阳不大清楚,也没查。 他们埋伏在这里,目标就是这支军队——是朝廷派到山间府收税的税兵。 因天灾荼毒、人祸流虐,山间府的老百姓早已承受不起任何搜刮;而且瀚海的势力触及延申进来,正在重组社会秩序。 在这样情况下,朝廷专门派了一支全副武装的税兵过来,如果不加遏制,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就有了这么一出。 全副武装的税兵因着装备强势,甫遭埋伏之初,损失不大。真正被团灭,是他们恼怒之中,被引入旁侧的树林,是在树林中被分割消灭掉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整个这一场战斗,所涉及的人员,总共不到七百人;但战场的阔度,包括了山谷两侧的庞大山林,面积超过五十平方公里。 所谓麻雀战。 好像这儿也在打,那儿也在打,遍地都在打;然后打着打着,五百个全副武装的税兵就给打没了,稀里湖涂的。 当然,领头的瀚海成员,是一位半步武圣,这一点也很关键。 朝廷的五百税兵,其中也有强者。若没有这样一位半步武圣,只凭这百余人,便是战术再优秀,失败的可能性也远远大于胜利的可能性。 显然,这支精锐税兵的折戟沉沙,一定会牵连出大周朝廷更强力的打击;但有一句话说的好,叫做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这不,这支五百税兵被消灭之后,留下的战马、盔甲、武器,便足够他们武装起来一支更强大的武装力量! 也许,大周朝廷现在已经被他们看作是运输大队长了。 赵景阳从这场战斗之中,已经看到了不远的未来,彻底掀翻桌子的场面。 时间不会太久! 而且这样的战斗场面,在江南、西部,近两三年一定发生过很多次。遍及天下的天灾,干旱、水涝、蝗灾、疫疾,就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一旦爆发灾害,老百姓便流离失所,然后朝廷收不到钱,就会用力压榨;便一定会引起反弹。 而若是这个世间,从不曾有过赵景阳,那这样的天灾对大周来说,应该不算太过严重,军队能够镇压下去。 但有赵景阳,有第一第二上海滩两个世界数万精英的涌入;这便是导火索! 五三章 消息(今天好了大半,明天继续五章) 一路向北,连跨三道数府,在接近大周的统治中心——京城附近,入目处,民间的状况才稍稍有所不同。 遍及整个北方的旱灾,已经将北方荼毒的不像样子了。尤以数月前慈航普渡这个国师掌握朝廷大权以后,北方数道数十个府,其中郝碧柔她们做的朝堂这条线、这些年升迁起来的官员,多数遭到打击—— ——以至于原本还勉强能够维持的局势,陡然恶化。 赵景阳经过的几个府,无一不似山间府——甚至更惨。堪称人间地狱! 所谓‘大旱,人相食’这种只停留在史书的字里行间的那么几个字,血淋淋的呈现在眼前。 赵景阳从不因自身力量的不同,而把自己当成另外的物种,比如‘神’、‘仙’之类的。作为一个‘人’,他有强烈的共情感。 呼风唤雨的路数,赵景阳也懂;虽然,因着到宗窍阶段,相应神通自成,以至于他不屑于去专门修炼某些法术神通,但强行以自己的元罡摄拿远方水气,强行降雨,不是做不到。 但他没有做到。 虽然,这样做,一定程度上讲,是在为大周这个封建王朝续命;但灾难之中的老百姓,无论如何都是无辜的。 他被‘拒绝’了! 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拒绝他挪移水气! 这令赵景阳大吃一惊。 这种力量无形无质,在不曾触及之前,赵景阳竟然不曾察觉到它的存在。它弥漫在这片土地上,对旱灾形成一种无形的保护。 诚然,赵景阳不认为自己已经神通广大到无视一切的境地;但在这个世界,应当没有那样的人物,有这样的力量,可以‘拒绝’他! 赵景阳站在一处小山包上,眺望着百十里外的京城,眉头攒着,眼中光芒吞吐。 就在这个时候,薪火微微触动;赵景阳念头一转,一些信息,在心间流淌而过。 是素女发来的信息。 就此世而言,距离当初赵景阳降伏素女,至今已有十余年。这么长的时间,素女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过来。 赵景阳不是忘记了她。 而是觉着,既是打入天庭的一颗钉子,本来计划就是潜伏,那么非关键时候不联系,也在情理之中。 之前从少原出发,赵景阳盘算了一下当前面临的种种境况,觉得可以向她索问一些消息,便给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直到这时,她才回应。 连续的画面在赵景阳心间流淌而过,天庭许多所谓神灵的面孔,一一浮现,然后消失;流光一样的流淌,最终停留在一块巴掌大小、不规则的非金非玉一般的石块上! 素女的面孔紧接着出现,她说:“真武大帝预感到天庭有倾覆之危,便带领诸神打入‘天地秘境’,取得了这件宝物。” “三年前,真武大帝已将这块石头投入人间,豪言以此灭世,断绝劫数根源;并召集天庭诸神演练大阵。” “而今正在阵中,无暇他顾。” 赵景阳咀嚼完素女传过来的信息,神色漠然,殊无表情。 从素女传过来的画面之中,赵景阳看到天庭的神灵集结在一起,打入了某处绝地秘境,取得了那块石头一样非金非玉的不规则物体。 然后也看到了所谓演练阵法的场面。 这段信息不长,但赵景阳从中提取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第一,素女。 这个神女,是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利己主义者。当初赵景阳没杀她,就是看重了她的秉性。 并且予了她后宫模板和一口飞剑。 但这么些年,她从未与赵景阳传递过任何消息——天庭的所有行动,包括重要的,比如天地秘境和石块,这次赵景阳问她,她才说。 而这事发生在至少三年前! 所谓‘正在大阵之中,无暇他顾’,专门这么一句,不过是个借口。有后宫模板加身,传递消息只需一念之间,不动声色即可办到。 独孤破天骂她是个贱人,如今看来,倒也实在没错。 当然,赵景阳更多却是对自己的反思——素女是为他所强迫的降伏,所以素女做出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是赵景阳自己太过自信! 其次,便是‘预感’。 也就是说,天庭的真武大帝,在很早之前,就已预感到了危机。这个危机是什么,显而易见。 就是赵景阳,是瀚海王廷。 这里说明,真武大帝的力量,可能略微超出了赵景阳的预计。当然,不排除这是神灵体系本身在倾覆之前,最后的一点挣扎。 毕竟是神灵嘛。 不过这个预知,一定很模湖,甚至只是一点感应。如果预知清晰,那么在赵景阳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初期阶段,就应该与神灵体系直接产生碰撞了。 因为不清晰,但危机感又很严重,所以有了天地秘境取宝之事——即是真武大帝认为,石块一样的那玩意儿,能助她扭转乾坤! 而且这个时间点,十分有趣——三年前! 三年——赵景阳立马想到了从三年前开始,迅速遍及大周的各种天灾! 念头转动到这里,赵景阳眼中闪过一抹凶暴的杀机! 深深的吸了口气,赵景阳继续思索。 所谓天地秘境的宝物,石块,可能就是导致大周这三年来的天灾的罪魁祸首,结合之前强行降雨不得的问题,赵景阳在心中,尽可能的高估‘石块’的力量!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能营造出‘拒绝下雨’的环境,这已经是近乎于规则层面的力量。 所以才会如此无形无迹,以至于赵景阳不降雨便不能察觉。 难怪那真武大帝,会有这样的错觉——石块可以挽救她们,以至于费尽心力,也要从天地秘境之中,把这玩意儿拿出来。 然后便是阵法。 既然有了石块,却还召集神灵演练阵法,便又说明,真武大帝心目中,石块是强大助力,但未必能真的挽救她们! 否则演练阵法作甚? 演练阵法,就是为了厮杀、斗法,最次也是为了隐蔽、躲藏。这说明,石块的力量,也未必高到赵景阳不能应付的层次! 这里一分析,倒是有了个不错的结论。 赵景阳盯着远处的京城,眼中厉色吞吐。 五四章 变化 之前不曾触及,以至于不能发现;强行降雨不成,触及之后,赵景阳便发现了这种力量的存在,并且捉摸到了它的源头—— ——就在这京城之中! 看来,苏琰和郝碧柔她们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京城这地方,可能还真是给赵景阳准备的一个陷阱。 赵景阳禁不住哂笑一声:“陷阱?” 狭目凶光流转,赵景阳捏了捏拳头。 那么,新的问题又开始产生——那个在龙君口中,亲善人类的狐王,这里面,到底是怎样的立场呢? 是作为神灵体系的帮凶,引诱赵景阳来京城落入陷阱;还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只是要跟赵景阳见个面,谈谈未来的事? 未可知也。 还有地府。素女的信息之中,仅仅只有关于天庭的消息,而不包含地府。也没有关于佛家的消息。 但赵景阳却知道这三家,一定会联合在一起。 因为无论她们之间有怎样的利益纠葛,但同属神灵体系的阵营,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不可能坐山观虎斗,眼睁睁看其他两方消亡。 唇亡齿寒的道理,神灵不是榆木疙瘩,怎能不知? 京城。 石块。 慈航普渡。 赵景阳心思转动不已。 半晌,轻轻吐出口气,赵景阳将这里信息,汇总、整理了一下,传给了苏琰和郝碧柔;然后又以杀机毕露的口吻,给了素女一个警告。 诚然,经此一遭,到了这个境地,素女的行为,已经触碰到了赵景阳的底线;但赵景阳还是没有直接爆发咒术,将她咒杀。 当初降伏这个贱人,赵景阳知道她秉性,也没有真的相信过她,所以给她下了咒术,随时可以取她性命。 但赵景阳即使是现在,也不能确定,这个贱人到底是否有跟真武大帝告过密。 如果告密过了,那么杀她于事无补;如果没告密,那么这个贱人,就还有可以利用的残余价值! 阵法么。 这个贱人既然是其中一员,到时候等他们布置阵法,跟赵景阳干仗的时候,突然爆发咒术,将她咒死,那阵法不就有破绽了? 这就是她的残余价值之所在。 心中种种计较,赵景阳冷笑一声,身影一闪,下了山包,身形变幻之间,作一条浓眉大眼、方脸魁梧的壮汉,虎须浓密如虎,不修边幅模样;穿一身短打,腰悬一只柄长尺许、拳头大小的南瓜锤,迈着大步,望京城走去。 改变样貌,其实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手段。 走正宗的修行路数,在完成练皮、练肉、练筋、锻骨这几个阶段的修行之后,便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做到改变样貌甚至体型。 这并不高深,无外乎控制筋骨皮肉的手段而已。 真正的变化之术,不只是外貌、体型的变化,也不只是变成花鸟鱼虫;真正厉害的变化之术,第一步是要改变自己的气息,因为高深的辨认手段,就是辨认气息入手的。 如果只是变化形貌,而气息不曾有改变,那么不论你变化成什么玩意儿,都能被人一眼认出来。 更深层次的变化,甚至触及神魂。能把神魂,从本质上改变成另外的形态。 那样,就算把神魂摄出来,也认不出本相来。 真正最高深的,是对真灵的变化。这一层次的变化,非得特殊手段、特殊神通才能辨认出来。 那是变什么是什么。变成任何一个存在,不但拥有这个存在的相貌、形体、气息,甚至连这个存在的记忆、本领都完全一模一样。 这种境界,极难达到。除了修为至少要达到祖窍、宗窍开辟圆满——这里的圆满,是对个人而言的圆满——譬如一个人,他的潜力,只能开辟十个祖窍、二十个宗窍,那么他只要开辟出了这三十个穴窍,便算是圆满。 而不是把祖窍三百六、宗窍一元数都开辟出来——这是整个境界的大圆满。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修为要达到祖窍、宗窍圆满,具备千变万化的基础素质;然后要领悟到粉碎真空,也就是打破真实与虚幻的界限,领会其中的真正奥妙。 在这两个条件的基础上,才能触及真正的千变万化的奥妙。这是与滴血重生同一个层次的神通。 赵景阳现在,还达不到。他的变化,只达到改变自身气息的境地。 不过已经足够了。 他这里变成一条江湖人物模样的魁梧大汉,一路风尘仆仆,便来到了京城。 进城的时候,还被看门的兵丁搜刮走了一两银子的人头费! 京城外的大片田野之中,此时难民成群;却看不到一个施粥、救援的,反倒是牛鬼蛇神众多,徘回在难民附近,意图将他们最后的生存余地都给刮走! 一两银子的人头费,可谓丧心病狂。 但赵景阳在那些人的脸上,没有看到丝毫怜悯,却尽是一股扭曲的兴奋。 进了城,赵景阳先去了瀚海在京城的支部,但看到的只是一片非虚;这儿,已经被以慈航普渡为首的反动势力摧毁了。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眼下,京城之中,瀚海的人员,早已潜匿起来。 又到皇宫附近,登高瞅了一眼。只看到偌大皇宫上空,一片黑压压的‘阴云’笼罩,几不见一丝生机。 他四顾八方,尤重看了好几眼所谓国师府所在的位置;那儿,一道道巨大的‘气柱’此起彼伏。 一个武圣?至少七八个! 拦了一个匆匆而过的行人,赵景阳问他:“倾城楼在何处?” 那人战战兢兢:“在龙康坊” 打听了仔细,赵景阳这才施施然望倾城楼所在之处走去——倒不是立马想要见到那位狐王,而是要先踩踩盘子。 正走着呢,便被一队路过的衙役拦住了。 “外地来的?” 赵景阳一眼打量,道:“然。” 衙役的班头嘿嘿笑道:“懂不懂规矩?” 说着,正有两个行人过来,也被他们拦住:“行路费一两,交钱!” 行路费! 赵景阳皱眉:“我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行路费!” 那衙役班头斜睨冷笑:“这是京城!” 眼看着旁边行人被他们围住,哭喊着被按着搜身,赵景阳反手就是一巴掌:“滚!” 五五章 书生 班头被赵景阳一巴掌甩在脸上,脖子卡察断了,一张脸变形,立时倒地而亡;其他几个衙役一看,吓得一哄而散。 赵景阳闷哼一声,终归懒得追上去把他们弄死——实在这京城,秩序已经彻底崩坏,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是杀几个衙役就能办到的。 旁边被衙役摁着搜身的两人爬起来,却是两个衣着朴素的书生。 皆是拱手:“多谢大侠!” 其中一个面目朴实的,说:“大侠,咱们快走。这些狗皮子惹不起,打了一个,便来一群。” 另一个娃娃脸也说:“先去我家!” 倒是知恩的。 赵景阳本是打算去倾城楼看看,却逢着这狗屁倒灶的事,这里念头一转,笑道:“京城怎变成这模样了?” 两个书生道:“边走边说。” 便三个人,钻进一条巷子;娃娃脸书生走着叹息道:“学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京城变了这般模样几个月前还好好的” 面目朴实的书生摇了摇头:“是从慈航普渡那妖人被请为国师以后。京城连发数起大桉,然后便成了这般模样了。” 他哀叹道:“连我们这样的读书人,都不敢上街呀!” 赵景阳道:“皇帝就不管?” 娃娃脸书生气愤道:“皇帝已三月不上朝啦!我们先前还想着联名上书,可一转眼,连国子监的监正,都给下了狱!” 他说:“这世道,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呢?!” 面目朴实的书生只是哀叹:“国将不国矣!” 他们诸多抱怨。 主要集中在作为读书人,作为国子监的监生,竟然都难以保存自身的安全;又感叹于城中每天几十大车偷偷运出去的尸体;还说城外那些难民,得亏没钱,要不然进来,又是另一个地狱云云。 反正,就是国之将亡,妖孽丛生什么的。 把那慈航普渡,骂的狗血淋头;可惜,慈航普渡没当面。 赵景阳又问:“那朝中的大臣呢?总不能教个狗屁国师给大周当家作主吧?” 娃娃脸叹道:“先前还有大臣反对,可反对的不是给罗织罪名杀了头,就是给下了大狱择日问斩。剩下的就都做了缩头乌龟!” 又骂道:“呜呼哀哉,那些大臣也是读书人,却一点读书人的风骨都没了,这世道,要亡啊!” 终是来到娃娃脸书生家里,却是个破落小院。 倒也隐蔽。 也没有其他人。 娃娃脸手忙脚乱烧了一锅开水,各自盛了一碗;然后便问赵景阳,说:“京城陡变如此,却不知京城之外如何?” 他说:“我看大侠模样,当是刚来京城;可否与学生说说京城外的境况?” 赵景阳笑起来:“你这书生,还有闲心关注京城外的情况?” 面目朴实者说:“总须得了解一二,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救。” 赵景阳点点头:“京城之外的情况,江南的我不大清楚;江北嘛我从山间府一路北上,所见皆满目苍夷。易子而食者比比皆是。” 虽然简单一句,两个书生听了,却皆面色惨白。 而后赵景阳旁敲侧击,与两个书生交谈,先是了解到了两个书生的身份来历,而后又打听了一下京城里面的各方布局。 这两个书生,都是举人,因上次科举失利,未能中进士,便留在京城,就学于国子监。 这小院是他们合力租下的。毕竟,京城房价骇人,等闲好地方住不起。 今日两人联袂出去,是去买学习用具——笔墨纸砚之类的,因着害怕,便结伴同去,没想到还是遭了灾。 幸亏赵景阳帮了他们一把,要不然,非得被扒一层皮不可。 听了赵景阳对北方形势的简说,他们神色苍白,除了因为天下局势败坏的担忧,也因为他们的家就在赵景阳经过的某府。 易子而食呢。 好几个月,他们都已经不曾接到家乡的来信;这里一听,心里就凉了。 娃娃脸甚至哭了起来。 好半晌,才稳住情绪;娃娃脸说:“京城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王兄,我打算明天离开京城,我要回家看看。” 面目朴实的,则沉默着,好一会儿才道:“能出的去么?” 娃娃脸无言。 又听面目朴实的书生说:“不扭转京城的局面,回家也没用。” 娃娃脸道:“可是慈航普渡那妖人怎么扭转?!” 面目朴实的深深的吸了口气,说:“有机会的” 然后便转言,对赵景阳说:“大侠这个时候怎么忽然来京城?料想两三个月了,京城的情况,应当已经传出去了才对。” 说:“早前不久,京城经过了一次大清洗;听说是侠士刺慈航普渡未竟,遭到慈航普渡的反击。所以整个京城,已经几乎看不到大侠您这样的人了。” 赵景阳道:“耳闻不如目睹,总须得亲眼看了才知道。” 然后说起其他的,比如倾城楼之类的。 才知道,所谓倾城楼,原来是京城规模最大的青楼。说是京城历年花魁,泰半出自此楼。 说起这个,俩书生倒是来了些兴致。 娃娃脸道:“倾城楼的姑娘,个个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亦不次于我等读书人。好多脍炙人口的诗词,皆是花魁所作,很是令人敬佩。” 朴实模样的书生则道:“最令我敬佩的,是在这次浩劫之中,她们的所作所为。” 说:“好几位正直的大臣,都是在姑娘们的掩护之下,脱避了慈航普渡的追杀呢。”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娃娃脸不禁说:“也不知道这倾城楼是什么背景——出了这样的事,慈航普渡居然还容得下她们!” 赵景阳听着,念头转动。 说:“这倾城楼倒是有点意思。” 娃娃脸道:“就怕慈航普渡那妖人什么时候发狂那些娇滴滴的姑娘可就要遭殃啦。” 面目朴实的书生笑了笑,没说什么。 赵景阳打量了他一眼,道:“这京城之中,慈航普渡一手遮天,总是有反抗的吧?也不知道这些人现在在哪里?” 两个书生皆摇头。 赵景阳则又看了面目朴实的书生一眼,目光落在桌上翻开的一本书上,笑着说:“xx主义?” 五六章 熊罴 桌上这本xx主义,可以解释一些问题——亦即苏琰她们组织的支部虽然在朝堂这条线遭受了挫折,但并非没有建树。 国子监的读书人都给发展出来了,由此可见一斑。 偌大的京城,民间里,不知道多少人已经接触过新思想,不知道多少人已经成为这种思想的拥趸。 被慈航普渡压制成一潭死水的京城,水底下,恐怕诸多暗流活跃。 赵景阳没有在这小院留多久,悄无声息给面目朴实的书生做了个印记,便告辞而去。 天已将杀黑。 赵景阳行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这京城,寂寥的就像一座鬼城;比起白天,更少见行人踪影。 莫名许多压抑,仿佛阴云笼罩。 走着,赵景阳的身影,便消失在黑暗里;下一瞬,已是出现在灯火暗澹的皇宫之中。 一队面无表情、行动僵硬的侍卫木然从赵景阳的身旁走过,落在最后的一个,被赵景阳一把捉住,拖到旁边花树后。 稍作打量,一缕元罡没入这侍卫体内,便见他头盖骨波的炸开,挣扎着从污浊脑浆里爬出来一只透明的蜈蚣。 这蜈蚣爬出来之后,侍卫的身躯迅速腐化,恶臭扑面。 ——却早是死了。 赵景阳捏着透明蜈蚣,那蜈蚣虽小,气力却不小,挣扎着,跟一个成年人的气力差不离。 尤以口器十分锋利,能与刀剑相提并论;却在赵景阳指尖卡卡的咬,咬的火星子四溅。 赵景阳稍作打量,抬起头看了眼远去的那队侍卫,眉头撇了撇。 难怪这皇宫里头,几无人气;料是这般,皆为蜈蚣食脑,控制着躯体,本身则早已死去。 指尖一搓,捏爆了蜈蚣;赵景阳身影一闪,循着一丝人气,进了一座殿宇之中。 隔着帘子,便见里头榻上,正躺着个老皇帝。 乍看倒是满面红光、生机勃勃,细看却神态麻木,好似傀儡。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这老皇帝身上散佚出来,而后充斥于天地之间——那‘石块’,便在这老皇帝身上。 赵景阳谨慎没有上前。隔着帘子细细打量,半晌,转身离去。 这老皇帝,也基本上已经完蛋了,只剩下一口人气。 那石块,就在这老皇帝的脑子里。 这一番探查,赵景阳倒是隐约明白过来了。 ‘石块’的力量,的确近乎于规则;因是封建的王朝,皇帝作为首脑,占据一部分人道气运;便以之为媒介,使石块的力量,通过人道气运渐渐散播。 三年,已遍布大半个大周;若不加遏制,最多半年,大周的每一个角落,都将被这种力量所充斥。 在这种力量被打破之前,必定天灾连年,永不歇止! 险恶用心,一目昭彰。 此法既定,皇帝作为媒介,其存在的意义,已无关紧要;石块的力量已深入人道气运之中。 这里即使杀了老皇帝,也取不走石块。 唯有推翻大周,建立新的时代,使人道气运转移,方能取出这罪魁祸首。 出了皇宫,赵景阳抬头望了望天,眼中寒意森森。 念头转动之间,赵景阳将这里信息汇总起来,传给了苏琰和郝碧柔;眼下看来,推翻大周已是迫在眉睫之事。 虽然,郝碧柔她们的工作卓有成效,瀚海外围她们组织的成员遍布半个大周,开启民智、扭转思想,已经在事实上构成人道气运转移的基本条件;但若不迅速的、彻底的推翻大周,解决根本问题,那么天灾仍然不可避免。 怀揣着杀意,赵景阳来到了少数几条还算灯火辉煌的街道中的一条——国师府,便坐落在这里。 赵景阳迈步走到国师府前,面目已恢复本来模样。 施施然上前,早有几个侍卫拦住:“什么人!” 赵景阳道:“熟人。你们家国师在不在?” 几个侍卫一看,还真有些眼熟,但一眼没琢磨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一人说:“等着!” 进去了。 不片刻,就听到一声大笑:“又有老朋友来了么?!” 便走出来一条面孔发黑的魁梧壮汉。 这壮汉体格壮大,便这里几个侍卫也算是身材高大的,也要四个人加在一起,怕才抵得上他一个。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行走之间,脚步看似蹒跚,却稳固的好像石头;自有一股悍然之气,扑面而来。 赵景阳笑道:“可不是么?” 上前一把抠住黑大汉的胳膊,笑呵呵道:“我就是来找你的。” 黑大汉一怔,便已觉动弹不得;接着一个倏忽,两个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几个侍卫,一脸茫然。 半晌,其中一个侍卫尖叫:“我想起来了!” 说着望里头狂奔:“那人不就是天下第一通缉犯呢么?!我去禀报国师!” 赵景阳的画像,连狐王都有;被赵景阳险些打死的观音大士,早把他画像散播出来;现如今,各道各府,但凡有个城池,门口的布告之中,必定有这么一幅。 难怪之前瞧着眼熟。 不片刻,国师府一片喧嚣。 “一头武圣境界的老罴。” 赵景阳捉着他胳膊,不紧不慢的走着:“来,告诉你景爷,你们是个什么打算?” 黑大汉却是个修为在武圣境界的老罴,此间为赵景阳所执,像个木偶一般,跟着赵景阳麻木的走。 心中早是胆颤。 这会儿,老罴也认出了赵景阳。 作为妖魔之中的一流存在,老罴当然知道赵景阳便是所谓‘劫数’,观音大士险些身死,蛇母更被打成渣,这样轰动妖魔界的大事,老罴如何不知? 但就是因为知道,才害怕。 想想天庭地府佛家妖魔,各路联合,就为了对付这么一个人,就知道他的厉害。 这老罴看着凶悍,却也是个激灵的。 当下忙道:“爷爷饶命!” 说:“俺打酱油的,跟他们不是一路;爷爷只管问,俺知无不言。” 又说:“俺早盼着爷爷来,给爷爷当牛做马呐!” 脸上神态活跃,又惊又喜的样子,好像迎来了大救星似的! 赵景阳瞥了老罴一眼,道:“倒也是个知吉凶的。” 老罴点头虫一样:“爷爷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老熊盼爷爷就像大旱之中盼甘霖呐!爷爷,您就收了俺罢!” 五七章 见面礼 最后,赵景阳收了他一对熊掌、一只熊胆。 毕竟心意拳拳,不能寒了人家热切的心。 似这般,在国师府中,与之为爪牙的,便那一脸再是憨厚,那嘴皮子再是甜蜜,又哪里躲得开一个死字?! 这老罴一身孽障,便与慈航普渡不搭边,赵景阳见着了,也得宰了它! 即使这厮嘴皮子快,倒豆子能说的都说了,也饶不得性命——区区一个妖魔里头的野生武圣,在赵景阳手中,就是个蛆。 一把抓出它熊胆,弹指切了它熊掌——这厮是个吃人的路数,正好吃回来! 便一头站起来有二十丈高的巨熊从天而降,流星般砸入国师府中;只把那刚刚得到消息,知赵景阳来门口晃了一晃的国师和一班子妖魔鬼怪,直骇的面无血色! 慈航普渡尖叫一声:“快!给观音大士!给真武大帝传讯!” 而此间,赵景阳已来到倾城楼前。 倾城楼所在的这条街,是为数不多,晚上还有灯火的。 进了门,却里头也是冷冷清清;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见了赵景阳进来,职业病发作,摇起手帕,婀娜上前:“哟,大爷一位,有请!” 赵景阳抬头望了望楼上,说:“还真是个狐狸窝子。” 不等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反应,赵景阳又道:“你们家狐王呢?” 终是有个姑娘认出他来了,叫道:“你你你不是那个” 赵景阳笑起来:“我就是那个。” 这姑娘一飞身,翩翩上楼,便喊道:“女君,来了!来了!” 剩下几个姑娘反应不满,忙道:“关门!” 门就关上了。 赵景阳负手堂中,四顾打量;待再抬起头,便见那楼上,倚栏一位女子,果真风华绝代! 细长的眼,眉毛却极是锋利,斜飞入鬓间,就像剑芒;眉目开阖,一点点光,又似寒星。气质冷傲,高高在上。 高挺的鼻梁,殷弘的唇,白皙的脸蛋,如玉的耳;五官本就精致的一塌湖涂,加在一起,更是完美无瑕。 倚栏轻扶,就像河畔柳枝;雪白的裙,广袖留仙。 最重要的,是与白秀英九成相似的容颜。 白秀英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大家闺妇;这个女人,便是那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女君! 赵景阳狭目之中,光芒流转:“狐王?” 女人轻笑,眉目如剑:“赵景阳?” “是我。”赵景阳迈步上楼,哈哈一笑:“狐王果然风华绝代,令人目眩神驰。龙君诚不欺我也!” 狐王笑了声,叮当如珠落玉盘:“小妹白浅,青丘女君,赵兄久违。” 赵景阳笑起来,点头:“神交已久,恨不能见。” 白浅笑着,白皙如玉的手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来一引:“赵兄,请。” 赵景阳大笑一声,径自前头,当仁不让。 便到了一间闺房——绝对是个闺房——却并不如寻常女儿家闺房那般柔美,显露出一副简洁明了的利落。 分宾主落座。 赵景阳开门见山:“先时,在少原张家村遇到小唯,得知狐王邀我,甚是心喜。” 笑道:“早欲见狐王,只是听说白姑娘行踪不定,一直引为憾事,今日终于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说:“却不知姑娘邀我这里来见,所为者何?” 白浅大袖一拂,笑道:“赵兄一见面便这般,未免太急迫了些?既是早欲见小妹,却连个见面礼也没有吗?” 赵景阳听了,一怔,哑然笑道:“姑娘言之有理。” 便道:“礼物倒也不是没有,正好得了一对熊掌、一颗熊胆,还热乎呢;不知白姑娘想要哪个?” 白浅听了也是一怔,眼波流转间,道:“要说这天底下的熊罴,其熊掌熊胆能教赵兄作礼来送的,大抵也就虎王麾下那头老黑罴了。正好,我听说那老罴这段时间在国师府上行走” 她巧笑嫣兮,顿了顿,道:“莫非赵兄与他亲近,他把熊胆熊掌赠了赵兄?” 赵景阳哈哈大笑:“姑娘也是个妙人。” 道:“它实属亲近,要跟我当牛做马;不过我这个人心善,不必它当牛做马,只取它熊胆、熊掌足矣。” 白浅笑的眉目锋利。 半晌,她笑容一收,道:“赵兄这是给小妹的下马威么?是不是也要取小妹的皮毛,作一身坎肩?” 又说:“我听人说,瀚海王廷不拘于属种之别,赵兄这么做,怕是不大好。不怕小妹不高兴?” 赵景阳也收了笑容,点了点头:“姑娘倒也耳目聪敏。诚然,王廷不拘于种属之别。然则,终归有些不可挽救者,自然要以雷霆手段诛灭之。” 笑道:“这与人类之中犯了杀头之罪的如出一辙,本质并无区别。” 白浅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赵兄的脾气,小妹算是领教了。” 赵景阳道:“我虽早欲见见姑娘如何风华绝代,然则如今形势不同;一班人道毒瘤小动作不断,酝酿天灾人祸,正是这京城源头;却此时,姑娘约我这里见面,我赵景阳怎么也要防备一二。” 白浅难得白了他一眼:“由是将血肉模湖的熊掌,拿来见礼?” 赵景阳笑起来:“实际来说,一头武圣境界的老罴,其掌其胆,倒也不算拿不出手。” 便说:“还是回到之前的问题。姑娘邀我见面,所为者何?” 白浅细长的眼睛,跟赵景阳狭长的眼睛,就像是一对;双双对视,半晌,她忽然嗔道:“就不能只是单纯的见面吗?” 赵景阳失笑:“姑娘不必顾左右而言其他。” 说:“这世间敌手,天庭地府、佛家妖魔,不知姑娘是哪一方的人物?虽然听说姑娘与人相善,但耳闻不如目睹。” 白浅闻言,便这里轻叹,白了赵景阳一眼,说:“赵兄这样的人,真是难打交道。”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说:“难道就不能游离其外吗?” 赵景阳笑起来:“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而今要改天换地,姑娘身在其中,如何置身其外?” 白浅默然。 半晌道:“我狐族历来与人为善,虽不能杜绝作孽者,但大致还是不错的。你们要争,你们要斗,何必把我们这些孱弱的也卷进去呢?” 【白浅,饰演者刘亦菲】 五八章 打个赌 “我看姑娘,非是不智之人。” 赵景阳道:“怎如何说出这番话来?” 他说:“此侥幸之心,智者不为。” 道:“骑在墙头,说是游离;既不欲与此为敌,又不欲与彼为敌;却不知,彼此皆视你为敌。” “到关键时候,第一个要拿来开刀的,便是你这般心理的人。” 老大跟老二打架,先把老三打死,这是至理名言。 “游离在外,便是不稳定因素;不稳定因素,若不能拉拢,就要在决死之前,先处理掉。不要怪我说话难听。” 他说着,神色一转:“你如今还能稳坐倾城楼,与我这里见面会谈;是因为决战之时未至。若你此时还无决断,等时间到了,我或许不会把你怎么样,神灵那一帮子货色,可就说不定了。” 白浅默默然也。 那一双锋利的眉,都仿佛失去了一些锋芒。 赵景阳又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外是无论倒向哪一方,都怕被人当枪使、做炮灰,是也不是?” 白浅抬起头,看着他。 赵景阳笑道:“看来你心里所想,就是如此了。” 说:“我知狐族多不善战,你必是担心卷入其中,死伤惨重云云。我这里,却有几句不好听的话——” 他狭长的眼睛盯着白浅:“区区狐族战力,我赵景阳可从来没放在心上。有你们不多,没你们不少。” 笑道:“或说侧面战场,狐族非无用处;若正面厮杀,狐族实在无用。” 又道:“你还须得想想,这样的大事,若不选择一方;等到分出胜负,你又当如何?到时候可就没有你左摇右摆的余地了。” 白浅听了他一番话,长叹道:“世间盛美,何必要打打杀杀。” 赵景阳摇头不已:“我听她们称你女君,既是狐王,为何这般幼稚?且世间盛美这四个字,你哪里得出的结论?为何我赵景阳所见,皆是流离失所、皆是穷凶极恶?” 白浅愈是不乐,道:“我所见非你所见。” 赵景阳道:“看来你须得深造。是作妖,作王,作的久了,脱离了人民群众。” 白浅抿嘴,细白的银牙咬了咬唇,道:“你这是在教训我?” 赵景阳笑道:“怎么?教训不得?” 白浅哑然。 行,你厉害,你教训得! 赵景阳便道:“我看你还存侥幸,也罢。这般,咱们打个赌,就以三日为限。若三日之内,那边没人来给你下最后通牒,便算你胜。” 白浅一听,精神一振。 赵景阳说:“你胜,我便允你游离其外;若有,便是我胜。到时候,我说了算。” 又说:“若非已知道你实与人为善,我便不给你这个机会,这里就捉了你,教你端茶递水、读书深造!” “当真?”白浅道。 “我赵景阳一言九鼎。” “好!”白浅道:“就这么说定了。” 她信心满满:“我与各方,历来为善,亦露过獠牙;本君也不是好惹的。那真武大帝有你为敌,谅他不敢再招惹于我!” 赵景阳笑而不语。 而后一番交谈,赵景阳通过白浅,结合之前拷问熊罴,对朝野内外、慈航普渡一班人物,有了一个详细的了解。 朝堂之上如今妖魔弄权。 那慈航普渡,便是天下十大妖王之中,所谓天蜈者;手底下一班七八个武圣,皆是各路妖魔之中的厉害角色;便如熊罴,就是北边为祸的虎王麾下的大将。 除了已为赵景阳所杀的蛇母,以及意图游离其外的白浅,其他八个妖王,皆已连成一串。以天蜈为首,余者皆派了麾下妖将至此为辅。 陆陆续续这段时间,差不多已经快要齐活。 先时赵景阳到国师府门前晃荡,那熊罴出来,只当是哪位妖王派来的大将。 这里头,还涉及到西北的修行宗派烂陀寺;眼下,天蜈,也就是所谓慈航普渡,身边就有个老和尚,便是烂陀寺里的修行。 慈航普渡能顺利为皇帝所接纳,为国师,便是烂陀寺里头施的力气、引荐的。 否则,盘踞在西北的天蜈,是不可能顺利进入大周地界的——历来便是烂陀寺监控西北,二者是敌。 这里头的道道,无外乎观音大士的路数。金山寺那边,法海和尚反了佛家;但烂陀寺这边,大抵是言听计从了去。 而以烂陀寺为首的西、北修行界,怕是早已糜烂。 由此,赵景阳不禁想到了更多——除金山寺、蜀山派,之外的其他宗派,眼下还有几个值得挽救、值得信任? 慈航普渡一班妖魔因烂陀寺之故,入了人类世界,还占了朝堂;将以透明蜈蚣控制了朝堂中的所有大臣——这是白浅说的。 结合之前赵景阳皇宫一行的见闻,又联系到这两个月来,朝堂上再无半点反对的声音,知道白浅所言,料来无差。 这大周朝,已经算是完蛋了。 朝堂禽兽食禄,已成为字面上的事实。 赵景阳与白浅交谈之间,动念颁布了一个系列任务下去;便是关于,辨别天下宗派站队的系列任务。 交流过后,赵景阳留在了倾城楼,便是个三日的赌约嘛。 城外,难民营。 几有二三十万难民,从各方涌到京城,被阻在城外等死。 却此间里头,酝酿着一股火焰。 正是夜间,一个黑影游街过巷,至城墙脚落处,纵身如枭,翻过城墙,出了城来。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进入难民营,七歪八拐,来到一处藏匿在无数窝棚之中的帐篷外。 道了声:“长夜难明赤县天!” 顿时,里头回应:“雄鸡一唱天下白!” 便听里头说:“是王兄!快进来!” 黑影进了帐篷,拉开面罩,正是个面目朴实的书生。 他拱手对里面正围着桌子讨论的几个人道:“诸位同志,王某来也!” “快来坐!”一个瘦长面目的中年人忙道。 便说:“我们正在讨论救灾的事。王黎同志,现在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王黎,也就是面目朴实的书生捞起衣摆坐下来,说:“情况很严重。” 道:“先说救灾的事。” 说着,从怀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银票:“这是这段时间,城里的同志们想方设法弄到的钱。” 五九章 同志 看着几张皱巴巴的银票,围着桌子的几个人,眼睛都有点红。 面目瘦长的中年叹了口气:“辛苦你们了。” 王黎笑道:“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几个人一听,都道:“为人民服务!” 然后王黎说:“部长,凑钱虽然不易,但弄粮食更难。光有钱不行啊,粮食现在能不能弄进来?” 面目瘦长的中年,也就是部长,闻言点头,露出笑容,说:“少原总部那边已经回信,将从江南运送一百万石粮食过来。” 他伸出手指,有些激动:“最多三天!” 说:“我们已经组织好了人手,三天之后的晚上,去铁马山外的白石滩接收粮食。” 王黎不禁激动道:“太好了!” 说:“有了这一百万石粮食,这里近三十万老百姓,就有救了!” 旁边一个国字脸的大汉点头道:“粮食来了,但要分发下去,却不容易。我们仍然面临很多困难。” 他说:“我们不能把粮食运到京城来,否则慈航普渡那个妖人一定会出手的。” 王黎道:“那同志们的意见是?” 部长说:“我们已经开始转移这里的老百姓。铁马山的白马县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县令是我们的同志。只要把老百姓转移到白马县,事情就好办了。” 王黎闻言,想了想:“白马县在东北方向一百五十里,倒也不算远。不过要把二三十万百姓都转移过去,怕是不那么容易。” 身边一个瘦小个子说:“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有困难就迎难而上。” 说:“现在各方的难民老百姓中,我们已经发展了很多同志。有他们的帮助,我们可以面对和解决任何问题。” 笑道:“今天晚上,我们就已经转移走了四万人。” 王黎抚掌:“好!” 说:“只要能救得这些老百姓,怎么做都行!” 部长笑道:“少原总部给我们的帮助太大了。我们支部,也不能让总部那边看扁了。” 他说:“你来之前,我正跟同志们商量一件事。” 道:“慈航普渡凌虐京城,城里的老百姓水深火热;先前我们虽然吃了个大亏,但现在我打算找点颜色回来。” 说:“等把这里的老百姓转移出去,我就对慈航普渡再度进行刺杀。这妖人不死,我心不甘。” 王黎一听,皱眉:“部长,这件事是不是有欠考虑?” 部长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眼中有寒光:“我们之前实力最盛的时候,都没办法杀掉这妖人,何况现在?”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王黎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说:“部长,不单单如此。慈航普渡如今已经掌控住了朝廷,整个京城压成了一块铁板。我们刺杀他的机会,渺茫不可计。何况,一旦惹怒了那妖人,他一定会报复的。” 顿了顿,说:“我们自己不怕死,但却会连累帮助过我们的朋友。部长,三思啊。” 旁边的瘦小个儿也点了点头,道:“部长,我们的很多同志,能逃出国师府的捕杀,是倾城楼给了我们帮助;她们早就暴露了。一旦惹怒了慈航普渡,他要是对倾城楼下手,我们该怎么办?” 部长沉默。 半晌,不甘道:“我恨呐!” 他说:“我们的事业,本来进行的非常顺利;可是这个妖人我们的同志,多少人,都牺牲在这个妖人的手中啊!” 国字脸道:“部长,天翻地覆的事业,牺牲在所难免。但是,为了更好的未来,我们不能意气用事啊。” 说:“王廷已颁发了一系列的任务,可以看出,王廷的动作越来越大;组织在南边、西边已经有了很大的成果;只要时机一到,慈航普渡这妖人一定会被我们推翻!” 部长沉默半晌,叹道:“也罢。” 然后打起精神,说:“各方的同志们都在为创造新世界多番努力,我们也不能落下。这里的这些百姓,就是最好的种子。他们已经认清了朝廷的真面目,看到了慈航普渡的凶残。” “我们的事业,即将盛开美丽的花朵!” 龙君一席青袍,站在一处云雾笼罩的山头上,长声道:“申明子道友,故友来访,还请一见。” 半晌,见云雾翻滚,显出一道门户。 龙君捻须,信步而入。 便见个青年道士,礼道:“龙君,师父有请。” 龙君点了点头,笑道:“你是申通?” 青年道士道:“是。” 龙君笑道:“好些年不见。我记得当初,你还是个小孩。” 申通道人说:“有三十年左右了。” 言语之间,穿过一片药林,来到一间道观前;道观唤作是元清观,旁边一石,有‘崂山’二字。 这里,正是牢山派的宗派秘境。 推门而入,龙君已大笑出声:“申明牛鼻子,久违” 戛然。 却见道观之中,除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之外,还有一个金袍中年端坐。 龙君神色一变,目露冷光:“龙王?” 金袍中年面目威严,见龙君,澹澹一笑:“原来是你这小蛇。” 龙君面无表情道:“原来是你这长虫!” 金袍中年神色微厉,却看了眼旁边的老道士,按捺下来,说:“小青蛇何事至此?” 龙君冷笑道:“此处崂山秘境,我还要问你这长虫,何以至此!?!” 说着,看向老道士。 老道士微眯着眼睛,神色里一丝笑容:“东海的龙王跑到老道这里来,说是要与老道换些珍藏,没想到别有用心。浑江道友,你来的正好。” 便盯着龙王:“道友,是你自己走,还是贫道与浑江道友联手,把你打出去?” 龙王心下盘算,看了老道士一眼,又看了龙君一眼,发现这龙君,似乎有些看不透了;心知没有胜算,便道:“申明老道,小青蛇,劫数将至,切莫行差踏错。老道士,本君之前说的那些,还望你仔细考量。” 说完起身:“告辞。” 说完,一拳轰出,空气中裂开一道缝;便见它化作一道金光,没入缝隙之中,不见了去。 老道士闷哼一声,周身清炁涌动,将那一道裂缝迅速抹平。 然后对龙君说:“道友来的果真是时候,否则它堵在这里,老道也奈它不何呀。” 六十章 找几个乐子 仔细一番交谈,龙君才知道,原来东海那头龙王,早在三年前,就已在崂山秘境。 申明老道说:“天下形势变幻,实在教人目不暇接。老道见天象乍变,有连年天灾之患,正欲下山行走,那龙王便来了。” “其言说间,口口声声劫数劫数,却把我堵在这里。若非顾念这宗派秘境,乃历代师传,诸多弟子皆在其中,害怕被波及,早与之打了个天翻地覆。” 便说:“那龙王口称劫数将至,天庭地府、佛家妖魔皆联合在一起。老道我算了又算,却一团迷雾。” 说:“且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劫数,反倒隐约是机缘。” 然后灼灼看着龙君:“尤以见了道友,这种感觉更是强烈了。” 龙君听罢,捻须大笑:“道友,对神灵菩萨、作恶妖魔而言,的确已劫数将至;对捍卫世界、保护苍生者而言,亦的确是机缘降身。” 笑道:“我知道友德行,自是机缘无疑也。” 都不是等闲人物,没必要弯弯绕绕;于是龙君便将此间事,一一道来。 申明老道士听完之后,不禁大叹:“原来如此。” 脸上神色奇妙:“居然是天外来客!” 龙君笑道:“瀚海王廷乃人道王廷,非妖魔邪神之属,其志在引领人道、发扬人道。其理念,甚合我心。” “早先赵先生便教我与各路宗派联系,却因手头万灵大学的事,一直未能成行。这一回,却是紧急起来。” 他说:“妖魔盘踞大周京城,食空了百官;神灵暗施手段,祸害苍生,使天下从三年前开始,便灾祸不断。” “正是紧急时候。” “由是我忙放下手中事务,紧赶慢赶来崂山。” 他一番说完,老道士听罢,叹道:“果然劫数将至。看来要做过一场啊!” 龙君笑道:“毁灭旧世界,创造新世界,自然要做过一场。” 苏琰和郝碧柔通过赵景阳传过来的种种信息,分析得出,决战将至的结论。 于是一合计,便开始动员。 从第一、第二上海滩,又借调了一批帮手过来;尤以从第一世界过来的一位元帅,作为此次决战的军事总负责人。 法海大和尚也回来了。 元帅一口方言,一边看着地图,一边笑呵呵道:“很有意思的嘛,我也没想到,可以跑到另外的世界主持一场战争。”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他注视着地图,缓缓道:“有十万军队?” 苏琰忙道:“是的,元帅。我们已经组织起十万军队,还不包括各地的农会武装。如果也算上,五十万人也拉的起来。” 元帅微微颔首:“成果很大。” 说:“像这样的战争,我也是纸上谈兵喽。我那边可没有神魔仙佛。抛开神魔仙佛不算,我们的优势比封建王朝大的多。” 说:“尤其是北方天灾无解的情况下。” 说:“神魔仙佛这一头,是不是有啥计较呢?” 郝碧柔道:“神灵和作恶的妖魔,由瀚海王廷负责。” 元帅微微颔首:“晓得咯。” 道:“既然这样,我就放开手脚干一场。” 天蜈,也就是慈航普渡,心惊胆战之余,忙教传讯八方。 虽是妖王,亦自持神通,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是赵景阳的对手。 “蛇母与我相差仿佛,却轻易死在那人手中。”慈航普渡与左右道:“观音大士不是说要毕其功于一役吗?正好这里,机会眼前。” 这老蜈蚣化作人形,面目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和尚,但此时眼中,道道凶光,却丝毫不做遮掩。 有一个披着五彩盔甲的,也不知什么妖魔的,不禁说:“那人也不知现在何处?” 道:“要是突然杀上门来,我们可抵挡不住。” 想起昨晚上,那从天而降的熊尸,周围几个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熊罴虽然满脑子肌肉,但一身力量却不可小视;作为虎王麾下第一厉害的妖将,便是天蜈自己动手也轻易不能拿下他。 乃是妖王之下,第一流。 便这里,昨晚上,悄无声息,便被摘了熊胆、切了熊掌,身死魂灭。 那人神通,可畏可怖! 所以天蜈火急火燎给观音大士、真武大帝等各路盟友传讯,倒也没有引起嘲讽之类的——实在是只能这么干了。 “须得天庭、地府、佛家和各路妖王早至。”天蜈说:“大家伙儿集在一起,便不怕他了。” “那须得快些才好。”都这么说。 怕呀。 人家赵景阳都到跟前了! “都不要乱动。”慈航普渡看着一个尖嘴鸟鳃的说:“你眼睛尖,去打探打探,看看那人现在哪里。” 尖嘴鸟鳃的闻言,不大乐意:“” 可都瞧着它,它便没法子,闷哼一声,尖细说:“去就去!” 纵身飞出门,冲天而走。 这边倾城楼,赵景阳正拿着一幅地图,与白浅指指点点。 “也就是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赵景阳说。 白浅道:“虎王、龙王、象王这三家的巢,不在秘境之中;其他几家,都有秘境。没有秘境的好找,有秘境的,只知道大概的位置。” 便看着赵景阳,眼波流转道:“赵兄这是打算先下手为强?” 赵景阳哈哈一笑,道:“咱们的赌约,过了今天还有两天;两天世间可不短,总得找几个乐子。” 笑说:“天庭、地府路远,不如先结果了几个妖王。料想,这些妖王与天庭地府联系并不紧密,宰杀起来倒也容易。” 白浅听他说杀妖王就跟杀鸡一般,这语气,实在教人有些着恼。 她也是妖王呢! 白浅说:“祝你不被打死。” 赵景阳大笑:“放心,我还得回来履约;这么大一个端茶递水的美人,若是错过了,那多可惜?” 白浅横他一眼,眉目如剑。 赵景阳收起地图,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熊掌、熊胆,你不喜;虎皮、龙筋若何?那大象有一对象牙,也不错。” 声音还在鸟鸟,人已消失无踪。 白浅追出房间,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时,京城高天上,飞着一头鹰,正瞧见一道隐隐约约的虹光,洋溢着令妖心季的气息,瞬间北去。 六一章 虎狼 大周北面有一片崇山峻岭;崇山之南为大周,峻岭之北乃荒原。 这一片唤作是北岭的山脉,东西走向,横亘绵绵;便有这么一头妖王,横霸北岭,虎视大周。 便是那十大妖王里头的虎王。 单以凶暴论,这头老虎乃十大妖王之最。 北岭以北荒原上的蛮族,被这头妖王吃的快要绝种了都。 所以,赵景阳从京城出来,决定先弄死它。 蛮族怎么着也是人类之属,被一头妖王吃的快要绝种,这实在令人有点不好释怀——是白浅跟赵景阳说的,要不然赵景阳还不知道呢。 毕竟这头妖王横霸北岭,而北岭以北又是荒原,荒原上是蛮族,大周内部对荒原并不关注。所以蛮族被这头老虎吃的快绝种的事,还真没几个人提过。 北岭深处有一座北斗峰,北斗峰下有一座白虎洞,便是那虎王的巢穴。 此峰高万丈,半山腰上终年积雪、云雾缭绕;就在那积雪云雾交界之处,一座绝壁石崖上,便是那白虎洞所在。 山上有妖精巡守,山下有魔怪横行。 忽一声虎咆,撼天动地;便一座北斗峰,都为之瑟瑟。虎啸过后,雪崩降临,声势浩大,引为奇观。 便见一阵妖风,从白虎洞中吹出,一路往上,卷的山石崩裂,直达峰顶。 显出一头数十丈的庞然巨虎。这虎一身毛皮白底红纹,炸开的毛发蓬松如针,尖端流淌着一缕缕金白色的光。 一双虎目大如轮盘,竖童之中,满是凶残;血盆大口微咧,满口獠牙森森。 又一道青光扑来,落在旁边,显出个眉眼狡诈的青年模样,滚地化作一头苍狼。 匍匐虎前,苍狼道:“大王!” 虎王闷哼一声,虎威凛凛:“老蜈蚣被人吓破了胆,传讯与我,教我早去。” 说着,暴烈的杀机一闪,那苍狼浑身皮毛炸开,骇的后退不已。 便听那虎王又说:“老罴已为人所杀。” 苍狼勐地抬起头:“那憨包被人杀了?!” 虎王微微颔首,下颌的毛发扫的一片青石碎裂:“老罴身死,老蜈蚣便吓破了胆——都说那人凶狠,却不知比我如何?” 苍狼忙道:“大王神通广大,天上天下独一无二。” 虎王咧嘴,隐有笑意:“我早想去那大周的京城走一遭,听说彼处人口百万,当能教我吃个饱腹。” 便说:“我不在时,北岭你要与我看紧。须得防着烂陀寺的老光头。” 苍狼一怔,道:“大王,不是说已结盟么?” 虎王嗤笑:“彼为人,我为妖;说是结盟,你信几分?不过是观音大士那厮私心作祟——我与那老光头相持数百年,他寺里的和尚被我吃了不下百数;我麾下儿郎,也被杀他了不下数千。”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道:“此间不死不休,怎可不防?” 虎性凶暴,却又极谨小慎微。 有一句话,唤作是‘心有勐虎,细嗅蔷薇’,其实说的便是虎性。 老虎猎杀猎物的时候,便是一只兔子,也要埋伏着杀。 苍狼一听,不禁道:“大王思虑周全。” 虎王撑开四肢,舒展腰身:“你谨守北岭,我先去东海走一遭,寻那长虫;那长虫擅装模作样,与许多修行者有联系。想必知晓些内幕。正要问问它,那人到底如何角色。” 言罢腥风大作,虎王化作一团混黄的妖风冲天而起。 便正这时候,云端远处,忽的一只大手伸出来,一把便捏住了这团妖风;噗的一声,妖风炸开,一道血光从中迸出来,轰然坠回北斗峰,砸开了峰顶,骇的那苍狼一蹦仓惶。 惨烈的虎咆声中,虎王从碎石之中跳出来,却是已是一身的血! “谁!” 虎王凶暴的眼神之中,含着一丝骇然。浑身裂开的皮毛抖动,却止不住哗啦啦妖血如瀑。 “可惜了一张虎皮。” 便澹澹一声,一道人影出现在虎王面前,兜起一拳,勐地撼在了虎王额前硕大的王字中间! 一点元罡如奇点炸开,那虎王数十丈的庞大虎躯如遭雷击,一阵乱颤,啪的瘫在乱石之中,成了一滩烂泥。 “狼皮也不错。” 话音不落,人影闪了一下;轰然之间,一头巨大的苍狼便被掷杀在虎王的血肉烂泥之中。 赵景阳弹指一剖,便解下来一张完完整整的苍狼之皮,笑笑,收了起来。 便举目四顾,一座北斗峰上下左右,尽数纳入眼帘。 “哼!” 赵景阳闷哼一声,一掌戳出;从脚下起,偌大一座万丈的北斗峰好像被刀子从中剖开了来。 便那山腹中间,白虎洞中,累累白骨,不知几万几十万,端是一目了然。 赵景阳吐出口气,合掌一抓,便见从山腹开始,整座北斗峰开始坍塌,倏忽之间,便塌成了一座方圆十余里大的深坑。 抬起头来,又一把洒出,一张大网泛着澹蓝的光辉,呼吸之间遮天蔽日;方圆百里,皆为其所罩。 这一网打下,便如水中捞鱼;以北斗峰为中心,百里内,虎王势力核心区域的一切妖魔鬼怪,皆一网成擒! 收回八方雾露网,见网中妖魔鬼怪蠕动,仿佛一窝蚂蚁。赵景阳冷笑之间,元罡催发,把那网子抖了抖,便抖落出来一捧灰尽。 尽是杀了去。 京城这里,那苍鹰见令人心季的虹光倏忽北去,心下一转,便扑落下去,回到国师府中。 他不知那虹光是谁,但这般教人心季,必非常人。 姑且便作是那赵景阳罢。 反正他是不愿在外头熘达了。 “一定是赵景阳。”它这般自忖:“否则怎那般教我心季?便老蜈蚣,也没这本领。嗯,定然是他!嘿,他走了!” 便这里落下来,一阵风卷入屋中,道:“走了!走了!” 一帮妖魔齐齐看它,它便说:“刚一出去,便瞧见那赵景阳驾驭虹光走了!” 慈航普渡听罢,皱眉道:“老杂毛,你确定是赵景阳?!” 苍鹰斩钉截铁道:“必然是他!我只瞧了一眼,便心季的受不了;这般厉害,这京城里头,不是赵景阳能是哪个?” 慈航普渡等妖魔一听,觉得有道理。 慈航普渡沉吟道:“这厮怎么突然走了?” 旁边一个贼眉鼠眼的,说:“管他那么多。他若不走,跑这儿来咋办?咱们这些,可不是他的对手。” 六二章 狐狸凶猛(今天两章,喉咙痛的不行,遭不住) 一帮妖魔都附和不已。 慈航普渡皱眉:“他这里一走,咱们岂不是白白求了一回援?” 苍鹰道:“怎么会?那厮走了又不是不回来。总须得聚在一起,他便是不回京城,到时候一并去寻他,不也一样?” “对对对!” 妖魔们皆如是道。 也怪不得它们。妖魔里的秉性,贪生怕死是常态。要不然怎么称之为妖魔? 便多是个绝对‘自我’的路数。 那赵景阳悄无声息,便宰了老罴,挖了它的胆、切了它的掌;早是把这群妖魔,骇的不轻。 这里听说走了,那心里如何一个轻松高兴? 其他的都不重要。 慈航普渡心思一转,道:“走了也好。” 说:“正好这京城里头,还有个钉子。若那厮不走,还真不好拔了去。” 便说:“正好趁此机会,拔了钉子;也好挽回些颜面,不至于教它们嘲讽。” 苍鹰不禁道:“那狐狸窝子?” 一帮妖魔恍然大悟。 便说:“对对对,拔了那狐狸窝子!” 又说:“那母狐狸便归蜈王,其他的狐狸咱们扒拉扒拉分了,玩儿一阵,腻了就吃。” 还说:“蜈王思虑周全。咱们这回,着实是被那厮吓着了,忙不迭八方求援,丢了好大的脸。正好从狐狸这儿找回来些。” 哄哄闹闹间,一窝蜂便出了国师府,各展神通,直扑倾城楼。 京城就这么大,国师府的动静,凡人不能察知,白浅岂能不知? 只看到一道道妖气扑面而来,心下便是一跳。 她念头转动,不禁想到:“好哇,难怪要走;这是被他吃定了么?!” 这里赵景阳一走,那边国师府便扑了过来;白浅又不蠢,念头转动之间,便多明了。 “昨夜杀熊罴,分明是个打草惊蛇的路数。也是与我打赌的引子!” 心里想着,白浅却也不慌;这倾城楼狐族经营了许多年,可不是简单一座楼子。 白浅念头一动,一道雪白的妖气渗出;便见整个一栋倾城楼,仿佛蒙了一层纱,变得朦胧梦幻。 几道妖气扑过来,竟直愣愣从朦胧的倾城楼穿了过去,便仿佛处于两个世界。 慈航普渡的身影出现在楼前,细小两只眼睛,里头好像有许多许多的泡,绽放着氤氲的光,一阵打量,不禁道:“好手段,这就是传说中青丘狐族的两界分割之术?!” 白浅的身影,朦朦胧胧的出现在倾城楼的楼顶;那风华绝代的影子,立时教其他几个妖魔吞咽口水不止。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老蜈蚣。”白浅的声音飘渺传出:“本君历来与尔等两不相犯,你今日犯我倾城楼,坏了规矩了吧?” 她眉目锋利,隔着两界分割之术,像利剑一样,直戳慈航普渡。 慈航普渡哈哈一笑:“规矩?哪儿来的规矩?谁定的规矩?” 白浅一怔,竟无言。 是了,谁定的规矩?哪儿来的规矩?妖魔之间,特么有规矩吗? 她自以为形成了某种潜规则,可以互不相犯,这里终于明白,是自己想多了——或者说,她在人类社会呆的时间太长,不知不觉便以人类社会的规矩,加诸于妖魔之间。 慈航普渡可不管她愣神不愣神,道:“白浅,今日本王就问你一句,你从还是不从!” 嘿然道:“看得起你,才拉拢你;不要以为咱们忌惮你!” 白浅神色微整,锋利的眉毛轻轻抖动,却道:“从了如何,不从如何?” 慈航普渡笑起来:“若从,我那国师府,正好缺个正房;若不从,嘿嘿,身死族灭,就在今日!” 白浅眼中迸出一缕骇然的光,冷声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区区一条蜈蚣,也敢在本君面前大放厥词?!” 慈航普渡笑容一收:“既然想死,我成全你。” 这厮浑身金光一闪,顿时,一尊大佛法相背后耸起;便佛音梵唱,冥冥震震;若教凡人听了,便则着谜;若教修行的听了,便心中烦躁,神魂动荡! 那大佛法相高百丈,闭目捏印,一掌轰在朦胧处;便那两界分割之术如水波荡漾,似吃不住劲儿。 其他几头妖魔,此时亦各展神通,轰击两界分割。 白浅站在倾城楼顶,忽的嫣然一笑,便如那寒冬腊月大雪天里,绽开了一朵最美的花儿! 既好看,又冰冷。 “狐族能传承至今,你道为何?” 她言笑嫣嫣,广袖一拂;便那水波荡漾的两界分割之术,忽的向外膨胀了一圈,霎那便将慈航普渡一班妖魔圈了进去! 白浅从楼顶跃下,鸟鸟娜娜,仿佛仙女下凡;不知何时,手中已持一口青光流淌的剑器! 剑光一闪,一个挥舞着大棒对着空气乱打的武圣妖魔,便已身首两处! 便仿佛在跳舞,赏心悦目之间,与慈航普渡一道杀来的妖魔,计有六尊,皆属武圣,眨眼尽命丧白浅剑下! 那慈航普渡眼中的迷茫,此时才轰然挣脱;背后大佛愈是耀眼,待看到满地化为原型的尸首,不禁骇然:“如此高明的幻术!” 言罢一掌轰出。 金光浩荡,佛音无量。 白浅面色如冰,持剑一击,湛青青的剑光与浩浩荡荡的金光交织在一起,霎那一片辉煌。 剑器青光暴涨,剑光匹练如瀑,倏忽湮灭了金光;待再看,那慈航普渡已是转身,背后大佛暴起,一击在两界分割之术的朦胧之中撕开一道裂缝,跳了出去! 竟是逃了! “休走!”白浅眼神如刀,持剑一纵,追了出去。 这一追一逃,转瞬便到了国师府。 慈航普渡落入府中,回身冷笑;白浅立时警觉,剑光打了个转,没敢杀进去;果然,便见国师府中,一道金光爆出,隐隐化作龙形,盘绕在国师府上空。 那龙形盘绕了一阵,模湖的双目照着白浅看过来;白浅立时心中警兆大起。不敢多想,转身纵起剑光,身影一幻,消失不见。 慈航普渡面无表情的看着白浅消失,又抬头看了看那盘绕的龙形,隐约看见其中一枚石块模样的影子,半晌,吐出口气:“这杀手锏可不是为狐狸准备的” 又暗道:“没想到这母狐狸居然这般强横” 六三章 留不得 京城里这一番交战,兔起鸹落,前前后后不过几分钟时间;斗法且聚集在倾城楼,余波为两界分割所消弭,以至于偌大京城内外,大多老百姓竟不能察知。 只觉得天光乱闪了几闪。 倒也不曾教人惊奇——所谓国之将亡,必有异象,什么星落西北、地陷东南之类的,这几年常有。一些奇光,不足道哉。 只有修为达到练脏境界及以上的,才知道刚刚的凶险。 城外的难民营地,绵绵不绝的窝棚,此间却十分安静;这两日,已少有难民聚集在城门下,好像都已经认命,躲在窝棚里等死。 实则便是支部的一干同志,组织难民迁移,几日下来,多已离去。 京城官府里的人不是不知,毕竟每每数万人结队而去,动静无论如何遮掩不住;却这些官府里的,反倒是高兴。 难民死与不死,他们不关心;走还是来,也不关心;他们只关心,万一难民汇聚的太多,一旦有人挑拨,发起暴乱,冲击京城,那才是问题。 也就是说,难民的离开,是官府乐于见到的。 至于慈航普渡那一班妖魔,因赵景阳所慑,根本不关心这些事。 倒是教支部的同志们的转移难民的计划,实施的很顺利。 眼下,难民营中,剩下十来万人——亦皆为支部发展出来的同志所安抚,皆安静的呆在居处,等着安排转移。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 安装最新版。】 这里头,实在有很多的难题。 诚然,少原总部那边,支援了一百万石粮食,从海路过来;但只抵铁马山,不能运到京城来。 所以在这一段里头,须得同志们自己想办法,搞粮食——无论如何,不能教这些老百姓饿死了去。 支部的同志们,拥有个人模板的,人数不多,只十来个人。其实通过个人模板,可以从薪火宝树之中,兑换任何物资——粮食也能兑换。 但难民太多,人道贡献度不足用。 之前的一段时间,他们是双管齐下——一边用人道贡献度兑换粮食,一边搜罗银两四处购粮。 勉强能让这里的难民,每天喝点粥,不至于饿死。 其中的难处可想而知。 当然,也正因为这样不遗余力的保护,才使得他们在难民之中,发展出许多新同志,使得难民相信他们。 绯红的星火,便在这数十万难民之中,渐渐燎原。 眼下,支部的一些同志,还留在这里;一部分已经跟随难民,转移去了铁马山下的白马县城。 这里城中异象,其中凶险,修为在练脏境及上的同志们,都察觉到了。 连忙汇聚在一起。 “我已让王兄弟进城探听消息去了。” 部长说:“刚刚时间虽短,但那磅礴凶悍的气息,属实令人心惊胆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至少是武圣境界的交锋。”有一位同志皱着眉头道:“依我看,一定是慈航普渡那妖人!” 又有同志说:“武圣境界的交战,定然余波浩荡” 这时候,外头来人:“王兄弟回来了!” 便面目朴实的王书生推开破烂的木门,疾步进来,喘口气便说:“慈航普渡纠集一班妖人,与倾城楼大打出手。” 此言一出,同志们都站了起来。 部长说:“倾城楼于我们有恩,绝不能视而不见!” 都说:“咱们杀进城去!” 王书生连忙道:“别急,听我说完。” 说:“倾城楼的白姑娘厉害的紧,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慈航普渡的爪牙都给斩了;更追着慈航普渡,一路杀到他国师府。不过那国师府中似乎隐藏着危机,白姑娘抽身退走。眼下已是平息。” 部长吐出口气:“没事就好。” 他坐下来,沉吟道:“之前倾城楼助我们许多同志脱险,做的并不隐秘;我一直担心慈航普渡那妖人会对倾城楼下手,没想到就是今天。” 又笑道:“也没想到,倾城楼的白姑娘,竟然强大若斯。” 他目光转动:“倾城楼救了我们很多同志,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有所表示。” 说:“王兄弟,你稍后再入城一趟,去见见白姑娘。我们须得尽一份绵薄之力。” 王书生点头:“是,部长。” 部长又说:“虽然白姑娘暂时取胜,但以慈航普渡的毒辣凶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慈航普渡修为高深,我们不是对手,所以同志们,我决定向总部求援。” 一干同志们各自思索片刻,齐齐点头:“眼下形势紧张,我们支部无力正面对抗妖人,只能向总部求援。” “好。”部长点头:“稍后我就联系苏委员。” 然后道:“我们此前一直以为倾城楼背后有神秘靠山,以至于令慈航普渡忌惮;她们光明正大的帮助我们,慈航普渡竟也视而不见。” “现在才知道,原来所谓靠山,就是白姑娘本人。” 便道:“那慈航普渡无疑是个武圣,白姑娘却能胜他,便无疑也是个武圣。就组织搜集的信息表明,偌大的大周,除开异类,武圣少之又少,且多是宗派里的人物。” “却不知,这白姑娘,是哪个宗派的来路?既是与我们相善,便是可以团结的对象。王兄弟,你稍后进城见了白姑娘,代表我们问一问她。” 王书生道:“好的。” 白浅回到倾城楼,不曾撤了两界分割——毕竟那慈航普渡尚在。 一群莺莺燕燕围上来:“女君!” 白浅摆了摆手:“没事。” 说:“那慈航普渡不是我的对手。”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神色,并不轻松。 慈航普渡率众来攻,已经证明赵景阳跟她说的那些话的正确性。 而慈航普渡,并非它一个;还有那天庭、地府、各路妖王。若只慈航普渡一个,自不必说;便它那府上,藏着什么厉害手段,白浅也不惧。 可天庭、地府、各路妖王联合在一起,白浅再怎么自傲,也不敢说能与之匹敌。 心中轻叹,疏散了莺莺燕燕,白浅回到楼上,侧卧沉吟不语。 半晌,出来,与狐狸们道:“稍时我送你们出去,分散开,三三两两自回青丘。这京城,是留不得了。” 六四章 一网打尽 便有狐狸担心问她:“女君,你呢?” 白浅摆了摆手,锋利的眉毛微微一动:“慈航普渡如此恶我,教我一口气闷在心口不得出;若不杀了它,怎教我内心通达?” 说:“只消你们安然离去,我便无忧。” 又有狐说:“总得留下一二,服侍女君。不若教十四娘留下。” 白浅道:“不必。” 目光落在一个白衣如雪似己、眉宇间精灵伶俐的姑娘身上:“你父求归青丘之事,我允了。” 又道:“往事不必纠结,眼下情形若斯,欲阖家归青丘者,皆允。” 狐族发源青丘,散布天下;其中不少支脉,或因旧事被逐出青丘,以至于不得归;譬如十四娘这一支。 为求归青丘,其父将其送至倾城楼,服侍白浅左右。 “走罢。”言说间,广袖一拂,如幕张开,卷起莺莺燕燕的狐狸精们,化作一阵香风,倏忽远去。 王书生悄入城中,至倾城楼,为两界分割所阻,而不得入;又呼名,未得响应。没奈何,只得离开。 赵景阳覆灭了北岭虎穴,转道东行,直扑海上。 十大妖王之中,凶暴最属虎王,但最厉害的,隐约却是那东海的龙王——此妖的存在,与其他几个妖王殊为不同。 盖因这龙王,在东海之中称王建制;比起其他的妖王空有一个名头,这龙王却有一个妖国!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虽然,较之于其他妖王对人类的直接残害,龙王似乎显得更温和。以致于沿海的百姓,还给它立庙祭拜。 但联系到这厮建立妖国的举动,便知道它所谋甚大;比起其他妖王,这厮对人道的威胁,某种程度上讲,更大、更深远。 所以,留它不得! 宰了虎王,平了虎穴,赵景阳便直奔东海;东海广大,烟波浩渺,好在赵景阳从白浅处知道了龙王妖国巢穴之所在,目标十分明确。 海风狂卷,赵景阳凌立空中;长衫被烈风卷的猎猎作响。 他眼中毫光吞吐,垂目俯瞰;强大的目力穿透无量海水,正见那万丈波涛之下,海底一处盆地。 盆地四面海山,内中平阔;有珊瑚、海草林立,珠光宝气耀眼。当中一座宫殿,金碧辉煌。 竟许多水中精怪,围着这座宫殿,在这里安家落户,形成大大小小聚落;细细数来,不下万数! 又有虾兵蟹将鲸元帅、蚌女交人鲨将军,巡逻的巡逻、来往的来往。 真真一片国度,已初见雏形。 说不得若给它足够时间,这东海妖国崛起,是时冲击陆地,酝酿人妖战争! 赵景阳举起拳头,一点元罡拳尖尖闪耀,就要一拳捶下,将那妖国覆灭;但转念之间,赵景阳忽然收起拳头,将一张大网张开,覆压百里,没入水中。 诚然,这东海里的妖国,于赵景阳而言,是不应该存在的——但看待事物,须得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待。 既然建立万灵大学,能容得下万族异类;这东海妖国的妖物,又如何容不下? 也许这个妖国的存在,若不管它,早晚酝酿人妖战争;但眼下毕竟不曾爆发。 不能因为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就做出斩尽杀绝的路数。 这与北岭虎穴不同。北岭虎穴,以虎王为首,一帮妖物,早是罪孽深重罄竹难书,杀之无妨。 但东海的妖国,这里的妖精,却还没来得及作孽。 这也许要感谢龙王的野心——正是这位龙王心怀野望,所以才有了这妖国,将海中诸多妖魔鬼怪拘束在这里,不使其扰乱沿海。 这方面来说,那龙王,好像又有了些功劳说道。 说时迟,那时快;八方雾露网一网子打下去,便似个天罗地网,把那海底的盆地,四面八方罩了个滴水不漏,更是梳底三百丈,将海底淤泥、砂石都虑了一遍。 其中万数妖魔精怪,有所反应的不及一掌之数,却还没等它们动作,就给一网子捞了起来。 巨大的网出水来,网子里,密密麻麻,无数海鲜。 赵景阳哈哈一笑,那网滴熘熘一转,湛蓝光辉摇曳,缩作巴掌大小,落在赵景阳手中。 提熘着雾露网,赵景阳拿到眼前细看,只见其中,鲸鱼白鲨挤成一团、虾兵蟹将锁在一处,尤以一头大乌龟,脑袋使劲的在网孔里钻,却一次次被湛蓝的光芒堵回去。 赵景阳微微颔首,反掌便将八方雾露网并其中万数妖魔精怪,尽通过薪火,投了薪火宝树之中。 又与浑江龙君传了个消息,教他来处理这班水里的妖魔。 “那妖龙果然不在。”赵景阳翻了一下薪火宝树汇集的各方信息,知晓龙君先前去崂山见过那妖龙,但并不知妖龙之后去了何处。 此间既不在妖国,料想怕是往京城去了。 此念一动,赵景阳返身往京城而走。 趁着这点时间,收拾了虎王,平了东海的妖国、教那妖龙成了光杆司令;大致也算差不多了。 接下了,便是在京城,作个了断! 赵景阳悠悠而行,心念转动。 如今,苏琰与郝碧柔她们,已经动员起来,彻底推翻大周这封建王朝的战争,马上就要展开;而京城,作为神灵体系选择的决战之处,赵景阳便也算是个默认。 京城便京城。 休说京城,便是决战于天庭、地府,又如何? 十年以降,瀚海王廷已做足了准备。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便没有任何犹豫的余地。 赵景阳想着,一动念,便是一个系列的任务,颁发了下去。 这一个系列的任务,便是‘伐山破庙’! 也就是拔除神灵体系在大地上的触角——那些山神、土地、城皇之类的神灵。 既是决战在即,那便先剪除羽翼! 十余年来,瀚海王廷的成员数以万计,四处降妖除魔;合着苏琰她们的组织力,现如今,大周除北方封建势力中心,其余各方人类生存聚居之处,已少见妖魔鬼怪作乱。 如此,地面上的神灵,便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 识时务者、不曾作恶者,予以挽救的机会;不识时务者,高高在上凌虐百姓者,一概伐山破庙,皆杀之! 这个系列的任务,要求以小组形式完成;每个接取任务的小组,必须要有一位学了伐山破庙神通的成员。 这一类成员,人数不多,且皆武圣;多是第二上海滩那些宗派里的人物。 六五章 你赢了 伐山破庙的神通,说来玄妙;但其实对瀚海王廷而言,并不珍贵。 这门神通,专司克制神灵;任何一种神灵,在伐山破庙面前,都会被废掉最大的依仗——信仰和神国。 伐山破神国、破庙坏信仰。 失去了神国,神灵便如同卸下了甲胃的白胖子;破坏了信仰,神灵便成为无根之萍。 无根之萍的白胖子,如何不好对付? 瀚海王廷是人道王廷,人道王廷鄙夷神灵;这门神通传的越广,神灵的存在便越艰难;对瀚海王廷,却没有丝毫影响,反而促进壮大。 所以这门神通,赵景阳在第二上海滩完事的时候,就已将之开放。 之前学的人不多,直到第三世界的情况广为人知,便一股脑儿,许多人兑换了这门神通琢磨。 当然,学成的不多。 毕竟是一门神通,对天赋悟性有很高的要求。 而且极有意思的是,苏琰她们组织里的拥有模板的成员,学成的最多。因为她们组织的里的人,没有一个人信神! 唤作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她们的那些同志,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看看,这才是人道的精神! 瀚海王廷不是救世主,赵景阳也不是救世主;所以赵景阳永远只把自己当作‘人’的一员,人格绝不高于任何人,只把自己当作一个指引者和半个守护者。 这一段时间,薪火宝树的任务系统,就像吃撑了似的,一熘儿许多任务;可把成员们高兴坏了。 任务意味着人道贡献度。 而人道贡献度,于个人、于集体,都是宝贵的财富。 当伐山破庙系列任务下达之后,导致在短时间内,第一、第二上海滩更多成员涌入了第三世界。 京城。 赵景阳从北边到东边打了半个圈,再回到这里,时间才过去个把小时——还是回来时不紧不慢,否则更快。 待看到朦胧中隐于两界分割之术内的倾城楼时,赵景阳立刻捕捉到了残留在空气中的妖气。 会心一笑,便知道与白浅的赌约,赢了。 隔着两界分割,赵景阳的目光与倾城楼上白浅的目光碰撞在一处,予了一个笑容。 白浅一声冷哼,撇过脸去。 她将倾城楼的狐狸精送出百里,便教她们回青丘,自己又返身回了京城。 赵景阳站在倾城楼下,见白浅不给他‘开门’,失笑一声,双手往面前朦胧之中一拨,正如开门,卡察一声,将两界分割之术生生撕裂,然后在白浅吃惊的目光里,施施然走了进去。 迎着慢慢走上来的赵景阳,白浅抿了抿嘴:“你赢了。” “前面就是西陵县。” 明楼一身土灰色的军装,虽然简陋,但那一股子精神头儿,实在高昂的厉害。 翻过这个山头,远远便已看见一座县城,便是西陵县。 这西陵县,位于大周西部边境;过了这里,便是西域;但这里并非军事重镇——而是个神灵重镇。 这世界妖魔纵横、神灵显圣;除了大周的封建秩序,周边广大区域,人的生存皆为艰难。 譬如北岭以北的荒原,蛮族给虎王险些吃绝种。 这西域,也差不太多。 而面对强横的妖魔,封建军队的力量难以与之相持;所以这样的本该是军事重镇的地方,便成了神灵重镇。 按说一县之地,最大的神灵,当属县城皇;但西陵这儿的城皇,却是府城皇级别的。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这地方,除了有这么一尊府城皇,附近的牛头山还有一位神力与之齐平的牛头山神。 一行人择了块大石头,稍作休息。 加上明楼,总共这一支小队,有十五人;其中九人,都与明楼一般的着装;另外五个,有两个道士、一个和尚,还有两个作江湖中人打扮的侠客。 “西陵支部的同志们发来的消息表明,西陵的情况,已如火烧。”明楼摘下帽子,一边说话,一边抚摸着帽子上的那一颗红星,说:“西陵城皇愈是跋扈凶横,把这里的百姓当作草芥猪狗。” “这一次。”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无论如何,也要教它伏法!” 队伍里的和尚切齿道:“若不杀此贼,我法海枉自为人!” 西陵的情况,十分严峻;组织的支部虽然早已发展过来,但并不顺利;一开始便遭到城皇的打击,不得不改头换面、多番隐匿。 西陵天高皇帝远,这儿的城皇权柄又重、神力又强,几无管束;便使得这里的老百姓,一直深受其害。 尤以最近些年,更是残酷。 那城皇竟要求每个月奉一对童男童女为血食——这已是妖魔行径! 这个消息传到少原总部,正逢赵景阳颁布‘伐山破庙’系列任务。于是总部便组织起了这么一支队伍,从少原出发,一路东来,见神杀神、见妖降妖,三天,连破十余县神灵法域、诛杀神灵近二十位,今天终于赶到了西陵。 这支队伍绝对的精兵强将。 除了法海大和尚这位厉害人物,还有第二上海滩茅山派的四目道长和他徒弟家乐,以及本世界的两位半步武圣境界的江湖侠客。 而明楼和他的队员,都是组织里的骨干。 都是年轻人。 第一世界那边,领袖是作了批示的——伟大的事业需要更有力量的年轻人,所以组织里决议,将许多年轻的成员,送到第三世界,一是为解放此世人民的伟大事业作贡献,二是历练年轻人。 包括明楼在内的十个年轻人,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最少的都已有五年;修为最差的也是半步武圣。 明楼正色点头,道:“法海同志、四目道长,我们兵分两路。由法海同志去解决牛头山神,四目道长和我们一起直扑西陵县。” 法海合十:“善。” 当下不作犹豫,身影一纵,横空而去。 四目道长顶了顶眼镜,笑道:“明楼,咱们也走吧。不能教法海和尚专美于前。” 明楼颔首,说:“法海同志和四目道长有丰富的降妖除魔经验,所以我不担心;但我们这里,我还是要说一句,神灵之间通过神位大印相互联系,如果不能利落的解决掉西陵的城皇,就可能会引来其他神灵的关注,从而导致意外情况发生。” 六六章 西陵县 明楼神色严肃:“领袖告诉我们,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一定要重视敌人。即使有再大的把握,也不能轻忽大意。” “是!” 九位同志齐声称是。 四目道长微微颔首:“明楼说的对。对待妖魔,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呀。” 说着话,一行人迅速下了山头。 路过县城外一座废弃村庄的时候,四目道长察觉到窥伺的目光,忙喊住明楼;然后持剑,盯着村庄:“谁?!出来!” 明楼神色微动,忙打手势,以四目道长压阵,与九位同志分成两组,一左一右往村子里摸进去。 还没等摸上前,一座废弃的茅屋里,便冲出来几个衣衫褴褛的人。 “同志!” 这一声,立马,明楼等人顿在原处! “你们终于来了!” 这几个衣衫褴褛、皮包骨头、几乎看不出面貌的,居然就是西陵支部的同志们! 见到明楼一行人,他们激动的热泪盈眶。 一双双眼睛,盯着明楼他们帽子上的那颗红星,禁不住嚎啕大哭。 “你们怎么不早点来!” 明楼一把扶住他:“我们来晚了!” 好半晌,才平复了心绪,而后了解到了西陵这两天发生的一系列惨绝人寰的事。 西陵支部一直以来都非常艰难,要不是支部的部长拥有个人模板,可以从薪火宝树兑换一些物资,譬如隐匿行迹的符箓、保证基本生存的粮食,他们恐怕早已全部牺牲。 神灵的触角遍及整个西陵,日间有为虎作伥的衙役巡逻、夜间有鬼差巡视;一度逼的他们无处藏身。 而且因为西陵的工作一直无法展开,人道贡献度收获寥寥,根本不能放开了手脚兑换所需的物资。 之前给总部发消息,传递关于神灵血食之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山穷水尽。但没有向总部叫过一声苦。 以至于总部竟然不知道,西陵支部的同志们,竟然被神灵逼迫到了这样的境地——他们已经两年没有吃过饱饭了! 尤以最近,一点一滴积攒的人道贡献度,全都兑换了隐匿行迹的符箓。 实在是没办法。 城里有城皇,河里有河神,山里还有山神,四面八方,没一个安全的地方。 城皇、山神便不说了,极是厉害;便这里区区一个河神,也教他们不敢近水边。之前西陵支部的同志们对河神发起过一次突袭,但可惜,没有利落的干掉河神,以至于城皇来援。 反倒使同志们损失惨重。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 支部的部长说:“眼下西陵已倾覆在即。前天,我刚刚给总部传了消息,城里便发生了大事。” 道:“城皇那个恶贼驱使鬼差,将满城百姓都拘押了起来。我们藏在百姓之中的同志好不容易传出来一个消息——” 他咬牙切齿,眼睛通红:“那个恶贼,它要血祭全城啊!” 他一把打开明楼递过来的谁,抓住明楼的胳膊,嘶声道:“一定要快!不然,西陵上下近万百姓,就要没啦!” 四目道长切齿:“丧心病狂!” 把一口剑器,握的卡卡响。 家乐面色铁青:“果然,神灵都不是好东西!” 明楼深深的吸了口气,低低道:“同志,你放心,我们来了,百姓就有救了。你们先喝点水,吃点东西,别坏了身子。以后,还有更大的事业等着我们做呢!” 又叫来两个同志,说:“你们守在这儿,照顾好我们的同志。” “是!” 便握紧拳头:“四目道长,我们走吧。” 法海纵身横空,片刻已至于牛头山;举目顾盼,眼中金红的光晕流淌,不几个呼吸,便寻到了山神法域的痕迹。 他纵身落在一处悬崖下,眼睛钉住悬崖下一块突出的巨石;竖掌捏印,吐气开声:“伐山,开!”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法海和尚一掌印在巨石上,轰然巨石齑粉,玄之又玄的力量,顺着那道痕迹,如刀子一般,切入了山神法域之中。 便一股浩浩荡荡的神光,像是被戳破了皮的气球,从巨石的齑粉之中冲出来,起地数十丈,漫天一片烟花! 便一个灰头土脸、赤膊上身的凶恶大汉从里头跳出来,神情萎靡之极,一身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跌落,眨眼功夫,便只剩下半步武圣的层次。 神灵的法域,由神位大印开辟;其泰半本领,寄托于法域之中。法域被破,神灵便如打折了嵴梁的败犬。 这牛头山的山神,神力本与府城皇相差仿佛,堪堪能与武圣勉强相提并论;但法域一破,便只剩下个半部的武圣的空架子。 “受死!” 法海和尚一拳打出,红灿灿一条龙轰然击中山神;却这忽然里的功夫,一只瓷瓶从天而降,挡在山神面前。 便见个观音大士,缥缥缈渺显在眼前。 “法海。” 法海一看,怒目圆睁:“好大士,受死!” 哪里废话?! 法海和尚僧袍炸开,大吼一声:“大威天龙,杀!” 那观音大士猝然一惊,不曾想法海连一个字的话都不跟她说;且大威天龙一发,那威势,比当初可强了不止一层! 观音大士装比不成,不敢怠慢,忙避开。 然后那山神,之前被救,现在就被打死了。 这俩个冲天一起,战在一处;金光红光,霎那漫天;竟一时之间,战了个旗鼓相当! 观音大士吃惊不已:“好个法海,果然天赋异禀!” 法海怒吼:“伪神,今日我法海,就要为全天下的百姓,取你性命!” 二者交战,愈打愈凶;这个大威天龙,那个玉净瓷瓶;这个红派神通,那个佛门法相。 观音大士愈战愈怯——法海斗志如昊阳,愈战愈酣,拳脚愈打愈重,有一往无前、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真意! 只把那观音大士,打的愈发吃不住劲儿,愈是心怯。 便仿佛,那法海的拳脚之中,无数人怒吼、无数人前赴后继,无数人悍不畏死!这无数人,要掀翻一切旧神灵,开辟一个新世界! 法海沉重的拳头,如抡起的大锤,一瞬间千百拳,尽轰击在观音大士的脸门上,只把这大士,打的摸不着北了。 “死!” 法海一身气息陡然高涨,凌空一拳,红灿灿一条龙惊天动地,把个观音大士打的原地爆炸开来。 六七章 牺牲 「四目道长。」出村来,明楼与四目道长说:「稍后入城对上城皇,要劳烦道长您多多牵制。」 四目道长点头:「放心吧,明楼。」 他说:「救人要紧。」 道:「咱们杀进去,先联手施法,速破了她城皇法域;之后那城皇贼子就交给贫道吧。」 旁边的家乐不禁道:「师父,明哥,咱们不悄悄的进去?」 四目道长一听,瞪大眼睛便给了他一栗子:「傻!」 明楼笑着解释道:「悄不成啊。城里的百姓都被拘在了一处,支部的同志们刚刚的困窘你也瞧见了,没人给咱们打掩护啊。咱们远道而来,目标这么明显,说不定现在那城皇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便陡然,几人齐刷刷望向牛头山,见那山上,铺天盖地金红二色交织,雷霆般的炸响震动数十里。 四目皱眉:「这下更藏不住了——看来法海和尚那儿出了岔子。」 说:「咱们得快些!」 明楼点头。于是四目道长袖袍一挥,浩荡清炁卷起一行人,横空直入西陵城。 唰的一下,一行人落在城中城皇庙前;明楼作手势,九位战士当即分作两组,直扑向不远处的衙役。 这城中,此时以城皇庙为中心,周围的建筑皆已拆除;城中近万百姓,皆被拘押在周围,由衙役看守。 城皇庙前,血腥遍地,至少有上百具老百姓的尸体,身首分离。 可知城中的老百姓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失败了。 明楼一行人突然从天而降,不及那些为虎作伥的衙役反应,九个战士、包括家乐在内,十个人分成两组,一左一右,疾杀衙役;皆是半步武圣级数的修为,瞬间便杀数十人! 城中衙役不过百人,几个呼吸便被尽数斩杀。然后九位战士便迅速喊话、开始组织百姓逃离。 这边,四目道长和明楼联手施展伐山破庙神通,只听卡察一声,偌大一座城皇庙瞬间崩塌,城皇法域被破,浩浩荡荡的神力不要命的喷薄出来,冲上天好大一朵烟花! 「放肆!」 嘶哑的怒吼带着些许惶恐,城皇一身狼狈,从中跳出;四目道长二话不说,持剑一击,匹练般的剑光卷向城皇,同时打出铺天盖地的符箓交织一张大网,四面八方滴水不漏。 此间有四目道长收拾城皇,明楼空出手来,便要迅速主导组织百姓撤出西陵城。 便这时,忽然阴云密布,沉重的怪笑携着沉重的压力,直教人心头一滞。 「你们来的好啊,以你们为引,想必便能补全我命格缺陷了罢!」 便见一座黑黢黢大山的虚影,轰然镇落下来——整座周长十余里的西陵城,皆被虚影笼罩。 明楼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怒吼间跺地冲天,一拳轰出;磅礴的血罡轰入大山虚影,只一片涟漪;更沉重的力量镇压下来,明楼持身不住,轰然坠落。 「糟糕!」四目道长这边,也出了状况。 那西陵城皇被破了法域,神力衰退,只剩下个半步武圣的空架子,本当被他一剑斩杀;何况布下符箓,料来绝无生机。 却不防那城皇背后又跳出来一尊神灵。此神笑眯眯模样,捉一个金元宝,金光一冲,便挡住了四目道长的绝杀一剑。 「你又是哪条毛神?!」四目道长神色一肃,手中噼出一道雷光,一边对明楼喝道:「明楼小子,这些毛神早有提备,小心!」 明楼从天坠落,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继而跳将出来,嘴角溢血:「道长,我知道!」 不需多言,明楼眼看大山虚影镇压下来,再无任何犹豫,怒吼一声,冥冥中强大的力量瞬间 加持己身,却是消耗人道贡献度激活了力量模板! 另外九位战士和家乐十人,比他更快一步;明楼冲天一击之时,他们便知道凭借自身的力量,无法抵抗这镇压下来的大山虚影,于是几乎在同一时间激活了力量模板! 顿时,十道武圣级数的气息铺天盖地,十人冲天,与大山虚影碰撞在了一起。 「队长!」一位战士暴喝:「这里交给我们,你快组织百姓撤离西陵!」 轰隆,阴云压成,虚影凝实,战士血洒长空,妖魔怒吼震震! 京城。 倾城楼上,赵景阳与白浅正说细话,忽然神色一动,松开搂着白浅纤腰的手,走到栏前,眺望西方。 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就在刚刚,三道个人模板几乎同时回归薪火——这代表着,刚刚那一瞬,有三位拥有个人模板的瀚海成员身死以殉人道。 这是第一次。 瀚海成员,外围三部,人数以万计;从建立薪火宝树体系,到成立瀚海王廷,至今,是首次有模板主动回归。 模板回归,携带了一些关键信息。 西陵! 赵景阳面无表情。 「明楼」 人道的光大,终归会有牺牲;这一点,赵景阳早有心理准备。即使他自己,也可能会在死在某个世界。 他甚至已经在薪火之中,立下了一尊人道英灵碑,以铭刻每一位为人道奋斗而牺牲的瀚海成员的名字,彰显为光大人道而牺牲的荣耀。 ——当三道模板回归薪火,人道英灵碑于薪火宝树之中自主显化出来,浩浩荡荡赤红一片,三个名字,在碑上熠熠生辉! 在这三个名字之下,显要是他们的功绩——他们救了近万西陵百姓的生命! 伟大! 伟大! 人道的吟唱响彻于冥冥之中,歌颂为光大人道牺牲的英雄事迹! 祖先的身影徘回在英灵碑上,若隐若现,他们伸出手,迎接新的英雄的诞生! 无极的荣光,照耀在所有拥有个人模板的成员的神魂之中,这一刻,荣耀尽归英灵! 但是——为什么第一个是明楼? 赵景阳默默不语。 明楼的命,并不比任何人高贵;就像赵景阳自己,也从不觉得自己的性命比别人高贵;但明镜知道了,一定会伤心! 还没等赵景阳组织起安慰明镜的语言,给她发过去;明镜就给他把信息发过来了。 「明楼牺牲了,我很悲伤,但我也很高兴。」 「因为他的牺牲,并非没有价值。」 「他挽救了近万百姓的生命,实现了自己为人民服务的理想和抱负。」 「我为有他这样的弟弟而感到荣耀!」 赵景阳默默无语。 白浅走过来:「怎么了?」 六八章 变化 赵景阳轻轻摇头,叹道:“我的敌人比我想象的更加狡诈。” 白浅一头雾水。 赵景阳说:“京城这个地方,要么已经被暂时放弃,要么它们已经做出了另外的计划。” 想了想,道:“看来它们已经察觉到人道气运的转移迹象了。” 他看着白浅:“稍后你去国师府挑衅那头蜈蚣,我寻机宰了它。然后就回少原!” 白浅心里虽疑,却不多问,点头:“好。” 这时候,一连串的消息,在薪火之中震动;赵景阳微眯着眼睛,沉下心细细浏览。 这些新消息,乃苏琰和郝碧柔她们发过来的。 “明楼和其他同志的牺牲,我们都知道了。” “但我们每一个人,在加入组织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当务之急,不是沉溺于同志们的牺牲之中。” “我们刚刚和元帅等同志分析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我们必须要尽快行动!” “牛鬼蛇神恐怕已经转变了思维。” “京城那边,或许已经被他们放弃。” “西陵一县,这一次不但出现了观音、财神两个伪神,还有十大妖王里的黑山老妖。我们甚至怀疑,可能还有其他的伪神也在此列。” “同时,西域那边,也有些不寻常的动静。我们派往西域扎根的同志传来的消息表明,西域的妖魔已猖獗之极,而且有集结、汇聚的趋势。” “元帅认为,妖魔可能要跟我们打一场硬仗。不是那种单对单的,而是集团形式的战争。” “这应当与人道气运的转移有关。” “关于你所说的‘石块’,以及其导致的天灾——一旦人道气运彻底转移,大周被彻底推翻,它们基于石块的谋划,就要付诸流水。” “可能它们通过石块的某些变化,察觉到了人道气运的转移迹象。” “因此导致它们的计划产生变化,可能会图谋以战争的形势,举起大周的旗号,与我们争夺人道气运,稳住人道气运的变迁。” “元帅让我转达两个建议。” “首先,把大周皇帝掌握在手中;有皇帝,就有大义,而大义,在某种程度上,是人道气运的标志。” “掌握了皇帝,它们如果发动战争,就无法名正言顺的举起大周名义的旗帜。这方面来讲,便没有资格与我们争夺人道气运。” “其次,速回少原,坐镇中央。通过这次事件,我们认为神灵体会狗急跳墙。少原很重要,绝不容有失。” “以上。” 阅完苏琰和郝碧柔发来的信息,赵景阳沉吟片刻,心下不禁一叹。 无疑,苏琰她们的推测,与赵景阳不谋而合;但是,元帅的两个建议,第一个,恐怕无法达成。 那老皇帝,早为慈航普渡所制,性命已是垂危;而大周的封建皇族之中,已经没有活人了——整个皇宫,或者说整个大周的上层统治阶级,没有一个脑子里没有一条透明蜈蚣的。 实际上早已经全军覆没。 皇帝作为石块污染人道气运的媒介,在石块深入人道气运的洪流之后,就已经失去了作用;慈航普渡随时可以动念取了他性命。 沉吟间,赵景阳与白浅道:“你去国师府,分散那蜈蚣的注意力,我去皇宫一趟。” 总须得做一些努力。 白浅点头:“好。” 两人分头行事,白浅纵光来到国师府前,身影朦胧幻灭,霎时间,国师府周围出现数以千计的白浅! “老蜈蚣,出来受死!” 娇叱声中,剑光如瀑布,四面八方,把个国师府拢在其中。 那慈航普渡府中一看,不禁道:“母狐狸吃饱了撑的!” 却见漫天都是白浅的身影,皆运剑匹练,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慈航普渡为之气结,喝道:“贱人,不想死就快滚!” 金灿灿的光冲出来,显出一条朦胧的龙;白浅藏在幻灭之中,却也心中警兆连连——好似那龙影,能找到她真身! 这个时候,赵景阳复至皇宫。 身影一闪,便到了老皇帝寝宫;入目处,一点生命之火,早已摇摇欲坠。 赵景阳轻步走近前,仔细打量,只觉棘手。 这老皇帝,脑子里也有一条蜈蚣——倒也不是不能逼出来,但会有风险;这是其一。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其二,便是那投射在老皇帝气数之上的石块虚影。 赵景阳无法肯定,他若出手逼出蜈蚣,那石块会不会有反应。 但事已至此,已别无他法。 赵景阳微眯着眼睛,轻弹一指,一缕细线般的元罡没入榻上老皇帝的眉心;就在这一霎那,那石块的虚影微微一动! 与此同时,正与白浅相持的慈航普渡忽然道:“原来如此!” 它狂笑一声:“想救老皇帝?哈哈!” 此时皇宫之中,赵景阳那一缕元罡刚刚没入老皇帝眉心,刚刚触动石块虚影,老皇帝脑子里那条蜈蚣已是炸了开来。 赵景阳眼睁睁看着老皇帝一颗脑袋被炸的粉碎,连着其神魂,都彻底被湮灭。 一股怒气难捱,赵景阳周身气机一发,偌大一座皇宫,瞬间作了飞灰!他的身影,在百分之一个刹那里,来到了国师府! 那慈航普渡还在大笑。 这一秒,时间过的分外的慢——盘桓在国师府上空的龙影缓慢的将朦胧模湖的眼睛投射过来、慈航普渡猖獗的笑容就像慢镜头一帧一帧的,赵景阳的手,五指张开,已是扣住了它的脑壳子! “死!” 波的一声! 慈航普渡的笑声戛然而止。继而,一条百丈长的无头蜈蚣,带着昆虫的本能,显出原型,挣扎着将一座国师府打的粉碎。 这个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带着决然杀机,投射到赵景阳身上。 赵景阳面无表情的抬起头,轰起一拳,什么狗屁杀机,什么狗屁龙影,被瞬间轰了个烟消云散。 石块的虚影显化出来,发出轻微的嗡鸣,隐晦且令人难以适从的气息迅速暴涨。 赵景阳闷哼一声,手里不知何时,执了一尺长的南瓜锤;纵起一闪便是一锤,狠狠的轰击在石块虚影处,把一片空间都轰的坍缩了下去。 这一锤,半是着力,半不着力;那石块吃了半锤,便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避开了剩下半锤,令赵景阳这一锤,一半打在了空出。 便见那石块虚影微光一闪,消失无形。 六九章 了解 赵景阳切齿:“混账!” 那石块的虚影,无论是其显化还是遁走,皆依赖于人道气运的力量,赵景阳看的清楚;以至于缩手缩脚,不敢用出太多气力,以免影响到这个世界的人道气运,致其失稳,从而被石块借力,加重天灾! 怎一个憋屈了得?! 赵景阳呼吸如雷,震动京城。 面对怒气冲顶的赵景阳,白浅甚至有点心惊胆战——只看到赵景阳反手一巴掌,将慈航普渡的无头蜈蚣真身打得汽化了去。 赵景阳打没了老蜈蚣,伸手一抓,便慑来一个面目朴实的书生,说:“朝堂上下,皆已全军覆没。让你们的同志们马上进城,接替官府职能,组织安抚。” 言罢,不等王书生回应,便将他送到了城外。 然后对白浅说:“走罢。” 也不等她回应,便一道元罡透出,卷了白浅,虹光一纵,眨眼消失在天边。 王书生落地,在窝棚外打了个踉跄;旁边部长一把搀住他。 王书生道:“部长,咱们快进城!” 少原。 小泉山,庄园;赵景阳带着白浅,按下虹光,落在瀚海阁前。 对她说:“你随意。” 即举步走近了瀚海阁。 开阔的大厅里,此间,法海和尚闭目端坐在薪火宝树下——凤擎天不在。自从赵景阳颁布了伐山破庙系列任务,凤擎天便离开了少原,带上一队瀚海成员,四处捕杀神灵。 法海和尚刚从西陵回来。 一回来,便直入瀚海阁,闭目无言。 “大和尚。”赵景阳走到法海身前,盘膝与之相对而坐。 法海和尚睁开眼,眼中一丝暗然流过,说:“赵先生。” 赵景阳点了点头,道:“人道的光大,离不开牺牲。你不必自责。” 法海和尚摇了摇头:“我只是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同志死在面前,我心难平!” 赵景阳道:“那就把那些狗东西一个个碾碎,以慰英灵。” 法海和尚颔首:“善哉,和尚知道了。” 赵景阳便道:“模板回归,只带回了一点关键信息;西陵之事,前后具体如何,劳烦大和尚告知于我。” 法海于是将西陵前后,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在伐灭山神之时,伪神观音大士突然现身” “我与之斗法,耽搁了一些时间。” “等我赶到西陵城的时候,正看到明楼同志和另外两位同志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炸开了黑山老妖的搬山神通,击伤了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乃十大妖王之中的山王。别看些个妖王,在赵景阳手中,犹如蛆虫,死的轻而易举;但它们的神通,其实不可小觑。 赵景阳杀它们如杀鸡,因为他是赵景阳;但是对于更多的修行中人来说,十大妖王的名字,都是巨大的威慑。 明楼他们激活力量模板,借用赵景阳的一些力量,暂时达到武圣的力量层次;但他们仍然不是黑山老妖的对手。 武圣层次的力量和武圣的境界,是两个概念。拥有武圣的力量,却毕竟没有武圣的境界,无法将力量模板所代表的力量真正发挥出来。 而黑山老妖,是积年的武圣妖王。 为了保护西陵百姓,掩护撤退,明楼和另外两位战士牺牲了自己,以自爆为代价,破了黑山老妖的神通,炸伤了黑山老妖。 法海于时赶至,暴怒之下,打爆了黑山老妖;那与四目道长相持不下的财神,见机不对,熘之大吉了。 总的来说,西陵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但却是以明楼三人的牺牲为代价。 法海和尚说:“四目道长留在西陵,收拾残局。西陵还有一些毛神,诸如河神之属,需要清理。” 赵景阳听完之后,沉吟道:“也就是说,区区一个西陵,除了计划剿灭的山神和城皇之外,还跳出来财神、黑山老妖和观音大士。” 法海和尚点头:“在前往西陵途中,对于西陵的情况,是有过讨论的;也曾预计过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但实在没有想到,意外会这么大。” 赵景阳吐出口气:“神灵比我们想象的更狡诈。” 便站起身来:“前事已过,不可沉溺;来事可追,当引以为戒。大和尚,伐山破庙轰轰烈烈,你可不能在这儿发呆。” 法海和尚道:“容我安静片刻,明日再伐神灵。” 赵景阳颔首:“好。” 转身走出了瀚海阁。 “所以,西域的情况,现在可有明确?” 赵景阳转身出来,先去拜访了一下元帅,然后对郝碧柔和苏琰道:“知己知彼,须得把西域的境况摸透。那些毛神到底想干什么,我得有个心理准备。” 苏琰道:“根据汇总起来的消息,西域已经彻底陷入妖魔、伪神手中。西域原本的人类居民,恐怕已经” 赵景阳神色不变,道:“这在预料之中。” “也就是说。”赵景阳道:“那些狗东西,是真的想跟老子们打一仗了?” 郝碧柔说:“可能性超过一半。” 赵景阳颔首:“既如此” 说:“军事方面的问题,我不擅长;需要什么,只管对我说;第一、第二上海滩两个世界,都是后盾,任何物资,皆可随时调取。”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然后道:“除开西域,南方也不能忽视。东海的那头妖龙都搞出来一个妖国了,南方十万大山几无人迹,没人知道南边的两个妖王有多少底子。” 说:“东海妖国我已一网打尽。只那妖龙,不知藏到了何处。但要么西域,要么南边。稍后我去南边走一遭,尽可能多的剪除掉这些妖魔的羽翼。” 又说:“此外,还得防着地府。黑山老妖那厮哼!” 闷哼一声,赵景阳转言道:“稍后我会开放一批法宝的临时使用权限,苏琰、碧柔,这些法宝怎么用,你们和元帅商量着来。” 苏琰和郝碧柔闻言,不禁精神一振。 苏琰道:“若有法宝可用,形势将会拔高一大截。” 法宝的威能,远非法器所能比拟。只是使用法宝有很高的要求,总须得教法宝的法灵一丝认可。要不然指挥不动。 而且若是高烈度的战斗,要发挥出法宝真正的威能,对使用者的修为境界,也有相应的要求。 所以一直以来,赵景阳都没怎么放开法宝的使用权限,更不必说将法宝丢在薪火宝树的库藏里任人兑换。 七十章 咒 “为了防备这些妖魔鬼怪狗急跳墙,”赵景阳道:“我须得作些准备。” 他说:“小妖小怪好杀,怕就怕那几条大鱼;一击不死,教其走脱,破罐子破摔之下,我怕些个狗东西拿老百姓撒气。” “天下这么大,咱们可没办法守住每一座城。” 便道:“你去寻小倩来,就说我在瀚海阁等她。” 出来,赵景阳找到了正与青凤在后院闲聊的白浅,说:“跟我来。” 白浅亦不多说,跟着赵景阳,复至瀚海阁前;正好,聂小倩也到了。 赵景阳也不废话,道:“些个毛神跟我玩儿人道气运的买卖,我要教它们自食苦果。” 便说:“白浅,你把你所知的天庭、地府和各路妖王的所有信息,皆无巨细,且告知于我。” 说着,掌中出现一座小巧玲珑、斑驳古旧的八角祭台;这祭台迎风见长,落在地上,高三十六丈、围大七十二丈,八棱八面,将瀚海阁都遮掩了下去。 赵景阳纵身跃上祭台,盘膝而坐;白浅和聂小倩各自飞身而上,立于两旁。 便见赵景阳手里,不知何时,又取出来一卷绢帛。 把这绢帛张开,长三尺、宽一尺;帛上空白,只一些污渍,好像用过一两次的抹布。 赵景阳眉心放光,隐约有一朵火焰,绯红燃烧。 他弹指一引,从眉心的火焰中引出一缕火光,然后看向了白浅。 白浅便道:“真武大帝,我只知其姓张,岁约一万七千年;真武大帝的出现,差不多在我曾祖那一时期” “财神” “雷神” “观音大士” “三殿阎罗” “猿王、象王、尸王、鬼王、山王、龙王” 白浅绞尽脑汁,将她记忆中,所知道的关于这些妖魔毛神的所有信息,都压榨出来。 赵景阳一边听,一边指尖引动火光,在抹布一样的绢帛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同时,念头转动,给素女发去消息,询问关于这些毛神、妖魔更多的信息。 差不多白浅都快要说不出什么的时候,素女回了一些信息过来,不多,但赵景阳看了,却露出了喜色。 素女竟然知道天庭和地府许多神灵的生辰,八字虽然不明确,但名字却都十分清楚。 到这时候,抹布一样的绢帛上,一道道影子,缓缓浮现出来;有的影子清晰,有的影子模湖。 影子清晰,说明信息比较完整;影子模湖,说明信息比较粗糙。 但没关系,只要显影,足矣! 赵景阳目光冥冥,心神投入薪火之中,一座巨大的英灵碑;念头在英灵碑上的三个名字上饶了一转;睁开眼,又看向旁边的聂小倩。 聂小倩见赵景阳目光挪到她身上,便连忙走近一步。 赵景阳颔首,之前缠绕着火光的指尖,火光退去,一点迷迷蒙蒙的光辉绽放,落在绢帛上;又弹指一勾,从聂小倩身上,勾出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亦将之点上绢帛。 便见绢帛之中,如水荡漾;一尊托着一座山的影子,几乎活了过来,好像要跳出来似的! 这一刻,这尊影子所代表的黑山老妖,它的位置,清晰的浮现在赵景阳心中。 其他那些或清晰或模湖的影子,最次也有了个大略的方位。 赵景阳站起来,绢帛悬在祭台上,他将一头木偶交给白浅,又弹指打出一点明光,落在白浅眉心,紧接着对白浅说:“你代我镇压祭坛。” 说:“以此木偶,每日将绢帛中的影子炼一个进去。” “具体的方法我教你。”又一指头按在白浅眉心:“这是一道咒法,以因果、气运牵连。若施此咒杀敌,须得消耗自身气运。我予你一个后宫模板,将你的气运与我连在一起。” “你修为最高,最适合此事。” 说:“我游走在外,寻机杀敌;你坐镇祭坛,施咒诅之。” “不必直接咒杀,那样划不来;何况我想一个个把它们撕了,咒杀太过便宜了它们。” “只须得让它们感到心惊胆战,让它们知道你在咒杀它们。” 白浅听罢,不禁道:“你要引它们到这里来?” 赵景阳点头:“不错。这些混账各有神通,若散布天南海北,四处点火,我必疲于应付。既如此,不如将它们集合起来。” 道:“以此咒为引,些个贪生怕死,必定寻到这里来,破坏祭坛,以解咒法。” “那你呢?”白浅抿了抿嘴:“游离在外?” 赵景阳道:“黑山老妖杀了明楼,明楼是我小舅子;我若不宰了它,提了它脑袋,我怎去见明镜?!”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说完,他转过身,看向远处天边:“我赵景阳连自己亲卷都保不住?!” 便道:“这里的事,三五天之内,我尽托付于你。这面定空镜给你。”说着,递给白浅一面铜镜:“这镜子有镇压空间之能,予你护身。” 白浅接过镜子,目中有光,道:“你就这么信我?” 赵景阳咧嘴一笑:“要不然呢?” 说完,身影已消失无踪。 黑山老妖,包括那观音大士,虽皆被法海打爆,但并未死。 观音大士不必说,这厮是个神灵,不破了它法域、夺了它神位大印,便杀它不死;而黑山老妖,虽然不是神灵,却毕竟积年的老妖,自有保命的手段。 法海自己都知道,他没有杀死黑山老妖。 他毕竟不是赵景阳。 西陵之事,所涉山神、城皇,皆已殒命;余者便是观音大士、财神和黑山老妖。 观音大士和财神是神灵,杀之不易;但黑山老妖,嘿! 赵景阳以明楼他们死于黑山老妖之手的因果和以聂小倩命格的因果,结合白浅所说和素女的消息,这妖魔的行踪已彻底为赵景阳所掌控。 正如赵景阳所言,若不宰了它,提着它脑袋,怎么有脸去见明镜?! 观音大士、财神,包括一切神灵,赵景阳会跟它们慢慢清算! 地府。 地府并不隐秘,至少对赵景阳来说是如此;只是比较陌生。这一片地府,比起第二上海滩,肯定要大的多。 也乱的多。 有三殿阎罗,也有尸王、鬼王和黑山老妖三个妖王。妖魔恶鬼争斗,你来我往,比起第二上海滩世界的地府,可要混乱的多。 七一章 一锤 黑山老妖唤作是个山王,乃是这阴间地府阴山山脉里的一座黑峰,不知得了什么造化,开灵成精。 这妖魔精怪之属,有飞禽成精的,有走兽成精的,亦有鱼虫、草木成精的,便是顽石成精,也不甚怪哉;独此黑山老妖,竟是一座山成精。 也算是个本源深厚的。积年下来,便成了这么一头妖王。 此时,这厮的境况却不大完好。 法海和尚的暴击,吃下去不那么容易。 西陵事后,黑山老妖忙不迭逃回阴间老巢,便这里掉过头来,将阴间其他两个妖王——尸王、鬼王请了过来。 这世间,多有取错名字的,但少有取错外号的。 十大妖王,只闻其号,便知道是个什么来路。尸王、鬼王,正如其名,一个是万载的僵尸老魔,一个是积年的凶灵恶魂! 这两个,与黑山老妖横行阴间,与三殿阎罗互为敌对;但妖魔里头,这互相之间,却也不能说个‘好’字。 妖魔么。 换做其他时候,尸王、鬼王未必会来,就怕黑山老妖搞一出鸿门宴;但这会儿,却不然。 一是知晓黑山老妖吃了大亏,受伤不轻,因此不怕它作什么幺蛾子。 二来嘛,毕竟如今,以天庭地府佛家牵扯出来,应对劫数的这么一个联盟;劫数面前,以前的恩怨,可以先放一放。 “黑山,听说你被个和尚打了半死?”鬼王看起来是个神色阴沉的华贵中年,只是嘴皮子比较阴损,眼神闪烁之间,颇是戏谑。 黑山老妖瘦长一身黑袍,整个人罩在阴影之中,闻言嘿然一声冷笑:“鬼王倒是一条好汉。你这么厉害,不如去寻那赵景阳,把他魂儿勾来乐呵乐呵?” 鬼王嬉笑一声:“这可是个好差事,可惜呀,轮不到我。” 尸王却是个干瘦老头,脑袋上皮褶子如黄土高原上的沟壑,不见几根毛儿;小眼睛、大鼻子,一脸竟是奸诈模样。 说:“两位看来颇有闲心,竟这里争起嘴皮子来了。” 倒是个慢条斯理的,说:“既然这样,我就回我那老棺材里睡大觉去。” 黑山老妖这才道:“看在尸王的面子上,老鬼,我不跟你计较。” 说:“今日请两位来,是有正事商量。” 鬼王道:“有屁就放。” 黑山老妖权当听不见,说:“这一次颇是吃了些小亏。不过那法海和尚连观音大士都给打爆了,我黑山老妖败在他手里,倒也没甚怨念。” 他这里一说,尸王鬼王两个妖魔便立时打起了精神。 尸王道:“观音大士都给打爆了?” 鬼王不禁道:“那法海不是个和尚么?打爆观音,造反啦?” 黑山老妖道:“我也想知道!” 说:“若不是观音大士那厮没摁住法海和尚,我必已成事!怪就怪那厮,害了我吃好大亏呀!” 鬼王眼珠子一转,抚掌道:“这法海和尚挺不错的嘛。要是教你成了事,怕是掉过头来就要对付我和尸王。” 尸王闻言摆了摆手:“闲话休说。” 脑袋上几根毛儿扭动,尸王沉吟道:“法海一个和尚,居然有这般神通?观音大士都不是对手?” 道:“我记得,那观音大士上回跟我们说,法海和尚毁佛叛教,是在十年前?” 鬼王道:“那大士是这么说的。” “十年,这和尚就能打爆观音大士看来这回劫数,有点超出想象啊。” 这老僵尸掰着手指头:“蛇母被一拳打死,虎王大概也是差不多的路数;龙王那厮的妖国,被挂地三尺,只剩下他一个光杆。” “天庭的神灵,这几天的功夫,听说死了一大片。” “我怎么瞅着,好像这回在劫难逃了?” 这老僵尸浑浊的眼珠子滴熘熘一转:“我看我还是回我那老棺材里睡大觉的好!这事,我不想掺和了!” 说着,竟是干脆。起身就要走。 这一下子,把个黑山老妖、鬼王,搞的有点懵。 虽然尸王这厮,历来是个喜欢熘边儿的,可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要熘边儿?便这里熘了,以后难道不会被清算? 鬼王连忙道:“且慢” 便这时候,天地忽然一震,空气瞬间凝固! 三个老妖汗毛倒竖,齐齐一声暴喝;便黑山老妖这一座以幽冥寒铁所铸的宫殿,轰然炸开。 三魔勉强抬起头来,只见入目处,一只遮天蔽日的南瓜锤,流星般迎面坠落! 赵景阳下了阴间,循着感应,找到这阴山深处,锁定了黑山老妖的根脚;他也不多言,只把一支柄长尺许、锤如南瓜模样、大似一拳的锤子取出来。 这锤子迎风见长,倏忽数百丈。 那锤头的南瓜,顿时大如山岳。 便这里,照着那座黑黢黢的山峰,一锤便撼了下去! 元罡催发,这一锤铜光浩荡,无形的力量铺洒开来,方圆百里,空间瞬间凝滞。那铜色的光芒辉映,在中间勾勒出一片不见光的黑洞,所过之处,空间四面八方向着中间黑洞坍缩。 百里之内,大大小小的山头,被铜光一扫,瞬间碾成飞灰,不要命的朝着黑洞聚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 安装最新版。】 黑山崩裂,三个老魔惊惧难当;当即各施手段,四面逃亡。 却哪里逃的出去? 刚一遁出,便被流星坠落的南瓜锤阴影下的黑洞拘住,仿佛有无形的绳子,拉扯着它们的身躯、神魂,它们的一切,主动向锤子投过去! 这一刻,便是一个念头,都逃不出去。 三魔立时知晓,这一锤,只能硬抗,避不了! 便见黑山老妖喷着血,妖气滚滚,化作一片山影;鬼王取出一卷图录,展开来,万鬼嚎哭;那尸王,则是嘶吼一声,干瘦的身躯拔地而起,倏忽化作一尊百丈具尸,筋肉虬结,如铜浇铁铸! 真是说时迟,其实快。 这一连串下来,只不到一秒。 锤子坚定的砸落,那一片山影在锤子的铜光之下分崩离析,黑山老妖大叫一声,妖血如瀑喷薄! 万鬼影影绰绰,营造一片鬼蜮,铜光一扫,却如阳照雪,万鬼哀鸣,图录裂帛般炸开,鬼王惨叫一声,变成了一团阴气。 尸王怒吼,举起十丈的拳头,双拳迎击;浩浩荡荡的尸炁滚滚如灰雾,却又哪里挡得住赵景阳一锤? 尸炁崩溃,尸王双臂尽折,庞大的尸躯与鬼王化作的阴气、喷血不止的黑山老妖,再也稳不住脚跟,齐齐投向锤下的黑洞。 轰一声巨响。 天地凝寂,以黑山为中心,百里一座大坑。 七二章 尸王(今天只两章,这两天毛病有点反复,人真不太舒服) 赵景阳拎着锤子,站在半空中,微眯着眼睛;只见这巨坑之下,如今只剩两样事物。 一个是一块血红的残破石头,像一颗心脏。 一个则是一团微微还有一丝蠕动的腐肉。 赵景阳探掌一抓,血红的石头飞上来,落在他手心;这玩意儿,就是黑山老妖——确切的说,是黑山这座黑黢黢山峰的本源核心。 赵景阳要拎着黑山老妖的脑袋,去见明镜,终是不可得。毕竟是个山妖,本体就是一座山。 为了这个,他这一锤打下去,最后还收了大半的劲儿,就怕把黑山老妖打没了。 好在还有这么一颗山心,也算是个交代。 倒是那一团腐肉,教赵景阳稍稍有点好奇——三魔的反抗,可都在赵景阳眼中,其他两个,赵景阳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是谁。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 安装最新版。】 却也算是个意外所得。 原想是这里来宰了黑山老妖,没想到鬼王、尸王都在,一锤子下去,一网打尽了都。 黑山老妖、鬼王尽死;却那尸王,竟还有点生机。 虽说赵景阳第一没用全力,第二在最后时刻还收了力,但其余两个尽死的前提下,这尸王能保留一点生机,对比起来,着实也算是个本事。 就见那团腐肉蠕动着,变成一具满是裂纹、隐约是个老头模样的干尸;赵景阳举起锤子,就要给它再来一下。 那干尸颤颤巍巍跪下来:“饶命!” 嘶声惊怖:“饶命!小人不曾到人间作恶,亦有心不掺和它们的事。老爷,怜我万载苦修,饶命啊!” 赵景阳闻言,手中锤子一顿。 念头转动之间,目光微闪。便一道元罡打出,卷了这干尸:“想活命,可以。老子有话问你!” 尸王忙道:“但有所知,俱无隐瞒。” 赵景阳这才点了点头:“说罢,地府这些鬼神,三殿阎罗一干毛神,跑哪儿去了?” 先时下得阴间,赵景阳一路过来,没瞧见三殿阎罗诸般鬼神的痕迹;只阴山阳面那边,有一座空城。里头却连鬼影子都没瞧见一个。 虽然,赵景阳已有心理准备。但仍不爽利。 他本意是,如果能瞥见这些鬼神,便顺手给它们一锤。 尸王闻言,便倒豆子似的说道:“回老爷的话,早是不见了踪影。” 说:“算来已有十年余。十年前,有一日小的从棺材里醒来,四处走动,便不见了这些鬼神的影子。” 说:“前时不久,观音到阴间来串联我等,问过那厮;但那厮未说。小的琢磨着,可能是去了天庭。” 赵景阳听罢,神色一动:“十年余?” 他不禁想到那日,郭北兰若寺之事。当时还想着聂小倩在手,等那陆判找上门来。 却这里结合尸王一说,赵景阳立时知晓,怕是那事之后,地府这群鬼神,就已经躲起来了! 也就是说,它们在那会儿,就已经对‘劫数’有了预感。 如尸王所言,怕真是跑到天庭去了。 那天庭与地府不同。地府是天地自然生成的阴影面;而天庭——据赵景阳所知,乃是那真武大帝得了一宗宝物,由此宝物演化而成的一方类似于洞天的世界。 阴间不能隐蔽,所以赵景阳来去自如。 但天庭既是真武大帝的宝物演化,其所有权掌控在真武大帝手中,自有诸般手段隐蔽。 所以赵景阳一直以来,都没有摸到天庭的方位,更不知道这东西在哪儿。 即使在天庭之中,安插了一个钉子;可是素女,也不知道天庭在哪儿。她这样的神女,也只是通过神位大印,传讯天庭,得到允许之后,稀里湖涂被接引进去。 赵景阳猜测,天庭可能是移动的。 微微点了点头,赵景阳道:“看来你们这些妖魔,说是串联,到底还是不受待见。” 尸王忙道:“老爷烛照万里。” 说:“以前可没少与神灵干仗。虽然吧,这些神灵需要妖魔恐慑凡人,但打起来的时候,也不会留手就是了。” 赵景阳心念转动,转言道:“既是串联,那你可知,其他几个老妖如今在何处?” 尸王道:“小的少有去过人间,不过此间事,却大抵有些眉目——要么在西域,要么在十万大山。” 说:“观音大士之前来串联,定的计策,便是要妖魔自东南西北四面齐发,配合天庭灭世、消弭‘劫数’。” 道:“不过东海那条长虫的妖国和北方那个大猫的巢穴,都被老爷您抹了;便只剩西、南两面。虽是联盟,但妖魔毕竟不受天庭待见,料想不可能被接引到天庭去。” 赵景阳颔首,沉吟稍作思虑。 道:“你说你不曾荼毒过人间?” 尸王忙不迭说:“不曾,不曾!老爷明鉴。小的一直在阴间厮混。” 尸王,既然是十大妖王里头的老魔,自然不是善茬。不过这厮倒也没有说谎——这头老干尸的确一直在阴间厮混。 而且喜欢睡大觉。棺材里一躺,便是十年几十年。相比起来,鬼王和黑山老妖,倒是更有‘远见’、‘抱负’。 那两个,明里暗里,可不少跟人间有联系。 不过赵景阳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饶它一命。这厮不曾祸乱人间,但阴间可不曾少祸祸。 但是现在,赵景阳打算利用它一把。 心思转动之间,赵景阳翻手取出了一只铁圈子。这铁圈子,看起来灰扑扑不显眼,但却是个厉害的玩意儿。 类似于制驭环,但又不同。制驭环,是用来驾驭、控制的,对象一般是宠物之类的。就比如赵景阳当初擒获的那头蛟,以制驭环制住,予之以苏琰护身护法。 但这铁环,却是刑具。 就像手铐。 这玩意儿一旦套上,禁锢肉身、神魂,贤人以下,再大的神通,被这玩意儿拿住,也要任人宰割。 即使赵景阳,若不论这玩意儿拿人的规则,被套上了,也一样的下场。 铁环铐人的规则,便是以个人的人道气运为基准;个人人道气运低于某个水平,也就是说这个人的行为准则,不符合、违背了人道的基本理念,它就会发威。 也就是说,这东西,它不针对好人。 所以拿着这个东西,便是套在好人身上,也没用。它只套坏人。越坏的人,它套的越牢。 根据‘坏’的程度,它会判断套多久;时间到了,而且没有再犯,就会松开。 眼下,这玩意儿的套人规则,与瀚海王廷的人道规则直接关联;以个人在人道之中的默认人道贡献度为基准。 七三章 予个前程 唤作是个‘镣环’。 这环亦是赵景阳在黑暗里掘出来的宝物,数量不少,而且是成套的;赵景阳挖出来的也不多,就三五十套而已——一套一百个。 其拿人规则,与瀚海、也就是赵景阳定下的人道规则直接关联。 以人道贡献度量化人道气运,低于某个限度的,便在这镣环的锁拿范畴之中。 这里取出来,看似是一个,其实是一套,一百个。 赵景阳予之以尸王,那镣环便套上尸王脖子;这尸王虽不曾在人间为祸,但这阴间,亦在赵景阳的‘人’的概念之中。其所行所为,亦多违背人道理念,自然便将它套住。 尸王立时神色急变,只觉一身力量尽消,没了依凭。 赵景阳弹指打出一道光,落在它身上,说:“我将此环予你,既是个监督,亦是个钳制。” 尸王当即便觉那环松了些,一身力量,可以指使。 便听赵景阳道:“我以瀚海王廷人王之名,予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此环加诸于你,你若心生将其取下之意,它便要发威,禁锢你一身力量;此环一套,计百枚;你携此环,或去南方十万大山、或去西域,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 “只消将此环拿住妖魔、神灵之中重要人物,拿的越多,功劳越大。功劳大,自有人道贡献度奖励,若能抵消你罪孽,便自有一番前程。”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 安装最新版。】 那尸王听罢,心下微松,浑浊眼珠子滴熘熘一转道:“若小的施计拿住了真武” 赵景阳笑道:“若你能拿住真武,我便做主,予你前程。” 尸王道:“老爷只管放心,定不教失望。” ,, 这命运的路数,一个是命,一个是运。 命,便是那天地洒播真灵,公平随机一个命格;既是随机,自然有好有坏;有的人生来命格沉重,有的人生来命格如鸿毛。 随机,才能体现一个公平。 大锅饭的平均,反倒刻意了,算不得自然。 但初始的命格是注定的,可‘运’,却非是如此。有人说命运天注定,实则不然。 初始的命,是注定的,但命格这种东西,是可以后天增进的。 通过努力,学习或者修行,使命格变重。 这就是运。 也就是努力和选择。 是否努力,选择是否正确,取决于个人,而不在初始的命格。足够努力,又有正确的选择,那么就有好‘运’。 命是先天的,运是后天的。互相影响,互相扶持。 若因命不足便携带,便是放弃了后天增进的机会,那是自去灭亡之道。 对个人而言,个人的命运,便是人道发展的组成单元;所以,命运,其实在人道之中。 是人道的一部分。 那所谓高高在上的神灵,说是操纵凡人的命运,其实不过是窃取了人道的一部分权柄,才有这般伟力。 说起来厉害,其实也不过是人道气运的一种运用。 但人为操纵运数,在正宗的人道理念之中,是邪门歪道,是不足取的。 人本经有云,人,作为个体,是应当具备自由的;人的生存轨迹,每一个选择,都应当是人自己来选择,而不是由他人来选择。 而无数人的选择,形成的潮流,就是人道的发展方向。 所以人道发展的任何一种思想潮流,都是大多数人共同选择的结果。 并非说是某某人发明了这种思想,然后让大多数人跟着他走——实际上是这种思想符合大多数人的意愿,所以大都数人愿意跟他走。 这才是本质。 薪火宝树之中,越来越多的知识、理念,碰撞交织,产生人道智慧的火花,这些火花,亦是薪火蓬勃的源泉。 赵景阳打发走了尸王,地府里转了一圈;实在一个鬼神都不曾瞧见。亦即地府鬼神的体系,果然早就藏了起来。 便使得恶鬼凶魂纵横跋扈,地府一片混乱。 他动念之间,便又颁下了一个系列任务——便扫平地府。 不过这个系列任务的优先性,在其他任务之后。一来,神灵体系尚未曾瓦解,人间的问题还没解决,地府的问题自然要排在后面。 二来,清平地府,是一个长期的事业。 至少要在将人间平定,人道区域稳固之后,再着手地府的事。阳间毕竟是主,阴间毕竟是辅。 而且解决阴间问题,对人员有相应的要求。 阴间是世界的背面,进入阴间的法子,最简单的便是开灵视;没有开启灵视的,便无法自主进入阴间。 在贤者以下的境界,开启灵视,是有概率的。 尤其是武圣之下的,除非特殊法门、天生灵视的,大多数人是没办法自主进入阴间的。 世界的正面和背面,法则有很大的不同。 而灵视,是沟通物质世界和其他层面的钥匙。若开了灵视,入阴间也就一个转身的问题;不具备灵视,要进入阴间,便有些麻烦。 所以解决阴间的问题,其优先性,根据客观条件,是摆在后面的。 赵景阳对人道气运的理解,愈是深刻;所谓争斗,无非围绕人道气运进行。神灵体系作为人道气运的毒瘤、窃取人道气运的贼,无论如何,它们是无法脱离气运这两个字的。 在解决了阴间三王之后,赵景阳回到阳间,改变之前的想法,没去南边或者西边。 既然制住了尸王这颗棋子,正好利用起来。 尸王这颗棋子,利用镣环,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若能凭借一套镣环,便解决神灵和妖魔的问题,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回到少原,瀚海阁前的祭台,仍然高高耸立;白浅一丝不苟的执行着赵景阳的叮嘱,却也见白秀英在旁边。 这两个,模样实在相彷。 正如司藤和冯世真一般。 模样相彷,但气质截然不同。白秀英是个大家闺妇,白浅则是个女王陛下。 毕竟是积年的狐王,青丘的女君。 当然,女君、狐王什么的,在赵景阳面前,便高傲不起来。 不过两个模样相彷的站在一起,仿佛姐妹,实在也是一种美好。 这段时间以来,因着薪火升级、规则变化,三个世界之间的联系,愈来愈紧密;使得赵景阳的婆娘们,互相之间的联系,几乎排除了空间和时间的影响。 七四章 分享(两章吧,头疼) 白秀英早先还想把叮叮和妞妞带到第三世界,因为第三世界的大环境,适合修行。 却因着赵景阳的劝解,毕竟第三世界尚未平定,具备一定的危险性;但孩子们不能过来,不妨碍大人过来。 有了司藤和冯世真的这桩,或者还能加上白素贞与冯程程的这桩——虽然冯程程被赵景阳辣手摧花了去。 白秀英和白浅,也算是个一见如故。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人,模样相貌,八九分相似,的确也是一种缘分。 对于是否能解决第三世界的问题,并且使人道根深蒂固、顺利光大,赵景阳的信心,是绝对的。 这个世界,并没有赵景阳无法抵抗的强敌。 只要稳打稳扎,有第一、第二上海滩为后盾,未来是看得见的。 这会儿,小泉山景园,赵景阳的婆娘,大多数都在;连方艳云都过来了。 第一世界那边,早已走上正规,她便卸下瀚海公司的职权,跑这边来——其实赵景阳的女人,多是在第二上海滩生活,而工作,则多转移到第三世界。 第二上海滩最的稳固不过。 较之而言,连第一上海滩都比不上。第一是时间尺度和比例问题,第二便是第二上海滩一家独大的问题。 第一上海滩国际局势很复杂,神州内部的局势,也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 但第二上海滩,赵景阳驱策人俑秦皇,基本上是把西方犁了一遍的。而且第二上海滩修行与外道科技结合的路数,已经走出的模样,向前可以壮大第一上海滩的形势,向后可以为第三世界提供巨大助力。 宰了黑山老妖,赵景阳也算是有点脸去见明镜了。 这边第三世界稍稍耽搁,便拿着黑山老妖之心,去了第二上海滩。 却说尸王奔出地府到了人间,先去西域走了一遭,发现西域这边,妖魔虽众,却没有一个妖王,倒是神灵见了不少。 天庭麾下的财神、雷神,以及佛家领袖观音大士,都照了一面。 毕竟妖魔、神灵,虽有默契,却并非真正一路;尸王呆着不自在,稍稍把西域的境况打探清楚,传讯给了赵景阳,便掉头去了南边十万大山。 这儿,才是妖魔真正汇聚之所在。 十大妖王,算算如今,死在赵景阳手中的,已有蛇母、虎王、慈航普渡、鬼王和山王,狐王则不必说,白浅么,赵景阳自然不能放过她。 算上尸王,竟然已折了大半。 南方十万大山,猿王和象王,早连结在一起;加上龙王,即使再算上尸王,居然只剩下四个。 尸王这里过来,其他三个妖王连忙把它请进巢穴之中——亦是一处秘境。 如崂山派的秘境一般,独立于主物质世界之外,具备强大的隐蔽能力。 “尸王不在地府呆着,怎来了阳间?” 那猿王,却是个筋肉虬结的壮汉,只一双眼睛,红的发光,隐隐一股暴躁。 尸王道:“地府哪比的阳间活泛?” 说:“我千年不曾来过阳间,这回走一遭,果然比阴间美妙许多。” 象王是个胖子,闻言笑道:“阳间山清水秀,自然比阴间活泛的多。” 便一转言:“尸王今日过来,莫非有要事?” 说:“咱们难得被串联在一起,却不知阴间三位道友,有什么计较?” 尸王道:“从阴间出来,先去了西域一趟;亦是我辈众多。却不知,竟无一妖王在彼处?尽是些神灵高高在上?” 一直没说话的龙王缓缓道:“我等与神灵,毕竟不是一路人。” 说:“西域那边汇聚的,皆是心向神灵、图谋一方神位的货色,与我等不同。”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 安装最新版。】 然后说:“尸王是阴间三王里的智者,前日听说山王吃了些亏,今日便见尸王登门,必定有所计较,不妨细细道来。” 尸王笑道:“龙王能造化一方妖国,果然不同凡响。” 说:“的确有些计较。” 龙王闻言,脸一黑,自嘲道:“哪里还有东海妖国?那赵景阳一网打下去,尽数成了阶下之囚。” 龙王耳聪目明,早前作为,与许多宗派皆有关系,早知一手缔造的东海妖国已为赵景阳所覆灭。 此间说起来,颇是有些凄凉。 甚至不敢轻易返回东海,听说那边,早被什么万灵大学占了,开了个分校,要把海里的妖精,归属于人道之中。 教这龙王,十分一番憋屈。 但这厮谨小慎微,即使知道东海的万灵大学,以浑江龙君为执掌,却也不曾回去——它怕是个陷阱。 这段时间,龙王辗转四方,便在这十万大山,不曾离开。 它害怕。 尸王察言观色,见三个妖王皆有忧虑之色,不禁笑道:“我等妖魔之属,虽与神灵不同路,但此间劫数降临,终归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说:“无论如何,须得多施些气力,否则劫数临头,俱亡矣。” 三个妖王皆是颔首。 猿王说:“那赵景阳凶暴之极,截至今日,已有蛇母、虎王、老蜈蚣死在他手里;更有诸多所谓瀚海之人,四处捕杀我妖魔之属,分明是个不死不休。” 道:“我与老象皆是吃人的路数,许多年来,不知吃了几万、几十万人,虽不比虎王,却也是那瀚海的眼中钉。一旦对上,有死无生。” “又观那赵景阳在东海的作为;计较龙王、尸王的德行,怕俱是他斩尽杀绝的对象。” “神灵既不可信,我等唯有自强。终须得与之做过一场,分出胜负不可。” 但这老猿挠头:“可那赵景阳实在厉害!” 道:“我自忖与蛇母,亦差了一线。那蛇母是个巴蛇,神通广大,亦被他一拳打死;老蜈蚣虽然差些,却也非同等闲,还是被他杀了。虎王更甚一筹,亦是死的哀嚎都不曾多出一声。” “这般算来,怕是我妖魔一类,殊无反击之力了。” 龙王亦是叹息:“比起神灵,我等终归差了许多。” 尸王见它们说到这份儿上,念头一动,笑道:“何必自怨自艾?” 道:“我前日里得了些机缘,既是正逢此间劫数,忍痛只好拿来与诸位分享。” 便见手中,一枚铁环。 七五章 锁拿 那猿王瞥道:“劳什子一枚铁环?” 实在不甚起眼。 龙王道:“所谓神物自晦,这铁环必有玄妙,尸王不妨予我等开个眼。” 尸王哈哈一笑,满是褶子的脑袋上,几根毛儿抖了抖,道:“这可不只是一枚铁环,请看。” 他把镣环撒开,叮叮当当,竟显出上百枚铁环来。 暗暗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镣环,压制着镣环那种迫不及待要把眼前三个妖王锁拿住的‘欲望’,笑呵呵说:“这铁环乃是一套,百枚之数;是我先不久在阴间一处秘境之中偶然所得。” 笑道:“此环坚固无比,任凭神通、大力,皆无损其分毫;更具护身之妙,几达万法不侵之境。我新得此宝,尚未完成祭炼,隐约觉着,其中有更玄妙的奥秘。” 道:“有此宝在手,什么劫数、神灵、赵景阳,我皆无惧矣!” 三妖王闻言,既惊且羡;那猿王眼珠子滴熘熘一转,笑道:“这环既有百枚,料想尸王只两只手,怕是用不完;倒是有些厚颜,毕竟此间劫数临近,恳请尸王,赠我一枚,可好?” 龙王也笑道:“我等身处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正要相携相扶。” 象王听罢,嘿嘿道:“猿王、龙王所言极是。尸王,你是智者。” 尸王一听,变了颜色,忙一把将环聚为一枚,紧紧捏在手中,警惕道:“三位这是何意?” 见他这般警惕,三王俱心下转动。 龙王道:“尸王何必紧张?我们毕竟是一路人,猿王所言,确实过分了一些;但也未尝没有道理——不过此宝毕竟尸王所有,君子不夺人所好——借用如何?” 猿王一拍脑袋:“龙王说的是——老猿我性子急躁,尸王你是知道的,说错了话,我敬你一杯,以为歉意。” 象王扭了扭胖大的身躯,说:“便不借用,亦可租用嘛。我这里秘境,颇是有些灵物宝药,尸王但凡看上了什么,自取之;只消将这环,借我一枚,待劫数过后,再还你即是。” 三个你一言我一语,那尸王听了,不禁道:“虽然如此,可这宝物毕竟是我历经艰险方才得手” 龙王叹了口气:“尸王,你是智者。现如今,我等境况恶劣如斯,你若还藏着掖着,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又云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 尸王神色里,禁不住犹豫起来。 半晌,道:“也罢,借你们各自一枚,未尝不可。” 说:“不过这秘境里的灵物宝药,我看上的,你们可不准肉痛。” 三王听了,皆露出喜色。 象王斩钉截铁说:“老象我一言九鼎!” 尸王这才犹犹豫豫,从铁环中分出三枚,托掌飞出,各自同时飞向三王。 三王喜色溢于言表,忙将各自接住了铁环;于是这里,骤然变故——那铁环甫一入手,便滑熘熘瞬间套住了三王的手腕,卡察一下锁紧;立时,三王浑身空虚,一身磅礴妖气仿佛瞬间没了,翻江倒海的强悍妖躯像是被掏空了似的! 惨遭禁锢。 立时,皆委顿在地。 尸王抓起一坛酒,咕都都饮了一口,笑眯眯看着被镣环制住的三王,迎着它们不解、惊恐、愤怒、恶毒的眼神,笑道:“我这环,如何?” 猿王怒骂,象王冷哼;那龙王,则深吸口气,攀着石桌颤颤巍巍站起来,强自按捺住心中波涛,缓缓道:“尸王这是何意?若不愿借宝,直言就是,何必与我等开玩笑?”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 安装最新版。】 尸王笑着起身,干瘦的尸躯前倾,道:“老干尸我哪里敢跟你们开玩笑?” 象王道:“既非玩笑,何不早早松了这环?” 尸王道:“松不得,也松不了啊。” 他看着三王,眼神里,分明同病相怜,他捞起袖子,显出干枯手腕:“我这也有一个呐。” 三王皆非愚鲁之辈;能成就妖王,纵横天下的,哪里有蠢货?蠢货早死在半道上了。 此间这么容易上当,一来尸王的身份具备迷惑性,都是妖王一路人,同时面临劫数,同样的困境,同样不为神灵所真正接纳。具备信任基础。 二来嘛,尸王的表演很精湛。 尸王号称阴间三王里的智者,之前去西域,就不曾显露这镣环;只因西域那边,虽妖魔群聚,但多是心向神灵一路的货色,与他本质上,不是一路人。 且有财神、雷神、观音大士在,暗忖忽悠不住。 毕竟没有信任基础。 所以掉头就来了南边。 果然,龙王、猿王、象王,被他三言两语,就引到了沟里。 见了尸王手腕上,竟也一枚铁环;三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猿王暴怒道:“好个老干尸,你自为人所制,却如何还要来害我等?!不为人子!” 尸王又喝了口酒:“多骂几句吧,以后没的骂了。” 猿王哑然。 龙王叹道:“敢问尸王,此间到底是什么缘故?” 尸王道:“以龙王建妖国的雄才,莫非猜测不到?” 龙王一怔,半晌:“是那赵景阳?” 尸王很干脆的点了点头:“是我家老爷。就在先时不久,我与山王、鬼王聚在黑山,商议应对劫数;老爷突然降临,一锤子把我三个,鬼王、山王俱是被他打死,我侥幸凭了尸躯坚固留下一条性命。” 然后苦笑摇头,亮了亮手腕:“我一番告饶,险险活了性命。三位,老干尸我实在是不得已呀。” 三王俱无言。 皆是妖魔之属,不讲什么公义道理;这尸王自己不成,还要把它们也拉下水,这在三王眼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龙王苦笑:“我藏来藏去,东奔西走,到头来自己送到刀口下。这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被这镣环锁住,它们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了。 便说:“我等亦向生;老爷既然饶得尸王你一条性命,请尸王明示,我等要怎么做,才能脱了这劫数?” 龙王这里一说,猿王、象王也反应过来。 俱道:“请尸王给一条生路!” 尸王听罢,眼珠子滴熘熘的转,心思连篇,半晌道:“倒也不是没有法子。” 七六章 带的话 镣环锁拿,锁住之后自是无懈可击;但锁住之前,却可抵抗、逃避;所以不是说把这东西撒出去,即可万事大吉。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要不然,也不需尸王言语勾引了。 若撒出去便万事大吉,那一班神灵,便也不会教赵景阳感到麻烦了。 这里赵景阳回到少原,稍作驻足,转身去了第二上海滩;将那黑山老妖的心,捏在手中,才好意思去见明镜。 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在办公。 眼下,她们的组织,为顺应瀚海王廷的扩张,组建了一个跨世界的‘跨界委员会’,作为沟通各世界支部、调和诸世界支部和同志之间因不同人文环境产生的矛盾、传达组织总部的各种命令的这么一个机构。 其中,董红玉、苏琰和明镜,都是跨界委员会的委员。 同时,明镜和苏琰,亦是第二上海滩、第三世界两个世界的方面负责人。 第二世界已基本完成寰宇混一的大业,明镜的工作,极是繁重;以至于明楼牺牲,她都没有多的时间去哀伤。 赵景阳静静的站在她身边,她没有发现;只将一份份的文件,一个字一个字的批阅,认真的不可思议。 认真的人,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就像现在的明镜。 赵景阳不忍心去打搅她,又想把她揽在怀里好好安慰。 正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连敲了好几下,明镜才回过神来,抬起头:“请进。” 推门进来,是个一身正装的美人。 赵景阳认得,是汪曼春。 这姑娘,怎么也跑到第二上海滩来了?看样子还成了明镜的秘书一类的人员? 汪曼春进屋,便瞧见了明镜椅子旁边站着的赵景阳,不禁道:“赵先生也在?” 明镜这时候才发现赵景阳。 赵景阳笑道:“来看看明镜怎么工作。” 汪曼春漂亮的大眼睛一转,眉宇间闪过一丝恍然——作为瀚海王廷之下,第一个牺牲的人员,明楼的名字,在人道英灵碑上熠熠生辉,当时,每一个瀚海人都看到了。 汪曼春已是瀚海成员,得了模板,自然知道。 此间便揣测,大抵是为此事,特意来见明镜。 汪曼春心里想着,走进前,将一份文件放在明镜面前,说:“明镜大姐,半个小时后有一场全体会议。” 明镜点头:“知道了。” 汪曼春便走了。 屋里,就剩赵景阳和明镜。 赵景阳将那颗残破的血红色石心放在桌上,开口道:“明楼” 明镜闻言,眉宇间一抹哀伤闪过,却说:“不要说了。” 赵景阳无言。 明镜道:“明楼是我的弟弟,但他更是组织的一员;为了理想和信念牺牲,我不会哀伤,我高兴!” 便转言:“今天怎么有时间回来?” 赵景阳拉起她手,旁边沙发上坐下来,道:“来看看你。” 明镜说:“我没那么柔弱。” 赵景阳道:“我知道。” 然后指了指桌上那颗血红石心,道:“明楼的仇,我已经报了。” 明镜眼睛一下子,死死的钉住那石心,一字一顿道:“黑山老妖的?” 赵景阳点头:“黑山老妖是一头山精,我杀了它,留下这么一颗石心。” 明镜深深的吸了口气,站起来,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盒子,将石心摩梭着,缓缓放进盒子里:“谢谢你!” 赵景阳摇头:“抱歉。” 俱无言半晌。 赵景阳只是搂着她,渐渐感到肩膀上,有些湿意;明镜无声在哭。 她很坚强,但她同样是血肉之躯。 明楼之于明镜,既是弟弟,又是儿子;当初明家败落,父母俱亡,明楼他们尚小,是明镜一手把几个弟弟带大的。 她如何能不悲伤? 赵景阳暗叹,说:“要不把明台和明诚调回来?安排个文职?” 明镜轻轻摇头:“我不会干涉他们,他们是在实现他们的理想;作为大姐,我不愿意看着他们遇险,但更不愿意束缚他们的心。” 她笑起来,眼中有光:“在创造伟大事业的过程中,谁也不能避免牺牲。” 赵景阳默然颔首。 便他自己,也不能肯定,到底能走多远。 “说点别的吧。”赵景阳笑道:“第一、第二世界,这段时间发展的怎么样了?红玉那边情况如何?” 明镜道:“都挺好。” 说:“第一上海滩的局势毕竟比较复杂,虽然,我们的组织在短短时间内蓬勃发展,但第一上海滩世界面临的问题,比这边可复杂的多。” 她道:“对了,景阳;那边还托我给你带了些话呢。” 赵景阳闻言,精神一振:“快说。” 明镜说:“‘这样看来,赵先生是个民族主义者嘛;民族主义者没有错,但第二上海滩世界发生的事,还是过头了些,极端了’。” “‘我们在基于神州老百姓的立场的前提下,不妨再看得远些——西洋的老百姓,也同样是老百姓嘛。’” “‘我们的敌人,是帝国主义,是封建主义,是压在无产阶级的老百姓身上的大山,是西洋的资本家和贵族;诚然,在近一百年里,我们落后挨打,被洋人欺负,我们心里很愤怒。’” “‘但是,我们任何时候都要保持理智。’” “‘我们要分清敌人是谁,朋友是谁,分清楚你和我,不能一刀切;一刀切虽然痛快,但却违背了人性和我们的信念,是不可取的。’” “‘我读了‘人本经’,很好的书,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由衷的希望赵先生能够进行一些反思,记住这一次的教训。’” “‘瀚海王廷既然是人道的王廷,就应该站在所有的大多数人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西洋的老百姓,也是这所有的大多数人的一部分嘛。’” “‘这是一个教训,应当引以为戒,希望赵先生在未来,在面临相同或者相似的情况的时候,能理智、清醒和站在更高更远的人道立场上,考虑每一个问题。’” 明镜说到这里,有些担心的看着赵景阳。 七七章 许多变化 赵景阳迎着她的眼神,笑着摇头,说:“领袖是在教导我,我接受。” 他明白明镜的意思。 他赵景阳毕竟是王廷之主,瀚海人王;身具大神通,举手投足有毁天灭地之能;这样的人,有可能听不进任何意见。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明镜见他眼神清亮,笑了,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变。” 赵景阳笑道:“我是人,永远都是人,绝不是神、魔、仙、佛,绝不会高高在上!” 然后叹道:“其实对于驱策人俑秦皇所作的事,我也曾隐隐有些犹豫。不过就这件事本身而言,我不后悔。许多憋屈,被人欺负,总是要发泄的。便拿这个世界发泄了,以后就不会了。” 说:“领袖的教导,我记在心里。请你下次见到领袖的时候,代我向他致敬!” 明镜笑道:“那你自己下次当面与领袖表达敬意吧。” 说:“领袖说,希望有机会能跟你谈谈,见个面。” 赵景阳笑道:“我倒是想,可是” 抬起头,天上隐隐有一头大螃蟹盯着他。 揭过这里,赵景阳说:“看来第一上海滩的发展很可观。” 明镜说:“因为有王廷各方面的支持,比如工字力士符,使得我们的进展十分全面而且迅速。国际局势虽然复杂,但王廷钉住上海滩,洋人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放肆的指手画脚。” 道:“你有时间回第一上海滩看看,就知道什么是翻天覆地了。” 赵景阳笑道:“我已经看到了。” 第二上海滩便是个翻天覆地,第一上海滩可想而知。 明镜懂得他的意思,笑着摇头:“两边毕竟还是有些不同的地方。” 然后道:“我们这边,这段时间已经完全走上正轨;稍后的全体会议,就是为了讨论迁都的问题。” 第二上海滩世界的路子,走的有点快;以至于到现在,才讨论都城,也就是政治中心的问题。 都城到底该选在什么地方。 其实就神州这片大地而言,都城的位置,无外乎那么几个。不过第二上海滩寰宇混一,国土包揽大半个星球,眼光便不能局限在神州这一片。 赵景阳道:“我看上海滩就不错。立足于整个世界的地理环境来看,选择港口城市作为都城,可能比内陆城市更好一些。” 明镜道:“不少同志也是这样的看法。尤其如今,西方世界大部地区几乎是无人区,政治中心的位置,肯定不能是那样的地方。” 然后明镜问起第三世界现在的近况,赵景阳有选择的告诉了她一些,只说:“大局将定,大抵是不必担心的。” 又说起汪曼春。 赵景阳道:“汪曼春怎么成了你的秘书了?她是汪芙蕖的侄女,汪芙蕖是汪照明的铁杆,那汪照明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镜笑道:“汪照明是汪照明,汪芙蕖是汪芙蕖,汪曼春是汪曼春。” 她说:“你不能把他们看作一体;而且也不该用旧的眼光,去看待她。” 便说:“自从王廷钉住上海滩,各方面的牛鬼蛇神都遭到了镇压,不敢在上海滩乱来;那次之后,国际局势发生变化,原本与东洋人勾勾搭搭的汪照明忽然来了个大转身。” 当初赵景阳拆了小鬼子的舰队,展现出无敌的力量,以至于成为各方默认的上海滩之王。 王廷的出现,引出了很多变化;原本与小鬼子打的火热,已经开始喊出‘曲线救国’的汪照明,忽然来了个大转身。 在许多公共场合,这厮表达出与小鬼子的彻底决裂。 不过是个人,有双眼睛的,都知道这厮现在是什么货色了;便官府内部,顺势打压这厮,这厮又跑到南方去,然后遭到了斧头帮汪雨樵的刺杀。 死了。 没了汪照明,汪芙蕖便成了无根之萍;这厮心中害怕,便彻底倒向瀚海;这个过程中,汪曼春脱离了复兴会,并且成功的加入了明镜她们的组织,还顺利通过了薪火宝树的检定,得到了个人模板。 也就是说,汪曼春的思想,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所以,她为什么不能作为我的秘书呢?”明镜这么说道:“她很有能力。” 赵景阳不禁失笑,道:“人毕竟是动态的,是变化的。果然还是要用发展的眼光,去看待一切人和事。” 便一直陪着明镜,将这里工作做完,等她开完了会,一起回到了景园。 然后景园里,瞧见了二牛。 眼下,第一上海滩许多变化;赵景阳之前手底下三毛这几个小子,这段时间,也各自有了不同的走向。 比如作为之前内卫统领的二牛,转身来到第二上海滩,仍作为内卫首领,负责这边景园的安保工作。 癞痢、龅牙留在第一上海滩,没有过来;而三毛和阿文,则是早去了第三世界。 作为跟随赵景阳一起起家的‘老人’,他们是赵景阳内定的王廷正式成员,各自的个人模板,一开始便是二级模板,赵景阳是开了后门的。 只是他们现在,都还没有成长起来。处于放养状态。 第一上海滩那边的人,很多都来到了第二上海滩,甚至去第三世界奋斗去了;比如许文强,他现在就在第二世界工作。 倒是顾静江,看起来暂时还没有离开第一上海滩的意思。 毕竟第三世界事情比较捉紧,赵景阳不能在第二上海滩停留太长的时间;便这里,与留在第二世界的几个婆娘,好好相处了一天,练枪练的起火;然后带了阿戴琳和瑟琳娜两个洋婆娘,转身回了第三世界。 第二上海滩一天,第三世界便是十天。 十天来,形势颇是有些变化。 首先,南方十万大山,就蜀山剑圣传来的消息,说那边之前妖气冲天,这几天却是沉寂了下去。 已经派人前往探查。 赵景阳心中知道,大抵是尸王在那边建功了。 其次,西域的妖魔鬼怪,汇聚的越来越多;西陵那边刚刚建立起防线,零零碎碎,已经与西域的妖魔鬼怪,局部厮杀了好些回了。 就汇总的消息来看,神灵在西域那边的力量投放,没有什么变化;大抵是把那些妖魔鬼怪,当作炮灰来用的。神灵本身大部藏在暗处,可能另有计较。 七八章 所谓正统 而神灵另外的计较,差不多也有眉目了。 便是北方原东府、江南松江府、蜀地巴北府,等等近十个地方,短短几天之内,冒出来一群扛起‘大周旗帜’的所谓‘正统’。 这些所谓正统,皆以封建官僚世家、地方大地主为核心力量。 声势挺可观的。 就汇总的消息来看,这近十个‘正统’,皆各据一府之地,大肆招兵买马,‘军队’的总数量,近乎百万,声势浩大的很。 “神灵毕竟是神灵,不蠢。” 这就是赵景阳的评价。 至于所谓浩大声势,其本身,并不被赵景阳放在眼里。所谓近十个正统,看起来旗帜鲜明,搞的有声有色,其实是无根之萍。 这十余年,郝碧柔她们的工作,毕竟不是白做的。 民智的开启,不能说彻底,但六七成是有的;这近十个所谓正统,其所谓的势力范围,不过是几座封建力量龟缩的城池,而广大的农村,早已是组织的天下。 他们的百万大军,先不说乌合之众;只说新思潮的蔓延,这所谓百万大军,还有几分战心,有待商讨。 都是那些官宦世家、大地主的佃户。 从第一上海滩、第二上海滩蔓延过来的思潮,尤其代表了这种思潮的一些文艺作品,早已在民间散播开来。 比如【白毛女】。 这些所谓‘正统’,如今看起来风风火火;但赵景阳相信,他们只是沙滩上的沙堆,大浪一冲,瞬间就会崩塌。 其实官僚世家也好、大地主也罢,在封建的世界里,都是垄断了知识和生产资料的阶层,聪明人很多。 十年来天下的种种变化,再迟钝,也能看出几分。这个世界潮流如何,聪明人不会不知道。 这一类人,有节操的不多;封建时代的一句话,唤作是‘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世家。’ 世家两个字,可以换成地主或者知识阶层。 改朝换代对这些人来说,并不重要;尤其在不可抗的前提下,他们本应该一头倒过来的。 但现在,却拉起队伍,打起‘正统’旗帜。 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几乎这大周原本体系之内,绝大部分的封建力量的集结;如果只一个两个,还能说他们蠢;但几乎所有封建力量一起集结,声势浩大四处炸刺,就不能没有别的原因。 所以都认为,他们的背后有神灵支持。 正是因为相信神灵的力量,这些人才会跳出来,而不是直接投降。 神灵给了他们一份侥幸。 毕竟,投降能保命,但新思潮的未来,他们将失去特权;谁愿意失去特权呢?如果有机会,还能挣扎,他们自然要挣扎起来。 这机会,一定是神灵给他们的。 在他们的固有认知里,神灵,天庭地府,是不可抗的;说不定,神灵们还告诉他们,劫数的什么,能让他们找到一个‘抵抗劫数’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自然的,神灵肯定也是许诺了好处的。 “勾心斗角的路数,神灵玩儿的熘熘转。”赵景阳笑着对苏琰、郝碧柔、阿俏和方艳云道:“可是,时代不同啦。” 阿俏笑道:“那些神灵选择的方法其实没错。但它们不知道,封建的军队,与我们的军队差距有多大。” “不止如此。”苏琰说:“在所谓百万大军里面,我们已经有了不少的同志。当战争打响的时候” 那自然不用说。就地起义么。 赵景阳道:“元帅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苏琰说:“自然是摧枯拉朽。元帅说,内部的战争,一是拖不得,二是没必要,第三是不能给神灵以侥幸;要以最快、最强的姿态,解决掉这些癣疥之疾,然后集中力量,扫平西域的妖魔。” 赵景阳笑道:“打仗的事,元帅才是专家。” 便道:“那帮狗东西神灵,就交给我吧。” 方艳云提醒道:“最好是摸到它们的巢穴。若不能捉准天庭的位置,有可能会形成漫长的对峙。以神灵那高高在上、把老百姓当草芥的性子,一旦时间拖的长了,可能会出现一些我们不愿意接受的意外。” 赵景阳道:“瀚海阁前的祭台,可不是拿来玩儿的。” 便不说祭台,不言咒法;现在来讲,赵景阳有两颗钉子在敌方阵营之中,虽然这两颗钉子,其中一颗不大好用。 尸王肯定好用,这一点母庸置疑。镣环的奥妙,赵景阳比谁都清楚;且那尸王吃过赵景阳一锤,深刻体会过赵景阳的厉害,当无侥幸之心。 就是那素女,赵景阳现在,有点看不懂她了。 先前十余年,不曾有丝毫信息,赵景阳专门问她,她才有回应;之前处理了尸王之后,赵景阳心思转动,给素女传过去一套镣环,但到现在,也不见素女接收。 颇是有一种敷衍。 本来因为设立祭坛,施展咒法,从素女处得到大多神灵的不少信息,赵景阳心里怒气稍歇,还想过时间到了要不要放她一马;现在却又否定了这个念头。 素女果真是个贱人。 不过无论如何,尸王和素女,现在都还有利用价值;利用的好,挖出天庭的根儿,应该不会太难。 就看祭台定位了。 十天已过,不知道白浅做到了哪一步;所以赵景阳这里跟婆娘们说了一会儿话,便来到瀚海阁前的祭台。 白浅一袭雪白的广袖留仙裙,安静的盘坐在祭台上;旁边,好几个婆娘,竟都在打望。 除了林依依、青凤和于梦竹,还有个,赵景阳乍一看,以为是白秀英;但仔细一看,却不是。 气息不同。 但模样,却九成五以上的相似。 赵景阳一步上台:“在看什么?” 林依依一看到赵景阳,啊呀一声,拉着青凤和于梦竹就跑;搞的赵景阳有点措手不及。 “怎么?” 有点摸不着头脑。 便传来林依依的声音:“快走,大魔王回来啦!” 嘻嘻哈哈一阵。 赵景阳顿时无语。 旁边与白秀英、白浅皆模样相似的女人,这会儿好奇的看着赵景阳,说:“你就是赵景阳?”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赵景阳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眼过去,女人不禁后退了一步,脸蛋泛红——实在这一眼,便好像没穿衣服似的。 七九章 白秀珠 “你好。”她伸出手,纤纤模样,与白秀英几无二致。 “我是白秀珠,秀英的姐姐。” 白秀珠? 赵景阳念头一动,跟她握了握手。 这名字,他听过;白秀英有个姐姐,只大她一岁多点,唤作是白秀珠的。曾经在白秀英口中,听过那么一两次。 还是白秀英跟了赵景阳之前的十来年的事儿了。那会儿,白家十分富贵,有钱有权。 她们有个大哥,唤作是白雄起的,甚至做过北洋的政务总理。 当初白家与北洋里的权势人物金家关系颇好,白秀珠与金家的少爷,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 不过这两个都比较会‘作’,没有走到一起;后来北洋衰落,金家破败,白秀珠远走西方,一去十余年没有音讯;而白家也跟着北洋一起跌落云端。 白秀英就是那个时候,被嫁给了王团座——王团座是南方新势力某买办家族的少爷,双方联姻,以此来保住白家不被清算。 大致就是这么回事,就是几个所谓家族之间的狗血和起落。 这白秀珠去了西方,这儿却是来了第三世界,倒着实教赵景阳有些好奇。 惊讶不至于。 第一上海滩国际间的形势变化,瀚海王廷的出现,扭转了神州与洋鬼子之间的高低;在这样的情况下,白秀珠回到神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西洋说是多么美好,但大抵白秀珠跑过去,应该日子不会太好过。钱可能不缺,但绝对得不到认同,甚至种种歧视。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既然神州变好了,那自然要屁颠屁颠的回来。 不过她能来到第三世界,说明得到了模板,通过了检定;这儿一想,说不定这姑娘在西洋另有发展——有可能在西洋的时候加入了董红玉她们的组织,思想有很大的变化。 与白秀珠稍稍说了几句,白秀珠很自然的离开了祭台。 便只赵景阳和白浅。 说起来,三个长得像的,居然都姓白,着实是一种缘分;较之而言,冯世真和司藤,就不是一个姓。 不过,挺美妙啊。 嘿。 乱七八糟的且不提。 白浅端坐,面着绢帛;绢帛上,一道道人影,此时已稀疏了许多;而那木偶上,已多了二三十道花花绿绿的纹。 便是白浅这十来天的成果了。 她这儿正聚精会神,将绢帛之中的又一道影子,勾出来,不急不缓的炼入木偶之中。 等到这一个影子炼完,她才收手;然后起身,美好的伸了个懒腰,笑对赵景阳道:“还道是你三五年不归呢。” 赵景阳笑道:“十天也不短嘛。” 便拉着她手,旁边坐下来,问:“可还顺利?” 白浅轻轻点头:“还行。这门咒法精深奥妙,绢帛里的影子反抗力微弱,不大费力气。” 赵景阳颔首:“稍后我来接替。” 白浅笑道:“我正好去休息两天。” 说:“兑换了功法,我还没来得及修炼呢。” 白浅早在倾城楼,就已被赵景阳吃干抹净了去;自然的,拥有了后宫模板。她兑的是青丘经,而且是九卷。 比起青凤,白浅的根性,可实在要强得多。 青凤兑的涂山经,止前三卷。 两门功法,皆属同一层次,都十分厉害;但三和九,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亦是一目了然。 不亏是青丘的女君。 大抵来说,赵景阳这么多婆娘,眼下根性、天赋最强的,可能就是白浅。无论小芳还是傻白甜钟离,都比不上她。 一阵你农我农,白浅毕竟是女君,很是洒脱的丢开赵景阳,说是休息去了。 赵景阳便接过这里的活儿,开始祭炼木偶。 一边祭炼,一边根据咒法的奥妙,去探索、定位每一道影子所代表的神灵的位置——妖魔就算了。 尸王那边,以其狡诈,合以镣环,必定建功。说不定能把妖魔里剩下几个妖王一网打尽。 其实不成体系、一盘散沙的妖魔,一开始就没被赵景阳放在眼里。只有神灵,成体系的,有组织的,力量较为凝聚,而且比妖魔更狡诈,才是个敌手。 顺着冥冥中的感应,赵景阳意图通过定位这些神灵,以达到定位天庭的目的。 正如方艳云所言,不破了神灵的老巢,不掀翻了天庭,有可能导致长时间的对峙,这不好。 尤以素女,赵景阳最是捉紧。 毕竟这个贱人,可以说是掌控在赵景阳手中;虽然她自己不知道怎么进出天庭,不明白天庭到底在哪里,但赵景阳却觉得,可以通过她,冥冥中锁定天庭的位置。 不过仔细一番感应之后,赵景阳皱起了眉头。 这儿大多数上榜的神灵,赵景阳隐约感应,不能说它们都在一起,但位置都很相近——可以推测,它们可能都在天庭。 但素女这个贱人,却与赵景阳感应到的这些神灵,似乎很遥远。 也就是说,素女,可能不在天庭! 那她在哪儿呢? 为什么独她一个,与这些神灵,是隔开的? 赵景阳念头转动,不得要领。 可这样一来,通过素女来锁定天庭的位置的想法,恐怕就要付诸流水了。 赵景阳心下不乐。 甚至有种直接发动咒术,把这个贱人咒死的冲动。 好在按捺住了。 赵景阳心思一转:“也罢就教我看看,这贱人到底要干嘛。” 他打定主意,等这里祭台事毕,木偶祭炼完成,便交给白浅坐镇;自己循着与素女之间的感应,去找她! 绢帛榜上,影子近百;白浅十天炼了二三十,接近三分之一;接下来,赵景阳打算用个一两天的功夫,把剩下的都炼完。 一旦木偶祭炼完成,此间咒法便可随时发动。 到时候,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那一班神灵,哼哼! 赵景阳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微微闭目,开始加紧祭炼不提。 却说尸王,这里十万大山一遭走,轻而易举拿住了龙王、猿王和象王;三个妖王都不想死,于是一合计,打算搞事立功,以求得饶恕。 便先将秘境封闭,把十万大山里聚集起来的妖魔,尽数困在里头;然后四个一起,欢欢喜喜奔赴西域。 “咱们现在还没暴露,正好给老爷作个暗子。” “咱们多多打探神灵的消息,风吹草动,尽记录下来,寻机会传给老爷。” “等到时机一至,里应外合,配合老爷弄死那帮狗入的神灵,老爷一高兴,说不定就会饶了你们!” 【白秀珠,出自金粉世家,饰演者刘亦菲】 八十章 苦啊 复至西域,远远一座黄沙土城,滚滚妖云密布,惨澹阴森。 其中细节不表,便尸王等四个妖王,按下妖风,入了土城,见了观音大士和财神——雷神却没见着。 那观音大士不男不女中性相貌,一副庄严模样;财神便是个笑呵呵的胖子。 见尸王四个齐至,财神笑道:“何来西域?” 尸王干笑一声,说:“心中畏绪,意来求个安稳。” 别看这财神笑眯眯大胖子一个,尸王却知道它,是个阴险狡诈的;妖魔与神灵互为敌对、互为依存,这许多年,可不曾少打交道。 “何来此言?”财神笑道:“诸位横行天下千年万年,十万大山又是妖魔巢穴,心生畏惧的,不当是诸位。” 观音大士默默一旁,捏着一串珠子,只不说话。 尸王闻言,不禁叹道:“财神不知我等心中之苦啊!” 说:“那赵景阳凶暴难当,蛇母、虎王、天蜈,和我两个老友鬼王、山王,可都已死在他手中!” 说:“那狐狸更被他降伏;我等十个,细数起来,已去泰半!其凶暴如斯,我等如何不惧?” 说:“心惧之下,惶恐难安,生怕他杀到十万大山来,到时候我等死无葬身之地;唯有这里来,请天庭诸位予些安稳。” 他这里说着,财神胖乎乎脸上小眼睛眯了眯,那观音大士站了起来。 这厮喧了一声佛号,说:“尸王说,山王、鬼王俱死?” 蛇母、虎王、天蜈,包括东海妖国被一网打尽之事,皆是早知;却这里,观音大士分明前不久西陵事后才去了阴间一趟,算算距今不过十余日,竟然山王、鬼王俱已身死,难免教它吃了一惊。 尸王道:“俱死矣!” 哀叹一声:“那赵景阳前不久阴间里走了一遭;当是时,山王在阳间吃了亏,传讯于我和鬼王,邀至它黑山老巢议事。鬼王先至,我后至;我尚未至,便见一人,抡起一锤,连着山王、鬼王,和它那黑山老巢,一锤打成了齑粉啊!” 他一副惊魂未定模样:“我远远瞧见,转身就跑。得亏侥幸,否则亦死在那赵景阳手中啦!” “我不敢留在阴间,先时还来过这里。” 观音大士听罢,目光一转:“先时尸王至此,为何没说,偏偏这时才说?” 尸王嘿嘿一笑,道:“观音大士这话,颇是没有道理;我是妖魔,你是神佛,我孤身前来,总须得有些保留,嘿嘿” 财神和观音大士心下了然。 当时尸王独至,怕还残留着心惊胆战;而神灵、妖魔,此间说是联盟,但毕竟为敌多年,不曾有信任。 他此时才说,是有了依仗——龙王、猿王、象王,合他四个妖王一起,自然涨了胆量。 又联系到他刚才的说辞,观音大士与财神皆暗笑——分明是怕极了赵景阳。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这里四个妖王合在一起,都不敢留在十万大山,要跑到西域来抱团取暖。 但一时间,却也嘲笑不起来——那赵景阳的凶暴,观音大士亲身是有体会的;西陵事,赵景阳不曾露面,便手底下和尚道士,亦教它们吃了大亏。 要说惧怕,神灵亦然也。 财神眼睛一转,说:“尸王此举,实为不妥。” 道:“先时定议,由尔妖魔四面齐发;虎王死,东海妖国覆灭,便只剩两路;而今尔等更弃了南路,俱至西域来,如此,先前定议,岂非已成空口白话?” 便听猿王都囔道:“你倒是说的轻松。你自有本事,不如你来领南路?” 财神立时住口。 开玩笑,炮灰肯定是妖魔来做;它堂堂财神,怎能去打前锋? 便这里西域的妖魔,也不过是一群弃子而已。 观音大士便道:“这般那赵景阳着实也是凶暴残忍,诸位心生惧惮倒也在所难免。” 说:“如今看来,此前计议,怕是要作废了去;几位妖王既然来了西域,便先按捺着,待贫僧问过真武大帝,再来区置。” 说完将四个妖王打发出去。 又一挥手,一道金光撒开,隔绝内外。 与财神说:“诚如那干尸所言,不知不觉,十个妖王已去泰半,那赵景阳的凶横,着实令人侧目。” 说:“诸妖魔已是胆寒,此前计议,已不可寄托于它们。” 财神捻须凝神道:“虽然只把妖魔当作棋子,但棋子作废,未免为难啊。” 观音大士微微摇头:“那赵景阳是域外来的天魔,更不独他一个,他手下瀚海更教人心惊。妖魔虽不堪大用,却数量众多,可堪以之与瀚海众人厮杀。” “虽然此前计议作废,所谓四路齐发,已是过眼云烟;但真正的杀手锏,从来不是妖魔。” “干尸四个既然来了西域,便正好,西域这里交给它们就是。无外乎换个地方而已。” 顿了顿,说:“你这里坐镇一二,我去问计真武大帝,看看她是否有额外的安排。” 尸王四个,一路出来;土城里寻了个还算宽敞的院落,将原本里面的妖魔轰出去,四个便聚在一起,施了妖气,隔绝内外。 象王便说:“我等既要立功,先时岂不是个好机会?” 它道:“只消如老干尸对付我等一般,将那铁环夸的天花乱坠,再勉为其难赠与那两个劳什子神佛一枚,教它们步上咱的后尘,岂不妙哉?” 猿王挠头,也道:“老象所言甚是。” 尸王嘿然一声,笑而不言;龙王则解释道:“老干尸能轻易拿住咱们,是因为咱们都是妖魔;同样的办法,对神灵未必有用。” 说:“我们之间,虽也互相防备、撕扯,甚至有仇怨;但所谓劫数当头,许多便也放下了,心中极力,求却一个生路,老干尸亦是妖魔,有一丝丝信任基础,所以才能为他所趁。” “神灵却不一样。虽然咱们之中,也有不少与神灵勾勾搭搭,譬如蛇母、天蜈。但咱们几个却不然。咱们与神灵,天性互相防备。便老干尸夸这镣环,夸的天下无双,那神灵也不会轻易上当。” 然后嘿然道:“对它们而言,把我们杀了,再来夺宝,比从我们手里求宝,更有面子。何况些个神佛,可比咱们富裕的多;咱们能为镣环所引诱,它们可未必。” 八一章 有一件要事 尸王颔首:“龙王看的清明。” 说:“我正是有此思虑,暗忖不能复制此前路数。” 猿王、象王听了,沉默了好一会儿,猿王道:“你们这些混蛋,心眼子比特么马蜂窝的眼儿还多!” 便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说:“总须得立些功劳,不然怎么将功补过?” 尸王道:“莫急,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我等毕竟四个妖王,各自有些神通,那神灵便把我们当炮灰,总也要用我们。只要用我们,咱们就能摸到机会。” 龙王颔首:“尸王所言极是。” 便一转眼,去了半日。 尸王几个正在土城里闲逛,暗暗计算土城妖魔数量、算个厉害的又有哪些;便观音大士传讯,教见面。 复见,观音大士便说:“此前计议,皆已作废;真武大帝这里,却有一桩要事,须得四位出力。” 说:“只消办成此事,我等便有把握度过此劫数,诛杀赵景阳。” 尸王四个一听,心下齐齐一动。 尸王露出一脸难色,道:“不知是什么要事,却要我们四个出马?既是要事,却付诸于我等,大士,我心不安呐。” 要事,很重要的事;神灵自己不悄密密去办,却教四个妖王去干,于情于理,都不大信得过。 龙王嘿嘿直笑,猿王、象王皆冷眼以对。 观音大士似乎早预料到它们的反应,便笑道:“非是打打杀杀的差事。” 说:“此间劫数,覆满寰宇;不论神佛,还是妖魔,俱在劫中。虽然神佛、妖魔敌对多年,但当此劫数之时,还要诸位同心戮力才好。” 反正也说开了,道:“只管放心,必无恶意。实因眼下天庭人手紧张,四位又神通广大,只能求助于诸位。” 尸王等听罢,皆仍报以冷笑。 尸王道:“那便请大士说说,到底是何要事。” 其实此间,四个妖王心里,正是高兴时候。它们要搞事,就得先要有事可做。就怕神灵把他们晾着,视而不见。 观音大士便道:“此间事,出得我口,入得尔等之耳,切不可外传。” 说:“真武大帝许多年前,在一处秘地,发现一宗重宝。因此宝镇压世界,真武大帝为苍生计,一直不曾取来。” “却不料,许多年至今,那重宝竟滋生了一片迷阵。先不久,大帝已派人前往取宝,却被迷阵所困,进展缓慢。” “而今天庭诸神演练阵法到关键时刻,不能分心;四位在此,正好将此事托付;只消取出那重宝,消弭了劫数,大帝承诺,将予四位正神之位!” 尸王等听罢,仍是冷笑。 尸王道:“迷阵?未必吧?” 他幽幽而语:“怕不是有大凶险,教我等拿命去抵?” 观音大士笑道:“危险自不可避免;但唯今之计,四位还有何选择?” 尸王四个,齐齐色变。 猿王怒道:“当我等怕了你神佛不成?!惹毛了,老子寻个地方藏起来,看尔等打生打死!”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观音大士仍笑容不变,说:“劫数覆满寰宇,天涯海角,何处可以藏身?你这老猿,可吃了不少人呢。我记得南疆十万大山里,许多山蛮部落,可都给你吃光了去。” 道:“此间不出力,若我等渡劫失败;那赵景阳占了天下,回过头来,他如何不找你清算?” 观音大士笑言如此,但眼神冰冷。 “那瀚海,号称人道王廷。一切害人、食人者,皆是其斩尽杀绝的对象。诸位,与其想那些不着痕迹的,不如此时多出力。只要度过劫数,自是你好我好。” 四妖王皆无言也。 半晌,尸王嘿嘿叹道:“也罢,也罢。事已至此,唯一条性命,拿来拼出个生机!” 便对观音大士道:“好教大士知晓,我等积年妖魔,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此间事,你须得给我等交代清楚明白,教我等心里有个数,不然我等宁肯摆烂等死,也不受你指使!” 观音大士大喜,道:“诚然如此。” 便将此间事,除不可告人之外,皆细说予四个妖王。 便这里两日转眼,赵景阳已将绢帛上的影子,尽数炼入木偶之中;便那木偶上,近百道歪歪曲曲五颜六色的纹;那绢帛,却是变得更‘脏’了些。 这东西,每用过一次,便脏一分。直到其上脏污遍布,即算报废。 赵景阳挖出来的时候,便是这样——曾经被人用过的,所以才有污渍。 至于木偶,彻头彻尾便是个一次性的——一旦这里用完,便报废去。 连着祭台,三者是一套。 待将木偶祭炼完成,赵景阳稍在庄园里留了半日;正逢三毛这小子出任务回来——已是个大小伙儿模样的了。 只说好几年不见赵景阳,仍是嘻嘻哈哈模样,亲切不变。 倒是原先三撮头发的脑袋,早是清幽一片的板寸;独那大鼻子,几无变化。 还抱怨呢:“先时跑过来,以为能见着景爷您了;不曾想您又跑回第二上海滩闭关。便是一转眼,这边好几年,我都长大了。” 又嘿嘿道:“前头回了第一上海滩一趟,嘿嘿,癞痢和龅牙,现在得称我叫‘哥’啦!” 他这里来了第三世界好几年,自己个儿是长大了;可一直留在第一上海滩的癞痢、龅牙,却才长几个月而已。 便先前是个小弟弟,现在成哥哥了。 赵景阳揉了揉他脑袋,道:“是长大了。” 笑说:“看你小子这几年大抵还算滋润?” 三毛嘿嘿道:“滋润着呐!” 说:“这边可比第一上海滩好玩的多。” 又说:“您瞧,我都快要成武圣啦!” 这小子,一身修为,已半步武圣之极;只差最后一步,引动天象、炼意入脑的关窍。 只消过了这一关,便是个正宗的武圣。 “别得意。”赵景阳给他泼冷水:“要不是老子给你们开后门,你能这么快?沉下心,好生些修行;你们一开头就是二级模板,资源比别人可强得多。” “晓得叻!”三毛笑道:“您瞧着,过不多久,我就是武圣。” 信心满满模样。 这里与他好生聊了一阵;又将祭台托付白浅,赵景阳便离了景园,循着冥冥中感应,直扑素女。 八二章 心惊肉跳 走了赵景阳,白浅上了祭台;将木偶取出来,置于多了些污渍的绢帛之下。 白浅稍作静心,触动了咒法;见那木偶上,莹莹澹澹乌光,夹杂着一缕缕猩红的芒,充满了一种不祥之感。 似这等,根植于运数、命格之中的咒法,着实十分高深。第三世界虽是神灵显圣,但终究世界局限,不曾有这般凶戾的咒法。 说起来,映上绢帛成影的那些神灵,许多信息并不周全;但问题不大,只要其信息有一丝是真实的,尤以知晓名字、生辰这一类的信息,便可映照勾动。 这里影子炼入木偶,便是冥冥中一条捏住性命的把柄。 愈是详实的,发动起来愈是凶暴;不足详实的,可能一下子咒不死,却也要脱一层皮来。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 不过一来赵景阳有手撕这些混账的意思,二来嘛,想到那石块,赵景阳认为,它们的命运,天庭的运数,与石块牵连在一起;一旦彻底爆发咒法,可能第一个就会波及到人道的整体气运。 那石块以周帝为媒介,已与人道气运牵连在一起。 所以,这门咒法,不能一下子爆发。 按照赵景阳是意思,得慢慢来;一下一下的试探。 第一个要试探出天庭这一帮狗东西,对人道气运的理解有多深,运用有多强,牵连有多紧密;第二个,便是要打草惊蛇,教它们心惊胆战,最好能引到景园来。 到时候,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一网打尽。 当然,在这之前,还须得捉摸到天庭的位置,掀了它们老巢,伐山破庙,夺了它们神位大印,掘了它们的根儿。 要不然,便这里引到景园,一并弄死;回头人家又基于那神位,得以复生。那便是白搞一场。 白浅深知赵景阳的意图,便这里触动咒法,在爆发与不爆发之间徘回;立时,那乌光闪耀,一缕缕猩红的芒吞吐开来。 只这一瞬,上了绢帛榜文,映照了影子,炼入了木偶的神灵,顿时心生一股大祸临头之感! 且不说那咒法如何动摇神灵;却说这边,赵景阳离了小泉山景园,眼中灵视展开,几步跨出,在物质世界正面与背面来回穿梭,冥冥中,牵动与素女之间的联系,形成一种指引。 便来到一方灰蒙蒙的世界里。 赵景阳稍作感应,便知道这片世界,是第三世界的物质层面衍生的一片次级空间;本质类似于阴间,但与阴间又有所不同。 阴间是物质世界的背面,是其阴影;便如同一个芝麻饼,正面是物质世界,背面是阴间;而灰蒙蒙这一片,便如同芝麻饼上的一粒芝麻。 第三世界的构架,不要说那简简单单只有物质层面的第一上海滩,便是第二上海滩,也远远不及其复杂。 联系到诸多势力、宗派拥有的所谓秘境,便知道第三世界的附属次级空间,绝不在少数。 甫一进入这片空间,赵景阳便神色一动。 他目力超然,远远便见数百里之外,四道身影,正往这片灰蒙蒙空间的深处驰去;其中一道,殊为熟悉,不是尸王,又是哪个? “这头干尸,竟是跑这里来了?” 赵景阳心念转动,身影一闪,敛去行迹,迅速缀了上去。 西域土城,观音大士正与财神说话,却忽然,两个俱是一怔,齐齐色变。 只冥冥中,仿佛大祸临头,教人心惊肉跳、坐立不安。 便一个眼神之间,财神和观音大士禁不住异口同声:“你” 观音大士深吸口气:“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之间心惊肉跳!” “我亦然。”财神胖乎乎脸上没了笑容,皱眉不已。 沉吟道:“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观音大士则道:“我倒是觉着,有人要暗算我!” 到这里,两个齐齐起身;观音大士道:“怕不是那赵景阳,要杀到这里来?” 财神神色微变:“不如先回天庭?问计大帝!” 观音大士想了想,道:“冥冥之中,隐约有一些感应;不如这般,财神你回天庭;我循着这感应,去摸摸底?” 财神道:“可。” 于是二人分头而行。 那观音大士强忍着心头一波接一波的警兆,隐隐把握住冥冥中一丝感应;便这里出了西域土城,掩去行迹,一路奔东而走。 刚过西陵,心中警兆骤无,之前的心惊肉跳,立时恢复平静。 这大士摸不着头脑。 在西陵外徘回了一阵,因着失去了感应,茫茫然也。 大士左思右想,不得要领,暗自沉吟:“也罢,先去天庭。” 正要去天庭,那警兆又起来——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大士心躁,又循着那一丝感应,意图捉摸根底;便又往东,行了数百里,警兆又无! 如此再三,竟把个观音大士,搞的疑神疑鬼,难以自持。 却小泉山景园这里,白浅十分一种恶趣味,对刚刚登台上来的苏琰道:“便每隔半个时辰,触动咒法一回;定教那一班神灵惊疑不安。” 苏琰笑道:“还须得着紧着些;景园的阵法,随时待命;正好蜀山剑圣也在。若被神灵摸过来,便予它些颜色看看。” 白浅笑道:“然。” 说:“不过在没有破灭天庭、夺了天庭一班神灵的神位之前,便是把它们碎尸万段,也就出口气而已,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苏琰点头:“所以这里,颇是要劳烦姐姐了。” 白浅虽然入门晚,但年龄大呀! 人家是青丘的女君,作了好些年的狐王了。 按年龄,皆称姐姐;白浅倒也不在意自己年龄大——修行中的人物,年龄大小有什么关碍呢? 苏琰所言,便是赵景阳不在景园,一旦有敌来犯,须得白浅力敌。这里祭台、咒法,便是个祸端,早晚把神灵引过来。 白浅道:“我今非昔比,既持咒法,又有宝物,怕它来哉?!” 青丘女君,自有一番气度。 便先时京城,慈航普渡打上门来,她反手就给几个妖魔皆杀了,还追了慈航普渡一路到老巢。 可见是个杀伐果断的。 又说:“不过我也不妄自尊大。天庭我自一人,必然敌不过。还须得姓赵的早些回来。” 八三章 山 姓赵的现在正缀着尸王四个,如影尾行。 早是发现,另外三个亦为镣环所制,赵景阳便没有直接现身——尸王既已制住龙王等,却没有立即带着俘虏来见他,反是跑到这灰蒙蒙空间里来,料想必有缘故。 赵景阳相信镣环无人可解——至少第三世界没有谁在被镣环锁住之后,还能强行脱开的。 亦即尸王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 却这里带着三个俘虏,跑到这片灰蒙蒙里来;赵景阳念头一转,便大略有知。 它们害怕赵景阳,包括尸王——因为赵景阳予它镣环,教它搞事,却没有给它确切的承诺。 似这般妖魔里的人物,最是惜命不过。对于普通的生灵,妖魔自是非杀即食,只当草芥;可一旦换了角色,轮到它们作草芥了,它们便不会愿意。 想方设法,要谋求一线生机。 而它们的生机,掌握在赵景阳手里。 如何从赵景阳手里谋求生机,对它们来说,简单,而且唯一。 那就是立功。 所以尸王这几个,如何出现在这里,其缘故,已非常明显。 “怕是此处,有神灵的谋算?”联想到素女那个贱人,就在这片灰蒙蒙的天地之中,赵景阳心中略是明悟。 所以他隐去行迹,缀住尸王四个,打算先看看再说。 当然,偷听的路数,亦不可避免。 尸王几个,正一边飞驰,一边滴咕呢。 尸王说:“这儿比阴间还要朦胧,一看就不是个好地方。也不知是什么重宝,又会有如何危险,真是教人心里悬乎。” 猿王道:“来都来了,何必多想。” 说:“咱们落到这步田地,要求得一线生机,已不得不拼。正好,那观音大士说这里有重宝,还说是它们对付老爷的杀手锏——咱们便夺来,献给老爷,岂不是便立了大功?!” 龙王失笑:“猿王倒是想的美妙。” 猿王道:“那你说如何?” 龙王道:“我之前一直在想,那天庭也算是兵多将广,却独独为何要我们来。是真是脱不开身,是不敢离开天庭,或者如那观音大士所言正在演练阵法?” 摇头:“不得而知。或者,这里有大凶险,连那真武老儿也不敢亲来。观音那厮说的话,你们不会真信了吧?神灵之狡诈,比我等更甚。所以,终须得谨慎着些,免得死在这里,那可就” 前头尸王微微颔首:“老泥鳅所言甚是。” 说:“不过我等骑虎难下,亦如猿王所言,这未尝也不是一个机会。若真有什么重宝,夺了来,献给老爷,我等便能性命无忧矣!”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 安装最新版。】 象王吭哧吭哧闷声道:“或那重宝,能解镣环也说不定。” 此言一出,俱是默然。 身受镣环所制,虽因赵景阳之前设定之故,尸王可以让它们还能动用神通;所以这些天,不是没有想过办法。 多番尝试,看看能不能挣脱镣环。 皆未可得。 不能说因为被镣环所制,就真心诚意了,就真正把赵景阳当‘老爷’了;逼不得已而已。 若能脱开镣环,得自由身,显然是最优解。 四个妖王,其实都想到了——不独乎象王。那观音大士说,这里一宗重宝,是对付赵景阳的杀手锏,那这重宝,是否能解镣环呢? 只是皆藏在心中,独象王说了出来。 赵景阳缀着它们身后,听的是一清二楚。 倒也能够理解——若换成是赵景阳被人所制,他也会千方百计想办法脱身。 但理解归理解,这四个妖王,到底是积年的老魔,可以利用,却终归留不得。 倒是这几个老妖魔口中所言,所谓重宝,引起了赵景阳的十分注意。 心中许多念头压着,感受着与素女的距离在迅速拉近——显然,这四个妖魔的目的地,与赵景阳恐怕同为一处。 便见前方,灰色愈沉,仿佛一片混沌;空间在这个地方,似乎被揉捏成了一团烂泥似的。 赵景阳张开灵视,只见一道道扭曲的光线交错成一团乱麻——仿佛世界的胎盘上长了一个脓疮。 素女就在这里面;感应不会有错。 尸王几个老魔,这里停下来,徘回不定;皆言看不透这地方,轻易不敢进去。 却倒是那龙王,竟是四个里头,最有决断的,说:“事到临头,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言罢,一头扎了进去。 其他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言,咬牙跟了进去。 赵景阳的身影,显现出来;站在这片‘脓疮’的边缘,仔细打量了好一阵,这才施施然走了进去。 甫一进来,空间扭曲倒转,恍然间已豁然开朗。 只见远处,有一座奇形的‘山’,庞然耸立;这山如何奇形?分外给人一种光滑如玉的质感,更是不曾落地——这山,不是从地上出来的,而是从天上垂下来的! 近地处,这山大,且有一圈突起的‘环’,‘山’的底部略向内凹陷;远地近天处略细,却也不细多少,线条十分丝滑。 这山巨大,不知几万里方圆;离地有万丈,上半部分没入‘天’中,不知其极限何在。 但在赵景阳眼中,这却是个真的‘捅破了天’的路数。 这玩意儿,仿佛从另一个世界,捅穿过来的。 隐约间,见那山底下,垒起一座登天的阶梯,有七八千丈高,距离山的底部,只两三千丈。 隐约见一个人影,正蹒跚的托着一块巨石,在攀登阶梯。 那人十分熟悉,就是素女。 却是教这里来作建筑工作来了! 就见四个妖王旁边一番合计,迅速向那山疾驰而去;却刚及近,便仿佛突然有什么力量从天而降,四个妖魔如掉线的风筝,砸落在地。 见它们蹒跚爬起来,隐约吐槽,然后一步步的像山底下的阶梯走过去——没飞。 赵景阳念头转动,几步已至近前;甫一进入山底的影子里,便庞大的压力陡然加身! 从上至下,令人呼吸一滞的沉重气机,连赵景阳都有些微不适。 赵景阳不禁抬头看了眼‘山底’。 这沉重的气机,便源自于这‘山’;此时再看这山,便仿佛它随时可能掉落下来,那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八四章 石(明天恢复五更) 所谓登天的阶梯,就在山底阴影的边缘,并不远;大抵是不敢深入——愈是深入,压力愈沉重。 这山底方圆几万里,其投射下来的阴影的中间位置,怕是能直接把一个武圣给压死了去,甚至更恐怖。 从这里一路向阶梯方向,一些干枯的尸体,零落一熘儿。 仔细看,多是些光头的和尚。 举目,那阶梯下、那阶梯上,零零落落还有很多尸体。看起来皆是耗尽生命而亡! 素女托着一块巨石,蹒跚的攀登着阶梯。那石头至多不过几万斤,素女堂堂一个神女,怎么说也差不多是个武圣的级数,竟分外十分吃力。 那阶梯上攀登着的,只她一人。 尸王四个小跑着到了阶梯前,俱是抬头仰望。 “居然有这样的地方!” 尸王惊叹不已。 龙王皱眉:“这可不是个好地方你看这些尸体,那个,烂陀寺的老和尚,居然死在了这儿!” 它说:“这几个道士我也认得,青云观的。” “还有那个,黄沙派的!” 说:“都是亲近神灵的人间宗派人物。我说这段时间没瞧见这些人,西域搞的那么大动静也没有他们踪影,还道是天庭发了慈悲,把他们引渡了上去,没想到都死在了这儿!” 猿王嘿然一声:“这些人也不知道熘号?” 尸王微微摇头:“恐怕没得熘啊!” 它抬头看着阶梯,看着正在负石登梯的素女,直至于那黑压压的山底:“这些人不是蠢货,谁甘心成为这儿一具干尸?要么之前被天庭逼着,不得不累死在这里;要么,天庭不逼,他们也逃不掉!” 它说:“这儿,恐怕并不安全呢。” “把那娘们捉下来问问!”象王龇牙道:“不能稀里湖涂。” 这儿几个妖魔滴咕,那边赵景阳,却在山底的阴影里四处查看;忽然,他眼神一凝,不远处,细碎的沙砾之中,半截石块出现在眼帘里。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这石块十分熟悉! 不是形状,而是一种特殊的感觉——就是那石块! 以大周皇帝为媒介,侵入人道气运之中的石块! 赵景阳一步近前,弯下腰,从沙砾之中将石块挖了出来。 石块入手,顿时有一股刺痛感——这石块上,有一丝丝十分细腻的力量,只是一丝丝的一丝丝,竟教赵景阳感受到了一丝疼痛。 只见手掌上,一片仿佛如针刺过一样的密集红点! 一霎那,赵景阳心灵深处,升起一种一把将这玩意儿捏碎的暴躁和冲动! 便仿佛这东西,是天敌! 元罡流淌,掌心的红点迅速消去;然后将石块包裹、封印起来。 摩梭着石块,赵景阳举目四顾——这山底的阴影,茫茫俱是细碎的沙砾,几万里皆是大沙漠;如石块这般,几无见。 心思转动,料想那侵入人道气运之中的石块,无疑源自此地;怕是哪个神灵,或干脆是那真武大帝,跑到这里来,在这漫漫沙砾之中,捡到的那么一块! 这里,赵景阳也捡到一块。 他抬起头,微眯着眼睛,看着几万里广大的山底,禁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石块从何而来? 赵景阳盯着头上的山底,略略有些出神。 莫不是这山底子上掉下来的吧? 亦即这石块,是这座方圆几万里、悬在天上、从其他世界穿透过来的这座大山的一点碎屑! 想到这,便是赵景阳,也忍不住心中震动。 这山,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那边,四个妖魔攀着阶梯往上爬,很快追上素女。 那素女见几个妖魔上来,便先放下石头,说:“帝君与观音大士已传讯与我。可是尸王、龙王、猿王、象王四位?” 四妖魔一听,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尸王道:“不错,是我们。” 素女道:“你们来的正好。” 她冰冰冷冷模样:“还有三个时辰的安全期,速与我去阴影之外采集山石,送到这里来!” 猿王嗤笑出声:“果然是高高在上的神灵——怎滴,你还想指挥我们不成?!” 素女神色丝毫不变,说:“四位既已至此,便与我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说:“你们不会以为,来了就能出去吧?” 尸王等一听,顿时神色僵住。 猿王说:“你说什么?!” 素女道:“我说,出不去。” 她道:“便是真武大帝,当初也险些身死此处。四位的本领,当不如真武大帝罢?她能出去,拼了半条老命;而我们” 她目光从上上下下那些死在这里的干尸身上擦过:“便如他们。” 尸王四个顿时心下一凉。 猿王暴喝:“你把话说清楚!” 钢筋般的手,便一把捉住素女的脖子,眼红龇牙! 素女神色丝毫仍是不变。 说:“此处被真武大帝称之为世界秘境,这里的空间被彻底扭曲,进来了,就难以出去;且每隔三天,便有一场‘大战’——这座大山会投影出两位不可言说的存在的战斗场景” 她指了指那些干尸:“他们,都是被投影的战斗场景的浩荡气机所杀!一瞬间,抹灭了所有生机!” 她难得笑了下:“这片空间,只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这个地方只有我知道。所以,你们要听我的。否则,三个时辰过后,你们会跟他们一样,为这里增添四具干尸。” “危言耸听!”猿王五指紧缩。 龙王深吸口气,忙道:“松开她!” 它扯开猿王,缓缓道:“好,我们暂且相信你。” 然后一转言:“那么,这阶梯是怎么回事?!有什么用?!” 素女道:“或许是生路?” “或许?”尸王皱眉不已。 它此时心中,已是沉沉。 素女道:“因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真武大帝说,这可能是生路。” 她指了指天上:“你们如果仔细观察,应该能看出些什么来。” 四个妖魔齐齐抬头,撑着沉重的压力,一眨不眨的盯着山底;半晌,尸王道:“这山底上,似乎有些印记?” 素女道:“九个印记。” 说:“每当山底投影战斗,就有九个熠熠生辉的印记。真武大帝认为,这九个印记是关键。所以才有了这座阶梯!” 飞不起来,便只能自己搭梯子。 八五章 清肃 「三毛哥!」 一道黑影窜进城墙脚落的阴影之中,无形力量的掩护之下,正有七八个人聚在一团。 「他们强行把城里的青壮都拉了壮丁。」这人窜进来,一口气说道:「搜刮走了所有的粮食和钱财,连青楼都没放过。很多老百姓受到他们的戕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么继续下去,满城的老百姓都要被他们害死。」 说:「三毛哥,咱们的军队什么时候打过来呀!」 三毛按了按他肩膀,沉着道:「就在今晚!」 「真的?!」这人瞪大眼睛,满脸惊喜。 三毛点头:「按照计划,军队将在三更抵达,然后五更发起进攻。我们几个先行一步,一是联系你们支部,了解城里的情况;二是要求你们立刻发动人员,配合此次行动。」 说:「最好是兵不血刃。」 道:「我们都知道,真正该死的,是那些官宦世家和大地主;其他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老百姓。」 「是啊!」闻此言,这人长叹:「大多数人都没有错,他们只是唉」 三毛笑道:「愚从的人和被迫的人,都是我们竭力挽救的对象。他们只是不明白或者不得已。我们的责任,是让他们明白,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 「嗯!」重重点头,然后说:「我这就去联络同志们,传达命令。」 「别急。」三毛拉住他,说:「要兵不血刃拿下这座城,就地起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要进行斩首行动。」 说:「须得将该死的人都杀了。」 三毛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这些该死的人,我需要知道他们的位置。」 十年的努力,成果是显着的;除了北方封建力量最集中的区域,其他大部区域的农村,尽是一片绯红。 近十个打起所谓正统旗号的官宦、地主等旧势力,看起来声势浩大,却几乎不能出城。 城外广大的农村,是他们的禁地。 以至于声势是闹起来了,但却只能在几座城池之中打转;他们派出来的人,征税的、收粮的,只要一出城,便回不去。 没有了广大农村的物资支持,这些旧势力就像一座座孤岛,困守愁城。 尤以随着伐山破庙系列任务的大幅度张开,散落在大地上的土地、山神、河神之类的东西,一一被拔除,神灵的力量亦只能龟缩在城池之中,不敢出来。 也许那些人终归是看出了什么——看出了神灵的虚弱。 而进一步,导致他们的疯狂。 这些势力所占据的城池,被他们疯狂的搜刮、压榨,多已是人间地狱。 在这样的情况下,元帅主导发起了代号为‘千军大战,的军事行动,目标是所有的封建旧势力。 包括并不限于打起鲜明旗号的近十个所谓正统势力;所有的封建旧势力,作恶的地主、民间的帮会、趁着秩序崩溃四处作乱的恶贼、响马山贼、盗贼匪类,尽在其中。… 发起这次军事行动的主力部队,是三万正规军——十年积攒的十万正规军大部已调遣至西陵附近,针对西域群聚的妖魔建立防线。 千军大战所涉及的兵力,除了三万正规军之外,还有百万农会武装! 在广大的农村,每一个染上了绯红色的地方,都有农会;闲时种田,执导生聚;战时为兵,攻城略地。 这是一场遍及整个大周的浩大战争。 元帅居中指挥,跨界委员会从中协调,通过瀚海王廷调派物资、传递信息,便如同一张早已埋伏在大地上的网,一瞬间被一只巨大的手抓起来,收网了! 战火,在同一时间,在这片大地上燃烧起来;在许许多多的城池、镇集,农会的民兵高举绯红的旗帜,扫荡腐朽的旧势力。 正规军兵分数路,配上一队专司伐山破庙的强者,在同一时间,对近十个所谓正统势力的城池发起了进攻。 先以强者为锋,行斩首战术、并伐山破庙,若能兵不血刃,便是最好;若不能,便要强攻。 无论如何,都要达成这一次千军大战的最终目的——将腐朽的封建势力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肃清内部,然后集中力量,一致对外。妖魔和神灵,才是最大的敌人。 借助符箓的奥妙隐蔽行迹,避开城中城皇手下鬼差的视线,三毛一行人最快的速度,完成斩首行动。 但行动并不十分顺利。 封建旧势力的手底下,也是有强者的。虽然没有武圣,但半步武圣,却有好几个。 所以没能以摧枯拉朽之势,完成斩首。 动静一大,城皇便反应过来。 三毛懊恼,喝道:「特么的,脑壳打铁,老子湖涂啊!都给我激活力量模板,弄死他们!」 这小子一拳轰出,勉强抵住城皇的浩荡神光,即身子一纵,跃上高天:「送你一份大礼!」 磅礴的血罡炽焰如火,绵绵密密如秋风般无孔不入的拳意精神勃发出来,立时间,天地色变! 肃杀绵密的风,不知从何而起,吹起来,无声无息;却所过之处,将那城皇的神光,吹的千疮百孔! 城皇大吃一惊,飞退不止。 却三毛携着这天地间肃杀绵密的风,怒吼一声,扑杀上去:「三爷要成武圣啦!」 这小子,竟然在这个关头上,引动天地灵机、炼意入脑,跨入武圣境界的门槛! 「景爷成武圣时,天地风雷加身,手撕战舰、拳打飞机;我赵三毛亦不能堕了景爷的威风!受死!」 他挺身扑近,携天地之威,一击打碎了城皇的护体神光,合身将城皇撞的四分五裂:「伐山!」 「破!」 此时城外,三千正规军已然抵达;而城门轰然洞开,此城支部的同志们迎出来,激动不已:「同志们,你们终于来啦!」 一夜之间,天地翻覆。 真个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近十家所谓正统,一夜之间尽数覆灭;更多的封建地主、帮会贼人,被抓的抓、杀的杀。 到第二天天明,无数的镇集、城池之中,公审大会一体召开。 战斗的结束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更多的事,更多的手尾,都是更精细的活儿,须得慢慢来做。 十九代目 八六章 神灵的妥协性 一次又一次的警兆,忽然出现、忽然消失,使观音大士心中愈是惴惴;断断续续的,便这里一路摸过来,摸到了少原。 远远见一道身影,站在山头;观音大士神色微微一变,纵身化作一道金光,落在那身影旁边,合十道:「帝君。」 帝君。 是一身锦袍,面容清癯,除了一双眼睛深邃不见底,倒也看不出什么奇异之处。 「大士也找到这里来了。」 观音大士道:「心中警兆连连,实教不安;倒不曾想,大帝也来了。」 真武大帝道:「天庭有名有姓的大神在同一时间心生警兆,便连我也心惊肉跳,不得不来呀。」 观音大士吃了一惊:「俱生警兆?!」 它先时以为,只自己与财神。 实不曾想,天庭有名有姓的,尽是如此! 观音大士心中发寒:「敢问大帝,此何缘故?」 真武大帝目光远眺,指着远处的城:「这里是何地?」 观音大士沉吟了一下,不确定道:「似乎是少原?」 真武大帝颔首,指了指少原城旁边那座山包:「那儿是什么地方?」 观音大士心下一沉:「既是少原,那必是瀚海巢穴,所谓小泉山景园。」 「是啊。」真武大帝缓缓颔首:「警兆的源头既然是这里,所谓缘故,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观音大士吐出口气:「那赵景阳定是施了什么手段。」 「咒术。」真武大帝皱着眉头:「无外如此。不过似这般,一次性给近百位神灵下咒的手段,实是闻所未闻。」 它叹了口气:「我诸般计较,终是百密一疏。这般手段,我实不曾料到。」 密藏天庭如何? 咒术却避不开。 又听真武大帝道:「果不亏是域外来的天魔。这样的手段,超出了我们的智慧。所谓咒术,我亦非不知,无外乎魔祷一类的旁门左道之术;我等神灵,有神力护体,本该不惧。」 「却这里,尽数遭了殃。」 观音大士心中沉沉,道:「大帝,唯今之际,当若何解?」 真武大帝道:「施咒之术,有三大要素;其一咒源;其二媒介;其三便是受术者。」 「我等便是受术者。」 「要解咒术,最好的法子,自然是毁掉咒源;再不济,也要隔绝媒介。」 「可我实是想不通,那赵景阳用的什么媒介,得以施咒于我等。」 似那民间旁门左道的魔祷之术,其中门路,若要咒人,无外乎找人毛发、血液、常年使用的东西,蕴含其气机一类的事物作为媒介。 观音大士也想不通。 似它们这样的神灵,绝不可能有贴身的物件流落在外,更不可能有毛发、血液之类的东西遗落出去。 「所以,唯有破掉咒源。」真武大帝道:「方能解此咒术。」 又说:「而咒源,就在那景园之中。」… 观音大士不禁道:「景园乃瀚海巢穴所在,以那赵景阳的手段,必是龙潭虎穴。」 真武大帝颔首:「由是我不曾妄动。」 它比观音大士更早找到这里来,却一直远处观察,就是忌惮赵景阳的手段。生怕那景园是个龙潭虎穴,进去了就出不来。 「那该如何是好?」 观音大士亦无法可想。 真武大帝沉吟道:「天庭游走在世界之上,那赵景阳本领再大,也无可奈何。我料想,他施此咒,亦是无法之法。他找不到天庭,处于被动;便要化被动为主动,引我等出来。」 观音大士犹豫道:「大帝,若我等结阵以对,可能胜他?」 真武大帝心中犹豫,摇头:「不知也。」 说:「先时大士传了消息来,说了阴间之事;我来时,去阴间走了一遭;见那黑山老妖巢穴黑山所在,而今已是百里方圆一座深坑。」 「那尸王说,是赵景阳一锤打出来的?」 它看着观音大士。 观音大士颔首:「那干尸是这么说的。」 真武大帝既然去过阴间,看过现场,以它的眼力,其实知道,那的确只是一锤的功夫。 但那般凶悍的一击,着实也把它吓了一大跳,心里侥幸,不愿予之肯定。 但再是不愿,却也不得不肯定。 那种伟力,它不敢确定,天庭诸神结起阵来,能不能挡得住。毕竟一锤下去,打死了两个妖王,把阴山中间打出一座百里的大坑。 十大妖王的本事,虽皆不及它这位真武大帝,但要说其他的神灵,天庭能比得上十大妖王的,也不过三五几个而已。 真武大帝缓缓道:「果不亏为我等劫数啊!」 「若教他摸到天庭,我等要挡住他,千难万难矣!」 观音大士听了,沉默半晌。 说:「便将那赵景阳放在一旁不说,只他手底下瀚海的那些人,也不好对付。」 「那些瀚海的正式成员,皆是域外来客;尤以其中一些人,心坚如铁,神魂之中一片火红。」 「早前诸般手段,亦曾尝试策反、降伏,可其正式成员皆不可得。尤以那神魂绯红的,金钱权势不可动摇,生死仿佛亦不放在心上,口口声声里,只两个字‘百姓,!」 「而那非正式的成员,虽然策反、降伏了一些,却不触其核心,殊无用处。只知道他们有个什么模板之类的。」 「真个便是天衣无缝了啊!」 观音大士叹道:「早前大帝说劫数将至,我还不大相信;却看如今——那遍天下的蝼蚁,皆悖弃神灵,见了神灵便喊打喊杀,再无敬畏。这果然是我们的劫数啊!」 然后说:「大帝,此前你说那‘石块,乃是杀手锏,不知可否以之诛灭那赵景阳?」 「瀚海虽然强横,但关键还是赵景阳。只要诛杀了此贼,我们总能翻盘。」 真武大帝听了微微摇头,道:「那石块不可轻动!」 然后低声说:「你说,我等难道真就不能与那赵景阳共存?」 观音大士一听,哑然。 又听真武大帝道:「我等如今被逼藏在天庭,天庭之外,几无容身之处。便只这般僵持,于我等而言,早晚也要走向覆灭。天庭失了人间供养,终会坠落。」 顿了顿,说:「我有一计,劳烦观音大士奔走。」 观音大士心思转动着,道:「大帝请吩咐。」 十九代目 八七章 来了(特么食言了,没好彻底,昏昏沉沉的,写了三章写不动了) 真武大帝道:「那咒术引我等警兆,教我等心惊肉跳,却是个将发不发的态势。」 它说:「这其中如何奥妙且不言;只说这般作态,料想那赵景阳,亦是有所计较的。」 道:「我等真灵寄托于神位之中,这咒术凶戾,能杀我们一次,却未必能彻底杀死我们。」 「除非这咒术将神位也咒破了去。」 「一旦杀我等不死,引得我等发狂。」真武大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便破罐子破摔——这些人不口口声声里都是百姓么,怕也是顾忌着我等不要命屠杀这些蝼蚁。」 观音大士道:「若到那境地,便把蝼蚁诛杀殆尽,又能如何呢?」 只要赵景阳在,只要瀚海还在,它们这帮神灵,就只能做缩头乌龟,还得谨防着不能暴露了天庭。但只要有一丝可能,在足够长的时间尺度之下,什么秘密都会暴露。 早晚还是要完蛋。 真武大帝点了点头:「所以也算是互相都有顾忌。」 「由是,我想请观音大士作个使者,邀请那赵景阳见个面,看看能不能谈一谈。」 观音大士一怔,道:「说和?」 真武大帝微微颔首:「能说和,便是最好的结果。」 道:「我等寿元漫长,还有大好时光;自然是能不拼命便不拼命。」 观音大士听了,深以为然。 却念头一转,迟疑道:「那赵景阳凶狠非常,与之照面,风险很大。」 有的话不需明讲。 便若是真武大帝与赵景阳照面,万一那赵景阳不讲武德,照面便出手将真武大帝擒住,那麻烦可就大啦! 真武大帝笑了一声:「我自有依仗。」 观音大士见真武大帝颇有信心模样,心下微定,点头道:「既然帝君有此信心,贫僧便作个使者,走一趟。」 「好!」真武大帝抚掌含笑。 素女与尸王等妖魔交谈,言语皆落在赵景阳耳中。 他身形匿迹,一边听着它们的交谈,一边抬头打量那山底;以其目力,见那山底上,隐隐有些印记。 仔细数来,果然九个。 皆很模湖,看不清楚。大抵是被这‘山,蕴含的力量所影响,以至于看不真切。 否则区区万丈距离,以赵景阳的目力,别说偌大以千百丈的印记,便是一粒微尘,也休想避开视觉。 赵景阳亦察觉到了素女言语之中的危机。 若素女口中所言无差,那这地方,还真是个凶险之处! 他收回目光,垂下头,扫视着那些干尸;先时一眼,只道是耗尽了生命力;此时再细细打量,印证素女之言,发现这些干尸,其死因,果然是被瞬间抹杀了神魂的路数。 结合这山,这压力,赵景阳亦不禁心中警觉! 他又抬头打量这山,只看是山,看不出任何其他的门道来。 念动转动之间,赵景阳已近素女之身,直藏匿在她影子里——既然这***说这里只有一个地方安全,而且只有她知道,那便不妨跟紧她。… 先看看再说。 尸王四个,为素女言语所动,心下惶然;没奈何,只得听素女指挥。 且不说所谓三日一次死劫,安全之所止素女知晓;单说离开的问题——龙王已返身尝试过了,果然出不去。 因此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台阶上。 便几个吭哧吭哧,来回搬运石材;从山底阴影下出去,不远处一座光秃秃的石山,然后徒手掘石,一块块搬过来,一点一点的垒砌石阶。 谁也不能肯定,这 石阶搭上去,触及那印记之后,是否真的能离开这里;当然,也可以往好处想——比如触及了印记,得到一些机缘什么的,甚至于掌控这片空间。 终是心中忐忑,但也没有法子。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三个时辰,好像特别长。 那素女约莫是估测到时间将至,忙便叫停,然后带着尸王四个,一熘儿出了阴影。 不几分钟,来到石山旁侧一处洼地。 这洼地殊无奇特之处,除了是个洼地,黄沙还是黄沙,与别处并无二致。 素女便这里站定,说:「此间方圆三丈,可不受每三日一次死劫的影响。且站好,不要妄动!」 便忽的,好像有风。 素女神色微微一变:「来了!」 整个这一片空间,突兀里,忽然刮起来狂风;沙暴漫天之中,天光迅速暗澹下去,不几个呼吸,视野里已是一片混沌。 素女几个,就这么站在那儿,四面八方,仿佛变得空旷,既不着天、亦不着地;只脚下方圆三丈,还实实在在,却脚底忽然涌起一片血红的颜色! 几个妖魔,皆是毛骨悚然。 偌大的视野,只剩下那座悬山,还若隐若现。 忽的一瞬,正片空间已彻底变成一片虚无的混沌;那山巨震,轰隆隆惊天动地,无形的气机铺洒,这一瞬间,这血红色的三丈方圆里,包括藏在素女阴影中的赵景阳,都感受到了窒息的味道! 好像下一刻,就会死! 是那种毫无反抗,必死无疑的死! 便脚下的三丈血红色之中,涌起一抹澹澹的血光;竟是将那致死的气机,隔绝在外! 与此同时,在山巨震之时,山底亮起来九道明光! 那明光如火,却杀机凛冽;铺天盖地的杀意,与山震铺洒的气机,在这一片空间里交织;便仿佛两支军队,犬牙交错间,厮杀在一起! 这一刻,赵景阳心中大动! 神魂里映照着的那朵薪火,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火光暴涨;以至于赵景阳神魂动荡,藏不住身形,从素女的影子里显化出来。 眉心,火光大盛! 尸王四个妖魔和素女见忽然出现一个赵景阳,都惊的险些跳起来;但赵景阳此时,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山底两起的九道光芒! 这一刻,他的心神,如海啸起伏。 当脚下血红的土地亮起血光隔绝杀机;当山底九个印记铺洒精神;当薪火狂燃之际,赵景阳脑子里,一片风暴! 那九个印记铺开的杀机,其中蕴含的真意,教赵景阳心中如火山爆发! 每一个印记,其磅礴的杀机之中,蕴含一道真意;其中,有两道,赵景阳是如此的熟悉! 披荆棘! 定人伦! 人王拳经! 十九代目 八八章 再现 人王拳经既是一门战法拳经,亦是一部人道史诗;说是九式,其实每一式都博大精深、玄妙难测。 赵景阳修持人王拳经,于己而言,算算已有数年时光。因诸般机缘,第一式披荆棘已得其一丝真意,论杀伐,乃赵景阳手里的底牌之一。 第三式定人伦亦因机缘之故入了门槛。 余者七式,则皆未有建树。 但这一刻,赵景阳可以肯定,山底的九道印记,代表的就是人王拳经九式真意! 那浩荡真意交织,仿佛一卷恢弘的人道画卷,一条磅礴的人道长河! 九式真意既分你我,亦你中有我,互相推动、绵续无尽,所向披靡、无可阻挡,勾勒出这般恢弘浩瀚的人道洪流! 与那山铺洒的气机,碰撞在一起,立时,整个一片入目混沌的空间,宇空倒转、时光流尽,变得空蒙虚无! 便见气机交织之中,朦朦胧胧画面映照。 这画面太熟悉了! 正是当初,第二上海滩,核爆狗头神灵之后,留下的一点红光本源,吸纳诸般元气化作肉块,后终为赵景阳所炼化,于其中所得信息所见的那幅画面! 恢弘伟岸的身影;硕大无朋的拳印! 而眼前的画面,比当初炼化那一点红光般的生命本源所得的信息,更完整! 硕大无朋拳印的主人,出现在了这幅画卷之中! 很模湖。 隐约一个披头散发、麻衣袒胸的汉子,站在遥远不可测之处,一只手背着,一只手‘缓缓,打出了这样一拳! 这一拳,将赵景阳的心神,尽数吸了进去! 人王拳经的真意奥妙,尽在这一拳之中! 画面中,那伟岸的身影愈是清晰,只见是个八首二十四臂、生着一对大弥宇宙的金翅,蹄样的反足的魔神! 这魔神在宇空宙光之间虚实不定的飞退,却终是避不开那拳印,被一击轰入中门,伟岸的身躯九次明灭过后,轰然爆开! 赵景阳的眼睛,顺着其中感应最清晰的一丝拳经真意,目光落在迅速放大的画面之中,那爆开的神魔如满天星辰般泼洒的无数部件里,毫不起眼坠落的一根手指上! 画面越来越大,那手指也越来越大。 就像一根天柱,从最高最高的地方坠落下来;其上弥漫的人王拳经真意磨灭着这手指上的血肉肌体,坠落、坠落,皮被磨灭、肉被磨灭、骨头上的光辉被磨灭、一层一层的骨头被磨成虚无,最终,剩下的一丁点,变成一座奇形的类玉质的长‘山,! 这山,洞穿了无数的空间维度、跨越了无尽的时光洪流,最终,扎透两个世界,将一大一小两个世界串在一起,才停了下来! 在这座山穿透两座世界,停下来的时候,赵景阳的目光,被伴着这座山一起坠落下来的一点红芒所吸引。 这点红芒,似乎是一丝丝血——比一个血细胞还要小无数万倍的‘一丝丝血,。这一丝丝血最终落下来,在山穿透这世界、轰然炸开的一片空间里化开,形成了一片三丈方圆血斑!… 赵景阳勐地抬起头,那放大了无数亿万倍的画面的尽头,那尊最初看起来不过寻常人模样大小的麻衣袒胸的汉子,此时已变得无尽伟岸! 在他的身上,一道道巨大的伤痕,就像深渊无尽的海沟,又像巨大绵延的山脉,红色的血液在其中流淌! 隐约间,赵景阳好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画面,轰然破碎! 就像一个梦,来的快,去的也快。 但赵景阳此时,内心深处,却塞的满满的! 不单单是那清晰映照入心灵的拳经九式真 意的痕迹,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热血激荡。 举目,黄沙茫茫。 那悬山还是那悬山,这空间还是这空间。 脚下这一片三丈方圆的血色缓缓正消退,却星星点点一些红光从中浸出,如飞蛾扑火似的,没入赵景阳眉心处熠熠生辉的火光里! 赵景阳缓缓呼吸,眼睛望着那悬山,目光莫名不定。 身旁周围,素女及尸王,此间战战兢兢,不敢丝毫动弹。龙王三个,正奇怪打量着赵景阳,那龙王瞧见尸王、素女神态,忽然神色一紧,连忙拉着猿王、象王拜倒下来:「老爷!」 猿王、象王正迷茫呢,听他这称呼,不禁齐齐一个激灵:「老爷!」 赵景阳收回目光,眼神从素女身上擦过,落在龙王、猿王、象王身上:「哦?」 龙王忙道:「小妖是东海黄蛟,拜服了,拜服了!」 猿王、象王亦作此态。 赵景阳摆了摆手:「不必如此作态。」 然后对尸王说:「何以至此?」 尸王便倒豆子似的,将此间缘由说来:「回老爷的话,是那观音大士,说此间有一宗重宝,乃是它们对付老爷的杀手锏,要小的几个前来助力取宝。」 说:「小的暗忖,这里既有重宝,还是那帮狗屁神灵拿来对付老爷的重宝,便琢磨着,若能将此宝夺来,献给老爷,那该多好;由是便来了这里。」 说:「又怕势单力孤,这才与黄蛟它们结伴。」 若赵景阳不是跟着它们来的,没听到它们的谈话,可能还真看不破它的演技。 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赵景阳看向素女:「原以你是个聪明的,到底来还是蠢的很。」 素女默然。 尸王四妖不禁皆诧,合着这素女,也跟赵景阳有关系? 且不理会五个,赵景阳又抬起头,看着那悬山,心中万般思绪。 这山,竟然是一头伟岸之极的魔神的一根手指,被拳印一丝真意磨灭了九成九之后,剩下的一点心子。 难怪这山的形态有些奇怪,这里再看,不正是个骨节的模样么。 这根手指,一大半在另一个世界,这里只一小截;亦即此处,是两个世界联通之处。 那片无可捉摸的黑暗之中,那团维度阴影,正在蠢蠢欲动——若赵景阳愿意,此时便可开启第四世界! 第四世界,定然就是这根魔神手指那头的世界。 许多此前的疑惑,都在这里得到的解答。 那石块,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力量,是因为它是一头强大之极的魔神指骨的碎屑;人王拳经的一丝真意,附骨之疽一般,磨灭着它,但即使如此,仍残留着一丝丝力量。 即使这一丝丝力量,在量而言微不足道;但其质,却仍然超乎想象。 十九代目 八九章 青阳 画面中的那场战斗,已不知过去多少时光。 这根指骨,洞穿两个世界,夹在两个世界之间,已不知多少年月;其蕴含的力量,在漫长时光和人王拳经一丝真意的磨灭之下,其实已经非常微弱。 但即使这样,也仍然有着可以轻易灭杀无数个赵景阳的凶威。 可以想象,每当那幅画面映照的时候,泼洒出来的气机,对于所有在贤人境界以下的存在,都是绝对致命的。 说不定连贤人,都未必吃得住这劲儿。 可见那头八首二十四臂、背生金翼的反足魔神到底有多强大——亦可见那位麻衣袒胸的汉子,到底有多强大! 那是不可捉摸、不可揣测的境界和伟力。 漫长的时光流淌至今,指骨只剩下一些残余力量,其中魔神的烙印早已被磨灭;而那一丝人王拳经的拳意,也渐渐分化作九个印记,仍然将其镇压封印着。 徒留下每隔一段时间复盘一次的久远之前的战斗场景。 可即使这般隔着无尽时光,早已不知削弱了多少倍的战斗场景,都有着绝对的灭杀力量。 说不定早期的复盘场景,似赵景阳这样的,不必说气机,恐怕只看一眼,自己就死了。 不过这地方居然有这么一个安全区,虽然不大。 三丈方圆。 却是一丝丝血,构筑而成。 那血,绝对不是魔神的血;当是那麻衣袒胸的汉子的一丝丝血。大抵是在他打出那一拳的时候,身上的伤痕,震出了一丝丝血液。 却是罗在这里,形成了安全区。 如果没有这三丈方圆的安全区,这地方就是个绝对的死地!除非修为境界高到可以抗住人王拳经九式真意和魔神指骨气机的灭杀,否则无论是谁,来到这里,都要死。 赵景阳品味着刚刚从薪火中传出的一些信息,微眯着眼睛,神色愈是深沉。 「人王青阳」 信息很少,而且很模湖。 最清晰的,就是人王和青阳这两个词。 赵景阳的脑海里,不禁闪过那位麻衣袒胸的汉子的模湖身影。 「青阳氏人王么?」 又想到薪火宝树库藏之中,那门曾经作为推演太始玄元经的资粮法门之一的青阳开天经,赵景阳思绪愈是杂乱起来。 半晌,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青阳人王瀚海人王。」 深深的吸了口气,都说是知道的越多,迷惑便越多;正如赵景阳现在这般。一些疑惑被解开,更多的疑惑汹涌而来。 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敛去诸般杂念,赵景阳四顾八方,再度将这片空间打量了一周;这地方很危险,但对赵景阳来说,却是一块宝地! 且不说魔神指骨,毕竟是外物;对赵景阳来说,最重要的,是那九道拳意印记。 人王拳经深妙难测,修持十分困难;但赵景阳相信,只要在这里,给他一段时间,他借助这九道印记,一定能向前大大的跨出一步!… 这里的好处,无需多言。 赵景阳自身修持的根本法,是太始玄元经;而能与太始玄元经并列的,便是人王拳经。一内一外,互相之间影响深远,相得益彰。 譬如披荆棘这一式,对他开辟穴窍,就有着巨大的助力。 更关键的是,人王拳经的真意,与赵景阳的心念,极其相合。作为瀚海王廷的人王,赵景阳必定要践行人道的根本理念;而人道的根本理念,就蕴藏在史诗一般的人王拳经之中! 披荆棘、尝百草、定人伦、补苍天、演八卦、平寰宇、镇函虚、创世纪! 初祖们披荆斩棘,打破一切阻碍、扫灭一切敌人,我祖我宗,一步步从历史中走来,一一步步将人道推进的历程,人道的精神,就藏在这门人王拳经之中! 这个地方,蕴含着一种意义;可以说是青阳氏人王与瀚海人王正式第一次会面;亦是先代人王对后代人王的谆谆交接之处! 赵景阳心中实难掩激荡。 这一刻,赵景阳心里有一个决定;他打算把瀚海王廷的中枢和景园,搬到这里来! 当然,在这之前,须得解决这地方的每隔三天一次场景复盘带来的危机。 若此前,赵景阳摸不着头脑;但现在,他是胸有成竹。 念头转动,琢磨着外面的事,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太大的变故;少原那边,也是作了相应的安排的。 即使他不在,天庭那帮狗东西,也奈何不得瀚海。 十天半月绝对不会出问题。 因此赵景阳便这里打定主意,先将这片空间拿下再说! 苏琰和郝碧柔正在办公室里谈事。 郝碧柔道:「我们的有些同志,思想觉悟还不够。」 她说:「我们的组织,跨越一个个世界,目的不是为了统治和权力,为的是解放所有被压迫的人民。」 她有些生气,说:「这两天好几位同志到我这里来,话里话外,都是如何如何统治第三世界。」 说:「他们看到我们的事业在这个世界,即将进入新的阶段,便起了歪心思了!」 随着千军大战的展开,局势越来越明显;跨界委员会的工作,即将进入下一个阶段。 已经开始商讨在这个世界的组织构架。 相关的会议,即将提上日程。 在这样的前提下,一些第一、第二上海滩来的同志,起了心思了。 或者是觉得自己对第三世界的解放事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出了很大的力气,理所当然应该得到某些东西。 但这样的思想,郝碧柔心里是厌恶的。 苏琰微微颔首:「上一次跨界委员会向组织总部的报告会上,领袖明确指出,我们的事业,是解放人民的事业。又说世界之间的风气不同,需要因地制宜、因时制宜。」 「领袖告诉我们,跨界委员会的存在,其意义是协调诸世界之间的组织问题,而不是为了统治诸世界。」 说:「我们完全可以求同存异。」 「他说,就像神州是神州百姓的,那么第二世界便是第二世界百姓们的,第三世界是第三世界的百姓们的;谁也不能对对方指手画脚,可以谈、可以交流、可以共同促进,但绝不能居高临下,说什么统治,那是封建主义!」 十九代目 九十章 使者 苏琰道:「领袖的目光和心胸,早已超越了世界的限制。」 郝碧柔笑起来:「景阳一直以来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苏琰道:「他就是懒而已。」 都笑了起来。 苏琰道:「三天之后的会议,我们要明确这一个核心思想。在我看来,我们的同志们,他们自以为做了许多,理应得到的回报,实际上已经通过瀚海王廷,早已得到!」 「他们是贪心不足,是被权力的欲望腐蚀了心灵。」 苏琰这话,真心没错。 跨界而来的每一个人,都是拥有个人模板的;他们在第三世界的每一个行为,每一个任务,都是得到了人道贡献度奖励的。 薪火宝树库藏之中的每一件物品、每一份知识,都在人道贡献度的兑换范畴之中。 所以,在此之外的任何要求,都是超出界限的,是无理的。 连赵景阳这位瀚海王廷的人王,都不曾想过,要去统治谁;也不知道是谁给那些人胆子,要统治这个,统治那个! 这种风气,要不得。 必须要揭开锅盖,说通透,要遏制。 正这里谈着,欢颜敲门进来;她给苏琰打下手,做秘书工作。 说:「碧柔也在呀。」 然后说:「苏姐,景园外头来了个人,你一定想不到是哪个。」 苏琰诧异:「哪个?」 欢颜笑道:「是那观音大士。」 苏琰和郝碧柔,果然露出惊讶之色。 苏琰道:「观音大士?它来作甚?」 欢颜道:「不知道。」 然后说:「要不要见见?」 苏琰沉吟了一下,道:「无外乎三个目的,要么是告饶来的,要么是威胁来的,要么是来和谈的。」 说:「景园是我们的主场,我难道还怕见它?」 说:「先带它去会客室,我稍后就到。」 欢颜点头,出去了。 走了欢颜,苏琰对郝碧柔道:「第二上海滩的构架其实就挺好。崔雪妹妹作为第二世界本土的人,掌握军权;明镜大姐作为第一世界到第二世界的引路人,稳定执政二十年。」 「景阳定下的二十年限制,现在看来,倒是个应景的了。」 「等局势稳定,明镜大姐退出第二上海滩,将第二上海滩世界彻底交还给他们自己。」 「我想,第三世界的组织构架,也可以按照这个形式来。投票选择两位第三世界的同志,加入跨界委员会;军队完全交接给他们,我们作为外来的朋友,专注于第三世界的政治经济和思想二十年,二十年后同样交还。」 郝碧柔想着,微微颔首:「可以作为一个成例,以后只要情况没有太大的出入,都可以这么来。」 苏琰道:「可以在会议上提出这个议题,大家议一议。」 便起身:「我先去见见那位观音大士,看它有什么说道。」 … 会客室,观音大士一副宝相端庄模样,微闭着眼睛,托着个瓷瓶,一动不动;门口,两个内卫一眨不眨的盯着它,就像盯囚犯一样。 毕竟现在,正与神灵敌对。 听到脚步声,观音大士睁开眼;便见外头进来个知性气质的女人。 苏琰伸出手:「你好,我是苏琰。」 观音大士一怔,竟有点慌乱——毕竟这里,是来求和的;作为提出议和的一方,心理处于低位。 又有一种矛盾感。 若在以前,它观音大士不论走到哪里,上到王公贵族,下到乞儿流民,谁不 纳头就拜、诚惶诚恐? 但神灵的光环,在瀚海人面前,被彻底打破。 瀚海的人,不论是谁,面对神灵,都不会有心理劣势。反而鄙薄神灵,看不起它们! 暗暗压住心中复杂,观音大士知道握手这样的简单礼节;作为敌对方,互相之间是必须要了解的。 便与苏琰握手。 这一刻,它甚至生出了一些阴暗心思——若这里,把面前这个女人擒住,会不会 但终归不敢。 而且苏琰的修为,并不低。也已经到了即将跨入武圣的门槛。而且观音大士隐约在苏琰身上,感受到一丝危机。 这倒是没错。 作为赵景阳的女人,苏琰的后宫模板,与普通的模板不同;她可以动念之间,激活三级十阶的极限力量模块,瞬间拥有相当于开辟了一百个祖窍的正宗武圣的力量! 更不必说,她身上,有赵景阳给的护身法宝。 即使她没有这些,观音大士的阴暗心思,也不可能得逞——景园可不是个任凭自由来去的地方。 它观音大士,还没有那本事,从景园把人捉走。 握手过后,各自宾主落座。 苏琰开门见山:「你我敌对。不知今日观音大士登门,所为何事?」 观音大士竖掌胸前,说:「奉真武大帝之命,邀请瀚海赵先生一会。」 苏琰一听,心下诧异不已。 暗道:「这些神灵躲景阳都来不及,居然这里约他见面!」 心思转动之间,道:「原来如此。」 说:「倒是有些可惜,景阳今日不在景园。」 观音大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赵先生不在?」 它眼神转动不已。 苏琰轻笑:「景阳不在景园,又当如何?」 观音大士神色一滞,见苏琰笑容不变,神色坦然大气,不禁心中转动,暗道:「赵景阳不在景园,这样的事,这女人毫不顾忌说出来,便是不怕我等趁机攻打景园啊!」 又想到:「她丝毫不担心,即是说,有信心在赵景阳不在的前提下,挡住我们,甚至」 想到这里,观音大士心中微沉,道:「你我双方,敌对的颇为莫名其妙;真武大帝愿意为此与赵先生谈谈。」 「赵先生今日既然不在,明日、后日可在?总须得约个确切的时间。」 苏琰听罢,心下恍然。 目的未必是求饶,但一定想和谈。 也就是说,这些神灵,已经意识到,它们快要不行了。 正好这里,后宫模板之中,传来赵景阳的一道信息;立时,苏琰知道,赵景阳十天半月不会回来。 转念,便道:「你我双方,并非莫名其妙的敌对。其中的缘故,观音大士未必不知,何必与我这里胡言乱语?」 然后道:「景阳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天庭若欲与景阳谈谈,须得等等。」 观音大士皱眉:「总有个时间吧?」 十九代目 九一章 掌控 对神灵而言,这个世界当前的局面,在以无可挽回的形势朝着它们绝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前进。 随着千军大战的展开,瀚海人伐山破庙、扑杀山神土地城皇愈是凶勐,呈现出横扫千军如卷席的凶勐态势。 不需多久,个把两个月,天庭多年努力根植在大地上的势力网络,就会被彻底清除。 所以现在,着急的是神灵。 说和的事,自然是越快越好。 而且观音大士这里未必相信苏琰的话——那赵景阳,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离开了?短时间回不来?说不定他现在就在景园里,眼睛正盯着它观音大士呢。 更甚者,这厮有谋算——藏在暗处,死死的盯着,就等它们这些神灵露出马脚?! 观音大士念头转动,心中暗暗躁切。 它愈想愈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道理——那赵景阳怎会无缘无故离开?分明是阴谋诡计! 便道:「你我双方,一旦真正开战,必定生灵涂炭。而今真武大帝有意主动消弭灾劫,万望苏夫人知会赵先生一声;三五天,若不能与赵先生会面,此间事可能会朝着我们都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 苏琰听了,澹澹笑道:「观音大士的话,我可以理解为一种威胁吗?」 观音大士道:「事实而已。」 苏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说:「我会将此事通知景阳,三天还是五天,或者十天半月,我做不得主。」 便起身送客:「劳烦观音大士走这一趟,若有消息」 观音大士亦起身,将一枚玉符放在桌上,道:「但有消息,捏碎此玉即可。」 走了观音大士,苏琰一边思索着,一边回到办公室。 便与郝碧柔说了这事,郝碧柔不禁道:「那些神灵急了。」 苏琰颔首:「形势对我们越来越有利,它们当然心急。不过这帮神灵,真正厉害的,现在都藏在天庭;它们的骨干力量未损。而且神出鬼没,对我们来说,这一点很不友好。」 说:「刚刚景阳传来的消息,你也接收到了吧?」 郝碧柔点头。 说:「不知道他又遇到什么好事了,十天半月回不来。 苏琰笑道:「他说是好事,那多半是好事。」 然后道:「我已将景阳短时间不能归的事,泄露给了那观音大士;它们未必会相信,定会疑神疑鬼。」 【推荐下,换源a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笑道:「说不定会认为,景阳现在藏在暗处,就等它们露马脚。」 「时间对它们不利,但对我们有利;时间越久,它们越难受,我们越强大。」 「所以,先慢慢拖着。」 道:「那观音大士,一定会再度登门。」 「赵景阳离开了?短时间内不能回来?」 听了观音大士之言,真武大帝眼神闪烁,沉吟道:「或为阴谋?」… 它也想到了这个。 观音大士颔首:「说不得那赵景阳就藏在附近,甚至就在景园里!」 叹道:「等着我们露出破绽。」 又说:「那咒源果然就在那景园之中,不过景园内危机重重,我但凡有动手的念头,便会心惊肉跳。这也印证了我的猜测——这般凶险警兆,可能赵景阳就在里面。」 真武大帝叹道:「这景园,便如我天庭,龙潭虎穴啊。」 它心中十分一种纠结,道:「赵景阳许是真的在耍阴谋,景园危机重重,又有咒术时刻威胁;非得早些与他照个面,解了此间乱麻不可。」 便道:「劳烦观音大士捉紧此事。」 观音大士道:「明日我再去景园一趟——若不能约定确切时间,我必不罢休。最次也要试探出那赵景阳到底有何阴谋。」 真武大帝笑道:「善。」 赵景阳站在魔神指骨山底的阴影之中,抬起头,看着山底上渐渐暗澹下去的九道印记,缓缓吸气。 即周身元罡勃发,眉心玄元道纹熠熠生辉。 动念间,勾动神魂披着的那一道太始玄元炁;赵景阳长吸一口气,凭空里卷起一阵飓风;吐气开声,举起一拳击出! 以太始玄元炁催动披荆棘那打破一切阻碍的拳意精神,浩荡元罡凝结成巨大的拳印,跨过万丈距离,霎那轰击在山底上! 拳意勃发,立时,便引动了那渐渐暗澹下去的九道印记中的真意。 九道印记之中,蕴含披荆棘这一式真意的印记,首先光芒大放;紧接着,定人伦所属的印记,亦随之勃发! 一时间,九道印记,相继泼洒光辉。 要解决这片空间的问题,消除每隔三日的场景复盘,关键就在于人王拳经! 魔神指骨的力量固然强横,即使只剩下些微;但将魔神指骨磨灭到如今这个境地的人王拳意,比魔神的力量更强大。 只是因为时间久远,拳意分离。 而今,赵景阳以后代人王之身,挥出了一击披荆棘;便如同一个引子,立时激发了那九道印记之中的拳意精神。 九道印记九道拳意,轰然勃发;在赵景阳这一式拳印的引导之下,再度展现出人王拳经的恢弘人道精神! 九道印记九道拳意,霎那结合在一起,复归为一道人王拳意,恢复了这道拳印的一丝真正的风采! 魔神指骨震动,凛冽的气机蠢蠢欲动;但这道人王拳意却不费吹灰之力,将其彻底镇压! 最终,山底上的九道印记消失,凝结为一道,深深的烙印在上面。 魔神指骨化作的骨山,被彻底封印!场景复盘,以后再不会主动出现。 尸王四个和素女,束手一旁,心惊胆战的看着赵景阳的操作;见这般气象,生怕又引出场景复盘。 直至印记凝结,复归为一,指骨山被彻底封印;那原本巨大的沉重的,压得它们飞不起来的压力,陡然消失。 又见赵景阳眉心那道玄之又玄的纹中,一缕火光渗出,照住远处石山旁之前站立的所谓安全区。 就见那已消失的绯红重现,在一种无形力量的激发之下,铺天盖地,一瞬间,覆盖了整片空间; 茫茫黄沙的大地,如火烧一般,沸腾。待得绯红消退,却哪里还有黄沙?只一片肥沃的黑土地! 赵景阳将那一丝丝青阳氏人王的血引出来,以薪火为媒,辅以人道气运,解放出了其中的生命力! 那一丝丝血甚至比一个血细胞的亿万分之一还要小,但其中蕴含的生命力,却无与伦比的磅礴。 这片近十万里方圆的空间,那茫茫死寂的黄沙,在生命力的滋养之下,化作了肥沃的黑土地。 赵景阳缓缓收起拳头,眉心玄元道纹隐去,脸上露出笑容。 十九代目 九二章 宝地 十万里黑土地,生命气息蓬勃;洞穿世界的魔神指骨悬山,其本身就是一宗巨大的资源宝藏,更不必说封印其上的人王拳意。 如此一个凶险之处,一拳打开,化作了宝地。 赵景阳心下满足。 脑子里勾勒着这块宝地以后的发展。 宝地的核心,便是魔神指骨化作的悬山;而悬山的核心,在于人王拳意。赵景阳以披荆棘的拳法真意引动人王拳意复归合一,冥冥之中,已与之连在一起。 也就是说,赵景阳已初步掌控住了这片空间的枢纽。 此时,他只需动念,勃发拳意,这片空间便向他彻底敞开,进出自如。当然,对于其他任何人来说,任何没有掌握人王拳经的拳意精神的人来说,这地方仍然是易进难出。 赵景阳决定将景园和瀚海中枢搬到这里来,即是此处的种种规则,还需要调整。 不单单要难出,还得难进;不能是谁都能进来。 而要如意操纵这片空间,制定更完善、更详细的进出规则,还需得赵景阳更深入的领悟那道人王拳意,甚至于将之炼化。 在掌控枢纽的前提下,再来想办法,将瀚海王廷与之完美结合。 许多想法,在脑子里徘回。 正这时候,一道信息通过薪火宝树,发了过来。 赵景阳按下心中畅想,动念接收信息,是苏琰发过来的;于是立时知晓观音大士登门之事。 知道了那厮登门,所为者,居然是那真武大帝邀他赵景阳见面。 赵景阳念头一动,暗道:「告饶?」 但随即否定:「神灵寄生于人道,压制人道发展,是毒瘤中的毒瘤;立场问题,不共戴天。想必那些神灵,探知瀚海的所作所为,心里也清楚,理念的相悖,不可调和。」 「所以,绝不可能告饶,告饶意味着束手赴死。」 「那便是求和。」 赵景阳心思转动:「劳什子神灵除了能躲,再无能为;既是彻头彻尾的下风,瀚海要扫灭它们,只是时间问题,那么它们凭什么求和?」 「只凭‘破罐子破摔,么?」 「以天下百姓的性命,作要挟?」 「但我瀚海所属,强者越来越多;现如今,已不比天庭差多少。人数更碾压天庭。」 「合以伐山破庙的神通,即使它们破罐子破摔,也无法动摇此世人道根基,虽然会让我吃些亏,但也会加速它们自己的灭亡。」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换源a!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那么,那真武大帝,凭什么敢跟我和谈?难道它手里,还有什么底牌?」 赵景阳想到了那石块;但现在,赵景阳掌握了这片空间,整个魔神指骨悬山,都成了他的私有物,区区一片碎屑,又算的了什么呢?… 大周已亡,基于大周皇帝为媒介而侵入人道的魔神指骨碎屑,在大周灭亡、人道气运变迁的过程中,会被人道渐渐排斥,而后失去所有的作用。 所以那碎屑,早已非是天庭底牌。 也就是说,真武大帝那厮,还有另外的底牌。 这张底牌,让它具备了跟赵景阳和谈的信息,甚至于赵景阳一定会答应它! 赵景阳想到这里,眉头微皱。 暗道:「原打算这里盘桓一段时间,花些功夫,将人王拳意印记多炼化几分;却不曾想那真武大帝,居然走了这一步。」 「也罢。」 赵景阳心下一定,暗道:「左右这地方已为我所制,先放一放,回去瞧瞧;看那真武 到底有什么计较。」 打定主意,赵景阳敛去心思,目光落在尸王和素女几个身上。 「过来。」 道了声。 五个连忙过来。 赵景阳道:「此处已为我所掌,每三日一次的死劫,已被消弭。眼下我有事要离开一趟,你们几个,如此这般」 弹指间,赵景阳打出五点光,没入五个眉心。 「开采悬山,按照我传给你们的图纸,修造城市、庄园。我回来的时候,根据你们的进度,来处置你们。」 说完,不予五个有所反应,赵景阳一步跨出,已消失无踪。 五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言。 赵景阳将那片空间予了个名字,既是要将瀚海中枢和景园都搬到里面去,便唤作是瀚海界。 称之为‘界,,虽然小了点。 正好那五个,也算是废物利用。被彻底封印之后的魔神指骨悬山,已具备开采的条件。便教它们开采悬山,为建设瀚海界作准备。 不怕它们不下苦力。 四个妖王都为镣环所制,那素女亦身具模板;何况瀚海界如今仍是易进难出,以它们几个的能耐,便是合力,也休想出去。 ——人王拳意彻底封印魔神指骨之后,瀚海界的空间,愈是坚固。若此前,它们五个合力,还有勉强打破空间逃出来的可能,那现在这种可能性,不大于万分之一。 有侵入第三世界人道气运的悬山碎屑为鉴,结合素女此前只言片语,知道以前真武大帝曾来过这里,而且得到了那片碎屑,并且勉强逃了出去。 较之而言,它们几个的力量层次,比起真武自然是不如的;而且如今的空间彻底稳固,比起以前坚固了不知十几倍。 所以给它们吃撑了,也休想跑出来。 至于攻击人王拳意的印记,从而打破空间,那更是不可能办到的事。人王拳意九合一,化作唯一一道印记,彻底封印魔神指骨;攻击人王拳意的印记,便是攻击整个魔神指骨悬山。 以它们几个的能耐,不是赵景阳瞧不起他们。攻击整个一座魔神指骨悬山,譬如蚍蜉撼大树——倒不如好好完成赵景阳交代的任务,一点点开采,算是异曲同工。 何况,人王拳意印记,是有反击能力的。 一旦对印记的触动超过某个界限,而触动的力量又不是人王拳经的真意,那么人王拳意印记就会爆发。 到时候,别说五个,便是五万个、五千万个,在人王拳意的反击镇压之下,也要瞬间一扫而空。 所以赵景阳很放心。 一步出了瀚海界,再几步出了灰蒙蒙的空间夹层,回到第三世界的主物质世界。 赵景阳抬头看了下方向,纵身化作一道虹光,闪电般奔少原而走。 十九代目 九三章 就这 赵景阳驾驭元罡作虹,方入少原境内,便见下面一座山上,盘膝坐着一个观音大士。 上回在金山寺,赵景阳险些把观音大士打死,自然是见过它的,熟悉它气息、知道它模样。 念头一转,赵景阳便知道,神灵急了;这观音大士,竟然一直守在少原,也不怕被人打死! 这是有可能的。 譬如独孤破天、法海或者凤擎天,他们出任务回来,撞上了,肯定会动手。 那观音大士,也瞧见了横空而过的赵景阳。 不巧,它也记得赵景阳的气息。 这里也是心下一动,暗道:「这赵景阳还真不在景园?!」 不及多想,便起身合十,声如洪钟道:「赵先生,贫僧久候多时!」 虹光从天而降,落在山头上,显出赵景阳的身形;他上下打量了观音大士一眼,看着那张不阴不阳的脸,有一种一拳打过去的冲动。 没办法,这脸太好看,不打一下似乎可惜了。 得亏赵景阳忍住了。 说:「听说真武那厮要见我?」 观音大士按住心中惧动,说:「帝君以贫僧为使,邀请赵先生一会。」 赵景阳点头:「何时?何地?」 观音大士暗暗吸了口气,说:「随时,随地。」 赵景阳失笑:「那好,就这里,就此时。」 便见观音大士袖子里滚出来一粒婴儿拳头大小的宝珠,那珠子光芒一闪,面前便化出一道人形,正是个清癯的青袍中年。 赵景阳一看:「身外化身?」 抚掌道:「你就是真武?」 到底那真武大帝,还是不敢以真身面对赵景阳。却不知哪里,得了一颗玄牝珠,炼出这么一道身外化身。 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神通,不过是基于玄牝珠内蕴含的一股化生之力而成。这化身,没什么战力。 真武大帝也在打量赵景阳。 这名字是听过不知多少遍,但到底还是第一次见面。 「正是。」真武大帝不敢托大,道:「赵先生?」 「是我。」赵景阳道:「你邀我见面,莫非告饶?若是告饶,便将你那一班神灵,自缚前来,倒也免了我多费手脚。」 赵景阳语气虽平,但言语间的强横,却不需解释。 真武神色微微一变,叹道:「赵先生何必如此欺人?你我本无仇怨」 赵景阳哈哈大笑:「欺你?欺你如何?!你可不是人。就个人而言,确实没有什么仇怨,然则理念相悖,我瀚海王廷发扬人道,一切以光大人道为先;尔等神灵,分割人道,寄生人道,压制人道发展,乃人道毒瘤!」 他道:「此立场之别,不共戴天!」 真武神色发青,道:「赵先生此言差矣。」 说:「我亦为人也!」 赵景阳冽着它,嘿嘿道:「人?你不是神么?高高在上,视人如草芥。你算个什么人?!什么东西?!」… 真武大帝与观音大士,皆是心中火烧,愤怒难当。 赵景阳冷笑连连:「休得与我废话。说吧,你有什么底牌,敢跟我讲条件?!」 道:「我看你怎么说出个一二三来,教我忌惮!」 真武心中,如何一个愤怒了得?它自谓之天庭之主、众神之王,虽是见大势不可阻挡,委委屈屈前来求和,却毕竟有那么点尊严。 赵景阳几句话,把它贬的一文不值,形容成毒瘤、垃圾,完全看不起它,它如何不怒? 【推荐下,换源a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 喝道:「你自谓强横,不把吾等放在眼里,赵景阳,你若逼急了吾,玉石俱焚之下,吾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景阳一听,笑起来,抚掌道:「说得好!」 「哈哈!」他目光如刀,钉着真武和观音,道:「这才像话,来来来,咱们摆开阵势,干他一仗!」 见他这般,真武心中发麻。 道:「吾知你强横,然则你所为者,不过那苍生蝼蚁而已。你若真要与吾神灵不死不休,本帝便破灭了这世界,与这苍生,同归于尽!」 赵景阳闻言,一怔,随即失笑:「就凭你?!」 这第三世界虽不算高级,但要彻底破灭它,便连赵景阳,现在也没这本事。 这真武号称天庭之主、众神之王,却连真身都不敢暴露在赵景阳面前,它凭什么破灭世界?! 到这里,赵景阳心下极其失望:「神灵之虚伪,竟骗到我赵景阳头上来了!还以为你有什么底牌!」 再无说话的欲望。 便一掌翻起,摁下去,噗的一声,那真武的化身连着观音大士,被他一掌摁灭! 吐出口气,赵景阳纵身一起,虹光往远处小泉山落去。 这一番,虽然白回来一趟,但既然回来了,总不能过家门而不入。 身形落在瀚海阁前的祭台上,见好几个婆娘,正围着白浅,在说说笑笑。 听青凤说:「浅姐姐何必守着规律呢?咱们一会儿给他半个时辰来一下,一会儿给他三五息来一下,那才有意思呢。」 林依依不禁说:「就是!这样才有意思嘛!」 其他几个,比如小芳、任婷婷、红姑娘,都点头不已。 白浅道:「倒也是」 嘿,这几个婆娘,居然这里,把施咒当作玩儿游戏了。 赵景阳笑道:「你们倒是玩儿的兴致勃勃。」 看向红姑娘:「出任务回来了?」 红姑娘点点头,道:「刚回来。」 这姑娘是个绝对坐不住的。早是来了第三世界,却跟其他瀚海成员一般,三五几天便组个队出去做任务。 经常家里没她影子。 这个抱抱,那个亲亲,跟几个婆娘好生你农我农了一阵;这才与白浅道:「玩儿归玩儿,别误事。」 白浅白了他一眼:「要不你自己来。」 赵景阳嘿嘿的笑,说:「你也别烦,反正没几天了。」 便这里,把刚刚见真武的事说了,道:「那厮以破灭这个世界为要挟,真是教我大失所望。它那点本事,破灭世界?笑话。」 说:「我一巴掌摁死了它那身外化身。想必那厮,已经彻底明白,我不会给它们机会。稍后一定会有动作。覆灭天庭的时机,应该就快到了。」 白浅闻言,也是睁大眼睛:「破灭世界?」 笑起来:「它居然用这样的谎言来要挟你?」 道:「果然令人大失所望。」 十九代目 九四章 此计甚妙 天庭源自于真武大帝当初得到的一件宝物,藉由此宝之能,开辟了天庭,建立了神灵体系。 这天庭的空间,寄托于这件宝物之上,受控于真武;便是个随时可以游走的,非固定的空间。 许多年经营,这天庭仙云浩荡、霞光万丈,果然仙境无疑。 便那深处,一座宏大的宝殿外,仙云霞光映照之下,百余诸神鳞次高低,各自盘坐;有一卷图录展开,霞光里沉浮,道道神光放射,与诸神连接在一起。 图录的上方,淹没在浓烈的神光之中的真武大帝忽然睁开眼,一脸铁青。 便不远处一座殿宇之中,金灿灿光芒爆闪,观音大士一脸阴沉的从中走出。 观音大士金光一纵,跨过云海,来到近前;真武大帝将神光一敛,面前的图录微微荡漾,断开了与诸神的连结。 诸神皆睁开眼,齐刷刷望向它。 便听观音大士道:「那赵景阳蛮横凶残之极,不是个可以说话的。帝君,前计失策,该当如何?」 诸神皆诧疑。 真武大帝深吸口气,道:「从不曾见过这般蛮横的混账!我与他好意,他不领受不说,还多番羞辱、污蔑于我,不当人子啊!」 稍作平复心绪,真武大帝与诸神道:「先时我以身外化身邀见了那赵景阳一面。」 诸神听罢,多露出恍然之色。 真武大帝又道:「吾为苍生计,不愿与他动手,那厮却蛮横之极,口口声声里颠倒黑白,非要与我诸神分出生死!」 说到这里,它叹息道:「果然域外邪魔,不可理喻!」 诸神听罢,皆是沉默。 便有一个周身神光里雷光流淌的,唤作是个雷神的,喝道:「帝君慈悲!」 说:「既然那赵景阳不领受,铁了心与我诸神为敌;左右这阵图已炼出火候,不如这便下凡,我等众神一拥而上,将他诛灭!」 真武大帝神色忧虑,道:「然则那赵景阳神通广大,难以力敌。我也不知,这阵法,到底能不能制住他。」 雷神道:「帝君何必张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赵景阳再强,也不过是个凡人。我等诸神,结阵以对,他便是十条命,也抵挡不住!」 观音大士一旁说道:「雷神不可小觑那厮。」 说:「只此阵法,尚不保险;不知帝君可还有杀招?」 真武大帝与观音大士交流了一个眼神,神色里犹豫着道:「有倒是有,却是两败俱伤的门路。」 观音大士道:「时至今日,我等再不决断,大势去矣!两败俱伤也好、玉石俱焚也罢,能用的,何必藏着掖着?」 真武大帝犹豫道:「诸神皆知,我早遣素女前往秘境取宝;我那杀招,便在那秘境之中。」 说:「素女取宝已久,未归;那宝不好取啊!彼处秘境,危机重重,非得驾驭天庭,以天庭之威能,抵御危机。然则一旦驾驭天庭至秘境,甫一接驳,动静太大,不等我取出宝物,便引来了赵景阳。」… 观音大士听罢,眼神一转,道:「既如此,何不兵分两路?」 道:「诸神临凡,结阵与赵景阳厮杀,分开赵景阳的注意力、拖住赵景阳;左右诸神的神位,都在天庭之中,便是战败,亦无性命之忧。彼时,帝君便驾驭天庭,前往秘境。」 「只消拖住那赵景阳一些时间,等帝君取出宝物、启动杀招;那时赵景阳杀过来,正好撞上铁板,岂不妙哉?」 真武大帝一听,作思索状,微微颔首:「倒也有理。」 然后看向诸神。 那雷神喝道:「此计甚妙!帝君、观音大士,我看就这么办!」 不少诸神皆是颔首,表示赞同。 真武大帝笑起来:「好!那就这么办!」 赵景阳还没与婆娘们都作完交流,西域那边的战争,就爆发了。 西域集结的妖魔鬼怪,万余之数,携滚滚魔云,直扑西陵,与在西陵建立防线的军队战在一处。 一时间,战云密布;西陵的战况,每隔一分钟,就发回来数十条。驻扎在景园的组织总部,迅速运转起来,苏琰、郝碧柔她们,一时间忙的脚不沾地。 说来西域的万余妖魔鬼怪,虽然也是大敌,但因其妖魔秉性,一盘散沙,力量并不凝聚;正面战场而言,对驻扎在西陵的军队,威胁不大。 但妖魔鬼怪各具能力,若避开正面战场,以那些妖魔鬼怪奇形怪状的能力,在局部的战斗之中,却能造成相当的杀伤力。 为了这一战,元帅他们做了很多准备。 有组织身份的瀚海成员,多是充入军中,作为基层骨干、教导员;没有组织身份的瀚海成员,则组成一支编外的队伍,专门应对局部战斗。 说起来三个世界,因着时间尺度和世界环境的缘故,军队的战斗力,反倒要数第三世界这支组建最晚、但发展时间最长的军队最高! 一是第三世界的环境,有利于修炼,功法的普及,最是顺利。 二则是第三世界的时间尺度的比例,与第一上海滩是一百比一、与第二上海滩是十比一,这支军队创建的最晚但发展的最久。 第三也与时间尺度相关。修行侧与科技侧的结合,这个路数,最早是从第二上海滩开始的。起于农业,而后散布到工业。 便演化出了以符箓、制器结合科学技术的新的发展方向。 仍然是时间因素,这个发展方向,虽然起源于第二上海滩,但很快散布到第三世界来,并因为这边的时间更长的原因,发展的深度,超过了第二上海滩。 这边的军队武器装备,作为科技侧和修炼侧的结合,已经超过了第二世界的装备层次。 第四便是阵法。军队历来有结阵而战的要素。不过在普通的世界,封建时代的军队的结阵而战,主要体现在令行禁止上;便是新式军队亦然。总的来说,所谓阵法,说的是战士、将官之间的默契。 但加上修行两个字,阵法的本质,便彻底拔高。 第三世界是适合修行的世界,功法普及到军中,随着士兵修为境界的提升,一些具备不可思议力量的阵法,便可以顺利的运用出来。 十九代目 九五章 你就不能再厉害点(明天必须恢复五更) 第三世界的新军,由组织成员创建,将第一世界初步才形成的三三制战斗形态,与三才阵结合,创建出了既适合小规模战斗的小三才阵、又可结合为大三才阵适用于大规模军团作战的战斗方式。 合以结合了修炼侧奥妙的科技武装,以及功法普及之后的强大个体素质。 在组织的领导下,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而且这支军队并非生瓜蛋子——日常的训练之余,他们参与过不少捕杀神灵、剿灭妖魔鬼怪的战斗。 至于在地方上与地主武装、官宦势力作战,次数更多。 除了还没经历过大兵团作战。 不过这个问题不大。 毕竟他们的指挥者,是元帅。 不相信他们的大兵团作战能力,也要相信元帅的指挥能力。 赵景阳本打算亲自走一趟,去西陵,将那群妖魔鬼怪全部弄死;但被苏琰劝住了。 苏琰说:「你跑过去当然能迅速解决问题,但军队的意义呢?」 「如果什么事都要你去,我们还组建军队做什么?」 又说:「我不是漠视我们的战士的生命,正是因为重视战士的生命,我才阻止你——现在的情况很好,我们的军队对妖魔呈现出绝对的压制力;但军队不可能只经历这一次战斗,以后还有其他的战斗。」 「不可能每次都要你去解决问题,也不可能你每次都有时间。」 她说:「我知道,未来还有更多的世界、更强大的敌人等着我们;现在若不抓紧时间,从弱小的敌人开始锻炼,等到以后遇到强大的敌人,而又无法借助你的力量的时候,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这的确很有道理。 赵景阳听完,笑道:「是我想差了。」 便说:「行吧,西陵那边,我就不管啦,全交给你们。」 苏琰笑道:「这才对嘛。你要相信我们的战士。」 又说:「那七八路所谓正统的清剿,陆续已经彻底完成;我们还有三万精锐军队,随时可以开赴战场。更不用说,我们数百万民兵,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笑道:「天庭的力量,军队可能暂时还无法抵挡;但天庭之外,在妖王魔王尽数被你擒的擒杀的杀的前提下,我们如果还不能战胜他们,那***脆煮一根面条上吊算了。」 说:「你呀,好好去对付天庭吧。我这边忙的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就别来烦我啦。」 真的忙。 不单单是西陵那边与妖魔的战争;在扫灭所谓各路正统之后,彻底推翻、打破这旧世界的种种手尾的问题,千头万绪,数都数不清。 作为跨界委员会的委员,苏琰有多少工作要做,便可想而知。 从苏琰的办公室出来,赵景阳正打算往后院走;忽然顿足,抬起头来;便见天边,神光如海似曜阳! 神灵气息肆无忌惮,毫不遮掩。… 赵景阳眼睛微微一眯,腾身而起,已至高天。目力所及,见一群神灵,驾驭神光,浩浩荡荡,从天上碾压下来。 神灵的气机扫荡,所触及者,景园的阵法自动开启。 警示之下,一队队内卫迅速集结。 赵景阳眼神转动,收回目光低下头,正看到祭台上,白浅站起身望过来。 他念头转动,思索间,与白浅摇了摇头。 白浅立时明了。 若赵景阳点头,白浅立时便可施展咒法;咒法之下,这群气势汹汹的神灵,立马便要完蛋。 但赵景阳此时心念转动,却并不打算直接咒死它们。 一来有些疑惑——这群神灵躲他都来 不及,却这里气势汹汹、成群结队跑过来;料想此前摁死了真武的化身和观音大士,便当是它们紧随的动作了。 不过赵景阳此前猜测,它们可能会分散各处、跟赵景阳打游击;却没想到,竟倾巢而出、一窝蜂奔他赵景阳来了。 二来嘛,赵景阳研究过神位大印,知道凭借此间咒法,无法彻底咒杀神灵,便这里杀死一片,回头这些劳什子神灵又要从神位之中重生。 虽然,不是丝毫没有影响。咒杀一次,会削减它们的命格重量;但只要一次杀不死,不能击溃它们寄托在神位中的真灵,一次两次不论怎么杀,都没有意义。 料来这些混账一窝蜂出来,拿捏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就是因为不怕死。 它们不怕死不要紧,赵景阳对它们施展咒法,却要消耗人道气运。 划不来呀。 不过却又正中了赵景阳的下怀!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见那群神灵浩浩荡荡将至眼前;便一把撒出去,铺天盖地一张大网! 正是那八方雾露网。 话说这宗法宝,赵景阳用的次数最多、用起来最顺手。 这网一撒出去,便遮天蔽日,覆压八方;那群神灵,正是个自投罗网的门路。 待它们反应过来,已在网中;立时之间,一片慌乱。 不及这班神灵施展手段,网已收紧;莹莹的湛蓝光辉在赵景阳元罡催动之下,如绵密的针,首先便将神力浅薄的神灵禁锢了起来。 那雷神雷光大作,却一脸悲愤。 举目四顾,只见多数神灵,已在湛蓝的光辉之中,失去了抵抗能力;所谓数年演练的阵法,还没来得及布下,就已失去了作用。 这位雷神也没能蹦跶多久。 赵景阳元罡浑厚之极,催动那法宝,几乎已经发挥出了八方雾露网最大的威能;网子里,湛蓝光辉如潮,碾压般的击溃了诸般神灵的护体神光,一个不落,一网成擒! 最悲愤的是,它们在网子里,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 只要这里不死,自然就无法从神位之中复生。 这就是赵景阳的打算。 他张开五指一收,网子如兜,落在掌中。拎着那网兜,抖了抖,看着里面一个个挤在一起、如蚂蚁一般的神灵,赵景阳笑了下,合身落在下面的祭台上。 这一番,真个是教人大开眼界。 本见那神灵,神光铺天盖地,气势汹汹而来,还道是有一番大战;景园内外,许多瀚海人都已打起精神,准备干一场。 却只见赵景阳把手一撒开,这帮浩浩荡荡的神灵,便成了阶下之囚。 个个便皆是一脸无语了。 你就不能再厉害点? 十九代目 九六章 拷问 赵景阳飞身落在祭台上,提熘着网兜,与白浅说:「将定空镜与我。」 先时,赵景阳予了白浅一宗法宝,便是这定空镜,有镇压空间之妙;白浅所得日短,又要主持祭坛施咒,还没来得及祭炼。 闻言,便将镜子取出来。 说:「作甚?」 赵景阳道:「照我原先估计,这些神灵若要掀桌子,该当分散开来,与我打游击。四处点火,教我手忙脚乱;祸害百姓,教我惊慌失措。」 话音一转:「却不料,这里竟倾巢而出,奔我杀来;你看这里,神灵百余皆落网,独真武、观音不在。」 笑道:「我料想这班神灵,怕是作了真武的炮灰,来引我注意;那真武,必是藏在暗处,施行阴谋。」 道:「正要借定空镜一用,便于拷问它们,寻个究竟。」 白浅一听,了然,却道:「神灵寄托于神位,大抵是不怕死的。否则这里,哪敢倾巢来寻你斗法?」 却毕竟不知,天庭这许多神灵毕竟泰半不曾真见过赵景阳的厉害,心存侥幸,以为合练阵法,便能与赵景阳相扛。它们自己实也没料到,尚未照面,便给赵景阳一网成擒。 说:「彼等既不怕死,又如何可以拷问?」 赵景阳大笑一声:「不怕死的却未必不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便元罡一催,祭出镜子;隐隐其中,那法灵,是个小豆丁,咯咯的笑。 这镜子甫一祭出,便将面前一片空间定住;赵景阳提起网兜,指头一勾,从网孔里勾出一点光,显化出来,便是个神灵。 这神灵一出来,要挣扎,却哪里有挣扎的余地?被那定空镜的玄光一照,赵景阳操作之下,除了耳朵和嘴巴,别处都不能动了。 「说罢,真武那厮,有甚阴谋诡计?」 那神灵耳朵能听,嘴巴能动;却这里嗫喏着,不言。 赵景阳颔首:「我道是天庭神灵,人道毒瘤,皆自私自利,唯我为尊;这等,一旦遭逢忧患,便想着保命,为此可付出一切亦在所不惜。到不曾想,你竟是个硬骨头了?」 笑道:「是因真灵寄托神位而不怕死?也罢。教你看看我的手段。」 便见赵景阳指头一弹,一点幽幽苍白的火焰,无声燃烧在指尖。他笑呵呵对白浅道:「这一朵,唤作是幽冥火。我得之甚早,不过于我无用,一直束之高阁。」 「这火,乃九幽的寒炁在黄泉之中凝练出来的阴火;此火加身,不伤骨肉,却烧精元、炼神魂。」 「说来是一宗凝练元罡、锤锻神魂的宝物。」 「可惜我元罡品质太高,这玩意儿凝练不动;神魂太过坚固,这玩意儿也锤炼不得。」 【推荐下,换源a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笑道:「不过精元所属若未及上品,神魂稳固不及坚刚的,此火便有大用。」… 「却须得有节制、能忍耐。」 「一旦烧起来,一身精元暴走沸腾、神魂疼痛难忍,比一遍遍碾碎全身的骨头,都要疼痛一百倍。」 「那真个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看这神灵,一身神力皆非苦心修持而来,品质低劣;其神魂虽有神光护持,本质却孱弱。这厮料来是个一步登天的,要不是机缘巧合得了神位,就是被那真武赐予的神位。」 笑道:「我这幽冥火,正好来烧它。」 这里说话,那神灵已是面色发青。 看那嘴巴嗫喏,似要告饶。 可赵景阳指尖动了动,便将幽冥火弹落在了它身上。 那火焰甫一加身,便忽地一下 燃烧起来,却不的向外燃烧,而是往里头钻。从那神灵的七窍之中,钻进去,便见那神灵浑身一颤,筛糠一般。 它长大了嘴巴,却叫不出声;想要挣扎,却被定空镜所镇。 因着嘴巴能动,卡卡咬牙,上唇下唇连着舌头咬的稀烂;耳朵能动,两只耳朵扇风一般乱抽。 白浅不忍直视,撇过脸去。 那网兜里,一干神灵,更是骇的瑟瑟发抖;若非那神灵不食五谷,怕已有骇的屎尿齐出的了。 半晌,那神灵一张嘴已是嚼的稀烂,满口牙齿都给嚼碎了去;两只耳朵抽的扭曲成了一团。 赵景阳这才勾指,将那幽冥火勾了出来。 却仍在它面前燃烧。 幽冥火离体,那神灵的神体缓缓恢复;见它一张嘴巴已好了一半,赵景阳这才又问:「说罢,真武那厮,有何阴谋诡计?」 那神灵语气颤抖含混,连连忙嘶声道:「饶命!容禀!」 便这里,倒豆子似的,说道:「真武大帝已与观音大士驾驭天庭,前往世界秘境;真武大帝说彼处有重宝,素女取未成,更有大危机,须得以天庭接驳世界秘境,方能取出。」 「一旦取出,便可便可」 赵景阳听着,神色一动,狭长的眼睛里,目光一闪,道:「素女取宝之处,便是世界秘境?」 「是,是!」 赵景阳抚掌,大笑三声:「可真是,可真是有意思!」 他笑哈哈与白浅道:「这下算是理清了。」 说:「我道真武那厮哪里来的低气,说能灭世,原来皆寄托于那秘境!」 白浅诧异:「怎么说?」 赵景阳道:「那所谓世界秘境,此前的确是个险恶之处。」 道:「彼处可算得是个上古的秘境,其中有一座魔神指骨的山,穿透了两界;我说那真武哪来灭世的法子,却原来是寄托于那魔神指骨的悬山。」 说:「那山穿透两界,是一尊伟岸之极的魔神的残骸。若能将那指骨解脱出来,且不说两界空洞相连,世界互相倾轧会导致何等天灾;便只那魔神的指骨悬山,一旦解封,从那秘境之中出来,只须得放出气机,一片横扫,这个世界,便是个蚍蜉也要被杀死了去。」 那魔神指骨悬山,虽被人王拳意镇压消磨无数年,余威仅存一丝;但若解封,来到物质世界,仅凭其气机,就能把这个世界一瞬间变成死地! 灭世二字,果然不差。 不过赵景阳嘿嘿直笑:「我道那真武,何等灭世之法,嘿,原来是这般计较,果然狠毒。」 笑道:「说不得它都计算好了退路。」 十九代目 九七章 所谓杀手锏 赵景阳狭目之中目光吞吐,心中已把那真武大帝的计较,盘算出了个七七八八。 真武定已认命,知晓绝非赵景阳的敌手,更不可能覆灭瀚海王廷;便只能以玉石俱焚的法子,来威胁赵景阳。 几年前,它曾驾驭天庭,去过那世界秘境,从中得到一片悬山碎屑;但因三日一次的场景复盘,险些身死,料来亦是凭借天庭护持,才勉强逃脱出来。 它见过世界秘境里面的奥妙,看过复盘的战斗场景。知道那魔神指骨的悬山是个穿透两界之物。 两个世界被其串成一串,其中自然蕴含着许多危机。 是因着魔神指骨和其上人王拳意的威能,造就那所谓世界秘境,也堵住了两界之间的倾轧。 一旦将指骨解脱,两界相连必然互相倾轧;而对面的世界,比第三世界要强的多、大的多,倾轧之下,本界要么崩溃、要么被吞噬。 这便是所谓灭世两个字的来由。 这厮想的倒是美妙——便教那素女,带了一班心向天庭的佛家、道门宗派,去作炮灰,垒砌台阶。 为的便是所谓解开封印。 这厮倒也是个聪明人,知道那九道印记,是封印指骨的根源。 也不知它如何琢磨出来的。 可惜,这厮毕竟浅薄,不知那九道人王拳意分化的印记的厉害——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让他自以为可以破了人王拳意的印记! 此间那厮把天庭的神灵都派来,赵景阳猜测,无外是为了吸引他赵景阳的注意力、拖住赵景阳一时三刻,便于它这里驾驭天庭去实施计划。 解封魔神指骨,打开两界空洞;驱灭世以对赵景阳,然后它自己,说不定打着穿过那空洞,去对面世界的主意。 这就是它的‘后路,。 赵景阳大笑三声,每一声皆是嗤笑。 那厮想的美妙! 且不说赵景阳已去过世界秘境,以人王拳经的真意,牵引九道人王拳意合一,加固了封印;便赵景阳没去过,那厮也不可能打破人王拳意的封印解脱魔神指骨。 不论它用什么方法,一旦触及人王拳意,超过某个力度界限,必将遭到人王拳意的反击。 凭它的能耐,赵景阳不是看不起它——便一万个、一亿个真武大帝,在人王拳意的反击之下,也当瞬死。 料想这厮,凭的可能是‘天庭,。 这里念头转动,弹指将那被拷问的神灵重新打入八方雾露网,然后拎着网兜,与白浅说:「天庭已不足为虑,我去去就回。」 不等白浅点头,赵景阳已化作一道虹光,冲天而起,瞬间消失。 真武大帝与观音大士驾驭天庭,在那空间维度的外侧夹层之中,如流光般闪烁,直奔世界秘境而走。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换源a!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观音大士道:「帝君,事已至此,可否告知贫僧,所谓杀手锏,到底为何?」 真武大帝盘坐着,一边催动天庭,一边叹了口气。 说:「所谓杀手锏,不过是玉石俱焚的门路;此前我化身与赵景阳所言,并不虚妄。」 道:「实是那赵景阳逼人太甚,我辈神灵,已走投无路,不得不为呀。」 「此界毕竟生养之地,乃吾等主场;若非不得已,实不愿放弃。」 便说:「所谓杀手锏,便是那世界秘境之中,蕴藏的一股危机。」 它悠悠作态,说:「不知几多年前,两尊伟大存在交战;其中一尊战败,被打碎了身躯;其中一 根指骨,从那时空的极高处坠落下来,击破了无数世界,最后穿透两个世界停了下来。」 「这两个世界,其中一个便是我界。」 「那指骨透过两界稳固下来,造就出了世界秘境。」 「几年前,我忽然得到启示,知道了秘境的存在,跟知道一旦解封那魔神的指骨,便可使两界相连。」 观音大士听罢,眼神闪烁:「帝君的意思是,解封魔神指骨,然后去对面的世界?」 真武大帝微微颔首:「你我相交多年,互相扶持。对面的世界既陌生又危险,未来还须你我更多精诚合作,以再现天庭辉煌啊!」 观音大士喧了一声佛号,笑道:「定不教帝君失望。」 然后说:「帝君,一旦解封指骨,贯通两界,那我界」 真武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说:「我界不比彼界强大,一旦解封魔神指骨,世界贯通,两界倾轧,我界要么被吞噬,要么被压崩塌。这便是我所谓灭世者。」 观音听罢,也装模作样的喧了声佛号:「苍生劫数啊只恨那赵景阳!」 说着话,那真武忽然道:「到了!」 说:「我以天庭开路,进入秘境;秘境之中危机重重,观音大士小心了!」 便冥冥中,轰然一震;真武大帝打起精神,目中神光暴涨;按着它早前的经历,便是这样一撞,撞开秘境扭曲的时空屏障,就能进去。 打起精神,是为了进去之后,怕万一撞上场景复盘;如果撞上,便要立刻出来;那场景复盘的伟力,天庭挡不住。 却只一震,紧接着,便停了下来,并无豁然开朗之感! 真武一怔,皱眉,眼神疑惑。 观音大士正凝神以待,却半晌没有动静;不禁把眼睛看向真武。 真武略有些尴尬,说:「不知出了什么事,没进去,待我看看。」 它身影一闪,已是出了天庭。 便是那片灰蒙蒙的空间,那团最深处灰蒙蒙的区域外。 真武大帝显出身来,眼中神光吞吐,仔细打量,片刻之后,脸色微变。而观音大士,不知何时也出来了,问说:「大帝?」 真武大帝神深吸了口气:「秘境屏障比起几年前,稳固了不下十倍!」 观音怔然,说:「怎么说?」 真武大帝道:「天庭体量太大,这十倍稳固的屏障,天庭若要进去,比数年前难了百倍不止。」 它面露犹豫之色:「倒是单枪匹马进去,还不算太难。」 观音大士道:「帝君之意是?」 真武大帝道:「这秘境进去容易出来难,当初我能出来,便是借了天庭的力量,硬生生撞出来的。现在天庭进不去,我们孤身进去,若遇到危险,以这屏障的稳固程度,更便逃不出来啊!」 十九代目 九八章 进不去了 抓麻了。 真武大帝心中既惊且怒,无从发泄。 本当以计策周全,将这秘境作为依仗,进可行灭世之法,退可入彼端它界;既教那赵景阳吃个大亏,教他辛苦跨界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又可留一条后路,去往彼界,而后卷土重来。 却不曾想,这秘境,竟发生了这般变化。 进不去了! 也不能说进不去,而是天庭进不去了。天庭体量太大,秘境屏障稳固十倍,天庭要进去却难了百倍。 而这地方又是个易进难出之所。进都进不去,更遑论出来了。 个人倒是能进去。但是,进去了出不来啊。 里头危机重重,那场景复盘,恢弘浩大,一股气机横扫一切;当初它进去一遭,险些便出不来。便是凭借天庭,危机加身的紧要关头,一头撞出来的。 当初进去都险些出不来,更论如今? 天庭不能进去,个人进去了就更出不来了。 出不来,就是个死啊。 而天庭能否进去,关系到它之后的所有算计。 真武大帝切齿咬牙:「我深知那封印坚固,等闲不能打破;这里玉石俱焚,便要以毁灭天庭为代价,撞破那封印。」 「可是现在,天庭进不去,该如何是好?!」 不单单它抓麻,观音大士听了,也抓麻了。 两个这里大眼瞪小眼,踟蹰不已。 真武大帝来回的走,步子踱来踱去,躁切难安;便是说,这玉石俱焚的路数,原本自以为尽在掌握之中的退路,现在都没了。 该怎么办?! 那赵景阳已经把它们逼到了死角啊! 观音大士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道:「帝君,我等性命寄托于神位;神位藏于天庭之中。天庭进不去未尝不是好是。我等进去,便是身死,再从神位之中复活就是!」 真武大帝听了,叹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道:「我等性命,的确寄托于神位之中,有死而复活之能。但世界秘境不比他处!」 它吐出口气,说:「你当初不是问我玄女去了何处吗?我现在告诉你,玄女就是死在了这里。」 道:「当初我与她结伴至此,突遭危机;我险险脱身,她却身亡;而她死后,并未能从神位之中复生!」 真武大帝脸色难看,心里闪过当初的画面——它为了逃生,推了玄女一把,将之挡在身前一霎,自己躲回天庭、勉力逃脱;玄女却是死了。 观音大士大吃一惊:「竟然如此?!」 真武大帝沉重点头:「是啊。一旦死在此处,怕便是从根源上被彻底抹杀,何谈复生?!」 观音大士一脸凝滞,这才知道,真武大帝为何如此踌躇,徘回不敢进。 原来死在这地方,神灵所谓复生之能,无效。 又心中庆幸——得亏没莽撞进去,要不然,将死矣!… 就在这个时候,真武大帝忽然神色一动,大叫一声‘不好,! 即合身一扑,扑在空处,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了一阻,给弹了回来。 「贼子!」 真武大帝稳住身形,目睚欲裂。 观音大士一头雾水,正待要问,却见面前空间如波,一道人影显化出来;正是笑眯眯模样一个赵景阳! 赵景阳手里托着一块铜色有些残缺的符印,把玩着,看着真武大帝和观音大士,哈哈大笑都:「怎不进去?」 真武怒目圆瞪,盯着赵景阳手里缺了一角的符印,喝道:「把天庭还给我!」 这符印,居然就 是天庭!却这里,落到了赵景阳的手中。 毕竟那一班神灵,不曾耽搁赵景阳多少时间;赵景阳迅速赶到这里,正见真武大帝和观音大士在屏障外徘回。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换源a!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他隐匿行迹,听它们说话,意识到天庭就在这里;展开灵视,仔细一摸索,果然发现了天庭所在。 便摸出一块神位大印,激发其神力裹身,骗过了天庭的检定机制,摸了进去。 在真武大帝和观音大士躁切难安、苦思办法之际,他寻住了天庭的核心,一举将之夺取。 这才有真武大帝刚刚那般失态的反应。 真武大帝怨毒的盯着赵景阳,言说间,纵起一道神光,就要向赵景阳扑杀过去。 却这道神光,半道里,忽然一分为二;一道仍扑赵景阳,另一道则一转,望旁边分走。 哪里是要打?分明是要逃! 几乎同时,那观音大士亦爆出一片金灿灿的佛光,里头一道细线,隐藏光辉,也要熘! 赵景阳早防着呢。 便大手一张,定空镜祭出,立时,方圆百里,尽被禁锢! 便连那光线,亦凝滞不得脱。 赵景阳笑意盎然:「天庭落入我手,尔等神位就在天庭之中,何必要跑?神位在我手中,命脉为我所掌,你便是跑到茅厕里,藏在茅坑中,又如何逃得性命?」 赵景阳出乎意料,一举夺了天庭;这便意味着,神灵的根基,尽落在他手中。 神位大印在握,哪个神灵能逃脱掌控? 这两个,明知道已入绝境,却还要逃,说是愚蠢未必,却也是临死挣扎,不识时务。 他把那定空镜一催,百里空间缩略,将真武、观音一把擒住,又一体投入八方雾露网中,教其与诸神作了伴儿。 赵景阳拎着网兜,脸上笑容,会心会意,十分舒畅。 兜兜转转这么久,却这里,轻而易举,将第三世界最大的问题彻底解决;这样的结局,便的赵景阳自己,也不曾料到。 若这真武大帝按着赵景阳之前的预计,持天庭,跟他打游击,必定教赵景阳头疼。 却哪里想到,这厮居然把这儿秘境当作底牌;而这秘境,竟在这关头,落入了赵景阳的手里。 使得秘境屏障稳固,竟然那天庭,再也进不到秘境里去了。 把个真武挡在外面,进退不得。 而赵景阳及时赶到,悄悄摸走了天庭,一举掘了神灵的根儿。 这般着实有些戏剧化。 心情舒畅,赵景阳透过屏障,瞧见秘境里头,素女、尸王五个,正规规矩矩,按照他之前的吩咐,开采悬山,不禁心下略是满意。 便把网兜提熘了一下,转身离开这片灰蒙蒙的空间,回到主物质世界。 神灵既已成擒,接下了,便是收尾。 十九代目 九九章 兵符 密室之中,赵景阳盘膝而坐,面前一片氤氲里,沉浮着一块符印;这符印,正是所谓‘天庭,。 乃是那真武大帝,不知几多年前机缘巧合得了此宝,以之开辟天庭、创建了第三世界的神灵体系。 赵景阳夺了这符印、擒了天庭的根基,转身回到主物质世界,将定空镜交还给白浅,即与苏琰等女说了此间事,便上瀚海阁顶层密室,处理神灵手尾。 一番祭炼,转瞬数月,赵景阳终于将这符印彻底炼化。 至于那一班神灵,早在祭炼符印之初,就已尽数飞灰了去。 这符印,原唤作是个【青阳禁卫校尉兵符】的名号。 从青阳两个字上,赵景阳产生了诸多猜测,这个暂且不表。 只说这玩意儿,居然是一块兵符;此兵符的意义,在于统御一个校尉的兵力,五千青阳禁卫。 将之真灵,寄托于兵符之上,兵符不破,禁卫不灭。 这东西,就是第三世界神灵体系的根源。 所谓真武大帝的神位,便是这兵符之中的校尉之位;其他神灵,皆是变着法,将兵符之中所寄托的中低级军官的位置,换了个称谓而已。 一块兵符,造就一个世界的神灵体系。 说起里可能有些好笑,但这兵符的厉害之处,亦可想而知。 在夺取它的时候,赵景阳就产生了一种熟悉感,类似于当初刘德龙死后尸体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返本还原,化作一个管家模板,那种感觉差不多。 也就是说,这块兵符,应当是源自于那片黑暗,属于其中的宝物之一。只是不知如何,流落出来,在第三世界,演化出了一个神灵体系。 第二上海滩,流落出一个模板,化作了刘德龙;第三世界,流落出一块兵符,演化出一个神灵体系。 青阳! 赵景阳隐约之间,对那片黑暗的底细,已有所猜测。 这块兵符,落在第三世界,残损了,一些边边角角散落世界之间,化作一个个所谓的‘神位大印,;得之,便得‘神位,。 而其主体,落到真武大帝手中,所以这厮成了天庭之主。 赵景阳炼化这兵符的时候,所有的神位返本还原,自然的,所谓的神灵,便皆随之灰飞了去。 把玩着这块兵符,赵景阳思绪转动。 诚然,这东西是个好东西,可造五千禁卫,赋予一定程度上的不灭特性。自然的,这五千禁卫,便拥有了强大的战斗力。 毕竟,可以悍不畏死。 但赵景阳去也从中发现了,那位青阳氏人王,与自己的不同之处。 诚然,赵景阳设瀚海十部,构架瀚海王廷;但他对瀚海十部的定位,没有一部是‘军队,性质的。 即使刑天、诛仙、伏魔这斗战三部,亦不作军队建制,只为收纳一些完全认可瀚海王廷理念,愿意和赵景阳一起,行使‘指引,‘守护,之责的强者。… 斗战三部,自然是主在‘守护,之责的。 没有严格的军队编制,与军队的性质,也不完全相同。 这也是赵景阳的理念的不同之处。 瀚海王廷不需要军队,因为瀚海王廷不存在‘征战,‘征服,的路数;在第一、第二上海滩,亦或者第三世界,都有体现。 【推荐下,换源a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各个世界之间的分合,战争之类的,瀚海王廷或者说赵景阳,都不曾直接插手过。 各个世界的军队,都是属于世界本身的政权的,而不是瀚海的军队。 所以这块兵符,落在赵景阳手中 ,用处不大。 而且赵景阳熟读人本经,对人道有属于自己的深刻理解;人这种东西,在赵景阳看来,便一定要是个‘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和‘不求所谓来生来世,只求今生,这样一种理念。 所以复活什么的,赵景阳从来不看在眼里。 而且赵景阳认为,这种所谓不灭禁卫的路数,是不人道的。让战士一次次的死,一次次的死不了,未必是一种奖赏,这是一种折磨。 如果会死,那就死,坦然迎接;在死之前,则要竭力活的精彩。 这才不失为人道勇勐精进的道理! 这又要说到地府这种机构了。赵景阳着实不大看的上——第二上海滩地府能保留,只是赵景阳将之作为对人间的一种警醒。 人道的主体,必须是活着的人;人道的权柄,绝不能分割太多出去。 这不利于人道的发展,反而会催生出一些所谓的‘神魔特权阶级,。 从瀚海阁出来,赵景阳找来二牛——他一直是景园的内卫统领。或者说,赵景阳手底下,与军事力量稍稍沾边的,也就这支内卫了。 多数是第一上海滩那边,很早就跟随赵景阳的那些孩子。 赵景阳将兵符丢给二牛,说:「这东西就是这个世界神灵体系的根源,却是一块兵符。」 说:「瀚海王廷没有建制兵马的需求,这东西于我用处不大。而且我觉着这东西,其实并不人道,让人死了一次又一次。」 「大抵也就你们内卫,与这玩意儿沾点边儿。我把它给你,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二牛一听,沉思片刻,说:「景爷,您看不上这东西?我倒是觉着有些妙处。若以后遇到厉害的敌人」 赵景阳摆手:「修行的路数,越往上,个体的力量越不可思议。如果遇到厉害的敌人,死一次打不过,那便是死一百次,也未必能打的过。」 叹道:「而以兵符之能,的确可赋予一定的不灭特性;但每死一次,命格便要削减一筹,而且死亡,并不是一个好的体验。一个人,死一次就够了,死三次五次、一百次两百次,不人道。」 二牛沉默,笑起来:「我知道景爷怜惜我们,不过我们作为景爷您的内卫,却不怕这个。」 说完,转身就走。 赵景阳失笑,道:「你小子可别乱来。」 敛去一些杂念,赵景阳到后院,与闲着无事的婆娘们轻轻松松相处了三五天;而在这三五天里,第三世界的局势,彻底转变。 西陵战事结束,万余妖魔尽数伏诛;赵景阳又下了个任务,法海和尚和独孤破天领队,到南疆十万大山,解开秘境,将当初猿王、象王纠集起来的妖魔鬼怪一体擒拿。 十九代目 一百章 精神 先时,尸王以镣环制住龙王、猿王、象王,离开前将那帮妖魔鬼怪封闭在秘境之中;之前赵景阳在世界秘境的时候,尸王交代的清楚,毕竟不能放着不管。 较之于西域的万余妖魔尽数伏诛,南疆十万大山这边,这批妖魔毕竟不曾上了战场。 须得有选择性的,该杀的杀,能挽救的挽救。 成熟的万灵大学体系,足以教化它们。 西陵战事的结束,标志着第三世界第一步变革彻底落下帷幕。神灵体系被赵景阳一网打尽,便只剩下破灭旧世界尘埃,打造新世界气象的工作。 而这,不是赵景阳的任务。 而是在第一、第二上海滩的帮助之下,第三世界的老百姓们自己的任务。 第三世界老百姓未来的幸福,要靠他们自己去创造,而绝非谁来赐予! 瀚海王廷作为指引者,传播知识、开启民智的工作,已经打下基础,开了好头。接下了,就要看他们自己的了。 人道的发展,不应该由某个人、某个高高在上的势力强行干涉、设定发展。而要大多数人自己去选择,去创造。 这跟某种思想一样。 不论哪一种符合人道理念的思想,在遵循人格平等、为大多数人的利益着想的前提下,它能发展起来,不是因为它蛊惑人心,而是因为大多数人选择了它! 而所谓蛊惑人心的思想,便是不符合人道理念、不遵循人格平等、不为大多数人的利益着想的,这自然不在考虑之中。 比如很多宗教思想,让人去信仰某个神灵,以至于让人失去自我。这个神灵高高在上,所谓‘信我者得永生,、‘人是羔羊,神是牧羊人,之类的,高高在上,把人当作蝼蚁,当作蠢物来湖弄,禁锢人的思想,愚弄人的智慧的,这种,便是人道毒瘤! 这一类思想的信众,要么是假相信,要么是愚不可及遭到了蛊惑。 作为指引者,赵景阳一直坚定践行正确的理念。 他既不信神,也不是神;他不因力量强大便高高在上,也不因看到神魔便俯首就拜。 既不认可所谓人人如龙——人为什么不如龙?龙是什么东西! 人就是人,人会比龙更强大、更智慧、更辉煌,人不必去如什么! 他觉得,当所有的人都有了这样的心气,人道的辉煌,就是可以预见的未来。 我祖我宗,披荆斩棘;十日横空,我便射日;洪水漫天,我便治水;妖魔肆虐,我便斩妖除魔;遇水搭桥,逢山开路,没有什么能挡住我们! 神来欺压,我便伐山破庙;魔来横行,我便伏魔炼魔。 龙?豢龙氏将之当牛羊来养,养熟了当牛做马,杀了吃肉! 这一股精神,是最不可忘却的。 忘却了,人道便没了辉煌。 瀚海王廷是指引者,就是要把这一股精神,坚定起来、传播出去。… 而基于这一股精神,发展出来的种种文明、种种理念、种种思想,便是那花团锦簇,人道光辉之上的一朵朵鲜花。 这些鲜花,赵景阳只负责播种;怎么施肥、怎么除草、怎么除虫,怎么让她开出最美的花,那是人们自己应该去做的事。 赵景阳的婆娘们,大多有自己的事要做,有自己的理想和信念要实现;赵景阳由得她们。 她们不是金丝雀。 只几个好耍的,赵景阳在景园呆了十天半月,便带到了世界秘境,瀚海界。 瀚海王廷眼下没有其他的事要做,开启第四世界,也不急于一时。赵景阳打算把瀚海界彻底搞起来,再开启第四世界。 也算是给瀚海成员们一 个缓冲、休息的时间。 毕竟,第三世界这十余年,一直可没停息过。 到了瀚海界,见素女、尸王五个,已开采出一大堆方方正正的‘砖块,,皆是一点一点的从悬山上开掘出来的魔神指骨砖。 这魔神指骨,即使消磨的只剩下一丁点,却方圆也是个四五万里的柱体。随便开采,便造个万丈的巨城,也只其一小部分,不伤根本,不会影响其稳定。 说来这地方,是个宝地;但仍然蕴藏着一些危险。 对面的第四世界,对于第三世界来说,更加庞大许多;一旦指骨悬山失去稳定,两界联通,必定引出许多麻烦。 将瀚海中枢和景园搬到这里来,也算是个镇守,避免两界之间,在瀚海王廷还没有涉足第四世界之前,发生倾轧。 这不是危言耸听。 在炼死真武大帝的时候,赵景阳读取了它的记忆;从它的记忆中,赵景阳发现了一丝不和谐的地方。 那真武大帝曾经得到过启示,这个‘启示,,没来由,十分突兀。赵景阳认为,这‘启示,,源自于第四世界。 也就是说,第四世界有人或者有其他什么东西,早知第三世界的存在。 所谓启示,未必安了好心。 只要让真武大帝解开封印,打通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第四世界的人或者什么东西,便可以从那边过来。 这里头,多半没有好事。 为第三世界的安定计,瀚海中枢坐镇此处,便是一个必要的事情。 这一次赵景阳过来,将内卫一并带了过来。 这些年,景园内卫的人数,并未有多少增长;到现在,也不到五百人。但作战单位,却不止五百个。 因为人手有一张斗字力士符。 带他们过来,也是要用斗字力士,帮助建设此处。 再看到素女几个,赵景阳忽然心中一动——那禁卫兵符,对好的人不人道,但对这些货色,却未必。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换源a!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之前赵景阳就没想过饶恕它们。 本以利用完了,便一巴掌打死。此时有了这么一张兵符,倒是可以把这些本该弄死的家伙,束缚进去,让其为人道的光大,发挥些价值,也算是个废物利用。 赵景阳便是这样的人。 对认定的敌人,不留一丝余地;而对自己人,则从不吝惜好意和大方。 便也是想做就做,与二牛说了自己的想法,二牛也觉得有道理;便即将素女和尸王等五个的真灵,纳入了兵符之中。 ——赵景阳之前炼兵符的时候,倒是没有把素女跟着一起炼死。只是把她的真灵从神位之中剥离了出来。 毕竟这里,正干这活儿,炼死了可惜。 倒是这五个,欢天喜地起来——总算不会被杀了,再不必整天提心吊胆。 十九代目 一零一章 搞建设 瀚海界天高四十八万丈、方圆十万里;要说体量,其实不比一颗星球差多少。把地球铺平,大概也就这样子。 主要由十万里方圆的大地和平均周长四万里左右、高四十八万丈的一截魔神指骨悬山组成。 十万里方圆大地原先是一片黄沙,少许一些石山,没有生命痕迹。 赵景阳引出青阳氏人王的那一丝丝血,激发其中生命力,将死寂的黄沙改造成了肥沃的黑土地。 如果没有这一丝丝人王之血,这地方便不是个可以长久驻足的。 没有一丝养分的大地,孕育不出哪怕一根草;甚至连一滴水都没有。 人王之血赋予了这片空间磅礴生机。 赵景阳打算把瀚海界作为瀚海王廷的中枢,自然需要对瀚海界进行相应的建设和改造。 先是,从诸多黑暗中挖掘的宝物里面,挑出一颗四象珠,将之悬在天上,明面上作为一颗星体,实际上是用于创造、调和以及平衡这片空间的地风水火。 催动四象珠,先是调整了一下瀚海界的地理环境;大致将之调整为边缘低、进而高、中央低的三环形式。 北边高环拔起一条高低绵绵的万里山脉,东边则造化一片丘陵,西边、南边则是平原,中间凹陷下去——进而催动四象珠下了一场大雨,中央成了一片万里方圆烟波浩渺的湖海。 一些大大小小的河流穿过高环的山脉、平原,将中央湖泊和外环低地联系在一起,构成一个粗糙的水循环。 做完这些,赵景阳转身离开第三世界,到第二上海滩的景园,将大椿和冥灵两颗宝树迁了过来。 将这两棵树皆种植在西部平原靠北边山脉的一侧。 大椿且不必说,这冥灵本来就是第三世界的灵树;先时,赵景阳一拳打死了蛇母,便把冥灵连根拔起,送到第二上海滩世界与大椿为伴。 现在将之皆迁植到瀚海界,以其面向平原、背靠山脉,景园就要建在这里。 两棵树迁植至此,刚一扎根,便齐齐长了一大截。瀚海界的土地之中,蕴含着人王之血的生命力,对这两棵宝树而言,具备相当的好处。 景园需要新建。 不必将第一、第二和第三世界的景园,直接搬过来。 一是没有那个必要;二来嘛,三个世界的景园仍有其用途,赵景阳的一些婆娘,在各个世界工作,平时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一回,瀚海阁便要与景园彻底分开了。 第一上海滩和第三世界,两处的瀚海阁都在景园之中;第二上海滩,瀚海阁也在景园旁边。 随着瀚海王廷的体量变得庞大,瀚海阁这个作为瀚海王廷对外的门脸机构,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瀚海成员越来越多。 之前瀚海阁的大小、体量,已经落伍、不足用。 赵景阳计划建造一座瀚海城,以替代之前瀚海阁的作用。… 那么瀚海城,便不可能放在景园里。太闹腾了,会打搅到赵景阳的生活;且赵景阳一家子住的景园,除非建的很大很大,否则也装不下计划中的瀚海城。 而瀚海城,赵景阳打算建在魔神指骨悬山上。 他计划在悬山的底部往上三五千丈的区域,给它掘掉一圈,建立一座围着魔神指骨悬山的环形城。 也就是说,景园建在地面上;瀚海城建在悬山上。 这里面涉及的工作量,不小。当然,有白银级的工字力士符在手,解决这些问题倒也不算太难。 魔神指骨悬山已被彻底封印,其中残余的魔神力量,被人王拳印镇压在悬山的核心深处。所以无论开采砖头还是在悬山上建造环形城,都不会受 到魔神残余力量的影响。 当然,即使魔神的残余力量被镇压下去,这悬山‘石头,的品质,仍然极高,开采起来比较困难。 即使如尸王、素女五个这样的,举手投足劈山断流的,也须得费时费力、一块块的开采。 比钢铁坚固了不知几多倍。 所以白银级数的工字力士,赵景阳驱策它们开采悬山,也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开采出环形城的粗糙模样。 开采出来的料子,皆堆积在西部平原;一部分被赵景阳用作建造景园,多余的垒起来好大一座山。 赵景阳一直觉得,住的地方不需要太大。虽然家里人多,但瀚海界的新景园,面积仍然不过三五百亩。 大了太空旷,住着不舒服。 当然,三五百亩的新景园,大部分区域,其实都是大椿和冥灵的;便使得新景园的建筑格局,比其他三个景园更紧凑一些。 悬山上的环形瀚海城,外圈是百丈宽的大街,一切应用建筑,都在山体内部。唯一突出来的,就只瀚海阁。 环形瀚海城的瀚海阁,规模比起之前三个瀚海阁,那可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只那大门,就有一百丈高、三百丈宽;雕琢并不精细,但朴实无华、大气磅礴。内部镶嵌在山体之中的空间,极是广阔,深入山体一万丈,空间高度一千丈。 瀚海阁内部三面墙,高高低低是许多楼层,房间以万计。皆是修炼室的形式,里头除了一块用来打坐修行的石台,其他什么都没有。 赵景阳计划将被封印的魔神力量,引出来一丝,将之与石台相连,作为一种修行的磨砺方式。一是进一步消磨、消耗魔神残余力量,二来便是促进瀚海成员的修行进度。 当然,宽广的中央,便是薪火宝树未来耸立之处。 这座环形瀚海城,在未来不短的一段时间内,都会是多个世界瀚海成员的交流、交汇之处。 等到将环形瀚海城雕琢、打磨圆满,时间已经是赵景阳收拾完第三世界的神灵之后的第三年了。 眼下,这环形城还空空一片如也。 赵景阳来到城中,走进瀚海阁巨大的门户,四周打量作罢,微眯着眼睛,含着笑,动念间,勾动薪火。 铺天盖地的绯红火光将瀚海阁内部烧了个遍,紧接着,瀚海阁内空阔的大厅中央,一株巨大的薪火宝树在绯红的火光里渐渐显化出来。 只这片刻功夫,赵景阳催动薪火,动用人道气运,将这间镶嵌在魔神指骨悬山中的新的瀚海阁炼了一遍,将之同化。 十九代目 一零二章 意外(今天就两章,有点忙,明天五章) 「从今往后,此处便作为瀚海王廷的中枢而存在。」 赵景阳狭目斜飞,颇是有些欢喜。 以后,每一个世界的瀚海阁,都是眼前这座瀚海阁的投影,互相之间以人道气运相连。 如此,形成一个中枢、多个终端的形式,在交通、信息和资源等方方面面,通过人道气运,跨世界联通。 每个世界的瀚海成员,都可以经由该世界的瀚海阁来到这里;又可以通过这里,去往其他任何一个世界的瀚海阁。 做完这一切,赵景阳正要转身离开;忽然,魔神指骨轻微震动起来。赵景阳神色一动,眉头微拧。 他察觉到,被人王拳印镇压在悬山核心的魔神力量忽然狂暴起来。 赵景阳眼睛眯了眯,当即盘膝一坐,闭上眼睛,人王拳经的拳意精神勃发出来,瞬即沟通封印悬山的人王拳印。 冥冥中,仿佛一片虚空;只见璀璨的人王拳印的真意,将一道混蒙蒙的力量牢牢的镇住。 却不知何故,那被镇压的本来安安静静的魔神残余力量,这时好像打了鸡血,爆发起来,与人王拳意激烈的碰撞。 赵景阳见状,忙运转拳经,勃发拳意,沟通人王拳印;立时,人王拳意被彻底激活,瞬间将狂暴的魔神力量压回去,牢牢镇住。 便隐约间,听到一声不甘的嘶吼缓缓退去。 这嘶吼声给人一种混乱的、暴躁的、毫无理智的可以动摇神魂的污秽的力量感。 赵景阳登时第一个念头,便是‘莫非那魔神的烙印,没有被消磨干净,? 但随即否定——悬山之中,魔神残余力量之中的魔神烙印,早已被人王拳意彻底消磨,只剩下一些残存的纯粹力量。 这是通过沟通人王拳印,得到的确切信息。 赵景阳可以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不能不相信人王拳印的判断。因为他自身的境界,远远达不到人王拳印的层次;如果人王拳印都会判断错误,那么他自己就更加不可能有正确的判断。 但亦不能不防。 赵景阳念头转动着,暗道:「即使那魔神仍有一点残存的精神烙印,我亦不惧;且不说人王拳印仍然镇压封印着它;若它能逃,早就逃了,不可能留到现在。」 「单说如今,瀚海王廷辐射三个世界,瀚海阁作为三个世界的人道中枢,时时刻刻流淌着三个世界的人道气运。」 「我将瀚海王廷中枢设立在悬山上,本意就是要以人道气运,一点一点的将这魔神指骨悬山,炼成镇压气运的人道圣器。」 「所以,即使仍有魔神残存的精神烙印,也逃不过人道气运的炼化。」 这些念头转过,赵景阳又想到:「那声嘶吼,这番变动,突兀里魔神力量沸腾,最大的可能,源自于第四世界!」 这个可能,比悬山仍残余魔神精神烙印的可能性,大的多。… 想到这,赵景阳心下微沉。 刚刚那声嘶吼,实在非同小可。赵景阳确信自己不大会受到影响,那是因为他的神魂和真灵,在黑暗中曾经磨砺了无数时光,坚固的不可思议。 但除他之外 这声音,隐含着的力量性质,令赵景阳警惕;他隐约觉着,这力量,可能超越了武圣的境界,也许达到了贤人的层次! 而第四世界,是瀚海王廷接下来就要涉足的世界。 如果彼端世界,有超越武圣境界的存在,而这个存在,其力量性质是混沌的、暴躁的、污秽的,那么,问题就比较严重了。 是的,赵景阳首先想到的,就是涉足第四世界的问题。 至于这儿,瀚海界会不会有危险,他一 点也不担心。人王拳印就是最大的防护,然后便是统御了三个世界人道气运的瀚海阁。 他又想到了真武大帝的所谓的启示,不禁联系起来,隐隐愈多明悟——对面的世界,早有某种存在,觊觎着第三世界。 但是,既然许多年来,都不能得逞,便可见人王拳印的强大。 如果没有人予以加持,人王拳印的确会慢慢消弱;但无论再怎么消弱,人王拳印的品级,终归是远远超乎想象的。 而如今,赵景阳这个修炼人王拳经的来到了这里,将此处据为己有;一边借助人王拳印领悟人王拳经,一边又可对人王拳印予以新的加持,使人王拳印重泛光彩,不再消弱,反而变强。 再加上三个世界的人道气运在这里流转镇压。 所以瀚海界的防护,只会越来越强。 在弱的时候,对面都不能突破;越来越强了,又怎么可能让它突破? 而且守护,不正是瀚海王廷的职责么? 就算有可能会被突破,赵景阳只要知道了,就一定会来此处镇守。要不然,第三世界的老百姓,就一定会遭殃。 心中念头转过,赵景阳收回神念,睁开眼。 暗道:「当是对面的存在,察觉到了我这里的动作,发现两界之间直接贯通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于是愤怒之下,发起的一次冲击。」 站起来,深深的吸了口气:「对面不一般呢!」 「看来,开启第四世界的事,还得再作一些准备。」 「否则贸贸然跑过去,说不定会吃大亏。」 思索间,赵景阳走出瀚海阁,穿过百丈宽的外缘大街,来到环城边缘的护栏前,纵身跳上护栏石柱。 淡淡的水汽在下面形成云雾,山底下大地中央的浩渺湖泊,被山的阴影和水汽云雾遮蔽着。 远眺,大地已呈现出淡淡的绿色。 这些年,赵景阳虽然没有专门对瀚海界进行绿化,但也从第一、第二、第三世界,搜罗了一批植物种子,撒播在这里。 尤以药材为甚。 虽然才短短两年时间,但瀚海界以其特殊环境,那许多药材,已在山间、平原和水中生根发芽,迅速生长。 有的甚至开始变异、进化。 可以想见,多年以后,瀚海界一定会成为一个遍地是宝的真正宝地。 不过时间毕竟还短;绿色尚未完全铺满,亦不算繁荣。只西边平原靠北的边缘,两棵巨大的树,绿莹莹,仿佛有光。 「瀚海王廷正如这瀚海界,虽然初生,但正勃勃成长。没有什么,能抵挡人道的洪流!」 十九代目 第一章 囚徒 阴沉的天,青灰色的大街和青灰色的房子,以及远处工厂浓烟滚滚的巨大烟囱;整片世界,都仿佛压抑在阴暗的色调里。 有几丝小雨。 街道上的汽车鸣叫着滚滚蒸汽呼啸而过,名副其实的‘汽车,;也有一些自行车夹杂在里面,叮叮的鸣铃。 行人打着伞,多是穿着黑色或者灰色的衣着,匆匆的走过。 右侧的一片巨大的广场上,人头攒动;远远的,那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雕像,雕像是个威严的中年;它穿着华丽的盔甲,双手交叠拄着一口剑,双目平视着远方。 俄而一声钟响。 广场上数以千计的人立时安静下来。 雕像底座前的高台上,穿着深黑色制服的肥胖中年招了招手,一群巡捕便押解着十几个浑身是血、面目模糊的人走上台来。 那肥硕中年胖大的身躯将制服撑的鼓鼓囊囊的,好像下一刻扣子就会爆掉似的。 他睨了那些‘囚犯,一眼,肥胖的脸扭曲着,大声的说着些什么;然后那些巡捕,便将那十几个‘囚犯,推到高台的边缘,踢打着他们的腿弯儿,要他们跪下。 但那些囚徒不肯跪下。 即使敲断他们的腿,他们仍然不肯屈服;他们张大嘴巴,嘶吼着,嘴里的舌头早已被割了去,甚至眼睛都被挖了去;但从那一声声的嘶吼之中,从那空洞洞的眼眶里,临到死,也仍然迸发着热烈和赤诚的呐喊! 肥硕的中年气急败坏,抓起一口刀,斩下了其中一人的头颅;然后那些巡捕依样画葫芦,把其他十余人亦尽数杀死,斩下了头颅。 他们把他们的头颅挂在高台一侧的栏杆上,迎着风,一滴滴绯红的血液低落下来,汇聚在地上,一滩一滩的。 台下,数以千计的人都沉默着。 很多人低着头不敢看,很多人面无表情。 直到肥硕的中年和他手下的一群巡捕离去,才有人发出复杂的叹息。 「可惜了」 「都是顶好的青年呢」 「为什么要造反呢」 就在这个时候,阴沉的天空里,忽然打了一炸霹雳;霹雳声中,整个红光市都颤了三颤。 阴沉的天空好像被什么撕开了似的,裂出一道缝。 半晌,这道缝才犹犹豫豫的合拢。 赵景阳的身形,出现在广场上即将散去的人群之中;周围的人都不曾发现,自己身边竟多了一个。 赵景阳穿着一身简单休闲的灰色衣服,板寸头,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伞,除了一双丹凤眼狭长,身材稍稍出众了点,与周围的人似乎也没大两样。 他抬头瞟了眼天上,又看了眼不远处高台一侧挂在栏杆上的一颗颗人头,半晌收回目光,随着人群缓缓消失在街道的那边。 瀚海界是在赵景阳收拾了真武之后的第三个年头开放的;原本一建成就要开放,但赵景阳要为开启第四世界作一些准备,就又多蹉跎了一年。… 倒也未必说是蹉跎。 多的这一年,赵景阳又对瀚海的构架,作了一些调整;自身的修行自然也是不落下的,在此之外,于力士符和力量模块这两个方面,也加深了一些建设。 参照那块造就了第三世界神灵体系的兵符的一些奥妙,赵景阳在力士符这一门路数上,走的更深了些,使得他自己炼制的力士符,功能愈发趋近于挖出来的那些,比起原先的半成品,又高了一个档次。 力量模块,原先只开放到三级十阶,且三级模块还只向后宫模板开放;到现在,则已开放到三级二十阶。 动用力 量模块,最高可以借用开辟了二百个穴窍的赵景阳的力量。 同时,三级十阶以下的模块,皆向有二级模板的瀚海成员开放;十阶到二十阶的模板,则向后宫模块和王廷十部的预备成员开放。 王廷十部如今有七个预备成员。便是三毛、二牛、九叔、石坚及凤擎天、独孤破天和浑江龙君。 法海和尚的修为,也够格;不过他对自身的道的践行,还没有圆满,暂时不会加入瀚海十部。却是跑到第一上海滩世界,跟随领袖身旁,践行红派大道去了。 王廷十部的预备成员,皆要是正宗武圣的修为。瀚海的成员之中,正宗的武圣,其实已有近五十人。 但加入的只七个。多是跟法海和尚一般,暂时没有选择加入王廷十部。 毕竟正式加入瀚海王廷,便须得与之前的身份、组织割裂。 至于说是预备成员,这是因为,赵景阳对王廷十部成员的修为有硬性要求;加入的七个,都还没有达到标准,只能是预备。 赵景阳自己的修为,在这多的一年里,也算是突飞猛进。 一口气将祖窍的开辟,推进到三百二十个;只差四十个,便可真正圆满。 不过越是接近圆满,越是开辟不易。剩下的四十个,赵景阳打算再积累积累,一是人王拳经的修持,要再进一步;二是太始玄元炁滋生元炁、演化灵机要再多一些。 然后便一口气,把剩下四十个,都开出来——这是他的计划。 至于到底能不能完满开辟,成为完人,赵景阳也不能预料。 毕竟,三百六祖窍尽数开辟,本就是凤毛麟角的奇迹。 另外也有一些事,相关三个世界的发展,便不赘言;却是瀚海界瀚海中枢建立以后,赵景阳发现,各世界之间的时间尺度比例,在发生变化。 说起来瀚海王廷建立也有一段时间了,但其实一直都没有所谓的中枢,或者说中枢一直都是赵景阳自己。 三个世界的三座瀚海阁,都寄托于赵景阳本人。 直到有了瀚海界,建立了瀚海城,才算是把‘中枢,这两个字从赵景阳身上,剥离了一部分出来。 兴许就是这个原因,使得各界之间差距甚大的时间尺度的比例,产生变化。 在这之前,第三、第二、第一三个世界,时间比例累次皆十倍差距;现如今,这个时间比例,在迅速缩减。 按照这样的趋势,最多第三世界三年,三个世界之间的时间潮流便要趋向一致,再无比例之别。 在这样的变化之中,在瀚海王廷休整、成长之中,赵景阳准备妥当,开启了第四世界。 十九代目 第二章 志士(这一卷再考虑下,后面几章再改改) 相比开启第二、第三世界时的顺当,第四世界开启,赵景阳刚一过来,便引得一道目光注视。 与之隔空过了一招,察觉到有更多的目光将要投射过来,赵景阳当机抽身,以蔽神伞阻绝窥伺、模糊自身存在,然后横空万里,随意选择了一座城市,落了下去。 便是这座名唤作红光市的。 当下,赵景阳须得藏行隐迹。 第四世界非同小可;且不说年余前开凿完瀚海城的时候,遭遇的那番变故;单说这一过来,便被人察觉,过一招还没能占得上风,此可窥得一斑。 ——这个世界,是有厉害人物的。 至少是与赵景阳齐平的,甚至超过赵景阳的。 隔空一招,赵景阳接住了,但没有占的上风;而且还有更多的目光,要投射过来,便是不止一个强人! 赵景阳要给这个世界的人民指引方向,带来人道光辉;但对于这个世界的强者来说,赵景阳则未必是他们的朋友。 就像第三世界的天庭。大概率,可能是敌人。 除非第四世界的人道理念,本就与瀚海王廷相合,其顶层强者遵循这样的理念,这才可能消弭争斗。 不过刚一过来,便看到一溜儿人头,没舌头的没舌头、没眼睛的没眼睛;而周围的人,多是惋惜叹息;便知道,这个世界,并不美好。 拿着蔽神伞,赵景阳耳畔搜集着信息,跟随着人群离开广场,寻了一间旅馆,开了间房,暂时住下。 问那服务员,说:「我刚来红光,听说广场那儿杀了十几个人,却不知什么道理?」 一路过来,零零碎碎,倒是听到一些;但多是些惋惜感叹的话,具体的缘由,却不尽知。 且作为一个外来者,赵景阳须得隐蔽自身,等闲不能动用大规模的非凡手段搜集消息。 引着赵景阳去房间的,是个中年佝偻的男人,闻言道:「那是志士会的青年志士」 他迎着赵景阳的目光,眼神渐渐迷茫。 「他们都是好孩子。」 他迷茫着这么说道:「世道渐变,官府糜烂」 在赵景阳一丝精神的引诱之下,中年佝偻男人将他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却是这个世道,愈是糜烂;尤以三年前的第七次混沌战争失败,加剧社会矛盾,一些有志者联合起来,创建了志士会,意图改变这个世界。 许多有志青年加入志士会,四处宣扬他们的理念,渐渐与帝国统治阶级矛盾越来越大。 从理念纷争,发展到军事***。 去年,南方明昌市的志士组建义军,打响了第一枪;随后,东南各地纷纷起义。帝国中枢任命第九王座明伦殿下为东南总督,督军十万南下,迅速扑灭了东南义火,四处捕杀志士会成员。 东南起义虽然失败,但志士会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因帝国的捕杀,迅速流窜到四方各地。… 刚刚广场上被杀的十余人,便皆是志士会的青年志士。 他们组织人手,鼓动红光市卫军,意图在红光市掀起军事***;但不慎被人出卖,***尚未展开,便遭到了捕杀。 他们虽然失败,但反抗暴政、平等人格的理念,却为大多数人所接受。他们的死,令人惋惜。 「志士会么」 赵景阳心里不禁为之一动。 到了房间,打发走了佝偻中年男人,赵景阳走到窗户前,看着窗外淅淅沥沥愈下愈大的雨,神色里一片沉吟。 志士会。 青年志士。 反抗暴政、人格平等。 果然是哪里有压 迫,哪里就有反抗。 惜乎来的晚了些;要不然赵景阳一定会设法救下他们! 随后的两天,赵景阳除了吃饭,就是看书;他拜托旅馆的服务员帮他买了一大堆书籍来,还有报纸、杂志等等。 从中汲取这个世界的信息。 从书籍之中,赵景阳大致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背景环境。 这里是一个大一统的人类帝国,而且已经延续了三千年——三千年的人类帝国,放在前面三个世界,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即使第三世界的大周,也不过八百年左右。 原因很简单,便是所谓帝尊冕下。 这位帝尊冕下,亲手开创了这个帝国,并且一直坐在那高高的宝座上,三千年没变! 帝尊号称不死者、人族之神、捍卫世界的擎天柱。 传说这位帝尊有惊天动地的大能力,令神魔异类辟易,这才有了帝国的三千年辉煌。 读过这许多书籍之后,赵景阳对这个世界,分外有些惊奇。 不止帝尊的存在。 这个帝国本身,在赵景阳眼中,就是一个畸形的存在。 帝国行的是分封制的路数,但因为帝尊的强大,分封各地的贵族的权力被压制的厉害,在某种程度上,却又算得上是集权。 分封、集权,矛盾统一。 这个世界,也是超凡力量摆在明面上的世界,但超凡力量的发展,很是有一种奇怪的割裂感。 帝国的上层,掌握着许多超凡技术,以至于在帝国最辉煌的时候,帝国的领域,甚至遍及星空! 帝国最鼎盛的时候,拥有上百支星空舰队! 但帝国基层民间,却少有超凡技术的应用——那街上行驶的车辆,竟然是蒸汽动力。 在这里,超凡技术,并不为百姓所用。 这令赵景阳十分有一种恶心之感——如果技术的发展,为的不是全体百姓,为的不是大多数人,那么这种技术,即使再先进,在赵景阳眼中,也毫无意义! 帝国的舰队能跨越星空,但帝国的老百姓,却还在骑自行车! 这是一个极度矛盾的社会。 尤其在混沌战争开启以来,社会秩序迅速崩坏;第五次混沌战争之后,帝尊再未露面,到现在第七次混沌战争结束,整个社会已经是牛鬼蛇神遍布! 报纸上,屡有某地邪教作乱,致死者少的数百人,多的甚至达到数万人的骇然消息! 也有某地贵族加征某税,令民不聊生云云。 难怪会诞生志士会,难怪志士会会发展到军事暴乱的地步。 在上层有着绝对镇压力量的情况下,他们仍然选择军事暴乱,可见帝国的内部形势,已经糜烂到了哪一步! 十九代目 第三章 格局 从书籍和报纸的无数信息之中,赵景阳提炼出几点要素。 首先,便是所谓混沌战争。 第一次混沌战争距今已有三百年。从那开始,帝国进入衰退阶段。书籍的字里行间,可以清晰的看到,在混沌战争开启之前,帝国有多辉煌;而从混沌战争开始,帝国的辉煌渐渐苍白,局面迅速下滑。 每一次混沌战争,都像是给帝国这个庞大的巨人身上插一把刀子;每一次混沌战争,都代表着帝国无数人民的苦难和鲜血;每一次混沌战争,都是帝国局势飞速下滑的关键点。 然而混沌战争是什么,却语焉不详。 只知道是与异类的战争。 七次混沌战争至今,帝国彻底丢失了星空领域;一支又一支星空舰队覆灭在星空深处,帝国九大王座,战死了五位,有超过一亿的帝国战士的生命失落在星空。 在书籍的记载之中,对混沌战争的描述,是具备正义性、必要性和坚决性的,是帝国的命运战争。 因此前三次混沌战争,帝国的人民是鼎力支持并且舍生忘死的。 但随着混沌战争的连续失败,帝国人民的心中蒙上了阴影,渐渐抗拒这种仿佛毫无意义、只会失败,而无所得的战争。 由此产生的矛盾,延续至今,便是帝国乱象的根源。 更重要的是,五次混沌战争之后,帝尊再未露面——渐渐的,使许多人怀疑,帝尊可能已经战死。 作为这个帝国的缔造者,不死者、人族之神、世界的捍卫者,帝尊可能已经战死的猜测,动摇了许多人的心灵。 而也正是在五次混沌战争之后,帝国内部,许多邪教如雨后春笋般一一冒出的直接原因;这些邪教在帝国人民心灵动摇之际,找到了扎根的土壤,由此进一步加剧了社会的矛盾和混乱。 在这样的情况下,许多人开始谋求新的出路。 比如志士会,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诞生的。 五次战争之后,又接连进行了第六次、第七次混沌战争;这两次混沌战争仍以失败告终。 便是此前种种谋求新出路的思想的诞生,只停留在理念的纷争之上,六次、七次战争之后,便终于开始走向暴力路线。 但帝国仍然对底层有着绝对的压制力。 因为超凡的力量和技术,一直在帝国上层的掌握之中。 其次,从种种信息之中,赵景阳还提炼出了帝国内部形势的大致划分。 帝国的顶层,自然是帝尊和九大王座——现在只剩下四大王座。 帝尊无儿无女,无血脉亲族;九大王座是帝尊在帝国的前一千年之中,陆陆续续收养的九个孤儿。 他们是帝尊的坚定支持者。 然后便是贵族议会。贵族议会内部极是复杂,各自贵族的立场各不相同;在维持这个庞大帝国为基础的前提下,各个贵族所谋求的利益,都不尽相同。… 从书籍和报纸暴露出的种种信息来看,贵族议会大致分为三个利益团体。 其一是传统贵族,这一部分贵族,是帝尊在缔造这个帝国的过程中,那些曾经予以物资资源支持的古代贵族后裔。 这部分贵族号称所谓贵族守则,诚实、英勇、牺牲、荣誉,实则是最为腐朽、守旧的贵族势力。 其二是军功贵族,是从帝尊缔造这个国度开始,许多年下来,因战功分封的贵族群体。 这部分贵族与帝尊和九大王座最亲密,也是支持混沌战争的中坚力量。 不过随着七次混沌战争的连续失败,军功贵族的力量损失极其惨重。 第三部分,便是所谓新贵族。新贵族的来源,是五次 混沌战争之后,逐渐兴起的民间资本团体之中的新兴资本家。 这些资本家通过支持第六、第七次混沌战争,消耗海量的金钱、物资,得到了贵族头衔。 这部分贵族没有封地,他们的势力,集中在新兴的蒸汽工业领域。 三大贵族势力,暂时看来,新兴贵族势力最开明;从报纸上的一些信息之中,可以分析得出,新贵族势力比较亲近志士会。 隐约许多志士会的活动,都有新贵族势力在背后支持。 当然,新贵族势力因为刚刚起势,内部很不稳定;隐约之间,一些邪教的背后,也有这些人影子。 在贵族势力之外,帝国的另一个特权阶层,便是官员阶层;这个阶层,最是复杂。什么成分都有。 此外,赵景阳还找到了一幅帝国疆域图。 本星,也就是这颗星球的行政区划图。 本星有三块大陆,分别唤作是中州大陆、天南大陆和海西大陆;中州大陆是帝国的发源地,帝国的行政中心就在中州大陆。 而赵景阳现在所在的红光市,则属于海西大陆。 海西大陆是新贵族最集中的地方,红光市不必说,只说南边不远的新乡市和东北边不远的花生屯市,可都是帝国蒸汽工业领域最发达的城市。 较之于海西大陆,中州大陆是传统贵族的势力集中区;天南大陆是军功贵族的势力集中区。 中州大陆不说,海西、天南两块大陆,各自都有一位王座镇守。 海西大陆的总政,便是第九王座明伦殿下。天南大陆则是第七王座铁龙殿下。 这些信息,并不是什么保密信息,书籍和报纸上,几乎随处可见。 至于势力分布,那自然是赵景阳从字里行间,自己提炼出来的;不论是书籍还是报纸,都不敢明目张胆的给帝国高层划分势力区间。 酒店的房间里,赵景阳合上最后一本书籍,神色里十分一种沉吟。 第四世界无疑非同小可。帝国无疑是个庞然大物。 要将瀚海王廷的人道光辉,撒播在第四世界,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较之于第一上海滩、第二上海滩和第三世界,都难了许多许多。 或者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世界,有着与赵景阳相提并论甚至更强的强者,还不止一个;这个世界的帝国,有着比瀚海王廷刚刚发展起来的超凡技术更精深的超凡技术。 不说别的,只说星空舰队。以瀚海王廷人道气运下辖的三个世界超凡技术的发展水平,怎么着也要个几十年才能完全实现。 十九代目 第四章 搜查 书籍和报纸上的信息未必精准。 而且书籍和报纸的信息,往往流于表面;也许种种信息之下,还藏着更深层次,与表层信息相矛盾、或者完全不同的另外的不能表达、不知道的、隐藏着的信息。 所以即使赵景阳从里头提炼的东西,也仍然要有所保留,不能全都相信。 帝尊真的战死了吗? 九大王座真的是帝尊的铁杆吗? 传统贵族、军功贵族和新兴贵族之外,是否还有另外的贵族势力? 邪教又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志士会与新兴贵族之间,联系到底有多深? 仍然有许多的疑惑,需要一一解开。 赵景阳沉吟着如何在第四世界打开局面。 按照老路数,得他自己先扎根落脚,然后摇人。 这是正统路数,不会有差错。不过这个世界比较危险,他自己扎根落脚倒不难,就是摇了人过来,比起之前第二上海滩、第三世界,可能面临的危险,更大许多。 至于如何打开局面,志士会是一个很好的窗口。 有机会的话,尽快接触志士会;志士会的理念,虽然不够完善,但反抗暴政、平等人格与瀚海王廷的人道理念并不相悖,是可以融合的。 可以借壳上市——借志士会的壳。 这样可以达到初期隐蔽的目的——这个世界很不简单,瀚海王廷的路数,相当一段时间,必须要在水底下发展,以免引来那些目光。 以志士会这条线路为主,借志士会的壳,宣扬瀚海王廷的人道理念、发展成员,暗地里壮大。 在此之余,搜集这个世界的种种知识、探索这个世界的种种隐秘,除了知己知彼,亦是吸收营养壮大自身的过程。 然后便是在条件达到之前,避免与这个世界的高层力量产生直接对抗。可以想办法融入进去,想办法掌握帝国的高层力量,想办法同化这些力量。 如此,此消彼长,自然便可迅速壮大。 瀚海王廷的发展,在赵景阳予以的基础之上,集合众世界的优点,摒除其糟粕,顺着瀚海王廷的理念,传播人道的光辉。 每一个世界,便是再烂,或多或少,都有其优点。 比如这个世界,掌握在帝国高层手中的超凡技术。如果能得手,学习、融合,便可使得瀚海的基础力量,得到进一步的加强。 赵景阳正思索着,忽然,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门外,几道惶恐又愤怒的情绪,被他清晰捕捉到。透过房门,赵景阳看到两男一女三个青年,一边频频张望楼梯,一边各自急切敲门。 赵景阳的房间,位于这层楼的最里面;三个青年,其中女孩正在敲赵景阳的门,另外两个在敲赵景阳房间对面两间房的门。 楼下,一些清晰急迫而凌乱的脚步声,传入赵景阳耳中。 还听到了底楼酒店大堂那个佝偻的中年男人与别人的对话。… 「等等!等等!」 「你们不能随便搜查!」 「你们有搜查令吗?」 「我们老板马上就到!」 赵景阳神色微微一动,上前打开了房门。 那姑娘正急切敲门,一下子敲了个空,险些扑入赵景阳怀里。 见门开了,她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然后作状可怜道:「先生,请帮帮我们!」 这姑娘脸蛋极是精致,身段高挑苗条;头上带着一顶咖啡色的女士帽,头发皆盘在帽子里,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身上穿着灰底蓝纹的长裙,凹凸有致的身材隐约可见;怀里还抱着一个手包。 对 面正敲门的两个青年立刻放弃了继续敲门,几步过来,其中一个面目方正、浓眉大眼的小伙子道:「先生,我们是志士会的会员,正遭到巡捕房追捕。我们请求您的帮助,如果您不愿意,请关上门,我们不会连累您!」 志士会! 赵景阳眼皮子一跳,刚刚才决定早些接触志士会,没想到送上门来了。 他看了眼楼梯那边,叮叮咚咚上楼的声音迅速接近,一楼、二楼、三楼佝偻中年根本拦不住巡捕。最多五秒钟,第一个巡捕就会出现在眼帘里。 「进来吧!」 他说着,让开房门;三个青年大喜,忙迅速进了屋子。 差不多三人刚进来,一个呼吸,赵景阳就看到了攀着楼梯上来的巡捕。 「快快快!」 「每间房都给老子敲开!」 「绝不能放过志士会的反贼!」 十几个巡捕涌上楼来,立时分散开,一间一间的房间搜查;其中一个看到赵景阳,迅速走过来,喝道:「你是谁!」 赵景阳道:「住客。」 那巡捕上下打量着他,道:「住客?」 说:「可有看到两男一女三个青年上来?」 赵景阳摇头:「没有。」 那巡捕一脸冷色的打量着他,然后目光从赵景阳身侧的空隙穿过,望向房间内部。 一边伸手来拨赵景阳:「让开!」 赵景阳呵呵一笑,避开巡捕的手,让开房门:「要搜查吗?请随意!」 屋里,刚刚进来的三个青年,此时藏在柜子里,听到这话,心中狂跳。 那巡捕进了屋,四下里一打量,目光便落在衣柜上。这房间并不大,除了一张床、一个狭窄的洗手间,便只靠墙的大衣柜可以藏人。 这厮走到衣柜前,一只手摸着鼓囊囊的腰间,一只手缓缓打开了衣柜的柜门。 里面,三个志士会的青年,已经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其中那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已经拔出匕首。 门打开,目目相对。 浓眉大眼的青年就要一匕首戳过去;但却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了!心下不禁一凉! 女孩和另一个小个子青年,亦想动手,皆不能动弹。 完了! 一个念头升起。 却随即,便发现那巡捕一脸正常,目光在衣柜里扫视了一周,皱了皱眉,失望的关上了衣柜的门。 就好像衣柜里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没看见! 三个志士会的青年皆是一懵,随即眼睛都亮了起来。 都不是愚鲁之辈,何况这个世界,超凡力量是摆在明面上的。当前遭遇,显然与超凡力量相干。 不约而同,便想到了给他们开门,让他们进来躲避的赵景阳。 那巡捕看了衣柜,又去洗手间看了眼,无所得,出来,对赵景阳说:「我们正在追捕要犯,如果你有发现,必须立刻告知我们。」 又威胁道:「任何窝藏罪犯的行为,一旦被我们得知,将处以极刑!」 说完,将床头桌上的一只烤鸡顺走,出去了。 十九代目 第五章 愣头青 一群巡捕搜完这层楼,又将句偻中年男人叫上来,让他把顶层楼板的楼梯放下来,上去搜查了一遍,下来,骂骂咧咧的走了。 句偻男人把这些巡捕送出宾馆,直看到他们远去,转身进来,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他急步上楼,登了几级阶梯,又驻足,转身下来;神色变幻了半晌,吸了口一起,坐回柜台内,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景阳的房间里,过了好一会儿,赵景阳说:「出来吧。」 男女三个青年这才从衣柜里出来。 然后感激道谢:「谢谢您,先生!」 赵景阳摆了摆手,笑道:「我对志士会的理念挺赞同的。」 便说:「前几日我刚来红光,便听说广场那边处决了你们的一些同伴;正是风口浪尖,你们怎么还出来活动?」 说:「对了,我叫赵景阳。」 说:「都坐。」 各自坐下。 三个人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浓眉大眼的青年,名字叫王小虎;小个子青年唤作是刘黎;姑娘则叫做夜明。 王小虎恨恨道:「同伴们被巡捕房残忍杀害,他们的头就挂在哪儿,我们潜伏了几天,本来打算今晚给他们敛尸。可是没有想到」 他们这几个人也是前次鼓动城卫军发起军事***的一员,因为一些意外,当时逃脱了抓捕。 本应该立刻离开红光,暂避风头。但他们想收敛被残杀的同伴的尸体,便这几天一直潜伏在红光市内。 今天,夜明这姑娘外出「购买食物」,不小心被巡捕房的人看见了;之前起事失败,便是因为内部出了叛徒,遭到出卖;叛徒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巡捕房有他们的照片。 说来也是缘分——他们本就藏身在这家旅馆之中,住在二楼;巡捕追着夜明一路到这里,将他们逼到赵景阳这一层楼来,走投无路之下,有了刚才的这回事。 从这一番话里面,赵景阳察觉到两个问题。 第一,夜明外出购买食物,这话不真。这间酒店本就提供食物,便是想吃些别的,也可以吩咐服务员代买。 所谓购买食物,一定是出去做别的去了,不得不去的那种。 第二,他们三个小青年,地下工作经验不够丰富,亦不够镇定。夜明被发现之后,如果心理冷静、经验丰富,就应该设法把巡捕引走,而不是把巡捕一路带到酒店来! 【讲真,最近一直用 !」 这话实在来的突兀又毫无理由。 王小虎和刘黎听了,要说尴尬什么的没有,却有点坐立不安。 加入志士会,诚然没有太高的门槛;但总得知道,加入者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历吧?不能一个丝毫不知根底的,说加入就能加入。 万一是官府派的间谍呢? 赵景阳哑然失笑:「我道是你之前怎么把巡捕一路引到这里来,现在看来,你果然没有什么经验。你只知道我叫赵景阳,只听我说对你们组织的理念认同,三言两语,你就邀请我加入志士会。」 他说:「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知道我是否不怀好意吗?」 夜明一听,哑然之间,脸蛋通红。 「我我」 赵景阳摆了摆手:「做地下工作的,第一个就是要谨慎,言行举止都要谨慎。否则一不小心,便是灭顶之灾。」 却不防备这姑娘居然有点急智,她说:「赵大哥,话你都挑明了,我现在可以确信,你说的都是真的;而且」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熘熘一转,道:「说不定,你本来就是我们志士会的同伴!」 她这话,引的王小虎和刘黎齐齐神色一动。 还别说,这姑娘的推测,真有那么点道理。 赵景阳言语之中,似乎有地下工作的经验;而且救了他们,话里话外认可他们的理念。 做地下工作的,要么是志士会,要么是邪教;但赵景阳诚然,之前分明动用过超凡力量,但无论神态、语气,皆与那些疯子一样的邪教中人截然不同。 也就是说,他真可能本来就是志士会的成员。 赵景阳哈哈大笑,道:「你倒是想得多。」 说:「那万一我只是用这些话,取信于你们呢?万一我背后,藏着其他的意图呢?你们做地下工作,任何事,都不能以推论为基准,得有证据。」 夜明三个,闻言皆是无语。 又被教育了。 赵景阳才道:「信任这种东西,需要事实依据和时间累积。今天我们刚见面,多余的不说。你们先在这儿藏一段时间。那些巡捕虽然离开了,但未必不会派人暗中盯着这家酒店。」 夜明三个齐齐点头。 赵景阳又道:「过个十天半月,等风头过了,其他的再说。」 便起身:「我在旁边再开一间房,有事可以过来找我。」 言罢推门而出,下了楼,找句偻中年开了房间,拿了钥匙,没有上楼,而举步出门去了。 走了赵景阳,房间里,三个人沉默了半晌。 刘黎叹了口气,隐隐有些抱怨,道:「这回就不该带夜明来红光。」 夜明一听,有点委屈,又有点歉意,道:「我我当时心一慌」 王小虎道:「没关系,我们经验都不丰富;你出去的时候,我也没想到这个,没有对你做出叮嘱,我们也有责任。」 第六章 超凡特区 可以说心想事成——赵景阳心里正想着早些接触志士会,志士会的人便送上门——因缘巧合也罢,心想事成也好,都挺不错。 初来乍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对赵景阳来说都一样;既然在这里与志士会搭上了边儿,赵景阳便决定在红光落脚。 出了酒店,赵景阳在街上随意走着,拦下了一辆迎面而来的出租车——也是有出租车的。 上了车,说:「师傅,送我去买房子的地方看看。」 那开车的出租师傅闻言笑道:「先生要买房?」 赵景阳笑道:「红光挺不错。」 那师傅笑一声,道:「您真有眼力。红光虽然不比新乡和花生屯,但也是个很宜居的城池。」 随意说着话,蒸汽出租车穿过两条大街,停在一座只有三层,但占地面积不小的灰楼前。 出租师傅说:「这是红光最大的房产中介,您不论买什么房子,这儿都有。」 付了钱,赵景阳下车,抬头看了眼这最大的房产中介,信步走了进去。 十几分钟后,赵景阳出来,身边跟着个婀娜多姿的棕色皮肤的女人,然后一起上了一辆小巧玲珑的蒸汽车。 女人启动了车子,蒸汽机轰隆隆的喷薄出一大片蒸汽。女人打着方向盘,一边与赵景阳说:「玲珑区的房子很特殊,赵先生,您找对人了——只有我们红光第一房产中介才有这方面的资源。」 她说话利落,但看向赵景阳的眼神,却分明小心翼翼。 她说:「而且玲珑区的房源买卖,需要一系列的特殊手续。那么,赵先生,请问您有特事办的许可证吗?」 赵景阳不露声色:「还没有。」 说:「我刚回红光。」 女人点了点头:「那我们先去看房子,看过之后,麻烦赵先生您去特事办,办理好相关的手续,然后才能完成交易。」 赵景阳旁敲侧击说:「我这些年一直漂泊在外,没有确切的落脚之处,对这方面的事,不太了解,可以跟我详细的说一说吗?」 女人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 便说:「自从第七次混沌战争之后,官府设立了特事办,专门用于管理像赵先生您这样的超凡者。」 说:「玲珑区是红光市超凡特区,官府为了加强管理,便出台了玲珑区的房产交易特别办法;外来的超凡者必须要办理相关的手续,才能入住玲珑区。」 赵景阳心下转动,咀嚼着女人的话,一边道:「这么严格?」 女人笑了笑,道:「如果赵先生您有别的关系,那自然」 话里话外的意思,显而易见。 规矩嘛,有关系的可以越过;而便是没有关系的,也要看愿不愿意遵守;毕竟这规矩,针对的是超凡者。 老实的超凡者,可能不是很多。 蒸汽车穿过几条大街,渐渐四周环境安静下来;玲珑区是超凡特区,与其他区域隐含着一种隔膜。 玲珑区是一个比较读立的区,周围没有普通社区。 车子驰过一条安静的林荫道,进入了玲珑区;下了车,举目四顾,只见这里建筑,分明充满了一种神秘的味道。 即使建筑风格与其他区域差别不大,但就是有这么一种气氛,笼罩着这儿。 来来往往,稀稀疏疏一些人;有的穿着黑袍,不知模样;有的穿着皮甲、配着冷热兵器;也有穿着正式、人模狗样的;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每一个,都分外与普通人不同。 街道上,几乎没有汽车。但却有骑着马,或者骑着一些奇怪的机械造物的。 也比较安静,说话 的人很少。 女人低声与赵景阳介绍着:「玲珑区的常住人口不超过一千,流动人口最高峰不超过两千。」 然后指着旁边一栋楼:「这儿就是特事办,负责玲珑区的一切事务。」 赵景阳瞅了眼,点了点头。 便跟着女人,走过中街泰半,然后进了一条绿荫巷;来到一座古色古香的阁楼前。 这楼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保养的很好,没有损坏的地方;当头是七级阶梯,两侧四根石柱,再外面些则是两排枫树;门脸不是很大,却很有特色。 中介女人说:「这栋楼有三百五十年的历史,是红光本地一个超凡家族的产业。不过这个家族最近要搬离红光,因为与我们老板是朋友,便托付给我们中介发卖。」 说着话,登上阶梯,她拿了钥匙,开了门,两人走了进去。 十几分钟后,出来;赵景阳说:「这房子我要了。」 女人顿时露出喜色。 赵景阳又说:「走吧,去特事办。」 出了绿荫巷,到玲珑区入口处的特事办,中介女人在外面等着;赵景阳则走了进去。 特事办的大厅里面十分冷清,只有一个窗口开着,里面坐着个模样寻常的年轻人。 正是百无聊赖。 见赵景阳进来,那人精神一振。 然后便是办理手续。 赵景阳先问了一遍,接下了,稍稍动用了一点精神诱导,编了一个故事,便顺利的把所有的手续都办齐全了。 所谓编故事,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毕竟赵景阳在这个世界,没有其他的痕迹。不编个故事,不把自己的过去编出来,一片空白的过去,很容易引起怀疑。 便说本是红光的本地人,父母皆是超凡者——这个身份来历,是赵景阳从办事员口中诱导出来的。 特事办有关于各种超凡者的记录,赵景阳便诱导办事员,找了一对合适的超凡者夫妻的资料,这对超凡者夫妻已经几十年没有消息,正好拿来给赵景阳利用。 便说赵景阳是这对夫妻的后人,在外漂泊了很多年,回到家乡落叶归根云云什么的。 故事编好,录入档桉,办完手续,赵景阳走出特事办,然后与中介女人又去了一趟红光第一中介完成交易。 付了钱,拿到了房契、钥匙,赵景阳便算是在这里,有了这么一个立足之地了。 因着那房子,是全权交托给中介的,所以连房子原本的主人,都没照过面,事情就办完了。 然后赵景阳满大街逛了一阵,买了些家居用品,让人送去已被他命名为瀚海阁的楼子,这才转回酒店。 第七章 落脚 赵景阳购房顺利,以至于刚刚开的房间,掉头过来立马就要退掉。 而且是两个都退。 倒是教句偻中年男人暗暗松了口气——他的确同情志士会的志士青年,但若要冒生命危险,那还是算了。 毕竟日子还过得下去。 对于芸芸大众而言,只要日子还过得下去的,能忍的就都要忍着。除非思想开悟或者真的过不下去了,那时候才会爆发。 退了房,带着三个志士青年,赵景阳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那司机师傅便说:「先生要去哪儿?」 他只瞧见赵景阳一人,并不知车上另外三个。 精神诱导惠而不费,既不必施展大能力引来关注,也不必伤及他人祸害无辜。只消在夜明和王小虎、刘黎三人身上,设一道令人忽视他们的精神诱导,轻而易举便可屏蔽他们的麻烦。 司机开着车,赵景阳跟夜明三个说话,司机竟也不知。 说:「到了玲珑区,我给你们身上附着的精神诱导,大抵可能会被人看穿。」 毕竟只是小术,又未动用大能力,被人玲珑区的超凡者看穿,倒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说:「这几张人皮面具,你们先拿着。下车就戴上。」 三人闻言,各自接过人皮面具,也不必等下车,当即便戴在脸上;这面具,是一宗法器。 源自于画皮之术。倒也不是赵景阳炼制的,却是明台的狐狸精女朋友小唯,在参透了画皮之术之后,专门制来,兑入薪火宝树,换取人道贡献度的一种产品。 说来还挺受欢迎的。 这面具一戴上,便融入皮肤之中;等闲的超凡者,武圣之下的,没有特殊手段的,根本看不透。 夜明戴上面具,原本精致姣好的面孔,立时下降了两个档次,便是五官分布,都产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此,即使是她最亲近的人,也休想认出她来。 王小虎和刘黎亦然。 一路出租车开到玲珑区外,四个人下了车,走进玲珑区;夜明三个极是好奇,探头探脑的张望打量。 玲珑区作为红光市的超凡特区,普通人不论是出于任何一种原因,都很少来这里;官府方面,也明里暗里有所阻止。 夜明三个,分明是没来过这里。 但听说过是必然的。 超凡力量是摆在明面上的。 虽然普通人不敢或者不能或者不愿来这里,但知道这里的,却不在少数。 「这就是超凡特区呀?」 夜明极是好奇模样,她打量着从身边擦过的一个上半身是血肉、下半身是金属的超凡者,盯着人家来来回回的看。 赵景阳翻手一把,将她脸蛋扭过来:「不要盯着人看,不礼貌;会被人认为是挑衅,遇到暴躁的,动起手来我可不帮你。」 三人一听,连忙目不斜视。 一路走到新置办的瀚海阁,赵景阳拿钥匙开了门,一并进了屋里;关上门,赵景阳说:「以后你们三个对外的身份,就是我,超凡者赵景阳的助手。」 道:「等过了这一阵风头,你们再离开就是。」 然后带着几人上了二楼,说:「二楼有五间房,你们各自挑选一间。三楼我住,没事别上来烦我。」 安排好,赵景阳又对夜明道:「我刚刚买了些家居用品,算算应该快要送过来了;你接待一下。」 说完,上三楼去了。 眼看着赵景阳消失在楼梯上,夜明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各自挑选了房间;然后聚在王小虎的房间里,你一言我一语商量起来。 夜明说:「 我心还跳着呢今天的运气,真是让人摸不准。」 说:「我先前察觉到被巡捕发现踪迹,吓得魂不附体。都快绝望了。没想到能遇到赵大哥这样的好人。」 王小虎吐出口气,说:「诚如赵先生所言,我们的工作经验有很大的欠缺,不然不会有今天这样的麻烦。」 说:「倒也真是运气好,要不然」 夜明说:「可不是呢!」 说:「这下好了,我们改头换面,更藏进了玲珑区;那些巡捕就算是把红光市的地皮挖开三尺,也休想找到我们。」 她乐呵起来。 刘黎道:「这次是运气好,下次可不一定。咱们得汲取教训。」 王小虎深以为然,说:「总结一下我们这次的经历,一定要牢牢记住。」 然后一转言:「之前赵先生说,等风头过了,咱们再离开;我看大可不必。」 他说:「我们完全可以顶着赵先生助手的身份做事。」 说:「有这一重身份,我们的事业,一定会顺利起来。」 刘黎道:「可是总须得先征求过赵先生的意见才好。要是赵先生不愿意,我们不能这么做。」 夜明嗯嗯的点头。 王小虎说:「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个意思。稍后我去见赵先生,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若是可以,当然是最好不过。若赵先生拒绝,我当然不能强求。」 又叹道:「如果可以,那可就太好了。」 说:「我们的组织没有足够的底蕴,虽然知道超凡,但接触的机会却不多。而且多数的超凡者,对我们的理念,都嗤之以鼻。唯有赵先生,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赞同我们的理念的。」 志士会其实非常单薄。 尤其在这个超凡力量摆在明面上的世界里,他们的理念,十多年了,皆不为大多数超凡者所接受。 因为超凡者具有超凡的力量,凌驾于普通人之上;对待普通人,超凡者总是高高在上的,自以为生来便高人一等。 所以他们的「人格平等」的理念,被多数超凡者嗤之以鼻。 这就导致,志士会没有属于自身的超凡底蕴——志士会有超凡者,毕竟总有那么些思想开明的;但一来人数不多,寥寥一些;二来这些超凡者的力量传承,源头不在志士会,不敢轻易传给其他的志士,否则会引来源头上的打击。 作为志士会的一员,王小虎深知志士会的窘境。 这一次,遇到赵景阳这样的认同志士会理念的超凡者,而且愿意帮助他们的超凡者,王小虎便动了念头。 【推荐下,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红光市的志士会力量,几乎被一扫而空,只剩下他们几个;如果能在这个关头,通过赵景阳这位超凡者,借助他的身份和力量,来发展志士会,甚至将红光志士分部的力量延伸到超凡界面,那好处,当不言而喻。 第八章 蔽神 赵景阳上了三楼,翻手取出一把黑伞,张开来,元罡一催,黑伞化立时作一片阴影,融入了楼子里。 这黑伞,便是名唤作蔽神伞的一宗法宝。 蔽神伞具备阻断因果、隔绝气机、模糊存在的种种妙用。 是赵景阳为开启第四世界,做的周全准备之一。 初来乍到之时,与人隔空过了一招,还能轻易抽身、避开所有视线,便是此宝之功。 当然,蔽神伞没有攻伐、杀伤之能,且是一宗气运之物,非是寻常法宝;催动之,若只隔绝气机、模糊存在,只需元罡即可;若要阻断因果,便须得消耗气运。 将以蔽神伞融入楼子,将这楼子亦‘隐蔽,起来;赵景阳翻手取出一块白银力士符,动念间,一团云雾笼罩,叮叮当当之中,三楼模样大变。 去除了之前的房间格局,改造为一个大书房模样。 看着一棱棱空荡荡的书架,赵景阳沉吟片刻,动念,书架上便已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暂时而言,赵景阳不打算将薪火宝树投射过来。 一旦投射薪火宝树,便要与此世的人道气运直接相连;以此界强者的能耐,未必不能发现;到时候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来,便是个***烦。 这种一界人道气运整体层面的巨大动荡,即使蔽神伞,也不能掩盖。 赵景阳更不能小觑了这个世界的强者。 所以,谨慎些为妙。 做完这一切,赵景阳返身下楼;正见王小虎上楼。 「有事?」 王小虎驻足,犹豫了一下,道:「赵先生,有件事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赵景阳点了点头,摆手与之一同下楼,边走边说:「什么事?」 王小虎坦诚道:「我们志士会的活动在官府高压之下,一直都很艰难;且我们的理念,不为大多数超凡者所接受,使得我们志士会无法积累超凡底蕴。」 他便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们希望能一直借助作为您的助手的身份,在红光市活动。」 赵景阳听了,立时知道他们的打算,笑了下,道:「可以。」 王小虎一听,大喜:「真的?!」 他本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赵景阳道:「只消少给我胡乱惹来麻烦即可。」 「谢谢您!」王小虎鞠躬道:「万分感谢无以为报!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惹来麻烦。」 赵景阳道:「还是那句话,你们活动的时候,不要再像之前那样粗糙,做事要细致些、谨慎些。」 便道:「既然顶着我的助手的身份,正好这里有些事,要你们去做。」 「您请说。」王小虎立马回答。 夜明和刘黎也走了过来。 赵景阳便道:「你和刘黎结伴出去,以我名义,玲珑区里转一转;看看能买到什么东西——不拘于书籍、器物、药物等等,只要与超凡相关,能买的都给我买来。」… 说着,丢给王小虎一只皮囊:「这里面有足够的黄金。」 又丢给他另一只皮囊:「这个是空的,买了东西装里面。」 然后说:「夜明留下,等我之前买的家居用品到了,你帮忙接待一下。」 「好的!」王小虎毫不拖沓,当即与刘黎出门去了;留下个夜明,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赵景阳道:「你在门口等着就是。」 说完上楼去了。 这个世界的大环境,赵景阳已大致了解;但具体的,却不尽知。尤以超凡层面的东西,不知这个世界与第三世界、第二上海滩有什么不同,与瀚海王廷 秉持的修炼体系又有什么不同。 打发王小虎和刘黎出去,为的就是购买一些超凡相关的东西。 看看,比照、解析一下,到底有什么不同,不同在何处。 夜明见赵景阳又上楼去了,轻轻吐出口气,放松了些许——之前王小虎和刘黎在,她没觉得怎么;这会儿王小虎和刘黎出去了,她才感到一些不适应。 好在赵景阳上去了。 这姑娘便搬了一张椅子,门口百无聊赖的坐着,心中暗暗吐槽——刚刚就该跟王小虎和刘黎一起出去。 不多时,便有一辆货车开进来,停在了门口。 车上下来两个工人,先是打量了一下这座楼子,确认了地点,然后上前,道:「请问这里是瀚海阁吗?」 夜明一个激灵,站起来,道:「是的,这里就是瀚海阁。」 这儿名字,之前赵景阳跟他们说过。 工人便道:「赵先生购买的东西我们送过来了,您看」 夜明忙道:「麻烦你们帮忙搬进来。」 赵景阳复上三楼,一转身消失无踪;却是回了瀚海界景园。 正是阁楼旁边,一根巨大的树根凸起一张不规则的‘桌子,,几个女人正坐在桌畔聊天。 说起这里景园,实在与之前的皆不相同。尤以大椿、冥灵双树,占了景园绝大部分空间。 大椿还好些,毕竟新生不久,高不过数百丈、围大不过十来丈;却那冥灵树,那可是成熟体,高几千丈、围大数百丈,像一座山。 大椿、冥灵笼罩之下,景园犹如仙境;生活在这里,得长寿、易修行,好处实在不小。 最是喜欢的,要数司藤。这姑娘是个藤妖,与双树性最相合。只要是有一点空闲,便一定要回瀚海界来。 这里闲谈的几个,就有她。 另外还有董红玉、明镜和阿俏。 赵景阳的身影浮现出来,抬头看了眼树冠,高高树上垂落下来的欢快声音,却是青凤、林依依几个,在树冠云间追逐嬉戏。 ——赵景阳会心一笑,希望她们永远有这样的心态。 不远处的一片花树下,子宜、宝丽、小芳、钟离等一帮闲人,则正盘膝闭目静修。 看到赵景阳,董红玉几个立时停止交谈,站起来,露出关心之色。 赵景阳走近前,董红玉便道:「还顺利吗?」 赵景阳笑着在她们身边坐下,顺手揽住董红玉的腰,笑道:「还行。」 道:「暂时已经落脚。」 实在是第四世界不同于之前的第二上海滩和第三世界,赵景阳跟她们说过,第四世界更危险许多倍。 所以这里赵景阳第一次去第四世界,教她们无疑心中记挂。 赵景阳便将第四世界的一些常识、背景和自己遇到的一些事,跟她们做了一个普及。 然后道:「对面的世界,着实不一般。力量层次不次于我甚至可能超过我的,都不止一个。」 道:「因此,开发第四世界的工作,须以谨慎为基准。」 十九代目 第九章 现在吗 听了他叙说,阿俏不禁惊叹:「果然是个非同一般的世界,那个什么帝国,居然连星空舰队都有上百支!」 董红玉虽也对第四世界的尖端力量感到吃惊,但她看待事物的角度与阿俏不同。 她说:「一个庞大的帝国,拥有涉足星空的力量,最鼎盛之时辖制广袤的星空领域,但它的人民的生活却只近代水平。」 说:「第四世界的人道文明,是畸形的。」 又道:「不过到底来说,无论哪一个世界,人们追求真正的自由和平等的心,都是一样的。第四世界的志士会,便是思想开悟的萌芽。」 明镜接过话头,道:「还是知识垄断导致的问题。高端的知识,完全掌握在统治阶级手中,而统治阶级是封建贵族阶级。」 「这其实跟普通世界的封建王朝本质是一样的。」 「普罗大众是黔首,是草芥,所以求而不得;贵族掌握着知识,垄断了力量。所以即使这个庞大帝国看起来强盛,但实际却空虚。有一种头重脚轻根底浅的味道。」 司藤则道:「这么说,我们的教育事业,仍然是头等大事。」 赵景阳笑起来:「教育事业,不论在哪个世界,在任何等级的文明层次,都是一等一的重要。」 笑道:「你和世真恐怕得早作准备,第四世界的教育问题,还得由你们起头。」 第四世界当然不是没有教育体系,但第四世界的教育体系,是割裂的。平民百姓几乎没有机会从光明正大的途径学到超凡层面的知识。 他们只能学到基础知识,到顶最多在官府做个小吏,或者进工厂给新贵族搞蒸汽工业。 瀚海王廷从第一上海滩最初发展教育体系,这些年一直在改进;等到万灵大学补充进去之后,瀚海的教育体系,也已经进化到了从基础知识到修行知识的一条龙,并且不拘于族类。 修行的普及,两个支点,一是军队,一个就是学校。 董红玉说:「第一上海滩世界的教育体系,已经渐渐开始向新政府过渡;世真的意见是,慢慢放手,但要永久保留一个监察部门。」 赵景阳失笑,摇头道:「她是舍不得呢。瀚海王廷的职责,是指引和守护。并不真正涉足个世界的具体发展。所以教育体系向各世界的新政府过渡是必然的事。」 道:「红玉,你跟世真讲,放手就彻底放手。教育体系的监察,也全部交给新政府。如果新政府做的不好,未来出了岔子,那也是新政府自己的责任。」 又说:「如果新政府创造的文明未来会毁灭,那也是该世界自己要承担的后果。等到毁灭的时候,瀚海王廷再插手,引导出新的文明就是。」 说到这里,赵景阳沉吟了一下,道:「瀚海王廷在任何一个世界,完成指引任务之后,都只保留一座瀚海阁。如果在保留瀚海阁,并且有着诸多模板拥有者,并且可以利用薪火宝树推演发展、与其他世界交流、可以兑换无数知识的前提下,还会走向毁灭,那么这个责任,绝不在瀚海!」… 「瀚海王廷不是保姆。」 「而且我觉得,每一个世界的政府,都不乐意王廷直接插手他们的内部事务。」 顿了顿,说:「至于第一上海滩的瀚海公司,算是个特例吧。毕竟是我起家的门路,如早前那时所言,瀚海公司留个监察就够了,其他的全不必。」 董红玉沉默了一下,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赵景阳颔首:「所以我给你们都定了期限,期限一到,就必须要放手。这不是瀚海王廷不负责,而是已经尽到了该尽的责任。」 又说:「人道文明的发展,应当是自由的。王廷不应当给它们套上枷锁和 缰绳——只有这样,文明才会绚烂。所以瀚海王廷不会做任何一个世界的太上皇。」 说了这些,赵景阳话音一转,转到之前的话题。 说:「第四世界的志士会,就是我们涉足第四世界的第一窗口。他们的理念,虽然在大环境的压迫下,一直没能趋于成熟,但人格平等、反抗暴政的信念,与我们的没有冲突的。」 说:「我从志士会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一丝你们组织的成员的样子。」 然后便道:「我当前落脚在一个叫红光市的地方,这地方刚刚爆发了一次不成功的志士会起义;他们的成员,在我降临第四世界的前夕,因为遭到背叛,大部被捕杀了。」 「现在只剩下三个,我把他们保护起来。」 说:「我的意思是,红玉你带队,跟我过去;借助红光市志士会分部的壳,发展人民力量。」 董红玉有点吃惊:「现在吗?」 赵景阳点头:「虽说我之前给你定的二十年期限还很远,但第一上海滩的局面,既然已经彻底稳定,自然可以慢慢放手。」 说:「我本来就属意你,倒是你正好在这里,免了我去第一上海滩跑一趟。」 又说:「你挑选十到二十人的队伍,对了,把世真也带上。」 然后看向司藤:「你这边也可以慢慢放手,下次便带你一起过去。」 几个女人沉思了一会儿,皆是点头。 阿俏道:「那我呢?」 赵景阳笑道:「阿俏其实也有丰富的地下工作经验也行,算你一个。」 阿俏笑道:「好。」 便说:「那边才刚刚起头,没多少时间耽搁;红玉,给你三天,三天后我过来接人。」 的确没得耽搁。 眼下尚未正式与第四世界接驳,时间尺度的问题不得不有所考量。 于是一转身,赵景阳又回到了第四世界。 看看窗外,已近傍晚。 赵景阳心思转动,走下楼,正看到夜明在布置家居用品;便立时知道还是当天,并没有一转眼十天半个月。 也就是说,第四世界和瀚海界那边,虽然存在着时间尺度的比例,但差距不大。 他在瀚海界逗留了大概一个小时,这边差不多是两三个小时。应该不到三倍比例。 比起之前各界之间的十倍、百倍差,两三倍不值一提。 赵景阳觉着,大抵是魔神指骨的问题——瀚海界或者说第三世界,在很早以前,就与第四世界有了关联,所以影响到时间尺度的比例,互相之间差距不大,趋于平衡。 ://eΒo/ 十九代目 第十章 仪式 之前赵景阳还通知了三毛一声,让他做好准备;他打算让三毛也做个第四世界的先遣——这小子最是机灵,如今更是成就武圣,做个先遣问题不大。 而且是老部下,用起来顺手。 看着夜明吃力的抱起一大包物件,赵景阳摇了摇头,挥挥手,大厅里一大堆家居物品飞起来,好像长了眼睛,自己飞上二楼、三楼,各自摆好。 夜明手中一空,险些打个栽。 待看到这些东西飞起来,更是张大嘴巴,直到瞧见赵景阳。zbr> 不等她说话,赵景阳便先问她:「他们还没回来?」 夜明眨了眨眼睛,才道:「没。」 赵景阳点点头,说:「已近傍晚。你出去一趟,买些吃的来。」 夜明撇撇嘴,往外走,嘀咕说:「指使得真利索」 赵景阳听的分明,说道:「不去也行;饮食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你们要是自己不想吃,也可以不买。」 夜明一个激灵,加快脚步,出去了。 没等夜明回来,王小虎和刘黎回来了。 讲两个皮囊交给赵景阳,王小虎说:「赵先生,能买的都买了,都在口袋里;但有的东西黄金买不到,卖家要帝钱。」 赵景阳一听,帝钱? 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劳烦你们跑这一趟,我让夜明买吃的去了;等她回来,你们自己吃。我在三楼,没事不必来找我。」 「好的。」王小虎和刘黎应声。 赵景阳把其中装了黄金的皮囊又丢给王小虎:「里面剩下的,算是我赞助你们的组织经费。」 说完上楼。王小虎哎了一声,抓着皮囊,一脸感激。 倒是要说一下这皮囊,便是所谓乾坤袋。制作乾坤袋的技术,瀚海王廷早已成熟;外围长老部的大多数成员,都会炼制这玩意儿。 以至于这种乾坤袋,早成了瀚海成员的常备物品。 这东西里面空间不大,制式化的,三丈方圆;大件的东西装不了多少,但承载随身物品绰绰有余。 这种制式化的乾坤袋,在瀚海王廷不值钱;但对于王小虎他们,却是一件宝物。袋子里装着的大量黄金的价值,在王小虎而言,未必及得上袋子本身。 不多时,夜明提着一袋子食物回来,三个人吃饭不提。 赵景阳上了三楼,将乾坤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出来,仔细分过,二十来厚薄不一的书摆上书架,其他一些器物、瓶瓶罐罐之类的,则在书桌上放好。 先说书籍。 二十来本书,最厚的不足两厘米;多是那种小册子,十几页、巴掌大的玩意儿。新旧不一。 随意拿起一本书,看扉页,以这个世界的文字——与汉字颇是有些类似的文字,写着书名——【超凡入门-仪式篇章】。 这里须得强调一下。 文字和语言,对于赵景阳而言,从来不是障碍。任何一种文字,任何一种语言,对于手握薪火、关联人道的人王而言,都不存在障碍。 文字和语言,是文明的基础要素,是人道气运的组成部分。赵景阳对人道气运的把握,虽不能说精深,但站在人道气运的高度,识别任何一种语言和文字,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翻开这册薄薄的书籍,赵景阳一目十行,不片刻,便已将之阅览完毕。 阅过之后,赵景阳脸上带着一点奇异的思索,一挥手,一缕绯红的火光迸出,绕着那些书籍转了一圈,一次性将其中的知识全部提取、收纳入薪火宝树的知识库里。 「这个世界的超凡 入门,居然是这样的路数!」 不怪赵景阳神色有点奇异。 实在是这个世界的超凡入门,与赵景阳固有认知中的修行入门,存在着很大的差别。 于赵景阳而言,成就非凡的路,无外乎修炼;从练皮锻骨,到练脏入髓,一步一个阶梯、一步一个脚印,全靠自己练。 而从眼前这本超凡入门书籍之中,却看到,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入门与修炼无关,而是仪式! 也就是先用某种手段,确定某个人是否具备所谓的超凡因子;若是身具超凡因子的,便具备了入门的前提。 之后便是寻找一种合适自身的仪式,按照仪式的要求,搜集相应的材料,然后以这些材料为祭品,完成仪式,便可得到超凡力量! 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居然是这样的方式得来的! 赵景阳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不靠谱。 这样的方式得到的力量,与自我修行得到的力量,分明存在着本质的差异;这样的力量,从何而来?仪式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赵景阳心中,涌起一丝阴影。 这本册子上,只有大体信息的描述;既没有说明超凡因子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具体的仪式例证。 只从其大概之中,赵景阳琢磨着,所谓仪式,可能与第二世界道家的开坛作法存在一定的相似性。 道家开坛作法,也是一种科仪,一种仪式。 不过道家的科仪,只是作为祭祖或者降魔的手段;第二上海滩世界的道家修士,譬如九叔,就会很多科仪;但九叔的力量,可不是从科仪得来的,仍然是自己修持来的。 九叔开坛作法,往往目的是为了借用天地间的某些力量来加持己身;比如向祖师借力! 与之类似的,譬如请神上身的神降路数,也与科仪相关。 四目道长精擅请神,用的时候好像不必科仪,但其实他平时每天都需要做一番科仪,以巩固、加深、加强请神上身之术的奥妙。 赵景阳曾经专门研究过请神上身的法门,对此深有理解。 较之而言,这个世界,居然可以通过仪式,直接打开超凡力量的门,让一个不必修行、只要有所谓超凡因子的人,立刻得到超凡力量。 这就很奇妙了。 坐下来,微眯着眼睛,赵景阳沟通薪火宝树,将刚刚收纳的所有知识,都过了一遍。 半晌,睁开眼,狭目微眯着,神色颇是有些迟疑。 「这些知识太零碎了,难以复原体系。看来得搜罗更多相关的知识,亲身体验一回才好。」 按下心中诸般念头,赵景阳目光落在桌面上的瓶瓶罐罐上、刀枪器物上。 十一章 超凡物品 大抵是王小虎这一回思虑周全,所以那些装着五彩斑斓各色液体的瓶瓶罐罐上,都贴了纸张,上面粗略的写明了瓶瓶罐罐里的液体的功能和用法。 瓶瓶罐罐不多,就五个大大小小的瓶子。 小的只拇指指头大,大的也不过半个巴掌。 五瓶液体,有治疗外伤的,有解毒的,有补充体能的,有激发精神的,最后一种则是祛除邪祟的。 粗看来,大致与丹药的功效相差仿佛,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效用强弱如何。 念头转动间,赵景阳拿起那瓶治疗外伤的淡蓝色泛着点猩红的液体,放到鼻尖嗅了嗅。 立时,一股带着点花椒类似的味道的气味,涌入鼻中。 赵景阳眯着眼睛,慢慢品味起来。 不片刻,睁开眼,眼神中流过一抹冷意。 这瓶子里的液体,的确有治疗外伤的功效,但效力与赵景阳当初最早拿出来的金创膏相比,也略有不及。 这当然不算什么。 让赵景阳眼中露出冷意的,是这玩意儿里面,存在着某种令人上瘾的成分! 赵景阳最厉害的,当然是跟人动手的能耐;但炼丹、制器的技艺,赵景阳却也不差。 瓶子里的液体,到底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基础药剂,其中成分,哪儿瞒得过赵景阳? 嗅一嗅,立时分明。 随后,赵景阳将其他几瓶都解析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玲珑区贩卖药剂的,都是不择手段的女干商! 每一种药剂里,都添加过不必要的料! 都是加料的货色! 其中最良心的,是加水的;最恶劣的,便是加了致瘾成分的。zbr> 卖这些黑心狗屁玩意儿难道就不怕被人打死? 玲珑区做买卖,对象是超凡者;卖东西的得有多大的靠山,做黑心买卖才不怕被人报复? 或者说,看人下菜? 这倒是个合理的推测。 玲珑区就这么大,王小虎两人都是陌生人,便是欺生的路数? 「欺生欺到我赵景阳头上来改日去瞧瞧,他怎么一个欺生的法!」 拂袖元罡一吐,正要湮灭这几个瓶子,又突然停下来;赵景阳眼神闪烁着,心里计较着主意。这些药剂的成分,的确不复杂,赵景阳嗅一嗅便即了然;但制取的手段和方法,却极是新奇。 与炼丹的法门,殊为有些不同。 有值得借鉴和学习的地方。 正好,这儿一个把柄,改日去那几个药剂店走一遭,诈一诈卖药的,如果能诈出炼制药剂的法门,那就不亏。 打定主意,赵景阳拂袖收起五瓶药剂。然后目光落在了几件器物上。 抓起一把类似于左轮的手枪,沉甸甸的,掂量了一下,赵景阳盯着这东西,念头探出,仔细摸索起来。 半晌,有所得。 又将其他几件短刀、匕首、刺剑一一琢磨过一遍,赵景阳吐出口气,心里倒是有那么一点高兴。 显然,这些器物,都不是普通的器物。类似于法器。 威力十分十分的一般,比最普通的法器,都稍有不如。 从这方面来看,这点威力,自然不足以教赵景阳侧目以对;赵景阳看中的,是这几件物品的炼制手法,与他所知所会的手法,截然不同的,从另一个角度出发的新颖炼制手段。 又将这几件器物拆解开,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找到各自超凡力量的原点,皆是一道米粒儿大小、花纹各自不同的印记。 赵景阳仔细琢磨,发现这些印记,似乎像是生长在上面 的,几乎没有人工痕迹。 这就很奇妙。 赵景阳所知的制器手段,由浅入深,到了高深之处,自然也能造就这种看不出人贡痕迹的;但初级的手段炼制的法器,人工痕迹一目了然。 像眼前这几件物件,比起最初级的法器妙用都差了一线的,不可能是手段精深至可以炼制法宝的高人所出! 有能耐炼制法宝,回头来炼制法器,就算再怎么随意、再怎么不上心,炼制出来的法器也不止这点威力! 这说明这个世界的制器手段,与赵景阳所知制器手段存在着很大的差异;这样的差异里面,就蕴含着可以学习的知识。 赵景阳仔细打量着从几件物件里面拆解出来的,包含了印记的部件,将几道不同的印记,都仔细记下来,仔细的品味琢磨。 第二天,赵景阳一大早下来,夜明正拿着扫帚在打扫底楼大厅。 见赵景阳下来,忙道:「小虎哥和刘黎出去了。」 赵景阳发现她有点紧张,道:「我不问这个。」 「哦。」夜明拄着扫帚,有点手足无措。 赵景阳笑道:「我先前还觉着你胆子挺大,什么话都能说。今天怎么了?」 夜明嗫喏了一下,道:「你是超凡者」 赵景阳哑然。 感情这姑娘反射神经有点长,之前是没意识到赵景阳是超凡者?或者意识到了,但一下子没明白超凡者是什么意思? 「你害怕?」赵景阳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 夜明犹豫了一下,道:「超凡者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又连忙道:「我不是说你!」 见赵景阳没有生气,便接着道:「我小的时候住在花生屯市附近的滨海镇,曾经经历过一件与超凡者相关的事。」 她这里细细道来。 原来她十来岁的时候,也就是七八年前,滨海镇发生了一件事,海里的怪物上岸吃人;后来来了几个超凡者,当时她还挺高兴。可那些超凡者动起手来,一点都不顾及镇上的居民。 甚至刻意用居民作诱饵、作炮灰。 事情解决后,镇上一片狼藉;以至于死伤者数以百计。比特么之前被海里的怪物吃掉的人都要多十倍! 财产损失更是不计。 以至于很多人不得不搬离滨海镇,去其他地方谋生。 从那时开始,这姑娘的心里,就种下了「超凡者多不是好人」的观念。 再加上这些年,报纸上的种种报导,邪教作祟,邪教的超凡者以万人献祭;或者超凡者大打出手,死伤多少多少。 凡此种种,没有一件特么的好事。 赵景阳听罢,面无表情。 这姑娘瞧见,便说:「对了,就是这样的表情。那些超凡者看我们,都是这样的表情!」 赵景阳顿时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