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宗小师妹她过分强大》 第1章 嫁给一个傻子 玄明大陆,四方镇南部的一座普通民宅里。 君澜被人一脚踹倒,手掌撑在地面上,尖利的碎瓷片几乎将掌心扎成对穿。 她忍疼将碎瓷片拔出,顾不得满手的血,扑过去抱住面前妇人的腿。 “娘,我求求您了,求您别把女儿嫁给那个傻子好不好,女儿不想嫁给一个傻子啊!” 就在刚才,娘突然告诉她,说将她嫁给了李老爷家的那个傻儿子,让她赶紧收拾一下,准备上花嫁……婚姻大事,她却在花轿都抬到家门口了,才知道自己要嫁人了,多么可笑的事情! 血弄脏了妇人的衣裙,妇人大怒,手中的木棍雨点般落下,边打边骂。 “傻子怎么了?傻子不也是男人吗!” “我把话撂这儿,你的聘礼,我已经拿去给你姐姐莲心买首饰了,今天这花轿,你乖乖上最好,你要是敢不听话……老娘就是绑,也要将你绑起来塞进花轿里面!” 就在这时,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女推门而入,头上的步摇金光灿灿,耳朵上挂着的红宝石耳坠更是熠熠生辉。 正是君澜的姐姐,君莲心。 君澜扭头,盯着着君莲心发髻上崭新的首饰,想着妇人刚才说的话,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抓住妇人又要打在她身上的棍子,悲愤地喊道: “娘!我和姐姐都是您的女儿,可您的心里眼里却只有姐姐一个,您太偏心了,我不服!” 娘把她嫁给一个傻子不说,还用她的聘礼给姐姐买首饰……天底下哪有这样偏心的娘! 君澜的内心涌起巨大的悲愤,浑身血液直往脑门上冲,脑袋仿佛要炸开一样刺痛。 她两眼泛红,不甘心地瞪着妇人。 君莲心本来在旁边看好戏,闻言,她扶了下头上的金步摇,噗呲笑道:“娘偏心不是很正常吗,因为我才是娘的亲生女儿呀,至于你……哼,一个不知道爹娘是谁的野种而已。” 君澜:??? 什么意思? 君澜有些懵,她下意识地扭头望向妇人。 “娘,姐姐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不是您亲生的?” 妇人没想到会捅出这茬子事,那双透着凉薄气息的吊梢眼一斜,瞪向君莲心:“莲心!” 君莲心却没有说漏嘴的惊慌,满不在乎地撇嘴道: “娘,你瞪我干嘛呀,这事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说小野种生了副好皮相,养着她,长大后能卖个好价钱给我做嫁妆。”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君澜一张小脸唰地就白了。 难怪在这个家里面她不受欢迎! 原来她根本不就是这个家里面的人! 她叫了十六年的娘,只是把她当成一个能卖钱的小野种来养,她跟猪圈里面的那些家畜又有什么区别! 泪水哄涌而出,君澜身形踉跄,巨大的打击冲击下,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随即想到什么,她忙又挣扎着爬起来,抓住妇人的衣角,急切地问道:“那我娘呢?我的亲娘是谁?她在哪里?” 眼见瞒不住了,妇人索性也不再隐瞒,冷着脸对她道: “我怎么知道你娘是谁,当初你那死娘跪着求我照顾你,说的多好听啊,说什么她过个三五天就来接你走……” “结果可倒好,别说三五天了,十五年都过去了,也不见你那死娘来接你走!” “更可气的是,你那死娘临走前给我们一块石头,说那石头能换多少多少钱,结果我拿到街上一问,狗屁,白送都没人要!” 石头? 君澜蹙眉,忙将自己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小物件掏出来看。 那是一块鹅卵形小石,比指甲盖略大一些,中间有个小圆孔,穿了一根红绳。 君澜从记事起,脖子上就挂着这样一块小石头,妇人说这是她的命石,让她一直戴着,不能取下来。 ……原来其中另有深意! 君澜捧着那块贴身佩戴了十几年的小石头,双目发怔。 妇人则看见那块破石头就来气,满嘴的尖酸刻薄张口就出。 “我们家养你这么多年,你也不能白吃不喝不是?你的聘礼,就算是抵了你这些年的口粮钱了。” “行了,你赶紧走吧,花轿还在外面等着呢。” 妇人说完,一脸的不耐烦,拽起君澜就要往外推。 “等一下。”君莲心忽然道,她朝君澜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阴笑,然后弯腰捡起一块碎瓷片,抬手就在君澜脸颊上划出一道血口子。 “啊——!” 刺疼袭来,君澜发出一声惨叫。 妇人也吓一跳,皱眉呵斥闺女:“莲心,你干什么!” “娘,这小狐狸精一张脸生得这么好看,她男人又是个傻子,万一她以后耐不住寂寞,跑出去外面勾搭野汉子,闯出祸来,李家还不得怪罪到我们头上来啊。” 妇人一听,觉得有理:“那就再划几道。”抬手摁住君澜不让动,又催促闺女,“莲心,快点划啊,多划几道!” 君莲心求之不得! 她早就看君澜这张脸不爽了! 一个小野种,竟然生了这样一副倾国倾城的好容貌,凭什么! 她狞笑着走向君澜。 只是眨眼间,君澜那张绝美的脸庞上,便横七竖八地多了五六道血口子。 君澜尖声嘶叫,拼命挣扎,绝望之下竟然迸发出一股巨力,猛地推开妇人。 妇人措不及防之下被推了一个踉跄,手掌磕在桌角上,蹭破了指甲盖大的一小块儿皮,她顿时暴跳如雷,抓起张椅子就朝君澜头上砸去。 砰—— 那么结实的一张椅子,瞬间四分五裂。 君澜身子一软,哐当倒地。 妇人愣了下,忙上前,试试鼻息见还有气,她立马就又是一脚踹过去,嘴里骂骂咧咧道: “晕了也好,这样才老实!莲心,去打盆水,把她脸上的血擦洗一下。” 母女二人一通忙,将君澜重新收拾干净,盖上盖头,又用麻绳把手脚都捆结实了,这才横着往外抬。 李家的迎亲队伍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见一身红嫁衣的新娘子不是自己走出来的,而是被家里人抬出来的,倒也没有觉得意外。 新郎官是个傻子,新娘子哭闹着不愿意嫁很正常。 被抬出来算什么,只要人还活着就成。 接到新娘的迎亲队伍没再多做停留,吹吹打打的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轿子里的新娘子,在被抬进新房的那一刻就咽气了。 更加不会有人知道,新娘子咽气后没一会儿,原本没了气息的尸体,突然又重新焕发出生机,身体内还迸射出无数绿色的星点。 在那些绿色星点的作用下,新娘子浑身的伤口迅速愈合。 下一刻,新娘子……不,不对,不是新娘子,那个可怜的新娘子已经死了,现在掌控这俱身体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君澜。 君澜缓缓睁开眼睛,透着清冷疏离感的凤眸环视整个房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又垂眸看了眼脚上的锁链,然后默默闭上眼睛。 想她君澜,因为觉醒了木系异能,掌握了治愈术,被列为高质量人类,受到特有保护,躲进国家提供的方舟里,这才逃过末世的浩劫,得以幸存下来。 末世来临后灵气就复苏了,她因为有木系异能傍身,修炼起来事半功倍,没几年就修有所成,成了末世赫赫有名的医修,结果却因为救一只小狗而被一群丧尸围攻……说好的好人有好报呢! 再睁眼,她就从末世魂穿到了这里:玄明大陆,一个修士遍地走,邪魔多如狗的修真世界。 这里的最高统治者是宗门联盟,每座城池都有当地的修仙宗门或是世家坐镇,百姓们奉上供奉,受他们的庇护。 而她现在的身份,比需要庇护的百姓还不如:一个不知道亲娘是谁的小可怜,被养母捆住手脚,毁了容貌,被迫嫁给一个傻子。 好在她的异能也跟着穿了过来,不至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这让君澜略略好受了些。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啪嗒掉到了地上,她垂眸一看,见是一块用红头绳系着的小石头。 正是原主母亲说的那块能换很多钱的小石头。 这是原主母亲留给女主的唯一物件了,还是留着吧。 君澜伸手将小石头捡起来,结果她手指才碰上去的瞬间,一浓郁的灵气便直往她身体里面涌。 君澜:? 竟然是一块上品灵石! 难怪原主母亲说这东西很值钱! 修士修炼,最离不开的就是灵气。 尤其像这种品质极佳的上品灵石,更是稀罕物。 那妇人说这东西白送都没人要,那是因为没找对买家。 对于修士们来说,灵石是宝物,甚至都可以当做钱财来使用,然而对于普通百姓们来说,灵石就只是一块破石头而已。 原主将这块灵石做成项圈随身佩带,倒是在关键时刻帮了她大忙。 原主这俱身体从来没有修炼过,又亏空的太厉害,她自带来的那一点儿异能,修补好身上的伤后,几乎悉数耗空,正需要补给。 君澜忙盘膝坐下,吸纳灵石中的灵气补充异能。 等会儿那傻子新郎进来后,她不知道又要面对怎样一番恶斗,得把火|药备足。 谁知,她一个大周天还没运完,筋脉忽然一阵绞痛。 君澜蹙眉。 怎么回事? 这俱身体为何会排斥灵气? 难道是不能修炼的废材? 君澜正狐疑间,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那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唐僧念咒般,反反复复只重复一句话: ——你能帮我找到我的亲娘吗? 君澜:“……” 作为一缕才刚从异世穿越而来的魂魄,她十分清楚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君澜停下修炼,熟练地用神识内视识海,果然在识海中看见了一抹瘦弱的小身影。 那是原主。 按理说,她用了原主的身子,帮原主完成心愿,也不是不可。 但是人海茫茫的,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她要去哪里帮原主找亲娘啊。 君澜才这么想完,原主似有所觉般,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起来: ——帮帮我,帮帮我,我要我的亲娘! 与之而来的,是灵魂要被撕裂的巨疼! 好暴躁的小姑娘! 君澜急忙应下:“帮帮帮,我帮,我帮你找娘还不行吗!” “你发誓!” “……我发誓!” 疼意顿止。 再看,识海里的那抹小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君澜:“……”就很无语。 修炼者重誓,一旦立下誓言,就必须得遵守,否则就会遭到誓言的反噬。 原主给她挖得这个坑,够深的啊! 君澜抹了把汗津津的额头,看眼喜气洋洋的婚房,没敢再耽误,急忙进入修炼状态。 要想帮原主找到亲娘,她首先得活下来。 而活下来的第一步,是先挣断绑住双脚的锁链,从这间婚房里面逃出去。 没有原主的干扰,君澜这次修炼进行的非常顺利,灵石上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往她身体内涌。 在她差不多将灵石上的灵气全部吸收完之际,房门被大力推开。 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男子摇摇晃晃地进来,看见坐在床沿边上的君澜,他咧嘴流出两条哈喇子,嘿嘿笑道:“娘子,娘子——打,听话!” 说完,男子抽出别在后腰上的鞭子,扬手就往君澜身上打去。 第2章 打到她们说为止! 君澜挑挑眉 。 新郎官不但是个傻子,还是个暴力狂! 眼见鞭子就要打到身上了,她急忙催动异能,用念力解开脚上的锁链,随即一跃而起,一手架住新郎官的一条胳膊,用力反扭的同时,另一手扯下对方胸前戴着的大红花塞嘴里,将惨叫堵死。 胳膊被拧断,嘴又被堵住了,新郎官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晕死过去。 君澜将人扔地上,打碎一个花瓶,用碎瓷片在新郎官的脖颈上划出一道不致命,但看起来绝对够吓人的伤口,又用小瓷瓶接了一些新郎官的血,再将房间内比较值钱的东西打包背起,然后推开窗户,灵巧地跃出。 大概没人想到新娘子会逃,新郎官家的防卫并不严,君澜没怎么费力就逃了出来,她循着记忆辨别了下方位后,撒腿就往原主养母家方向跑。 一边跑,一边将小瓷瓶里面的血撒一点出来。 担心来追的人眼瞎,看不清地上那点血迹,她沿途还扔了不少从新郎官家里拿出来的财物。 新郎官受伤昏迷,新娘子消失不见,房内的财物也被卷走,新郎官的家人发现后,必定会追出来,届时顺着她一路留下的痕迹追到原主养母家里,那就有好戏看了。 那对母女不是怕原主会连累到她们吗,她今天,就要让她们担心的事情成为事实。 君澜过去时,那母女二人正在房内脑袋挨着脑袋,盘点用原主换来的高额聘礼。 “娘,镇上的伊人坊新出了一款荷塘月色的裙子,可漂亮了,我也想买一套。”君莲心搂住她母亲罗氏的胳膊,撒娇道。 伊人坊是本地有名的成衣铺子,里面随便一件衣裙,价格都不低。 若是以往,罗氏必然是不舍得的。 但她刚得了这么多聘礼,心情正好着呢,大方地挥手道:“买!想要什么,娘都给你买!” 一匣子的金银财宝呢,给宝贝闺女买件裙子算什么。 罗氏搂着一匣子金银珠宝,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君莲心如愿以偿得了可以买新衣服的许诺,也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母女二人各自欢喜,就在这时,外面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谁?” 大半夜的,谁会过来敲门啊? 二人对视一眼,警惕地收了笑,忙将装满金银的木匣子藏起来,起身去外面查看。 她们前脚离开,后脚窗户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君澜像只灵巧的猫儿一样翻窗跳进屋内,将从新郎官那里卷来的财物,一股脑地,全塞进了娘俩的被窝里面。 做完这一切,她又原路出去,一跃跳上房梁,坐在屋脊上,一边静候新郎官的家人打上门,一边仰头欣赏天上的圆月。 末世来临后,整个生存环境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日落以后,那些躲在阴暗处不能见天日的各类异兽和丧尸,全都爬出洞来觅食。 幸存的人类就是它们的食物。 所以,末世的夜晚,危险得像战场,躲都来不及,哪能像君澜现在这样,一边吹着小夜风,一边悠闲赏月。 她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赏月是哪一年的事情了。 这里的月亮可真亮啊,还很圆,就跟课本上描述的一样,像个硕大的白玉盘。 可惜没有酒。 要是这会儿能有一壶酒,再配上几碟小菜,就更完美了。 君澜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不免有些遗憾。 早知道就从新郎官家里面弄点吃食出来了。 新郎官那边的动作比君澜预想中的要快,她才在屋脊上坐了没一会儿,一群人便气势汹汹地撞开了院门。 那对母女才刚回屋,屁股都还没坐下,就被外面的破门声吓一跳,出来一看,二人顿时尖叫着抱作一团。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跑过来这么多人? 还一个个都拿着大刀凶神恶煞的! “娘!他们……他们是干什么的呀!” 君莲心吓得脸都白了,直往她娘罗氏怀里躲,罗氏也害怕呀,面前这些人,一个个拿着大刀长剑,简直比强盗土匪还要凶恶! ……这些人该不会是知道他们家得了一笔大财,所以就跑过来打劫的吧? 罗氏的一双吊梢眼在一群人身上忙碌地转个不停,正惊恐不安间,忽见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 那老者鸡皮鹤发,身形干枯,火把的映衬下,下巴上那颗足有黄豆大的黑痦子黝黑发亮。 罗氏一眼看见那颗痦子,双目登时就亮了,不安和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急忙堆出一脸的谄媚笑。 “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亲家老爷呀。” “亲家老爷,这黑灯瞎火的,您这贵脚怎么过来啦,快快快,进屋喝茶!” 老者正是新郎官的父亲,当地的一个小世家,百姓尊称其为李老爷。 李老爷人老眼不花,一双眼睛犀利如鹰隼,盯着一脸谄媚的罗氏,鼻孔里面挤出一声冷哼,沉声道:“茶就不必喝了,把人交出来。” “人?什么人啊?”罗氏狐疑。 李老爷冷笑:“你那好女儿,新婚之夜打伤我儿子,又卷走我家的财物,我可是沿着血迹一路追到这里来的,你少在这里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啊?!”罗氏一听就吓瘫了,急忙拍着大腿叫道,“冤枉啊亲家老爷!我是真不知道这事!这事跟我没关系呀!” ——那个小野种,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君莲心也赶紧哭嚎道:“是啊李老爷,我娘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该死的小贱人,果然还是连累到他们了!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给我搜!” 李老爷才不管这母女怎么冤枉,手一挥,一群人立刻冲进屋里,各种打砸声不断地响起。 罗氏母女听着屋内传来的霹雳哐当声,又怕又急,还不敢去拦,只一个劲儿哭嚎冤枉,心里将君澜骂了一遍又一遍。 等那个沾着血迹的包袱扔到面前,母女二人更是直接傻眼了,反应过来,顿时恨不能将君澜千刀万剐一千遍! 她们不过是拿小贱人换了些聘礼,小贱人就如此陷害她们,这么丧尽天良,怎么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啊! 血淋淋的物证就摆在面前,任凭罗氏母女浑身长满嘴也解释不清楚,又交不出人,李老爷大怒,吼道:“给我打!狠狠的打!打到她们说为止!” 第3章 新娘喜从天降 来的都是群练家子,又得了李老爷的吩咐,个个下手凶狠,罗氏母女的惨嚎声能把天捅翻。 可她们连君澜的毛都没见着一根,甚至都不知道君澜什么时候回来过,哪里能交得出人来! 李老爷眼见母女二人死活不开口,更怒了,直接吩咐人放火。 房子都烧了,就不信屋里还能藏得住人。 别说屋里藏不住,屋顶上也藏不住人。 眼见大火熊熊烧起,罗氏母女二人也被烧成了两团满地乱滚的火球,给原主报了仇的君澜不再多做停留,正要跳下屋脊走人。 可就在她转身之际,余光忽然瞥见厨房那边的屋顶上,缩着一只白色的小奶猫。 小家伙应该是被突然蹿起的火势吓住了,茫然地缩在屋顶上一动不动,见君澜望过来,小家伙瞪着一双赤金色的琉璃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君澜:“……” 猫啊狗啊什么的,一直都是她的心头好。 上一世,她之所以会挂掉,也是因为救一只陷入丧尸包围圈的小狗狗。 君澜迅速估算了下距离,确定无误后,她纵身跳到隔壁屋顶,将小奶猫拎起来往怀里一塞,就要跳下屋脊,结果跃起的瞬间,不小心带动了脚下的瓦片。 一块瓦片被踩动,后面的瓦片就跟多骨诺牌似的,哗啦啦倒一地。 这么大的动静,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李老爷猛地抬起头,捕捉到屋顶上的背影,再看见那红色喜服,他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指着君澜的背影爆喝道:“在那边!给我追!” 言落,率先追出去。 后面的人忙也跟着去追。 君澜这俱身体没有修炼过,能蹬墙上瓦已经很不错了,想要甩开一群修士的追击,难度可想而知。 眼见距离越拉越小,她当即力断,调转方向,一头扎进前方的森林里去。 夜晚的森林虽然危险,但要是被身后那群人追上,她只会更加的危险。 再者,她是木系异能者,身上的气息和自然界的草木气息相融,躲进森林里,借着草木气息的遮挡,她逃生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两害取其轻,君澜疾奔入森林,凭着在末世炼出来的身手,身姿灵巧地在草木间穿行。 耳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了,君澜才要松口气,结果脚下突然一空,身子如坠崖式直线下落! 她大惊,急忙催动一直没舍得用的异能,催生出一根藤蔓抓住,这才堪堪稳住下坠的趋势。 四周一片漆黑,静谧得能听见心跳声。 借着头顶一点稀薄的月光,君澜环视四周,勉强能看清楚,自己这是掉进了一个山洞里面。 眼下她正被吊在半空中。 ……也不知道这山洞有多深。 君澜试探性地往下面扔了块小石头,回声传来的同时,头顶上方响起杂乱的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听见上面有人喊道:“这里有个山洞!还有块布料!是喜服!” 君澜:“……” 一句粗语在她嘴里暴躁的炸开。 君澜暗骂一声,毫不犹豫地松开手,任由身体直线下坠,同时在心中默默估算。 从方才石头落下去传来的回声判断,从她悬挂的位置,到山洞底部,约莫能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这个高度坠落,她勉强能扛住。 但也要做好保护措施。 心里默默数到十的时候,君澜迅速调整下坠的姿势,保护好紧要部位。 在君澜看不见的山洞底部,一个圆形大石台上,一身黑衣的男子盘腿坐于其上,长眉,星目,眼睫浓密的像两把黑色小刷子,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泛着不正常的苍白。 除了唇上的血色寡淡了些,男子俊美的宛若九天之上的谪仙。 此时,他正微仰着头,颇有兴致地望着急速下坠的人影。 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女子……这算不算是新娘喜从天降啊。 男子眼中露出一抹兴致。 君澜正调整下坠的姿势,翻转间突然看见下面有个人,她瞳孔一缩,随即又一喜。 下面那人身上有灵力波动的痕迹,明显是名有修为在身的修士,接住她应该不成问题。 她急忙朝下面的人发出求救的信号:“道友救命!” 道友给面子地伸出一只白玉手……拨了下她。 君澜本来应该直接落进男子怀里,结果被男子这么信手一拨,位置就被拔偏斜了。 她没落进男子怀里,而是擦着男子的肩膀而过,然后咚的一声响,落在了石台下面。 不过也多亏男子信手一拨,君澜能感觉得到,男子那一拨,几乎化解了所有下坠的力道。 换句话说,她从五十米高空坠落,变成了……从一米低空落地。 这点高度自然摔不坏她。 就是屁股被小石子硌得有点疼。 但是做人要懂得知足,君澜并没有因为男子明明可以轻松接住她,结果却任由她摔到地上而不满。 她麻溜地爬起来,朝男子拱手一揖:“多谢道友相助。” 话音还没落地,头顶上方就传来破空的声响,像是有绳索被丢下来,接着呼吸声逐渐逼近。 糟糕! 上面那些人追下来了! 听这动静,还不是一个一个的往下下,而是同时五六个人一起下! 君澜的神情顿时紧绷起来。 这么多人一起围上来,她是肯定打不过的……怎么办? 君澜蹙眉,目光落在男子寡淡苍白的唇上,她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主意,忙对男子道: “道友可是身体不适?不瞒道友,我略懂些医术,可以帮道友……” 话没说完,男子的唇色就恢复了正常。 他微微翘起唇角:“区区小毒,何须道友费心。” 君澜:“……” 讲道理,男子的声音很好听,沉,但却不闷,透着股说不出的磁性感。 就是说出口的话太打击人了。 眼见唯一的筹码如晨雾般消散,头顶的危险又近在咫尺,君澜有些着急,一咬牙,突然朝男子扑过去。 结果她太紧张了,力道没控制好,这一扑,竟是直接将男子扑倒在了石台上面。 两俱身体叠罗汉似的叠到了一起。 两人的气息也因为唇齿相碰而彼此交融。 猝不及防下被扑倒的男子:“……” 第4章 仙侠剧中的男一号 少女的唇瓣有些微凉,但是很柔软,还有股淡淡的果香味儿。 男子头一次被人如此对待,一时竟是怔愣住。 待男子反应过来,君澜已经顶着一张爆红的小脸,迅速退开至三步之外,黑亮的凤眸扑闪出几分小狡黠,歪着头朝男子笑: “道友,你中了我的白首同心蛊,我们现在是一体了,我若死,你也活不成。” 男子:“……” 男子眯起眼眸回望她,眼中透出危险的光芒。 君澜不为所惧,朝男子挑了挑眉,然后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干脆利落地在自己的胳膊上划出一道血口。 几乎是同一时间,男子的胳膊上也升起一阵刺疼,袖子撸开一看,同样的位置,果然也有一道血口子。 男子:“……” 君澜弯起眼眸,似笑非笑:“道友,现在你愿意救我了吧?其实你救我,不亏的,真的,我不光懂医术,我还有一手好厨艺,我可以帮你做饭啊,宫爆鸡丁辣炒田螺蒜蓉小龙虾,全都没问题的。” 她一边说,一边撑着石台坐下,和男子并排而坐。 不坐下不行啊。 再不赶紧坐下来,她就要腿软趴地上去了。 就连刚才絮絮叨叨地说那么多话,也是为了遮掩她如擂鼓般的心跳。 白首同心蛊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男子胳膊上的那道伤口,是她用异能催生出来的。 他们木系异能者,大多都拥有一身强大的治愈术,能救人,也能伤人,只不过前者修身养性,后者伤身又损心性,用一次能去掉大半条命。 这是天道法则对他们的束缚,所以他们轻易从不用这种术法伤人。 方才她也是迫不得已,这才铤而走险。 君澜尽量控制气息,让呼吸平稳一些,再平稳一些,以防男子察觉出异样来。 恕不知,她这种遮掩,于男子而言,跟掩耳盗铃并无二样。 男子微微侧目打量她。 稀薄的月光从头顶倾泻而下。 月色下的少女,侧颜柔美,五官精致宛若雕刻,小脸不施粉黛,颜色依旧如朝霞映雪,眼神坚定而清明,明明虚弱的呼吸都困难了,腰身却倔强的连弯曲一丝都不许,挺得笔直。 ……一个姑娘家家的,逞什么强啊。 男子收回视线,放下袖子遮住胳膊上的伤口,没有拆穿君澜的小术法。 他薄唇轻启:“成交。” 喜从天惊,君澜猛地看向男子:“真的?” 男子:“你也可以当成是假的。” 君澜:“……成交!” 才说完,忽见男子朝她举起手刀,君澜瞳孔一缩,才要放松的神经骤然绷起,满眼警惕:“你干嘛?” 男子:“见过我动手的人,都成白骨了,你想去和他们作伴吗?” 君澜:“……” 不,她一点儿都不想! 一个手刀落在后脖颈,君澜陷入了昏睡中。 有些冷,她下意识地朝身边的热源靠近,贴上去,然后抱紧,像个八爪鱼。 正一边给她输送灵力,一边袖风如刀地杀人,结果却被她当成人形抱枕抱住的男子:“……” 男子抽空垂眸,视线落在君澜的脸颊上。 少女双眸紧闭,鸦青色长睫浓密而卷翘,像两把小扇子盖在下眼睑上,秀挺的小鼻梁下面,一张如水樱唇透着淡淡的粉嫩光泽。 体内灵力得到补充,少女先前紊乱的呼吸已趋于平稳,像只惬意又慵懒的小猫儿,窝在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腰肢,呼吸中透着依赖。 男子清冷的眉眼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他挥手在少女身上落下一道结界,将惨呼声隔绝在外,免得扰了少女清梦。 同一方天地,两番情形,一边春风和煦,万般美好,一边血雨腥风,惨烈如修罗场。 …… 君澜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石台上面,日光从洞顶倾泻下来,视线不再是模糊昏暗。 天亮了? 她忙一个翻身坐起,环视四周,发现山洞内除了血腥味浓重外,并没见尸体。 追杀她的那些人呢? “扔潭里面喂鱼了。” 清冽的男声响起。 君澜一愣,顺着男子的视线望去,果然发现距离石台几十步之外,有一个深潭。 血腥味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 君澜松了口气,翻身爬下石台,正要朝男子行礼致谢,看清男子的面容后,她忽然怔住,漂亮的凤眸中闪过惊艳之色。 眼前的男子,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般,透着股令人不自觉臣服的矜贵感。 一张线条流畅的脸上,五官仿若刀刻斧琢,硬朗中又不失柔美,薄唇透着适度的淡粉色,眼是男子中少见的瑞凤眼,眼尾天然勾起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深邃中带着令人心惊的危险。 昨晚夜色朦胧,君澜没看清男子的相貌,只隐约觉得男子身量应该不低,如今天光大亮,细看之下,她顿时惊觉男子宛若天人。 这人,绝对秒杀仙侠剧中的男一号! 美色当前,君澜一时看得愣神,目光落在男子那张薄唇上,想起这张唇被自己亲过,她的小脸瞬间滚烫,两抹红晕在脸颊上悄悄晕染开。 直到男子冷冽的目光笼罩在身上,君澜这才蓦地回神,急忙道:“多谢道友相救,大恩难言谢……” 话没说完就被男子打断,男子斜她一眼,淡淡道:“谢就不奢求了,别再恩将仇报就行。” 男子说完,目含深意地望着她。 君澜一滞,知道对方是在说“白首同心蛊”一事,她有些讪讪,正要开口解释,男子再次打断她:“我现在有些不适,解蛊一事,日后再议。” 日后再议,是说他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吧? 君澜想了下,觉得男子这个提议甚好,勘称善解人意,完美解决了她会不会被男子“秋后算账”的担忧。 眼前这男子的修为深不可测,如果知晓被自己戏耍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发怒。 于是君澜立马乖巧地应下:“好的道友,那我们就日后再议吧。” 目光一动,忽然发现男子脚边卧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团。 第5章 非大户人家养不起 正是昨晚那只害君澜暴露的小奶猫。 小家伙可能是真被吓坏了,到现在还瑟瑟发抖。 君澜心生怜悯,忙将小奶猫抱起来搂进怀里,轻轻地抚摸小奶猫的脊背。 在她的安抚下,小奶猫就像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不再发抖,抱住她一根手指头舔啊舔啊的。 “它饿了。”君澜很有照顾小动物的经验。 她侧头望向男子:“道友,你有小鱼干吗?” 男子没回应她,只是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那眼神,说不出的古怪。 直到君澜又叫了他一次,他这才艰难开口:“你手里的那东西……不是小猫咪,是幼年期的雪域圣姬。” 君澜挑眉:“什么鸡?” 她低头看看怀里毛茸茸的一小团,摇头:“不是鸡,鸡只有两条腿。” 说完,她抓起小奶猫的四条小短腿朝男子挥了挥,然后把脸埋在小奶猫软乎乎的肚皮上,狠狠吸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道:“小乖乖,给道友哥哥来声猫叫~” 突然被吸的小乖乖全身僵硬一动不动,在君澜殷切又鼓励的目光注视下,它不情不愿地“喵呜”了一声。 君澜立刻举起小奶猫,对男子道:“看吧,我就说它是小猫咪。” 男子:“……”没眼看。 千百年方能孕育出一只的雪域圣姬,竟然学猫叫,说出去谁能信。 男子没说话,解下腰间的储物袋,从里面摸出块灵石扔到了她怀里。 君澜正好奇他此举何意,就见那只原本卧在她怀里躲懒的小奶猫,突然抓起灵石就往嘴巴里面塞。 下一刻,清脆的咀嚼声响起。 嘎嘣嘎嘣。 君澜:!!! 瞳孔地震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震惊!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会以为小奶猫吃的是水嫩水嫩的白萝卜,而不是一口咬下去能把牙齿崩两截的黑石头! 君澜惊呆了! 等男子掰开小奶猫的嘴巴,让她和小奶猫嘴巴里那一口钉床似的尖牙打上照面,她更是惊的倒抽一口凉气。 这哪是小奶猫啊! 这分明是小怪物啊! 而她刚才还抱着这小怪物吸啊揉啊的,还把小怪物揣怀里……她可真是太勇了! 君澜打了个哆嗦,指着还在嘎嘣嘎嘣嚼石头的小奶猫,满脸惊悚地问男子:“它……它……” 难道这个世界也有污染,小奶猫受到污染后变异了?? 男子:“它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啊。” 君澜::“……” 在君澜被噎个半死之后,男子又体贴地补上一刀:“你刚才亲自验证过的。” 君澜:“……” 见君澜被噎得说不出话,男子这才薄唇轻勾,满意了,开口给她做科普。 在这方世界中,小怪物的大名的确叫雪域圣姬,千百年方能孕育出一只,属于一种强大而稀有的灵兽,日常以蕴藏灵气的物体为主食,偶尔也会吃点金银珠宝换换口味,幼崽时期形似猫咪,长大后才会逐渐进化成豹子的模样。 “这种灵兽出生后,就会出来给自己寻找主人,只有它认定的主人,才能命令它,比如,让它学猫叫。” 男子说完,视线落在君澜精致的小脸上,眼神意味深长:“它看上你了。” 君澜:“……” 君澜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那个叫什么雪域圣姬的灵兽,不但吃灵石,还要吃金银珠宝,这胃口,非大户人家养不起啊! 她一个孤苦无依、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穷苦人,连养活自己都困难,哪养得起这种吞金兽啊! 君澜跑路的架势活像逃命,小奶猫……不对,现在是小奶豹子了。 她逃,小奶豹就把追捕的角色扮演上,纵身一跃朝她扑过去,抱住她手指头,然后张开小嘴巴,一口咬下去。 那一口钉床一样的牙齿是真锋利,君澜的手指头上立刻渗出了血,血珠落到小奶豹的额头上,瞬间被它吸收掉。 君澜:“?” 这又是什么操作? 她狐疑地望向男子。 男子拍手,面带微笑:“恭喜二位,你们结契成功了。” 君澜:“!” 结个屁的契啊,她这明明是被强行碰瓷了好不好! 先是掉进原主挖的大坑里,现在连只小奶豹都来碰瓷她……这是什么样的悲苦人生! 一想到自己不但要天南地北的帮原主找亲娘,还得拼死累活地挣钱养活怀里的吞金兽,君澜顿觉人生苦长,前路无光,焉成了一根霜打的小茄子。 好死不死,男子这个时候又开口了。 “另外,还有件事情要告知你,昨晚那些追杀你的人,并非只是因为你逃婚一事,主要原因,还因为你是天生灵体者。” 君澜:“……” 她可以选择不听吗? 直觉告诉她,这肯定又是一个噩耗! 果不其然,就听男子道:“天生灵体者体质特殊,全身血肉都是至宝,用你入药炼丹,吃了就可以笑傲修真界。” 君澜:“……” 她这是长了一身唐僧肉啊! 难怪昨晚那些人会死咬着她不放! 她可是能媲美任何神丹妙药的活宝呢! 吃了她就能笑傲修真界的那种! 君澜整个呆滞住了,觉得用“悲苦”二字形容她的命运实在过于单薄了些,应该用“悲惨”更合适。 好在男子为她指出了一条明路。 “再过三日,就是宗门联盟每三年一届的弟子大选,你若能入选,拜个宗门做依靠,将来就可以通过做宗门任务获取报酬,只要你勤奋一些,养活它应该是足够了。” 男子扫了眼她怀里的小奶豹,接着道:“再者,你体质特殊,极易招来各方的觊觎,如果你自身不够强大,将来早晚要进炼丹炉。” “我建议你尽快进宗门拜师学艺。” “距离此处最近的选拔点是玉虏城,你若现在即刻动身,还能在大选前赶到。” 男子说完,忽然双手结印,一道纹路繁复的金印从他指尖飞出,径直打入君澜的体内。 君澜骇一跳:“什么鬼东西!” 男子:“封印。能保你三年之内灵体气息不被发现。” 不等君澜开口,男子又一脸高冷地跟她说:“不用客气。我中了你的同心蛊,你死我也亡,所以,我这么做,并非是帮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君澜:“……哦。” 被误会了意思的君澜轻咳几声,她凑到男子跟前,扯开一抹讨好的微笑。 第6章 活像一个魅惑君王的妖妃 “是这样的道友,实不相瞒,我小时候掉过床,脑袋摔坏了,又蠢又笨的,村里人都叫我傻妞,所以您看,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把封印的保质期,再往后延期个三十年啊……三十年不行的话,十年也成啊……喂喂,你别走啊,咱们再谈谈嘛!” 谈是肯定没法再谈了。 君澜只觉得眼前白影一晃,晃得她头晕,等她再睁开眼,男子已如林间的薄雾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山风将男子的话送入她耳中—— “你一个天生灵体者,如果三年后还没有修炼出自保的能力,被吃掉也是活该。” 君澜:“……” 啧啧,长得那么好看,嘴巴怎么这么毒啊。 不过,腹诽归腹诽,两天后,君澜还是站在了玉虏城的长街上。 男子说的对,她的确应该拜入宗门,不仅仅是为了学艺自保,也是为了能早点帮原主找到爹娘。 她继承的这俱身体太特殊了,爹娘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宗门传承悠久,又多奇人异士,说不定她能在宗门内找到原主爹娘的消息。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找不到,她还可以多攒点钱,然后发布宗门任务,让大家帮她一块儿找。 重赏之下必有奇遇。 就这样,她日夜不停地赶来了玉虏城。 长街上人潮如织,摊贩们的吆喝声,孩童们的嬉笑声,妇人们的东家长西家短……众多声音交汇成一团,勾勒出一副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画。 末世里万物凋零,君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样鲜活的盛景了。 她微微瞪大眼睛,难掩激动地四下张望。 小奶豹趁着她恍神,从她领口里面探出头,小脑袋左转右转,也好奇地打量人族的世界。 君澜索性将它拉出来。 小奶豹忙收起好奇心,四爪朝天躺平,袒露出自己软乎乎的小肚皮。 主人不是很想要它。 但是主人很喜欢吸它的肚皮。 所以,它要用自己的肚皮来征服主人。 小奶豹摆好姿势,宝石一样的眼睛眨啊眨的,朝君澜发出诚挚的求吸邀请: “喵呜——” 那架势,活像一个魅惑君王的妖妃。 君澜被它逗乐了,捧着它软乎乎的小肚皮吸了口,又撸了几把小家伙的脊椎骨,半威胁半开玩笑道: “得亏我不是君王,不然就冲你这妖艳相,肯定要被文武百官打成妖妃的,真到那个时候,我可是不会保你的,你那么能吃,我都被你吃穷了。” “喵呜——” 小奶豹噌地竖起耳朵,眼睛瞪得溜圆地望着她,细着声音朝她喵呜喵呜叫。 可惜,君澜不懂豹语。 一主一宠两个这会儿刚好路过一个街头。 没有房屋的遮挡,寒风肆无忌惮,呼啸而来。 玉虏城的秋天像寒冬,风一吹就更冷了,君澜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危机感爆棚的小奶豹眨巴眨巴眼睛,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另一个用处。 它也不跟君澜喵呜叫了,跳上君澜的肩头,四只小爪子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小身子也紧紧地贴上去。 毛软,肉暖,被它用身子这么一围,空荡荡的脖颈顿时暖和了不少。 君澜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险些要笑出眼泪来。 她把脖子上的豹子牌围脖摘下来,抓起小奶豹一只爪子,将它软乎乎的小肉垫抵在自己唇边,笑道: “好啦好啦,我刚才是逗你玩的,你这么可爱,还这么暖心,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以后咱们就是一家子啦。” “喵呜喵呜——” 小奶豹凭本事拿到家属身份,欢喜坏了,在君澜的掌心里面喵呜叫着直打滚。 君澜也不客气,捧着小奶豹软乎乎的肚皮又是一阵吸。 一主一宠正玩的兴起,就在这时,一道女声忽然传进君澜的耳朵里面。 “喂,前面那个小乞丐,你手里的那只小猫,我买了。” 伴随着声音,一个不大不小的银锭子落在君澜脚边。 紧接着一只手朝她伸来。 眼看那只手就要挨上小奶豹的脖颈,君澜忙侧身避开,迅速将小奶豹塞进怀里去。 结了契的灵宠,哪能对外出售。 手的主人捞了个空,怔愣了下,然后很快又拔高声音,尖着嗓音朝君澜喊: “喂,臭乞丐,你那只小猫我买下了,就是我的了,你竟然敢抢我的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巫家的二小姐巫碧莲!” 君澜:“……” 好名字,人如其名,不要逼脸。 她活了两世,就还没见过这样的强买行为。 君澜掀起眼皮,凉凉地瞅了那位巫家二小姐一眼。 被一大群家丁和丫鬟簇拥着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得明媚皓齿,很是有几分娇俏。 可惜少女脸上的神情太凶恶了,又抬着下巴一副倨傲相,很难让人心生喜感。 初来乍到,君澜不想惹事,她朝那位名唤巫碧莲的二小姐解释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家的猫不卖。” 说完,她朝对方略略颔首,甚至还给了对方一个礼貌性的微笑,结果她才走开没几步,身后就又响起那位巫二小姐气急败坏的声音。 “本小姐肯买你的猫,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别不识好歹!” “你给我站住!你是聋子吗,听不见本小姐说的话!” “好你个臭乞丐,敢在本小姐的面前耍威风,找死!” 伴随着“嗖”的一声响,一股劲风从后面袭来。 君澜眼神一厉,急忙侧身避过。 可饶是她反应迅速,脖颈上还是被剑刃划开了一道血口子。 但凡她刚才反应慢一点点,或者这俱身体没有灵力,只怕现在她的脖子,已经被那位巫二小姐扎个对穿了。 小小年纪,心肠居然就已经如此恶毒。 君澜不想惹事。 但如果事非要找上门,她也不怂。 她垂下眼睑,遮住眸底的寒芒,然后惊叫着摔倒在地,手臂也随着身体的惯性往那位巫二小姐的方向扬了一下。 这样子,任谁看见,都会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谁也不会想到,就在她手臂扬起的那一瞬间,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粉已经入了那位巫二小姐的口鼻。 第7章 能救人,也能杀人 医毒不分家,身为末世赫赫有名的医修,君澜能救人,自然也能杀人于无形。 此时四周已经聚集了一圈围观的民众,君澜摔倒后,立刻双手撑着地面往民众那边挪,脸上铺满惊恐之色,将一个受欺压的小可怜形象演绎得活灵活现。 世人喜欢欺负弱者,但同时又喜欢同情弱者,彰显自己的仁慈。 眼见那位巫二小姐伤了人不罢休,还要抬脚再踹君澜,围观的民众看不下去了。 “巫家二小姐这是强买不成,就要当街强抢啊。” “哪止是强抢,人家还要当街杀人呢。” “刚才那小姑娘,差一点点就被她捅穿脖子了。” “平时巫家的人就很嚣张跋扈,如今宗门大选在即,他们巫家的人还这么张扬,也不怕被取消参选资格。” 民众们议论纷纷,巫碧莲却全然不当回事,誓要将嚣张跋扈进行到底。 反倒是一直紧跟在她身后三步距离内的一个紫衣妇人,在听见这些议论声后,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眸。 无知愚民不足为惧,但是这些愚民说的话却不无道理。 眼下大选在即,二小姐又是家族子弟中天赋最好的一个,是最有望拜入修真界第一宗门御兽宗的人选,如此节骨眼上,的确没必要为了一只小破猫惹众怒。 夫人派她跟在二小姐身边,不仅仅是为了让她保护二小姐的安危,也是让她看着二小姐别惹事。 想到这,那紫衣妇人抬步上前,低声劝巫碧莲:“二小姐,您若实在喜欢那只小猫,回头我悄悄抢过来给您……” 她后面那句“现在先做个样子放人走”还没出口,巫碧莲就不耐烦地打断她:“干嘛要你回头再抢?我现在就要抢!” 一边说,一边恶狠狠地瞪向君澜。 紫衣妇人顿时尴尬不已,眼见民众嘘声一片,她正要想办法补救,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蓦地在头顶上空响起:“巫碧莲!你又欺负人!” 正嘘声一片的民众一听这声音,忙纷纷惊喜地叫道:“是白四小姐!” “白四小姐心地善良,这下那小姑娘有救了!” “那可不一定,白家现在早不是十几年前的白家了,现在玉虏城内巫家独大,白四小姐再心善,怕是也不敢得罪巫家呢。” “是啊,自从白大姑娘从宗门联盟内逃走,白老家主被气病后,白家就一日不如一日,眼下也就靠着白家百年积攒下来的名望,这才能勉强度日,但也是日落西山没指望喽。” “嘘,都别说了,白四小姐来了!” 君澜这会儿已经趁乱隐入人群中,正准备爬起来跑路,此时听见民众的议论声,她忍不住好奇地抬头望了一眼。 就见从天降下一个小美人,也是十六七岁的模样,鹅蛋脸,丹凤眼,樱唇抿成一条冷厉的直线,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握着佩剑,红裙黑发,又美又飒。 同为女性,君澜看了都忍不住暗呼一声“好有气质的小姐姐”。 巫碧莲一见来人,更是嫉妒的五官都扭曲了,咬呀怒视对方:“白雪见!你是属狗皮膏药的吗,怎么哪里都有你!” 白家明明都已经没落成狗了,这个白雪见的腰杆,却还挺得比松柏还要直……谁给她的底气? 更让巫碧莲无法忍受的是,玉虏城内的那些世家公子,弄了个佳人榜出来,白雪见正是榜首第一人,刚好压她一头……一个没落户养出来的小贱人,凭什么踩在她头上? 望着白雪见那张清冷昳丽的脸,巫碧莲恨不能将那张脸皮剥下来。 白雪见却不想与她纠缠,径直走到君澜跟前,牵起她的手:“跟我走,我护送你离开。” “啊……哦,好。” 美人小姐姐面冷,手却很暖。 君澜心想,乖巧地跟着她走。 巫碧莲见状大怒,咬牙:“白雪见!你非要跟我作对吗!” “好,既然你存心挑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还未落,裹挟着灵力的剑意便朝二人逼来。 君澜顿时变色。 她方才下在那位巫二小姐身上下的,是一种能令人产生幻觉的慢性毒药,只要不动用灵力,就不会当场毒发,等两日后时间到了,毒效才会发作,届时对方会产生一种被百虫噬咬的幻觉,从而控制不住的抓挠。 意志力薄弱的,能自己将一身皮抓挠掉。 两天后才发作的毒,谁也怀疑不到她头上来。 结果没想到半路冒出来一个白四小姐。 听民众刚才的议论,这位白四小姐的家境似乎很艰难,等下那位巫二小姐毒发,肯定会污蔑是白四小姐下的毒,那就不妙了! 不行,她不能让人美心善的白四小姐替她背黑锅! 君澜急忙掏出小奶豹。 “别打了,巫二小姐,你不是要买我的猫吗,我卖给你!” 两害取其轻,她和小奶豹结过契,等渡过眼前的危机,小家伙自会跑出来寻她。 总之,她绝对不能牵累到白四小姐。 白雪见却不知其中缘故,只当她被吓到了,安抚她:“别怕。有我在,她抢不走你的猫。” 而刚才还叫嚣着要强买强卖的巫碧莲,也朝她啐道:“谁稀罕你的破猫!本小姐现在不买了!滚一边去!” 边说边抬脚踢她,半路上被白雪见拦下,不客气地拔剑回击。 眼见二人动起真格的了,君澜更急了,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薄汗。 她下在那位巫二小姐身上的幻毒,是她来玉虏城的路上临时做出来的,还没有来得及配制解药。 眼下她就是有心想放那位巫二小姐一马都不成。 毫无意外,巫碧莲刚和白雪见交上手,还没过十招,身上的幻毒就发作了,长剑脱落,双手不停地在身上抓挠,边抓边尖声喊道:“虫……好多虫……走开啊,别咬我……啊啊啊啊秋婶救我啊!” 先前那个紫衣妇人,听着这一连串啊啊的怪叫声,再看看巫碧莲状似疯癫的诡异行径,她顿时面色大变,急忙冲上前去抱住巫碧莲。 “二小姐!二小姐你冷静一点!没有虫子咬你!” 然而,幻毒一旦发作,人的整个精神都会被摧毁,巫碧莲根本听不见紫衣妇人的话,就是听见了也不会信,双手依旧死命地在身上抓挠。 第8章 剑光闪闪的老和尚 不过短短片刻间,巫碧莲的脸上和脖颈,就被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有的伤痕皮肉翻卷,血淋淋的,看上去触目惊心。 然而巫碧莲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 肉体上的这点疼,哪有那些虫子可怕! 一只又一只!密密麻麻!还不停的翻滚蠕动! 巫碧莲快要被那可怖的画面吓疯了,双手不停的抓挠,嘴里更是声嘶力竭地喊着有虫子咬她。 紫衣妇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二小姐这样子,分明是中了暗算! 而刚才,只有白家那位四小姐和他们家二小姐交过手! 至于说君澜,紫衣妇人压根就没将她放眼里,径直怒目瞪向白雪见:“你竟然敢给我家小姐下毒!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白雪见也被眼前状况弄懵了。 她蹙眉,将视线从宛如疯癫了一般的巫碧莲身上移开,声音冷沉地回应那位紫衣妇人:“不是我。”然后抬手挡住君澜的眼睛,“别看。会做噩梦的。” 君澜:“……” 都这个时候了,白四小姐竟然还担心会吓到她! 这位白四小姐不但又美又飒,而且还是个善良的天使! 眼见那位紫衣妇人要怒而拔剑,君澜急忙大声喊道:“等一下!我知道巫二小姐为什么发疯!” 四周的嗡嗡声倏然而止。 除了还在发疯的巫碧莲,白雪见,紫衣妇人,还有围观的民众,全都震惊地望向君澜。 她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能知道什么! 没有人相信君澜的话。 白雪见蹙眉,放柔声音对君澜道:“此事与你无关,亦非我所为,你不必替我揽责。” 竟是以为君澜要替她背黑锅。 紫衣妇人更是朝君澜不屑嗤鼻:“你一个小乞丐,哪来的本事伤我家小姐!” 就连围观的民众,也是和紫衣妇人同样的想法。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姑娘,瘦弱的跟棵野草似的,怕是连修为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伤得了巫家二小姐嘛。 眼见没有人相信自己说的话,君澜只得重申道:“是真的,我真的知道原因。” 临时现配解药来不及,但是她可以用异能帮那位巫二小姐化解幻毒啊! 总之,就是不能连累人美心善的白四小姐! 君澜扒开衣襟,从脖子上扯出原主娘留下的那块小石头: “这是我娘……咳,这是我娘生前为我求的护生石,我娘说了,她虽然去天上了,但是她的魂魄,会一直住在这块石头里面保佑我,谁要是敢欺负我,她就让谁不好过。” “……”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目光望着君澜。 白雪见拉下她举着小石头的手,无奈地摇头道:“姑娘,你这个鬼故事,编得太敷衍了。” 紫衣妇人更是想一脚将她踢飞。 连鬼魂保佑这种荒诞话都能扯出来……当他们都是傻子吗! 见众人还是不信,君澜不禁苦恼起来,想着要不她干脆撸袖子直接开干好了。 恰在这时,一声浑厚的佛号忽然在君澜的头顶上方响起,她下意识地抬头朝天上望去,就见天上又降下一人来。 这次降下来的是个光头和尚,白胡子一大把,脚下的莲台金光闪闪,能晃瞎人眼睛。 人群中有人惊呼道:“是归元宗的人!” 伴随着这道惊呼声,上一秒还气势汹汹地逼着要白雪见交出解药的紫衣妇人,忙将长剑收起,恭敬地朝老和尚施礼:“玄一大师。” 白雪见也将长剑归鞘,上前恭敬见礼。 围观的民众们更是双手合十,个个虔诚的恨不能跪地叩拜,然后再烧上三炷香。 君澜望着众人的反应,心想这位玄一大师,看来是位名望极高的得道僧侣。 不过得道僧侣这个时候出现,于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原主娘鬼魂保佑什么的,全是她胡扯出来的东西,是遮掩她用异能帮巫二小姐压制幻毒的幌子。 她那点小把戏,糊弄下民众还行,糊弄老和尚肯定不行。 对方名望这么高,一句话就能拆穿她。 正惴惴不安间,玄一大师已经站到了她跟前。 “这位小施主,请听老衲一句劝:人鬼殊途,不可久留啊。老衲今日前来,愿助令慈早登极乐,阿弥陀佛——” 老和尚一脸悲悯,苦口婆心相劝。 还在拧着眉头思索应对之策的君澜:“……” 原以为是敌军,没想到竟是队友啊! 别以为她没看见老和尚朝她悄悄眨眼睛! 君澜呆愣住。 人群亦是哗然。 而听到这句话的巫碧莲,仿佛抓到救命的稻草般,直接扑倒在君澜脚下,抱住她的腿哭求。 “姑娘我错了,我不该抢你的猫,我不该欺负你……我求求你了,你快让你娘走吧!” 归元宗乃佛修圣地,归元宗的玄一法师更是赫赫有名的大佛修,他的话,谁敢不信! 此时的巫碧莲,一张脸被抓挠的不成样子,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面也全都是血痕,整个人披头散发,别说大家族娇养出来的钟灵毓秀了,狼狈的连街头叫花子都不如。 君澜咽口了唾液,看向光头蹭亮的老和尚。 老和尚满脸慈悲地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随着这声佛号,老和尚盘腿坐下,他屁股下的莲台瞬间金光大盛。 下一刻,韵味独特的梵音缓缓飘出,如轻风般拂向四周民众,民众们赶紧虔诚叩拜,双目紧闭,沐浴梵音。 这可是玄一大师的梵音啊,听到就是赚到! 唯有君澜心绪翻涌,她环视一圈四周黑压压的脑袋,猜测老和尚估计是怕她施展不开手脚,所以才刻意吟诵经文,好将众人的眼睛都蒙上。 真是个考虑事情细致入微的好队友啊。 就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入了这位玄一大师的眼,让他这么卖力帮自己。 一时想不通,君澜索性也就丢开不再想了。 她握紧手里的小石头,嘴里有模有样地念念有词,一边假装劝她娘离开,一边暗暗用异能帮巫二小姐化解身上的幻毒。 第9章 您是我们白家的福星! 半盏茶功夫后,君澜解毒成功,玄一大师也停下诵经,宣布:阴魂已渡。 巫碧莲立时便停止了嚎叫,恍惚了片刻后,她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然而在场众人谁都能看得出来,此时的巫碧莲,虽然哭得涕泪横流,但是神智却正常的很,就好像她真的摆脱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白雪见对于鬼魂护佑一说,原本不怎么相信,可看看巫碧莲现在的样子,她有些不确定了,狐疑地望向君澜。 君澜朝她安慰一笑:“白四小姐,没事啦。”然后垂下眼眸,攥着手里的小石头,拖着鼻音,佯装伤心地说道,“我娘走了,我没有娘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保护我了……” 那位巫家二小姐,今天在她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对方骄纵的性子,肯定会和她秋后算账。 巫家势大,趁着有老和尚这个给力队友在,她得给自己铺好后路。 果不其然,君澜这伤心难过的小模样一出,立马唤醒了民众们的同情,纷纷出言安慰她。 “小姑娘别怕,我们玉虏城,好人还是有很多的,不会欺负你的。” 白雪见也牵起她的手,柔声对她说:“姑娘,你家里还有其他大人吗?如果没有的话,就跟我回白家吧。” “阿弥陀佛,小施主莫怕。” 老和尚亦是口宣佛号安抚道,然后在君澜可怜兮兮的小眼神注视下,侧目望向巫碧莲。 “巫家乃大族,向来仁爱待民,想来巫家二小姐,应该不会为难一个没娘的可怜孩子吧。” 君澜听了恨不能给老和尚鼓掌叫好,因为老和尚这话说得太巧妙了啊。 先给巫家戴个大高帽,再提要求,巫碧莲要是敢不应下,那他们巫家就是残暴无度。 事关家族声誉,哪怕巫碧莲在家中再受宠,怕是也不敢拿家族的声誉祸祸,何况说这话的还是大佛修玄一法师? 果不其然,尽管巫碧莲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懑,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无可奈何,只能“真诚”地给君澜道了歉,并保证以后绝不为难她,另外捧上金银一袋以作补偿,然后在民众们的掌声中,含恨咬碎了一口银牙。 没买到猫不说,还又受罪又赔钱,主要是丢了大面子,这让她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玄一大师对此很满意,高宣一声佛号后,朝白雪见双手合十一礼:“白四小姐能对一个素未谋面之人伸以援手,老衲深表敬意,如此,小施主日后,就有劳白四小姐照顾了。” 君澜白得一袋金银,正捧着欢喜呢,忽然听闻自己被安排好了去处,她一怔,下意识地就要开口拒绝。 她独来独往惯了,不想和谁有过多的牵扯,也不想寄人篱下。 结果她才要开口,老和尚忽然看向她:“小施主,白家很好,你可以放心住下。” 目光犀利,饱含警告之意,大有君澜要是敢拒绝,他立马就要让她后悔莫及的架势。 君澜被老和尚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一头懵,隐约间觉得老和尚帮她,好像并非是真的要帮她,似乎另有所图。 恰巧这时候白雪见开口了。 白雪见牵起君澜的手,温声对她说:“姑娘,你我今日相见,也算有缘,你若不嫌,我愿与你姐妹相称,我们白家虽然清贫,但也不会让你露宿街头。” 不等君澜开口,老和尚立刻接过话头,露出很夸张的惊讶表情,大声说:“白家乃百年世家,何来清贫一说?白四小姐,莫非你不愿意收留小施主?” 上一秒还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忽然就翻脸生怒。 白雪见急忙道:“大师您误会了,我姑母白清秋,十六年前犯下大错,从宗门联盟内出逃,我祖父因此一病不起,我们白家也被从世家大族行列除名,族内子弟若无人担保,皆不许参加大选,所以我们白家,如今的确清贫。” “但是请大师放心,雪见虽是女儿身,但也守君子之诺。” 老和尚闻言,面色这才和缓下来,道了一声原来如此,紧接着他又勃然大怒:“一人之错,何以牵连全族?简直胡闹。” 他对白雪见道:“老衲这就去宗门联盟,亲自为你们白家子弟作保,白四小姐只管将这个消息带回去,让族中子弟好好准备,明日安心参加大选……” “不行!”巫碧莲尖利的嗓音强行插进来,她急道,“白家早已从世家大族中除名,不可以再参加宗门大选!” 被人这样没礼貌的打断话,玄一法师倒也没怎么动怒,还特别平静的问巫碧莲:“宗门大选有明文规定说,不许白家子弟参加大选吗?” 巫碧莲:“……” 那倒没有。 然而白家就是一只落水狗。 落水狗人人喊打,连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情,哪里还需要什么明文规定! 结果玄一这个老秃驴,不打狗就算了,还要伸手拉落水狗一把,偏偏她还没有理由阻止。 出家人慈悲为怀,老秃驴要行善,她总不能拦着不让吧,那世人会怎么议论他们巫家。 巫碧莲一口气堵在胸腔里,上不去下不来,憋得险些翻白眼。 玄一大师也不再理会她,朝君澜和白雪见二人宣了声佛号后,便驾着莲台离去。 君澜仰着脑袋,直到目送那莲台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金点,她才恍然反应过来: 老和尚哪里是在帮她呀。 老和尚这是借着帮她的名义帮白家啊。 白雪见也反应过来,那样清冷自持的一个人,此时面上也现出激动之色。 她紧紧握住君澜的手,激动道:“不瞒姑娘,我们白家已无缘宗门大选十五年之久,没想到今日与姑娘街头偶遇,没能帮到姑娘,反而借了姑娘的福泽,让我们白家有了参加宗门大选……姑娘,您是我们白家的福星!” 福星君澜:“……”呵呵! 她汗颜道:“白四小姐,我……” 白雪见却不容她推许:“祖父知晓此事后,定然很高兴,他老人家也一定很想见一见姑娘。走,我们回家去。” 说完,拉着君澜就走。 这下巫碧莲可彻底傻眼了。 第10章 他就是看上那丫头了 时间倒退到十五年前,甚至是百年之前,白家在玉虏城的声名极高,深得百姓拥戴,玉虏城内其他世家看得眼红又心热,都暗戳戳地想将白家拉下马,自己好取而代之。 巫家就是这些世家中的其中之一。 可惜,白家的百年根基稳如磐石,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直到十五年前,白家出了个白大姑娘白清秋,犯下大错,白家这块磐石才有了裂口,那些眼红白家的世家,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野兽,立刻一哄而上,连撕带咬的,这才将白家拉下马。 巫家的家主行事狡诈诡异,联合其他世家将白家拉下台后,他立刻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步计划,一招釜底抽薪,将其他世家牵制住,最终一步步取代白家,成为了坐守玉虏城的第一大世家。 白家落败后,因为是戴罪之身,除非有大宗门做担保,否则便不能参加宗门联盟大选。 因为所有矿业的开采权,都是跟着宗门联盟大选走的,每三年一竞选,而竞选的依据,就是各家入选子弟的数量和质量。 简而言之:谁家的子弟厉害,谁家就能获得矿业的开采权。 而今年待开采的,是一座据说能供应一个大家族使用百年不衰的大灵矿! 为了今年这场大选,巫碧莲准备了整整三年。 三年的勤奋苦修,都是为了宗门大选那日一鸣惊人,好为家族争得荣耀。 本来他们巫家今年是可以稳赢的,但是现在却突然冒出一个白家! 百年世家,哪怕如今没落了,家风却还在,白家的子弟个个严己自律,资源不够,就用勤奋来补。 整个玉虏城转一圈,就找不出几个比白家子弟更勤奋的人了。 让这样的白家子弟参加宗门大选,于巫家而言,决计是一个强大的劲敌。 而这个劲敌,是她巫碧莲招惹来的……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那只破猫,早知道她就不买那只破猫了! 巫碧莲恨得咬牙切齿,本就血淋淋的一张脸,此时更是愤怒的面容扭曲,五官狰狞,看起来比厉鬼还更像厉鬼。 她旁边的紫衣妇人也面色难看,但好歹还算冷静,劝巫碧莲。 “白家虽然有玄一法师作保,拿到了参加宗门联盟大选的资格,但是白家没落多年,族中子弟就算再勤奋,但终究修炼资源匮乏,未必就能通过初选。” “即便他们通过初选也没关系,后面不是还有秘境试炼吗,秘境里面可是生死不论,届时二小姐只要……” 她盯着巫碧莲的眼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紫衣妇人的暗示不难理解,巫碧莲看懂了,她面上一喜,眼底妖冶的红芒一闪而过。 她最大的依仗就是她的眼睛。 那是双玄瞳,能迷惑人的心智,包括各类凶兽。 秘境中的凶兽可都是真实存在的,到时候她控制住几只凶兽,还愁杀不了白家那几个破落户出身的子弟? 想到这,巫碧莲心中的担忧退去,她咬牙,冷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要闯,白家,白雪见,还有……还有那个带着猫的小贱人,你们都死定了!” 可饶是如此,巫碧莲犹自气闷难平,将君澜和白雪见骂了一遍又一遍。 连玄一大师都没能幸免,不知被她暗骂了多少句老秃驴。 挨了骂的玄一大师直打喷嚏,连声道:“哎呀,罪过啊罪过,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今日却助纣为虐,他日老衲是要下阿鼻地狱的啊。” 他望向宗门联盟大殿内高座上的年轻男子,眼神幽怨:“时越,你个小东西,老衲这次可是被你害惨喽。” 名叫时越的年轻男子,面上戴着一个样式古朴的银色面具,看不清具体容颜。 然而,他面具下露出的下颚线却弧度优美,一双少见的瑞凤眼更是神采潋滟,深邃而危险。 只凭这两点便能断定,面具后的那张脸,必是倾城之姿。 君澜若是在的话,绝对一眼就能认出,眼前这位名唤时越的男子,正是山洞里面那位不但拔刀救了她,还善意地提醒她参加宗门联盟大选,又好心地帮她封住灵体秘密的道友。 面对玄一大师的抱怨,时越轻嗤一声,哼道:“老和尚,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白家的大姑娘白清秋,那是你的梦中情妹妹,你敢说你就不想帮一把她的家人?” 心思被戳穿,玄一大师倒也不尴尬。 他摸了几把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哈哈大笑几声,然后隔空虚点时越脑门。 “你呀你呀,你可比你那老子狡猾多喽,难怪你爹这么放心,敢将整个宗门联盟都交到你手上去。” 末了,玄一大师又好奇地问时越。 “我还没问你呢,你干嘛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帮那个小姑娘啊,又是助她脱困,又是赋予她恩情的,连落脚之地你都操心上了,这不像你的风格啊,莫非……你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玄一大师一脸八卦,哪还有半点得道高僧的样子。 时越扫了他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起身走到窗边,欣长挺拔的身姿沐浴在霞辉之下,看起来有几分孤独的寂寥。 他眯眸望向漫天霞光,想起那个清醒的时候腰身挺得笔直,睡着后又喜欢把自己团成一团,尝了他的唇,还敢拿个小术法吓他说是什么蛊的小姑娘,男子的唇角不自觉地就染上一抹笑意。 他扭头,望着玄一大师,含笑道:“你说对了。”他就是看上那丫头了。 玄一大师震惊:“……啊!” 铁树开花,冰山融化啊这是! 反应过来的玄一大师扭头就跑,边跑边夸张地大叫道:“啊呀呀,这可是大消息啊……老衲这就告诉你爹去!” 结果他没跑几步,就被时越用几根细丝缠住手腕脚踝。 “你跑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老和尚,你去万春谷走一趟,就说今年的宗门大选有好苗子,让他们的谷主赶紧过来抢人。” 那丫头说自己略通晓些医理。 万春谷的谷主想收一个关门弟子。 一个要拜师,一个想收徒,这两人,刚好合适。 …… 此时,另一边,白府门前,君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她眯眸望着面前的宅院,目光从略显斑驳的大门上一路上移,最后停留在门楣上的“白府”二字上面。 铁画银钩,笔势雄奇,宛若脱缰野马,又如蛟龙飞天。 君澜虽然不懂书法,但也能看出这俩字写得气势不凡。 都说字如其人,想必字的主人,也定然是个性格洒脱,且心志坚定,胸中自有丘壑之人。 白雪见看她一直盯着那两个字看,于是便开口说道:“这两个字,是我祖父当年写下的。他老人家以前没事时,最是喜欢写字作画了。” 可惜现在…… 姑母出事,整个白氏家族都受到了牵连,祖父当年为保住姑母性命,更是耗费了一身修为,如今连筷子都捏不稳,怕是再写不出这样气势磅礴的字了。 想起祖父白老爷子,白雪见的眼中透出哀伤和黯然。 第11章 她能治好祖父 白家大姑娘白清秋出事的那一年,白雪见才刚出生不足半岁,记忆中,其实并没有关于祖父白老爷子的过往印象。 但是白家其他人有啊。 尤其是白老夫人。 自从白家大姑娘白清秋出事后,白老夫人就开始有些神智不清楚了,经常把孙女白雪见,错认成女儿白清秋,搂着白雪见,跟她讲白家以前的辉煌,讲白老爷子十岁就筑基,十三岁就凭一己之力斩杀了一只凶邪……很多很多。 毫不夸张地说,白雪见是听着祖父的英雄事迹长大的。 所以,每次看见孱弱苍老,呼吸粗重的像风箱,连路都走不了,只能以轮椅代步的白老爷子,白雪见的心里面就十分难受,暗暗发誓,终有一日,她一定要治好祖父。 她翻阅过古籍,能治好祖父的紫血莲,曾在绥兰秘境中出现过两次。 绥兰秘境是宗门大选的考核秘境之一,只要她能参加宗门联盟大选,就有机会进入绥兰秘境,找到紫血莲。 现在,她终于可以参加宗门联盟大选了,离让祖父重新站起来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想到这,白雪见脸上的黯然和哀伤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白雪见这些情绪上的转变,君澜全都敏锐地尽收眼底,心下了然。 她对白家的了解虽然不多,但从刚才民众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君澜大概也能拼凑出白家的现状:一个遭遇重创后而败落的家族。 白雪见刚才用的是“当年”,紧接着脸上就浮现出黯然和哀伤的神色,可见那位白家的掌舵人白老爷子,如今的情况怕是不容乐观。 ……就是不知糟糕到什么地步了。 若她能治好那位白老爷子,也算是还了白四姑娘方才的“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之恩。 君澜心中正琢磨着怎样报恩,就在这时,大门后面响起几串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她面前斑驳的大门猛地拉开,一位老者从里面大步走出。 老者五六十岁的样子,衣着富贵,身旁还跟着一个挎着药箱的小少年。 小少年不安地问那老者:“师父,白老爷子情况有些糟糕,我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太好啊?” 小少年的话音还没落地,那老者就怒声怒气道:“有什么不好的,白家上次的诊金和药费,到现在还没给我结呢,这次又想赊欠……回回都这样,真把我们济世堂当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 “可是白老爷子的情况不太好啊,要是再不赶紧用药的话,估计都撑不到明天早上。” “他白老爷子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他要想活命,就拿钱买药,想白吃我的药,门儿都没有!像白家这种破落户,就不能给他脸,越给脸越不要脸!” 老者骂骂咧咧,张嘴就是一口唾沫啐向白家大门。 眼看那口唾沫就要啐白家大门上去,君澜看不下去了,暗暗催动异能,将那口唾沫拦下,再原路还给老者。 “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既然你做不到,我看你那济世堂的招牌,还是趁早摘下来的好,别再玷污‘济世’二字了。” 没有谁规定说,大夫治病救人必须免费。 但对方竟然扯起了“济世活人”的大旗,是不是就应该对得起“济世”二字? 再者,你不救就不救,人身攻击就很没必要了吧,什么叫破落户给脸不要脸? 君澜最看不惯这种捧高踩低者。 老者被自己的唾沫糊了一嘴,正恶心的连连作呕,再听这话,老家伙险些被噎死,黑沉着脸打量君澜:“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哪来的野丫头! 老者神情危险。 君澜不为所动,牵牵嘴角,目露讥诮:“怎么,你做人不行,耳朵也不好使了?” “你……” “许大夫。”白雪见打断二人的话,摸出一个钱袋,递给那老者,“这是我祖父的诊金和药费,您拿好。”然后侧身让出路,“现在,你可以滚了。” 直接神情冷然地下起了驱逐令。 虽说老者本来也是要离开的,但是他自己主动离开,跟被人打开门往外撵,完全是两种概念啊。 好一个白四姑娘! 许大夫一张老脸黑成了锅盔色,冷笑连连:“白四姑娘当真是好骨气,希望白四姑娘的这份骨气,一定要保持住啊,千万别哭唧唧地求到我济世堂去才好。” 白雪见:“放心,不会的。” 许大夫:“……” 没有他的药,白廷威那老家伙绝对撑不到明天早上! 他就等着白家人哭着求上门,届时看他怎么羞辱他们! 想到这,许大夫袖子一甩,扭头就走。 待他一离开,白雪见面上的淡然便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担忧。 君澜知道她担忧什么,主动开口道:“四姑娘,可以带我去看看白老爷子吗?我通晓些医理,兴许能帮到白老爷子一二。” 神情笃定而自信。 白雪见大喜,拉着她就朝内院跑去,没有一丝一毫的质疑。 她和君澜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君澜身上有一种她熟悉的气息:言出必果。 这种气息,她在祖父身上见过。 此时,白府内院,白家现任家主,白雪见的父亲白启山,正焦灼地来回踱步,眉眼间萦绕着痛苦和自责之色。 白家其他诸人也都神情凝重。 屋内还不时传来一两声妇人的哭声。 整个白府后院一片愁云惨淡。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今天,他们再次深切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因为没钱支付诊金和药费,大夫拒绝看诊,他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夫拎着药箱离开。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间。 “大夫来了!” 白雪见人还还在前院跑,声音就已先传到了后院。 听见这个消息的众人心中大喜,还以为她把许大夫拦下来了,待看见她身旁并没有许大夫的身影,忙又问她:“雪见,大夫呢?你不是说大夫来了吗?” “是啊小妹,许大夫呢?” “我把他撵走了。”白雪见道,然后在一众愕然的眼神中,扭头看向君澜,“她就是我请来的大夫。她能治好祖父。” 语气十分的笃定,甚至还朝君澜肯定地点了点头。 白家众人也都齐刷刷地望向君澜。 君澜:“……” 第12章 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她刚才好像是说自己通晓些医理,兴许能帮助到白老爷子一二,并没有说一定能治好白老爷子的话吧? 然而看看白雪见眼中的信任,再看看白家诸人眼中的期待,君澜到底还是没忍心打击他们。 “我会尽力的。先带我去看看白老爷子吧。”她道。 “好。姑娘请跟我来。”白启山并没有因为君澜的年纪和穿着而看轻她,亲自推开房门,“姑娘请。” 君澜朝他略一颔首,抬脚进去。 房间内光线不是很好,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夫人,正坐在床榻前的矮凳上抹泪,而床榻上,则躺着位面色苍白枯瘦的老者。 那老者双眼紧闭,身上的气息极其微弱,几乎感受不到。 正是白老爷子。 君澜蹙眉。 只一眼,她便看出来了,白老爷子的情况,比她预想中的还要严重一些。 不过也还好,还没有到彻底回天乏力的地步。 君澜没耽误,走到床榻前,握住白老爷子枯瘦的手腕。 下一瞬,淡淡的莹绿色光点从她指尖流出,再钻入白老爷子的体内,然后那些光点就像巡逻士兵一般,在白老爷子的体内卖力地一番搜寻后,最后停留在白老爷子的腹部。 看来这里就是病灶所在之处了。 君澜将所有光点都集中在那一处,片刻后,她给出结论:“老爷子的丹田处有一团邪气,应该是从别处引过来的,算算日子,这团邪气应该是十五年前进入老爷子体内的。” “最初的两年,老爷子只是觉得体虚无力,从第三年开始,体虚无力的情况会逐日加重,且经常会伴随着夜不能寐的症状。” 如此情况下,还能熬到现在,这位白老爷子的心志远非常人能比,坚定的可怕。 望着床上瘦骨嶙峋的老者,君澜的内心深处不由升起一股敬服之意。 大家都还在惊诧她这奇怪的治疗方式,如今听她这话,白家诸人的眼中全都露出惊喜神色。 因为君澜说的症状全都对上了! 看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说君澜不是神医他们都不信! “恳请姑娘救家父性命!”白启山眼圈泛红,忍着激动,当即就抱拳朝君澜深深一揖。 白家其他诸人忙也纷纷跟着行礼,全都心潮澎湃。 那是一种在黑暗中挣扎摸索良久,终于看见一线曙光的心潮澎湃! 君澜还在思索怎样将那股邪气从白老爷子的体内弄出来,一抬眸,就看见一大片黑压压的头顶。 她哪好意思受这种大礼啊,急忙闪身避开。 “诸位不必客气,还是先救人吧。” “对对对,先救人!” 君澜没再耽误,掀开盖在白老爷子身上的被褥,然后凝足精神力。 下一瞬,无数绿色小光点从她掌心中涌出,钻入白老爷子的腹部。 那里趴着一团婴儿拳头大小的黑气团。 就是这个黑气团,躲在白老爷子的丹田内,像个依附宿主而存活的寄生虫,日日吞噬着白老爷子的精血,老爷子的身体能好才怪。 但是君澜没想到这条寄生虫如此肥硕啊! 来玉虏城的路上,她倒是储存了一些灵力,但是刚才在大街上,她用异能帮巫二小姐化解幻毒,幸幸苦苦攒下来的那点灵力,被消耗了一大半去。 剩下的那点灵力,也不知道够不够维持她异能的消耗。 算了,先试试吧。 君澜暗暗催动异能,操控着那些绿色小光点,逼向黑气团。 黑气团在白老爷子体内过了十几年的快活日子,头一次感应到危险,跳起来就要逃窜。 君澜哪能让它逃,无数绿色小光点凝聚成一只手掌的模样,一把摁住黑气团。 然而下一瞬,她便感觉到有股刺骨的寒意涌入体内! 好厉害的邪气! 感觉到灵力飞速被消耗掉,异能越来越弱,君澜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面色也凝重下来。 那邪气太狡猾了,最好能一鼓作气将其拿下。 白老爷子的身体底子已经被掏空,经不起那东西的逃窜。 只是,她的灵力…… 君澜蹙眉。 她的灵力,已经快要无法支撑她使用异能了! 一旁的白雪见看君澜面色越来越苍白,身上的灵力波动也越来越弱,她心有所感,伸出双手,将自己的灵力输送给君澜。 白启山也察觉出了君澜的不支,忙也将自己的灵力输送过去。 白家虽然败落了,但是白家的家风没败落。 勤修苦练,就是白家的家风之一。 不管什么时候,白氏全族子弟在修炼一道上从来没有懈怠过,所以,他们白家最不缺的就是灵力。 有了父女二人的灵力补给,君澜苍白的小脸瞬间红润了不少,她凝足精神,操控着光点绿掌,一把攥住那团黑气。 这次可不比刚才,灵力供应充足,光点绿掌也跟着变得力大,轻轻松松就将那团黑气制服得动弹不得。 随着君澜的手掌缓缓扬起,那团在白老爷子的体内寄生了十几年的黑气,终于被拔出了体内。 君澜没有停下,趁着灵力充足,异能满格,她又催动治愈术,帮白老爷子修复受损的五脏六腑。 很快,白老爷子面上的灰败之气便退去,原本惨白黯淡的脸上,也逐渐开始有了血色。 虽然还没有苏醒过来,但是大家都能看出来他正在好转! 白家上下一片欢呼。 白启山激动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连白雪见那样清冷自持的一个人儿,这会儿也难掩心中激动,面色绯红。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今日出门了。 倘若今日她不出门,又怎会遇见君姑娘? 如若她没有遇见君姑娘,祖父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今天! 她甚至都有些感激巫碧莲! 若不是巫碧莲在大街上作威作福,她今天就算出门遇见了君姑娘,恐怕也不会和君姑娘有什么交集。 两人顶多也就是擦肩而过。 ……不得不说,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这是白雪见此时此刻最大的感受。 她心中正感慨万千,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盯着君澜看的白老夫人,忽然“啊啊”叫着往外跑。 “祖母!” 第13章 大家族的家风 白雪见顾不上感慨了,忙去追白老夫人。 白家的两个儿媳和几个小辈们也跟着追了出去。 先前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屋子一下子空了不少。 君澜虽不知具体情况,但隐约也能看出来,那位白老夫人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 女儿出事,夫君病倒,家族败落,任何一项单独拎出来,都足以将人打击的体无完肤。 何况是三座大山同时压下来。 白老夫人只是受刺激后精神失常,而没有一命呜呼,在君澜看来,这已经算是抗压能力很好的了。 当然,最令她佩服的还是白老爷子:拖着病重之躯,还能在家族突遭巨变后,像个舵手一样,操控着白家这艘大船稳步破浪。 要知道,白家这艘大船,不止是千疮百孔那么简单,四周还围满了长满森森獠牙的怪兽,稍稍一个不留神,连船带人的,都要被那些怪兽嚼个稀碎。 有句话叫一山不容二虎,白家是百年世家,是真正的猛虎, 眼下这只猛虎虽然被打断了腿,但是独属于白家的百年家风却还在,白家的后人也都还活着。 只要白家家风不散,白家的后人还在,那么白家这只被打断了腿的猛虎,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站起来,将失去的地盘夺回。 所以,那些对白家落井下石的世家们,必然会潜伏在暗处虎视眈眈地盯着白家,寻找一切能下嘴咬碎白家的机会。 如此四面皆是敌人的情况下,白老爷子要想保住白家上下所有人的性命,难度可想而知。 然而白老爷子做到了。 不但做到了,他还将白家后人教导的很好。 白雪见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所以,像白老爷子这样的人,君澜发自内心深处的敬服,下定决心要帮助他重新站起来。 她环视了一遍白家众人,说道:“老爷子现在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了,但是他的丹田和经脉,都被邪气腐蚀的太厉害,若想重新捡起修为,需得用紫血莲做药引,对经脉进行重塑。” “不然的话,老爷子就算身体好起来,也只能做一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 她的治愈术,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好在紫血莲并非什么格外稀缺的异宝,倒也不难寻。 原主这俱身体,虽然没有修炼过,也没有接触过与修炼相关的人和事。 但是她上次在山洞里遇到的那名神秘男子,不但往她身上加了道封印,封住了她天生灵体者的气息,临走前还扔给了一枚玉简。 那枚玉简相当于一本《修真界通志》,不但详细记录了整个修真界的状况,还有不少天材地宝的记载。 紫血莲就是玉简上有记载的天材地宝之一,生长在绥兰秘境中。 而绥兰秘境又是宗门联盟大选的试炼秘境之一,只要通过宗门联盟初选,就可以进入绥兰秘境。 所以她才说紫血莲不难寻。 让白老爷子重返巅峰,指日可待。 白家人听了这消息一定很欢喜吧。 君澜心想。 结果她等啊等,不但没等来大家的欢呼声,她的话,反而就像一大瓢冷水注入翻滚的汤锅内,让屋内沸腾的兴奋一下子凝滞住。 刚才还因为白老爷子性命得以保住,而露出欢喜神色的众人,这会儿就跟那秋后霜打的蚂蚱般,全都变得焉头耸脑起来。 君澜:??? 只是让他们进绥兰秘境挖一株紫血莲而已,怎么一个个都露出堪比登天的为难来? 以白家子弟的能力,不至于说连初选都过不了吧? 她狐疑地望向白家众人:“怎么啦?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屋内一片静默。 君澜正狐疑着,就听白启山叹息一声,又摇摇头,露出一脸苦涩。 “不瞒姑娘,我们确实有为难之处,因为姑娘说的紫血莲,生长在绥兰秘境中。” 君澜道:“我知道啊,绥兰秘境只是宗门联盟大选的初级试炼秘境,参选者只要通过初选测试,就能进入绥兰秘境了。” 她目光从白家诸人身上扫过,尤其着重看了几眼那些符合年龄要求的白家小辈们,惊讶道:“你们……该不会连通过初选的自信都没有吧?” 几个被她目光扫过的白家小辈们:“……” 这根本就不是有没有自信的问题,这是马儿想跑却进不了赛道的问题! 他们白家子弟,连报名参加宗门联盟大选的资格都没有,怎么通过初选进入试炼秘境! 比起先前的气氛凝滞,屋内陷入一团死寂。 白家众人都眼神各异地望着君澜。 要不是因为君澜刚救了白老爷子性命,而且此时她脸上除了惊讶外,也实在无半点嘲讽之意,他们会以为君澜这是在故意嘲笑他们! 最后还是白启山开口打破了这份死寂。 白启山将君澜上下打量一番,问道:“姑娘,你不是玉虏城人士吧?” 君澜老实地点头道:“对啊,我第一次来玉虏城。” 白启山“哦”了声,点头道:“哦,难怪,这就对了。姑娘,你第一次来玉虏城,对城内的情况不了解,许是还不知道,我们白家子弟,是没有资格参加宗门联盟大选的,所以,姑娘说的绥兰秘境……我们还真进不去。” 说完,他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和惆怅之色。 白家其他人的脸上也都露出沮丧和怅然。 君澜这下总算和他们同频上了,心想原来白家众人还不知道他们今年可以参加宗门联盟大选的事情啊。 她才要把消息告诉众人,就在这时,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一个二个的,都哭丧着个脸做什么,我还没死呢。” 屋内一静。 下一瞬。 “父亲!” “祖父!” “老家主!”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白家众人一扫方才的沮丧和颓败,脸上都露出欢喜神色,呼啦啦如潮水般涌到床榻跟前,一番七嘴八舌的问候后,白老爷子抬手往下压了压。 唧唧喳喳的喧闹声顿止。 以家主白启山为首,白家上下所有人,包括两个连乳牙都没长齐全的小奶娃,全都肃敛起神容,神情庄重地望着白老爷子,等他开口。 这就是大家族的家风啊。 第14章 你的母亲可是姓白? 君澜头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家风森严。 她本来还想捡起刚才的话头,将白家今年可以参加宗门联盟大选的好消息告知众人。 可面对白家众人一副准备聆听家训的情形,她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开口,只能顺大流,和白家众人一样,也把目光投向白老爷子,打算等老爷子讲完家训后她再开口。 体内没有那团邪气作祟,白老爷子的面色要比先前好上很多,因为过分瘦削,而导致两边颧骨高高耸起的脸颊上,也没有了往日的灰败和死气,开始有了红润的光彩。 老人家目如鹰隼,环视众人。 “我们白家现在虽然式微,但是一时的的式微,不代表永远都会式微,只要我们风骨不散,将来我们白家,必将东山再起。” “在这之前,你们要做的,是勤奋修炼,强大自身,时刻为撑起我们白家这座大山做准备,而不是因为一次不能参加宗门联盟大选,就露出这样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拖着病躯的老者,嗓音算不上雄浑有力,甚至还透着几分虚弱,然而听在耳中,却给人一种震耳欲聋的铿锵感。 屋内立时响起齐刷刷的应“是”声,连君澜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应和了一声,随即愕然,心想她又不是白家人,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啊。 白老爷子到底身体有恙,这般说了会儿话,已经开始有些气力不支了,君澜趁他闭眼喘息之际,急忙开口对众人道:“有件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因为有玄一大师作保,所以,今年的宗门联盟大选,你们白家子弟,是可以参加的。” 屋内骤然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的静谧中,白老爷子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在人群中一扫,精准地落在君澜的身上。 他望着君澜,双目迸射出骇人的光亮,声音颤抖。 “小姑娘,你方才所言……当真?!” 宗门联盟大选太重要了,不仅仅关乎着族中子弟的前程,更关乎着一个家族的兴衰。 他做梦都盼着族中子弟能参加大选! 白老爷子神情激动。 白家众人也都齐刷刷地将目光聚焦在君澜身上,个个屏息凝神不敢动,生怕这是一场梦,一动,梦就碎了。 一屋子老老少少,几十双眼睛,全都盯着君澜,看的君澜心头酸涩,朝他们用力点头道:“嗯,是真的,你们真的可以宗门联盟大选了……” 话音还没落地,屋里立马响起一片炸雷似的欢呼声,白老爷子连叫了好几声安静才将这欢呼声止住,狐疑地问君澜:“小姑娘,这到底怎么回事?” 玄一大师为什么会替他们白家作保? 要知道,自从女儿白清秋闯下大祸后,各个世家,以及各大宗门,都将他们白家视为瘟疫般避之不及,不趁机喊打喊杀已经很难得了,谁还会出手帮他们啊。 这个问题君澜也不知道。 刚好这时白雪见回来了,她索性将问题踢给白雪见,白雪见便将长街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众人。 这下白家众人再看君澜,那眼神,就宛如在看救世主一般 —— 不但治好了白老爷子,还一出现就解决了他们白氏子弟不能参加宗门联盟大选的难题,这样的人,不是他们白家的救世主又是什么? “快,快扶我起来!” 白老爷子连声道,在儿子白启山的搀扶下,他走到君澜跟前,双手一揖就要大礼拜谢。 君澜哪敢受他老人家的大礼啊,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人扶住,又迅速闪身避到边上去,才要解释说这事跟自己没关系。 就在这时,白老夫人忽然抬手,啪地一巴掌拍在她后背上。 君澜:??? 其实老夫人的这一巴掌并不重,软绵绵的,没几分力道,捶背都嫌轻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好好的,老夫人突然打她做什么啊? 君澜一脸懵。 白家众人更是一脸懵。 跟白老夫人最亲近的白雪见急忙上前去,扶住白老夫人的胳膊,用哄小孩子的语气温声说道:“祖母……” 结果她才叫了一声“祖母”,白老夫人就横鼻子竖眼地将她推开,转头又换上一脸慈爱,拉住君澜的手。 “清秋啊,你回来啦。” “你个死丫头,你跑去哪里了啊,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看母亲。” 君澜:……? 清秋?白清秋?那位据说弥天闯下大祸的白大姑娘白清秋? 白老夫人这是错把她认成白大姑娘了啊。 君澜心中才这么想,白老夫人又伸手捧住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看了一眼又一眼,就在君澜以为对方终于发现认错了人时,白老夫人忽然皱眉嗔怪道: “你这丫头,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把脸弄得这么脏啊……你等下啊,娘帮你洗洗。” 一边说,一边犹自去拧了条湿帕子,也不管君澜同不同意,摁住就是一通擦。 原主这副皮相生得实在过于出色,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君澜动身来玉虏城之前,特意对这张脸做了些改动:肤色用姜汁涂成了蜡黄色,眉梢眼角也都做了减色和下拉处理。 就这几处小小的改动,整张脸给人的直观印象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眼看过去,就是一个营养不良的乡下丫头。 现在,君澜脸上的姜汁被擦去了,露出的本来肤色莹白如雪,晶莹剔透。 眉梢眼角的易容也被白老夫人一一擦拭掉,双眉秀丽,凤眼清灵,再无半点刚才的恹恹之色。 哪怕身上还穿着破衣烂衫,可现在君澜给人的感觉,是落难的大家闺秀,再不是之前那个浑身土气的乡下丫头了。 眼睁睁看着君澜忽然换了一副面貌,白家众人看得都呆滞住, 尤其是白老爷子,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君澜,眼圈泛红,嘴唇哆嗦,浑身更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白启山更是大步冲到君澜跟前,一把抓住君澜的手腕,急声问道:“姑娘,你的母亲……可是姓白?” 第15章 空欢喜一场 他神情激动,眼圈四周的红晕越来越浓,一副想哭却又极力克制住的样子。 君澜:??? 莫非原主这张脸,和白家的大姑娘生得十分相似,所以才惹得这位白家主情绪如此失控? 君澜心中一动,老实回答道:“家母生下我后,便将我寄养在一个农户家里,之后再无音讯,也未曾留下只言片语,所以,我并不知道家母姓名。” 她摸出原主生母留下的那块灵石:“家母只留给我一块灵石。” 灵石上面的灵气已经被她吸收完了,但是灵石的形态却并未改变。 在修真界,灵石就相当于民间的钱币一样,是可以流通的,想要靠这样一个东西认亲,其实并不靠谱。 但是原主生母留下的这块灵石,形状分明做了刻意的打磨,中间还细心地钻了小孔,这让君澜心中又隐隐抱了几分希望:民间有给孩子戴铜钱驱邪的喜好,那,修真界会不会有给孩子戴灵石驱邪的习惯呢? 不然谁会特意将灵石进行打磨呀。 君澜心中才这么想完,白启山已经一把将那个灵石项圈夺了过去,紧接着他从自己脖颈上也扯出一个灵石项圈来,放在一起合拢,严丝合缝,半月变成了圆月! “是妹妹的灵石项圈没错!” 他和胞妹白清秋是龙凤胎,所以,兄妹二人的护生石是半月灵石,合在一起刚好是轮圆月。 白启山神情激动,双手捧着送到白老爷子跟前,“父亲您看!” 其实不用看,单看君澜那张脸,白老爷子就可以断定,君澜就是他的外孙女没错了! 因为,除了亲生母女外,没有人会生得如此相像! 原以为替原主寻找生母,会是一段相当艰难的漫长旅程,就像小蝌蚪找妈妈,总要结果一番千难万险吧,结果没想到心魔誓立下不到三天,原主的生母有了着落! 简直不费吹之力! 惊喜来得太突然,君澜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忙问白启山:“那,我母亲呢?她现在在哪里?” 知道原主的生母是谁了,找到人,再当面叫一声母亲,那她对原主立下的那个誓言,就算是完成了吧?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完成对原主的誓言,从此以后再不用受心魔誓的困扰,君澜的心情一阵大好。 然而,白启山接下来的话,却像数九寒天的一大盆冰水,哗啦啦照头泼下,当即就将君澜泼傻了。 就听白启山道:“你母亲当年犯下大错后,遭到宗门联盟重罚,被流放到了蛮荒之境,终身不得踏出蛮荒半步,除非哪天你母亲能将功赎罪,否则余生,就只能待在蛮荒。” 君澜:!!! 原主生母不出蛮荒,她怎么完成对原主的誓言?! 蛮荒之境,据说那里寸草不生,终年黄沙漫天,连呼进肚子里面的空气都带着沙粒子。 真正的苦寒之地。 那样一个地方,人连活着都费劲,何谈将功赎罪? 再者,在那样一个地方,又能有什么作为?总不至于在那里植树造林吧? 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要想进去,就只能犯事后被流放一个途径……不行,那样的代价太大了! 看来,她只有继续参加宗门联盟大选,争取早日做出一番作为,然后替母赎罪,救出被关押在蛮荒之境的白大姑娘了。 从小蝌蚪找妈妈,转型成许士林救母的君澜叹了声气,深刻意识到一个真理: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简单的事情。 …… 另一边,巫家。 身为玉虏城内的第一大世家,巫家坐落在玉虏城最繁华之处,府邸宽阔气派,处处透着股子富贵气息,连门口的石狮子,用得都是最好的白玉石所刻。 据说巫家随便一个小摆件,都简直不菲。 然而此时此刻,那些价值不菲的小摆件却像破铜烂铁一样摔落一地,并且摔砸的声音还在霹雳哐当响个不停。 巫碧莲跪在一地碎瓷片中间,吓得面色煞白,瑟瑟发抖,要不是她母亲极力护着她,恐怕她现在早就被砸得头破血流了。 “老爷,莲儿也不是有心的,她只是想买一只猫儿而已,谁能想到玄一大师会突然跳出来多管闲事?你发泄一下就算了,难不成你还真想打死她!” 眼看巫家家主巫仑砸完房内一切能砸的东西后,竟然拔剑出鞘,巫碧莲的母亲齐夫人急了,生怕他盛怒之下真一剑刺死女儿,急忙冲过去抱住他胳膊。 巫碧莲也吓得面无血色,急忙大声叫道:“父亲息怒!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一定会弥补这次所犯之错的!” “弥补?哼!”仿佛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巫仑双目喷火地怒视着她,冷笑,“你倒是说说看,你准备怎么弥补!” 他当初联合那么多世家,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将白家从马背上拉下来。 结果现在倒好,他的好女儿,为了一只破猫,竟然双手捧着将上马的机会又送给了白家! 白家这十几年,看似没落了,大不如前。 然而白廷威那老东西还活着。 白家那一众小辈们,在老东西的教导和管束下,个个勤修苦练,从不懈怠,一旦让这些白家后人有了参加宗门联盟大选的机会,那他们巫家子弟再想在这次大选中大放异彩,简直无疑与痴人说梦! 而今年的大选第一名,又关乎到一座新出灵矿开采权的问题! 那可是一座能让一个大家族使用百年不衰的大灵矿,万一落到白家头上去,白家的崛起,势必将如破竹一样不可挡! 想到这个巫仑就火大,双目喷火地瞪着巫碧莲,他怎么就养了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女儿! 巫碧莲从小就畏惧他,如今见父亲怒发冲冠的样子,她更是吓成了暴风雨中的鸡崽子般瑟瑟发抖,急忙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末了,她道:“父亲,您放心,等他们白家子弟进入试炼秘境后,女儿保证让他们有进无出!” 试炼秘境中的凶险众所周知,每年在秘境中丧命的参选者太多了,谁也不会怀疑什么,更不会怀疑到她巫碧莲的头上来。 届时,大家顶多只会感慨一句白家后人一代不如一代之类的话。 巫碧莲有信心将白家后人全都留在秘境中。 递16章 又见巫二小姐 事已至此,巫仑也只能接受她的计划,但他犹自不放心,再三叮嘱巫碧莲届时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可留下把柄和破绽。 稳妥起见,他又拿出一颗丹药给巫碧莲。 “昊元玄丹?” 这可是好东西! 一颗丹药吃下肚,抵得上她幸幸苦苦修炼五六年,父亲对她太好了! 巫碧莲眼眸大亮,忙接过丹药吞下去。 巫仑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寻来,自己珍藏了好多年一直都舍不得吃的上品丹药,就这样进了女儿的肚子,他心疼得嘴角直抽抽。 “这颗昊元玄丹,能助你在瞬间突破,希望你不要辜负为父对你的希望,明日的宗门联盟大选上,务必要一鸣惊人!” 明日的宗门联盟大选,女儿若能一鸣惊人,取得头筹,为他们巫家争取到灵矿的开采权,那他这颗昊玄玄丹,也算没有浪费。 巫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他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了明日的宗门联盟大选上面。 …… 每三年一届的宗门联盟大选,是修真界的一大盛事,就跟民间每三年举行一次的科举考试一样隆重:不管你出身如何,是名门世家,还是山野乡民,只要身家清白,都可以过来参加大选。 选上了,就能拜入宗门学艺,不但有名师教导,还有宗门资源倾斜。 就算没有被选上,过来见见世面也是好的,还能免费检测一下灵根。 天还没亮,距离大选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多时辰,大选广场上就已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乌压压一大片,全是攒动的黑脑袋。 登记身份信息时,君澜稍稍犹豫了下,还是把自己的身份信息落在了白家。 虽说养育之恩不该忘,但是原主养母那一家子太不是东西了。 况且,原主的死,原主养母难辞其咎。 君澜不想跟那样一家子人扯上关系。 此时,外面,以白雪见为首的白家一众小辈们,都各自领到了属于自己的身份铭牌,这会儿正聚在一处等君澜,见她出来,忙都迎上前去。 “怎么样,领到身份铭牌了吗?” 白雪见心急地问,眼睛直往君澜手里面瞄,目光中透出热切和期待。 对于君澜这个小表妹,白雪见发自内心的的喜欢。 而且,这次大选,他们白家在人数上不占优势,她从内心深处希望君澜能把身份信息落在白家。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小表妹要是把身份信息落在他们白家,也能为他们白家竞争灵矿的开采权增添几分希望。 白家被打压的这些年,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如果这次能争取到新出灵矿的开采权,那他们白家就可以打出一场漂亮的翻身战! 君澜多少能猜到些白雪见的心思,闻言,她含笑点点头,然后摊开掌心,将刚领到的身份铭牌给对方看。 宗门联盟财大气粗,发给参选者的身份铭牌,从选材,到做工,无不精致到了极致。 此时,君澜掌心里面躺着的那块玉质身份铭牌上面,“玉虏城白家君澜”几个字,闪烁着淡淡的白色微光。 白雪见一眼就瞧见了那个熟悉的“白”字,她眼眸骤亮,面上透出兴奋之色,才要开口说什么,就在这时。 “哟,让我看看这是谁,这不是白家的四小姐白雪见吗?” 满含讥诮和不善的声音蓦地响起。 君澜抬眸望去,就见一位一身华丽衣裙的少女,正在一群少年少女的簇拥下朝这边走来。 定睛一看,正是那位大庭广众之下行强买强卖之事的巫家二小姐,巫碧莲。 这位巫二小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神丹妙药,昨天一张脸被抓得那样惨不忍睹,一夜过去,脸上的伤竟然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而且…… 君澜眯起眼眸,细细打量巫碧莲,一夜过去,不但脸上的伤好了,连修为都往上蹿了一大截。 看来这位巫二小姐,果然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 ……是为了快速治好脸上的伤,还是为了今天的大选? 君澜眯眸打量巫碧莲,心中若有所思。 白雪见也察觉到了巫碧莲修为上的变化,脸上还没有来得及 绽放的笑容敛去,神情也跟着变得冷冽。 她下意识地将君澜摊开的掌心合上,甚至还有意往边上移开些许,和君澜拉开距离。 巫家和他们白家是死对头,巫碧莲更是来者不善,这种情况下,君澜是他们白家人的身份,还是不要暴露给巫碧莲知道的好,免得被巫碧莲针对上。 君澜倒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但是既然白雪见不让她暴露身份,她便收起身份铭牌,然后一言不发,看巫碧莲今天又要作什么幺蛾子。 大选上禁止斗殴,巫碧莲今天倒没打算作什么幺蛾子,她纯粹就是过来逞逞口舌之快,彰显一下存在感,顺便再给白雪见添点堵。 至于君澜…… 洗去易容,恢复本来面貌的君澜,跟昨天街头上那个肤色蜡黄,衣衫破烂的小乞丐判若两人,哪怕两人现在面对面地站着,巫碧莲也压根没认出她是谁,自然也不会过多地关注她。 对君澜绝美的容颜流露出一番嫉妒后,巫碧莲便移开目光,将关注点全部放在了白雪见,以及白雪见身后的几位白家小辈身上。 能被白家派出来参加大选的子弟,必定都是族中足够优秀的的子弟。 将这些优秀的白家子弟全部杀死在历练秘境内,斩断白家的未来,这才是她今天的头号任务。 不过…… “一,二,、三,四……才六个人?” 巫碧莲数了下人数,发现白家的队伍里面竟然只有六个人,不由惊讶地挑了挑眉。 在她看来,白家已经连续好多年没有参加大选了,今年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肯定会将族中所有适龄的子弟全都送过来参加大选。 毕竟机会难得嘛。 结果没想到白家才送这么点儿人过来。 巫碧莲惊讶之余,又忍不住失望,有种磨大刀杀小鸡的感觉。 “都说你们白家子弟个个严己律人,每天勤修苦练,想来族中培养出来优秀的子弟应该不少啊,怎么才送这么点人过来参加大选?”巫碧莲语气不满。 她今天可是做好了要将白家后人全部留在秘境内的准备,这点人哪里能够满足她。 白雪见听出了她话语中的阴阳怪气,但却懒得理会。 别说回应了,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巫碧莲,转身就要走。 然而巫碧莲又岂会放她离开? 上前一步,拦在她跟前,堵住去路。 “喂,白雪见,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是不是?” 第17章 脑子长到脚趾头上的人 巫碧莲抬着下巴,目光鄙夷地斜睨着白雪见,趾高气扬的样子活像只斗鸡,说不出的讨厌。 她身后那群簇拥着她的巫家子弟,也都呈包围状散开,将去路堵得严严实实,个个神情不善。 被他们围在包围圈中的几位白家子弟,乍一看去,像被狼群包围的羊。 想活着出去,就只能亮出利齿。 白雪见蹙眉,从上到下扫了巫碧莲一眼,淡淡道:“你在跟我说话吗?抱歉,我确实没有听见,我刚才就只听见有只狗在我耳边汪汪叫。” 言外之意:你是那只汪汪叫的狗吗? 抱臂看热闹的君澜没想到清清冷冷的大表姐,怼起人来这么厉害,她一个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来。 大表姐这话,就差没直接指着巫碧莲的鼻子骂对方是狗了。 巫碧莲的脑子还在忙着耻高气扬呢,愣了好一会儿,才听出白雪见话语中的讥讽—— 该死的白四,竟然敢骂她是狗! “白!雪!见!” 眼看四周响起低低的吃笑声,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巫碧莲羞恼得面色通红,伸手就要拔剑,手都摸到剑柄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联盟的人来了!” 正是君澜。 大选上禁止斗殴,巫碧莲自己想作死不要紧,可别连累了大表姐。 及时响起的声音提醒了巫碧莲,吓得忙将手从剑柄上移开,哪怕后来发现联盟的人并没有出现,她也不敢再起现在就要给白雪见一点儿颜色瞧瞧的心思了。 别看他们巫家在玉虏城一家独大,很风光的样子,然而放到宗门联盟那里,也就是一个小喽啰的角色,根本无足轻重,只要她敢违反大选规则,只怕宗门联盟立马就会剥夺她参加大选的资格,才不会管她姓甚名谁。 真要被剥夺掉参加大选的资格,她爹还不得剥了她的皮啊。 巫碧莲不敢拿这事冒险。 可要她就这样白白挨骂,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忍气吞声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眼珠子滴溜一转,巫碧莲心中又有了新主意,她啧着舌,一脸阴阳怪气地对白雪见道: “你们白家精蓄锐十五载,最后能挑出来参加大选的子弟,也不过才六个人……什么勤修苦练天资卓绝,看来你们白家子弟也不过如此嘛,徒有虚名。” 宗门联盟只说大选上禁止斗殴,可没说不能斗嘴,反正她是一定要给白雪见找点不痛快的。 生怕旁人听不见似的,巫碧莲故意将声音拔的很高,语气中不无讥讽。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出,立马就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白家此次参加大选的人数上面去。 “这次大选,白家还真是只有六个人参加呢。” “不是听说白家子弟个个都勤奋的很吗,怎么才挑出这么一点儿人啊?” “修炼又不是种田,光勤奋有什么用啊,不说别的,我就说灵石这一块,修炼肯定需要灵石的对不对?而随便一块最次等的灵石,都够一个寻常三口之家吃喝大半年的了,白家这些年家道中落,听说连吃喝都成问题了,哪有闲钱为族中子弟购买修炼资源啊。” “确实,我听经常给白老爷子瞧病的许大夫说,白家现在穷得吃了上顿愁下顿,连白老爷子的药钱都付不起呢。”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响起。 白家这次一共有六名小辈参加大选,加上君澜在内,也不过才七个人,跟动辄派出几十人,恨不能将族中适龄小辈全部打包送过来参加大选的其他世家相比,白家这点人数,确实少得可怜,不怪众人会这样议论。 好在大家议论归议论,言语中除了诸多感慨和唏嘘外,并无恶意的讥讽。 不像巫碧莲,开口就是各种阴阳怪气的内涵。 想要给白雪见添堵的计划再一次落空,巫碧莲气得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稀碎,才要不甘心地再次挤兑白雪见,偏在这时, 君澜又开口了。 “宗门联盟的人来了。” 这次是真的来了。 然而巫碧莲才上过她一次当,哪里肯信,眼睛一瞪,朝君澜恶狠狠地骂道:“闭嘴,再敢乱说,信不信本小姐撕烂你这张嘴!” 君澜似乎被她这恶狠狠的样子吓住了,咬着嘴唇瑟缩了一下,然后小声辩解道:“我没有乱说啊,宗门联盟的人真的来了。” 一般“狼来了”的故事,要说个两三次才能起效果,但是对于巫二小姐这种脑子长到脚趾头上的人来说,君澜觉得,一次就足够了。 果不其然,对于她的解释,巫碧莲别说信了,连听都懒得听,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目露鄙夷道: “真什么真,你一个来自山野的丫头片子,怕是连玉虏城的城门朝南还是朝北都没弄清楚呢,你能认识宗门联盟的人?少在本小姐面前充什么人物。” 劈头盖脸就是一番奚落。 可惜全是攻击君澜的。 巫碧莲学乖了,还没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敢胡乱撒野,言语中也并没有流露出对宗门联盟有什么不敬之意。 君澜有些失望,心说看来这位巫二小姐还没有蠢笨到出门完全不带脑子的地步,知道柿子挑软的捏。 不过……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人群中的几位老者,心中冷笑。 这几位老者皆衣着不俗,且身上威压极重,由此可以推断,他们要么是宗门联盟内部的负责人,要么是某个宗门内的长老之类的角色,反正身份肯定不一般就对了。 巫碧莲刚才虽然没有对宗门联盟出不敬之意,但耻高气扬的嘴脸却表露无遗,这几位老者见了,心中必定会对其不喜。 果不其然,巫碧莲的话音还没落地,那几位老者便都纷纷蹙起了眉头。 修者修炼,不仅仅修体魄,更要修心。 面前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心术就如此不正了,长大后还得了? 偏巫碧莲还不自知,讥讽完君澜后,她又将矛头对准了白雪见,展开了肆无忌惮的讥讽。 跟君澜一样,白雪见也看见了人群中那几位气质不俗的老者,因此,面对巫碧莲的讥讽,她没有半句辩驳的话,将巫碧莲纵容得愈发口无遮拦。 眼见巫碧莲说出口的话越来越难听,一位穿着藏蓝色长袍的老者终于听不下去了,怒声道:“住口!大选之上,竟敢如此出言辱人,你是哪家的后人?” 第1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声音不大,但却透着令人心惊的威压。 巫碧莲正骂得兴起呢, 乍一听见老者的话,她下意识地脱口回道:“本姑娘是巫家的二小姐!你又是谁?竟然敢命令本姑娘闭嘴!” 边说边抬眸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待看见老者身上穿的服饰,巫碧莲愣了下,随即想到什么,面色陡然大变。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老者身上所穿的服饰,好像是御兽宗的服饰! 怕什么来什么,就听那老者道:“老夫是御兽宗的宗主谢明德!” 连名带姓地自报家门,可见老者心中的愤怒。 他负手上前,犀利如鹰隼般的目光在巫碧莲身上上下一扫,冷笑:“巫家的二小姐是吧?老夫确实管不到你巫二小姐的头上,但是老夫却可以拒收像你这样的人进入我御兽宗!” 御兽宗绝对算是大宗门,是大选上炙手可热的宗门,多少人挣破了脑袋想要拜入御兽宗学习,因为御兽宗修的是御兽之道,能御天下万兽。 御天下万兽为己用啊,想想就令人热血沸腾! 巫碧莲天生一双玄瞳,最适合修炼御兽之道,她此次参加大选,最想拜入的宗门就是御兽宗! 结果大选还没开始呢,她就先把御兽宗的宗主给得罪了……巫碧莲的面色瞬间变得青青红红变换个不停,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尤其是当她发现,除了御兽宗的宗主外,人群中还有几位同样气质不俗的老者,这些老者虽然没有言明身份,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些老家伙们,身份绝对不简单,恐怕也是宗门中人! 而现在,这些人全都面露不喜地望着她! 意识到自己竟然一下子招惹了这么多不能招惹的人物,巫碧莲后悔得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等御兽宗的宗主等人一离开,她立马扭头望向君澜,目光如刀子一般,剐了君澜一眼又一眼,心中暗暗发狠,等下进了试炼秘境后,她一定要让这小贱人付出代价。 君澜才懒得理会巫碧莲如何想,眼神又杀不死人,这位巫二小姐喜欢瞪眼,那就让她瞪好了。 毕竟对方才摔得一头灰,有点情绪很正常,她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还能不许旁人生闷气? 一场闹剧,以巫碧莲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完败收尾。 恰在这时,一道空灵的钟声在众人的头顶上方响起。 伴随着这道钟声,广场上忽然拔地而起一座巨大的高台,高台上又分别设有十几根圆形石柱,每一个石柱上面,都顶着一块椭圆形的测灵石。 紧接着,一群穿着宗门联盟服饰的弟子御剑而出,如流星般滑过众人头顶,落在高台上面。 宗门联盟大选开始了! 众人立马哗啦散去,纷纷涌到高台跟前,排队等候登台检测灵根。 这是参加大选的第一步。 修炼的第一步要先有灵根,确定了灵根后,才算是正式拿到参加大选的资格。 末世来临后,灵气复述,身边不乏身负各种异能的修炼者们,但是彼时灵气初初复苏,门派尚未形成,大家都是各自修炼,君澜还从来没参加过这样的门派大选。 此时,望着云雾缭绕的高台,耳边听着袅袅钟声,君澜忍不住有些激动,心砰砰跳。 拜入宗门,正式踏上修炼一道,说不定哪一天,她也能来个飞升成仙呢! 山洞里面那个神秘男子给她的那枚玉简上说,修真界已经有好几百年没出过飞升成仙的大能了。 ……自己会不会成为几百年内第一个飞升成仙的幸运儿呢? 君澜仰头,望着云雾缭绕的高台,以及高台上面那一根根矗立着的测灵柱,一时间心中激荡万千。 这个世界的灵根属性以金、木、水、火、土划分,这是基本灵根,而在基本灵根之外,还有风,冰,雷这种百年难得一出的变异灵根。 像这种百年难出一个的变异灵根,君澜是没敢奢望的,不过她这俱身体是天生灵体,想来灵根属性应该也不会太差,怎么着也该是单一属性的灵根吧? 一般人都是两到三种灵根,然后再在几种灵根中,挑选出最出色的一种灵根进行修炼。 很少有人是单一属性的灵根,因为一个人身上灵根属性越少,代表着修炼资质就越好。 因此,单一属性的灵根,往往又被称为天灵根,虽不至于像变异灵根那样百年难出一个的稀有,但也属于千万里挑一的好苗子,是各种宗门最想吸收的弟子人选。 君澜的异能跟着她一块儿穿过来了,并且跟她现在所用的这俱身体十分契合,她猜测自己十有八九可能是木系灵根。 “宗门联盟大选,现在开始!” 伴随着这道气势雄浑的宣告,足有五六丈高的高台上面,从东南西北四个角,分别放下来四架白玉长梯,而与此同时,那些穿着宗门联盟服饰的弟子,以两人为一组,各自守在一根测灵柱前,开始唱念身份铭牌。 被点到名字的参选者,拿着身份铭牌,激动而紧张地踏上白玉长梯,走向测灵柱。 巫碧莲是第一批登台测试者之一。 测灵石虽然稀有,但是一些实力雄厚的大世家,往往都会倾全族之力,也要弄一块测灵石回来。 目的是为了检测族中子弟的灵根属性,然后好精准培养。 所以,巫碧莲早就知道自己的灵根属性了。 此时她一点儿都不紧张,甚至还带着掩饰不住的自得,在高台下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径直将手掌覆盖在测灵石上面。 下一瞬,就见足有一人高的测灵柱,整个被一种湛蓝色光芒充斥! 那光澄澈透亮芒,没有一丝杂质,宛如万里无云的晴空!! 而且,继这种白色光芒之后,测灵石柱的柱体内,再没有出现第二种光芒! 闹哄哄的广场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 台下一双双羡慕的眼睛望着测灵柱,露出眼热的光芒。 台上负责监督巫碧莲测试的两名弟子,也都忍不住多看了巫碧莲好几眼。 第19章 都可以是天灵根 第一个上台测验,结果就测出了一个天灵根……这届的大选开场开得也太吉利了吧! 负责通报结果的那名弟子激动不已,飞快地扫了眼巫碧莲的身份铭牌,然后大声宣读结果—— “玉虏城巫氏巫碧莲,水系单灵根!” 这个结果一出,宗门联盟殿堂内,各个宗门的负责人无不将身子前倾,激动地望着面前巨大的光幕。 光幕上映射的,正是外面广场上大选的画面。 千千万个人里面也未必能出一个的天灵根横空出世了,这让他们如何不激动? 这样一个千万里挑一的好苗子,纳入宗门内好好加以培养,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将来以一己之力振兴整个宗门都是有可能的! “哈哈哈,水系单灵根啊,巧啦,我龙华宗有套修炼功法,刚好适合水系灵根的弟子修炼!” 龙华宗的齐常远捋着山羊胡哈哈大笑,隔着光幕落在巫碧莲身上的目光,透着慈爱和欣赏,俨然一副看得意门生的样子。 就仿佛巫碧莲已经是他的门下弟子一般。 主修音律的妙音宗宗主百里芳菲不甘示弱,红袖一甩,红唇轻启,嗓音百灵鸟般婉转悦耳。 “音律和水本同源,都是至圣至洁的存在,古琴乐曲中,泛音,滚,拂,绰,注等诸多技法,所模拟的,正是流水的各种动态。水与律天生一脉,山孕音魂,水生乐态,这样一个水系单灵根的弟子,似乎更适合来我妙音宗呢,齐宗主,您说是不是啊?” 齐常远:“……” 论耍嘴皮子,齐常远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可能是百里芳菲的对手,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一一介女流争执,哼哼哈哈地应付两声,也不好再说什么,索性闭嘴不再言语,只双目发亮地盯着光幕里面的巫碧莲,眼中透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现在嘴皮子功夫厉害有什么用啊,谁最后能抢到天灵根弟子,谁才是真的厉害。 他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其他各个宗门的宗主,本来也想感慨一番的,如今旁观了齐常远和百里芳菲两人的唇舌之战后,都默默打消了感慨的念头,都和齐常远一样,双目发亮地盯着光幕后,同时在心中飞速思考,自己宗门有什么能让一个天灵根弟子无法抗拒的大诱惑。 天灵根弟子呢,将来可是有希望振兴整个宗门的,他们自然要全力以赴的争抢。 大选才刚刚开始,各宗门前来挑选弟子的负责人就已经开始沸腾起来。 就连先前在外面放话说,绝不收巫碧莲进宗门的御兽宗宗主谢明德,此时神情也变得有些复杂。 天灵根弟子,的确很难得。 ……那样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怎么可以配有这样优秀的修炼资质?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谢明德冷沉着脸,一副难以理解又痛心疾首的样子。 至于遗憾,却是压根就没有的。 修炼资质优秀又如何,心术不正,再好的修炼资质也白搭,注定难成大道。 已经摸清巫碧莲心性的御兽宗宗主,只有惋惜,并没有说像其他那些宗门的人那般,宛如饥饿了几百年的饿狼一样两眼冒绿光地盯着巫碧莲。 和他一样反应的还有一个光头和尚,玄一大师。 “怎么就是天灵根呢,不应该啊,巫家和白家可是竞争对手 ,现在巫家出了一个天灵根的后人,白家再想在此次大选中取胜,怕是难度大增啊。” 人前宝相庄重的玄一大师,此时一边跟个二傻子似的口中喃喃自语,一边用大手一下又一下地摸着自己的光头,看见支着下颚懒懒地坐在宽椅上的年轻男子,再顺着男子的视线望过去,看清对方的目光着落点,玄一大师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小越越看上那小丫头了,那小丫头现在又住在白家,和白家一荣俱荣,所以能不能让小越越爱屋及乌一下,稍稍关照一下白家呢? ……应该是可以的吧? 玄一大师觉得此法可行,佩服了下自己的聪明才智,就要凑上前去找时越给白家开后门。 却在这时,一个曼妙的身影蓦地晃入眼帘。 一身天青色衣裙的年轻女子,身段婀娜,容颜柔美,从来到这大殿的那一刻起,一双水波荡漾的眼眸便目标始终如一,坚定不移地锁定在男子的身上。 玄一大师已经抬起的脚步猛地顿住。 青衣女子名叫柳若水,长泽散人爱女,天资聪颖,是同辈人中,仅次于时越的存在。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柳若水对时越的心思,就差没把“非君不嫁”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要是让她知道时越对别的姑娘动了心思…… 玄一大师想象了那后果,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他还是先把这事捂严实一些吧,别到时候小越越还没对白家爱屋及乌呢,这位柳姑娘先因爱生恨迁怒到白家头上去。 玄一大师暗叹一声,悻悻地收回脚去,默默祈祷时越最好压住心中的蓬勃,千万别打翻了柳若水这个醋坛子。 可惜,时越压根没如他所愿,目光依旧锁在君澜身上没有移动分毫。 此时,广场上,君澜正微微瞪圆眼睛,有些惊讶地打量着巫碧莲。 这位飞扬跋扈的巫二小姐,竟然是水系天灵根,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她早就从旁人的口中听说过,这次的宗门大选,关乎到一处新出灵矿的开采权。 白老爷子虽然没有明说,也没有给一众参加大选的子弟下什么硬性要求,只叮嘱他们全力以赴即可。 但是君澜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老爷子对这次大选抱有极大的希翼。 白家现在处境艰难,此次若能竞争到灵脉的开采权,多少也能缓上一口气。 而纵观大小世家,巫家是实力最强大的,如今巫家又出了巫碧莲这样一个水系天灵根,白家若想在此次大选中取胜……怕是难度陡增。 君澜蹙眉,扭头望向白雪见,毫无意外地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凝重之色。 一同过来参加大选的白家其余几位子弟,也都个个神情沉重。 第20章 原来她是个废材 很明显,巫碧莲是天灵根这个结果,也在他们的预料之外。 虽然已经看到了结果,可当这个结果被宗门联盟的弟子亲口宣读出来,台上台下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水系单灵根呢,这可是千万里挑一的天灵根! 家族里面出了一个天灵根,巫家一众子弟皆都引以为傲,自豪的不行,巫碧莲更是得意的高昂头颅,鼻孔都快要朝天了。 她十一岁时就被测出了是水系单灵根,但是家族里面为了让她一鸣惊人,这些年将她的灵根属性隐藏得滴水不露,只在暗中悄悄培养她,就是为了今日的大放异彩! 效果还不错! 巫碧莲没有立刻将手从测灵石上移开,她高昂着头颅,嘴角挂着洋洋自得的笑,得意地望向白雪见。 明明家世不如她,长得不如她,各方面都不如她,然而令她抓狂的是,就是这样一个处处不如她的人,却始终压她一头! 就连那些世家公子们弄出来的佳人榜,拍在头一位,也是白雪见,而她巫碧莲,却只能排在第二位! 只要有白雪见在,她就是个雷打不动的万年老二! 如今她终于能压白雪见一头了! 巫碧莲得意地望着白雪见,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到失落和羡慕。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别说失落和羡慕,从白雪见的脸上,她连丝惊讶的表情都没有看到。 要不是此时此刻她的手正摁在测灵石上面,独属于水系单灵根的白色光芒也还没有退去,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千万里挑一的天灵根。 白雪见的反应太淡定了,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巫碧莲脸上的得意僵滞住,陡然生出一种锦衣夜行的无力感,她狠狠瞪了白雪见好半天,这才在监测弟子的多番提醒下,不甘心地将手从测灵石上移开。 通过灵根测试者,便可以直接晋级下一关,进行心志测验。 心志和灵根同样重要。 心志不坚定者,即便是百年难出一个的变异天灵根,也无法成为宗门内的核心弟子,只会被当成寻常弟子对待,甚至都无法进入内门,只能先从外门打杂弟子做起。 正常情况下,通过灵根测验的弟子,都会选择立刻进入心志测验那一关,好趁热打铁,一举拿下宗门负责人的青睐。 但是巫碧莲却没有立刻进入第二关,而是继续留在高台之下,想要看看白雪见是什么灵根。 她有种预感,白雪见的灵根肯定不如她,说不定还是多系伪灵根呢。 所谓的伪系多灵根,指得是一个人同时拥有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根,这种人修行不易,终其一生也无法有大的作为,就算进入宗门,也只能做杂役弟子。 这一等就是将近两株香的时间。 就跟巫碧莲预感的一样,白雪见的灵根果然大不如她,是双系灵根。 按理说,双系灵根其实并不算差,好歹也能排名进前三。 然而坏就坏在,白雪见被测出来的两个灵根,分别是水系灵根和火系灵根,属性完完全全相斥的两种灵根。 水火向来不相容,同时拥有这两种属性完全相斥灵根的人,不但在修炼一道上走不远,而且还极其容易走火入魔。 简单点来说,同时拥有水火两系灵根的人,甚至都还不如一个四五系的杂灵根,后者虽然平庸,但至少能够安稳修炼,不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白家一众子弟,甚至包括白雪见自己本人,都没有想到会被检测出是水火双系灵根。 饶是白雪见再喜怒不外露,可面对这样的结果,她那张清无波的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些许裂痕。 巫家出了一个巫碧莲,就已经够极大程度上压了他们白家一头。 如今她又被检测出水火双系灵根……这样的灵根,是没有哪个宗门愿意要她的。 她注定在修炼一道上走不远。 为家族带来荣耀,怕是也要成为一场空想了。 白雪见咬住嘴唇,神情黯然。 这个结果让君澜再次大感意外,脑海中一瞬间蹿出一个念头:祸害遗千年。 连巫碧莲那样一个飞扬跋扈手段阴毒之人都能是天灵根,而人美心善的白雪见却被赋予了一个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水火双系灵根……简直太没道理了! 不过这会儿君澜也顾不上意难平了,白雪见正难受着呢,她斟酌了一番用词,安慰对方。 “表姐,你别灰心,水火双系灵根的人,修炼起来只是风险大了些,又不是不能修炼。” “我刚才仔细看了,你的火系灵根明显要强于水系灵根,我觉得,你可以选择其中一脉进行修炼,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将另一种灵根拔除掉。” 这本来只是她安慰白雪见的一种说辞,然而话出口后,君澜忽然眼中一亮,一个大胆的念头,从她脑中猛地升起。 她是离异家庭的孩子,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在乡下 乡下长大的孩子,每天看见的最多的事物,就是耕种。 她小时候经常跟着奶奶去菜园子里面玩耍,看奶奶将一棵又一棵的菜苗拔掉,只稀稀拉拉地留下几棵比较粗壮的菜苗。 奶奶说,这叫定植。 既然菜苗可以选择性地存留做定植,那灵根为什么不可以呢? 将多余的灵根拔出来扔掉,留下最出色的那个灵根! 君澜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用力握住白雪见的手,两眼晶亮道:“表姐,我可以帮你将不想要的灵根拔出来扔掉!” 她是木系异能者,拥有一身强大的治愈术,能从一大堆血管中,精准地找到坏死的血管进行修补,像这种切除的小手术,对她来说,算不得多难。 只是她这种说法从未听说过,也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如果灵根可以做选择性的存留,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千万里挑一的天灵根? 那怎么可能! 白雪见只当君澜是在安慰自己,因此并未当,勉强牵唇一笑,开口道:“你说得对,水火双系灵根,只是修炼起来会比旁人多几分风险而已,并非不可以修炼,我以后小心些就是……我没事,你不必为我担心。” 顿了顿,又正色道:“不过你刚才那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说出来,只会无端惹旁人笑话。 小表妹年纪还小,有些过于异想天开了,她这个做表姐的,少不得要在旁边多叮嘱一些。 结果君澜却认真道:“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并不是安慰你的话……灵根真的可以做选择性存留。” 话音还未落地,一道骄横的声音忽然强行插了进来。 “选择性存留?哼,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灵根也可以做选择性存留,简直是无稽之谈。” 第21章 她不想拿白雪见冒险 巫碧莲大步过来,目光阴狠地盯着君澜看,满脸不善。 按照这种说法,人人都可以成为天灵根,那她这个天灵根算什么? 岂不是就要成为满大街随处可见的寻常货色?! ……这死丫头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感觉处处都在针对她的架势! “小妹妹,你爹娘没教过你做人要务实的道理吗?我能理解你想出风头的心情,但你就算想要哗众取宠,好歹也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再开口吧,灵根可以做选择性存留?哼,这种大话你也敢说,也不怕闪了舌头。” “像你这种出身不怎么样,但又削尖了脑袋想出风头博取关注的人,我见得多了。” “可惜,这里是宗门联盟,不是大戏台,你那点小把戏还不够看,我劝你还是老实本分一些,别再上蹿下跳做跳梁小丑了,也不嫌丢人。” 张嘴就是一番冷嘲热讽。 君澜蹙眉,这位巫二小姐怕不是属阴魂的吧,走哪儿都有她,简直阴魂不散。 对巫碧莲的话视若罔闻,君澜连一个眼余光都懒得给她,拉着白雪见就想走开,打算换一个位置站。 广场这么大,没必要非和一个阴魂挤一处,没得沾染了晦气。 然而君澜想走,巫碧莲却不依,胳膊一伸,耻高气扬地拦住她。 “站住!你走什么,我让你走了吗?”目光落在君澜牵着白雪见的手上,巫碧莲眼中的厌恶更添几分。 白雪见的朋友就是她的敌人。 既是敌人,她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巫碧莲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主意,面前这小贱人刚才不是放言说灵根可以选择性存留吗?那她今天就拿白雪见开刀,让白雪见做第一个试刀人,运气好,说不定今天她就能将白雪见彻底变成一个废人。 想到这,巫碧莲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径直对君澜道:“你刚才不是说可以帮白雪见将多余的灵根除去吗?别光说练啊,现在就动手,你要是真能做到,我管你叫声祖奶奶。” 连讽带激的,看向君澜的目光中,更是写满了挑衅。 君澜很想一脚把这位巫二小姐踹回其姥姥家,她好歹也算是活过两世的人了,就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 那些鼻眼歪斜面目狰狞的丧尸,都要比这位巫二小姐看起来可爱! 目光凉凉地扫了巫碧莲一眼,君澜冷笑道:“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敢要你这样的不孝子孙。” 巫碧莲愣了片刻,方才琢磨出君澜这话的意思,登时羞恼得面色涨红,这小贱人,明目张胆地占她便宜不说,还敢出言羞她……岂有此理!!! “你!哼!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你若真有本事,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将白雪见的双灵根变成单灵根,我就服你!” “怎么?不敢了?” 巫碧莲习惯性地抬起下巴,目露鄙夷。 “刚才耍嘴皮子时,牛皮吹得比冲天炮竹还要响亮,这会儿让你显露真本事,却又成了一个锯嘴葫芦,果然是个上蹿下跳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 这话说得委实难听,就差没直接指着君澜的鼻子开骂了。 君澜的眉毛拧成了两团黑疙瘩,目光冷冷地盯着巫碧莲,尚未来得及开口,白雪见忽然朝她靠过来,附在她耳边,悄声问她:“灵根一事,你有几成把握?” “七成。”君澜下意识地回道,话出口了才反应过来白雪见要做什么,她忙就要阻拦。 白雪见这话,分明是打算让自己帮她去除灵根。 选择性去除多余的灵根,从操作程度上来说,只能算是一个简单的切除手术。 但是这个想法是她刚刚才起的,如果立刻就实施,成功率只能达到百分之七十,但是如果再给她一点儿时间,容她细细研究一番,成功率会更高,或许能达到百分之九十。 所以,哪怕巫碧莲话说得难听,明显有激将的意思在,君澜也没打算立马就帮白雪见去除多余的灵根,以证明自己不是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 她不想拿白雪见冒险。 至于巫碧莲那些难听的话,那女人喜欢说就说吧,她权当对方是在放屁,反正那些话也不会她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然而,白雪见明显不这么想,几乎是在君澜反应过来的同时,她便冷然开口道:“巫碧莲,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巫碧莲正遗憾君澜不上钩呢,突然听见这话,眼眸顿时大亮。 那个处处针对她的小贱人不上钩没关系,白雪见上钩也是一样的,这两个人只要有一个人上钩,她的激将法就没有浪费! 巫碧莲心中暗喜,她难得沉住气一回,说道:“不用你提醒,我自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她抬手指向君澜:“只要她能把你从双灵根改造成单灵根,我不但管她叫祖奶奶,我以后还会把她当祖奶奶一样供起来。” 灵根对于修士的重要性,就好比万丈高楼下的基石,而且这块基石还是天生的,根本无法人为选择。 如果真的有人能通过后天手段对这块基石按照意愿进行打磨改造,并且还能成功,那这个人,必将轰动整个修真界。 但是会有这样一个人吗? 不会的!!! 一个人的灵根属性如何,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再也无法更改了,这是铁打的既定法则,整个修真界都无法撼动分毫,何况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 巫碧莲笃定了君澜做不到。 白雪见却对君澜信心十足。 她握了握君澜的手:“别紧张,大胆发挥,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两人虽然昨天才相识,但对于君澜的能力,她并不怀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信任。 她的两种灵根属性天生相互排斥,就算都保留下来,她在修炼一道上也走不远,且将来还有极大几率会走火入魔。 既如此,她倒不如放手一博。 更何况,君澜说了,有七成的把握成功。 七半的成功几率,已经非常不错了。 白雪见是个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后悔的性子,当即便席地而坐,随即抬眸望向君澜:“开始吧。” 君澜:“……” 她刚才那番说“灵根可以选择性存留”的言论,本来就挺惊世骇俗的,再让巫碧莲那样故意一闹,吸引的关注度就更高了。 第22章 给小奶豹存点儿口粮 四周围满了人,一双双或好奇,或狐疑,或不屑的眼睛,全都聚焦在君澜的身上。 时不时的还有低低的议论声传入耳中。 “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灵根可以选择性存留。” “别说是你,我也没听说过,想法虽好,可惜过于荒谬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白家的这位四小姐怎么回事啊,平日里看着挺清醒的一个人啊,这会儿怎么犯起糊涂来了,竟然会信这种无稽之谈。” “大概病急乱投医吧,你刚才没看见吗,她被测出来是水火双系灵根,有这样两种灵根,将来注定不会有什么大作为,还有极大概率会走火入魔,进宗门都没人要。” “是啊,白家现在可是家境艰难的很,这位白四小姐可不是要冒险拼搏一把。”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响起。 君澜听着这些声音,心中忽然猛地一动。 正如那些人所言,白家现在的家境,的确艰难的很,就算这次白家能争取到灵矿的开采权,可等后续真正开采起来,阻力也必然将会是肉眼可见的艰难。 世间万物,趋利避害是本性。 巫家是绝对不会允许白家这个头号劲敌崛起的,打压和陷害必不可少。 世人又大多喜欢捧高踩低,巫家这棵大树招一招手,玉虏城内那些小世家们必定会望风而动,一窝蜂地跑去给白家制造麻烦。 届时,白家的处境只会更加的艰难。 可倘若白家出了一个能改变人的灵根属性的人,他们还会再跟在巫家后面为难白家吗? 答案是不会,因为有所求。 思及此,君澜本来还有些摇摆的心思,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她朝白雪见微微颔首:“我会全力以赴的。” 不是为了打脸巫碧莲。 说真的,像巫碧莲这样将脑子长到脚趾头上的残障人士,和她计较,君澜觉得完全没必要,降智商。 全力以赴,是为了不辜负白雪见对她的那份信任,更是为了改变白家目前的艰难处境。 巫碧莲还不知道自己在君澜那里被定义成了残障人士,见君澜当真要当众为白雪见去除灵根,她只以为是计谋得逞了,心中大喜,一激动,脱口朝君澜喊道: “小姑娘,你要是真能将白雪见从双灵根变成单灵根,我便许你一个承诺!” 君澜:“……” 竟还有这等好事? 君澜眼眸微转,唇边勾起一抹笑弧,欢喜道:“真的吗?太好啦。不瞒巫二小姐,我家中贫寒,偏生还有一个吞金……咳,家中还有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贵命主儿要养。” 那只强行碰瓷和她结契的小奶豹,不吃米粮不吃肉,只吃金银财宝和灵石灵器,这样的吞金兽,没有大笔银钱支撑,她哪养得起啊。 巫碧莲说许她一个承诺,不过承诺这东西,空泛的很,她还是实在一点儿的好,趁这机会给小奶豹存点儿口粮。 想到这,君澜道:“不如这样吧巫二小姐,咱们打个赌,就赌我能不能将双灵根变成单灵根。” 既然是打赌,自然就要有彩头。 君澜道:“至于彩头嘛……” 她眯着眼睛将巫碧莲上下一扫,似乎在估量巫碧莲的实力,然后给出一个数。 “咱们都还小,手里面想必也没那么多积蓄,彩头什么的,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就暂且定为五百块灵石,巫二小姐觉得如何?” 巫二小姐:“……” 一点儿都不如何! 巫二小姐脸上的得意凝结,笑容呆滞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君澜看了看,然后迅速低头问旁边人:“她刚才说什么?多少灵石?” 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样子。 广场上更是掀起一片哗然声。 “乖乖,五百块灵石啊,我没听错吧?!” “她还说只是意思意思一下!” “这姑娘从哪儿冒出来的,口气也忒大了!” “莫非玉虏城新崛起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大世家?!” ……诸如此类的声音此起彼伏。 修士修炼,最离不开的就是灵石。 所以 灵石在修真界绝对属于紧俏物资。 如巫碧莲这样出身大家族的世家小姐,每个月能从家族那边领到的灵石,也都是定额定量的。 两天一块灵石,每个月能领到的灵石数量,最多不能超过二十块,不能再多了。 无法再生的稀缺物资,用一块就少一块,得严格管控。 就这还是大家族的供应算法呢,像那些实力一般般的小家族子弟,尤其是那些背后连个家族都没有的山野散修,一年到头能扒拉进怀里为己用的灵石,能超过手双手双脚加在一起的数量,就已经很不得了了! 君澜说意思意思一下,结果张口就是五百块灵石的彩头! 这样的数量,,对于广场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怎么敢说得出口哟,而且还是用那种轻飘飘的口吻! 巫碧莲听了身边人的复述,确认自己耳朵没出问题,险些当场跳起来质问君澜知不知道灵石为何物! 五百块灵石啊,这都是她两年的份例还多了! 小贱人好大嘴巴,也不怕噎死! 她当即就黑了脸,才要不客气地讽刺回去,目光一抬,看见不停地搓动手指,牙齿紧紧咬住小嘴唇,满脸写满紧张和不安的君澜,巫碧莲的心中陡然一动,都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 话语,又被她硬生生吞了回去。 对面小贱人那表情,分明就是心虚的表现! 没错,就是心虚,肯定是因为自知做不到,但是又要脸面,不肯承认自己是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所以才故意提出五百块灵石的彩头,目的就是要吓退她! ……这是对方欲擒故纵的套路,她险些上当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巫碧莲心中的猜测似的,她脸上的表情才开始有变化,君澜立马就开口道:“巫二小姐是不敢吗?那就算了吧。” 拉着白雪见就要走。 那左脚拌右脚急慌慌的样子,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逃过一劫”。 本来内心还有些摇摆的巫碧莲,见她这样子,踌躇不定的心立马稳如磐石。 “站住!谁说我不敢了!” 第23章 嗷嗷叫着求宰 嗓音尖锐,透着股子窥破他人心思的兴奋劲儿。 君澜则抖了抖,肩膀肉眼可见地往下垮了三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她颤巍巍转过身,难掩苦色地望向巫碧莲,劝道:“巫二小姐,你看这大选还在进行中呢,要不我们……改天再比?” “不行!” 君澜越劝,巫碧莲就越坚持,笃定她这是怂了想开溜,大步上前去,拦在她面前,冷笑:“都已经说好了的事情,连彩头都定下来了,哪好再更改呢。” “唉。”君澜叹气,随即又打起精神,苦口婆心地接着劝,“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忽然想起来,这里是宗门联盟大选啊,我们在这里打赌……不太好吧?” “怕什么。”巫碧莲嗤鼻,“宗门联盟只是明令规定说不可以斗殴,又没有说不可以打赌。你看那边是什么。” 她抬手指向一处。 君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下一刻她就嘴巴微张,满脸呆滞。 不远处有一群人,穿着各异,年龄不一,其中不乏满面胡茬者,还有两鬓斑白者,甚至还有抱着孩子的妇人。 这些人明显不是来参加宗门大选的,因为年龄超标了。 而此时此刻,他们正分群分堆地挤在一处,面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堆满了铜钱和碎银,守着桌子上银钱的人袖子挽到了臂膀上,正卖力吆喝——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三年一次的巅峰对决,谁会是最后的赢家呢……你买巫家?好好好,十个铜板起注,上不封顶!押得越多,赢得越多!” 场面喧闹沸腾。 君澜有些接受不良,只觉得这画面实在太魔幻了—— 宗门联盟大选,应该相当于民间的科举考试了吧?这样严肃正式的场合,居然有人敲锣打鼓地设起了赌台……宗门联盟那些负责人都不管管的吗?? 但不管怎么说,她的“劝退计划”这会儿显然行不通了,巫碧莲脸上的得意也随之回来,抬起下巴,鼻孔朝天地斜睨着君澜,一副我看你还要怎么逃避的架势。 君澜:“……” 误会误会,她可没想过要逃避,她求之不得呢。 不过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为难状的。 她把肩膀又往下开垮了几分,可怜而无奈:“巫二小姐,我……” “少废话。”巫碧莲已经不耐烦了,摘下腰间挂着的储物袋,打开,哗啦啦倒出一堆灵石,数量明显不够,于是又扭头对她身后的一众巫家子弟道,“把你们身上的灵石,都拿出来。” 巫家一众子弟:“……啊?!” 那可是灵石啊! 是他们这些修炼之人的宝贝! 一众围观看热闹的巫家子弟傻眼了,没想到自己也要被牵扯进去,顿时都面露苦色。 然而巫碧莲在家族中原本就很受宠,如今又被检测出是天灵根,将来在族中的地位,只会水涨船高,愈发地稳固,这会儿谁敢得罪她啊。 哪怕再不愿意,巫家一众子弟还是按住疼到发颤的心尖,不得不掏出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的灵石,然后双手捧着奉献出去。 接着迅速在心中做起了祈祷:祈祷君澜输。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祈祷。 你一块我一块,众人拾柴火焰高,在掏空一众巫家子弟的储物袋后,五百块灵石终于凑齐了。 这么多块灵石堆在一起,看得一众围观者眼睛都红了,恨不能扑过去抢。 君澜也激动地咽了口唾液。 小奶豹现在还属于幼崽期,其实饭量没那么大的:一天也就能吃上五六块灵石的样子。 给小东西存上个十天半月的口粮,剩下的灵石就都是她的啦! 这还没进秘境寻宝呢,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君澜搓搓手,从头到脚都在往外喷射兴奋的小火花。 可惜巫碧莲眼瞎,看不见,瞧她盯着灵石呆头呆脑的傻愣样,只当她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灵石,震惊住了。 五百块灵石而已,就震惊成这样,果然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 巫碧莲的眼中透出不屑,先高傲地抬起下巴,然后不耐烦地催促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君澜:“……巫二小姐别着急,这就开始。” 热水烧上了,猪也自己爬上了屠宰台,嗷嗷叫着求宰,她再不动刀子就说不过去了呀。 君澜收敛心神,缓缓吐出口气,望向白雪见,眼神瞬间变得坚定。 “水灵根和火灵根,你准备留下哪一个?”她问。 先前的紧张不安一扫而去,清澈灵动的黑眸望着白雪见,眼神透着坚定的自信,甚至还朝白雪见勾唇笑了笑,每一丝表情每一根眼睫毛,都在往外传达着一个信息:相信我。 白雪见当然相信她! 赌约没立之前就信,何况是现在? 视线从面前那一堆灵石上面扫过,再移到君澜的脸上,白雪见也朝她勾唇一笑:“火灵根吧。” 小表妹说她的火灵根要明显强于水灵根。 这个结果在君澜的预料之中,秧苗定植时,都会选择保留根茎强壮的秧苗,灵根也是如此。 “好,那我开始了。” “嗯。” 两人一问一答,一个自信十足,一个淡定从容,仿佛在谈论明天的天气是刮风下雨还是风和日丽。 广场外那些押宝的人闻风而动,紧追时态热点,马不停蹄地开设起了新赌局。 “灵根选择性存留啊……哎呀,从来没听说过呢,这个有意思!来来来,新玩法老规矩,十个铜板起注,上不封顶,押得越多,赢得越多!” “这还用押嘛,稳赢的事啊!咱虽然没有灵根,不懂他们修炼上的那些个道道,但是咱知道啥是灵根呀。” “灵根就好比咱爹娘给咱的身份,从娘胎里面滑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再也改变不了了!” “没错没错,正是如此!李大嘴,你设这个局,是要给咱们白送钱的吧!” 李大嘴摸摸自己的脑袋,咧开嘴巴子,露出一脸和他身份极其不符的憨厚,然后笑道: “是啊,给你们白送钱呢,咱不能做那貔貅大爷只进不出不是,偶尔也要做点好事的……你这次押多少啊?” 内心:屁的白送钱,老子这双眼睛毒着呢,那个扬言说能给白家四小姐拔灵根的小姑娘,方才又是装可怜又是扮弱小的,把个请君入瓮的戏码玩的溜溜转。 如此卖力做笼子,那小姑娘绝对有必胜的把握。 ……这次他又可以大赚一笔了! 果不其然,就见方才那人摸出几块碎银,“啪”地拍在桌面上,豪气道:“都押上!押巫二小姐!” “我也押巫二小姐!” “还有我!” “我我我!” …… 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属于巫碧莲那边的筹码就堆成了一个小山包,而属于君澜的那一边,只可怜兮兮地躺着几个铜板,几块碎银。 李大嘴的大嘴更大了,都裂到了耳后根上。 同一时间,宗门联盟的大殿内静默无声,所有人都盯着光幕,视线落在君澜身上,个个神情凝重。 第24章 你现在也是天灵根了 小姑娘耍的那点伎俩,连一个普通人都能看穿窥破,何况是他们这些高阶修士? ……难道那小姑娘真能做到将灵根选择性存留?? 带着这个狐疑,一双又一双眼睛从光幕上移开,齐刷刷地望向一人:回春宗宗主明阳子。 回春宗是修真界最大的医宗,修真界排名前十的医修,能有七位出自回春宗。 可见其地位。 宗主明阳子如今已是八十岁高龄了,然而修为还停留在筑基期,堪堪能辟谷的程度,遇到邪祟妖兽啥的,还要靠其他修士扛着逃命。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修真界的地位却稳如泰山,无人敢轻视他,因为他能从阎王爷手里面抢人。 毫不夸张地说,明阳子是当之无愧的医道圣手。 将灵根选择性存留,连医道圣手都无法做到的事情,结果一个小姑娘却放言说自己能做到……这是在公然挑战明阳子这个医道圣手啊。 众人眼神怪异地望着明阳子。 不怪他们会如此,实在是因为将灵根选择性存留这个问题,并非君澜首创。 早在明阳子还是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时就有过这个想法,并且将这个想法付诸于实际行动,然后实际行动再以失败告终。 就是现在满头白发了,明阳子也没放弃,还在钻研怎样才能将灵根选择性存留呢。 只可惜并无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明阳子一张布满褶皱的老脸上,此时神情几经变幻,似在思索衡量。 这个过程并不漫长,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个喘息的功夫,最终以明阳子的一抹冷哼收尾。 没发一言,然而从表情到动作,无一不在向外散发一个信息:狂妄。 确实狂妄。 连医道圣手钻研大半生都无法解决的问题,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片子,却跳出来说自己能解决,这不是狂妄又是什么? 得到答案后的众人,不免都有些失望地暗叹了一声。 其实他们的内心深处,是希望能有这样一个能人出世的。 只要能帮修真界众人解决灵根的问题,狂妄一下又有何不可呢。 他们能接受这份狂妄,真的! 众人又将视线投向光幕,并且下意识地都将目光锁定在君澜的身上。 外面广场上,君澜正在帮白雪见去除打算废弃的灵根,四周是一双又一双紧紧盯着她看的眼睛,就连高台上的灵根检测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了,那些负责检测考核的宗门弟子,也都纷纷关注着她这边的情况。 广场上聚集的人并不少,然而人虽多,却无人发出声响,就连广场外围那些咋咋呼呼设局押注的人,这会儿也都收起了喧闹。 放眼望去都是人,然而却听不到只言片语,只有风从头顶上刮过的呼呼声。 一时之间,场面竟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默感。 ……还有一种令人莫名紧张的期待感。 巫碧莲本来还信心十足的,笃定了君澜必输无疑,因此,最开始,她一直都跟只骄傲的孔雀般高昂着头颅。 可身处这样的氛围中,渐渐的,她高昂的头颅不知不觉就下垂了几分,两只手开始烦躁地攥起又松开,松开又攥起。 她环望四周,目光从一张张明显紧张崩起的脸上扫过,一圈扫下来后,落在了君澜的身上。 君澜并没有受身周气氛的影响,还是先前那副淡定的模样。 白雪见就更不用说了,整个人都被一股奇异的绿色光点包围着,那些绿色光点不断地涌入她的身体,她整个人却毫无反应,面如水镜,无波无澜。 然而呼吸却平稳的很,这代表,这个过程中,她并没有感觉到半点不适? ……所以,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死丫头,莫非真的有能力将双灵根变成单灵根? ……还有那些绿色的小光点,那些又是什么鬼东西?灵力吗?难道那死丫头有木系灵根? 很多医修都有木系灵根,医道圣手明阳子就是木系灵根。 巫碧莲的脑中乱糟糟地想着,越想越烦躁,越烦躁越不安。 不安不是因为她输不起那五百块灵石。 她堂堂巫家二小姐,还不至于连区区五百块灵石都输不起。 不安是因为,倘若她输了,就表示白雪见将和她一样成为天灵根! 这怎么行! 她绝对不能再让白雪见压她一头!哪怕是并肩也不行! 巫碧莲还没意识到,倘若她输了,最大的问题不是白雪见将继续压她一头,而是她这个原本该让各宗门争先哄抢的天灵根,将变得平平无奇,泯然于众人中! 毕竟,灵根都可以选择性存留了,以后不管身揣几个灵根,都可以选择性存留,到时候人人都可以成为天灵根,那她这个天灵根,哪里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满心只想将白雪见踩在脚下的巫二小姐,望着周身被绿色光点包围着的白雪见,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袖子下面的手攥成了一个紧实的拳头,指尖几乎都要刺进掌心里面了。 在场众人也都和她一样紧张。 好在这份紧张并没有持续太久,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那些围绕在白雪见身周的绿色光点忽然倐地散去。 君澜呼出口气,嘴角往上勾起,绽放出一抹笑意,对睁开眼睛的白雪见道:“好了。” 少女看起来有些疲惫,脸色也泛着脱力后的苍白,额头上更是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然而脊背依旧挺直,神情轻松,笑容里面透着喜悦,一看就是成功了的样子。 面对这样的君澜,全程都心如止水的白雪见,这会忽然紧张起来了。 她清冷昳丽的脸上,凤眸圆瞪,盯着君澜,颤声问道:“我……我现在是……” 太紧张了,一向言简意赅的白四小姐,头一次出现了语无伦次的状况。 而且很有些不知所措,握着剑柄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君澜很懂地帮她把话接上去:“你现在是火系单灵根。” “……” 短暂的静默后。 轰—— 原本安静的广场上,就好像一锅滚开的热油,忽然泼入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第25章 将狂妄进行到底 “她刚才说什么?!” “水火双系灵根真的变成了单系火灵根?” “我是不是听错了?快快快,掐我一把……哎呦!你那么用力做什么?疼死我了!” “我听说医道圣手明阳子他老人家,一直都在钻研这事情,但却一直没成果,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个姑娘做到了!” “这是不是说,以后我们大家,不管是几灵根,都可以通过后天手段变成单灵根啊?” “单灵根修炼起来的速度,可比多系灵根修炼速度快多了!” “太好了!我们再也不用为灵根发愁了,以后我们大家都是天灵根!” ……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响起,欢呼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 就连那些被巫碧莲掏空了储物袋的巫家子弟们,这会儿也顾不上心疼输掉的灵石了,他们和其他诸人一样,都沉浸在自己也能成为单系天灵根的喜悦中。 巫碧莲听着四周越来越沸腾的欢呼声,身躯陡然绷直,面色煞白,连指甲扎进血肉中了都毫无所觉—— 她输了! 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贱人,真的把白雪见从一个废废的水火双系灵根,变成了千千万个人里面才能出一个单系火灵根!!! 现在白雪见和她一样,也成为了天灵根……怎么会这样?! 直到现在,巫碧莲还没意识到此事的重点,她脑子里面想的,还是白雪见又从泥潭里面爬起来压在了她头上。 巨大的不甘滋生出愤怒,巫碧莲癫狂一般地喊道:“不可能!一个人的灵根如何,是生来就注定的,怎么可能通过后天手段改变!” 嗓音尖利又刺耳,竟然神奇地盖住了广场上的沸腾声,众人都齐刷刷调转目光地望向巫碧莲。 巫碧莲趁此机会,手指着白雪见,眼睛却望着君澜,高声道:“你说她是天灵根,她就是了?你那嘴巴是测灵石吗?到底是不是,你说了不算,要测灵石验过才算数!” 她这话就像一瓢冷水兜头泼下,将众人沸腾的激动一下子压到了谷底。 对哦,白四小姐的灵根现在到底如何,要测灵石验过才知道,嘴巴说的不算数。 君澜对此无所谓,验就验呗,真金不怕火炼。 她转眸望向高台上站着的宗门弟子,尚未来得及开口,得到内部语音传话的宗门弟子,已经先朝白雪见望去。 “白四小姐,请到台上来重测灵根。” 君澜便收回话头,捏了捏白雪见的手,鼓励她:“别紧张,相信我。” 白雪见自是信她! 若不信,方才又岂会二话不说便拿自己做实验? 她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从水火双系灵根变成了单系火灵根! 这可是从废物到天才的巨变啊! 白雪见用力吞咽了下,抬脚一跃跳上高台,径直将手摁在了测灵石上。 感应到她灵根属性的测灵石,迅速给出反应,赤红的火焰色腾起,几乎顷刻间便灌满了整根测灵柱! 而在白雪见第一次上台测验灵根时,测灵柱里面还是火红和湛蓝两种颜色! 现在却只剩下了火红! 这代表白雪见的水系灵根已经被拿掉了,人家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单系火灵根! 又一个天灵根诞生了! ……哦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将来会有无数个天灵根诞生!因为有人能做到将灵根选择性存留! 众人望着被火焰灌满的测灵柱,只觉得自己浑身仿佛也灌满了火焰,血液被烧得沸腾,一股脑儿涌到眼睛里面,眼睛也跟那火焰一样变成了赤红色。 负责检测的宗门弟子亦是难掩激动,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测灵柱看,足足过去了好几息功夫,确认测灵柱的反应状态是稳定的,并无波动变化,他这才用力咽了口唾液,大声宣告道: “玉虏城白氏白雪见,火系单灵根!” 铿锵有力度,字字如惊雷,轰隆隆地在广场上炸开,把一广场的人都炸沸腾了—— 宗门联盟的测灵石可不会出差错,从宗门子弟嘴里宣读出来的结果更是绝对不容置疑! 灵根选择性存留不再是梦了!!! 意识到这点的众人欢呼跳跃,喧闹声直冲云霄,把太阳都惊的躲进了云层中,扒拉着一朵厚云,只探出小半边脸,好奇地朝下面观望。 这些人,该不会是疯了吧? 旁人疯没疯不知道,反正巫碧莲是快要疯了,待看见拿着个储物袋,将一堆灵石往储物袋里面扒拉,她更是怒火中烧,冲过去一把攥住君澜的胳膊。 “你干什么?!” 力道很大,君澜只觉得腕骨都快要被她捏碎了,皱眉将她甩开,没好气地怼道:“还能干什么,收彩头呗。”丝毫没有谦虚和矜持,嚣张又带着轻狂地朝巫碧莲挑了挑眉:“方才我们可是打赌说,倘若我能将双灵根之人改造成单灵根,这些灵石就都是我的了。巫二小姐,你输了。” 不等巫碧莲面色变换,君澜又冷笑道:“怎么,巫二小姐这是要耍赖皮反悔吗?那可不成呢。”她环视四周,笑意不达眼底,“现场可是有很多人作证的哦。” 测验完灵根,紧接着就是测验心志,所以,她不但要拿走灵石,她还要在巫碧莲的心头上插下一排刺,扰乱对方的心志。 心志测验完后就是秘境历练。 秘境内本就凶险无比,且生死自负。 巫碧莲这人,讨厌归讨厌,但修为却不差,倘若白家众人运气不好,再和她进入同一个秘境,肯定会平白多增数倍危险。 所以,最好是能将这位巫二小姐堵死在测验心志那一关上,让对方没机会进入秘境历练关。 君澜的话音还未落地,四周立马响起一片应和声。 “没错,巫二小姐,这打赌一事,可是你自己先提出来的,你还上赶着强逼人家和你赌,人家想不应都不成。” “对呀对呀,巫二小姐,我们都是证人。” “巫二小姐,你可是出身大世家,输点儿灵石不要紧,可别输了大世家的脸面啊。” 趋利避害,万物之天性,巫家虽然势大,然而这份势大,在对自己有益的巨大利益面前,瞬间就变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众人一边倒,几乎全站在了君澜这一边。 第26章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些拥护君澜的人中,有的已经测过灵根了,有的还没有,但不管是测过的,还是没有测过的,这个时候谁都不想得罪君澜。 那可是能将多灵根改造成单灵根的人,不拥护她拥护谁! 更何况,打赌一事,本就是巫碧莲先提出来的,也是巫碧莲强逼着人家应赌,既如此,那就要愿赌服输。 他们这是在维护一个摆在明面上的事实,即便以后巫家那边追责,也找不到理由怪罪他们。 既能讨好到君澜,又不用害怕将来会被巫家追责,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众人如墙头草,倒戈的毫无心理负担。 巫家取代白家成为玉虏城第一大世家时,巫碧莲还一日三餐以奶为主,躺在襁褓中不知世事。 等巫碧莲开始咿呀学语时,巫家已经彻底坐稳了玉虏城第一大世家的交椅。 这把椅子就是权利和地位的象征。 身为第一大世家家主的嫡女,巫碧莲享受到的殊荣可想而知: 金枝玉贵,娇生惯养,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身边从来不缺巴结讨好她的人。 一呼百应的巫二小姐,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被众人合力讨伐的情形! 巫碧莲的面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后黑成了锅底色。 她狠狠咬住嘴唇,今天这脸皮不能再要了,面前的小贱人有一身改造灵根的大本事,这会儿怕是已经成了众人极力呵护的宝,她这个时候若还继续为难对方,势必会引起众怒,绝非明智之举。 关键时刻,巫碧莲智商陡然提升,脑子神奇地从脚趾头上转移到了该长的位置上,竟然没有如君澜所愿地大发雷霆。 她环视众人一圈后,视线落在君澜的脸上,静静地凝视君澜半晌,就在君澜猜测她是不是马上就要控制不住暴跳如雷时,她忽然牵起嘴角挤出一抹笑。 “姑娘误会了,我巫碧莲虽不是君子,但也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又岂会做反悔赖皮的事情?” “姑娘可能有所不知,将灵根进行选择性存留,一直都是困扰医宗各大医修们的难题,医道圣手明阳子更是毕生都在钻研此道,然而却至今还无所突破。” “我观姑娘也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没想到却能凭一己之力,破解了困扰各大医修们多年的难题,实在让人震惊啊。” 震惊之下,言语举止的不当是可以被谅解的。 巫碧莲就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不再无脑地张牙舞爪,言语从容,侃侃而谈,几乎话就平息了广场上众人对她的不满。 非但如此,她还不露痕迹地给君澜挖了一个大坑。 宗门联盟大殿内,各个医宗的医修们神情古怪,心中犹如打翻了调味瓶,五味陈杂。 巫碧莲有句话说得没错,将灵根进行选择性存留,的确是困扰他们的大难题。 现在那个让他们束手无策的大难题,竟让一个小姑娘給解决了,这让他们这些医修们情何以堪啊。 心中滋味最复杂的还要数明阳子。 毕竟,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他明阳子一生都在钻研灵根存留的问题。 可他钻研一生都无果的难题,却让一个小姑娘轻轻松松破解了…… 明阳子又是心潮澎湃,又是惭愧不己,情绪大起大落之下,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间。 他忙调整呼吸,又以袖掩嘴,假借轻咳之意,悄悄往嘴里面塞了颗丹药,这才压下那股腥甜,然后和其他医修们一样,目光热切地望着君澜,眼中露出势在必得的精光。 如此天赋异禀的弟子,哪怕对方没有灵根,他也定要将其收为弟子! 大殿外广场上,巫碧莲一番淡定自若的解释后,侧身退开,朝君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姑娘,愿赌服输,这些灵石都是你的了。” 自己刚才那番话,可是无声无息地为小贱人树立了不少敌人,现在那些医修们,肯定都已经对小贱人心生不满了。 巫碧莲得意地想,丝毫不知大殿内的情形。 她这种看似明赞,实则暗中挑拨的伎俩,君澜又岂能看不出,不由冷笑,心说我今天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宗门联盟大选的宗旨是什么? 是要挑选可造之材进宗门深造! 怎么可能会因为参选弟子过于优秀就要拒之门外!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样的宗门,她不进也罢。 只能说,巫碧莲自己心思龌蹉,就想当然地以为旁人也一样肮脏不堪,简直可笑至极。 她也是可笑,竟然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样一个脑子长脚趾头上的奇葩。 君澜无语,一下子没了再和巫碧莲斗智斗勇的兴趣,她摇头笑笑,没再说什么,径直将灵石收进自己的储物袋中,然后悄悄往挎包里面塞了几块。 挎包有些年头了,布料上的色泽有些黯淡,袋子接口那里,仔细看的话,还有二次缝合的痕迹。 挎包是白老夫人昨天给她的,说她小时候最喜欢背这个挎包了。 没错,到现在为止,白老夫人还坚持认为她就是白家的大姑娘白清秋,怎么纠正强调都没用,说急了她就情绪失控大喊大叫,君澜索性一人分饰两角,既给老人家当闺女,又给老人家当外孙女。 不过这个挎包倒是很实用,刚好可以拿来给小奶豹当窝使。 灵石刚塞进挎包,立马就被两只肉乎乎的小爪子抱住,下一刻,牙齿咀嚼硬物的嘎吱声就从挎包里面传了出来。 君澜:“……”这也太大动静了。 眼看不少人朝她这边侧目,距离她最近的白雪见更是将目光下移,马上就要扫描到挎包上, 她忙连声轻咳,又状似无意地捏了下挎包。 嘎吱声果然顿止。 一息后嘎吱声再次响起。 但这次明显收敛了不少,没那么张扬了,透着股偷吃的小心翼翼。 君澜听着那声音,自动脑补出小奶豹躲在挎包里面,捧着块灵石,跟个大家闺秀般小口进食的画面。 想到那情形,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少女的面色瓷白如玉,轮廓秀丽,眉眼精致如画,金色阳光将她嘴角的笑弧描绘得温柔又美好,时越隔着光幕,都能感受到她那份开心。 那种开心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窥视,从光幕里面钻出来跑向他,于是他的嘴角也忍不住跟着往上扬起。 第27章 整个修真界都要奉你为老大 柳若水一扭头看见的,就是男子唇角含笑的模样。 她似受到惊吓般,到了嘴边的话又蓦地停下,瞪圆眼睛,惊讶地望着男子。 她和时越就算不是青梅竹马,那也是襁褓中就建立起来的情分,两人相识这么多年,她还从未见他的笑意达到眼底过。 今天这是第一次。 ……看见什么了啊,笑得这么发自肺腑。 柳若水震惊又好奇,心里面还有些不是滋味。 时越跟她在一起时,就从来没笑得这样开心过,甚至连大一点儿的情绪起伏都没有,像块不知道世间悲喜和冷暖的木头。 揣着这份不甘心,柳若水顺着时越的视线望光幕,结果就看见一只兔子蹲在草地上。 浑身皮毛呈雪白色的一只兔子,很肥硕,肚子圆鼓鼓的,樱红色的三掰小嘴巴里面还咬着半截胡萝卜,这会儿正在卖力咀嚼,红宝石一样的眼睛也在卖力地骨碌碌转,好奇地打量四周。 看起来确实很喜感。 ……原来时越喜欢兔子啊。 柳若水若有所思,心中的那抹不甘心一下子就散了,琢磨着回去后,自己要不要也养上几只兔子。 虽然她并不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 她笑着对时越道:“时越你看,好可爱的兔子啊。” 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时越的面色,见时越嘴角上扬的弧度又大了些,她立马就在脑子里面盘算起了养兔子大业,而且只养白毛兔。 时越对她的养兔子大业不感兴趣,对她夸赞兔子可爱的话,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不作多论。 全身上下,连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在努力地演绎什么叫冷漠。 柳若水却是早就习惯了他冷淡疏离的作风,因此并不以为意,反倒还因为他那个“嗯”字而心生期待:期待自己的兔子大业早日成形,然后换来时越一句:你喜欢兔子?真巧,我也喜欢。 ……他们两个有共同喜好的人,最后一定能走到一起的! 柳若水的眼眸中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几分憧憬。 女子明艳的容颜上铺开一抹笑意,如沐春风地转身离开,接着张罗大选事宜。 她是宗门联盟内的高层,此时大选,她是主要负责人,很忙的。 ……然后忙中偷闲,拐到大殿内看一眼心上人。 目送柳若水离开大殿,连最后一片裙角都看不见了,玄一大师才敢凑到时越跟前,开口就是一跌声的埋怨。 “我说小越越啊,你自己玩火不要紧,但是你别火烧连营啊。” 老和尚一边说,一边后怕地直拍心口:“幸亏你刚才遮掩了下,及时转移了柳丫头的注意力,否则要是让她知道你对外面那个小丫头起了心思……啧啧!” 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玄一大师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 铁定了心要嫁的人,等了一年又一年的人,结果却对他人生了情愫,就柳若水那性子,指不定要怎么收拾那小丫头呢。 收拾那小丫头不要紧,主要是那小丫头现在借住在白家,连身份铭牌上面登记的信息都是挂靠在白家,真要出个好歹,,白家肯定要跟着遭受池鱼之灾。 玄一大师担心的是这个。 时越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喜欢谁,中意谁,那是我的自由,我为何要遮掩?” “……”玄一大师噎住,愕然半晌后,抬手指向光幕上的白毛兔,“不是遮掩吗?那你弄一只兔子出来做什么??” 还是那样肥硕的一只大兔子,一出场就吸睛力十足! 玄一大师狐疑。 时越瞥了眼他蹭亮的光头,目光古怪,心说老和尚的脑子怕不是被佛经念晕了吧,竟会觉得他方才的举动,是在遮掩自己的心意不被柳若水察觉。 ……柳若水又不是他娘,他选个媳妇,难道还要问问她意思不成? 时越嗤了一声,将身子往舒适的宽椅上一窝,懒洋洋地开口道:“我高兴,不可以吗?” 玄一大师:“……” 谁敢说不可以哦! 你是宗门联盟的统治者! 这里你最大,整个修真界都要奉你为老大,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 小越越是有心遮掩也好,另有他图也罢,反正姓柳的丫头什么也没发现,暂时还不会迁怒到白家头上去,这就够了,玄一大师心想,他非常知足地闭上了嘴巴。 大殿外面,那只白毛兔还在转着红眼睛打量四周,想不通自己明明舒舒服服的在菜地里面享受美食呢,怎么嗖的一下……就被弄到这种地方来了?真是奇也怪哉! 人潮聚集的广场上,突然跑过来这样一只呆萌呆萌的白毛兔,原本朝君澜投去狐疑目光的人,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这兔子,还真是不怕人啊,竟然敢往人堆里面跑。” “是啊是啊,你们看,它还吃东西呢……真是奇怪,吃个胡萝卜而已,它刚才的咀嚼声怎么那么大啊,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胡萝卜是用玉石做的呢。” ……大家围着那只白毛兔七嘴八舌地讨论,一时再无人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君澜,就连白雪见都被误导了,以为刚才听到“嘎吱”声,就是这只白毛兔弄出来的动静。 君澜本来还发愁万一大家对她的挎包产生了怀疑,她要怎样化解这份怀疑,结果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突然冒出来一只白毛兔顶锅。 她暗暗松了口气,心说幸亏天降顶锅神器白毛兔帮她做了遮掩,不然她的小奶豹怕是就要暴露了。 猫也好,豹子也罢,但是把灵石当糕点吃,肯定会引起一场波澜。 因为巫碧莲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事,这场大选,不管是她,又或者是白雪见,引起的风波都已经够多的了。 现在她只想安安心心的把大选走到底,进入绥兰秘境试炼,顺利通过试炼的同时,找到能帮白老爷子修复筋骨的紫血莲。 最后再帮白家争取到灵矿的开采权。 其他的,君澜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她对白雪见道:“走吧,我们继续参加大选。” 说完,拉着白雪见朝高台那边走去。 白家那几个过来参加大选的子弟忙跟上,一扫先前的颓丧,个个满面红光,眼中难掩兴奋。 能不兴奋吗? 他们的四小姐从废灵根被改造成了天灵根,改造人还是他们白家的表小姐……这可是令一众医修都束手无策的大难题,让他们白家的表小姐给破了! 有表小姐这尊大佛在,以后看谁还敢再对他们白家阴阳怪气! 第28章 大打出手抢夺地盘 继得知能参加宗门联盟大选之后,白家一众子弟再次看见了新的希望曙光,腰杆子挺得愈发顺直。 与他们呈鲜明对比的是一众巫家子弟。 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有一多半的人测完了灵根,大多都是以三灵根为主,不好不坏,属于资质平庸的那一种。 也有几个资质尚好的双灵根。 可不管是双灵根还是三灵根,他们都是有希望成为单灵根的啊。 但是现在这份希望被他们家的二小姐亲手扼杀了:都闹成这样子了, 只要他们还顶着“巫”姓,那位能做到将灵根进行选择性存留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帮他拔除不想要的废灵根! 这还不算,巫碧莲还将他们幸幸苦苦攒下来的灵石给输了!!! 一众被巫碧莲搜刮空储物袋的巫家子弟们,眼睁睁地望着自己幸苦攒下来的灵石进了君澜的储物袋,心中又急又怨,个个焦灼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那滋味,简直比被人拿刀剐肉还疼。 “二小姐,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下子引爆了众人心中的不满。 “是啊二小姐,那可是五百块灵石呢!” “呜呜呜,我的灵石……那是我哥哥拼着被妖兽咬断一条胳膊挣来的灵石啊!” “二小姐,你受家主重视,又备受家主夫人的疼爱,只有不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自然不会把区区几块灵石放在眼里,但是我们不一样啊,那些灵石,可都是我们幸幸苦苦挣来攒下的!” 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个别巫家子弟说话的语气难免有些不好听。 就算那些没有勇气将不满直接用口头表达出来的,此时望向巫碧莲的眼神中,也都带上了不满和谴责。 五百块灵石,就这样拱手送出去,要说巫碧莲一点儿都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心疼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她还能当众反悔耍赖皮不认账? 她可丢不起那个人! 巫碧莲本来就一肚子的闷气,再听这些阴阳怪气的话,还有那些饱含不满和谴责的目光注视,她心中的那团郁气就像遇到火星的干柴,“噌”地一下就炸开了。 “都给我闭嘴,不就是几块灵石嘛,瞧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活该一辈子是穷鬼!” 这话说得委实不客气,无异于火上浇油。 一名巫姓子弟心中愤懑,实在没忍住,冷飕飕地开口道:“二小姐教训的是,区区几块灵石而已,的确不值得如此计较,有这精力,还是想想怎样向家主交待吧。” 他抬眸,望向已经登上高台,正走向测灵台的君澜,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说道: “那位能改造灵根的姑娘,现在可是跟白家走的很近,白家要是跟这位姑娘攀上交情,其他世家看在这位姑娘的面子上,就算不照拂白家,恐怕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处处为难白家了。” 这一切,都是巫碧莲造成的。 如果没有巫碧莲的有意为难,就凭他们巫家在玉虏城的地位,想要拉拢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现在双方的梁子已然结下,他们巫家再想行拉拢一事,无异于油脚爬山,难之又难。 一语点醒梦中人,巫碧莲的面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之前先是想着怎样压住白雪见一头,然后又想借君澜的手彻底废掉白雪见。 即便后来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输掉了五百灵石,她心中也只有愤怒和不甘,半点没想过如果白家和君澜扯上关系,将会给他们巫家带来怎样的重创! 其他世家会不会弃他们巫家而去,转头跑去拥护白家,这个且先不论,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白家以后怕是要天灵根遍地走了! ……不行,使绊子挑拨什么的已经不够了,她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掉那个能改造灵根的小贱人,不然回去后,她爹怕是要剥了她的皮!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巫碧莲猛地攥紧拳头,阴沉沉地盯着君澜,眼底泛起浓浓的杀意。 身为木系异能者,君澜对情绪的感知力特别强,巫碧莲眼中杀意升起的瞬间,她便察觉到了,心中冷嗤一声,懒得理会对方。 方才巫碧莲在她手里面摔了那么大一跟头,也没见对她流露出这么强烈的杀意,顶多也就是那种看她不爽的眼神。 但是现在,巫碧莲却突然流露出一副势必要将她除掉的架势。 想来对方应该是终于从个人情绪中走出来,纵观全局,意识到了她的出现,将会给白家带来怎样的转机,所以才起了要将她除掉的心思。 可惜醒悟的太晚啦,巫碧莲想要除掉她,那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 她的修为虽然不如对方,但是她会制毒啊,一把毒粉撒过去,保证让巫碧莲死状凄惨。 再不然她还有异能傍身呢,操控住其心智,照样能让对方死得悄无声息。 反正她现在有一堆的灵石,不怕异能用完后得不到补给。 总而言之,巫碧莲想要杀死她,可能性不大。 君澜收回目光,伸出手去,摁在了测灵石上面。 毫无意外,手掌接触到测灵石的下一刻,浓郁的青色光芒便倾泻而下,几乎顷刻间就灌满了测灵石下面的感应石柱。 青色,原主这俱身体是木系灵根。 并无太大悬念,跟她猜测的一样。 这俱身体是天生灵体,能得一个天灵根不奇怪,而她本身又是木系异能者,那么这个天灵根,首选自然是木系灵根。 君澜心下思悟,她才要移开手掌,然而下一瞬,又一道光芒灌入了感应石柱内。 这次是雾一样的白色,以蛟龙入海之姿强势灌入感应石柱内,一出场就跟个抢夺地盘的小霸王般,声势浩大,霸道地驱赶最先入驻的青芒,妄图霸占整根石柱。 结果青芒却不肯乖乖让出地盘,不客气地反击。 一青一白两道光芒在石柱内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虽然是第一次测验灵根,没什么经验,但是君澜刚才围观旁人测验灵根,不管是双灵根还是三灵根,又或者是更多的灵根,大家出来后都和和睦睦的,安分守己地蹲在自己的领土内。 根本不可能说一出场就大打出手抢夺地盘啊! ……还是说,变异冰灵根无法和普通属性的灵根共存?? 君澜愕然,手摁在测灵石上,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还是坏。 她狐疑地望向旁边的宗门弟子,希望对方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第29章 她是白家的表小姐 宗门弟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脸上的震惊丝毫不比君澜少! 他也算是经验丰富的了,并非第一次负责灵根检测一事。 然而像这种灵根之间相互争夺地盘的情形,他却当真是第一次看见! 宗门弟子石化住,两眼呆愣,光顾着看石柱了,没能接收到君澜求助的目光。 广场上等候登台检测灵根的众人,也被君澜那边诡异的情形吸引,仰头张望,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灵根跟灵根之间怎么还打起架来了?” “该不会也是相互排斥的两种灵根吧?” “不可能,就算灵根之间相互排斥,也不会出现这种霸场子的情况。” “对对对,方才白四小姐不就是水火双系灵根吗?也没见出现这种情况。” “正是如此,水火不相融,要说排斥,水灵根和火灵根之间的相互排斥度当位居第一。” 众人都觉得这事稀奇,一开始大家只是议论两种灵根为什么无法共存,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大声喊道:“那白色的光芒,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是变异冰灵根吧?” 这话一出,议论声顿止,众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另外一个事实:白色光芒代表的是变异冰灵根! 整个修真界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出过变异冰灵根了! 变异灵根啊,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 方才还喧闹沸腾犹如一锅热粥的广场,瞬间鸦雀无声,众人无意识地张大嘴巴,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君澜身上,个个神情呆滞。 巫碧莲更是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变异冰灵根……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贱人竟然是变异冰灵根……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一定是宗门的测灵石出问题了!” 极度震惊之下,巫碧莲失声喊道。 而随着她这声喊,石柱内一青一白两色光芒也终于决出了胜负: 强势的变异冰灵根最终胜出,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地盘,散发出纯净的白色光芒,而青色的木灵根则被挤到了角落里,蹲在剩下的三分之一地盘内,看起来可怜兮兮。 不过地盘虽小,木灵根的青色光芒依旧澄澈明亮,并没有被压制住后的混杂黯淡。 两种灵根就仿佛达成了和解般,地盘共享,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那位宗门弟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咽了下口水,激动地宣告结果:“变异冰灵根为主,木系灵根为辅,灵根检测……通过!” 哗—— 广场上瞬间炸开了锅。 “变异冰灵根!真的是变异冰灵根!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然还能看到变异冰灵根的出世!” “难怪她能解决困扰所有医修的大难题!” “这姑娘是谁家的啊,太厉害了吧!”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响起,巫碧莲已经快要气疯了,双目赤红地瞪着君澜,仿佛下一刻就能喷出滚烫的岩浆将君澜烧成灰沫。 双灵根原本就受宗门欢迎,更何况双灵根中的主灵根,还是变异冰灵根。 这样的弟子必然要成为香饽饽,所有的宗门都会争相哄抢,会看得比眼珠子还重! 如此高度保护重视下,她再想在秘境中悄无声息地除掉对方……已经不太可能了! 怎么办? 要不然想办法拉拢小贱人……对,拉拢!绝不能让小贱人站到白家那一边去! 眼下就只有拉拢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那小贱人的穿着并不富贵,腰间的挎包更是破旧的很,一看就是没什么背景和家世的散修。 依照他们巫家在玉虏城的地位,想要拉拢一个出身贫穷的散修,并不难! 巫碧莲主意定下,正在心中飞快思索怎样拉拢君澜,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欢呼声:“太好了,表小姐是变异冰灵根!” 扭头一看,竟是白家子弟! 巫碧莲眼神一缩,猛地抓住那人的衣襟:“你刚才说什么?谁是你们的表小姐!” 小贱人什么时候成白家的表小姐了?! 那人被她抓住衣襟,并不惧,鼻孔里面挤出一声哼,冷笑:“明知故问,这里还有第二个变异冰灵根吗?” 巫碧莲:“……” 她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满眼不可置信。 横空冒出一个变异冰灵根抢走她的风头,就已经够她恼火的了,结果这人还是白家的表小姐…… 巫碧莲再也承受不住,她面色煞白,双目无神,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再不见平日的嚣张和骄傲。 高台上,君澜也有些诧异,她是木系异能者,毫无意外,那个木灵根是她的,至于变异冰灵根,应该是原主这俱身体的。 可现在这俱身体是由她掌控的啊,两种灵根就算要分出个主次来,也应该是她的木灵根为主吧,怎么反倒被原主的冰灵根占了鳌头? “恭喜君小姐通过灵根检测,现在你可以进入心性测验关了。”宣告完结果的宗门弟子含笑说道,态度中已然带上了恭敬之意。 面前的姑娘虽然是双灵根,但其中一个灵根是变异冰灵根,这样的人,势必要成为各大宗门争先哄抢的核心弟子,说不定将来还会成为哪位大能的亲传弟子,他自然要和对方打好关系。 君澜倒没想这么多,她接过宗门弟子递过来的身份铭牌,道了声谢。 通过心性测验关后就能进入秘境试炼了。 灵根的事情想不通就先放到一边去,眼下最主要的,是赶紧进入试炼秘境帮白老爷子找到紫血莲。 君澜跳下高台,大步朝白雪见等人走去,白家一众子弟纷纷朝她恭贺,白雪见更是难掩激动,说了会话后,一道饱含威严的声音响彻广场—— “请所有通过灵根检测的弟子做好准备,进入心性测验关。” 说是让大家做好准备,然而话音落地的下一刻,君澜眼前的景色就是一换,定睛一看,她已经不在广场上了,身周空无一人,放眼望过去,一片残垣断壁。 残垣断壁前,几只丧尸身姿怪异地背对着她而站。 再一次看见熟悉的丧尸,君澜有些恍惚,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又穿回末世了。 直到她习惯性地伸手探向腰间,没摸到她连睡觉都不离身的手,枪,反摸到了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她这才惊觉自己并没有穿回去,这里也不是末世。 ……那她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应该就是幻象了。 君澜若有所思,她将小奶豹探出张望的小脑袋塞回挎包里面,眯眸望向对面那几只丧尸。 第30章 没有人能阻止她拔刀 污染严重的末世,危机四伏,往日里只能在阴沟中苟活的老鼠都变得獠牙利齿,连蚂蚁这种弱小的物种,也都变得极具有攻击力。 然而君澜他们最怕的,却不是这些变异后的蛇虫鼠疫,而是丧尸。 因为丧尸的前身是人。 而这些人在变异之前,有可能是他们的血脉至亲,也有可能是他们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面对着这些昔日熟悉的面孔,哪怕心中明明知道他们已经被感染了,变异了,不再是人了,手中的刀也依旧不忍心对准他们。 稍稍一个不留神,就会被这些丧尸咬中,自己也会变成丧尸。 这就是丧尸总也杀不尽的原因。 因为每天都有人类因为心性不够坚定而被丧尸咬伤,继而感染,然后成为丧尸大军中的一员。 这一关考得就是心性,宗门弄出这样一个幻境来,不用想也知道,对面那几只背对着她而站的人,一定是她熟悉的人。 ……会是谁呢? 望着对面那几只满身血污,身体破烂扭曲,已经无法从背影辨别身份的丧尸,君澜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一切可能性。 她是孤儿,从小性子就很安静,从美院毕业后,直接就做了全职画手,工作什么的也全是在家里面完成,加之她又把家安在了大山深处,方圆十几里内就她一个活人,连个左邻右舍都没有。 毫不夸张地说,她基本上没有什么能阻止她拔刀的朋友。 理清这些后,君澜便不着急了,她现在还没有随身的佩剑,于是就在脚下嶙峋的碎石上扫了一圈,挑了块棱角比较锋利的长条石握手里面,只待那几只丧尸扑过来之际, 她好一颗一颗的爆脑袋。 四周很安静,只有风刮过耳畔的“呼呼”声,以及君澜平稳但却有力的心跳声。 残垣断壁下的那几只丧尸似是闻到了人类的气息,开始动了。 它们缓缓地转过身来,睁着一双布满竖纹的瞳孔,木然地望着君澜。 君澜也睁大眼睛望着它们,但与它们眼中的木然不同,君澜的眼中全是震惊和诧异。 紧接着下一瞬,她的眼中便逐渐升腾起一层水雾。 她隔着层晶莹的水雾望着对面那几只丧尸,视线从那一张张虽然狰狞,但却依稀能辨别出相貌的脸上扫过,口中喃喃地低声唤道:“宇泽,二胖,花爷爷……” 对面那几只丧尸,竟然都是她在基地中的战友! 他们并肩作战过,生死与共过,彼此鼓励过……花爷爷更是为了救她而死! 时隔一世,穿越时空,她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看到昔日的战友! 君澜原本松懈的神情陡然绷紧,眼中的水雾也急速汇聚成泪珠,汹涌而出! 而就在泪水涌出君澜眼眶的瞬间,那些被她一一唤过名字的丧尸,布满竖纹的瞳孔中也不再是木然一片,里面开始有了情绪浮动。 他们摇摇晃晃的朝着君澜走过去。 “君澜。” “小澜澜!” “澜丫头,你咋哭了啊,快跟花爷爷说谁欺负你了,花爷爷帮你出气。” 熟悉的声音不断入耳。 君澜眼圈通红,泪珠啪嗒啪嗒直往下掉,就跟断了线的珠子般。 她哽咽低语道:“花爷爷,二胖,宇泽,你们去哪里了,我好想你们啊……” 然后抬脚,迈步,径直迎着他们而去,仿佛下一刻她就要和他们相拥相抱。 “不好!她被幻境迷惑了!” “唉,小姑娘看着挺冷静自持的一个人啊,怎么会被这种小幻境迷惑!” “秋宗主,你是不是把水月幻境的难度加强了啊?” 宗门联盟大殿内,焦急的惊呼声不断响起。 水月幻境,顾名思义,幻境中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根据入境者内心深处最在乎的记忆编织出的一种幻象,心性不坚定者很容易就会被蛊惑。 而一个心性不坚定的人,哪怕天资再优秀,也不适合走修炼一途,因为这样的人很容易被心魔侵蚀,而心魔又是修士最大的天敌。 心魔一生,便再难驱除,轻者阻碍修炼之路,重者能让人走火入魔,丧失人性……因此而丢掉性命的也不是没有! 宗门内的修炼资源肯定要比外面好,如果让一个心性不佳者进入宗门,享受到优渥的修炼的资源,宗门就相当于是在养虎为患。 这就是水月幻境存在的意义:去劣存优。 幻境里面的小姑娘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一出手就解决了困扰医修们多年的大难题,且其自身又是百年难出一个的变异冰灵根,这样一棵好苗子,要是心性考核不过关的话,就太暴殄天物了! 各个宗门负责人心急又心疼,也顾不上盯幻境了,都扭头去看幻境的搭建者秋如玄,希望从他嘴里听到幻境难度加强的答案,这样他们就可以有理由叫停了。 灵符宗宗主秋如玄果断摇头道:“并没有!还是往年的标准!”背在身后的手却死死攥紧,彰显着他内心深处的心虚。 此次大选的水月幻境难度,的确还是历届的标准。 但那是针对其他参选弟子而言。 而君澜进的这个水月幻境,难度是往年的双倍不止。 ……好在幻境是他搭建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其他人也看不出蹊跷来。 思及此,秋如玄心下略安,他挺起脊背,肃容,沉痛道:“这位君姑娘虽然天资不错,但品性却着实有瑕疵,她身为参选弟子,却在宗门联盟大选上公然和人设赌,满心都是输赢,这样的人,心性又能好到哪里去……可惜了啊。” 所以,这样的人无法通过水月幻境的考验很正常。 宗门联盟大选从开办到现在,没有千年也有数百年历史了,但是身为参选者,却敢在大选上设赌的,君澜还是第一位。 对于这一点,其他人也并非一点儿不满都没有,不过这点不满无法抵消君澜展示出的才能,再加上后来君澜又被测出了是百年难出一个的变异冰灵根,大家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有意将那抹不满剔除掉。 现在秋如玄却将此事摆到明面上,刻意提醒众人君澜品性有污。 众人被他逼着,不得不面对此事。 大殿内静默下来。 就连一直慵懒地歪坐在宽椅上的时越,也无意识地坐直身体,目露凝重之色,一言不发地盯着光幕。 光幕中,君澜还在义无反顾地朝前走,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眼中写满悲伤……等等,悲伤? 时越挑眉。 从幻境中的情形判断,那几个形容惊悚的邪祟,应该是小丫头的亲朋或是好友。 而幻境想行迷惑之为,那位在小丫头的眼中,她看到的,应该是其亲朋好友生前的模样。 既如此,小丫头应该是喜极而泣才对,眼中又怎么会流露出悲伤之色呢? 除非…… 想到那个可能,时越忙将目光移到君澜的手上。 第31章 目标:绥兰秘境! 君澜的手中还握着那块棱角锋利的长条石,而且比先前握的更紧,手背上细细的黑色青筋都鼓了起来。 这架势,怎么看都不该是被幻境迷惑住的样子,倒更像高度戒备随时都要一跃而起大开杀戒。 时越若有所思,唇角和眉梢一起上扬,犹自低笑会儿,然后又慵懒地歪回了宽椅上。 他一眼相中的人,果然没让他失望。 随即又蹙起眉头,想,哭成这样,小丫头现在一定很伤心吧。 上次在山洞里面,小丫头穿着嫁衣出逃,听说是其养母将她卖给了一个傻子做媳妇,那次他也没见小丫头流一滴泪。 ……弄什么幻境不好,干嘛非要戳人家的旧伤疤啊,姓秋的老东西太坏了。 时越有些不悦,蹙眉瞪向幻境的搭建者秋如玄,后者忽然觉得脊背生寒,猛地扭头朝身后望去。 他的身后就是大殿正座,此时,年轻的仙督歪坐在宽椅上,看不清面具下的容颜,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仙督全身上下都在往外传达一个信息:兴致缺缺。 ……所以,刚才那种如芒在背的死亡凝视,一定是他的错觉! 也对,他们的仙督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又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乳臭味干的小姑娘起了怜惜之心,从而迁怒到他的头上来呢? 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除非太阳东落铁树开花冰山融化! 一阵风刮进大殿内,满身冷汗的秋如玄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然而紧绷的神经却放松下来。 他重新转过身来,拧眉望着光幕上还在亦步亦趋地往前走的人,连连摇头:“可惜了啊。“ 面上写着沉痛,嘴里面说着可惜,心中却在冷笑。 变异冰灵根,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他也很想收其为弟子。 可惜不能,那小姑娘是白家的人。 白家是巫家的死对头,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家再次崛起!!! 才松开的拳头再次攥紧,秋如玄微阖双目,遮住眼底疯狂涌起的恨毒。 他看过了,那位白家的表小姐,虽然天资优秀,但不知是何原因,似乎是最近才开始修炼,修为才堪堪炼气期一阶。 这样的修为,想要破了他暗中动过手脚的幻境,无异于痴人说梦…… 秋如玄脑中的念头还没转完,妙音宗的百里芳菲忽然娇声反道:“呀,你们快看,那丫头好像从幻境中醒过来了!” 什么,那小姑娘从幻境中醒过来了? 这怎么可能!!! 秋如玄猛地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光幕。 就见光幕上,那个本该被他的幻境迷惑住的人,忽然举起手里的长条石,狠狠地捅向一名老者邪祟。 长条石棱角锋利,顶端更是扁平尖锐,再加上大力使然,捅出去的那一瞬间,君澜甚至都听到了血肉被利器刺穿的“噗呲”声。 宗门联盟的这个幻境做得还真是逼真,连这种小细节都考虑上了。 可惜啊…… 君澜冷笑,手中的力道陡然加大,毫不犹豫地往下狠狠一压! 可惜幻境的搭建者不知道,她生活的那个末世中,除了异能外,还有科技这种东西。 末世来临后,她在人类幸存者基地里面结识了一些战友。 花爷爷和二胖宇泽他们,就是她在基地中皆识的。 但他们这些被基地收留的幸存者,身上都配备了一种特殊的装置,一旦不幸被丧尸咬伤,血液中的异常便会即刻反馈到装置中,下一刻,他们身上的装置就会不可阻挡地自爆。 别小看那种自爆,威力十足,山石都能炸成齑粉,何况是他们这些血肉之躯? 花爷爷他们的确是死了没错,但都是被丧尸咬伤后自爆而死,骨头渣子都没有一粒是完整的,又怎么可能会变成丧尸呢? 所以,面前这几只丧尸,绝对不可能是她出生入死过的战友。 果不其然,君澜用手中长条石划开那只老丧尸的肚皮时,她便觉得脚下陡然升起一股悬空之感。 待脚下重新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君澜定睛一看,残垣断壁没了,那些冒充花爷爷他们的丧尸也不见了,她重新回到了广场之上。 身周围着一众白家子弟。 白雪见一直紧张地盯着她,见她神魂终于归位了,顿时长舒一口气:“太好了,你终于出来了!” 其他几个白家子弟也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围着君澜,七嘴八舌地说道:“刚才吓死我们了,我们大家都以为你被幻境困住了呢。” “是啊是啊,你刚才哭得可伤心了,那样子一看就是陷入幻境中了!” 君澜:“……”幻境内的情绪,竟然还能影响到幻境外面的肉,身吗?? 她狐疑地抬手摸了摸脸,触手一团冰凉滑腻。 ……还真是哭了呢。 君澜是最后一个出幻境的,成绩是丙等。 甲等最好,乙等次之,丙等最差。 本来她不应该是最差的成绩,因为幻境中的假象,第一眼就被她识破了。 但是因为她贪恋旧情,想多听听花爷爷他们的声音,所以她就在幻境里面多停留了些时间。 而幻境关评判成绩的标准,就是冲破幻境时所用的时长,她最后一个出幻境,成绩自然也就是最差的,堪堪过关。 先前检测灵根时,一共有一千三百一十七人通过检测,一场幻境关下来,直接将人数刷到了不足八百人,差不多是将近一半的淘汰率。 好在白家一众子弟全都通过了幻境关的考验。 接下来就是秘境试炼了。 跟幻境关的神魂入关不同,秘境试炼是连人带魂一块儿进入其中,而且秘境内的凶险也都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不小心,就要长眠与秘境中。 神秘男子给她的那枚玉简上说,细数历届宗门联盟大选,或多或少都会有弟子命丧其中。 不过秘境试炼也有一个特别实惠的好处:个人在秘境中寻到的宝物,可以带出秘境,出来后也不用上交给宗门联盟,全部归个人所有。 这也是君澜最喜欢秘境试炼的地方。 没办法,谁让她一个穷苦之家,却养了一只不吃米面粮油,单吃财宝和灵器的吞金兽呢。 此时,宗门弟子正在宣读秘境规则,一番规则读下来后,又有那些惜命的参选弟子被“生死自负”这条规则吓住,生怕死在秘境中,主动退出了大选。 待到最后,还留在广场上的,已不足七百人。 宗门弟子这才依次打开秘境入口。 一共有十三个秘境入口,想进哪个秘境全凭个人自愿,并没有硬性规定。 白家众人,包括君澜在内,目标都是绥兰秘境,因为能让白老爷子恢复的紫血莲在绥兰秘境内。 因此,秘境入口打开后,一行人都没多看其它秘境,径直走向绥兰秘境的入口。 巫碧莲一直在人群中留意着君澜这边的情况,见君澜和白家一众子弟直奔绥兰秘境而去,她猛地蹙起眉头,面上露出迟疑之色。 第32章 再危险也要进去! 十三个秘境中,绥兰秘境的凶险等级是最高的。 再纵观历届的宗门联盟大选,死亡率最高的也是绥兰秘境,就算最终能活着走出秘境,也必定遍体鳞伤。 于是时间一久,绥兰秘境就成了凑数的摆设,哪怕明知道绥兰秘境是十三个秘境中宝物最多的一个秘境,也鲜少有参选弟子愿意进去。 历届的宗门联盟大选,除了对参选者的年龄有限制外,对修为也同样有限制:参选者的修为需在筑基期以下。 也就是说,你可以一点儿修为都没有,但是修为不能超过炼气期,超过了,就不能再通过联盟大选进入宗门了,需得走另外的途径。 所以,别看存留下来的这些人通过了灵根和心性的测验,但其实他们的修为都不高,基本上都处于炼气期一阶和五阶之间。 就这点修为,他们只求安安稳稳的通过试炼就好,并不奢求还能在试炼的过程中收获什么奇珍异宝。 天材灵宝虽好,但那也得有命享用才行啊。 他们可不想为了一些奇珍异宝,再把小命搭进去,那就本末倒置了。 反正他们现在还年轻的很,只要通过考验进入宗门后,就可以领取宗门任务,到时候有得是机会出入各个秘境,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广场上近七百名弟子,几乎每个人心中都是如此盘算。 其他十二个秘境入口处都排起了长队,唯有绥兰秘境入口处这边冷冷清清。 结果没想到白家那边的人却一头扎进了绥兰秘境中。 巫碧莲千算万算,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她手指握紧,牙齿将唇咬出了血痕,两眼死死地瞪着绥兰秘境入口。 她的修为,在一众入选弟子中间,绝对算是最高的了:炼气期九阶,只差一步就能冲入筑基期。 可饶是如此,她也不敢贸然进入据有死亡秘境之称的绥兰秘境,太危险了。 然而白家众人进去了! 昨天,她可是亲口跟父亲保证过,说自己一定会将入选的白家众人全部解决在秘境内! 为保万无一失,父亲甚至还特意给了她一颗上好丹药提升修为! 可谁能想到十三个秘境中,那些白家子弟选哪个秘境不好,偏偏选择了具有死亡秘境之称的绥兰秘境! ……连她都不敢进的绥兰秘境,那些修为还不如她的白家子弟竟然也敢进,简直不知死活! 巫碧莲将拳头捏得咯吱响,眼中的光阴沉得吓人。 眼看秘境入口就要关闭了,她只得咬咬牙,对身后一众巫家子弟道:“我们也进绥兰秘境!” 绥兰秘境虽然有死亡秘境之称,但却也不是百分百的绝对,她必须得跟进去,不仅仅是为了解决白雪见等人,最主要的是解决白家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小姐! 白家这个横空杀出来的表小姐,绝不能让其活着走出秘境,否则有她帮衬白家,那他们巫家第一世家的地位,怕是就要不保了! 一听巫碧莲要他们进绥兰秘境,一众巫家子弟顿时齐齐变色。 “二小姐,绥兰秘境可是有死亡秘境之名啊!” “是啊二小姐,我们大多数人都修为不高,实在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对对对,不就是输了些灵石么……大不了那些灵石我们不找你要了就是!” 有人以为巫碧莲是因为先前跟君澜打赌时输了灵石,所以才要冒险进入绥兰秘境,目的是想在秘境中多猎些奇珍异宝,好将这个损失补上,于是他们便如此劝道。 他们虽然把灵石看成了性命,但那毕竟不是真的性命。 跟真的性命相比,灵石又算得了什么! 巫家子弟个个抗拒,谁都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巫碧莲也不想! 可这件事不是她不想就可也不做的! 眼看宗门弟子开始依次关闭秘境入口了,巫碧莲急了,气恼道:“区区五百块石而已,本小姐还不至于放在眼里!绥兰秘境我是必须要进的,你们爱进不进!” 撂下这句话,她再不和巫家子弟多言,径直抬脚朝绥兰秘境的入口处走去。 她是巫家的二小姐,进哪个秘境试炼她说了算,谁敢不遵从她,回去后父亲绝不会轻饶那人。 果不其然,见巫碧莲率先抬脚迈步进入了绥兰秘境,那些个巫家子弟虽然心中将她骂得狗血淋头,却也当真不敢丢下她不管,只得愤愤地抬脚跟上去。 最先进入绥兰秘境的君澜等人,这会儿正站在山脚下,惊叹地打量四周。 四周山川秀丽,古木成林,郁郁葱葱的绿荫间,鸟儿唧唧喳喳,气氛热闹的仿佛在敲锣打鼓唱大戏。 空气中处处弥漫着大自然的气息,来到这里,就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般美好。 这跟君澜事先做过的功课差不多。 山洞里那名神秘男子给她的玉简上说,绥兰秘境的前身,是一个鲛人和妖族混居的部落。 两族生灵原本各自繁衍,互不干扰。 可不知道从时候什么起,原本和睦共处的鲛人和妖族,忽然冲突不断,几乎无时无刻都有流血事件发生。 直到最后,妖族称霸部落,战,乱方才止歇。 侥幸活下来的鲛人逃回了大海里面,没能逃回大海里面的鲛人被抓住斩断了鲛尾,永生不能再回归大海,成了妖族的奴仆。 而妖族生灵又大多都很凶残,尤其厌恶一切和“人”沾边的种族,逮住一个杀一个。 这就是绥兰秘境会被称为死亡秘境的原因,因为这里的统治者是凶残的妖族。 秘境试炼这一关主要考的是品性。 学识、修养、胸襟、气度、谋略、胆识等等,这些都是品性的体现。 而秘境试炼之所以会定下生死自负的规则,是因为人在面对巨大诱惑以及生死存亡关头,本能下做出的举动,往往都是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宗门招收新弟子,考核严格的很,灵根,心性,还有品性,缺一不可。 君澜抬目四顾。 钟灵毓秀之地,往往都是天材灵宝最喜欢扎根之处,绥兰秘境也不例外,那些外面价格不菲的灵草,这里随处可见。 随便采几株拿出去卖掉,就能成就一个富足的小康之家了。 当然,危险也是真的危险。 君澜他们才进入秘境,四周的环境也才堪堪扫了一个大概,妖兽的嘶吼声就从密林深处传来。 第33章 金光闪闪的藏宝洞 大多兽类,对气味的感应都很灵敏,估计居住在此地的妖族,应该是感觉到生人的气息了。 眼下怕是正在极速奔来生吃他们这些闯入者的路上。 趁着危险还没有过来,君澜瞄准一棵看起来年岁不小的古树,快步走过去,然后催动异能,与之建立连续。 治疗白老爷子所需的紫血莲属于上品灵草,五十年生根,五十年发芽,然后还要再经历一百年的生长周期,一株具备药效的紫血莲才算真正长成。 像这样的上品灵草,是不可能随随便便长在哪一个山头上的。 神秘男子给她的那枚玉简上说,整个绥兰秘境比两个玉虏城还要大,如果没有目标就跟只无头苍蝇似的横冲乱撞,他们就是在秘境内转悠上一年半载,也未必能找到紫血莲藏身处。 况且,秘境试炼有时长限制,不可能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供他们慢慢寻找。 面前这棵老树生于秘境,长于秘境,且年岁不小,知道的事情肯定不少,找它打探消息正合适。 白雪见等人也都听见了从密林深处传过来的野兽嘶吼声,都已经蓄足力道打算往反方向奔逃了,结果见君澜非但不跑,反而还迎着嘶吼声往前又走了几步,然后在一棵老树前停下不动了。 一众白家子弟忙又一个急刹停下,望向白雪见。 “表小姐她怎么不走了?” 这样危险的时刻不是应该赶紧逃命吗,怎么反而停下不动了? 秘境试炼的时长是一个时辰,只要他们挺过这个时辰就能活着出秘境。 白雪见也不理解君澜为何突然停下。 但这不妨碍她对君澜的信任。 小表妹年纪虽小,但是行事非常有主见,且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性子。 此时停下不走,必定有她停下不走的道理。 白雪见望向闭目站在老树下的君澜,思索片刻,犹豫道:“她应该是在分析往哪个方向跑能找到紫血莲吧。” 绥兰秘境很大,而他们能停留在秘境中的时间又有限,如果胡乱跑一通的话,很可能根本没办法找到紫血莲。 至于小表妹为何要选择站在一棵老树下思索……许是因为小表妹有一个木系灵根的原因? 白雪见说完,径直朝君澜走过去,然后背对着君澜拔出剑,警惕地环顾四周。 其余白家子弟忙也跟着上前去,也都纷纷拔出剑,将君澜团团护住。 危险还在不停歇的逼近,可是因为君澜停下了,所以所有白家子弟就全都停了下来。 他们谁也没有扔下君澜不管,自顾自地逃命去。 而在距离他们十里外的另一处,正在上演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 巫碧莲等一众巫家子弟,运气比君澜他们好,穿过秘境入口后,直接就被传进了一个溶洞内。 还是一个金光闪闪的溶洞! 入目一片金灿灿不说,其间还夹杂着不少灵石和灵器! 很显然,这个溶洞是一个藏宝洞! 巫家众子弟眼睛登时就亮了,兴奋地“嗷”了一声,当即就朝那一堆金灿灿扑过去。 连巫碧莲都激动的拿出了自己的储物袋。 他们巫家虽然财大气粗,但是财物这种东西,谁又会嫌多呢? 何况那一堆金银财宝中还有不少灵石和灵器,遇见了不捡的人是傻瓜。 巫碧莲也放下大小姐的架子,加入了抢夺的阵营。 既是抢夺,自然少不了摩擦,不时有人为了争夺同一件灵器而大打出手。 打斗声惊醒了藏宝洞的主人。 溶洞深处,亮起两簇拳头般大小的红光。 紧接着,黑暗中迅速蹿出一只体型庞大的妖兽,冲向一个正在拼命往储物袋中装灵石的巫家子弟,蒲扇般的大蹄子对准那巫家子弟的脑袋,不客气地狠狠拍下去。 那巫家子弟连声惨呼都没能发出,整个人就被拍成了一滩扁平的肉饼。 红红白白的物体飞溅起来,喷了身周人一头一脸! 鼻息间立马被浓郁的血腥味充斥! 正忙着敛财的一众巫家子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直到一声低沉的嘶吼声响起,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往跑! 其实出口距离他们并不远,全力奔跑下,半盏茶的功夫就能跑出去。 但是现在他们身后正跟着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妖兽啊。 于是这点并不算远的距离,此时对于一群巫家子弟而言,简直就像天堑一般难以跨越! 一个快要被妖兽追上的巫家子弟情急之下,将身旁的同伴用力推向那张快要咬住脑袋的血盆大口,然后他自己则趁此机会全力往外狂奔。 他这一举动开了先河,一个又一个的巫家子弟纷纷效仿此法自保,总算是逃出了溶洞。 而溶洞里面的那只巨形妖兽,因为洞口太小,它自身体型又太大,根本无法出去,在洞口边缘暴躁地咆哮了一阵后,只能悻悻作罢,转身走向溶洞深处。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 可溶洞里面的血腥味却源源不断地飘出来,提醒众人刚才里面发生的事情。 巫家这次一共有二十九人进入试炼秘境。 如今才进入试炼秘境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已经折损了十一人。 巫碧莲想想那些折损在溶洞中的巫家子弟,气得面色铁青,他们才进入秘境,就折损了十一人,后面还有那么长时间怎么挺? 照这个折损速度下去,他们巫家子弟还能有几人活着出去? 方才那只妖兽看着凶悍,其实等级并不高,他们合力之下,未必不能将其斩杀。 坏就坏在那只妖兽出现的太突然,大家惊慌之下乱了手脚,只顾着各自逃命了,根本没想到要合力作战。 乱成那样,连她都被带动的乱了阵脚。 巫碧莲越想越觉得气恼,冲到那个最先拿同伴换取生机的巫家子弟跟前,一脚踹对方身上,怒骂道:“废物!” 那人才刚刚死里逃生,还在后怕中呢,冷不防被巫碧莲踹了个踉跄,也怒了,脱口反驳道:“我是废物,那你又是什么?要不是你坚持进这个秘境,我们又怎么可能遇到这种危险!” 言下之意:眼前的一切后果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他这话正好说出了其他巫家子弟的心声。 是啊,要不是巫碧莲一意孤行,非要进这个死亡秘境,他们又哪里会遇到这种死亡危机? 再想想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凶险等着他们,从死里逃生的巫家子弟心中郁气难平,纷纷朝巫碧莲阴阳怪气起来。 另一边,那棵老树没让君澜失望,果真提供了紫血莲的藏身之处。 而这时,危险也赶到了,一只老远就开始嘶吼的妖兽从密林中蹿出,径直扑向一名白家子弟! 第34章 妖王最疼爱的小儿子 绥兰秘境内危险重重,这点君澜是知道的。 秘境的统领者是凶残的妖族,这点君澜也是知道的。 但是谁来告诉她:古埃及法老为啥会出现在秘境中?! 就见对面,一只身长数米,高达丈余,披着一身赤棕色长毛,结果却长了一张人脸的雄狮咆哮而至! 君澜仰起脑袋,望着狮头上那张还算俊朗的男人脸,恍惚地想抛开那一身狮子毛不说,狮头上这张脸生得方方正正,黄皮肤黑眼睛,很有东方特色,和古埃及法老明显不属于同一类人种。 所以面前这个人面狮身的家伙,其实就是只修为不到家,化形只能化一半的菜妖? 这个念头才在君澜的心头浮起,人面狮身的菜妖已到了近前,张口阔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獠牙,眼看就要一口咬碎最前面 一个白家子弟的脑袋! 那人也是被吓傻了,竟然都不知道躲避,君澜见状心中大骇,急忙冲过去将他拉开,白雪见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高声喝道:“摆阵!” 白家以阵法起家,族中子弟还没学会认字,就开始在大人的引导下翻看阵法图,这是所有白家子弟的必修功课。 随着白雪见那声喝,几位白家子弟迅速调整站位,一个小天宫阵转瞬间成型。 君澜被护在阵法中央。 她虽然灵根出色,但修为却浅薄的只有炼气期一阶,在白雪见等人眼中属于无战斗力的弱小人士。 所以,小天宫阵其实是一个身兼保护加防守性的阵法。 君澜站在阵法中央,环视着那一道道用背影砌出来的防护墙,脑中不知怎么的,不自觉地就冒出曾经看过的一段影像:今天,你要么放我们走,要么你从我的尸体身上跨过去,否则你休想伤她分毫! ……相交不过短短一日功夫,又是在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刻,白家众人非但没嫌弃她是个累赘,反而还如此舍命护她! 君澜只觉得鼻头酸涩,整个人都被阳光包裹住,暖意流转全身。 她缓缓吐出口气,催动异能。 方才为了打探紫血莲的藏身处,她和老树建立了意识上的连接,眼下这份连接还没有断开,就见那棵才为她提供过消息的老树,摇了摇身子。 下一瞬,一根粗壮的树枝从树冠顶端伸下来,出其不意而又目标明确的,径直卷住那只咆哮嘶吼正准备发起攻击的狮妖,然后再“嗖”地一下收回树枝,将其卷到了半空中。 神经高度紧绷,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白雪见等人:“……”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狮妖被卷到半空中,一个个惊得张大嘴巴皆面露茫然之色。 还是白雪见最先明白怎么回事。 她猛地转身望向君澜。 他们这些人中,只有小表妹是木系灵根,而只有木系灵根的人,才能驱使这些草木为己用! 可她明明记得,不管什么灵根的人,只有修为达到筑基期后,才能驱使属性力量,但小表妹现在不过才炼气一阶,怎么也能驱使属性力量? ……莫非小表妹深藏不露,表面上看着是个没什么战斗力的弱鸡,实际上是个挥一挥衣袖就能搅乱万千风云的隐形大佬?! 想到这个可能,白雪见顿时激动不已,两眼崇拜地望着君澜。 其他几位白家子弟也都想到了这一茬上面去,望着君澜,个个眼冒红心。 短短瞬间便经历身份巨变,从一个没有战斗力需要人保护的的小弱鸡,一跃飞升为隐形大佬的君澜:“…………” 她只呆滞了片刻便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踌躇道:“其实吧,这件事情……”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异能这种事情呢? 君澜还没有组织好措辞,所以解释起来,未免就有些举棋不定的犹豫,而她这种犹豫落在白雪见等人的眼里,立马就又衍生出了新的含义:低调,藏拙! ——表小姐明明身手了得,然而却一直隐藏实力,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小弱鸡,不是低调藏拙又是什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们懂! 就像他们白家,这些年因为家道中落,处处遭人打压排挤,家主便总是叮嘱他们在外行事,一定要低调,不可张扬。 表小姐一个姑娘家流落在外,无依无靠的,境况比他们还不如,自然更要低调藏拙。 于是白雪见接过话头,打断君澜道:“表妹,你什么都不必解释,我们懂。”望向君澜的目光中,除了敬佩,还有疼惜。 白家其他几位子弟,也都把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齐声道:“对对对,我们懂!”纷纷流露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相惜感。 君澜:“……”不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们懂什么呀? 不过异能这种事情,解释起来确实有些复杂,既然他们不需要她解释,那她就偷个懒好了。 于是君澜索性便不解释了,仰头望向半空。 半空之上,狮妖陡然被卷起,一根又一根的树枝交相缠绕,编织出了一张结实的树枝网,兜住它庞大的身躯,只留下一颗毛茸茸的狮子头还能东张西望。 一朵乌云好奇地凑过来,擦着狮妖的眼睫毛飘过,留下些许冰凉的湿意。 狮妖起初还有些懵,目送那朵乌云飘然离去,心想今天这云飘得可真低啊,都撞到它眼睫了,随即它似乎又想起什么,急忙垂头往下瞧去,瞧见老树下面跟蚂蚁一般大的几个小人影,它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差点没吓尿,张嘴就嚎。 它虽是妖,但它还是一只连化形都只能化一半的小菜妖啊,而且它也没有翅膀,这样高的距离摔下去,它非得被摔成一滩肉泥不可! 狮妖吓坏了,爪子紧紧抓住树枝,每一根狮子毛都惊悚地竖起,一边吓得肝胆俱裂,一边嗷嗷叫着求饶:“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我不吃你们了还不行吗!” 又威胁道:“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妖王最疼爱的小儿子,将来也是要做妖王的,你们要是敢对我下手,我爹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将你们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君澜:“……” 竟然会说话。 而且还会威胁人。 君澜“咦”了声,想了想,对那位被挂在半空中的小妖王道:“小妖王殿下,您误会了,其实我们……” 她想说其实我们只是进来试炼的宗门弟子,很快就会离开,无意惊扰,更无意要和你们刀剑相向,您可不可以当做没看见我们。 结果她话才说了一半,忽然敏锐地捕捉到一抹身影从密林中晃过,定睛仔细一看,不是巫碧莲又是谁。 这个巫家二小姐,到底还是跟进来了。 君澜眼眸微转,吞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说辞,换了种说法。 她抬手指向巫碧莲等人的方向,故作为难地开口道:“小妖王殿下,其实我们也不想伤害你的,但是我们家二小姐想要一件用狮子的皮毛做成的披风……我们这也是奉命行事,没办法的呀。” 一边说,一边挥动手臂,朝巫碧莲招呼道:“二小姐,二小姐——这边这边!” 巫碧莲听到有人唤自己,扭头一看,见是君澜等人,眼睛顿时就亮了。 绥兰秘境太大了,而且还到处都充满了危机,想要在秘境中找个人,简直比上刀山还难。 她正发愁要去哪里找君澜等人,结果没想到君澜自己就撞了过来,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巫碧莲几乎想也没想,活像闻到血腥味的饿狼,眼睛里面冒绿光,立刻就往君澜这边飞奔。 君澜冷笑,一边不动声色地放下狮妖,一边喊道:“二小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先收下,这里面有好多宝贝,我再去别处看看!”又压低声音,对白雪见道:“表姐,我们走。” 白雪见看出了她的意图,微微颔首道:“好。” 一行人迅速离开。 巫碧莲眼看到嘴的鸭子又飞走了,偏偏面前有只狮妖拦路,他们的人根本过不去! 巫碧莲气得两眼喷火,咬牙对一众巫家子弟道:“快,斩了面前这鬼东西,剥了它的皮!” 刚好和君澜说得狮毛披风对上号! 狮妖一听大怒,它可是妖王最疼爱的小儿子,将来也是要做妖王,竟然胆敢有人想剥了它的皮做披风……简直找死! 阔嘴一张,獠牙亮出,当即就朝巫碧莲扑了过去! 君澜听着身后传来的惨叫声,冷笑着勾了勾唇。 巫碧莲想利用秘境除掉他们,但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才行。 方才那只小妖王,实力不弱,够巫碧莲他们喝一壶的了。 但绥兰秘境毕竟有死亡秘境的称号,君澜不敢心存侥幸,带着白雪见他们,径直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几人很快就跑到了一处悬崖边。 崖风呼啸,凌厉的像把风刀子。 一株通身呈暗紫色的血莲,还有几分傲然风骨地伫立在一处崖壁上。 那处崖壁所在的位置极其刁钻:四周空荡荡无所依,光秃秃的一块崖石,宽度还没有一根筷子粗,而且还往前延伸了足有五六丈的距离。 这还不算完,崖风又在这时陡然加强,狂风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而下面就是白雾萦绕的万丈深渊。 一个不留神摔下去,就是尸骨无存!!! 那种终于找到紫血莲的兴奋劲瞬间被冲淡,白雪见等几位白家子弟,一边用剑抵住地面稳住身形,一边发愁地咬住嘴唇。 如此险峻,连鸟儿从上面飞过都要小心翼翼,何况是人。 众人瞅着那细细的一根石条,正不知该怎么办好。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爬行声。 大家扭头一看,无不倒抽一口冷气,齐齐瞪圆了双眼—— 第35章 世家大族的风骨尽失 他们身后本该是一片光秃秃的山石地,一棵绿植也无的,只有几棵枯黄的野草,孤零零地卡在石缝见。 但是现在,一根又一根的绿藤从那些石缝中冒出头,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拉伸,迅速变得粗壮,然后扭动着绿莹莹的身躯,爬向那块近乎是悬空般挂在悬崖峭壁外的崖石,再像游蛇一样缠上去。 一根又一根,前赴后继,不过短短片刻功夫,那块还不足一根筷子粗的崖石,就被缠裹成了足有小半丈宽的样子。 这样的宽度,足够他们轻松过去采摘紫血莲了! 白家子弟一阵欢呼。 白雪见更是激动的脸颊绯红,疾步走到君澜身边,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怕打扰了君澜,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默默守在一旁。 君澜没停下,还在忙着操纵绿藤搭桥铺路。 白雪见等了一会儿,见她额头上有薄汗,便手掌贴在她的后背上,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 她还记得君澜给白老爷子拔毒时,因为灵力不够用而满头冷汗的事情。 小表妹虽然厉害,但是像这种催生绿藤的术法,一定很耗费灵力,她帮不上什么忙,好在她还有一身灵力可以支援小表妹。 白雪见心中如此想。 白家其他子弟的心中也是如此想,等反应过来那些绿腾是君澜弄出来的,他们也都纷纷走过去,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灵力输送给君澜。 与此同时,宗门联盟大殿内,各大宗门的负责人盯着面前巨大的光幕,神情凝重。 时越也微微蹙起眉头,眼中露出狐疑之色。 正常情况下,只有修为达到筑基期的高度后,才能动用属性的力量。 但也并非全然都是如此,不排除有些天赋异禀之人,在炼气后期时,就能驱使属性力量为己用。 所以,前面君澜催动异能,用老树的枝条将狮妖卷到半空中时,大殿内的众人也只是惊讶了一把,将君澜列为天赋异禀之人。 但是现在,君澜竟然在转瞬间催生无数根绿藤,这就不是一个小小的炼气期修士能做到的事情了。 蚂蚁终究是蚂蚁。 一只蚂蚁就算再强壮,也绝不可能凭着一己之力降服一头大象。 静默中,一个声音突然饱含愤怒道:“她作弊!” 是秋如玄。 他面色难看,神情却很激动,手指哆嗦着指向光幕上正凝神全力操纵绿藤搭桥铺路的君澜。 “像这种催生属性力量的术法,只有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才有能力做到,她就算再怎么天赋异禀,也绝不可能以一个炼气期一阶的实力,就能完成催生属性力量的术法,何况她的两个灵根中,木系灵根并不出色!” 君澜最出色的是冰系灵根。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她隐瞒了实力,以一个筑基期以上的高阶修士的实力,冒充一个炼气期的低阶修士,前来参加大选。 通俗点讲,就是一个大人冒充一个小孩,然后再跟一群短腿小娃娃们比赛谁得跑,简直无耻透顶。 这样心术不正之徒,就算天资再怎么出色,也断不可让其进入宗门深造,否则就是养虎为患。 再想想君澜的身份,秋如玄激动得恨不能大笑三声以表畅快。 那位作弊者,可是白家的人! 一人作弊,是要牵连整个家族的! 也就是说,只要能判定君澜在此次大选中的作弊行为,那么白家所有的参选子弟,都将被剥夺参选资格! 秋如玄压制着内心的激动,当即叫人送来君澜的身份信息迅速看了一眼后,呵呵冷笑道: “我记得白家只有一个姑娘,都未曾嫁人,就被流放到了莽荒,可这位名叫君澜的弟子,身份登记那里留的,却是白家的表小姐,白老爷子的外孙女……白老爷子什么时候还养了一个闺女?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们有谁听说过这事吗?” 大殿内的众人相视一眼,纷纷摇头。 白家未出事之前,可是所有世家之首,这样的大世家,一举一动都在世人的关注中,家里面就是多养一只猫猫狗狗,外面都会有消息流传,何况一个大活人? 可他们是真没听说过,白威霆除了白清秋这个女儿外,还有第二个女儿。 殿内众人相顾无言。 秋如玄心中得意,面上却做出不屑态,皱眉道:“我看白家是穷疯了,为了能赢得这次大选,争取到灵矿的开采权,凭空捏造一个什么表小姐出来不说,竟然连作弊手段都能使出,世家大族的风骨尽失,简直卑鄙无耻到了极致,连脸面都不要了!” 他这话说得极重,然而却又让人挑不出错处来,一是因为君澜出现的太突然,白家表小姐的身份本就存疑,再者君澜所展示出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一个炼气期修士所该有的能力范畴。 两相一结合,再联想下白家这些年的窘迫,很难不让人怀疑,白家为争取到灵矿的开采权,不惜使用上了瞒天过海的卑劣手段。 ……就是可惜了那个小姑娘,那样出色的修炼天赋,结果却受白家所累,坏了大好前程。 那些原本震惊于君澜的修炼天赋,心心念念想要将其收为弟子的宗门长老们,此时无不扼腕叹息,宗门联盟大选有规定,但凡在大选中作弊者,永生都不得再参加宗门大选。 秋如玄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更得意了,可就在这时,忽听一道浑厚的佛号响起。 “阿弥陀佛。”玄一大师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然后望向众人,道,“那位君小施主,其实是老衲昨日托白家代为照顾的。” 他不疾不徐,挑着重点,将街头上巫碧莲仗势欺人一事说与众人听。 众人皆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巫碧莲竟然如此不堪,忍不住又一次扼腕叹息,心说这一届资质出色的弟子,怎么尽出问题啊。 秋如玄也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子事,攥紧拳头,气恼地瞪着玄一大师,怎么哪里都有这老秃驴,要不是这老秃驴作保,白家连参选的资格都没有……对了,作保! 秋如玄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忙道:“玄一大师,我记得白家子弟这次能参加宗门联盟大选,是您在后面作保,您该不会是怕丢了颜面,所以才想尽一切办法为白家开脱吧?” 话语中透着股子阴阳怪气。 玄一大师斜了他一眼,淡淡道:“开脱?阿弥陀佛,秋宗主说笑了,老衲方才只是阐述一个事实,何时为白家开脱过?” 秋如玄一噎,仔细回想下,老秃驴刚才好像确实没有为维护白家,是他自己想多了。 这样最好。 秋如玄心中再次激动起来,结果还没等他高兴,就听玄一大师又道:“不过既然秋宗主已经将这个罪名扣在了老衲的头上,那老衲也不能白担了这污名。” 不等秋如玄变色,玄一大师便抬手指向光幕,对众人道:“关于这位君小施主为什么会成为白家的表小姐……”他沉吟着开口 ,“诸位想一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呢,这位君小施主,其实就是白大姑娘的女儿呢?” 这话一出,众人又都一愣,忙齐齐转头望向光幕里的君澜。 先前他们都只顾着惊叹君澜所展示出来的出色灵根,并未仔细留意君澜的长相,此时细细一打量,这才发现小姑娘姿容绝色,小小年纪便有了倾城之色。 尤其是那眉眼,简直就跟当年的白大姑娘一模一样! 气质上也很相像,都是那种看起来话不多,柔弱好欺负,但是骨子里面却散发着一股子狠劲儿的类型。 这样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两张脸,说她们不是母女俩都没人信。 而当年白大姑娘,的确未婚先育,挺起了孕肚,后来被宗门抓住时,白大姑娘的孕肚却没了,据其供述说是在逃跑的过程中小产了。 如今再看,白大姑娘哪里是小产,分明是顺利生产,只是担心爱女受自己连累,所以这才对外隐瞒了生产一事。 君澜的身份瞬间就得到了确认。 玄一大师继续道:“至于君小施主所展示出来的远超其他同等级修士的强大……” 他习惯性地宣了声佛号,这才缓缓开口道:“宗门联盟的测灵高台上方,有仙督亲自设下的修为检测阵法,诸位觉得,君小施主能躲过阵法的检测吗?还是说诸位觉得,君小施主的修为,远在仙督之上?” 他说完,转身望向大殿之上,众人也都下意识地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时越依旧慵懒地歪坐在宽椅上,似乎对下面的争执并不关心,只在众人望过来时,他这才懒懒地掀起眼皮扫了众人一眼。 那眼神,看似古井无波,然而却冷若冰刀,众人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忙纷纷摇头道:“这不可能!”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就算再厉害,修为也不可能在仙督之上! 真要有那等实力,还参加什么宗门联盟大选啊,直接一统修真界算了! 眼看君澜隐瞒实力的问题也被解决了,秋如玄不甘心地质问玄一大师。 “就算如此,但是自古以来,还从来没有说哪个炼气期的修士,就能动用属性力量行催生之术!敢问玄一大师,这个您要怎样解释!” 第36章一定竭尽全力尽好抚养职责 言辞咄咄逼人,质问的气息十分明显。 秋如玄背在身后的双拳攥紧,目光犀利地望着玄一大师,简直莫名其妙,白家和这老秃驴又没有什么交情,结果这老秃驴却几次三番地出面维护白家,太可恶了。 如果他知道玄一大师和白清秋那些不为人知的一二三四,大概就不会觉得玄一大师维护白家的行为莫名其妙了。 可惜他不知道。 哪怕是白老爷子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宝贝闺女,跟百姓追捧几乎供为神佛一样的玄一大师,曾有过怎样一段“你追我逃,我退你又追”的轰轰烈烈。 连亲爹都不知道的事情,世人又哪里能知道。 秋如玄那番质问,虽然不妥,有咄咄逼人的意思在。 但因为他这话刚好问到了众人的心坎上,大家也都好奇君澜一个炼气期一阶的初级弟子,为何能越级启动属性力量行催生术法。 修炼就好比盖房子,先打地基,然后浇铸地梁,接着才是砌墙,每一步都是经过无数先人试验才得来的,从来没有哪个砌匠说建造房子时,能越过地基,直接上梁盖瓦。 结果君澜却做到了。 假如她真的是炼气期一阶的话。 因此谁也没有阻拦或是提醒秋如玄不该如此,大家都把目光投向玄一大师,眼中透着不解和好奇。 玄一大师道了声阿弥陀佛,那张尽管已经有了褶皱,但依旧俊朗不减少年时的脸上,丝毫没有被质问的气恼。 他的唇角甚至还噙着一抹笑,笑望着秋如玄,淡定自若道:“在今天之前,灵根选择性存留这个问题,一直都是困扰各个医宗的大难题,然而今天,君小施主却解决了这个难题。” 他说完,依旧含笑望着秋如玄,目光很温和,但却隐隐透出几分怜悯。 似乎觉得秋如玄很可怜。 至于为什么可怜……秋如玄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可怜的,但他被玄一大师的目光伤害到了,觉得老秃驴答非所问,明显是在无视他,太可恨了。 他心中恼怒,语气也愈发的不善:“秋某问的是那位白小姐表小姐瞒报修为参加大选一事,结果大师却避而不答,反倒扯什么灵根存留的问题。” “大师,您这样故意转移话题,未免有刻意包庇之嫌!” 话音落地,玄一大师的淡定神情终于有了丝动容,他微微瞪圆眼眸,望着秋如玄,惊讶道:“转移话题?老衲何曾转移过话题!老衲方才已经就秋宗主的问题给出了解释啊,难道秋宗主没听见吗?” 秋如玄:“……” 他听见什么了? 他只听见老秃驴一口一个灵根存留的问题,话里话外等在夸赞白家的那位表小姐天赋出众,小小年纪就攻克了困扰各大医修无数年的大难题……等等,天赋出众?! 秋如玄想到什么,眼眸蓦地瞪圆,寻常人的确不能越级动用属性力量,可要是一个天赋出众的人呢? 那就未必了。 ……老秃驴方才确实就他的问题给出了解释,只是他没领悟到而已! 难怪对方会用那样怜悯的目光望着他——怜悯他身为一宗之主,心胸却如此狭隘,竟然见不得晚辈比自己强,不说欣赏,反而还处处为难晚辈,简直白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秋如玄,头脸涨得通红,尚未想出要如何应答,就听玄一大师叹息道:“唉,看来秋宗主还没有领悟到老衲话中的意思,既如此,那老衲就再说的直白一些吧。”免得你听不懂。 后面一句话没说,但他的神情却代替他的嘴巴,将他的未尽之言,完美地传达给了秋如玄: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明白,非要我掰碎了喂你嘴里去,你才能咂摸出滋味来,你怎么这么蠢啊。 这下秋如玄的头脸不仅仅是涨红了,直接被气成了猪肝色,玄一大师却不理会他如何怒火中烧,像个老父亲般,耐心地喂他嘴里面喂饭。 “君小施主不但小小年纪就攻克了困扰无数医修的灵根问题,而且她还是变异冰灵根,检测出来的木灵根的属性力量也不差,如此天赋异禀的弟子,能行寻常弟子所不能行之事,不是很正常吗?” “有句话不知道秋宗主听过没有,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秋宗主,你我这些老前浪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们的后浪也做不啊,他们要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优秀,我们要勇敢地承认并且接受这个事实。” 一大把年纪还被说教,又被后浪无情地拍死在沙滩上的秋如玄:“……” …… 秘境内,君澜并不知道大殿内围绕她而发生的争议,也没料到自己的异能落在那些宗门大佬眼里面,会被打上“天赋异禀”的标签。 身为一个木系异能者,操纵自然界的植物,这真的是最基础的技能啊,实在跟天赋异禀扯不上关系。 可惜信息差造成了误解。 不过操纵自然界的植物,虽然是木系异能者的基础技能,但也不可无节制的滥用,不然就是白白浪费精力,将那根筷子粗的崖石铺成条能容一人轻松踏足的独木桥后,君澜便停了下来,起身道:“你们在崖上戒备,我去采摘紫血莲。” 这里可是妖族的地盘,万一她在采摘药草的过程中,突然从山林里面蹿出只妖兽偷袭,那她就危险了。 白雪见也想到了这点,因此她对君澜道:“我去采摘,你和大家留在上面。” 那条崖石虽然已经被铺得足够宽了,但崖石下面是万丈悬崖,一不小心掉下去,就是尸骨无存,太危险了。 她是表姐,怎么能让小表妹去做那样危险的事情。 白学见态度很坚决,抬脚就要踏上崖石,君澜却拉住她道:“还是我去吧。紫血莲的采摘方式跟其他灵草不一样,不但是将它拔出来那么简单,出土后,直到正式入药前,都要保持其活性,一旦死了,那就是一棵普通的野草,没有半点药用价值。” 她是木系异能者,能让紫血莲被采摘下来后,依旧保持活性。 换成其他人就未必了。 白雪见没想到要用紫血莲入药,竟然还有这些讲究,她查阅到的那本古籍中,只说了紫血莲能治好祖父的病,并没有详说紫血莲的特性,以及采摘方式。 她还以为扒下来拿回去给祖父吃下去就可以了。 幸亏有小表妹在,否则他们就算找到紫血莲,拿回去后也变成了一棵野草。 白雪见心中唏嘘,叮嘱君澜:“那,你小心些。”又拔出剑,对她道,“后方交给我们,你不用担心背后。” 其他几位子弟也都纷纷拔剑出鞘。 一如既往的齐心协力。 君澜心中暖意爆棚,她朝众人颔首,“嗯”了声,径直踏上绿腾铺就的独木桥。 像这种要历经百年才能长出一株的灵草,大多都有猛兽守护,像守护果实一样,就等果实成熟后好第一时间享用到。 君澜要采摘的这棵紫血莲也不例外,猩红色的莲苞中央,赫然盘着一条小蛇。 全身赤红色的一条小蛇,身体还没有成人一根手指粗,盘成一小团,静静地趴在盛凯的莲苞中央。 因为身体颜色的特殊性,又是这样一盘着,那条小蛇几乎和莲苞融为一体了,不走进了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上面还盘着条蛇。 君澜的手指险些碰到蛇头,还是躺在她挎包里面睡大觉的小奶豹忽然探出头来,喵呜叫了一声,她这才留意到那条小蛇,急忙将手指缩回去,待辨别出小蛇的品种后,她更是后怕的惊出一身的冷汗。 焰火蛇,体型纤细小巧,然而却浑身都是巨毒,触碰到其身上任何一寸肌肤,不出三息功夫,便能让人立刻七窍流血而亡! 幸亏小奶豹及时阻止了她,否则她现在怕是已经七窍流血而亡了! 君澜越回想越后怕,忙将小奶豹从挎包里面抱出来,将脸埋在小家伙毛茸茸暖呼呼的肚皮上面,狠狠吸了一口,心有余悸道:“多谢。” 她决定了,不管小家伙多么能吞金,她也一定竭尽全力尽好抚养职责。 然后君澜就又开始犯愁了。 烟火蛇浑身巨毒,偏它又老神在在地盘在莲苞上,丝毫没有有挪窝相让的意思,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君澜犯愁间,才被她塞回挎包里面的小奶豹又探出头来喵呜了一声。 不过这次不是冲着君澜叫的,是冲着那条烟火蛇叫的。 下一瞬诡异的一幕就出现了:就见那条盘在莲苞中央,一副打死也不挪窝的小蛇,听见小奶豹的喵呜声后,忽然猛地昂起扁平的小舌头,还没有米粒大的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奶豹打量。 片刻后,它一双小眼睛里面涌出惊恐之色,纤细的小身体也开始抖起来,仿佛看见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一般。 紧接着,那小蛇都不用君澜动手,自己哧溜一下爬出莲苞,然后在君澜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惊慌地拖着细细的小身躯,逃命一般从崖石上面跳下去,一头扎进了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中。 第37章 我就是那个小乞丐 小红蛇没命逃窜的样子实在太生动了,几乎全身每一片蛇鳞都在诠释何为惊恐。 以至于小红蛇都跳崖半天了,君澜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神情呆滞,愕然地望着下面云雾翻滚的深渊。 白雪见一边戒备着四周有妖兽突然跳出来偷袭,一边还有分神留意君澜这边的情况,结果一扭头,见君澜眼眸微瞪,大受惊吓的样子,她心中咯噔一跳,以为君澜遇到危险了,忙叫道:“君澜!”抬脚就要踏上崖石。 好在这时君澜从震惊中回神了,见状,忙朝她摆手制止道:“不用过来。我没事。” 她说完,迅速而小心地将紫血莲采摘下来,又用异能将其裹住,防止其死掉,便转身飞速奔到了悬崖上面。 那条浑身巨毒的小红蛇虽然跳崖了,但是跳崖跳得太古怪了,透着股子诡异气息。 而这里又是妖族的地盘。 神秘男子给她的那枚玉简上说,绥兰秘境内有一种妖兽,能闻到方圆百里内的活物气息,然后再操纵着那股气息,隔空行控制心神的术法。 到现在为止,君澜还没有将小红蛇突然跳崖的突兀行为,跟自己挎包里面的吞金兽小奶豹联系到一块去,只以为小红蛇是被什么妖术控制了心神,所以才会精神失常地跳崖而去。 所以,安全起见,她还是赶紧离开这处是非之地的好,免得自己也像小红蛇一样莫名其妙往深渊里面跳。 白家众人见君澜安全上来,皆都松了口气,白雪见则拉着她细细检查一番,确认她身上没有伤,一颗心方落回肚子里面去,又问道:“刚才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呆滞住了?是看见什么东西了吗?” 君澜便将在莲苞上发现小红蛇,以及小红蛇突然又诡异地跳崖而逃的事情说与众人听。 她省略了自己险些被小红蛇毒倒的细节,但她不说,众人也能联想到,那可是浑身都往外喷射巨毒的火焰蛇啊,手指头碰一下就能毙命的那种! 方才那种情形下,表小姐肯定心急想赶紧将紫血莲采摘下 来,若是心急下没留意到那条小红蛇,就是手指头碰一下蛇鳞,这会儿怕是已经人没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为君澜惊出了一身的白毛汗,白雪见那颗刚刚才放回肚子里面的心,因着君澜这番话,又倐地提到了嗓子眼上,又是后怕又是自责。 她是表姐,有危险也该是她冲在最前面,结果危险就在跟前,她却躲到了小表妹的身后,让小表妹一个人面对那样凶险的境况……她这个表姐当得实在太失职了! 君澜见她自责不己的样子,忙安慰她,又把小奶豹从挎包里面抱出来,笑道:“小家伙对危险的感知力特别强,有它这个雷达在,我不会出事的。” 白雪见并不知道雷达为何物,但联想下方才的情形,再结合君澜的话,她大抵也能猜出方才是小奶豹救了君澜一命。 小表妹是他们白家的福星,更是他们白家的希望。 那只小猫咪救了小表妹一命,就是他们白家所有人的恩公。 她扭头望向身后一众白家子弟:“你们谁带小鱼干了?” “我我我,我带了!” “还有我,我也带了!” “我这里也有些!” 白雪见的话音还没落地,应和声便四起。 白家落难后,生活一直过得捉襟见肘,生活水准也就勉强吃饱肚子不挨饿,但是零嘴却是供不上的,白家的一些小少年们又嘴馋,府里的做饭婆子就给小少年们出主意,让他们去河里捞一些小鱼虾,清洗干净后,拌上调味品,裹成一层面糊,再放进油锅里面一炸,香酥可口的小鱼干就出锅了。 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还鲜咸可口,味道并不比外面卖的那些零嘴差。 所以,白家子弟会随身携带小鱼干,一点儿都不奇怪,因为那是他们唯一能吃得起的零嘴儿。 大家纷纷把身上带着不舍得吃的小鱼干掏出来,很快就聚拢了一小袋子,递给君澜。 君澜:“……” 她拎拎手里沉甸甸的一袋子小鱼干,再看看蹲坐在她胳膊上的小奶豹,哑然了。 她要怎么告诉大家,她养的这只,其实并不是猫,只是看起来跟猫咪有点像而已,而且小东西也不吃鱼干,它吃灵石灵器和金银珠宝!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白雪见还以为她不好意思要大家的东西,于是对她道:“这些小鱼干,都是我们自己从河里面打捞上来的,不值个什么钱。而且……” 她望向乖巧地蹲在君澜胳膊上的小奶豹。 “而且这只小猫刚才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又是为了采摘紫血莲才身处险境的,它救了你,就等于是救了祖父,所以,这只小猫,算是我们白家的恩公,以后它的口粮,我包了。” 一只小猫而已,能吃多少鱼,一天撑死了也就一两斤的样子,这点小鱼干她能供应的起。 白雪见觉得,承包一只猫的口粮,这点能力她还是有的。 君澜“啊”了声,心说还是算了吧,我家灵宠的口粮,真不是你说承包就能承包的。 她正要将小奶豹的来历告诉众人,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女声蓦地响起:“那只猫怎么会在你那里?!” 君澜一听这声音就觉得头疼,实在是这声音太有标志性了,除了那位脑子长到脚趾头上的巫二小姐,谁还能一张嘴就是一口骄纵跋扈气息的话? 那个什么小妖王,战斗力竟然这么弱鸡的吗,连巫碧莲这群人都收拾不了。 君澜叹息,她也没功夫想小奶豹口粮的问题了,跟那位阴魂不散的巫二小姐比起来,这种小问题完全可以押后再议。 将小鱼干收进储物袋中,君澜抬头循声望去,就见巫碧莲领着十来位巫家子弟,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这边冲过来。 一行人的形容都十分狼狈,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抓伤,有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看起来十分的骇人。 巫碧莲要稍微好一些,但也只是相对于其他人而言,她身上光是肉眼可见的伤口,大大小小加一块就有十来处的样子,尤其是肩膀上那处伤,虽然包扎住了,但血透布巾,伤口处还有些塌陷。 再结合下他们身上的抓伤,君澜猜测,巫碧莲肩膀上那里,应该是少了块肉。 至于为何会少块肉……应该是那位小妖王咬的吧。 光看他们这些人的狼狈,君澜就能想象出方才的人狮大战肯定很激烈。 她不知道的是,刚才的人狮大战,不仅仅激烈,还很惨烈——方才那一战,巫家足足又折损了五人。 要不是巫碧莲最后用玄瞳术控制住了那只狮妖,他们这些人,怕是都要被撕成碎片了! 想到这些,巫碧莲就气得双目喷火,瞪着君澜,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掉,要不是小贱人故意陷害,说她要剥了狮妖的皮做什么狮毛披风,那畜生也不会那般凶性大发……可恶! 巫碧莲满腔愤怒,像个流星锤,径直冲到君澜跟前,长剑一指她胳膊上面蹲坐着的小奶豹,厉声说道:“这只猫我认识,是一个街头小乞丐的,为何会在你这里!” 就是这只猫给了白家子弟能参加宗门联盟大选的资格,还让等她当街发疯出丑,颜面尽失! 巫碧莲说完,也不等君澜开口,便又扭头望向白雪见,语露讥诮: “嘴里义正言辞地说什么要主张正义,背地里面却净干些欺压弱小的事情,白雪见,你还真是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虚伪。” 在她看来,白家的这位表小姐跟她一样,也看上了小乞丐的猫,白雪见为了讨好对方,于是就把小乞丐的猫抢过来做人情。 丝毫没有想过,白家的表小姐,就是那位小乞丐。 白雪见对这种无脑诬陷向来懒得理会,别说回答,她连眼角余光都懒得给巫碧莲一个,径直对君澜等人道:“我们走。” 恕不知她这种懒得理会的态度,落在巫碧莲眼里面,就成了被揭穿事实后的心虚。 “话还没说清楚呢,你走什么走!白雪见,那日在街头,玄一大师将那个小乞丐托付给你时,你当着上百人的面,亲口承诺玄一大师说,一定会好好善待那位小乞丐,这才过去几天啊,你就把人家最心爱的小猫咪抢过来送人了!” 她昂起下巴,斜睨着白雪见,冷笑道:“白雪见,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告诉玄一大师吗?” 若是她把这事告诉玄一大师,玄一大事肯定会听雷霆震怒的! 巫碧莲心中这样想,面上忍不住就得意起来,看得君澜一阵无语,心想这里是试炼秘境,他们在秘境中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宗门中的那些大佬都能看见,玄一大师也能看见,哪需要你刻意去告发。 真不知道这位巫二小姐得意个什么劲儿。 她停下来,指了指自己的脸,对脑子长在脚趾头上的巫二小姐道:“这位小姐,你不觉得我看起来很眼熟吗?你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其实我就是街头上的那个小乞丐呢?” 巫碧莲一滞,忙盯着她的脸好一阵打量,结果越看越心惊。 容貌可以改变伪装,但是一个人的眼神和气质却很难改变,面前这张脸虽然跟小乞丐的脸长得不一样,但是两人的眼神却很像! 再看身高和体型,似乎也是一摸一样的! 上次她在街头上遇到的那个小叫花子,最后跟着白雪见去了白家,然后紧跟着第二天,白家就冒出了一个表小姐。 这么说来,面前这位白家表小姐,当真就是她在街头上遇到的那个小乞丐? 第38章 随身携带宝藏探测仪! 巫碧莲被这个事实惊住了。 她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君澜,无法相信面前这位精雕玉琢,仿若仙女一般的姑娘,竟然就是街头上遇到的那个小乞丐! 街头上遇到的那个小乞丐,衣衫褴楼不说,还面黄肌瘦,眉眼耸拉,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包括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努力地诠释何为上不得台面! 而面前的人,虽然衣着打扮算不上华贵,甚至朴素得有些寒酸,然而面如芙蓉,目如寒星,不自觉下散发的那股子淡定从容,连她看了都要忍不住侧目,继而嫉妒。 ……如此云泥之别的两个人,没想到竟然是同一个人! 巫碧莲被震惊到了,整个人完全呆滞住。 直到君澜和白雪见等人转身走出去老远,她方反应过来,忙尖着嗓音喊道:“你们给我站住!不许走!” 街头的小乞丐也好,白家的表小姐也罢,前者害得她当街出丑,险些毁容,后者就更不得了了,大选正式开始之前就让她丢尽了脸面,大选开始不到半柱香功夫,又让她白白损失了五百块灵石,刚才更气人,凭空诬陷给她拉仇敌,令她险些被妖兽撕成碎片! 身上的伤又开始疼了,尤其是胳膊那里,生生被那妖兽撕下一块肉,到现在还疼得像火烧!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解不开的死仇,今天她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仇报了! 巫碧莲一口银牙咬得咯吱响,攥紧拳头,怨毒地瞪着君澜的背影,飞出来的眼刀子又阴又冷,像淬了毒的利箭,嗖嗖嗖,全射向君澜的后背。 这样强大的杀意袭在后背上面,君澜自然感觉到了,但她并没有回头看一眼,更没有停下,开玩笑,巫碧莲让她站住,她当真就得站住? 怎么可能!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她担心小奶豹。 就在巫碧莲让她站住时,一直都乖巧听话的小奶豹忽然从她挎包里面钻出来,跳到地上,然后撒丫子就往前狂奔。 神秘男子说,小奶豹是历经数百年才能孕育出一只的灵宠,听那话的意思,似乎是说小奶豹很厉害,而小家伙也的确长了一口钉床般锋利的铁牙。 但是再厉害,也无法改变小家伙现在还处于幼崽期的事实。 再强大的物种,也不能跳过幼崽期的弱小。 当初原主养母家的房子被一把火烧着,小家伙就吓得瑟瑟发抖,缩在屋脊上一动不敢动。 那副弱小无助的可怜样,君澜记忆犹新。 绥兰秘境是妖兽的地盘,妖兽又大多都是肉食物种,就小奶豹那体型,估计都不够妖兽塞牙缝的,君澜可不敢任由它乱跑,急忙抬步去追。 白雪见等人忙也跟着去追。 巫碧莲的眼瞳都已经变成赤红色了,可当看清君澜等人离去的方向时,她脸上的神情古怪地变化了一瞬。 下一瞬,一双赤瞳又变回了正常的颜色,她身旁的一名巫家子弟则瞪圆眼睛,惊声道:“他们不要命了,竟然敢往藏宝洞里面钻!” 藏宝洞,就是那个暗藏凶兽的溶洞! 巫家在那里折损了近十人! 巫碧莲自然知道这些,她就是因为看见君澜等人进了那个溶洞,所以她脸上才会出现诡异的神情,继而放弃用玄瞳术操控妖兽袭击君澜的计划。 玄瞳术虽然不是什么禁术,但使用起来却极其耗费灵力,尤其是现在,她修为尚浅,每使用一次,都要耗费她半身灵力。 刚才为了从那只狮妖嘴里逃生,她已经使用过一次玄瞳术了, 再用一次的话,她一身灵力就算不耗干,只怕也剩下不了多少了。 秘境内危险重重,没有灵力傍身可不行。 眼下见君澜等人进了溶洞,巫碧莲自然不会再浪费灵力暗起杀招。 白家所有人,加上那位表小姐,拢共也不足十人,其中修为最高的是白雪见,炼气期六阶,剩下的几位白家子弟,大多都是炼气期三四阶的样子。 白家那位表小姐的修为则更低,才堪堪炼气期一阶,菜的不能再菜了。 溶洞里面的那只凶兽,可比方才那只狮妖厉害多了,白家这些人进去后,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不过,前提是要把洞口堵住,防止他们有人逃出溶洞。 洞口一堵,逃生无望,白家那些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出来! 想到这,巫碧莲忙朝那位惊叫的巫家子弟低喝道:“闭嘴!” 她又压低声音,对众人道:“此次的大选,关乎着新出灵矿的开采权,你们也都看到了,到目前为止,白家是我们巫家最大的竞争对手,只要让白家子弟全都死在秘境内,就再也没有谁能和我们抢夺灵矿了!” 新放出来的这座灵矿,比以往任何一座灵矿都要大,据说能供应一个大家族百年内再无灵石短缺之忧! 他们姓巫,是巫家人,倘若家族这次能成功拿到灵矿的开采权,他们这些族中子弟就能跟着沾光,不说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灵石,至少他们以后每个月的灵石份额肯定会有所增加! 毕竟,从来没有说守着粮仓还能活活被饿死的道理。 乍一听说巫碧莲要让白家众人全都死在秘境内时,一群巫家子弟还有些震惊和犹豫,然而现在巫碧莲搬出了灵矿,众人心中就只余震惊了。 震惊之后便是无声的顺从。 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了巫碧莲坚持要进绥兰秘境的原因。 见无人反对,巫碧莲心中得意一笑,抬脚就往溶洞那边去。 一众巫家子弟无声地跟上。 怪石嶙峋的溶洞内,光线昏暗,而且越往里面走,视线就越昏暗。 大概是长年没有日光照射的原因,溶洞内的温度要比外面低很多,才刚进溶洞的那一瞬,君澜就感觉到有股子阴冷气息迎面扑来。 而这股子阴冷,随着他们不断往里面走而逐步递增,待走到溶洞深处,看见那一大堆金银珠宝和灵石灵气时,众人的眼睫上都开始凝结出一层白白的冰花了,个个都在发抖。 但不是冷的,而是激动的! “天呢,这竟然是个藏宝洞!” “这么多金银珠宝,要是都拿出去卖了,都够我们白家上下所有人吃喝一年的了,而且还是那种顿顿都有肉吃的富贵生活!” “一年?你还真是怕说,十年你也吃不完!不说那些金银珠宝,就说那些灵石和灵器,光是那些东西就够我们白家翻身的了!” “发了发了!这次我们白家发大财了!” 短暂的静默后,溶洞里面响起一众白家子弟的欢呼声。 他们出生的时候,白家就已经开始没落了,没有见识过家族曾经的辉煌和富贵,也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富贵生活,从记事起连吃肉都是奢侈梦想的一群白家小辈们,都被眼前小山一样的宝藏给震惊住了,个个激动的面颊通红,一个劲儿的吞咽口水,溶洞里面吞咽口水的咕咚声连成一片。 就连向来冷静自持的白雪见,此时也激动的一颗心狂跳不已,但她没有去看那些宝藏,而是双目灼灼地盯着君澜看! 她说什么来着! 她就说了小表妹是他们白家的福星! 福星君澜仰着脑袋,呆滞地望着站在宝藏上面的小奶豹。 毛茸茸的一小团,站在一堆金光闪闪上面,正冲着她欢快地摇尾巴。 小奶豹摇了会儿尾巴,见君澜没给出反应,索性跑过去,像个人一样用小爪子牵住她一片衣角,将她往宝藏跟前拉,拍拍宝藏,又拍拍自己,然后骄傲地望着君澜。 君澜:“……” 她懂了! 小家伙刚才之所以突然往这边跑,是因为闻到了“美食”的气息啊! 这可是大本领,勘称宝藏探测仪! 她随身携带这样一个宝藏探测仪,别说养一个吞金兽了,再养一个也没问题! 君澜难掩,忙将小奶豹抱怀里,狠狠在小家伙的肚皮上吸了一口。 如愿以偿被宠幸的小奶豹,欢喜的喵呜直叫。 也就是在这时,君澜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咚”的一声响。 紧接着下一瞬,本就昏暗的视线陡然一团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就好像最后一丝天光也被堵住了似的! 君澜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忙道:“谁有火折子?” “我带了!” 一簇火苗亮起,借着那抹微弱的火光,君澜忙向洞口处望去,这一看,她面色大变,瞬间冷如凝铁。 就见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了洞口。 绥兰秘境内,只有他们和巫碧莲等人,君澜不用想也知道,外面那块巨石,一定是巫碧莲他们干的好事。 这是想把他们堵在溶洞里面活活憋死吗? 只怕未必! 他们这些入秘境试炼的弟子,每个人身上都随身携带着身份铭牌,不仅仅用来登记参选弟子的身份信息,还充当临时命石。 试炼时辰结束后,只要他们还活着,宗门那边自会跟着命石的指引过来寻找他们。 而现在距离试炼结束,顶多也就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辰内,憋不死他们,也饿不死他们,除非……除非溶洞里面藏着他们不知道的凶险! 而这份凶险,巫碧莲又恰恰知道其存在,所以才要将他们堵在这洞里面! 这叫借刀杀人! 仿佛是为了印证君澜的猜测一般,她才这么想完,脚下的地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紧接着,一头体型硕大宛如巨象般的猛兽突然从溶洞中蹿出,径直朝君澜扑过去! 第39章 君小施主天赋异禀 那东西出来的太突然,也太迅速,君澜只来得及感觉到脚下地面在震动,她面色巨变,一句“有危险”还没来得及出口,面前就撑开了一张血盆巨口。 巨口之大,堪比一个大水缸的缸口,一口咬下去,轻轻松松吞下两个君澜,完全没有问题! 而那张巨口中的两排牙齿,颗颗都比君澜的手指头还要粗,锋利程度更个堪比利刃! 君澜头一次直面这样大的一张巨嘴,震惊之下,眼眸蓦地瞪圆,一口冷气才刚抽了一半,又被猛兽喷出来的气息熏得胃中翻涌,险些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这东西几百年没刷牙了?! 一口恶臭,怕是连茅坑里面的石头都要自愧不如!!! 千钧一发之际,君澜有些不合时宜地在心中吐槽,同时屏住呼吸,打开双臂,一个麻利的后仰,整个人就像一张薄纸般,几乎平摊在了地面上。 那凶兽才被巫碧莲等人激怒过一次,结果火气都还没有完全压下去,君澜等人又闯了下来。 短短时间内,自己的地盘两次侵犯,那凶兽被激起的怒火可想而知有多旺盛。 因此,它朝君澜发起的攻击,蓄足了十足十的力道。 结果没想到君澜身体的柔韧度既然那么好,面对来不及避开的朴势,她索性直接一个后仰,化身成一张薄纸,将自己平摊在了地面上。 凶兽陡然失去攻击目标,庞大的身躯又没办法做到像君澜那般灵活,它只能顺应惯性,继续往前莽,一头撞向对面的山石。 砰—— 声响巨大,那样坚硬的石壁,竟然像块豆腐一般,被它一头撞得凹进去了一大块。 碎石纷溅,地动山摇,人的尖叫声和凶兽的嘶吼声混作一团,从堵住山洞的巨石缝隙中钻出去,传到巫碧莲的耳中,巫碧莲听着溶洞内乱糟糟的声音,她难掩激动,兴奋地攥紧拳头。 那样凶猛的一头妖兽,怕是连筑基期的修士都难以从其嘴下逃生。 他们方才能侥幸逃出来,完全是运气好,因为那妖兽体型过大,无法出洞。 而现在,逃生的洞口被他们用巨石堵上了,被堵在洞里面的人,就好像捆了四肢扔进狼窝中的肥羊,断然没有逃生的可能性。 变异灵根又如何?还不是照样中了她的算计! 白家想凭借那位突然冒出来的表小姐翻身,做梦! 此次宗门联盟大选,白家应该是把族中所有资质出众的子弟都挑出来参加大选了。 而现在,这些承载着白家所有希望的优秀子弟,全都葬身妖兽口,成了妖兽肚子里面的口粮。 巫碧莲都能想象出,等消息传出去后,白霆威父子俩扛不住打击吐血三升的画面,别看白家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大不如前,但是父亲一直没敢放松对白家的戒备,一直将白家视为洪水猛兽,并且时时叮嘱他们不可小觑了白家。 她今天一举杀光了白家的优秀子弟,除去了父亲的心头大患,父亲回去后一定会夸赞她的!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给自己报仇了,她成功杀死了白家那位表小姐! 巫碧莲越想越兴奋,恨不能仰天大笑。 她不知道的是,溶洞内那只妖兽,别说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就是元婴期的高手与那妖兽对上,也别想毫发无伤的逃生。 更何况君澜这些还处于炼气期的新人? 这个世界的修为,炼气期算是入门级别,之后是筑基期,然后是金丹期,金丹期过后才是元婴。 炼气与元婴,两者之间,隔着万水千山那么远的鸿沟。 此时,宗门联盟大殿内已经吵翻天了。 “溶洞里面那只,可是妖王之后,现在那东西虽然处于生产期,实力有所消减,但也不是一群炼气期的小辈们能对抗的!” “妖后生产的时候,不能离开那个溶洞,倘若洞口没被堵住,他们或许还能逃出去几个!” “岂有此理,巫家这群子弟太不堪了,竟然使用这样阴毒的手段,他们这是将白家众人全部置于死地啊!” “那位君小弟子不但是变异冰灵根,还懂得如何将灵根进行选择性存留,这样天赋异禀的弟子不可多得,要是就这样折在秘境内,也太可惜了!” 这是想中止试炼,保住君澜性命的那拨人 然而还不等他们话音落地,另外一波声音就紧跟着响起。 “他们既然踏入了修炼一道,就应该已经做好了将生死度之身外的准备。” “没错,修士修炼,追其大道是其次,最主要的责任还是斩邪除祟,守护百姓不被妖邪所害。我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 这也是秘境试炼时,所有参选弟子生死自负的原因,宗门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修炼一道,千难万险,若是怕了,趁早退出,省的浪费修炼资源。 秋如玄更是冷笑道:“方才玄一大师不是说了吗,那位君小弟子天赋异禀,以堪堪炼气期一阶的修为,就能驱动属性力量,行催生术法。” 他眼眸转转,瞥向一旁的玄一大师,语露讥讽道:“如此天赋异禀的弟子,对付一只正处于生产期的妖后,想必问题也不大,您说是不是啊,玄一大师?” “……” 这话坐岸观火的气息实在太明显了,玄一大师盯着秋如玄那张沟壑重生的脸,忍了又忍,这才忍住没让那张脸上再多出几条血沟来。 姓秋的这老东西,简直比茅坑里面的屎壳郎还讨厌,好想以一脚踩死这老东西啊! 玄一大师心中愤愤,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这才忍住没犯杀孽,随即闭上双目,看似不屑对秋如玄的讥讽给予回应,实际上暗中正在疯狂向时越求助。 “醒醒醒醒,快醒醒小越越!你心悦的那个小丫头就快要被妖后当成点心吞下肚了,你还有闲情在这里打盹……赶紧像个办法啊!” 宗门的试炼秘境,从来没有说因为弟子遇到危险而半道中止的缘故。 以前没有,今天也不会破例。 修炼一道,就是这么残酷。 眼下能悄无声息进入秘境内的,也就只有时越能做到了。 玄一大师疯狂给时越传音,他不敢说让时越去救白家一众子弟,就把君澜推出来挡前面。 小越越那样关注那个叫君澜的小姑娘,肯定不舍得让小姑娘成为妖后的口中餐! 不得不说,玄一大师押对宝了,好不容易遇到那样一个有趣的小人儿,时越的确不会让君澜丧生妖兽之口,否则当初也不会又是帮君澜封住灵体气息,又是指点君澜参加宗门大选。 为避免君澜这个修炼小白进入修炼界两眼抹黑,他甚至还费心将修真界的概况录进玉简中送给君澜。 可谓是用心良苦,追着往君澜嘴里面喂饭。 但跟玄一大师的心急如焚不一样,时越望着光幕,神情一如既往的淡定,甚至还一副饶有兴致的观戏状态,丝毫不见半点担忧,倒是被玄一大师的疯狂传音扰得心烦,蹙眉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吵什么?不想明天吃饭漏米粒,就快闭上你那张聒噪的破嘴。小丫头天赋异禀,岂会连一个小小的妖后都对付不了。” 一开口竟是秋如玄刚才那番话! 玄一大师噎住,被他那个“天赋异禀”气的跳脚,险些要以为时越移情别恋,又有了新的喜欢目标,就无所谓君澜的死活了。 老和尚急得不行,正绞尽脑汁思索对策,脑海中又响起时越的传音。 “老和尚,看光幕。” 看光幕? 光幕有什么好看的! 一群炼气期的小辈,对上实力强大的妖后,还是处于生产期脾气最为暴躁阶段的妖后,只有被还妖后撕成肉条当成点心吃下肚的结局! 心中虽是这么想,可玄一大师还是往光幕上看去,然后下一瞬,玄一大师的眼眸便蓦地瞪圆,震惊地望着光幕! 殿内其他各个宗门的负责人也都看到了光幕上情形的转变,一个个也都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秋如玄更是震惊的跳起来,指着光幕大声叫道:“这不可能!她才炼气期,怎么可能制服得了实力强大的妖后!” 就见光幕上,先前还张牙舞爪凶悍无比,一副要将君澜等人拆吃入腹的妖后,此时跟只巨大的猫咪一般,趴伏在君澜跟前,钢鞭一样的大铁尾巴讨好地朝君澜摇啊摇,乖顺的简直不能再乖顺了! 除了时越之外,所有人都被这陡然转变的情形惊掉了下巴,连玄一大师也是如此。 不过玄一大师多少是知道点内幕的人,短暂震惊了片刻后,很快就将这巨大的转变归咎到了时越的头上去,以为是时越暗中做手脚,控制住了那只妖后。 他就说嘛,小越越这棵铁树难得开一次花,既然开花了,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谢了! 看吧看吧,那小丫头一遇到危险,小越越果然就出手了! 玄一大师玄着的心瞬间落地,也有心情调侃秋如玄了。 他斜了对方一眼,语气平静地开口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君小施主天赋异,自然能将妖后降服,秋宗主,这不是你刚才说过的话吗?” 第40 她的灵宠出身高贵 玄一大师语调平缓,脸上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非常符合他大师的大慈大悲人设。 就是说的话不能细品。 细品之下,秋如玄只觉心口有把火呼呼往上直蹿,偏又不能发泄出来。 怎么发泄? 老秃驴用来怼他的那些话,的确出自他之后,他若矢口否认,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可若让他就这样认了,他心中又实在不甘心的很,明明都已经是必死之局了,居然还能有转机,而且还是天翻地覆的转机! 也不知道那小丫头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连凶悍暴躁的妖后都能降服,莫非那丫头真是什么天赋异禀的奇人?! 有火不能发,只能生生憋在心里。 秋如玄头脸涨红,两只老眼犀利如鹰隼一般,不甘心而又狐疑地盯着面前巨大的光幕。 光幕上,君澜也眨巴着眼睛满脸狐疑,不明白刚才还凶悍的不行,一副要把她当成点心吃下肚的凶兽,怎么突然画风突换,摇身一变成了只乖顺的超大号猫咪! 眼前这只凶兽,忽略其过于庞大的体型,以及那两排让人脊背生寒的利齿,看起来的确很像猫科动物……等等,猫科动物? 君澜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什么,忙低头望向蹲在自己胳膊上的小奶豹。 小奶豹也是猫科动物。 当初在山洞里面,那个神秘男子跟她说,小奶豹是数百年方能孕育出一只的灵兽,成年后体型庞大,战斗力凶悍。 眼前这只凶兽也是体型庞大,战斗力凶悍,尤其是那两排锋利的牙齿,跟小奶豹嘴巴里面的两排钉床牙特别相像。 区别只在于牙齿的大小而已。 但是小奶豹现在还处于幼崽期啊,君澜毫不怀疑,等小奶豹成年后,那一口钉床牙,绝对不会比面前这只凶兽的铁锥牙逊色。 所以,面前这只凶兽,跟她的小奶豹属于同一物种? 君澜心中若有所思,目光扫过面前的妖兽,又瞥向旁边的宝藏,略略犹豫几息后,她从里面拿了个纯金打造的金项圈,送到那妖兽的嘴边。 她的小奶豹只吃灵石灵器和金银财宝,面前这只妖兽若是和小奶豹属于同一个物种,应该也喜欢吃金子。 大殿内的时越隔着光幕注视着她,眉梢眼角间浮上一抹孺子可教的笑意。 溶洞内的白雪见等人却是笑不出来,个个刀剑出鞘,神情紧绷,警惕地盯着妖后,大有那大东西敢动,他们立刻扑过去刀剑伺候的架势。 总而言之,绝对不能让那东西伤到君澜。 妖后却压根没将他们放在眼里,看都没看他们,一双比铜铃还大的眼睛望着君澜递过来的金项圈,下意识地就要张口去咬,忽又想到什么似的,忙又将嘴巴闭上,畏惧地望向君澜胳膊上的小奶豹。 那模样,仿佛是请示一般。 向谁请示? 自然不会是向她请示,这点觉悟君澜还是有的! 她也低头望向小奶豹,就见小家伙从鼻孔里面挤出一声“喵呜”,然后那凶兽立马咬住君澜递过来的金项圈,欢欢喜喜地嚼了起来。 熟悉的嘎嘣声响起。 果然也是一只吞金兽! 君澜咽了口口水,终于明白溶洞里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灵石灵器和金银财宝了,因为这些东西都是那只妖兽的口粮啊! 可问题是:就算面前这只凶兽和她的小奶豹属于同一物种,但是那东西为何如此畏惧她的小奶豹? 毕竟,不管是论体型还是战斗力,她的小奶豹在那只凶兽面前,只有被摁在地上挨揍的份儿。 莫非……她的小奶豹出身高贵,体内流淌着皇家血统,是它们这一族中的皇子王孙?? 不过不管小奶豹子是不是皇子王孙,反正只要有小家伙在,他们肯定不会被面前这只凶兽撕成碎片就对了。 没有了性命之忧,君澜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大大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又忍不住有些遗憾地想,溶洞内这么多灵石灵器和金银珠宝,不说全部洗劫一空吧,哪怕带出去三分之一,也能缓解下白家现在的窘迫生活。 灵矿开采就跟种地一样,不是扛起锄头立马就能有收获,前期还得有大量人力和物力的投入。 这些,都需要用大量的银钱做支撑。 溶洞内这些宝藏出现的就很及时。 可惜这些宝藏已经有主了,而且这个主还是熟人,她自然不好再行洗劫一事。 君澜叹气,不舍地望向那堆宝藏。 小奶豹见她这模样,就转动着双宝石一样明亮的眼睛,歪头想了下,然后朝妖后“喵呜”叫了一声,妖后就像是得到命令一般,立马站起来走向溶洞深处。 下一瞬,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忽然散发出无数道五彩斑斓的光芒。 漆黑瞬间就被驱散了,更多的灵石灵器和金银珠宝呈现在众人面前! 而那些五彩斑斓的光芒,正是一颗又一颗的五彩明珠散发出来的。 君澜震惊了,被眼前这阵仗惊住。 而紧跟着下一瞬,更让她震惊的一幕又出现了,就见小奶豹自主主张地扯下她腰间挂着的储物袋,扔给妖后,妖后接住后,就开始将各种灵石灵器和金银珠宝往里面装,装满后,再用嘴巴咬住储物袋,恭敬地送到她跟前,然后将大脑袋转个方向,望向白雪见。 君澜:“???” 她福至心灵般反应过来,忙对白雪见道:“表姐,快把你的储物袋给它!” “……哦,好!”白雪见忙依言照做,一手还戒备地握着剑,一手扯下自己的储物袋人扔给妖后,直到同样装满灵石灵器和金银珠宝的储物袋重新回到手中,白雪见都还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活这么大,她的储物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沉甸甸过! 再想到那些沉甸甸的重量,都是灵石灵器和金银珠宝堆出来的,白雪见的心终于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一个很俗气的认知在她脑海中疯狂地上蹿下跳:有钱了!他们家有钱!他们白家以后终于不用再为钱财发愁了! 而这一切,都是小表妹带来的! 小表妹果然是他们家的福星啊! 白雪见捂住砰砰跳的小心脏,激动地望向君澜,眼中全是炙热的崇拜和感激。 君澜明白她的意思,忙摆手道:“不不不,表姐你误会了,这事跟我没关系,都是它的功劳。” 君澜揉了揉小奶豹毛茸茸的脑袋,将小东西的来历简单地讲给白雪见听,结果没想到白雪见听后,看向她的目光中,热度非但不减,反而更加炙热了。 就听白雪见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数百年方能孕育出一只的灵宠,都主动要和你结契,可见你身上必定有大气运在……表妹,你是个福泽深厚的人。” 君澜:“……” 福泽深厚吗? 她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哪里福泽深厚了,才穿过来就被原主诓着立下了心魔誓言,接着被小奶豹这只吞金兽强行碰瓷结契,再然后又被神秘男子告知是自己天生灵体者,是块行走 的唐僧肉……算了算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算下时间,试炼差不多也该快结束了,还是抓紧时间再装些好东西吧。 白家穷,君澜刚穿过来,也不富裕,所以几人使用的储物袋,都是等级最低最便宜的,储物的容量并不是很大,所有人的储物袋全部装满,也才只撬动了冰山一角。 不过就是这一角,也足够白家解决眼前的困境。 这就够了。 君澜和白雪见等人都不是贪婪的性子,朝妖后郑重地表示了一番感谢,妖后低低地吼了一声,在前面领路,亲自将他们送往洞口。 试炼时辰刚好到了。 一众进入秘境内试炼的弟子被自动弹出了秘境,重新聚集在了广场上面。 十来个宗门弟子正在清点人数。 秘境试炼有风险,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全族覆灭这种情况……却并不多见。 那些因为灵根一事,而对白家尤为关注的一些人,眼见试炼时辰已到,大家都出来了,而白家却连一个人都没出来,心中都隐隐生出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听说白家那些人进的是绥兰秘境,绥兰秘境又凶险重重,有死亡秘境之称,白家那些个参选的子弟,该不会都折损在秘境内了吧? 有人记起巫家一众子弟进的也是绥兰秘境,忙向巫碧莲打听。 “巫二小姐,你们和白家进的是同一个秘境,请问你看见他们了吗?” “是啊巫二小姐,白家那些人怎么一个都没出来啊?” 巫家这次折损了十几人在秘境内,按理说,巫碧莲应该很难过才对,但是一想到君澜和白雪见那些人都被她留在了秘境内,她就难过不起来,心中只有高兴。 好在她还要几分清醒在,知道这个时候断然不能表现的太高兴,于是她绷着脸,冷声道:“我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没出来,他们姓白,又不姓巫。” 这倒是实话。 再联想下巫家和白家向来不和的传闻,众人便都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只是心中依旧惋惜不已。 有人还忍不住痛心道:“真是没想到啊,白家那些参选的子弟,这次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他旁边的同伴也扼腕道:“可惜了白家那个变异冰灵根的弟子,我还想着等大选结束后,求她帮我改一下灵根呢……可惜了!”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响起。 巫碧莲听着那些议论,心中冷笑连连,心想变异灵根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死在了秘境内。 溶洞里面的那只凶兽实力强悍,溶洞唯一的逃生出口又被她用巨石堵住了,里面的人绝无逃生的可能! 这次大选第一,他们巫家赢定了! 第41章 大选结果:白家第一! 为了这个第一,他们巫家损失惨重,足足折损了十数名子弟,连她自己都险些交待在秘境内。 好在白家那些人,包括白家那个突然冒出来,极有可能给白家带来巨大转机的表小姐,也都死在了秘境内。 族中那十几名没能从秘境中走出来的子弟,也算没有白死。 巫碧莲环视四周。 其他秘境虽然没有绥兰秘境那样可怕,但也不是全无危险,很多人从秘境中走一趟,再出来,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挂了些伤。 严重些的,要靠他人的搀扶方能勉强站立。 但都不如巫家众人伤得重,尤其是巫碧莲,那些深可见骨的抓伤就不说了,就说她大臂那里,生生被妖兽咬下了一块肉。 得亏她准备工作做得充分,储物袋里面提前装了不少品质上乘的好丹药,止住了血,才不至于血干而死。 但是那些丹药只能止血,却不能镇痛。 尤其现在,从秘境中出来,危险解除,整个人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那痛意就愈发明显了,一抹轻风吹在伤口处,都能疼得人额头冷汗直冒。 巫碧莲疼得实在难以忍受,她语气不耐地问宗门弟子:“各位师兄,现在大家都已经结束试炼,从秘境中出来了,是不是可以宣布结果了?” 这个结果,主要针对各大世家而言,谁能胜出,谁就能争取到新出灵矿的开采权。 而结果判定的依据,一是通过考核的人数,二是通过考核人数的质量,将两项数据进行综合对比,然后才能得出结果。 简单来说,两个世家相比,一家有五人通过考核,另一家只有三人通过考核,但是三人的这一家中,灵根个个都比五人的那一家强,那么最后胜出的,就是人数较少的三人世家。 巫碧莲是带着家族任务参加此次大选的,所以她对这个结果尤为看重。 而且早点出结果,早点拜入宗门,她也好早点回去疗伤,不比在这里干站着强,宗门这些个负责考核的弟子都是干什么吃的,没看见他们已经从秘境中出来了吗,还不赶紧宣布结果,磨叽个什么劲儿。 即便有在强力隐忍,但巫碧莲从小到大飞扬跋扈惯了,还没能练就她爹那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强悍本领。 掩饰不住的不满从她眉宇间飞出来。 一名圆脸宗门弟子斜了她一眼,笑意不达眼底地解释道:“姑娘稍安勿躁,绥兰秘境内还有弟子尚未出来呢。” 绥兰秘境? 巫碧莲心中突地一跳,除了他们和白家,还有谁那么想不开也进了绥兰秘境? 她下意识地攥紧手指,忙问道:“师兄可知对方是哪家的子弟?” 那圆脸宗门弟子知道她想问什么,不就是想问对方是不是白家人吗,大选没有开始,这位姓巫的姑娘就处处为难白家众人,之后见白家众人进了绥兰秘境,这位巫姑娘也带人跟了进去。 巫家是玉虏城的头号大世家,财大气粗的,还不至于为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灵宝,就让族中子弟以身涉险。 而这位巫姑娘又是在看见白家众人进了绥兰秘境之后,才带人跟着进去的,路马昭之心,简直不要太明显。 作为已经联系主持了四届联盟大选的老员工,圆脸宗门弟子已经见惯了这种世家子弟之间明争暗斗的戏码,他一向都是默然旁观,并不会参与其中。 但是刚才巫碧莲朝他阴阳怪气了,还用鼻孔表示了对他的不满,这让他心中有了火气。 宗门弟子是那么好得罪的吗? 于是这名圆脸宗门弟子面上笑容不减,尽职尽责地回答巫碧莲的问题:“眼下还没从绥兰秘中出来的,只有白家众人了。 看起来非常的有耐心,语调也很和气,丝毫没有因为被人屋无礼质问后的恼怒。 然而就是他这看似风和日丽的回答,落在巫碧莲的耳中,简直就像半夜的冬雷一样令她悚然! 白家众人! 他们竟然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他们不可能还活着,你是不是弄错了?!” 巫碧莲失声喊道,激动之下,她竟然伸手去抓那名宗门弟子的衣襟。 好在对方的修为在她之上,轻松避开,皱眉望着她,终于将不悦写在了脸上。 “这位巫姑娘,所有参加试炼的弟子,在进入秘境之前,都会将身份铭牌先交到这里来。” 他抬手指指自己的身后。 在他的身后,有一个十三层的架子,每一层代表一个秘境,上面挂着进入此秘境弟子的身份铭牌。 宗门联盟派发到各人手中的身份铭牌,除了有登记身份信息的作用,还充当了各人的临时命石。 进入秘境后,有没有遭遇到不测,看一眼各人的身份铭牌就知道了。 此时,属于白家众人那一排身份铭牌,个个都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这代表人没死,还活着。 ……但是这怎么可能啊,白家那些人被他们堵死在了溶洞内,和那样一只实力强悍的妖兽同处一室,怎么可能还会活着! 巫碧莲不相信,一个劲儿的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巫家其他子弟也都个个面露惊疑之色! 秘境内发生的一切,只有宗门联盟的高层,以及各个宗门长老级别以上的人,才能通过实时光幕看见,而在外面负责考核事宜的宗门弟子并不知晓。 但是巫碧莲的反应太明显了,那名圆脸弟子略一思索,隐约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方才宗门内部那边传话过来说,白家众人被困在了一个溶洞内,再对比下巫碧莲的反应,他立马便猜到,白家众人受困,应该跟巫碧莲脱不开关系。 搞不好就是对方暗中下的毒手。 这么一想,圆脸宗门弟子对巫碧莲的印象愈发不好了,故意引诱着她道:“怎么不可能呢?这位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啊?还是说,你亲眼看见白家众人死于秘境内了?” “我当然……”巫碧莲差点脱口喊出说“我当然知道内情”的话。 因为那个内情就是她一手制造的。 还好有名巫家子弟反应迅敏,抢在她前面,以更高的音量大声说道:“绥兰秘境内凶险无比,我们自保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他人。” 一下子敲醒了巫碧莲,她急忙改口道:“我当然不知道什么内情,我就是觉得白家众人不太可能还活着,毕竟绥兰秘境有死亡秘境之名,各种凶险状况层出不迭……” “绥兰秘境确实凶险,但是比起那些神出鬼没的妖兽,我觉得人才是最凶险的。” 少女清冷的声音蓦地响起,打断了巫碧莲没什么底气的话。 君澜小脸紧绷,满面寒霜,径直走向巫碧莲,冷笑道:“巫二小姐,你找来的那块大石,还不够结实啊。” 她真是高估了这位巫二小姐的人性,竟然把逃生的洞口从外面用巨石堵上,这种直接断绝人生路的手法,简直不要太恶毒! 幸亏她的小奶豹遇到了同族,又能很好地压制住那位同族,不然他们就算没被溶洞里面那个大家伙撕成肉条,怕是也少不了一个伤亡惨重的结局。 君澜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是深知内情的巫碧莲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一张脸当场就煞白一片,再看君澜等人全都毫发无损,她更是仿如看见鬼一样,满脸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在场的众人谁都不是傻子,大家听了君澜的话,又看看巫碧莲此时此刻的神情,再联想下巫碧莲方才一口一个的“不可能”,顿时都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白家表小姐这话,分明是在向他们传达一个信息:白家众人在秘境内遇到了生死险况,而这种生死险况,是巫碧莲一手造成的。 再直白通俗一点说,巫碧莲使阴招,欲置白家众人于死地! 秘境试炼其实就是一个修罗场,弱肉强食,强者胜出,只有胜出的人才值得宗门耗费大量资源培养。 因此,秘境试炼才会有生死自负的规则,而在这个规则的前提下,的确会有人趁机寻私仇。 但是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因为这种自相残杀的手段很不入流。 结果没想到身为第一大世家的巫家,却用上了这种阴损手段,而且看样子,还是巫家子弟全员都有参与! ……巫家都是些什么人啊,不把力气用在斩邪除祟上面,却跟同袍自相残杀,太不堪了,实在有辱第一大世家这个名号! 一时间,众人看向巫家众人的目光中,全都带上了鄙夷和不屑之色,甚至还戒备地跟他们拉开了距离,一副生怕自己也被他们背后捅刀子暗算的样子。 而对于君澜等一众白家子弟,他们则纷纷投去友好和善的目光。 那些有先见之明的,已经开始主动跟白家众人结交了。 白家这次通过考核的人数,虽然没有巫家多,但是白家的四小姐白雪见是天灵根,白家的表小姐则是变异冰灵根,光凭着这二位,就足以压住巫家众人了。 何况白家其他几名通过考核的子弟,测出来的灵根也都不差。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大选,白家应该能稳拿第一。 赢得大选第一,争取到灵矿的开采权,白家东山再起之日,指日可待,他们此时不赶紧攀交还待何时? 何况白家还有一个能对灵根进行选择性存留的表小姐! 能做单一的天灵根,谁又愿意做杂灵根呢? 在场这么多人,几乎大多数人都存了以后要寻机会求君澜帮自己拔除多余灵根的心思。 眼看那些平时围着自己转的人,这会儿全都倒向了白家那边,巫碧莲气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这些没骨头的墙头草,就该全都扔进绥兰秘境中喂妖兽! 然而很快,巫碧莲就顾不上生气了,就听头顶上空突然响起一道钟声。 那钟声空灵且悠远,余音袅袅,久久不散,宛如仙音一般,让人心神陡然清明起来。 紧接着,一道浑厚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此次大选,玉虏城白家第一!” 第42章 家风如此不堪 那声音雄浑厚重,极具穿透力,传入耳中的那一瞬,君澜心头一跳,这声音,好熟悉啊……似乎在哪里听见过。 她下意识抬头,循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自然什么也没看见。 她遥望虚空,因为是迎着日光望去的缘故,她眼眸微微眯起,黑睫像两把打开的小羽扇,随意地铺在她白皙的面颊上面,看起来有种不动声色的秀美。 君澜维持住这个姿势,朝着虚空遥望几息后,她眨巴了下眼睛,然后摇摇头,唇边露出一抹自嘲的讥讽。 她真能异想天开,竟然会将刚才那个声音,和她在山洞里面遇到的那个神秘男子联想到一块去……这怎么可能嘛。 修真界的构造方式,其实跟民间统治阶层的构造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区别在于,民间的最高统治者是皇帝,而修真界的最高统治者是仙督。 宗门联盟大选,类似于民间的科举考试。 科举考试的第一名称之为状元,由皇帝玉笔钦点。 宗门联盟大选的第一名,自然也要由修真界的最高统治者仙督亲宣。 神秘男子给她的那枚玉简上说,仙督的传位方式跟民间的皇位传承不同,没有子继父位这个说法,一切都要靠自身的实力说话。 玉简上还说,现任仙督的修为深不可测,迄今为止,尚无对手。 这样一个打遍修真界无敌手的强者,少说也该有几十上百年的修为了,应该是那种穿着一身飘逸白袍,鹤发白须的老者形象。 而她在山洞里面的那个神秘男子,端其模样,顶多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她刚才的脑洞开得是有多大啊,竟然会将这样两个祖孙辈的人联系到一块去。 君澜抬手,啪啪拍了两下额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转身对白雪见道:“表姐,我们先回去找外祖父吧。” 秘境试炼是大选考核的最后一步。 通过考核的弟子,可以有一天的时间休息疗伤,第三天再来广场这里择宗门拜师,拜完师,才算是正式入了宗门。 此次大选结果,很快就能传到外面那些等候结果的各大世家家主耳中。 巫家在玉虏城一家独大了十五年。 十五年积威下培养出来的势力,不是说散就能散的,这种情况下,巫家想要踩踩白家这只病了十五年的猫,并不费力。 君澜担心巫家的那位家主知道结果后狗急跳墙,会为难白老爷子他们,所以想赶紧回去。 白老爷子体内的邪毒虽然拔掉了,但被邪毒啃噬了十几年的身体,就像挂在藤蔓上忘记摘下来的老丝瓜瓤子,剥开外面风吹雨打下练就的坚硬外壳,里面早已是千疮百孔,脆弱的很风,不能再被磋磨了。 抛开对方是原主的外祖父这一层关系,单是老爷子的风骨和坚韧不屈,就足已令君澜敬服万分了。 因此,君澜发自内心的不想看到老爷子出事。 白雪见也想到了这一层,她作为白家众人的代表,从宗门弟子那里领到灵矿开采权的玉牌后,便径直带着君澜等一众族人离开,直奔十里外的扶风楼。 宗门联盟大殿内,宣布完此次大选结果后,时越的视线没有立即从光幕上移开。 他饶有兴致地望着光幕上那个仰头遥望虚空,小脸上一会儿写满狐疑,一会儿又摇头自嘲,一会儿又自己拍拍自己脑门的少女。 就这一两息的功夫,小丫头脸上的情绪就变了几个轮回。 果然是朝气蓬勃的年龄啊,情绪就是丰富,不像他……不对,他也很年轻的好不好。 只是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着,每天面对的都是胡子一大把的老头老太太,他想蓬勃都没什么机会。 时越叹气,陡然生出一种自己的人生好无趣的寂寥感。 主持完大选事宜的柳若水刚好进来,抬眼就看见他一副“本座好无聊”的样子。 如高岭之花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开口,提出了一个非常接人间地气的建议。 “我听说扶风楼的酒菜做得非常有特色,仙督接下来若无其他安排,我们不若去尝一尝?” 其实修为高深如他们,早已过了用靠五谷杂粮果腹的阶段。 吃什么五谷杂粮啊,那东西容易在体内囤积杂质,身体内一旦有了杂质,修炼的速度就极易受到影响。 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既然想在修炼一道上有所成就,就要狠心管住自己的嘴。 柳若水对口腹之欲这一块更是控制得极好,虽不至于喝风饮露,但日常饮食也都是用辟谷丹代替。 今天她之所以说想去试试扶风楼的酒菜,那是因为时越喜欢。 他们的仙督,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口腹。 喜欢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一切。 柳若水心中对自己说,然后挺腰握拳,斗志昂扬,一副为爱慷慨赴死的凛然样。 在看见时越高高扬起的嘴角后,她更是仿佛受到鼓舞般,再接再厉道:“除了扶风楼外,玉虏城内还有一家酒楼的酒菜做得也非常不错,听说厨子都是从川渝那一带高价挖过来的,做的都是正宗的川渝菜。” 这些都是她在来玉虏城之前,特意收集的资料。 原因无他,只因时越喜欢吃,而她喜欢时越,为了这份喜欢,她甘愿让双足沾染云泥。 时越果然起了兴趣,他一扫方才的百无聊赖,长身直立而起,朝柳若水颔首道:“好,我们去尝尝。”抬脚往外走。 柳若水跟上去问:“那,我们是去扶风楼,还是去那专做家川渝菜的……” “去扶风楼。”都不等柳若水把另一家酒楼的名字报出来,时越便给出了自己的决定。 态度非常明确,不容置疑,且干脆利落,中间没有半点的犹豫。 这让柳若水稍稍诧异了下,因为时越的母亲是川渝女子,时越的口味随了其母,口味也偏重,喜食辛辣,她还以为时越的第一选择会是那家专做川渝菜的酒楼,结果没想到时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扶风楼。 ……其实扶风楼也不差,听说各大世家的家主今天都聚集在那里等候大选的结果,他们刚好去看看大选结果出来后,各大世家的百态反应。 不过去那里,他们要把容貌做下遮掩。 柳若水心中思量着,手下动作不停,麻利地摸出一张符篆给自己用上。 那是幻颜符,用上后,本人的真实皮相并不会发生什么改变,但是旁人看见的却会是另外一张脸。 柳若水给自己做好改妆,又拿出一张幻颜符,递给时越:“给……” 没给出去,时越径直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他一向都是戴着面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不需要用什么幻颜符,他的真实面貌,就是他最好的伪装。 扶风楼。 大选结果没出来之前,大大小小的家主会都会聚集在这里等候大选结果。 身为玉虏城的老字号酒楼,扶风楼平时都是一座难求,今天赶上三年一届的宗门联盟大选,酒楼内更是座无虚席,连酒楼外面的空地上都扯起帐篷,都临时摆上了桌椅板凳招待客人。 当然,帐篷下面招待的都是些从各处奔赴过来,送族中子弟过来参选的小世家,或是各个散修的家人,像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世家,比如像巫家这样的,都坐在酒楼内。 时间倒退到十五年前,像这种盛况下,扶风楼内最好的位置一定是留给白家的。 然而今非昔比,白家早已不复十五年前的鼎盛,别说扶风楼内最好的位置,白家连酒楼内最角落位置的费用都付不起。 最角落位置的费用,其实也没贵到特别离谱的地步,也就是平常费用的五倍而已,因为进去落座后,一坐就是一整天。 但是架不住扶风楼的消费低价高啊,哪怕进去后只点一壶茶,几个时蔬小菜,一顿饭花销出去,也够白家上下百十口人吃喝大半个月的了。 白老爷子觉得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于是就领着儿子白启山,以及白家其他几位族老,就坐在外面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面等候消息。 一开始自然少不了要遭受一些冷嘲热讽,比如那些以巫家马首是瞻的世家们,为了讨好巫家的家主,话里话外都在嘲讽 白家众人。 还有人明知缘故,却故作不知,上前来询问白老爷子为何屈尊坐在外面,是不是付不起银钱,然后假惺惺地掏出钱袋说自己愿意帮忙代付。 更有甚者,直接把十五年前白大姑娘白清秋的事情翻出来, 指责白家好歹也算百年大世家,没想到家风如此不堪,养出了白清秋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妖女之类的话,如今还有脸让族中子弟来参加宗门大选,就是参加了也不可能被选上之类的话。 ……诸如此类的为难,就像劣质花炮,时不时的冒出火星来炸一下,扰得人不胜其烦。 君澜过来时,刚好有火星冒出,而且还是大火星:巫家的家主巫仑,眼见那么多人轮番上阵羞辱白老爷子,结果都没能让白老爷子失态半分。 老爷子就跟个太上老君似的,坐在简陋的帐篷下,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等候大选结果,完全无视一切疾风骤雨。 就好像旁人羞辱的不是他一样。 那股子大家族养出来的坦然自若和临危不乱,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巫仑的喉咙眼里面,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刺得他难受,终于坐不住了。 不过就是一个落魄的老世家,穷得连饭都快没得吃了,还在这里装什么清高矜贵? 那老家伙该不会还指望借着这次大选翻身吧? 哼,做梦去吧,有他女儿在,白家那几个参选的子弟,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秘境! 巫仑冷哼一声,走出酒楼,待走到白老爷子的跟前,他又是另一幅面孔,满脸堆笑,朝白老爷子抱拳。 “白老家主,您也在等大选结果啊?听闻白老家主对族中子弟教导甚严,且寄予厚望,族中众人就算饿得前心贴后背,也要把有限的银钱节省下来,好为小辈们换取修炼资源。” “如今您老更是拖着病弱之躯,亲自在此等候结果,想必是对族中子弟信心十足,巫某在此,先恭贺白老家主啦。” 第43章 奸佞小人和邪祟猪狗不得入门 恭贺是不可能真心恭贺的,送上一句“您老请节哀”才是巫仑此时的真心话。 但巫仑是谁? 倒退到十五年前,巫家不过是诸多世家中的一个小世家而已,就跟眼下那些只配坐在帐篷下的小世家一样,多他一个巫家不显眼,少他巫家到场一个也无关紧要。 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小世家,却能在白家遭逢巨变,各大世家连夜套马群雄逐鹿时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胜利者,靠的是什么? 靠得就是巫仑的七窍玲珑心和巧舌如簧嘴,以及杀人不见血的阴毒。 他刚才那番话,看似挑不出什么毛病,可细品之下却字字如刀,刀刀都往白老爷子的心口上面戳,话里话外都在讥讽白老爷子痴心妄想,妄图借着大选翻身的野心。 白老爷子哪会听不出他话里面的讥诮。 但人家讥诮的也是事实啊,因为他的确有想借着这次大选让白家翻身的心思,否则族中那么多优秀子弟,他也不会只挑选了七名子弟去参加大选。 他大可以像别人那样,将族中所有适龄的的子弟全都送去参加大选。 反正也没有人数上面的限制,而且,不是他自夸,他族中的那些子弟,个个勤奋好学,心性坚韧,就算最后被测出来灵根上稍有谦虚,就凭他们身上的那股子勤奋好学,还有坚韧的心性,也不愁进不了宗门。 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只挑选了七名子弟送到联盟大选那边,其中还有一个是他刚认回来的外孙女。 这些都是族中最优秀的子弟。 他兵行险招,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世人:看见了吗,我白家的子弟,个个都能以一抵十。 以多胜少不算什么,以少胜多才能一鸣惊人。 他白家蛰伏了十五年之久,也该复出了。 所以,巫仑讥讽他野心不死,倒也算不上是诬陷他,因为他的确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来的。 敢做就要敢当,这是白家的教训之一,面对巫仑的冷嘲暗讽,白老爷子完全没感觉。 他放下酒杯,也朝巫仑抱拳拱了拱手,笑道:“老夫多谢巫家主吉言。” 白启山以及白家那几位族老,也都纷纷朝巫仑拱手致谢,感谢他的吉言相赠。 弄得他好像是专门跑过来给白家送祝福似的。 可谁不知道他们巫家和白家的关系?两家表面上看着相安无事,私底下不知道汹涌成什么样子了,他怎么可能会给白家送祝福! 送诅咒还差不多! 白廷威这老匹夫,分明是在借他的手打他的脸! 巫仑一击重拳打出去,没把白老爷子打趴下,自己反被震出了内伤,说不出的憋屈。 顺风顺水了十五年的巫家家主,头一次吃这么大的闷亏,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跳,眼底的阴毒险些喷涌而出,极力隐忍下,这才没有当场爆发。 他配合着白老爷子“呵呵”干笑两声,然后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跟他一块儿出来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叫齐鸣,原只是一名小世家的子弟,这些年他因为站对了队伍,攀上了巫仑这座大靠山,在巫仑的力捧下,齐鸣从一名默默无闻的世家子弟,逐渐坐上了家主的位置。 而且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巫仑这样一座大山在背后撑腰,家族在齐鸣的带领下,也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世家,逐渐往大世家靠拢。 就像眼下,时间倒退到十来年前,齐鸣也是帐篷下的一员,但是现在他却可以坐到酒楼内,能在酒楼内有一席之座,这就是身份上升的最好证明。 得了这样大的好处,齐鸣自然以马首是瞻。 毫不夸张地说,他就是巫仑养的一条狗。 如今主人被欺负了,不高兴了,他这条狗自然就得亮出犬牙发挥作用。 他先恭敬地朝巫仑拱手道:“如此各家争战之际,巫家主还能向对手送上诚挚的祝福,可谓是和善大度,宅心仁厚,实乃我辈学习的楷模啊。” 拍完了巫仑的马屁,再将目光对准白老爷子,齐鸣就跟那唱脸谱的戏子一般,瞬间换了一副面孔,满脸都是讥讽之色。 “族中小辈们能不能通过大选,拜入宗门,凭借的是个人实力,光靠借旁人的吉言可不行啊,白老家主方才所言此,很容易让人误会老家主有不劳而获的心思啊。” 他捋了捋下巴上那几撮精心养护的山羊胡,斜睨着白老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齐某听闻白老爷子素来秉性高洁,家训中亦有脚踏实地一说,如今怎么干起了这种借吉言的事情啦,该不会是……啊,哈哈哈。” 语调是轻松的,就好像寻常的调侃一般。 然而一个晚辈,当众调侃一个年龄能做自己爹的长辈,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很不敬了,更何况齐鸣那话音中暗含的讥讽,就差没把“狗急跳墙穷疯了迫不及待想要翻身”这样的话,直接砸在白老爷子的脸面上。 这样赤果果的当面羞辱,白老爷子能忍,白启山却忍不了,他当即冷笑着回击。 “不过就是一句正常的交谈而言,怎么就跟不劳而获扯上关系了?你方才不也说了嘛,巫家家主和善大度,值此各家争战之际,还特意跑过来为我白家送祝福,面对巫家家主一番巴巴送到跟前的热情和好意,我白家总不至于冷脸拒绝吧,那也太知好歹了,你说是不是?” 短短几句话,就清楚地将事情真相剖析给众人看: 首先,白老爷子那句“承巫家主吉言”,完全是顺着巫仑的话往下说的,这是教养问题,并无其他的意思,请不要用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过度解读了; 其次,白启山多次强调巫仑和善大度,在此时各家争战之际,还特意巴巴地跑过来为白家送祝福,实在是太诚心太热情了。 可是会有真心为死敌送祝福的人吗? 当然没有! 即便是有,那也一定都是装出来的,是虚伪的表现。 跟刚才齐鸣恨不能将“狗急跳墙穷疯了迫不及待想要翻身”砸在白老爷子的脸面上一样,此时此刻,白启山也就差没将巫仑推到台上面,然后再敲锣打鼓地告诉众人,大家快过来看啊,这里有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狗咬了人,打狗不算什么本事,那就是只畜生,做人没必要跟一只畜生计较,要把狗主人拎出来揍一顿,那才叫解气。 白启山一番话说的浅显易懂,在场众人一听就咂摸出味来,于是再看向巫仑的目光中,就都带着些意味深长了。 那目光赫然在说:“看着那样光明磊落的一个人,结果也不过如此啊,说一套做一套,你巫仑就是个虚伪的伪君子。” 人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就没办法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更何况巫仑也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财神爷。 相反,巫家这些年迅速崛起,背地里没少使用阴损手段害人,铲除异己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巫家近几年的锋芒太盛了,为了不成为那个被铲除的异己,众人都把对巫家的不满藏起来,只敢在心里面悄悄咒骂巫家的跋扈和残暴。 现在好不容易有人带头率先揪住了巫仑的小辫子,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悄悄踩人痛脚的好机会。 巫仑偷鸡不成蚀把米,眨眼之间就成了大家暗中嘲讽的目标。 一想到从今天起,“伪君子”这个词将像烙铁一样刻在他的脸上,再也抹不掉了,巫仑就气得面色铁青,眼神锐利地瞪了眼齐鸣。 那一眼,满含着杀气和厌恶,都是这个蠢货笨嘴拙舌,没得让他成了众人嗤笑的对象。 他也不想想,刚才齐鸣一边大力夸他,一边使劲儿踩踏白老爷子,他当时心里面有多痛快,若不是白启山突然跳出来,他都打算回去后好好奖赏奖赏齐鸣的机智。 可是现在,因为齐鸣的机智,他在众人那里成了一个虚伪的伪君子,于是齐鸣的机智就不该奖赏了,而是该罚,狠狠的罚! 作为巫仑养的一条狗,齐鸣岂能感觉不到主人眼中蕴含的杀气,他打了个哆嗦,目光凶恶地瞪向白启山,恨不能生食白启山的血肉。 他好不容易才攀上巫仑这个实力雄厚的主人,以后还想靠着这个主人变强变大呢,可不想现在就被主人厌弃。 这个可恶的白启山,竟然跳出来坏他好事! 齐鸣一边在心中愤愤地咒骂白启山,一边绞尽脑汁,迅速思索补救之法。 刚好这时,他远远地看见有人正朝这边急速飞奔而来,那人他认识,是巫家派出去的,守在大选广场上那边,专门等候结果的,只等大选结果一出,立马第一时跑来通知他。 看对方跑的那样心急的样子,想必这次大选,巫家必定是夺了第一名的。 于是齐鸣的心中立马就有了主意,他望着白启山,阴阳怪气道:“白家主还真是能言善辩,在下愧不如啊,日后若有机会,在下必当带着礼物登门拜访,还望白家主能指教在下一番。” 正常情况下,白启山应该谦虚地接一句“不敢当”,然后齐鸣就会接住他这个话头,顺理成章地将话题转移开,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大选的问题上去。 嘴巴厉害有什么用,实力才能见真章。 只要巫家夺得大选第一名,白家子弟落选,或是不如巫家子弟,那么,不管是白老爷子妄想借着大选翻身的野心,还是白启山的一张利嘴,最终都只能沦落为笑谈。 所以,说到这里时,齐鸣故意停顿了一瞬,等白启山接话。 谁知白启山压根不按照套路出牌,他笑呵呵地应下道:“指教倒是没问题,不过登门就不必了,我们白家家风甚严,奸佞小人和邪祟猪狗,一律不得踏入白家门。” 第44章 姜还是老的辣 白启山虽不屑跟一只狗计较,但是谁让那狗一只在他面前汪汪地叫个不停呢。 如此嚣张聒噪,他能怎么办,少不得一棍子打出去啊。 齐鸣果然被他一棍子打懵了,张大嘴巴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人群中响起窃窃低笑声,他这才反应过来白启山那话是在骂他! 骂他是奸佞小人猪狗不如! 不是齐鸣反应慢,实在是因为白家家风好的印象早已经深入人心,白家族人从不会有当众骂人这种粗鄙行为,听说白家的家训之一,就是严禁族中说脏言秽语。 谁又能想到白启山身为一家子主,竟然当众骂他是奸佞小人猪狗不如呢! 这种粗鄙行为,完全不像是白家人的行事作风! 幸亏齐鸣呆滞住了,没有当众质问白启山为何要如此出言羞辱他,或者白启山后面再来一句“请不要对号入座”,保准能将齐鸣气得吐血三升。 就是现在,齐鸣也气得头脸涨红,尤其当他发现大家都在用促狭挪揄的目光望着他,并且对他指指点点时,他更是只觉一股怒气在胸腔中迅速膨胀开,眼看就要不受控制地喷涌出来,对他失望透顶的巫仑忙连声轻咳。 没用的东西,简直蠢笨的连猪狗不如! 指望这种废物,他还真不如指望一只猪狗! 巫仑目光凉飕飕地望着自己养的狗,头一次觉得自己养了一只蠢狗。 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盯着,齐鸣如坠冰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遗弃的凄惨下场,他整个人吓得面如白纸,恨不能立马跪下来抱住主人的腿摇尾乞怜。 可惜,巫仑却是连一个眼神懒得再给他,径直望向那名跑来传递消息的巫家子弟。 “可是大选结果出来了?” 跟齐鸣的想法一样,巫仑也觉得言语上占点上风不算什么,逞口舌之快算什么本事,又不是比赛骂人。 这次大选,他的女儿肯定会为他挣来大选第一名的荣耀,而白家子弟却没有一人能活着走出秘境。 届时,不管是白廷威那老匹夫的熊熊野心,还是白启山的能言善辩,都将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而且,经此打击后,白廷威那东西说不定不堪承受,当场就要悲痛而亡。 只要白廷威这只百足巨虫一死,白家必散! 十五年了,他坐在玉虏城第一大世家的位置上,巫家也在他的掌舵下快速航行,看似平稳无风波,然而只有他知道平稳下面暗藏的凶险。 那份凶险来自白家。 确切地说,是来自白家的老掌舵人白廷威,那个中了邪毒,失去修为,连路都走不稳的老舵手,就像一只潜伏在他巫家大船下面的凶兽,不知道哪天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船上的人的全都撕碎。 卧榻之下有虎难眠。 他怕,没有一天放松过警惕,每天都想尽办法地想要除掉那只潜伏在船底的凶兽。 按道理来说,白家是有百年根基的大世家,即便是一遭落魄了,白家的日子,断不可能会窘迫到如此境地。 然而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白家之所以穷困的连白廷威吃药的钱都拿不出来,那全是他在背后暗中打压操控的结果。 可就是这样,白家还是没散,白廷威靠着吃那些断断续续的廉价药,硬是挺着不肯倒下去。 今天更是连轮椅都不坐了,背着双手,靠着两条腿自己走了 过来。 一开始他是震惊的,害怕的,以为老东西的身体好起来了。 但是就在刚才,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白廷威这些年咬牙硬扛着不舍得倒下去,自己都被邪毒折磨得皮包骨头了,还不忘教导族中小辈们,或许就是为了等今天。 为了让族中小辈在今天的大选上一鸣惊人,等家族东山再起的希望。 白廷威突然丢开轮椅自己站了起来,全靠这股子希望支撑,如果他把这股子希望打碎,老东西会不会就像被抽去骨架的风灯一样,再也无法发光发热了? 一定会! 因为他太清楚希望破碎后的绝望有多么令人窒息了,白廷威那俱被邪毒折磨了这么多年的身体,绝对承受不住那么灭顶一般的打击! 巫仑激动了,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住,攥住他眼底隐忍的恶毒和得意,又催促了遍那名回来报信的巫姓子弟。 四周安静下来,也都不约而同地盯着那人看。 他们也有亲朋好友去参加大选了。 他们也想早点知道结果。 就连一直都神情淡然的白老爷子,这会儿也放下了自斟自酌的小酒杯,侧头盯着那名巫姓子弟打量。 老人家的目光一瞬不瞬,因为长年的病痛折磨,他脸颊两边的颧骨高高耸起,到了眼窝那里却又凹陷下去,显的他两只眼睛特别的大,让人情不自禁地就联想到了骷颅头的眼睛。 那名巫姓子弟原本没注意到白廷威,他一路飞奔回来报信,眼睛里面只能看见自己家的家主,目标明确的很。 结果被白廷威从侧面盯着打量,他心有所感般的侧头回望过去。 一老一少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老者依旧目光犀利如鹰隼,后者却像被鹰隼啄了眼睛一般,脖子陡然一缩,面上露出惊惧之色。 于是白廷威就了然了,他收回目光,又端起了面前的小酒,抿了一小口,然后满足地舒出一大口长气。 那副餍足而惬意的样子,仿佛他喝的不是是价格低廉的劣质酒,而是一滴就能价值千金的琼酿玉液。 在这期间,白启山,以及白家那几位同来的族老,视线只在那位前来报信的巫姓子弟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便都齐刷刷地将目光锁定在白廷威身上。 就好像前来通报大选结果的,不是那名一直守在大选广场外面的巫姓子弟,而是他们的老家主。 现在老家主餍足地抿了一小口酒。 于是他们就都跟着长长松了口气,眼睛里面一下子艳阳高照起来。 一位族老摘下自己手上的板指,递给旁边的店小二,语调轻快。 “小二哥,快去,给我们这一桌整些好酒好菜来。” 他报出了一串菜名。 酒楼小二愕然地“啊”了一声。 白家众人在帐篷下面坐了都快一天了,也不过才点了两壶茶,四碗不加肉的清汤面……哦对了,还有一壶藤花酿。 扶风楼最便宜的一种酒。 很少有客人会跑扶风楼和这种便宜酒,那是老掌柜变着法儿的照顾他们这些跑堂小二,特意摆在那里做做样子,然后等时间差不多了,老掌柜就以那酒卖不掉为借口,赏给他们喝。 就这样便宜的一壶酒,白老爷子都舍不得点,说浪费钱,最后还是他儿子强势做主,抬出了要孝敬他老人家的名头,那壶藤花酿才有幸入老家主的口。 结果现在这位白家族老,一开口就报出了五六道菜的菜名,那些菜虽然不是扶风楼最贵的酒菜,但也不便宜,一道菜够买十壶藤花酿了。 小二捧着那枚还带着人体余温的扳指,下意识地望向白家的老家主。 后者说:“再加两道时下孩子们喜欢吃的小点心。” 不但没说浪费,还加了两道小点心。 而且仔细想想,方才那位白家族老点的那几道菜,好像也都是年轻人更喜欢吃的菜。 酒楼小二天天在酒楼里面迎来送往,每天接待的客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多机灵的一个人啊。 他眼珠子滴溜溜转,望望飞奔回来报信的巫家子弟,以及对方望向白老爷子时,那眼中藏不住的惧意,再看看个个眼中有光,神采奕奕的白家人,酒楼小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用问了,这次宗门联盟大选,白家肯定大获全胜,而巫家……看这情形,巫家的收获应该是不如白家的。 白家刚才点的那一桌子酒菜,就是准备迎接那些参加完宗门大选的孩子们。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呀,白老爷子就只看了那名飞奔回来报信的巫家子弟几眼,都不用对方开口,老人家就看出了结果,厉害厉害! 理清这一点,酒楼小二再看坐在帐篷下面喝藤花酿的老人,眼中不免就带上了高山仰止般的敬佩。 他转身往酒楼里面跑,大声嚷嚷着让赶紧给白家这边上酒菜。 连一个酒楼小二都能瞬间看出这么多东西,何况是巫仑? 震惊,不敢相信,还有愤怒……一层又一层的情绪在巫仑的脸上堆积,最终堆积成了可怕的山洪。 然后在爆发的前一刻又被巫仑压制住了。 事已成定局,他这个时候爆发,只会愈发坐实他是个为伪君子的恶名,毕竟,刚才他还真诚地为白家送祝福,如今他的祝福成真了,他又雷霆大怒,那他巫仑成什么人了? 巫仑缓缓呼气,极力压制住心头怒涨的火焰,朝那名到现在还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的巫家子弟道:“进来回话。” 酒楼里面有雅间,雅间里面坐着的都是自己人,方便他露出狰狞的一面发泄怒火。 可惜,他想走,但是却走不了了。 就听一个声音清脆道:“巫家主请留步。” 随着这声“请留步”,君澜从人群中走出,径直走到巫仑跟前。 “巫家主,你的女儿巫二小姐,她在历练秘境中,先是将我白家众人骗进妖兽的洞穴,然后再用巨石从外面将逃生的出口堵住,欲将我白家众人置于死地。” “请问巫家主,这件事情您打算怎么处理?是不是应该给我们白家一个交待啊?” 第45章 以大欺小,不要脸 绥兰秘境内,巫碧莲敢动将白家众人一网打尽的心思,要说这背后没有巫仑这个大家主的默许,君澜绝对不相信。 说不定此事就是巫仑授意的。 做了女表子还想竖贞洁牌坊,做梦。 君澜才不惯着巫家人这种臭毛病。 现在她敢这么当众质问巫仑,就是为了推倒巫家牌坊所迈出的第一步。 只要巫仑敢往里面钻,她就能让整个巫氏家族声名狼藉,成为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少女的声音并不大,可却如一道惊雷般砸下来,并且集中所有威力,着重砸在已经抬脚迈步准备回酒楼的巫仑身上。 他像被砸懵了一般,身形陡然静止不动,身子已经转过去了一半,一只脚也抬了起来,正准备往前跨出。 然而现在,这些动作全部都静止了,他看起来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有些滑稽的可笑。 过了好一会儿,巫仑才缓慢地转过身来,他将目光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上下一打量,然后微微眯起眼眸。 “你方才说,我巫家子弟,在秘境中朝你白家众人暗中下毒手?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啊,会给家族带来不幸的。” 言语之间已然透出恐吓之味来。 一个乳臭味干的黄毛小丫头,也敢跳出来找他要交待,真是不知死活。 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 ……谁给这丫头的勇气?以为他们白家在这次大选中表现出色,就觉得翻身有望,能越过他们巫家去,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骑在他们巫家的头上吆三喝六了? 哼,幼稚! 秘境中的事情,宗门不会插手,就算现场有其他参加历练的子弟看见他女儿朝白家子弟暗中下毒手了,可那人会出来为白家作证吗? 不会。 因为不敢。 他巫家是那么好得罪的吗? 拿不出证据,又没有证人作证,就是诬陷。 巫仑挺直脊背凝视着面前的少女,目光被他挤成了薄薄的两片,锋利的刀子一般落在君澜的身上,大有君澜若敢点头说“是”,他立马就要将她割成肉片,并将她身后的家族毁灭掉的架势。 巫仑的修炼天赋算是不错的了,如今已是金丹后期,本身实力就令人畏惧,再加上他又在第一世家家主的位置上坐了十五年,那种身居高位者的威严气息,早已经在他身上形成了。 此时,他浑身威压一释放出来,有那些个因为君澜的话而敏锐地嗅到某种气息,想要蠢蠢欲动的人,这会儿又急忙警醒地闭紧了嘴巴。 第一大世家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自己还是谨慎一些,再观望观望再做打算。 ……还有,白家的这个小姑娘也太敢了吧,竟然敢这样当众和第一大世家的家主叫板! 君澜这样当众揭露巫碧莲的恶行,找巫仑这个家长要交待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就是在和巫仑,和整个巫家叫板。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别说他们没想到,就连白家众人也没想到君澜会突然来这一手,都有些始料未及。 白启山等几位白家族老,并没有站过去为君澜撑腰,但也没有阻止白雪见等几位小辈站到君澜身边去,和君澜同仇敌忾地直面巫仑的威压。 他们在白老爷子的示意下,齐齐保持住沉默,似乎并不打算插手其中,只在一旁默默旁观。 用事实无声告诉众人:孩子们之间的争斗,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吧,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就不参与啦。 再反观巫家这边,巫碧莲迟迟不现身,反倒是巫仑这个大家长,一直在拿气势和身份压白家的那些孩子们。 怎么看巫家家主都有些以大欺小的意思在,不要脸。 巫仑也是直到这时才意识自己的应对不妥当,他不该拿气势压人,他应该有风度的让君澜拿出证据来说话,这才是他巫家身为大世家该有的风范。 而且,孩子们之间的争斗,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去,他一个大人插手进去算怎么回事? 没看白家那些人一个二个的都闭紧嘴巴装聋作哑吗? 都怪白家这个死丫头,在他女儿手里受欺负了,不去找他女儿比斗,反而跑到他这个做爹的面前告状,还是挑选在这样一种时候……那丫头该不会是故意挑这个时候告状的吧? 巫仑落在君澜身上的目光缩成麦芒,审视地打量着她。 君澜微微歪了下头,又牵唇朝他一笑,笑的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巫仑:“……”死丫头果然是故意的! ……可恶,他竟然被一个黄毛小丫头给算计进去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进了圈套的巫仑,面色铁青,他隐忍着怒意,吩咐身边人道:“去,让二小姐他们过来。” 白家这些小辈们不是说在秘境中被他巫家人暗算吗? 那他就把人叫过来,让他们双方当面对质,有他在旁边压着,看谁敢站出来为白家作证。 气度上他已经输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担下背后下黑手这个恶名。 为今之计,他只能把巫碧莲叫过来和君澜对质。 殊不知,君澜设计这个圈套的目的,就是为了逼巫仑把巫碧莲弄过来。 试炼时,只有白家和巫家选择了绥兰秘境,唯一的目击证人是宗门,但是宗门在开放秘境时就宣布了“生死自负”的规则。 这种情况下,双方只能当面对质。 然而巫碧莲输了比试,哪还敢往这边凑啊。 她少不得要利用巫仑这个爹去把巫二小姐请过来对质了。 只要巫碧莲敢过来跟她当面对质,她就有办法让对方乖乖认罪。 君澜猜对了,巫碧莲确实不敢过来。 这次宗门大选,白家第一,巫家第二,按理第二名这个成绩,其实也不算差,巫家往年又不是没屈居过第二名,第三名的成绩都拿过。 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的宗门第一名,关乎着一座大灵矿的开采权问题! 那样大的一座灵矿,巫仑怎么可能甘心让别的家族接手,所以,巫仑早在三年前就开始为这场大选的第一名做准备了,这期间,他不知道往女儿巫碧莲身上砸了多少天才灵宝。 大选开始的前一天,他更是把自己都不舍得用灵丹给了巫碧莲,硬是把巫碧莲的修为往上拔升了一个小境界。 他所有的努力,冲的都是大选第一名背后的那座灵矿。 可现在,巫碧莲却只为巫家挣来了一个第二名,第一名落到了死对头白家手里面,而白家原本是不能参加宗门大选的,都是因为巫碧莲在街头上闹事,引来了玄一大师,玄一大师愤而作保,这才让白家有了参加本届宗门大选的资格。 简单点来说,是巫碧莲亲手毁灭掉了她爹巫仑的希望,然而又成全了他们家的死敌,这种情况下,巫碧莲哪还敢往巫仑凑啊,她巴不得立马拜入宗门,先出去躲个三年五载,等她爹气消了她再回来。 因此,听说巫仑让人叫自己过去,巫碧莲吓得脸都白成了雪色,事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她要是过去,她爹能饶过她才怪! 然而她又实在没胆量违抗她爹的传唤,只得战战兢兢地跟过去。 君澜正等着她呢,见她过来,立马冷声对她道:“巫二小姐,你们刚才在秘境中朝我们白家众人暗中下毒手,想将我们白家进入秘境试炼的子弟全都杀死在秘境中,这件事情,你敢说你们没做?” 之所以不等巫碧莲开口,她就这样急着先发制人,是因为她先前说是巫碧莲将他们骗进妖兽的洞穴,然后再用巨石从外面将逃生的洞口堵住。 实际上巫碧莲并没有骗他们进溶洞的行为,她是因为追小奶豹才误入了那个溶洞的,然后才有巫碧莲后面的落井下石。 但是落井下石的恶名还不够重,她要让众人以为一切都是巫碧莲的恶意蓄谋,这样才更能引起大家的共情力,代入其中,从而愤怒。 君澜这通先发制人的气势太足了,加上巫碧莲没有完成巫仑交给她的任务,她心中本来就发虚的不行,被君澜这么一喝问,她当时就打了个哆嗦,脱口喊道: “你胡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洞口的巨石是我堵的了!” 四周本来还有些嘈杂,然而巫碧莲这么一喊,那些嘈杂忽然全都消失了。 大家全都眼神古怪地望着她。 君澜则想亲自为她送上一个金话筒,请她继续往下去说。 会说你就多说一些,请千万不要停!!! 她刚才只是问巫碧莲敢不敢承认在秘境中朝他们白家众人暗下毒手的事情,可没有具体到是怎么个暗害法。 结果巫碧莲一来,张口就否认了自己用巨石堵住溶洞洞口的一事,这跟大堂上一个杀人犯手里拿着杀人的刀,嘴里却大声喊着说“我没有杀人”有什区别? 偏偏巫碧莲整个人都处于极度恐惧中,只想着赶紧洗清自己在秘境中朝白家众人暗下毒手的事情,压根没注意到四周情况的转变,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辩解有哪里不妥。 她情绪激动,声音尖锐地喊道:“而且溶洞里面那只妖兽的实力那么强大,我们巫家在里面一下子就折损了七八个人,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我用巨石将你们堵在那个溶洞里面,绝了你们唯一一个能逃生出来的洞口,那你们又是怎样做到毫发无伤地从那个溶洞中逃出来的!” 这也正是巫碧莲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第46章 星星之火也能燎原 溶洞里面那只妖兽实力强悍,又极其凶残,就算一个金丹期 的修士与那东西对上,都未必能毫发无伤地出来! 他们巫家被咬死的那七八个人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可白家这些人,不但没有被那只妖兽咬死,还个个毫发无伤,身上连一点儿血渍都没有,连衣衫都是整整齐齐的,丝毫不像是跟那只妖兽恶斗过一场的样子。 如果让巫碧莲知道,君澜他们在溶洞里面,不但没有和妖兽发生过恶斗,那妖兽甚至还送了他们每人满满一储物袋的金银财宝和灵石灵器,她估计当场就要气得翻白眼了。 直到现在,巫碧莲依旧没意识到自己的辩解哪里不对,反而还自以为自己抓住了君澜的漏洞,得意地望着君澜,说我想害死你们,可你们现在全都好好的,身上连一丁点的伤都没有,这像是受到暗害的样子吗,说出去谁信啊。 的确没人信。 ……没人信巫碧莲的话。 她上面那些质疑,都是在基于她知道君澜等人遭遇的前提下才能成立。 但是君澜只质问了她一句敢不敢承认自己在秘境中的做下的好事,君澜都还没有告诉她具体是什么事情,巫碧莲自己就先矢口否认,然后自己又噼里啪啦的分析开了。 具体到君澜等人在什么地方遇到危险,遇到了什么样的危险,又是如何被人用巨石堵住逃生的洞口…… 看似分析的合情合理,可问题是:你不是自己没做过吗?那你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尤其是巫碧莲最后那一句反击式的质问:溶洞里面那只妖兽那么厉害,你们又是怎样做到毫发无伤地从那个溶洞中逃出来的! 她连溶洞里有什么样的危险,还知道危险的等级指数,要说她不是想故意把人骗进去好暗中下杀手,早就有预谋了,众人都觉得简直对不起自己脖子上长的那颗脑袋。 真把他们当成傻子哄啊,他们长了一张看起来很好骗的脸吗? 而且,你反击就反击,你做出那一副不可置信且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算怎么回事? 你那样子,分明就是在疑惑和质问:我都把你捆了送到妖兽嘴边了,你怎么还能活着出来!你不正常! 怎么着,合着你要杀我,我就必须得死,不死就成了我的错了啊! 巫碧莲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不打自招,简直颠覆了众人的三观,大家全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若不是因为巫碧莲姓巫,恐怕这会儿就不仅仅是被看成怪物那么简单了。 大家会直接将她定义成怪物,而且还是那种无恶不作凶残至极的怪物,然后再群起攻之将她乱棍打死。 这样凶残没有人性的东西,不打死还留着干嘛?早打死世界早和平。 可惜,巫碧莲是巫家的二小姐。 有巫家那样一座大山在前面压着,众人就算再怎么视巫碧莲为蛇蝎毒虫,眼下他们能做的,也只敢在心里面咒骂巫碧莲一番,顶多也就是再用眼神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 不过没关系,这就够了。 君澜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烧毁一座大山,不一定上来就要大油大火的伺候,只要风向对,条件成熟,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星子,照样可以烧毁一座山。 星星之火,也能燎原。 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至理名言。 眼下众人对巫碧莲的敌视,就是君澜放出去烧毁巫家这座大山的火种。 说实话,君澜其实没料到事情进展的会如此顺利。 在她的原计划里面,巫碧莲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在秘境中做下的恶行,她少不得要动用异能,用特殊手法让巫碧莲自述自己在秘境中干下的那些好事。 这也是君澜坚持要和巫碧莲当面对质的原因,这种迷惑人心智的异能,跟幻术是一个性质,必须要当面使用才能起效果。 结果没想到君澜还没来得及行动呢,巫碧莲自己就先迫不及待地不打自招了……不愧是脑子长在脚趾头上的巫二小姐,处处给她惊喜,从来不让她失望。 撩起眼皮,视线扫过自以为抓住了她话语中的漏洞,这会儿正一脸洋洋自得的巫碧莲,君澜都忍不住有些同情她了,蠢成这样,也是够可怜的。 当然,更可怜的还是巫仑,养了巫碧莲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女儿,巫仑这个爹一定当的很辛苦吧? 心中这样想着,君澜就下意识地朝巫仑那边投去一瞥,就见巫仑紧抿着嘴唇,面色凝重的像是一块冷铁,双目锋锐如利箭一般,不停地在人群中来回扫射,似乎在寻找什么。 君澜蹙眉,这种时候,巫仑不是应该把注意力都着重放在女儿身上,想着怎样帮女儿收拾烂摊子做好善后工作吗? 可瞧巫仑这样子,他似乎被别的什么事情钳制住了,完全顾不上帮女儿善后。 巫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大世家的家主,多少也该有点智商,他女儿在秘境中做下那种事情,一旦处理不好,必将为家族带来灭顶一般的灾难,君澜不相信他会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分神,竟是连家族的声名和未来都无暇顾及了? 君澜皱眉,想了一会儿没想通,她索性丢开不想了,不管巫仑是因为什么而被牵制住了心神,这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至少巫碧莲在愚蠢地作死时,巫仑这个爹没工夫跳出来阻拦。 巫碧莲确实正在疯狂作死,见君澜半天不说话,就想当然地以为君澜被她质问住了,心中忍不住窃喜。 她虽然到现在都还想不通,白家这些废物为什么能从妖兽的口中逃生,但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她再纠结也无用,有这精力,她还不如想想怎样绝地反杀回去。 怎么反杀? 自然是顺势而为原路反杀回去! 白家那些人说她将他们堵在妖兽的洞穴内,结果这些被她堵在妖兽洞穴内的人,如今却都齐齐整整地站在这里,身上连块擦伤都没有,言语和事实完全不符,分明就是在污蔑她! 没错,白家那些人就是在污蔑她! 她这次虽然没能为家族挣来大选第一名,可如果她给白家扣上一个污蔑构陷的帽子,将白家百年来引以为傲的好名声彻底毁掉,那她就算是为家族立下大功劳了! 白家这些年虽然败落了,但不管白家人过的如何艰难,却从来没做过任何一件有损家族名声的事情,民众对白家的拥护,更是远远超越对他们巫家的拥护! 这是扎在父亲心头上面的一根硬刺,她今天把这根刺拔掉,父亲一定会记她一功,不但不会再追究她害得家族失去新灵矿开采权一事,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奖励她! 毕竟,她完成了父亲努力了十五年也没能做成的大事! 巫碧莲越想越激动,再不复方才刚过来时的忐忑和不安,她将背脊停直,眼中冒出看见希望的锃亮光芒,目光逼视着君澜,再次发出质问。 “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还是被我拆穿谎言后发现无法自圆,干脆就闭上嘴巴装哑巴?” “哼,你装哑巴也没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白家人怎么想 的,你们不就是仗着秘境中的事情宗门不管,现场又只有我们两家人,所以你们白家人就肆无忌惮地往我们巫家人头上泼脏水,想把我们巫家人当成靶子推到世人跟前,让我们成为众矢之的吗!” 君澜:“……” 她确实是冲着让白家成为众矢之的去的,但是说她谎言被拆穿后无法自愿……这就过分了。 我不说话辩驳,纯属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再辩解的必要了,没看见大家都在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你? 可惜,巫碧莲的确没有看见大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多么的嘲讽。 她现在满心想着怎样毁掉白家的好名声,然后她就能戴罪立功了,哪还有心思去理会大家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 不等君澜开口,巫碧莲立马基就又紧跟着下定论道:“毕竟,你们白家人百年积攒下来的好口碑在那里放着,我们两家一旦有了说不清楚的纷争,世人自然会首选站在你们白家那一边!” “你们白家这是在利用民众对你们的信任!” 最后一句话,巫碧莲说的尤为义愤填膺,大有一副要扛起大旗带领民众讨伐白家的架势。 不过巫碧莲就算扛起大旗,民众也不会响应她,反而越发的厌恶她。 说白家利用我们? 哼,分明是你想利用我们好不好! 你想让我们误以为白家在利用我们,好拉我们站到你的队伍那边,然后和你同仇敌忾,一起讨伐白家……这么明显的小伎俩,三岁小儿都能分辨出,我们会分辨不出? 巫碧莲自己蠢也就算了,还想拉着民众和她一块儿蠢,对此,君澜只想说一句:不作死不会死。 果不其然,巫碧莲的话音还没落地,人群中忽然飞出一物,啪地砸在她的脸上。 紧接着,人群中响起孩童稚嫩的声音:“说谎话,羞羞羞!” 第47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君澜忙抬眼,循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就见声音的主人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脸颊上两团鼓鼓的婴儿肥,就像两块暄软细腻的糕点,让人忍不住想要戳一戳。 那孩子嘴巴上油兮兮的,一只手里面还拿着半个鸡翅膀,而刚才砸在巫碧莲脸上的,正是半个鸡翅膀的骨头。 很显然,砸巫碧莲的那个鸡翅膀,就是这小孩儿扔出去的。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君澜心中感慨,巫家子弟在试炼秘境中,使用阴谋手段暗害白家子弟一事,巫碧莲虽然还没有亲口承认,但她刚才那番看似辩解的话,其实已经无疑与不打自招了。 结果巫碧莲不但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觉得自己的辩解挺合情合理的,然后又以这番可笑的辩解为基点倒打一耙子,反过来指责白家诬陷,还自作主张地将大家都拉进自己的队伍里面去。 将众人都当傻子耍,简直可笑又可恨。 然而即便巫碧莲都作到这个份上了,大家依然警醒地不敢说什么,个个都三缄其口不敢表态。 最后反倒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跳出来撕下了巫碧莲脸上的面纱,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是什么? 不过这个小牛犊子,怕是要遭殃了。 被这样当众打脸,就冲巫二小姐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以及长在脚趾头上的智商,只要巫仑不出来阻拦,她肯定不会放过那小孩儿。 所以,巫仑这个爹,会出来阻拦女儿作死吗? 君澜又移动视线,朝巫仑望去。 巫仑依旧是先前的状态,浑身戒备,双目犀利如刀地在人群中来回扫视。 似乎压根不关心巫碧莲要做什么,也根本没有要阻止巫碧莲做什么的意思。 他这样子最好。 巫碧莲越作,巫家这座大山倒的越快。 今天这场火,定要将巫家烧个彻底。 君澜这会儿也懒得去想巫仑到底被什么牵制住了,只要巫仑不出来坏她的事,随便他做什么。 收回视线,君澜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小孩儿身上,只等巫碧莲暴起行凶时,她好及时出手护住小家伙。 那小孩儿还不知道自己闯祸了,砸完巫碧莲后,他瞪着黑亮澄澈的眼珠子,气鼓鼓地望着巫碧莲。 他家大人都要被他的话吓死了,捂住小孩的嘴巴,又在小孩的脊背上啪啪打了几下,呵斥道:“臭小子,烧鸡还堵不住你的嘴巴,尽糊说……” 那小孩儿挨了揍,其实也不怎么疼,但是小心灵受伤了啊,于是他昂起头,不服气地叫嚷道:“没有胡说,小宝没有胡说,娘刚才和爹说的话,小宝都听见啦,她说谎,是毒蝎子变的,以后要离她远远的!” 小胖手高高举起来,坚定不移地对准了巫碧莲,似乎打算将另外半只鸡翅膀也扔出去砸她。 但是要往出扔时,小孩儿忽然发现这半个鸡翅膀没啃完,上面还有点儿肉,他又舍不得了,忙鼓动着小腮帮子将上面剩下的一点儿三两口啃完,这才将光秃秃的鸡骨头朝巫碧莲的脸上扔去。 最后没扔出去,让他娘拦下来了。 本来只是自己和家人之间的私下交谈,结果没想到被儿子听了去,还就这样当众说了出来,小孩儿的母亲当场吓出一身冷汗,宛如马上就要遭遇杀头之祸般,整个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孩子一开始的举动,她还可以解释说是孩子小,不懂事,胡乱说的。 然而刚才孩子却说那些话都是从她这里听来的……这个坑娘的熊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巫家那条巨型恶狗是那么好打的吗! 妇人心中骂儿子坑死爹娘,身体吓得直哆嗦,目光瞥见脚下有根小树枝,她急忙捡起来握手里,再将儿子身体一转,对着儿子的小屁屁就噼里啪啦的抽打开了。 “以前你爹总说你小小年纪就得了耳背病,我还不信呢,今天我可算是信了……臭小子,让你没听清楚就胡说八道,老娘今天非把你这个耳背的毛病给打好了不可!” 他爹也在旁边直冒冷汗,附和地说道:“对对对,好好打这臭小子,尽瞎说!”一边说,一边也抬手在儿子的背上拍了一巴掌。 夫妻俩所要传达出来的意思很明显:我们刚才没有骂巫二小姐是蛇蝎,全是小孩子耳背听差了,胡说八道的,千万不能当真! 这是妇人情急之下想到的化解法子,然后她再用实际行动证明她并无对巫家不敬的意思。 妇人捡起来打孩子用的,是一根柳树枝,别看才细细的一小根,但是这东西韧劲儿足啊,打人疼的很,能直接钻进骨子里面的那种疼。 第一下抽在小屁屁上时,大概因为那里的肉比较厚实,痛意还没能及时渗透进肉里面,小孩儿有些懵,待挨第二下时,痛意就传开了,他张大嘴巴,“哇”地一声就哭开了。 声音嘹亮又高亢,传进妇人耳朵里,妇人的心狠狠揪疼了下。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然而不打不行啊,没看见巫二小姐已经朝这边走来了吗! 那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活像要将她儿子生吞活剥了般吓人! 妇人哆嗦的更厉害了。 她娘家那边,拢共也只有爹娘和两个兄长,都还没有形成家族的规模,夫家这边倒勉强能算得上是一个家族,但也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家族,跟财大气粗实力雄厚的巫家完全没法儿比,巫家要想捏死他们这样的小家族,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巫家的这位二小姐是个什么样子,她也是知道的:嚣张跋扈,唯我独尊! 刚才儿子说她是毒蝎子,还扔鸡骨头砸她,她能轻饶了儿子才怪! 然而巫碧莲却径直上前来,一把夺过妇人手中的柳树枝,一个对折断成两截,扔到地上去。 妇人见状,先是茫然不解,随即心中大喜,以为巫碧莲饶过她儿子了。 她儿子这么小,今年都还没有满四岁呢,小孩子家家的,啥也不懂,就算说错了话,也应该能被谅解的对吧! 况且,越是大家族,越是看重名声,巫二小姐这么大一个人了,应该还不至于跟一个三岁多的小娃娃计较,哪怕是假模假样的做做样子! 真要计较上,那巫二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妇人心中这样想,悬着的一颗心重重落地,又赶忙堆起一脸笑,才要讨好地跟巫碧莲赔不是。 结果她笑容刚堆上去,嘴巴还没有张开,一根鞭子递到她跟前来。 紧接着,巫碧莲的声音传进了妇人的耳朵里面。 “用我的鞭子打吧。小孩子,不打不成才,打疼了才能长记性,以后他就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了。” 要不是这小孩子跳出来捣乱,就凭她刚才那番合理的剖析,以及情真意切的愤慨,说不定大家这会儿已经被她挑唆的站到她这一边,跟她一块儿讨伐白家了。 小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眼前这个小孩子更是讨厌,竟然敢用鸡骨头扔她,还骂她是蛇蝎子,打死都不为过! 巫碧莲将大家不受她挑拨的原因,全都归罪到了眼小孩儿的头上去。 望着面前那个被打了屁股,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小孩,巫碧莲满脸憎恶,目光阴狠,仿佛要用目光将小家伙千刀万剐一般。 手中的鞭子也又往妇人跟前送了送。 那样子很明显:打。 妇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住,看看巫碧莲,再看看巫碧莲递过来的鞭子,她整个人如坠冰窑般,又控制不住的哆嗦起来。 这可是真的鞭子啊! 虽然妇人不知道这鞭子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但是巫家那样的大世家用的东西能会差?而且她有眼睛,她清楚地看见了那鞭子上排列的小倒刺! 她儿子那么小,皮肉嫩的就跟水豆腐一样,用这样的鞭子抽打,她儿子还不得被打个皮开肉绽啊! 妇人慌神了,噗通一下跪倒在巫碧莲脚下,哀求道:“小孩子家家不懂事,不辨是非,胡乱说出来的话不能当真啊!巫二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那孩子的爹也急出一脑门子的冷汗,忙一叠声地保证道:“对对对,巫二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这一次吧……我回去后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 “既然要教训,何必要等到回去后才教训?现场教训不是更好吗?” 巫碧莲不为所动,回去教训?哼,说的好听,这对夫妻回去后,别说不会教训孩子,恐怕还会再三叮嘱孩子以后一定要离她这个毒蝎子远远的…… 这是把她当成三岁小孩子哄骗呢! 巫碧莲哼了一声,长鞭一甩,半空中甩出一记响亮的鞭声,朝那对还在不住地求饶的夫妻冷笑道:“你们要是不舍得的话,本小姐不介意辛苦一次,亲自帮你们教育回孩子,也好让他知晓知晓做人的道理。” 那夫妻俩身形陡然一僵,亲自帮他们教育孩子?那他们的孩子还能有命活吗! 儿子在他们这里,最多也就是吃些皮肉上的苦头,可要是落到那位巫二小姐的手里面去,小命能不能保住都还两说! 不行,不能让儿子落到这位巫二小姐的手里面去! 第48章 怎么看都是在帮白家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夫妻俩心中都清楚,可当视线落在鞭子上,夫妻俩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揪痛。 手指头粗的鞭子,上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一个又一个的小倒刺,一鞭子抽下去,皮糙肉厚的老黄牛都要疼得嗷嗷叫,何况他们才三岁多一点儿的儿子! 那样娇嫩的小身板,哪受得住这样的鞭子毒打啊! 妇人最先扛不住了,跪在地上头磕到咚咚响,一个劲儿的哀求巫碧莲放过她儿子,她男人将她拉起来,又将孩子拎起来塞进她怀里,压低声音叮嘱她:“抱好咱们的儿子……记住了,打死不松手!” 哀求有什么用。 他们就是把头磕破,把脑浆磕出来流一地,巫家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们的,没看见巫家的家主一句阻拦的话都没有吗,还有那位巫二小姐,一副不出气不罢休的架势。 一顿杀鸡儆猴敲山震虎的毒打,今天怕是逃不掉了。 男人望着自己的妻儿,眼神中透出决然的狠劲儿。 多年的夫妻,妇人一下子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眼泪“哗哗”往外涌。 她抱紧儿子,口中喃喃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啊……” 妇人泪眼朦胧地望向众人去,期盼着有人能够站出来帮他们求情,巫二小姐在试炼秘境中下毒手害人,这些都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啊,这种人难道还不是毒蝎子吗,难度不该远而避之吗,她儿子只是说了实话而已,难道实话还不允许人说了吗! 实话可以说,但有些实话不能当众说,要私底下悄悄的说,不然就会引来无妄之灾。 就像你们现在这样。 那些被妇人的视线扫过的人,都露出了同情却又无能为力的神情,他们将情绪憋在心里面,死死按住,一点儿火星子都不敢冒出来,整个人憋得浓烟翻滚。 巫家的势力太大了,他们惹不起,也不敢惹。 妇人绝望了。 男人则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沉着一张脸,对巫碧莲道:“子不教,父之过,我没教育好儿子,让他在外面胡言乱语,坏了巫二小姐的名声,都是我这个爹当的失的职,稚儿无辜,该受罚的是我这个为人父的。” 他一边说,一边径直拿起巫碧莲递过来的鞭子,手臂一挥,布满尖锐倒刺的鞭子从男人的肩头上飞过去,又落在男人的后背上面。 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男人被鞭子抽打过的地方衣衫破开,露出一道血淋淋皮肉翻卷的细长血口子。 众人倒抽一口气,妇人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就想扑过去阻拦,可被男人眼神一瞪,想起男人叮嘱她“抱紧儿子,打死不松手”的话,妇人又只能停下,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泪如雨下。 不敢质问,也不敢再求情,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来,再惹恼巫二小姐,她男人只会更受罪。 眼下妇人已不奢求有人出来为他们求情了,她只盼着巫碧莲能早点消气,自家男人也能少挨几鞭子。 男人自己抽打自己的这一幕,多少让君澜有些始料未及。 不是意外小孩子的爹会出来代替小孩子受罚,旁人指望不上,巫碧莲又一副不出气不罢休的架势,又不能真用那样的鞭子抽打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自己的孩子,只能自己护了。 君澜意外的是,巫碧莲都作死到这种程度了,巫仑这个家主竟然还闭着嘴巴一个屁都不放,任由巫碧莲作死胡闹……巫家这是在公然施暴逼民反啊! 一个大世家的家主,怎么会连这点智商都没有,太不正常了! 君澜又忍不住狐疑地瞥向巫仑,后者除了脸色比先前更阴沉,更肃穆了些,并无其他变化。 他好像从这个世界抽离了一般,看不见周遭发生的一切,灵魂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神魂出窍吗? 君澜挑挑眉,心头狐疑更甚了,谁会这个时候朝巫仑下黑手啊? 最主要的是,这个黑手还下成功了。 要知道,巫仑的修为可不低,据说是世家榜首第一,谁能朝他下黑手?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敌人的敌人,就是她的朋友。 确认巫仑一时半刻顾不上管巫碧莲,君澜放心了,一抬眼,见男人又挥起了鞭子,她急忙弹出一道灵力击中男人手腕,男人吃痛,鞭子从手中脱落,又被同样忍无可忍冲过去阻拦的白雪见一剑斩成两段。 巫碧莲瞪大眼睛,看看地上被斩成两截的鞭子,再看看白雪见,她惊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 白雪见斩断的是鞭子吗,不是! 白雪见打的是她的脸面,小贱人怎么敢! “姓白的,你什么意思!”巫碧莲也噌地把拔出剑,雪亮的剑尖对准白雪见的咽喉,又尖锐着嗓音命令巫家众人,“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姓白的小贱人给我本小姐围起来!” 溶洞里面那只妖兽有多厉害,巫碧莲是领教过的,在她看来,白家那些人能从溶洞中平安出来,肯定是白雪见相护的功劳。 她不觉得自己的实力会比溶洞里面的那只妖兽强大,自然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单挑白雪见。 巫家众人面面相觑,本就觉得巫碧莲不该跟一个三四岁的小儿较真,这个时候,他们要是再跟白家人打起来,简直无异于自毁名声成全白家啊。 奈何他们的家主一直不开口,俨然一副默许的态度,大家无奈,只得听从巫碧莲的命令,拔剑上前。 白家子弟见状,忙也纷纷拔剑出鞘。 两家子弟就这么对上了。 双方皆都面露寒光,神情凶恶,一副马上就要大打出手的样子,旁观的众人似乎都已经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 一个是曾经的大世家,一个现任的大世家,白家和巫家在玉虏城,一直都是敌对关系。 以前白家对巫家诸多忍让,一是白家人的教养问题,明白鸡蛋不能硬磕石头的道理,所以面对巫家明里暗里的为难和打压,白家这边才会一忍再忍。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涉及到了生死大事,白家如今还肯再? 更何况,今天的白家,已远非往昔比,说俗气点就是猛虎重返山林。 就在刚才,白家子弟在此次宗门大选中拔下头筹的消息已经在人群中传开了。 放出消息的是名年轻男子,一身简单利落的黑色深衣,裹着欣长挺拔的身姿,五官清冷昳丽,飘逸宛如天人。 不用说,这名年轻男子自然就是时越了。 宗门联盟基本上不插手各大世家的纷争,不力捧哪家,也不会刻意打压哪一家,虽说时越的行事作风有些难以琢磨,经常不按常理出牌。 但有一点,柳若水还是能肯定的,那就是:时越从来不是个会管闲事的人。 他对任何事情都兴致缺缺的,给柳若水的感觉就是,除了吃喝以外,好像就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致。 结果今天,时越不但暗中钳制住巫家的那位家主,还适时的放出了白家于宗门大选中拔下头筹的消息,为白家造势。 这样子,怎么看都是在帮白家。 她和时越从小一块长大,又师从一人,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能说是青梅竹马,但也算得上亲厚。 私下里面,柳若水都是直接称呼时越为师兄,心中有疑问,她也是当场就问,没有旁人面对修真界第一人时那么多的顾虑。 今天也不例外。 时越也不否认,一边操控幻境牵制住巫仑,一边抬眸望向君澜的方向:“看见白家那个小丫头了吗,月中那次,是她救了我。” 若不是这小丫头从天而降,身上自带的那股诡异力量及时帮他稳住灵台,他恐怕还要再多受一些折磨。 这也是他指点小丫头参加宗门大选,又出手帮她封印住灵体秘密的另一个原因。 不仅仅是喜欢,还因为那丫头于他,也算是有一场……小恩情在吧。 让他少吃了些苦头。 时越心想。 柳若水恍然大悟,心下了然,时越五年前被恶邪所伤,留下了一身隐疾,每次月中都会发作,而每次发作起来,都犹如万剑穿身般煎熬。 这个秘密,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其中就包括她。 所谓爱屋及乌,知道君澜曾救过自己的心上人后,柳若水也站到了白家那边去,再看巫碧莲等人,心中便起了厌恶感。 一个世家小姐,被教养的如此骄纵跋扈,且残暴不仁,面对一个三四岁的小儿都能下毒手,可见巫家的家风有多么差劲。 连巫家都被她踢进了黑名单里面。 这边,巫碧莲还不知道自己给家族带来了什么,眼中射出恶毒的光芒,提剑就朝白雪见刺去。 这里不是宗门大选广场,可没有不许打斗的破规矩! 而且,到现在为止,父亲一直都没有出声呵斥她,更没有不许她和白家人交恶,可见父亲也是同意她这样做的。 有父亲在背后支持,她还有什么好怕的,今天不杀了白雪见,还有那个害她险些被妖兽撕成碎片的表小姐,实在难出她心头那口恶气! 尚且还在幻境中艰难求生的巫仑,倘若知道他的沉默不开口,落在巫碧莲的眼中就是默许加支持,估计都不用挣扎了,当场就要被自己这个好女儿气死。 可惜,他不知道。 正在幻境中苦苦挣扎求生的巫仑,看似双目炯炯有神,实则魂魄根本不在位,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提剑杀向白家众人。 第49章 一双猩红色的血瞳 白家所有人中,巫碧莲最痛恨的人是白雪见。 分明处处不如她,结果却处处压她一头,连那个世家公子哥无聊时捣鼓出来的佳人榜,都是白雪见第一,她第二。 一想到这些,巫碧莲就气得心口生疼,牙根发痒,恨不能一口咬死白雪见才好。 对她而言,白雪见简直就是她的恶梦,如今她终于有机会从 这场噩梦挣脱出来了,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唯一的遗憾是不能亲手了结了白雪见。 白雪见能带领白家众人从那样凶悍的妖兽嘴里逃生,可见其真实修为,绝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蠢归蠢,但是巫碧莲惜命的很。 她尖锐着嗓命令巫家众人:“你们负责拿下白雪见,白家其他人交给我!” 巫家众人一听,个个气得嘴角抽搐,险些调转刀剑对准巫碧莲,将最危险的大怪扔给他们,自己跑去对付一些小鱼小虾米,偏偏还说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简直太无耻了!!! 跟巫碧莲一样,巫家众人也都以为是白雪见带领白家众人逃出了妖兽的洞穴,都将白雪见视为实力最强大的那一个。 巫碧莲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地道,所以,她命令完巫家众人后,都不给巫家众人反应的机会,就率先提剑冲了出去。 目标直指君澜! 为什么会是君澜? 因为君澜是她第二讨厌的人,再一个原因就是,君澜的修为,在一众白家子弟中是最差的那一个,才炼气一阶,是最好拿捏的软柿子。 她在秘境中受了不轻的伤,左边胳膊更是被妖兽硬生生咬下一块肉,实力大不如前,别说剑挑白雪见没有胜算,就是对上白家其他子弟,她也未必能一击得手。 君澜这颗修为垫底的软柿子就很合适,一击就能得手。 被当成软柿子捏的君澜:“……”老虎不发威,真当姑奶奶是病猫啊。 眼看巫碧莲的剑径直朝自己的咽喉刺过来,君澜冷笑,身形一侧就要避开,却在这时,一团小小的白色身影忽然从她挎包里面钻出来,直扑向巫碧莲的面门。 下一瞬,巫碧莲凄厉的惨呼声骤然而起! 君澜闪避的身形微滞,定睛一瞧,就见巫碧莲右边的脸颊上多了三道血淋淋的抓痕,每一道抓痕都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仅仅才片刻的功夫,巫碧莲的整个右半边脸颊上便全是鲜血,衣襟也被鲜血浸透,殷红一片,看起来好不慎人。 众人都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震惊住,都齐刷刷地望向那只偷袭了巫碧莲的小东西,这是一只小猫咪吧,瞧这体型,估摸着也就刚满月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凶残……瞧那小爪子,真够锋利的,一爪子下去就把巫二小姐的脸给抓毁了! 那样深可见骨的抓痕,巫碧莲的脸,算是彻底毁容了。 君澜也没有想到小奶豹会突然跳出来挡在她前面,而且还一出爪就毁了巫碧莲的脸。 要知道,巫碧莲现在的修为可不低,哪怕身上有伤,也绝非一只小猫小狗就能伤到的……哦对了,她的灵宠不是什么小猫小狗,是数百年方能孕育出一只的灵兽,是战斗力强大的雪域圣姬! 神秘男子没诓她,小家伙果然战斗力惊人,幼崽期就这么厉害了,难怪秘境里面那只妖兽看见小家伙后,会吓得夹腚又缩尾,温顺的就跟只小绵羊似的。 来自血脉上的压制,就是这么强悍! 而这样一只强悍的灵宠,是她养的! 君澜感动又激动,险些热泪纵横,抱起小奶豹,在它软乎乎的肚皮上狠狠吸了一口,小家伙将之视为奖赏,兴奋的喵呜叫,脑袋贴着君澜的脸颊蹭啊蹭,软萌又可爱,俨然就是只温驯的小猫咪,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凶恶样子。 众人都看呆了,要不是亲眼目睹,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巫碧莲脸颊上那三道恐怖的抓痕,会是面前这只丁点儿大的 小猫咪干的。 巫家众人也不知道是看呆了,还是压根就没有真正想过要和白家人动手,总而言之,巫碧莲被抓花脸后,他们没有愤怒地冲向君澜为自家二小姐报仇,甚至都没有和白家任何 一个人发生冲突,就那样瞪大眼睛,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俨然一副震惊傻了的样子。 震惊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在,但要说他们震惊傻了,却还不至于,只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维护巫碧莲,纯属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去维护巫碧莲。 对他们呼来喝去,还将他们当成炮灰往前推,这样的巫碧莲,他们早就受够了。 这里还有巫仑这个大家主在,而他们不过就是一些普通的家族子弟,巫碧莲被一只小猫咪抓花了脸,巫仑这个大家主都还没有发话呢,他们这些身份普通卑微的小人物跳出来蹦跶个什么劲儿啊。 还是装傻充愣安安心心看一会儿热闹吧。 心中打着这样的算盘,巫家众人个个演技在线,将装傻充愣演绎的淋漓尽致。 白家这边没人吃亏,君澜又用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于是白家这边也都保持不动。 整个扶风楼,不管是里面还是外面,所有人都心有灵犀地闭嘴不言,看猴戏一样围观巫碧莲,看她跟个疯子似得“嗷嗷”叫。 巫碧莲好不容易熬过最初那波剧痛,视线从疼到眩晕的状态中重新聚焦,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她登时气得目呲欲裂,一边大声怒骂巫家众人都是废物,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君澜,咬牙切齿地怒道:“贱人!” 君澜皱眉:“贱人骂谁呢?” 巫碧莲脱口就喊道:“贱人骂你!” 君澜:“哦。” 巫碧莲:“……” “哦”是什么意思? 直到有人没绷住,“噗呲”笑出声,然后又引发更多的哄堂大笑,巫碧莲这才明白君澜那个“哦”是什么意思:她骂君澜是贱人,君澜反问她贱人骂谁,她说贱人骂你,一问一答间,她自己就成了那个贱人! 可恶,自己竟然被那贱人绕进去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巫碧莲,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伤得还是女孩子视为性命的脸,心中的躁郁可想而知。 毫不夸张地说,她整个人已经处在发狂的边缘了,稍微推她一把,她立马就能理智全失。 现在君澜一句“贱人”的反击,成功将她推进了失控地带,她眼底几乎顷刻间便涌出密密麻麻的红色血丝,脸上的五官也完全扭曲了,再配上她脸颊上那三道皮肉翻卷的伤口,整个人看起来就犹如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狰狞而扭曲。 众人本来还对着她指指点点,并不时发出几声没能控制住的讥笑,然而此时,大家却都被她扭曲而狰狞的面容吓住,倒抽一口气后,齐齐闭上嘴巴,巫二小姐好像失去理智发疯了,他们还是老实点好,万一被这条疯狗逮住咬上一口,可就倒大霉了。 为了避免城门失火殃及的自身,众人不但闭上了嘴巴,还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开了几步,离巫碧莲远远的,将安全距离拉大。 现场又变的一片静默,只听见巫碧莲粗沉的喘息声,而她眼底的红血丝也还在急速生长,密密麻麻,蛛网般千丝万缕的纠缠在一起,连眼珠子都被红色血丝网覆盖住了,散发出诡异的红芒。 君澜和巫碧莲面对面而站,两人之间的距离又隔得近,因此最先发现巫碧莲的异常,她神情当时就是一凛,警惕地往后退开几步。 巫碧莲这状态不对劲儿,让她响起了末世时被丧尸咬伤后的感染者。 感染者变异前,最先病变的就是眼睛,区别是感染者的瞳孔会迅速缩小,最终缩成只有芝麻粒大的一个小黑点。 乍一看去,眼睛里面全是灰白色的眼白。 巫碧莲的眼睛,则是整个眼睛都被血色充斥填满,宛如一双猩红色的血瞳。 而且,君澜隐隐有种感觉,只觉得巫碧莲眼中的红色光芒还在加速变深,并且往瞳孔部位聚拢,似乎下一刻就要凝聚出一个实体从瞳孔里面钻出来。 ……钻出来的会是什么?外星异形虫吗?!这是什么情况的感染?!! 君澜一时没头绪,但是稳妥起见,她还是本能地移开了视线,避免和巫碧莲目光对视。 先前被巫碧莲为难的一家三口,也下意识地跟着众人的步伐 往后退,然而才退了一步,男人忽然停下,并且不退反进,妇人见状,忙一手搂进怀里的孩子,另一手扯住男人的的胳膊:“你干什么去?你不要命啦!”言语中透着焦急和恐惧。 男人也怕。 但是刚才他被巫家人为难时,是白家的两位姑娘出手救了他。 做人要有良心,眼下白家人有难,他没法再做到袖手旁观了。 “你别管,我心里面有数……还是刚才那句话,护好咱们的儿子,抱紧了,打死不松手。”男人低沉着声音对妇人说。 说完后,他在妻子的泪眼注视下,径直朝君澜走过去,将君澜挡在自己身后,然后望着巫碧莲,诚恳地说道:“巫二小姐……” “小心!别看她的眼睛!” 君澜和男人同声开口,并且迅速伸手将男人推开。 第50章 然而君澜还是慢了一步。 男人才开口的那一瞬间,巫碧莲的眼睛中就射出两束肉眼看不见的诡异红芒。 待“巫二小姐”几个字他口中出来,那两束肉眼看不见的诡异红芒就像两条虫子般钻进他的眼睛里面,直击他的灵台。 娥 而与此同时,君澜伸手将他推开。 男人往一侧踉跄了几步,待站稳身形后,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诡异地呆滞,又低下头去,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刀,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拔出来,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竟是当众拔刀自刎! 君澜吓一跳,好在男人距离她不远,就在她旁边三四步开外的地方。 眼看刀刃已经贴在了男人的脖颈上,下一刻就要割断颈动脉,然后血溅三尺,君澜来不及多想,急忙扑过去,一把抓住刀刃。 手掌上立马升起阵阵尖锐的剧痛。 鲜血从君澜的指缝中流出,起初还只是稀稀拉拉的往下滴血珠子,然后血珠子连成了血线,血线又不断的加粗…… 才不过几个喘息的功夫,君澜的脚下就积了一滩暗红色的血泊。 偏偏那男人就跟遭了魔一般,拼命挣扎,俨然就是一副今天不把脖子割断誓不罢休的架势。 苦了君澜,徒手握剑,又是情急之下没来及做任何防护,全靠手头上的力量硬抗。 然而她能硬扛下男人不断往剑上加注的力道,但是她的手却受不了了。 刀是真铁锻造的,锋利无比,切在皮肉上面,就跟大刀切豆腐没差别,手掌上的肌肤一点点被割开,君澜觉得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的手掌就要被切成两截了。 她疼得额头直冒冷汗,也顾不得去想男人好好的怎么突然发起疯来,正要催动异能先将男人控制住再说。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掠出一道身影,快若疾风,迅如闪电,君澜只感觉眼前有道黑影一晃而过,下一瞬,她手上的力道陡然一轻。 紧接着,君澜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 “以卵击石,还真是小时候睡觉从床上掉下来摔坏脑袋的傻妞,啧啧。” 头顶上方响起男子清冽的嗓音,君澜的心头陡然一振,这声音……好熟悉啊! 而且,“睡觉从床上掉下来摔坏脑袋的傻妞”这话,她好像只对一个人说过! 她急忙抬起头朝上看,视线看见一张清冷昳丽的脸,君澜惊讶得眼睛瞪圆了一圈,愕然道:“真是你啊?!” 竟然是那天晚上她在山洞里面遇到的那位神秘男子! 来人正是时越,他的视线只在君澜脸上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睛望着君澜那只血糊糊的小手,唇线抿成了一条直线,眉头蹙得很紧,神情滋滋往外喷冷气,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大声呐喊“我不高兴”。 不知为何,看见他这样子,君澜忽然有些心虚,好像做错事情当场被抓包了。 做错什么事情了呢? 手掌上传来火辣辣的剧痛感,君澜吃疼,“啊”了一声,耳边适时地回响起时越方才说的那句“以卵击石”,她终于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是手,她刚才不该赤手空拳地去生夺男人的刀。 可当时那种情况下,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啊,总不能让她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切开颈动脉,然后血溅三尺吧? 君澜下意识地开口解释道:“刚才事发突然,我没想那么多就……不过也还好,就只是些皮肉伤,没伤到骨头。” 就算伤到骨头也不要紧。 木系异能者自带的治愈术,用在他人身上是治愈,用在自己身上就是自愈。 换句话说,只要她还有气息在,她身上的伤无需用药,自己就能痊愈。 时越的眉头并没有因为君澜的这番解释而舒展开来,他那只铁钳般有力的大手,依旧攥着君澜细弱的手腕没松开,另一只手摸出个精致的小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面。 雪白色的药粉沫子,初雪似得,薄薄一层,覆盖在伤口上面,虽然伤口没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但是血止住了,那种火辣辣的剧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君澜感觉有股凉风轻柔地吹拂在伤口上面,可现在万里无云,头发丝都不带动一的,哪来的风啊。 而且这风向…… 君澜狐疑地望向时越……的嘴。 果不其然,就见男子的薄唇微微张开一条缝隙,凉风从那条缝隙中钻出来,然后再轻柔地落在君澜血糊糊的手掌上面。 君澜:“……”自己什么时候被如此精心呵护过! 末世来临之前,她是孤儿,孤儿院长大的孩子,能得到的最好的善待就是吃饱穿暖冻不着,其他的不敢奢求。 末世来临之后,她每天和队友们一块儿出生入死,倒是结识了几个有过命交情的好友。 然而,在末世生存不易,受伤是家常便饭,像她这种不会危及到性命的皮肉伤,基本上都是简单爆炸一番就行了,没人会给你吹啊呼啊的。 太矫情了。 活了两世,君澜还是头一次活得如此精细,她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忙把手缩回去背到身后。 “我……我没事,谢谢你啊。” 短短一句话,她说得支离破碎,惨烈情形堪比五马分尸。 一张小脸更是通红,直红到了脖颈处,连耳朵尖都变成了透明的夕阳色。 小丫头,脸皮还挺薄的。 时越瞧了眼那两个红成夕阳色的耳朵尖,心中说道,一直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些许,将装着药粉的小瓷瓶递给君澜,然后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玄瞳。” “啊?什么?”君澜愕然,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时越说这话的意思。 玄瞳! 难怪巫碧莲的眼睛会突然被密密麻麻的红血丝覆盖,原来那就是双玄瞳! 还有那个男人,本来好好的,结果突然毫无预兆地拔刀自刎,也是巫碧莲在背后搞的鬼! 而巫碧莲的真正目标应该是她,只是好巧不巧,有人突然冒出来替她当了灾! 如果不是那人,中招的可能就是她了! 想到这些,君澜不免有些后怕地吁口气,忙扭头去看南个受她牵连险些拔刀自刎的男人。 就见那人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四下扫了扫,茫然道:“我……我怎么坐在地上啊……嘶!好疼,谁伤了我!” 男人捂住脖颈,面上露出惊恐和愤怒之色,完全忘记了他脖颈上面的伤口,就是他自己亲手割的,还到处问是谁伤了他。 他这副样子,傻子都看出不正常,可是为什么不正常?是谁让他不正常了? 众人心头的疑问才起,巫碧莲有动静了,嘴巴一张,“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好巧不巧,刚好紧跟在男人恢复清醒之后。 现场陡然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 “原来如此”的了然。 男人突然毫无预兆地拔刀自刎,被阻止后恢复清醒,紧接着巫碧莲就突然喷出一大口血,这情形,不就是反噬么! 为什么她会受到反噬? 因为她要控制的人突然恢复了清明,挣脱了她的控制!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惊呼声:“大家快看,巫二小姐的眼睛流血了!” 继口吐鲜血之后,巫碧莲的两只眼睛也开始往外流起了血泪,再一次印证了反噬的猜测。 “她这样子……她刚才该不会用了玄瞳术吧?” “肯定是用了玄瞳术,玄瞳术能操控人的心志,倘若被操控的那人心志坚定,挣脱了那份操控,施术者就会受到反噬,反噬后的情形就是这个样子!” “可是,以前从来没听说巫二小姐有双玄瞳啊。” “玄瞳杀人,杀的就是趁你出其不意,当然不能让外界的人知道,不然还怎么搞偷袭啊。” “幸亏白家那位表小姐命大,不然就要被巫二小姐害死了!” “玄瞳术虽然不能归类为邪术,但是这种能操控人心志的术法太可怕了,以后我们大家还是小心点儿,谁知道她下次会不会也这样害咱们!” 一旦被玄瞳盯上,自身行为无法自控,完全沦为了他人手中的刀俎,什么事情都能做出,这种失去自我意识的行为太可怕了。 “确实可怕,不过巫二小姐的眼睛应该已经瞎了。” 眼睛瞎了,玄瞳也就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 其实原本不至于如此的,然而时越在阻止巫碧莲用玄瞳术做了手脚,直接废了她的一双眼睛。 视野一团漆黑,巫碧莲什么也看不见,如今再听见众人的议论声,她顿时慌了,两只手拼命乱抓,结果还真让人抓到了个人,她忙问道:“你是谁!” “我啊,我是你刚才想要杀的人。” 她刚才想要杀的人? 白家的那位表小姐?! 巫碧莲一惊,仿佛抓到毒蛇一般,忙惊叫着要将君澜推开,然而君澜却攥住她胳膊,冷声道:“在试炼秘境时,我和表姐他们鬼使神差般进了妖兽的溶洞,当时我就怀疑是你对我们暗中做了手脚,只是没有证据,如今看来,我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冤枉你。” 绥兰秘境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白家和巫家两边的人知道,事实真相如何,外面的人不知道,而巫碧莲刚才使用玄瞳术被抓个正着,君澜刚好将这一点利用上,直接指责是巫碧莲使用玄瞳术控制住了他们,将他们骗进了妖兽的洞穴。 “你们巫家虽然是爆发户出身,但掌控了玉虏城十五年之久,好歹也算是个大世家了,没想到时至今日,你们巫家还保留 着那种小门小户的恶习,用这种阴损恶毒的手段害人。” 抓住巫碧莲胳膊的五指骤然缩紧,君澜拔高音量,厉声喝问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近几届的宗门大选,你们巫家始终保持在前三名之列,好几次都位列第一名,而那些原本资质比你们好的参选者,却大多都死在了试炼秘境中,这些人,应该也是被你们巫家用这种阴损恶毒手段杀死了吧?” 第51章 千里之堤毁于一旦 布置了这么久,也该收网了。 君澜再次加重了力道。 她那只看似柔弱无骨的手,此时像铁钳一般抓住巫碧莲的手腕,巫碧莲仿佛听见了自己腕骨被捏碎的声音! 一个才炼气一阶的小人物而已,手劲儿怎么这么恐怖! 剧痛让巫碧莲五官扭曲,她心神大乱,根本没办法思考,听见君澜这么问,就脱口喊道: “我巫家乃第一大世家,想要谁死谁就得死,他们不听话,不肯为我们巫家所用,死了也是活该!” 嗓音尖锐又响亮,精准地传入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大家呆滞住,眼中的情绪先是震惊,然后是恍然,接着就是愤怒! 他们不听巫家的话,不肯为巫家效力,就得死……听听,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巫家又不是天王老子,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说想杀谁就杀谁啊! 大家愤怒了,盯着巫家众人,眼中冒出恶狼一般的凶光,恨不能将他们撕成碎片。 巫家众人大骇,眼看场面就要失控了,一个巫家族老急得直唤巫仑:“家主!家主——家主您快说句话啊!”再不开口我们巫家就要激起众怒了! 家主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如此纵容二小姐,这是要毁了巫家的节奏啊! 望着越来越愤怒的人群,族老想要解释说这是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巫家没有害过什么人! 然而巫碧莲才刚亲口喊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宣言,巫仑这个家主又一直三缄其口,既不承认,也没否认,巫家族老哪敢抢在巫仑这个家主前面表明态度安抚众人啊,万一事后被巫仑追究“越俎代庖”之过,他就完蛋了! 这可是有先列的! 早在巫仑刚坐上家主之位时,族中有人不服,想要将他架空……严格来说,也不是完全的架空,只是那位巫家族老仗着年长,就倚老卖老,总喜欢抢在巫仑的前面发表意见。 结果没过多久,那么族老就被巫仑寻个由头“清理门户”了。 铁血手腕,雷霆速度,从那以后,巫家便再也没有人敢抢在巫仑这个家主前面开口了。 不然的话,像今天这种情况,即便巫仑出现意外,巫家的族老们也会出来阻止巫碧莲,绝不可能任由她将事态越闹越严重。 巫仑的神魂虽然不在位,无法开口表达意见,然而他的身躯却竖在这里,这就是震慑,巫家那位族老不敢越过他擅做主张,急的团团。 神魂还在幻境中苦苦挣扎的巫仑,能听能看,将眼前的情形看在眼中,他也急得心焦如焚,头一次后悔不该将权势揽得太紧了。 如果不是以前他太过于揽权,就算他有个好歹,族老们也会替他处理这种危及状况。 可惜,世上从来没有如果的存在。 巫仑只觉得自己掉入的这个幻境实在太凶险了,他刚才只是分神看了眼外面的情况,就险些被突然从深渊中蹿上来的一只凶邪撕成碎片。 险险躲过一劫,巫仑再不敢有半点分神之举,集中所有心神,全力对付幻境中的邪祟。 如此以来,他外在的表现就是沉默不语。 沉默就是默许。 众人彻底炸锅了—— “我就说嘛,为什么每次秘境试炼都有人死,原来是有人专门装邪祟害人!” “那些被我们视为洪水猛兽的邪祟何其冤枉!” “上一届宗门大选,我那侄儿被测出了是天灵根,多好的一个苗子啊,结果却死在了秘境试炼中,我们都以为他是被邪祟害了,但是现在再仔细一想,恐怕未必!” “是啊是啊,我记得你那侄儿,好像就是跟巫家子弟进的同一个试炼秘境!” “人比邪祟更可怕!” “我当年第一次拿剑时,我父亲就对我说,妖魔邪祟并不可怕,因为它们不善于伪装,该是什么面目就是什么面目,不像某些人,浑身上下长满了心眼子,内里狰狞又扭曲,偏偏喜欢在外面套上一张光鲜美丽的皮囊,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 各种尖锐犀利的讨伐声,就如大年夜的爆竹一般,噼里啪啦的炸开,捂都捂不住。 先前那个被巫碧莲操控住心神,险些拔刀自刎的男人更是怒不可遏,冲到巫碧莲跟前,在君澜还没反应过他要做什么时,甩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打在巫碧莲的脸颊上。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条无辜的性命死在你手里,你这样的人就该天打雷劈,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儿子还那么小,就因为童言无忌说了一句大实话,这女人就要用布满倒刺的鞭子抽打他的儿子! 而刚才,他被这女人控制了心神,险些死在这里! 他要是死了,他的妻儿可怎么办啊! 男人越想越后怕,越想越愤怒,他眼中升腾起熊熊的怒火,望向众人,振臂高呼道:“巫家人嚣张跋扈,残暴不仁,不知道暗中残害了多少条无辜的性命,这样的家族,不配坐在第一世家的位置上,更不配掌管玉虏城!!!” 呼声震天,宛如巨雷滚滚落下,重重地砸在众人的耳膜上,落地的那一瞬间,立马掀起一股新的巨浪! “没错,巫家众人嚣张跋扈,仗着家族势力,整日里欺压良善也就算了,还借着秘境试炼做遮掩,残害参加大选的儿郎们,这样的家族,不配让我等敬服!” “巫家掌管玉虏城十五年,手里面握着的人命,怕是都有千千万条了!” “他们巫家杀的人,可比他们杀的邪祟还要多!” “还指望他们杀邪祟呢,他们巫家就是最可怕的邪祟!” “巫家主,你难道不应该給我们一个解释吗!” “还解释呢,人家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表达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这是默认,是你能待我何的嚣张!” “他想嚣张,那也要资本嚣张才行,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我们大家伙团结起来,就不信灭不他巫家的气焰!” “没错,我们大家伙团结来灭了巫家的气焰,将他们撵出玉虏城!” “让巫家滚出玉虏城!” “滚出玉虏城!” …… 让巫家滚出玉虏城的呼声如浪潮翻滚,扶风楼内上至酒楼掌柜,下至跑堂小二,都被眼前这阵仗惊住,谁也没料到好好一场欢宴,怎么就裂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这阵仗太吓人了,该不会打起来吧?真要打起来,他们扶风楼可就遭殃了,今天的酒菜钱收不回来还是小事,打斗时损坏的桌椅板凳找谁赔去? 酒楼小二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珠,担忧地对酒楼掌柜道:“掌柜的,咱们要不要去劝劝啊?” “劝?好啊,你去劝,我可不敢去劝。”老掌柜摇摇头,开始动手将值钱的摆件收起来藏好,免得一会儿真打起来了,再被砸成一堆碎瓷片,那他的损失可就真大到没边了。 酒楼小二被老掌柜激了一句,仗着血性,就探头往外瞧了一眼,结果好巧不巧,刚好撞见巫碧莲扭头朝他这边看。 说是看,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巫碧莲双目已瞎,再没机会看见世间万物了。 她只是做了一个“看”的动作。 此时此刻,她那双被时越废掉的眼睛,猩红色的血泪还在不断地往外涌,再配上她狰狞的面容,简直比最可怕的女鬼还要吓人。 酒楼小二突然看见这样一张可怕的脸,吓的倒抽一口气,咻地一下缩回头去,对老掌柜道:“掌柜的,我……我和你一块儿收拾吧!” 世家们之间的争斗,他还是不要去搀和了,他就是一个酒楼小二,跑堂的,端好自己的菜盘子才是本分! 外面,众人的愤怒依旧高居不下,誓要巫家给个说法。 君澜听着众人对巫家的讨伐,不动声色地勾唇冷笑。 面对强权镇压时,大家不是不敢反抗,只是不敢第一个站出来反抗而已,因为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世人都明白,谁都不想做那个被当成靶子打的人。 可一旦有人挑头,率先站出来做了这个靶子,那么后面立马就会跳出来无数个人拥护。 所谓的起义,正是如此。 可笑巫碧莲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听见众人大骂着让他们巫家滚出玉虏城,她气得面目扭曲,恶狠狠地威胁众人道: “都给我闭嘴,谁再敢乱骂,我就杀了谁……啊!” 威胁的话才刚说了几句,巫碧莲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她捂住又一次被打的脸颊,尖声喊道,“谁!刚才是谁打的我!给我滚出来!” 她这话再次换来重重的一巴掌。 紧接着巫仑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响起:“孽障!我巫仑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孽障!” 是巫仑。 他终于从幻境中挣扎出来了。 可惜已经太晚了。 巫碧莲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完了,此时他再阻止,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偏偏巫碧莲还一脸自得的样子! 望着这个愚蠢透顶的女儿,巫仑再次感觉到一阵无力的悲哀感袭来。 他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五个儿子个个都和他一样睿智,然而五个儿子在修炼一道上的天赋却都很平庸。 唯有这个最小的女儿,没有继承他的睿智,但却继承了他的修炼天赋,不但是少见的天灵根,还生了一双罕见的玄瞳。 可谁能想到,这样绝好资质集与一身的女儿,偏偏是个做事冲动不及后果,几乎不长脑子的蠢包! 从小到大,这个女儿不知道为他惹出了多少麻烦! 他不止一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如果女儿身上那些绝好的资质能移植给他的儿子们该多好啊。 他的儿子们个个聪明睿智,但修炼资质却有限。 他的女儿蠢笨没脑子,可却先天就具备了让人望而不及的绝佳天资! 为了不浪费这份天资,他花费了大把时间和精力来培养这个女儿,然而他的付出根本见到任何成效! 他那个生来就拥有绝佳天资的女儿,享用了家族那么多的资源,非但没能为家族挣来半点荣光,反而一次又一次的为家族带来灾难! 这次就更了不得了,他这个好女儿,不但凭借自己的作死之力,将他们的死对头从泥潭中拉了出来,还巴巴地将一座大灵矿送到了死对头的手上! 眼下她还在全力将家族往更深的泥沼中拖! 巫仑有一种预感,倘若今天不能很好地平息众怒,他们整个巫氏家族,怕是就要千里之堤毁于一旦了! 他用力咽下翻涌到喉咙间的腥甜,望向巫碧莲的目光中,已然带上了杀意。 不能引起众怒,今天这件事情他必须要谨慎处理好,哪怕是舍弃掉这个女儿! 第52章 大义灭亲力挽狂澜 跟家族前途比起来,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他这个女儿,双眼已瞎,玄瞳被废,还犯了众怒,活着,不但不能为家族带来利益,反倒会给家族带来麻烦。 不如死了干净。 巫仑攥紧手指,眼底的狠戾一闪而过。 私生子出身的巫仑,能压过他那风流老爹生下的一大串儿子,坐上巫家家主的位置。 又能在十五年前的大乱中,将一众比巫家强大数倍的世家们耍得团团转,成为大乱后最大的赢家,代替白家掌管玉虏城。 他这样的人,除了心机和手段非常人能比外,连身体内流淌的血液,都要比旁人冷三分。 巫碧莲脸颊上被打后的火辣感才刚蔓延开,一声“父亲”还没叫出口,心口那里又陡然一疼! 冰冷的触感,还很坚硬,哪怕巫碧莲眼睛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她也知道,捅进她心口的,是一把剑! 是谁? 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杀她?! 她可是巫家的二小姐啊!!! 巫碧莲震惊之下,连心口被一剑捅穿的剧痛感都变得麻木迟钝了,她凭着感觉往前抓去,一把抓住捅她那人的衣襟,一句质问还没出口,那人先开口了。 “我巫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没想到却养了你这样一个败坏家族名声的孽障,我巫仑今日便清理门户,亲手除了你这孽障!” 话音落地的瞬间,他将刺穿巫碧莲心口的长剑拔出,又重重一掌打在巫碧莲的胸口上。 噗—— 巫碧莲喷出一大口血,身体倒飞出去,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形,又撒下一地血雨,然后像个沙袋一样,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重物落地的声响将众人从惊愕中唤醒,大家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胸口已经没了起伏的巫碧莲,一时间都倒抽一口气谁也没想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巫家家主,要么不开口,一开口竟然就亲手清理门户! 那可是他的女儿啊,亲生的,虎毒还不食子呢! 君澜也有些始料未及,她望着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巫碧莲,费力地咽了口唾液,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巫二小姐……这就死了?! 太可惜了! 倒不是可惜一条生命的流逝。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以前就没有圣母心,如今穿到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就更加不允许圣母心存在了。 她只是遗憾还没来得及利用巫碧莲,将巫仑拉入她好不容易掀起的巨浪中去。 巫碧莲虽然愚笨了些,但是惜命,她要是没有必须要完成的任,肯定不会冒险追她追到绥兰秘境中去。 谁能命令得动巫碧莲? 谁能给巫碧莲在秘境中杀人的底气? 除了巫碧莲的亲爹巫仑外,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吧? 只要她能从巫碧莲的口中套出在试炼秘境中残害参选弟子一事,是巫仑在背后主使的,那么,巫家这艘大船,立马就能被众人愤怒的浪潮倾覆。 可惜,君澜还没来得及将巫碧莲身上最后一丝价值利用上,对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领了盒饭。 而且,巫仑亲手杀了女儿巫碧莲,不但能压住众人心中的愤怒,而且还能将所有黑锅推到巫碧莲头上去。 包括他刚才的沉默不语,也都会因为他亲手杀了女儿而有了解释。 秘境试炼中残害参选弟子,此等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之事,倘若他巫仑真的知情,当君澜质问巫碧莲时,他立马就该出来制止,而不是沉默不语,任由巫碧莲将事态拖向失控地带。 沉默,是因为他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震惊住了,不敢相信,而当他从震惊中回过神后,立马就清理门户,亲手动手了结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如此大义灭亲之举,就算不能让他立马平息掉众人心头的怒火,也能让他把巫家从众矢之的的刀口上拉下来,争取到喘息的机会。 而依照当年巫仑能把一众世家哄成自己马下卒的智谋,他想要带领巫家从这场泥潭中挣脱出来,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君澜叹息,是她大意了。 可谁又能想到,为了保住家族名声,巫仑这个爹,竟然能眼睛都不眨地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只能说,是她高估了巫仑的人性,也低估了巫仑的狠辣。 果不其然,亲手杀了巫碧莲后,巫仑的眼中滚出两行热泪来,将一个父亲痛失女儿的悲伤演绎出来后,他这才红着眼圈,,忍着悲痛,向众人解释巫碧莲所作之事,他并不知晓,他之所以没有立马出来解释,是因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声情并茂的解释,眼含热泪的自责忏悔……巫仑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他脸上那种隐忍的悲痛和失望,连君澜看了都要动容。 何况其他人? 大家心中的怒火,就好像遇到了一场细雨,虽然不是肉眼可见的瞬间熄灭,但也在巫仑这场细雨无声的浸透下,逐渐减缓火势,最终只余下一缕缕燃烧后的白烟。 “听巫家主这意思,他好像确实不知道巫二小姐做下的恶事。” “他应该是不知情的,如果事先知道,他肯定会阻止巫二小姐这样做。” “宗门虽然插手秘境试炼的事情,言明生死自负,但秘境试炼总归也是大选考核中的一个环节,既然是考核,那秘境内发生的一切,宗门那边肯定能看到。” “敢在宗门眼皮子底下行凶杀人,那不是没把宗门放在眼里么,巫家主还不至于愚蠢的 让族中子弟在秘境内杀人。” “确实如此,除非巫家不想让族中子弟拜入宗门,可若他真的不想让族中子弟拜入宗门,那又何必让族中子弟参加宗门大选呢?他这样做,不是自相矛盾吗?” “还有一点,试炼秘境内发生的一切,宗门联盟那边都能看得到,如果巫家子弟以前就在秘境中杀人,宗门那边肯定不会收这样的人进宗门。” “也就是说,巫家子弟以前并没有在试炼秘境中杀过人?” “……可能吧。” “但是这次大选,巫二小姐是真的朝白家众人动手了啊,她刚才自己亲口承认的!” “所以巫家主就自己动手清理门户了啊。”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只能说,巫二小姐是颗坏了整锅汤的老鼠屎。” “巫家那么大个家族,出一两个败类,也是难免的事情。” …… 随着议论声,众人心中最后那抹浓烟也消散了,甚至还有些同情巫仑了,巫碧莲做出这样的事情,巫家的名声必将严重受损,换位思考一下,假如自己的儿女做出这种令家族闷羞的事情,自己肯定也会气个半死。 当然,这只是个别人的想法。 更多的人则是保持沉默,既不和巫仑共情,也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声讨巫家,找巫仑这个家主要交待。 这就够了。 用他女儿的一条性命,驱散众人凝聚成一团的愤怒。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巫仑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地,他继续道:“因为我的教女无妨,险些害得白家众人在秘境中遇险,虽说白家众人最后都平平安安走出了秘境,但错了就是错了,所以,此次宗门大选,我们巫家退出。” 他这话一出,人群这下是真的振动了,要知道,此次大选,巫家名列第二,虽然无缘拿下新灵矿的开采权,但是按照以往的规矩,第二名的家族对新灵矿的开采有监督之权。 换句话说,巫仑宣布巫家退出此次的宗门大选,就等于是主动放弃灵矿开采的监督权,而新灵矿的开采权又在白家那里! 这次宗门放出来的新灵矿,据说储量巨大,足够让白家来一场彻底的翻身崛起了,正常情况下,巫家为了保住自己第一大世家的位置,哪怕拿不到新灵矿的开采权,也不该放弃对新灵矿开采的监督权。 握住灵矿开采的监督权,就能对白家起到钳制作用,一旦巫家将这份监督权丢开,那白家可就真的要肆无忌惮的疯狂崛起了。 巫家难道就不怕白家崛起后,再重新坐上第一大世家的位置,夺回玉虏城的掌控权吗? 巫仑怕吗? 他当然是怕的。 然而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若不做出足够大的退让,白家那些个小辈,还有白廷威那个老狐狸,他们这些人能放过他吗? 肯定不会! 一旦白家人再揪着此次秘境试炼的事情不放,再煽风点火一番,那些他好不容易才打散的怒火,难保不会死灰复燃重新凝聚起来,届时他总不能将族中所有参加此次秘境试炼的子弟,全部都清理掉了吧? 他要是真敢将那些族中小辈都清理掉,不用外火,家火都能将他烧死! 少不得要做出令白家心动的让步。 至于让步后要怎么钳制白家……哼,他掌管玉虏城十五年,手中握着的力量还能少得了?有得是法子摁住白家崛起! 而且,新灵矿开采,前期需要投入大量的银钱,白家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哪来的银钱用来开采灵矿? 到时候还不是要求助其他世家。 而玉虏城那些有点儿实力的世家,哪一个不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再退一万步讲,他们巫家不是还有一个大靠山吗? 有那位大靠山在,白家子弟能不能顺利进入宗门还是个问号呢,就算最后进了宗门,日子也不会好过。 巫仑朝宗门联盟方向望了一眼,眼中的寒意一闪而过。 这抹寒意被君澜敏锐地捕捉到,她微微蹙眉,直觉告诉她,巫仑此番如此大步退让,其后肯定有阴谋。 什么阴谋呢? 君澜抿唇,她才来这个世界不久,对白巫两家的恩怨所知有限,一时也想不出巫仑打的什么算盘。 第53章 当众承认君澜的身份 君澜抿着唇,两道秀眉拧成了两团黑疙瘩,眉心中间也挤出了一个沟壑浅淡的“川”字,审视地打量着巫仑。 修炼之人,身上留下的岁月痕迹要比普通人浅。 巫家的这位家主,面部轮廓流畅,一字剑眉浓黑飘逸,双目有神,鼻梁高挺,嘴唇上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唇珠。 整体给人一种俊美中又不失英气之感。 可以想象得出,年轻的时候,这副皮相该有多惊艳。 听说这位巫家家主是私生子,母亲生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儿,估计他这副好皮囊,十有八九就是从其母亲那里继承来的。 一个私生子,出身不够光彩,起点本来就比别人低,又没有的任何靠山,唯一的助力就是体内流淌的那点血脉,结果却能打败族中一众的嫡兄庶弟,坐上巫家家主的位置,厉害。 这样的人,浑身上下的心眼恐怕比筛子还要多十个。 但那又如何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天她能逼得巫仑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次照样也能够做到。 至于今天…… 君澜眯起眼眸,视线缩成细细的麦芒,锁定在巫仑的身上。 冤有头债有主,在秘境中对他们下黑手的人是巫碧莲,如今巫碧莲已死,巫仑也做出了让步,他们若再继续揪着这事不放……倒是也能揪得住,但是恐怕会给白家招来一个“得理不饶人”的恶名,没必要。 今天她虽然没能一举将巫家彻底踩进泥泞中,但经过今天这事后,巫家的名声必定大不如前,除非巫家不想好,破罐子破摔到底,彻底做一条人人厌恶的恶虫。 反之,巫家要想好,就得老老实实把爪子藏起来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就是他们白家迅速崛起的机会。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巫家主动放弃了开采新灵矿的监督权。 没有巫家这只恶犬在一旁虎视眈眈,这对白家而言是好事,能集中力量专心开采灵矿,不必时刻担心会被旁边的恶犬蹿出来咬下一块肉。 想到这,君澜也就暂且不去想巫仑主动退让的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了。 许是感觉到了君澜的目光注视,正安抚众人的巫仑,下意识地朝君澜那边瞥了一眼,视线落在君澜的脸上,他的眉毛猛地往上挑了挑,眼中露出愕然之色。 这张脸,好熟悉啊,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巫仑拧眉沉思,蓦地,一道身着火红衣裙的俏丽身影从他脑海中蹿出,他想起来了,这是白家的大姑娘白清秋! 可是细细一想,他又觉得不对,白清秋是白廷威的老来女,年龄和他相仿,而眼前这小姑娘,看起来最多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年龄差距太大了,对不上号! 而且,白清秋被囚禁在蛮荒,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但两人偏偏又共用了一张脸,唯一的可能就是……巫仑盯着盯着几步开外那张明艳动人的小脸,脑中冷不丁的忽然冒出一个炸天的猜测。 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往往会生得面貌相似,血缘关系越近,相似程度越高,高到能够共用一张脸的程度,那就只有一个 可能:这两人母女关系,或是母子关系! 就比如他的女儿,就和他的妻子生得很相像,以至于他对着女儿那张年轻貌美的脸,偶尔都会有一种妻子怎么越长越年轻的错觉。 白清秋当年是大着肚子出逃的,被找到时肚子却憋了下去,据说没保住,死了。 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白清秋肚子里面的那个孩子根本没死,而是她悄悄生下来,然后又悄悄藏了起来呢? 至于白清秋为什么要悄悄将孩子藏起来……许是怕孩子受她牵连? 毕竟,未婚先育已经很不堪了,白清秋又犯下那样的大错,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敢让人知道她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少不得要将孩子悄悄藏起来。 至于藏哪里……那还用问吗,白清秋肯定是将孩子藏在白家了。 白氏那么大一个家族,想要藏一个孩子再简单不过了! 白廷威那东西,当年信誓旦旦地发誓说没有见过什么孩子,女儿白清秋是一个人回来的……那眼前这个和白清秋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又怎么解释? 表面说的是一套,背后做的又是另外一套,他白廷威也不过如此,比他还虚伪,他今天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下老家伙脸上的皮,也好让大家看看,论起虚伪,老家伙可比他厉害多了。 巫仑越想越激动,他自以为窥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惊天大秘密,犹如久行夜路之人终于看见了一星灯火,急吼吼地扑到君澜跟前。 君澜:“……???” 这是要干嘛? 君澜挑眉,狐疑地望着突然扑到自己跟前,并且神情激动的巫家家主,第一反应是巫仑该不会气疯了,想要拉自己给他女儿陪葬吧? 而在她刚这么想的时候,一直紧跟她左右的白雪见立马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护住,手握住剑柄,长剑随时都要出鞘,戒备地盯着巫仑。 那边白老爷子也噌地起身,大步过来,沉声对巫仑道:“巫家主这是要做什么?莫非是见我外孙女揭露了你女儿的恶心,你心中不痛快,就想拉我外孙女给你那死去的女儿陪葬?” 说话间,老爷子已经到了跟前,他长年被邪毒折磨的身体瘦骨嶙峋,单薄的仿佛草做的一般,一阵风都能刮走,然而老人家却坚定地挡在君澜面前,双目犀利如鹰隼,冷冰冰地盯着巫仑。 一副谁敢对君澜不利,他就要和谁拼命的架势。 那气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不愧是当年曾凭一己之力捣毁邪魔老窝的人,通身的杀伐气势,哪怕是如今一把老骨头枯瘦如柴了,也依旧无法将那份气势消减半分。 巫仑心中振动,他不自觉地将腰杆往下矮了几分,急忙赔笑道:“白老家主误会了,孽女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晚辈岂能迁怒他人。” 话都说完了,他才突然想起什么般,脸上的笑容陡然僵滞住。 外孙女? 他刚才听见什么了?老东西竟然说那小姑娘是他外孙女?! 巫仑瞪大眼睛,望一眼君澜,再看一眼白老爷子,脖子来回扭动,最后指着君澜,问白老爷子:“白老家主,您说这小姑娘是您的……” 怎么可能! 老东西竟然就这么承认了小姑娘是白清秋的孩子!难道不应该是百般否认千般遮掩吗?! 巫仑将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都是一副“我是不是听错了”的不敢置信。 白老爷子将他这副神情看在眼中,心底冷笑,姓巫的小狐狸,刚才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直往他外孙女跟前扑,别以为他看不出打的什么注意。 他这个外孙女,和她娘生得一般模样,两人一看就是母女相,姓巫的小狐狸定然是想到了这些,所以想拿这个做文章让他难堪。 毕竟当初,他女儿说孩子没活下来,他也当众起誓说并未见过女儿的孩子,更没有私自将女儿的孩子藏起来。 如今他白廷威突然多了一个外孙女出来,岂不表明他当年说谎欺瞒众人? 姓巫的小狐狸这是要坏他名声。 可惜,小狐狸要失望了。 白老爷子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拉过君澜的手拍了拍,坦然自若地介绍道:“这是我那女儿当年生下的孩子,命大,没死成,被好心人收养了,前两日才刚认祖归宗回来。” 这话,白老爷子既是对巫仑说的,也是对所有人说的,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君澜是他女儿白清秋的孩子,没有半点的遮掩。 有什么好遮掩的,他女儿当初犯下的错,他们整个白氏一族已经承担下来了,女儿如今也还被关押在蛮荒内,难不成这份错,还要延续到他外孙女的头上来? 至于他这个外孙女当年为什么没跟着女儿一块儿回来……这就更好解释了。 “当年我女儿归来认错时,带回来百十余颗邪祟头颅,我女儿也身中邪毒,归来后便昏迷不醒,是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婢女说孩子没了,我们便都以为那孩子是真的没了,至于那婢女为什么要说谎……老夫也不得知,巫家主若真好奇的话,大可以亲自去问一问那婢女。” 巫仑:“……” 让他亲自去问? 怎么问?去阴曹地府问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白清秋回来时,宗门对白清秋定下的处罚中,其中有一项是三道抽魂鞭,那婢女替白清秋挡了一鞭子,当场就毙命了。 姓白的老东西却让他亲自去问那婢女,这是在咒他死呢! 巫仑的嘴角一阵抽抽,脸上的表情险些失控。 然而他表情是控制住了,心中的如意算盘却落空了。 就如白老爷子预估的那样,他大大方方地当众承认了君澜的身份,不但没有掀起什么风波,反而还让不少人回起了当年的事情。 十五年前,白清秋拖着足足一百多颗邪祟的头颅回来认错赎罪,全身上下都是伤,没有一块儿肌肤是好的,血人一般。 可说到底,白清秋又有什么错呢? 不过是小女儿家春心萌动,被恶人利用,喜欢上了不该喜欢上的人。 因为这份青春悸动,白清秋一身的修为被废,至今还被关押在蛮荒境内。 所以,对于君澜的出现,众人非但没有任何不满,反而还因为她母亲白清秋的遭遇,而对她心生怜悯疼惜之情来。 第54章 天降响雷劈死你 众人打量着被白老爷子牵着的小姑娘,目光中透出带着暖意的温暖,然后小声和身边人低语。 “这就是白大姑娘的女儿啊,你别说,小姑娘跟她母亲白大姑娘长得还真像呢。” “母女俩,能不相吗,就是看着单薄了些……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啊。”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哪能不吃苦啊,好在这孩子现在认祖归宗了,也算是熬出头,苦尽甘来了。” “那也抵消不了这孩子前面十几年吃的苦啊,她可是白大姑娘的女儿,白老家主养了七个儿子,但只有白大姑娘这么一个女儿,如果白大姑娘正常婚嫁的话,这孩子就是一出生就掉在了福窝窝里面呢。” “可惜啊,白大姑娘遇人不淑,被一个……唔!” 话没说完,就被身边人捂住了嘴巴,那人也惊觉自己失言了,作势拍了几下嘴巴,歉意地望着君澜。 君澜:“……” 上次和白家人相认时,白老爷子刚刚拔完邪毒,体虚,不宜多言,只跟君澜说了原主的母亲白清秋,因为犯下错事,至今还被关押在蛮荒境内。 至于白清秋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白老爷子没说,白家其他人也没说,就是君澜自己也没有多问。 因为都要忙着准备第二天的宗门联盟大选。 这是继白老爷子之后,君澜第二次听到有关原主母亲白清秋的事宜。 得到的信息依旧不全。 但君澜还是从那些支零破碎的信息中拼拼凑凑,拼出了一个大概来: 身份尊贵的世家大小姐,在少女春季悸动的年龄,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那个人除了给她留下一个孩子外,还给她带来了灾难,让她从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姐,跌落进泥潭,成了阶下囚。 这些都只是雏形,具体情形还待重新绘制填充,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白清秋虽有错,但世人都已对其所犯过错予以了谅解。 这就跟她以前的那个世界一样,做错事了,触犯法律了,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哪怕是被迫,错了就是错了,该判照样判,宽恕只能存在在铁规之外。 正所谓:律法无情人有情。 她要想把原主的母亲从蛮荒中救出来,最大的阻力在宗门联盟那边。 宗门联盟是这里的最高统治组织,她得先进入宗门,做出点成绩来,换取和宗门联盟最高统治者仙督他老人家面谈的机会,然后她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恳求仙督他老人家将原主的母亲放出来……很长的一段路,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 听说身居高位者,大多都冷血无情,不知道仙督他老人家是不是也属于这一号,万一最后谈不妥,她就得另外想办法, 走一趟蛮荒,去见一见原主的母亲。 简单理了下后面要走的路线后,君澜便暂且先将这事压下,撩起眼皮,望向巫仑。 心中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巫仑哪怕再怎么竭力隐忍,眼底的不甘心和怨毒,还是时不时地会冒一下,然后再飞快地缩回去。 整个人再不复刚才那种宛如打了鸡血般的亢奋劲儿。 巫仑就差没把失望俩字写脑门上去。 不仅仅是因为没能拿君澜的身份做文章,让白老爷子名声受损。 更因为他还惊悚地发现,君澜的出现,不但不会令白家陷入被动之地,反倒还会不时的提醒大家想起十五年前的事情。 十五年前,白清秋从宗门出逃后,带着身边唯一的一个婢女,孤身杀入一座邪魔盘踞的城池,一口气砍下了百十余颗邪魔的头颅回来负荆请罪。 代价是一身伤,外加无法清除只能转移的邪毒。 然后紧接着,白老爷子带领白家一众子弟,紧随白清秋之后,也杀入那座邪魔盘踞的城池为女儿报仇。 这一次,白老爷子直接杀光了城池中的大小邪魔,让那座终年被愁云惨淡笼罩的城池,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也正是因为有这份功劳在,宗门在定下对白清秋的处罚后,才会有无数人跪地为她求情。 可惜,规矩不能破,宗门并没有因为这些就免除对白清秋的处罚,只是将处罚减轻了:从处死,改成三道抽魂鞭,外加终身囚禁在蛮荒境内不得出。 当时有不少人对宗门这个决定不满,尤其是民间那些普通百姓们,他们可不管什么宗门规矩,他们只知道他们受白家庇护了,白家是他们的守护神,不能看着自己的守护神被欺负。 百姓们自发地团结到一处为白家鸣不平,事情闹得很大,最后还是白廷威亲自出面劝说,才将愤怒的百姓安抚住。 时隔十五年,巫仑以为当年的事情已经被众人淡忘了,结果大家并没有淡忘此事! 这对他们巫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现在,白家的子弟不但又可以参加宗门联盟大选了,而且还得了大选第一名,拿到了新灵矿的开采权,再由人心拥护,白家的崛起,再不是遥不可及的妄想了! 白家崛起了,那他们巫家要怎么办?有足够的实力和白家抗衡吗? 巫仑没把握,他心中烦躁不已,暗自懊恼不该提前白清秋的的事情,没伤着白家这只猛虎半点皮毛不说,还白白给对方做了嫁衣,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真是太蠢了! 巫仑心中懊悔的肠子都青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发泄分毫,憋成了肠打结。还得装出一副无事人的样子,故作淡定地和白老爷子周旋。 可惜,白老爷子却懒得再和他虚以为蛇,直接不客气地问道: “还没请问巫家主呢,你刚才直奔着我外孙女而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 自然是想拿你这外孙女作法倒打你们白家一耙子! 然而这话,巫仑是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候说的,甚至都不敢有半点表露,他迅速组织措辞,正要组建出一套完美的说辞。 却听君澜说道:“外祖父,当年我母亲是一个人回来的,我母亲的婢女又说我已经不在人世了,结果我却还活着,巫家主应该是觉得我们白家说谎欺瞒世人,想要拿我来问责外祖父您老人家呢。” 她转目,望向巫仑,目光寒凉,语气讥诮:“请问巫家主,晚辈说得对吗?” 对吗? 当然是对的,简直分毫不差! 但是再对也不能承认啊,巫仑急忙说道:“小姑娘,你想多了,巫某并无此意!” 君澜挑眉:“当真无此意?”信你才有鬼! 别说君澜不信,大家也不信,已经开始有人用古怪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巫仑被逼得没有法子,为了挽回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他只得咬牙说道:“当真无此意,巫某若有半句不实之言,愿天打雷劈!” 他说得一本正经,甚至还挺了挺脊背,一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样子。 君澜还是头一次看见能把谎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她心中一阵无语,抬头望天,盼着老天赶紧降下一道雷来,劈死姓巫的这只虚伪狗。 许是老天不想也被人拿来做挡箭牌,君澜心中才这么想完,云层中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声。 君澜:“???” 哪来的雷? 但凡打雷下雨前,自然界的植物都会有所反应,她是木系异能者,能感知到这些植物的变化。 可是刚才,自然界中那些雷雨探测仪可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天雷滚滚了? 君澜狐疑,巫仑变色,众人则是齐齐抬头望天,因为震惊而陷入呆滞。 周遭的喧嚣声瞬时止住。 分明才是日暮时分,然而四周静谧的仿佛万物沉睡的深夜,连归林的倦鸟这会儿都识趣地没有鸣叫,站在枝头上面,好奇地朝这边观望。 直到一声惊雷在众人的头顶上方炸开。 真的打雷了!!! 落山的夕阳趁着众人不备,悄悄地钻进了云层中,天幕被压得很低,仿佛只要垫垫脚伸伸手,就能摘下一朵云团。 伴随着那道轰隆隆的雷鸣声,一道耀目的闪电从云层中钻出来,宛如一条银白色的巨龙,咆哮着,怒吼着,裹挟着罡风和耀目的白光,径直劈向巫仑所在的方位! 这阵势,饶是巫仑这种高阶修士也吓得面色雪白,他才赌咒发誓说天打雷劈,然后下一刻立马就天降响雷,还是直接奔着他而来……不怕才怪呢! 这样粗的一道雷电,如果真劈在他身上,他只怕当场就要被劈成一团焦炭了! 巫仑心神俱骇,再顾不得维持什么形象了,当即一个急闪避开。 就在他跳开的瞬间,那雷电也落地了,刚好就在他刚才所站立的位置,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但凡巫仑反应慢一点点,他现在就变成一团焦炭在坑底躺着了! 巫仑瞅着那个被天雷劈出来的深坑,两条腿止不住的哆嗦,浑身冷汗直冒,他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还真引来了天雷! “哈哈哈,巫家小子,这次你逃得快,幸运地躲过了一劫,但是再有下次的话,可未必也能像今天这么幸运,听老夫一句话,以后说话做事啊,还是实在一点儿,别动不动就拉老天爷下水,会被雷劈的!” 这雷来的及时,太及时了! 白老爷子哈哈大笑。 众人见天空重新放晴,知道惊雷已退,也都跟着哄堂大笑起来,对着巫仑指指点点。 第55章 他看起来很穷吗 “前脚才说天打五雷轰,后脚天雷立马就追过来了,这可真是应了一句话啊,现世报。” “所以说,巫家主刚才是真的想拿大白姑娘的子嗣说事?” “那不然呢,你们没看见天雷都追过来打他了吗!” 众人中有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十五年前白家遭逢大难时,他不说全程参与,也是全程目睹了,之后宗门下达对白家的处罚时,他还悄悄组织力量想要为白家平反。 十五年过了,老者也从当年的正值壮年,变成了现在的两鬓斑白,身体和精力都大不如当年,有时候他昨天才见过面的人,今天再见面,就又变成了陌生人。 记忆就跟他的身子骨一样,越来越单薄贫瘠。 可唯有十五年前白家那件事情,就像烙铁一样烙在了他的记忆海绵体上,管你风吹雨打还是岁月冲刷,那份记忆始终坚挺崭新,不落一丝尘埃。 这也是老者都病弱到不能独立行走了,依旧坐着轮椅,坚持让儿孙们将他推过来的原因。 因为今年的宗门联盟大选,白家子弟也可以参与。 他想第一时间听到白家子弟入选的好消息。 如今心愿达成,老者枯瘦的脸颊上满面红光,宛如回春的枯木般散发出勃勃生机来,甚至还在儿孙们的搀扶下从轮椅上站起来,环视一圈四周,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当年白家落难时,巫家如何趁机踩着白家的肩膀上位的陈年旧事。 在老者的陈述里面,巫家就是一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小人嘴脸。 虽然事实也的确就是如此,当年经历过那场动,乱的人,心中 也有不少人存着和老者一样的想法。 但是想归想,敢把心中的想法拎出来的,老者还是第一个。 现场静默了有一瞬。 枝头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声,打破了这份静默。 “原来十五年前,巫家是踩着白家的肩膀上位的啊。” “要不是白大姑娘那事闹得,巫家怎么可能会有可乘之机,说不定到现在还是一个不知明的小家族呢。” “不过有一说一,当年白家遭难时,盯着白家位置的世家,可不止巫家一家,巫家能从那场逐鹿大战中胜出,其实还是很厉害的。” “厉害个屁啊厉害,巫家能胜出,还不是因为使用了不入流的小人手段?其他世家都规规矩矩地竞争,就他巫家在背后耍阴谋诡计。“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其他世家输就输在太坦荡上面了,跟实力没关系。” 其他世家是坦荡荡的君子,巫家自然就成了个长戚戚的小人,非但如此,有人还由此延伸到了巫仑的出身上面,说他一个 私生子,最后却能打败族中一众兄弟姐妹,坐上巫家家主的位置,肯定也使用了小人手段云云。 流言飞语如利箭,巫仑就是那个万箭所指向的箭靶子。 他被扎成了刺猬,狼狈又可笑。 自从坐上家主的位置后,巫仑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当众非议,然而他才死里逃生,脊背上的冷汗都还没退去,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巫仑顶着一张青白的脸,恨恨地甩袖而去。 今天他们巫家,算是彻底输了! 不过没关系,笑到最后的,才是真的赢家! 从君澜面前走过的时候,巫仑稍稍停顿了一瞬,目光落在君澜的脸上,眼底满是阴冷的愤恨,逼他亲手杀死亲生女儿不算,还害得他险些被雷劈死,这个仇,他巫仑记住了! 君澜对情绪的感知力超强,更何况此时此刻,巫仑就站在她三步开外的地方。 落在脸上的目光冰冷又黏,腻,像条毒蛇一样攀附在上面,游弋爬动间,带起令人悚然的鸡皮疙瘩。 君澜还在纳闷刚才那道天雷从何而来,她并不觉得刚才那道突如其来的响雷,真是老天爷降下来劈巫仑的。 天打雷劈只是一个说法而已,如果恶人做了恶事就会被天打雷劈,那这世间也就没有恶人行凶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刚才那道来得特别及时的雷,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澜正想得出神,冷不防被巫仑用目光盯上,她蹙了蹙眉心,扬声道:“对了巫家主,有件事情我还要感谢你一番,我能这么顺利且迅速的寻亲成功,还多亏了巫二小姐的相助。” 巫仑一怔,他下意识地移开目光,望向躺在地上早已变成一俱冰冷尸体的女儿,白清秋的女儿认祖归宗回了白家,这跟他的女儿有什么关系?难道说…… 一个猜测从巫仑的脑海中蹿出来,他本就铁青的面色又青白了几分。 果不其然,就听君澜慢悠悠地说道:“那日我初来玉虏城,正站在大街上不知该何去何从,巫二小姐突然冒出来,看上了我养的宠物猫,非要强行买走,我不卖,巫二小姐便要杀人劫物……” 她将那日在长街上遇见巫碧莲一事,一五一十地道出。 末了,她直视着巫仑,认真地说道:“没有巫二小姐的欺凌跋扈,我也不能误打正着地被被表姐所救,住进白家,找到外祖父他们。” 她瞥了眼已经变成一俱尸体的巫碧莲。 “我很感谢巫二小姐的相助。如今巫二小姐已经不在了,巫家主身为巫二小姐的父亲,还请代为收下我的这份感谢。” 君澜说完,当真认认真真地朝巫仑微微一欠身。 感谢是不可能真心感谢的。 她之所以这么做,主要目的是为了让众人知道她认祖归宗的全过程。 大家虽然对她的身份不排斥,并其宽容地接纳了她,但是她的出现太突然了,所以还是早早地让大家知道她是如何找到 白家人的好。 这样,既避免了将来有心人翻旧账,再用她质疑白老爷子当年说谎期满众人,而且还能再狠狠地打击巫仑一把。 让你平时不好好教导女儿。 你平时若多管教些孩子,约束好她,不做那些欺凌跋扈的事情,我哪能这么顺利地认祖归宗啊,现在后悔了吧,活该。 巫仑确实后悔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但他不是后悔没能管束好女儿,他是后悔没能早点解决了这个女儿! 身为父亲,他被这个女儿身上绝佳的修炼资质迷了眼睛,一次又一次的纵容和袒护,做着女儿能修有所成,带领家族走向另一个至高点的春秋大梦。 为了这差大梦能成真,他不知道帮女儿收拾了多少场烂摊子, 杀了多少人灭口,可到头来,这个从小到大得了他无数庇护和疼爱的女儿,没能如他所愿的带领家族走向另一个至高点,反而将家族拖进了无尽的深渊中! 白家又可以参加宗门联盟大选了,白家获得了大选的第一名,白家拿到了新灵矿的开采权……一件又一件,于白家而言都 是天大的喜事。 可这些喜事于他们巫家而言,却都是灭顶的打击! 这么多灭顶的打击,构成了不测深渊,正大张着血盆之口要将他们巫家吞没!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养了一个好女儿! 悔恨和不甘在巫仑的胸腔内横冲直撞,又将一股股腥甜推向他的喉间,他再也忍不住了,嘴巴一张,噗地喷出一大口血。 彼时君澜就站在他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三尺,眼看那一口血就要喷在君澜的脸上了。 就在这时,君澜的眼前忽然拉开了一道透明的白帘,将她和巫仑分离开。 紧接着下一瞬,一大捧鲜红喷在了白帘上,再晕染开,入目一片猩红,白帘变成了血帘。 巫仑像被抽去了骨干的稻草人,缓缓倒地。 巫家众人顿时大乱,巫家族老扯着嗓子吩咐族中子弟:“快,快把家主背起来!” 又说:“赶紧去请医师!” 一通人仰马翻的杂乱后,巫家众人抬着自家昏迷过去的家主,如潮水一般退出扶风楼,退出众人的视线。 君澜没理会气吐血的巫仑,也没兴趣去听众人对巫家的各种议论。 她的关注点不在这里。 方才那道防护帘拉得太及时了,就跟方才那道用来劈巫仑的天雷一样及时! 她有一种直觉,防护帘和天雷,应该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防护帘也就算了,就是一堵薄薄的灵力墙,不稀奇,主要是那道天雷,这可是能呼风唤雨的大本领啊,什么人这么厉害! 君澜心中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何方大佬竟能有如此呼风唤雨之能! 她的视线凭着感觉朝身后望去,只一眼,视线便精准地锁定在她身后右侧方五步开外的男子身上。 一身黑色深衣的男子,身姿挺拔修长,清冷昳丽的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的疏离,一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的指尖上面,还有刚刚使用过灵力的淡淡痕迹。 所以,刚才那道差点把巫仑劈成焦炭,又及时在她面前拉开的防护帘,都是这位山中道友的手笔? 也对,这位道友的能耐,她在山洞那会儿就已经见识到了! 君澜忙朝对方颔首:“多谢道友。” 时越挑挑眉:“就只有一句谢谢吗?” 君澜:“……” 不然呢,你还想要什么? 君澜狐疑,她想了想,摸出储物袋。 说起来,面前这位山中道友也算是多次帮助过她了,尤其是山洞里面那次,勘称救命之恩。 虽然世人常说大恩言谢,但该谢的还是要谢的,她从绥兰秘境里面带出了不少好东西,索性就分一半给对方吧。 君澜心中如此想。 时越见她拿出储物袋时,脸上的神情诡异地抽搐了下,他说一句“谢谢”不够,小丫头立马就掏出了钱袋子……难道他看起来像是很缺钱的样子? 眼见君澜解开储物袋,马上就要掏出一堆金光灿灿来,时越实在忍不住了,握拳抵住下颚,轻咳几声。 “我的意思是,眼下已到饭点了,你……不打算请我吃顿饭吗?” 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时越不认为还有谁会比自己更富有。 他往边上侧开些许,将身后的“扶风楼”三个大字推入君澜的眼中。 第56章 他是不是应该喝风饮露啊 自己都表达的这么清楚了,小丫头总不至于还坚持要送他那些俗气的金银吧? 时越心想,含笑望着君澜,后者的视线从“扶风楼”三个大字上掠过,再落在风姿卓绝宛如谪仙般的男人身上,惊讶道:“道友,你也要吃饭的吗?” 这种能呼风唤雨的大佬,应该早就摆脱口腹之欲了吧? 而且,大佬一身气质不染人间烟火,就算要吃点什么,那也该是喝风饮露才对吧,怎么能像他们这些小凡人一样喜食五谷杂粮呢。 君澜望着面前的男子,黑亮的眼眸瞪得溜圆,“诧异”和“狐疑”霸占了整张脸,嘴巴也微微张开,看起来有些呆萌的可爱。 时越也望着面前的少女,鸦羽般黑长的睫毛扑闪几下,清冷昳丽的脸上同样写满惊讶和狐疑,他……是不是应该喝风饮露啊? 恰在这时,一直乖巧地待在挎包里面的小奶豹忽然钻出来,跳到君澜的胳膊上,伸出一只小爪子,勾住储物袋的带子,哼哧哼哧就往挎包里面拖。 那是它的窝。 它得把口粮拖回自己窝里面去。 小奶豹一边往窝里面拖口粮,一边还时不时回头小心觑一眼时越,一副生怕被抢的样子。 深知小奶豹食性的时越:“……”知道你是个吞金兽,里面装的是你的口粮,可是你看我像是稀罕你点口粮的人吗? 就很无语。 君澜也没想到小家伙这么护食啊。 她哭笑不得,将小奶豹拎起来塞回挎包,又往里面放了几块灵石,然后抬眸,有些尴尬地望向时越:“它……” “嗯,理解。”时越理解地“嗯”了声,然后含笑望着君澜。 分明什么话也没说,可君澜还是读懂了他笑里面的内容:所以,你还是请我吃饭吧,那个便宜。 那就请吧。 君澜才要说好,白老爷子哈哈笑道:“请, 必须请,哈哈哈!” 人逢喜事精神爽,白老爷子瘦削的老脸上堆满笑意,朝时越拱手:“方才道友两次出手相助我白家,于情于理,我白家都该设宴款待道友才是正理。” 老爷子说的两次相助,一次是君澜徒手夺刀时,时越及时出手,打醒了那位被巫碧莲的玄瞳术控制住,发了疯一样要自刎的男人。 再就是刚才这次,时越及时拉起一道防护帘,让君澜躲过被巫仑喷一口血的悲剧。 老爷子还不知道那道用来劈巫仑的天雷也是时越的手笔,也不知道在今天之前,时越还救过君澜的性命,否则就不仅仅是设宴款待时越那么简单了,少不得要大礼相拜。 君澜也忙点头应道:“对,应该的……请吃饭!” 一顿饭而已,能花几个钱啊。 比起把储物袋内的东西分一半出去,她可是赚大发了。 君澜将储物袋的带子系好,塞进怀里,拍了拍。 没办法,穷呀,家里面又养了只护食的吞金兽,钱袋子不捂紧点儿不行啊。 至于说山中道友对自己的多次相助之恩……君澜的视线又在时越身上扫了一遍,还悄悄放出去一股精神力,一番探查后,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上次在山洞中的时候,她就察觉出这位山中道友身体有异,似乎中了什么毒。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刚刚穿过来,异能储备不足,无法用精神力帮对方细细检查。 眼下她异能储备充足,只一遍,就查出了对方身体上的异样:这位能呼风唤雨的道友中了邪毒,而且还是很棘手的邪毒。 不过还难不倒她,就只是拔毒时所需耗费的时间长短和精力问题而已。 找到了比赠送金银财宝更有价值的报恩方式,君澜便释然了,她扬声对终于敢出来的酒楼小二道:“小二哥,里面可还有房间?” “有,有有有!”酒楼小二忙一跌声地应道,满脸热情,“里面还有个大的雅间,摆上两三桌没问题的!” 整个酒楼最大的一间雅间,原本是巫家人坐的,但是现在巫家的人走了,雅间空了出来,刚好给白家人用。 至于后厨准备的那一大堆食材…… 酒楼小二默默叹了口气,出厨里面那一大堆花大价钱买来的食材,也都是巫家交待让酒楼准备的,说是大选结束后,请众世家欢饮一场。 谁曾想事与愿违,巫家在这次大选中落败,巫二小姐一命呜呼,连巫家家主都口吐鲜血的被抬了回去,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他们酒楼难不成还能在这个时候,让巫家把食材钱付了再走? 不可能的,吃相太难看了,他们扶风楼还丢不起这个脸。 酒楼小二正在心中默叹,另一边,君澜凑近白老爷子,和他耳语了几句,白老爷子一边听,一边连连颔首,随后环视了圈四周,扬声道:“诸位,我白家儿今日三喜临门,一喜外孙女认祖归宗,二喜族中子弟大选得胜,至于这第三喜嘛……” 白老爷子轻咳几声,声音陡然变得中气十足起来,他拍了拍自己胸口,高声道:“三喜我这把老骨头又硬朗起来啦。” 迎着众人狐疑的目光,白老爷子解释道:“不瞒诸位,我这个外孙女懂点医术,她帮我解了折磨我这把老骨头多年的邪毒!” “三喜临门,今天是我白家的好日子啊,所以啊,今天诸位的酒饭钱,我白家包啦,大家敞开了肚皮吃,千万不要客气!” “小二,快把你们酒楼里面备下的好酒好菜都给大家端上来!” 外孙女说了,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让世人知道他这根顶梁柱没有趴下,又重新坚挺了起来,那些不安分的世家们,才会收起蠢蠢欲动的爪牙,不敢给他们制造麻烦。 而那些还在观望中的世家们,也会主动向他们白家这边靠拢。 家族正是百废待兴之际,有些麻烦,能提前避免掉,就最好别发生。 白老爷子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中气十足,大家见他果然没有了往日病态的样子,也都急忙纷纷道贺。 “要我说啊,还是老天爷有眼呢,知道白家冤屈,所以就暗中相助,不然也不能千里迢迢地将老家主的外孙女送到家门口去。” “老家主这是否极泰来啊,恭喜恭喜!” ……诸如此类的恭贺声不绝于耳。 酒楼小二刚刚还在发愁后厨准备的那一堆食材无人买单,如今听白老爷子这么一说,他登时喜出望外,忙一跌声地说着好好好,然后欢欢喜喜地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掌柜。 白老爷子和白启山等几位白家族老,则忙着招呼众人入座,至于君澜等这些小辈们……族里面的事情有大人们出面周旋呢,他们这些小辈们就不参与了,进了雅间,坐等开饭。 不过君澜也没跟白雪见他们一处,而是在隔壁另外单开了一个小雅间招待时越,以及时越的……师妹。 ……对方是这样自我做介绍的。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果然不假,山中道友的小师妹和他一样,都是那种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 也都同样的相貌出众,两人往一处一坐,颇有股那种天造地设,天生一对的感觉。 君澜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一对璧人,心中如是想。 女人是懂女人的,时越说君澜救过他,因着这个原因在,柳若水对君澜本就有好感,此时君澜眼中流露出的那种“你们感情真好”,“你们好般配啊”,更是极大程度地让柳若水心情愉悦。 因为这份愉悦,向来言少不管自己身外事的柳若水,决定提点君澜几句。 她道:“君姑娘,你的冰系灵根极其难得,我建议你入凌霄宗。” 凌霄宗的宗主主修水系道法,和君澜的冰系灵根比较对头,确实适合君澜。 最主要的是,凌霄宗的宗主为人正直,且至今无关门弟子,君澜若入凌霄宗,有很大概率能得凌霄宗的宗主青睐,收为关门弟子。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拜宗门一样,跟对了师父,才能进步无止境,这是大事,得慎重。 柳若水的提议是发自内心的为君澜好。 只是…… 君澜轻蹙眉心,对柳若水的好心提议表示感谢,但却没有接受。 她道:“我不打算主修冰系灵根,我想主修木系灵根。” “哦?为何?”柳若水愕然,变异冰系灵根啊,多么难得,竟然还有人不想要,小姑娘莫不是不懂何为变异灵根? 她审视地打量了君澜一遍,好心提醒道:“变异冰系灵根很难得,千万万个人里面也未必能出一个,若有师父悉心指导,将来必定会有不凡的成就。” 你应该懂得珍惜才对。 后面这句话,柳若水没说,但是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君澜能听出来,她解释道:“我对医道比较感兴趣,也有点医术基础在,所以我想拜入医宗,这样才能更快地修有所成。” 原主的心魔誓还套在她脑门上呢。 这是她的紧箍咒,她想早点取下来。 她虽被测出了有冰系灵根在,但同时她又是木系异能者,这个属于的领域,若想早点取下这个紧箍咒,自然要从自己擅长的入手。 柳若水不知其中缘由,蹙眉不赞同道:“修炼之道,需得沉心静气,你怎可如此浮躁?” 在她看来,君澜太急功近利了,为了更快地修有所成,就选择了有些许基础的医道,而放弃了虽然前期艰难,但是后期却无可限量的冰系灵根。 那么难得的灵根,长在这样的人身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时越也有些诧异,君澜被测出有变异冰灵根,这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原以为帮万春谷苗老儿招徒弟的计划要落空了。 毕竟,正如柳若水所说,变异冰系灵根实属难得,千万个人里面也未必能出一个来。 有这样绝佳天资在,若再有师父悉心指导,将来必定会有不凡的成就,应该懂得珍惜才对。 第57章 没有什么比师兄更重要 放着这么好的变异冰灵根不修,却选择拜入医宗,主修木系灵根……确实很可惜。 要知道,入医宗的,大多都是杂灵根,或者受先天条件所限, 无法在修炼一道上走下去,所以才会选择入医宗,修得一身好医术,或是炼得一手好丹药,也算有了立世之本。 君澜的情况就属于后一种:先天条件限定死了,因为她是天生灵体者。 天生灵体者最大的作用,就是全身上下都是至宝,用来入药炼丹,吃了就可以笑傲修真界了。 说白了,天生灵体者,就是一个绝佳的人形炉鼎。 但是天生灵体者基本上都没有灵根,就算有,也是伪灵根,比杂灵根都不如,杂灵根勤奋一些,好歹还能修到筑基期,而伪灵根的人,穷其一生,也就止步于炼气期了。 这也是时越一开始准备让君澜拜入万春谷学艺的原因。 既然注定无法在修炼一道上走的太远,那就去万春谷,跟苗老儿学一身好医术,炼一手好丹药,也是能在这个修真界生存下去的。 结果令时越没有预料到的是,君澜竟然有灵根,其中一个还是罕见的变异冰系灵根。 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要不是君澜身上还有他亲手布下的封印,他都要怀疑眼前的小丫头被人掉包了。 竟然小丫头有这样好的资质在,那可选择的余地就很宽广了,并非万春谷不可。 时越端起面前的茶盏,橘黄色的茶汤上面,漂浮着两三片淡绿色的叶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小丫头给她泡的,冲泡出来的茶汤色泽橙黄,看着很漂亮,但是入口的滋味…… 只浅浅抿了一小口,时越便忍不住皱紧眉头,都到了嘴边的话都给苦没了。 他抬眸,表情难言地望向君澜,太苦了,小丫头给他冲泡的该不会是黄莲吧? 君澜虽然在和柳若水交谈,但余光一直都有注意着时越,见他眉头拧成两团黑疙瘩,一脸苦涩难言的样子,便解释道: “这是我在绥兰秘境中采摘的药材,你身上的邪毒太棘手了,一时半刻还解不了,你先喝这个压着,虽然这东西不能解你身上的邪毒,但是有压制的作用,它能让你毒发时少受点罪。” 上一秒还眉头深凝的时越,闻言,他眉头舒展开,向上挑起一个好奇的弧度,眼眸却是微微眯起,审视地打量着君澜。 他中了邪毒一事,知道的人就那么两三个,小丫头是如何得知的? 柳若水的神情则是凝重起来,警惕地望着君澜,师兄身居高位,四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想要他性命。 身上总也除不掉的邪毒,是师兄的软肋,不能传出去! 柳若水的目光陡然转冷,她对君澜本就稀薄的好感一扫而空,剩下的全是戒备和警惕,盯着君澜,眼中隐隐透出杀意。 隔着这么近距离的杀意,君澜自然感觉到了,她视线从面前二人身上扫过,略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修真界弱肉强食。 面前那位还不知道姓名的山中道友,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这样的高手,肯定有不少人想挑战他,倘若让人知道他身中邪毒,难保不会有人趁他病要他命。 想到这,君澜道:“邪毒的事情,我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 意思是你们大可放心。 时越一直都很放心,他身上的邪毒,每到月中就会发作,每次发作起来,他的实力确实会有所损减。 可那又如何呢,即便他毒发时的实力只有全胜时期的五成, 在这个修真界,依旧无人能伤他分毫。 不放心的是柳若水,她并没有因为君澜的保证而卸下戒备,依旧冷冷地望着君澜,像支随时都会飞出,并且射入君澜心脏的利剑。 那意思很明显:我不相信你。 君澜 :“……”这就没办法了。 总不至于让她赌咒发誓吧? 不可能的。 君澜抿唇,对柳若水道:“这位姑娘,关于你师兄身中邪毒这件事情,我就算看出端倪了,其实也大可不必让你们知晓,这样也就不会引起你们对我的戒心了。” “但是我没有这样做,我让你们知晓了。所以你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我之所以冒着会被你们杀人灭口的风险说出此事,纯属因为我是在投桃报李呢。” 君澜说完,清透黑亮的眼眸望着柳若水,长睫像蝴蝶的翅膀擦过下眼睑,满满的全是真诚。 柳若水怔了怔,随即恍然。 是啊,对方一眼就能看出师兄身中邪毒,如果真想趁机对师兄不利,就会将这个发现悄悄藏在心里面,然后再等候时机动手。 ……是她关心则乱,当局者迷了。 反应过来的柳若水眼中杀意退去,脸上浮起些许尴尬之色来。 她望着君澜,愧疚道:“抱歉,刚才是我想多了。” “理解理解。关心则乱嘛。”君澜摆摆手,表示谅解,紧跟着又皱眉道,“不过你师兄身上的邪毒有些过于棘手了,我现在只有五成的把握,稳妥起见,我觉得还是再过些时间,等我准备充足了再帮你师兄解毒。” 五成的把握,其实已经不算低了。 师兄身上的邪毒,连明阳子那样的医道圣手,钻研了三年,也才只有五成的把握。 柳若水心想,她不是那种纠结的小性子,误会解开了,自己也道过谦了,这事也就放下了。 她斟酌了一番,捡起刚才的话题,继续道:“姑娘小小年纪,在医道上就能有如此造化,的确天赋过人。” 轻咳几声,方才又道:“姑娘若真有心想要拜入医宗,不如拜入回春宗,回春宗是修真界最大的医宗,修真界排名前十的医修,能有七位都是出自回春宗,其宗主明阳子,更是实至名归的医道圣手。” 面前这小姑娘颇有灵性,若和明阳子联手,兴许很快就能帮师兄解了身上的邪毒。 至于拜入回春宗精修医道,君澜身上极其难得的变异冰系灵根就要被浪费掉……柳若水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没有什么比师兄更重要。 君澜也没想这么多,更加不知道柳若水心中的算盘,她的关注点都在修真界最大的医宗,以及医道圣手上面。 回春宗这样厉害,她若能进入这样的宗门学习,兴许很快就能修有所成,就可以像许士林那样高中榜首,然后雷峰塔救母了! 就这样决定了,她要做回春宗的弟子! 君澜起身,才要对柳若水的提点表示感谢,一直没出声的时越忽然开口问她:“你这样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是想早点救出你母亲吧?” 心思被窥破,君澜也不遮掩,大方承认道:“嗯,外祖父说了,如果我能修有所成,就可以去宗门求情,求宗门放我母亲出蛮荒。” 救出原主的母亲,完成对原主的承诺,她就可以不用再受心魔誓的束缚了。 结果却听时越又问她道:“那你觉得,怎样才算修有所成?” 君澜一怔,是啊,怎样才算修有所成呢?修真界每年有考核标准吗? 见君澜脸上露出茫然之色,时越便知她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当年他家老子将白清秋囚入蛮荒时,的确说过倘若白家将来对修真界有大功,可以用这份大功,换白清秋自由的话。 但怎样才算是对修真界有大功呢?评判的标准又是什么?太空乏了,那不过是他那狡猾的老子爹用来稳定局面的空话而已,也就白家那种实在人才会信以为真。 时越道:“你若真想早些救母出蛮荒,不如好好提升修为,参加一年后的宗门大比。” “宗门大比?”君澜疑惑,“那是什么?” 时越:“……”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留给小丫头的那枚玉简里面,好像并没有提及宗门大比一事。 跟宗门联盟大选一样,宗门大比也是每三年举行一次,但是宗门联盟大选,面对的是天下所有人的一种选拔方式,而宗门大比,则是各宗门弟子之间的较量。 在宗门大比中夺得头筹的弟子,宗门联盟可以许其一个心愿。 弄清楚宗门大比的规则后,君澜脸上的茫然顿时一扫而空,宗门大比每三年一届,第一名获得者可以向宗门联盟提出一个心愿,这不正是她需要的吗? 最主要的是,这一届宗门大比就在一年后举行。 也就是说,她有一年的时间备战,只要她在一年后的大选中拔头筹,她就可以救出原主母亲,解除和原主之间的心魔誓了。 君澜方才还觉得前路有些迷雾困扰,如今听了时越的话后,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参加一年后的宗门大比,拿下第一名,救原主母亲出蛮荒,,这就是她下一步的目标。 她接下来就朝着这个目标前进! “所以,你现在还想拜入回春宗吗?”时越问。 小丫头入回春宗,修炼医道,与他而言或许是好事。 但是小丫头怀揣变异冰系灵根。 有这样好的资质,却跑去学习医道炼制丹药,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正如柳若水所言,变异冰系灵根,拜入凌霄宗才是最佳选择。 凌霄宗的宗主也是这么想的,他也做好了要将君澜收为关门弟子的准备,连给小徒弟的见面礼都备好了。 所以,第二天拜师大典上,当君澜说要拜入万春谷时,凌霄宗的宗主震惊得险些从椅子上一跳而起,还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 好好的一个变异冰系灵根,不跟着他一块儿修习水道术法,却要入什么医宗……医宗收留的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一些不能修炼的废人啊! 医宗的那些废物们,个个身娇体软的像根没有骨头的藤蔓,毫无战斗力可言,危险来临时,别说战斗了,还要靠他们扛着逃命呢,入那样的宗门能有什么前途? 同样震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的,还有回春宗的宗主明阳子,他回春宗乃修真界第一大医宗,君澜要入医宗,首选不是他回春宗,竟然是医宗界排名末尾的万春谷……这算怎么回事啊!! 至于万春谷的谷主苗老儿……他也从椅子上摔下来了,是实打实的摔下来,而不是像前面两位那样险些,差点。 身形瘦削干瘪的老者,穿着一身宽大而朴素的长袍,左边肩膀上还有一块小补丁,虽然针脚走的很细致,用来打补丁的布料也特意做了挑选配色,但还是能看出来那是块补丁。 此时,一身寒酸气的老者跌坐在地上,用枯瘦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君澜:“小姑娘,你……你要拜小老儿我为师??” 第58章 师父就是最好的礼物 苗老儿还跌坐在地上,他一手撑在地面上,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仰着脑袋问站在他面前的少女。 风从敞开的殿门内钻进来,将他身上那件朴素到寒酸的长袍吹的鼓荡起来,越发显得他身形过于干瘪瘦小了。 那长袍太大了,实在不合体,穿在他身上,有一种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再加上他此时的举止和神态,怎么看怎么滑稽,丢到大街上去,就是一个晚年生活凄苦,穷困潦倒的普通小老头。 君澜盯着老者肩膀上的那块补丁,她咬住后槽牙,暗暗吞咽了下口水,衣服上打补丁也就罢了,还不合体,看来这万春谷……真不是一般的穷啊。 可是再穷也得去啊。 万春谷有她想要的东西。 时间倒退到一天前,扶风楼雅间内,分析完利弊的时越,问君澜:“所以,你现在还想拜入回春宗吗?” 医修们自己都没办法修炼,自然也没办法教弟子们修炼,他们只教授弟子医术和炼丹术。 宗门大比可不比这些。 君澜要想在一年后的宗门大比中夺得魁首,就该选择冰系灵根,拜入凌霄宗,这才是最佳选择。 然而君澜说:“对啊,入回春宗,我喜欢医术。” 还有没法放弃的坚持。 末世的惨烈,让她认识到了什么叫人命脆如纸,所以,当她觉醒木系异能,掌握了治愈术后,她的目标就跟启明星一样,清晰又明了: 找到治愈丧尸病毒的法子,然后批量生产,全球推广,让幸存的人类从铁笼子里面走出来,回归到夜晚可以放心出来看月亮的日子。 花爷爷他们被丧尸病毒感染时,她的研究已经有些眉目了,自爆前的最后一秒钟,花爷爷用已经变调,听起来像机械一样诡异的声音,翻出了自己最后的临终遗愿。 如今她虽然不在末世了,但她既然能穿过来,说不定哪天还能穿回去。 医术不能放下,她得继续往下走,等哪天再穿回去,接着完成花爷爷的遗愿。 君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坚定,视线也专注地望着前面,好像她看的不是什么也没有的虚空,而是一个人。 她在和那个人交谈。 或者说是在和那个人做什么承诺般。 什么人能得她的承诺,还能让她眼神如此悲戚? 时越想起了水月幻境中那几只险些困住君澜的邪祟,水月幻境由心而生,那几只邪祟能够格在幻境中出现,足见其分量。 这一刻,时越忽然明白了君澜坚持入医宗的原因,他放弃劝君澜入凌霄宗的念头,向她推荐了万春谷。 既然要入医宗,自然就要入万春谷。 也不是说回春宗不好,只是时越直觉万春谷会更适合君澜,苗老儿也比明阳子更需要像君澜这样的弟子。 而他用来说服君澜的理由,是一只邪祟,就是那种在水月幻境中险些困住君澜的邪祟。 当然,邪祟是这里的称呼,对于君澜来说,那是丧尸,货真价实的丧尸! 时越用留影石将那只丧尸展示给君澜看,君澜震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没滚出眼眶,末世时期才有的丧尸,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这让她如何不震惊! 因此,当时越说万春谷的谷主一直在研究如何治愈那只丧尸时,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马舍弃回春宗,转投万春谷而去。 这就是君澜舍弃最大的医宗回春宗,转而扑向万春谷的原因。 昨天,时越说万春谷很穷,君澜当时还没当回事,心说瘦死的驼驼比马大,好多也是在宗门联盟里面有名字的宗门,能穷到哪里去啊。 如今万春谷的老大就在她面前,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瘦得脸颊上刮不下二两肉,全身上下每一个毛细孔都在向外散发着贫寒和饥饿的信息。 ……穷到家了。 不过她也没想过要去万春谷吃香的喝辣的。 她是冲着那只丧尸去的。 君澜收回思绪,然后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应该赶紧蹲下,身去。 她未来的师父跌坐在地上问她是不是真的要拜自己为师,而她却还脊背笔直的站着,让师父仰着头跟她说话……这样不好,为人子弟,要尊师重道。 君澜立马单膝屈起蹲地上去,想了想,她索性又把另一条腿也屈下去,直接跪在了苗老儿的跟前。 这个师父她是拜定了,哪怕师父不肯收她,她死皮赖脸也要赖上去。 既然是拜师,那就要有拜师的样子。 “弟子君澜拜见师父,恳请师父收弟子为徒。” 少女的声音不大,然而在安静的大殿中却显得尤为响亮,所有人都听见了她的话,也听出了她语气中一往无前的坚定,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的人希望破碎了,惋惜的一个劲儿摇头叹息。 一个天选的变异冰系灵根,不选个大宗门跟个好师父好好修炼等着他日飞升,却跑去那穷得乞丐都不忍心上门乞讨的万春谷学什么医道……这不是暴殄天物嘛! 要不是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差点就要冲上去强取豪夺了。 不能强行把人带回去,就只能在心里面生闷气,这里面气得最狠的就数明阳子了。 君澜要是不入医宗也就算了,入了医宗,但却不入他回春宗,而是入了万春谷……好好的一颗白菜,就这样让万春谷那头猪给拱了啊,何其悲哀!!! 上了年岁的明阳子呼吸粗喘,大把大把的直往嘴里面塞丹药,这才没有憋闷得吐血三升。 明阳子气闷憋屈又不甘心,他瞪着一双老眼,痛心疾首地望着君澜,就好像君澜不是在拜师,而是踏入了什么不归路。 他要用目光将君澜拉住,让这孩子回头是岸。 可惜,旁人以为的歧途,对于君澜来说却是正的不能再正的正道,她在末世的研究虽然有了些眉目,但是也陷入了瓶颈期,一直得不到突破,她就是因为这些心浮气躁,才会钻进丧尸设下的圈套里面。 满目的残垣断壁间,四周连只鸟雀儿都没有,却突兀地趴着一只小狗,这多可疑啊,放在平时她肯定心生警惕。 可那时花爷爷他们才因为保护她而死,她被失去好友的悲痛打击到了,日夜不停地制药,试药,失败,再制药,再试药,再失败……不知道抓了多少只丧尸做试验。 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已经进化出智商的丧尸记住她了,将她列为头号围猎目标,然后针对她设置了一个陷阱……然后她就来到了这里。 ……也幸亏是来到了这里,没让她穿到其他什么地方去,不然她连给自己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更别说完成花爷爷的遗愿了。 君澜将那些惋惜和痛惜的目光统统忽略掉,她望着整个人还处于呆滞中,满眼满脸都是“我是不是在做梦”的苗老儿,又叫了一声“师父”。 声音恳切,眼神炙热,每一个表情都在竭力诠释“快收我为徒”的期待。 这下苗老儿终于从梦中醒过来,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了,身手难得地比小年轻还敏捷,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连声应着“哎哎哎”,一边将君澜扶起来,一边又忙着给君澜摸见面礼……自然什么也没摸到。 往年历届宗门联盟大选,他们万春谷从来不参与,原因无他,因为宗门太穷,养不起新弟子。 当然,最主要的也是因为没有新弟子愿意去他们万春谷啊。 别看回春宗和他们万春谷都是医宗,宗门名字里面还都有一个“春”字,然而两者的排位却一个是凤首,一是个鸡尾。 他们回春谷就是那个鸡尾,又穷又破,连凤尾都算不上。 这样的宗门,谁会进啊。 结果没想到今年就有人进了,还是一个资质好到能让人挣破脑袋的头号好苗子! 老和尚去万春谷找他,让他今年务必要来时,他还不愿意呢,心想来了也白搭,好苗子瞧不上他万春谷,资质差的他也看不上,过来干嘛,浪费时间。 最后还是老和尚使蛮劲儿,硬是把他从万春谷扛了过来。 如今他恨不能给老和尚立个牌位一日三炷香地供着,要不是老和尚把他硬扛过来,他就要错失一个好苗子了! 苗老儿又把身上摸了一遍,到底还是没能摸出一件像样子的见面礼。 他搓着两只手,望着君澜,一脸尴尬:“那什么,好徒儿啊,为师今日来得匆忙,没来得及给你准备见面礼,要不……先欠着??” 君澜说:“师父就是上天送给弟子最好的礼物。” 把苗老儿感动的眼窝子都浅了几分。 …… 拜师大典结束后,就要正式动身去宗门了,在这之前,有三天和家人话别的时间,君澜用这三天时间帮白老爷子重塑了经脉,彻底补好了老人家被邪毒折磨的满目疮痍的身子骨后,这才动身跟着苗老儿回宗门。 离别这天,君澜将几页纸交给白老爷子,上面全是她为老爷子开的调理身子的方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被邪毒折磨了十几年的身子骨,也不是一两副药吃下去立马就能恢复如初,还得靠后期慢慢调理。 君澜道:“师父说谷里面有很多珍稀药草,我先过去看看,有合适的,我再送回来。” 第59章 接地气的坐骑 “外祖母的药也要按时吃。” “将灵根进行选择性存留的方法,我已经跟回春宗的明阳子前辈做过交流了,他老人家很感激我的分享,承诺只要我们白家有需求,他回春宗必当全力以赴。” “至于巫家那边……巫家这次虽然元气大伤,但是外祖父还是要多防备着巫家那边的人,防止那边狗急跳墙。” 君澜原本不想说这么多的。 说到底,她只是一缕从异世穿过来的幽魂,变非真的白家人。 就是她现在用着的这俱身体,在她接手之前,也和白家诸人并无交集。 实在还没有到感情深厚的地步。 然而她对白家人感情不深厚,但是白家人对她感情深厚啊。 听说君澜要去万春谷学艺,白家诸人的反应是: “万春谷?宗门里何时有这样一个宗派了?我以前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我也没听说过,不过我倒是知道宗门里面有个回春宗,是最大的医宗,排名前十的医修都出自那个宗门。” “澜儿表妹,你是不是记错啦,你要去的应该是回春宗吧?” “你不要瞎胡说,回春宗是医宗,澜儿表妹是变异冰系灵根,她去回春宗做什么,总不可能是去学习治病炼丹术吧。” “对对对,我瞎说我瞎说,咱们澜儿表妹可是身揣变异冰系灵根的稀世天才,怎么可能会去医宗学艺嘛,那不是暴殄天物吗哈哈哈。” “所以,澜儿表妹要去的万春谷,应该是一个新成立的宗门吧?” “莫不是哪个隐世高人前辈慧眼如炬,看出了咱们澜儿表妹将来是能振兴宗门的大能之才,所以才特意出山,又特意为咱们澜儿表妹成立了一个新的宗门?” 一人撑起整个宗门的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先例的,归元宗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据说归元宗以前就是个香火惨淡的小破庙,一年到头接待的香客,用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后来小破庙里来了一个小和尚,小和尚天生佛骨,小小年纪便得悟大道,他从老和尚手里接过风雨飘渺随时都有可能关门的小破庙,只用了短短几年功夫,就把一个小破庙壮大成了举世数目的大宗门:归元宗。 那个天生佛骨的小和尚,就是现在的归元宗宗主,玄一大师。 他们的小表妹是罕见的变异冰系灵根,情况和当年的玄一大师很像。 玄一大师能凭一己之力振兴一个宗门,他们的澜儿小表妹也可以的吧。 就是不知道那个慧眼如炬的高人前辈是谁? 那些没有去参加宗门联盟大选,没有亲眼目睹君澜拜师过程的白家小辈们,都齐齐望向君澜,眼中透着好奇和热切。 而像白雪见等人,则个个抿着唇,神情复杂。 他们和君澜一道参与了拜师大典,知道万春谷,听说那是一个又破又穷的小医宗。 资质那么优秀的小表妹,入了医宗不说,而且还是那样一个连名气都没有的小医宗……唉! 白雪见等人心中叹息,都和明阳子一样,有一种君澜误入歧途的惋惜。 君澜依旧坚定地认为那才是她最该走的正道,只不过她选择的正道,怕是要白家众人失望了。 她心中飞快地思量着,琢磨怎样将这份失望降低到最小程度,然后斟酌着开口道:“其实吧,万春谷……它不是什么新成立的宗门,它就是……就是一个医宗。” “什么?医宗?” “澜儿表妹,你要入医宗?!” 还做着自家小表妹能成为第二个玄一大师的白家其他人,闻言,齐齐陷入了不可置信的震惊中,然后又都齐齐扭头望向白老爷子。 他们从来没听说医宗里面还有个什么万春谷啊! 白老爷子神情复杂地为一众小辈们解释道:“万春谷,确实是个医宗,早在百年前就开宗立派了,因为宗门又穷又破,门内的弟子也基本上都是身体天生有缺陷,不能修炼之人,所以万春谷在修真界……籍籍无名。” 万春谷本就籍籍无名,自从二十年遭遇过一次大难后,就愈发籍籍无名了,族中的这些小辈们没听说过万春谷的名号很正常。 他望着君澜,“你上次不是问我,我吃的那些丹药都是哪里来的吗,就是万春谷送来抵债的。” 白老爷子身中的是邪毒,每七天一轮的针灸只是基本操作,起镇压缓解作用,真正让老爷子挺了这么多年还没死的,其实是每天都要吃的丹药。 那丹药才是吊住老爷子一口气的利器。 结果没想到那丹药出自万春谷。 更加没想到那丹药还是万春谷送来抵债的。 君澜诧异极了,她好奇地问白老爷子:“外祖父,万春谷怎么会差我们家钱啊?” “二十年前,万春谷遭到了一批邪祟攻击,因为事发时是在深夜,其他宗门救援不及,万春谷损失惨重,宗门都被踩踏成了平地,我们白家当时收留了万春谷幸存下来的弟子,又出资帮着重建宗门。” 钱就是这么欠下来的。 但是万春谷没钱还,就只能用丹药抵债了。 现在再回头想想看,也多亏了万春谷送来的那些抵债用的丹药,要不是靠那些丹药支撑着,他这把老骨头,怕是早就化成一捧春泥了。 只是外孙女要入万春谷这事……算了,孩子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他老人家就支持吧。 几天接触下来,白老爷子已经看出来了,他这个外孙女,看起来柔柔弱弱,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是个果决性子,有自己的主意,一旦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情,怕是几百头牛也拉不回头。 这点比她母亲强,有主见。 想起自己还被囚禁在蛮荒中的女儿,白老爷子的心中就是一阵绞痛,他看向君澜的目光中充满了疼惜和怜爱,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君澜的肩头,一脸慈爱地对她说:“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吧,外祖父不干涉你。” 当年他就是因为太干涉女儿了,什么都给女儿安排的明明白白,以至于女儿从小就没有自己的主见,也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凶险,所以才会……唉! 白老爷子心底泛起愧疚和悔恨,同样的错误,他不能再犯。 君澜并不知道这些,一听白老爷子支持自己拜入万春谷,她悬着的心瞬间落地安稳了。 说实话,她其实挺担心白老爷子会不同意她入万春谷的。 望子成龙盼女成凤,这是所有家长的通病。 老爷子对她应该也抱有这样的希望。 尤其现在,白家正处于最艰难的时候,她身为家族中的一员,从家族的立场上考虑,她应该拜入一个声名显赫的宗门,这样,她才能给家族带来助益。 而不是选择入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宗门,还是医宗。 结果没想到老爷子既然尊重了她的选择……要说君澜心中没有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而现在,那份触动又升级成了感动,因为自从知道她要去的宗门又穷又破时,白家上下所有人,昨天夜里整整忙活了大半夜。 忙着为她准备行囊。 吃的,穿的,用的……连盖的被褥都给君澜带上了两床,足足塞满了三个储物袋。 就这白老夫人还觉得不够多,一个劲儿的说准备的少了,要了万春谷的地址,说是过两天收拾出来后再送一些过去。 弄得君澜好像要去什么蛮荒之地似的。 君澜哭笑不得,连忙阻止,她被这份浓郁的亲情感动的鼻头酸涩,头一次真正融入这个大家庭中,于是她就不免多说了一些。 难得的好天气,天空蓝得仿佛刚刚洗过的绸缎,少女沐浴在明媚的日光下,殷切叮嘱头发斑白的老者。 老者也很享受这份叮嘱,瘦削的面容上堆满笑意,一边听着嗯嗯啊啊,一边说好好好,自己都记住了。 直到日头升起老高了,君澜和白雪见等人,这才在家人满含担忧和不舍的目光注视下,动身去宗门联盟那边。 他们先在那里集合,然后再跟着各自的师父回宗门。 白家一众入选子弟中,只有君澜入了医宗。 所以,别人的师父都是带着新徒弟飞回宗门的,只有君澜和她师父是靠着两条腿儿走回宗门。 没办法,御剑飞行要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做到。 而带着人御剑飞行,要求就更高了,至少得有金丹期的修为才行。 没有这个修为,勉强把人带到半空中,飞不了几步远,怕是就要连人带剑地摔下来。 医修中,修为最高的数回春宗的明阳子前辈,筑基期修为。 至于同样带了一个“春”字的万春谷谷主苗老儿……四十年前就是炼气期九阶了,距离迈入筑基期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就是这个一步之遥,苗老儿跨了四十年都没能跨过来。 让他带着君澜御剑飞行,那肯定是做不到的。 至于君澜……君澜也不行。 她的修为更低,才炼气期一阶,比她师父还不如呢。 而且她也没有剑可御。 眼看一支又一支的队伍御剑离去,广场上就只剩下他们师徒二人了,苗老儿搓着手掌,安慰君澜:“那什么……丫头啊,你别难过,师父虽然不能带你飞,但是师父能带你跑……” 话没说完,一阵“哒哒哒”声响起。 苗老儿循声望去,眼睛一亮,指着前方对君澜道:“丫头你看,咱们的坐骑来啦!” 君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下一瞬,她呆若木鸡,不敢相信,几次揉眼,喃喃自语:“这坐骑……还真是接地气啊。” 第60章 师徒俩都不是啥好人 太接地气了。 在君澜的认知中,仙门中人么,都是高来高去的,要么腾云驾雾,要么御器而飞,再不然就整个诸如麒麟翼虎之类的当坐骑。 更先进与时俱进一点儿的,比如蒸汽朋克背景的修真世界,那里的仙君们,他们的交通工具都已经扩展到乘坐飞舟的阶段了。 但是师父找来的这俩坐骑…… 君澜咽了口口水,瞪大眼睛望着迎面走来的两头驴,她整个人先是陷入沉思中,然后默默把挂在腰间的储物袋取下来,揣进怀里,还珍惜地按了按。 出发之前,她一度觉得白老夫人他们过于多虑了,给她装那么多吃的用的,甚至连睡觉用的被褥都给准备了两床,宗门就算再穷再破,总不至于连铺盖都买不起吧。 但是现在,君澜发自内心地觉得白老夫人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尤其当那两头驴又“哒哒哒”掉头离开时,君澜愈发地想要给白老夫人竖大拇指,甚至有股想要传信回去,让家里面隔三差五给她补充点生活物资的冲动。 不让家里面支援点生活物资,她怕自己学艺不成身先猝,再饿死在宗门。 宗门实在太穷了。 穷得要找两头驴当坐骑也就算了,最后还因为价格没谈拢,连驴都没得骑了。 驴的主人是一对夫妻,一人牵着一头驴,一边往回走,一边发牢骚。 妇人说:“说好的一头驴十两银子的,我还寻思着这次能小赚一笔呢,结果可好,那老头,拿颗破丸子出来就想换咱们两头驴,还说什么他那破丸子一粒就能价值百两,还说咱们赚了……我赚他奶奶个头!呸,老骗子!” 妇人往地上狠狠啐了口唾沫,眼睛都气红了,泪水从眼眶中涌出。 最后抱住驴头无声哽咽。 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砸在毛驴的脑袋上,毛驴发出“啊呃、啊呃”的叫声,然后垂下脑袋,似乎羞愧自己没能给主人换回银钱。 旁边的男人重重叹声气,劝妇人:“行啦,别哭啦,由哭不出钱来,趁着天色还早,咱们赶紧去集市上,兴许还能碰上别的卖主。” 男人抬头望了眼天,满脸凄苦:“两头驴,今天是一定要卖掉的。不把两头驴卖掉,咱拿啥给宝儿请大夫啊……宝儿那病,可不能再拖了啊。” “卖掉,肯定卖掉,亏再多也要卖!”妇人擤了把鼻涕,语气沉重,又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 风将他们的对话送到身后站着的师徒二人耳朵里,苗老儿委屈道:“请大夫?还请什么大夫啊,我不就是现成的大夫嘛……我这丹药真的很好用啊,徒儿你说,他们怎么就不信我呢,唉!” 君澜:“……” 视线从自家师父手里捏着的那颗丹药上扫过,君澜心想,换成是我,我也不信你。 她现在虽然还不会炼丹术,但是她懂医理和药理,能够通过丹药的气味辨别出其成分,再由成分的比例推出丹药所对应的症状,以及丹药品质的好坏。 师父手里的那颗丹药,是用来安息凝神的,有治疗心悸失眠的奇效。 心悸失眠是最折磨人的疾病之一,她师父手里面的这颗丹药,若是碰上个识货的,别说卖百两银了,就是千两银也值。 错就错在师父说的最后一句话上。 师父对那夫妻俩说:“我这颗丹药价值百两银,只换两头毛驴太亏啦,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把丹药给你们,你们把毛驴给我,然后再找补我十个馒头……窝窝头也行。主要是我们师徒二人还要三天的路程要赶,身上也没个钱,不备点干干粮不行啊。” 那夫妻俩原本还将信将疑的,结果一听她师父说这话,“将信”的那一部分瞬间如云烟散去,就只剩下疑了。 身上揣着价值数百两银的神丹妙药,结果身上却掏不出买窝窝头的十个铜板……岂非可疑? 再者,一颗丹药价值百两银,而自家养的这两头瘦驴,顶破天了也就值个二十两银,就算他们再添一百个窝窝头进去,卖丹药那老头也还是巨亏。 亏成这样,不如多走几步路,把丹药拿到集市上去卖,岂不是更好?为啥非要换他们家的驴?因为那药是假的呀,不敢拿到人多的地方去卖,就只敢骗骗他们这些可怜老实的乡下人!!! 夫妻俩坚定地人为她师父是个骗子,扔瘟疫似的把丹药扔到地上,牵着驴就走,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君澜摇头叹息。 按理说,万春谷盛产丹药,丹药又是修士们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物品,百姓们有个病痛什么的,也得吃药看病,师门就是靠给人治病和售卖丹药,也不至于穷到连窝窝头都吃不起的地步。 但是这一瞬间,君澜突然明白师门为啥这么穷了,因为她家师父不懂经商之道啊。 卖药也属于经商的一种。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卖药也是一样的道理,同样一颗丹药,江湖郎中沿街叫卖,跟放在大药堂里面明码标价地出售,完全不一样,前者可能就值几个窝窝头的钱,后者却能卖出人参的价格来。 她家师父要是把丹药找个锦盒包装一番,直接硬气地说这丹药售价一百银,少一个铜板都不卖,那夫妻俩保证不会质疑她家师父是个骗子。 顶多也就是买不起而已。 眼看那夫妻俩牵着毛驴越走越远,君澜也顾不上叹息了,忙拔脚追上去,师父说了,从这里距离宗门有三天的路程。 三天的路程走下去,她两只脚板还不得磨掉一层皮啊。 再者,两条腿终究不如四条腿儿走得快。 “前面的大叔大婶,请等一下。”君澜在后面喊。 大叔大婶一心想着赶早卖驴,自然不会真停下来等一等,连头都没回一下。 有啥好回的啊,肯定是那老头见自己行骗不成,于是就派徒弟上了。 呸,师徒弟俩都不是啥好人。 妇人心中恨恨地想,非但不停,脚步走的更急了,还催促男人也走快点儿。 君澜没办法,只得急步追上去,直接拦在夫妻二人跟前。 “你想干啥?要抢我家的毛驴吗?哼,不怕告诉你,老娘以前可是杀过猪的!”妇人说完,撸起袖子,一副很不好惹的架势。 男人也是一样,目露凶光,就连那两头毛驴也“啊呃、啊呃”叫起来,前蹄把地刨的尘土飞扬,脑袋压着往前伸,将两只牛角似的尖耳朵对准君澜,一副“你要敢抢老子,老子就顶死你”的架势。 誓要和主人共进退的决心表达得非常强烈。 君澜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自己又不是强盗。 她赶忙解释道:“大叔大婶,你们误会了,我不是抢驴,我是来买驴的。” 说完,君澜赶紧掏出一块灵石来,才要递过去,忽又想起面前这二位都是普通人,灵石对于他们来说没用,于是她又把灵石放回挎包里面,从小奶豹的嘴巴里面抠了颗金花生出来。 被主子从嘴巴里抠食的小奶豹:“……” 对于一只灵兽来说,蕴含着灵气的灵石才是真正的美味佳肴,那些俗气的金银珠宝都是下脚料,勉强用来磨磨牙而已。 小奶豹喜笑颜开,毫无怨言,抱着一块可以买一套房的灵石,咔嚓咔嚓吃起来,快活似神仙。 夫妻二人还不知道自己错失了一笔巨款,见君澜拦路,顿时心生不悦,妇人都要动手推君澜了,结果见她忽然掏出颗金花生来,那妇人忙又把手缩了回去。 黄灿灿的金花生,足有大拇指那么长,果实浑、圆饱、满,日光下散发着耀目的金光,夫妻二人看得眼睛都瞪圆了,这可是金花生啊,比那什么破药丸值钱多了! 妇人连忙堆出一脸笑容,特别和善地问君澜道:“小姑娘啊,你是说,你要买我家的毛驴是吗?”一边说,一边视线上下滚动着,飞快地打量了君澜一遍。 先前妇人满心想的都是卖驴,卖高价驴,没怎么留意君澜,这一打量她就发现,小姑娘大眼睛红嘴唇,小脸白嫩的像他们家过年才舍得蒸着吃的米糕,真俊。 衣服也好看,没补丁,料子一看就是他们穿不起的,是个有钱人家的姑娘。 妇人一遍打量下来,心中有了计较,丝毫不再怀疑那金花生的真假,看君澜的目光就像看自己的亲闺女一般,别提有多慈爱温柔了。 君澜:“……”她轻咳一声,点头,“嗯,是的。大婶,我和师父赶路需要一个坐骑,您看,您能把这两头毛驴卖给我们吗……” “卖!卖卖卖!我们卖!” 不等君澜把话说完,那妇人就抢答道,直接把缰绳塞进君澜手里,然后顺势拿走君澜手里的那颗金花生。 两头瘦驴,换一颗金花生,不卖是傻子。 苗老儿这会儿刚好也追上来了,那妇人忙从自家男人手里夺过另一头驴的缰绳,塞他手里去:“老人家,这头驴现在归你啦。” 妇人说完,拉着自家男人转身就走,生怕走慢了苗老儿后悔。 徒弟年纪小,不知道物价是啥样,师父却是一把年纪了,精明着呢,可不能给对方后悔的机会。 妇人心中如是想,所以她步子就迈得又急又大,恨不能拍拍翅膀“嗖”地一下飞走才好。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夫妻俩都走出半里路了,一扭头,就见自家那两头瘦驴还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瘦驴脊背上驮着那师徒二人。 第61章 你们是要打劫吗 妇人骇一跳,攥紧掌心里面的金花生,死死护住,仿佛那是她的眼珠子心肝宝贝。 金花生可以请大夫,大夫能救她儿子,儿子就是她的眼珠子心肝宝贝。 “当家的,你说他们是不是后悔了啊?”妇人问,声音都是抖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瘦驴脊背上的师徒二人,抿着嘴唇,凶的很。 男人也紧张地盯着那师徒二人。 他梗着脖子咽了口唾液,说:“不会的不会的……我瞧那小姑娘气质很好的样子,出手也阔绰的很,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小姐……” “他们这种人,都有钱的很,别说一个小小的金花生了,就是一个大金锭子掉地上去,他们都不会弯弯腰去捡的,嫌丢人。” 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的穷苦人家就不一样了,别说是弯弯腰,就是上刀山下下火海,他们也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往前冲。 男人絮絮叨叨地说,安慰自己,也是安慰妇人。 可妇人并没有被他安慰到,眼看瘦驴驮着师徒二人越走越近,妇人心中的危机感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不行,不能把金花生还回去,那是她儿子的命! 妇人仿佛听见了儿子一声声唤她娘,她原本因为害怕而抖个不停的腿,一下子绷直不抖了。 为了儿子,拼了! 将金花生塞进嘴巴里面含住,妇人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攥手里,目露凶光。 男人起初还有些犹豫,可想想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躺在床上泪眼汪汪的儿子,男人心里的那抹犹豫就站不住脚了。 他骂了一声娘,搬起了一块更大的石头。 夫妻二人都手持凶器,分别站在路两边,眼神凶恶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师徒二人。 瘦驴上的师徒二人还丝毫不知道危险就在前方等着他们。 苗老儿坐在瘦驴脊背上,手里面握着缰绳,眼神一下又一下地往旁边的小徒弟身上瞄,越瞄越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小徒弟。 小徒弟这么好的资质,随便进哪个宗门都行,进去了就会被当成核心弟子培养,不用为生计发愁,只管安心修炼,还有享受不尽的修炼资源。 结果小徒弟却拜他为师,不嫌弃他落魄寒酸,愿意跟他回那个又穷又破,至今还在为温饱问题发愁的穷家……连这两头瘦驴都是小徒弟掏钱买的,情何以堪啊,唉! 苗老儿重重一叹,一边觉得对不起小徒弟,一边又惜才的很,舍不得让小徒弟另找高枝,整个人纠结成了麻花。 他正纠结着,君澜似有所感的朝他这边瞥了一眼,师徒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上,没有擦出火花,却产生了火的效果,苗老儿就像被火舌燎到眼睛,“嗖”地一下收回视线。 两只枯瘦的大手攥住缰绳,全身上下都是无处安放的局促。 君澜:“???” 怎么了这是? 她本来在逗弄小奶豹玩,被她家师父这样一搞,她觉得师父可能更需要她的安抚。 安抚什么呢? 无非是他们路上吃喝的问题。 君澜还没忘记那十个窝窝头的附加请求,她下意识地觉得师父他老人家应该是在为他们后面的口粮发愁,于是她解开一个储物袋,打开给苗老儿看。 “师父您看,我这里带的有干粮。” 肉干,馒头,糕点,水果,还有几袋白面几袋大米,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一个储物袋。 苗老儿探头瞧了一眼,瞧见里面装的各类口粮,他更加羞愧了,徒儿跟着他这个师父,连口粮都要自备……唉唉! 回去后得想个法子,看看能不能托隔壁的武修们,请他们再帮忙卖一批丹药,价格低点不要紧的,能卖出去就行,好歹换点银钱在手里。 苗老儿心中如是想。 与此同时,君澜也在心里面盘算,心说师门这么穷可不行,她得想个法子让师门富起来啊。 师徒二人各有心思,任由瘦驴驮着他们往前走,直到瘦驴停下来,停在手握石块满脸凶相的夫妻俩跟前。 坐在瘦驴脊背上的师徒二人:“…………” 君澜扭头问苗老儿:“师父,他们是要打劫我们吗?” 财帛乱人心,她刚才出手阔绰了些,这夫妻俩别不是见财起意了吧。 苗老儿一生痴迷医道,是个实至名归的医呆子,他对金钱的概念不是很精准,但是他懂点面相之术,能看出前面那夫妻俩不像是拦路抢劫的恶徒,于是他迟疑道:“不至于吧?他们许是觉得驴卖给咱们卖亏了,临时变卦后悔,想要加价?” 君澜:“……” 师父在说什么? 一颗那么大的金花生,换两头瘦驴,要亏也是他们这边亏好不好? 君澜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苗老儿则生怕好不容易买来的毛驴又飞了。 他赶忙从怀里面摸出一大把丹药来,捧着送出去,对那夫妻二人道:“你们是觉得毛驴卖亏了对吗?别急别急,你们要是觉得卖亏了,我这里还有丹药,都给你们。” 以前隔壁的武修总跟他说,外面的丹药多如牛毛,不值钱,卖不出价格,他还不怎么相信,在将经历了刚才一颗丹药换不到两头瘦驴的情况下,他信了,于是这次他掏出了一大把丹药。 有治疗寒疾的,也玉有治疗高热的,还有对跌打损伤有奇效的……反正都是百姓们日常需要长备的普通药,但品质却都不普通。 君澜粗略估算了一下,她师父掏出来的这把丹药,足够让一个贫寒之家一飞冲天,而且还是能进一方富人圈的那种冲天。 所以,师门贫困,不仅仅因为师父他老人家不懂经商之道,还因为师父他老人家对银钱没什么概念吧?或者是低估了丹药的价值? 瞧瞧,这么贵的丹药,师父一掏就是一大把,就为了换两头瘦驴。 没有比这更傻……咳,更败家的行为了。 君澜心中思索着,手上动作却没停,她将苗老儿的手推回去:“师父,这件事情交给弟子处理吧,您老就别费心了。” 然后面上神情不变,眼神却很冷地望向那夫妻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都已经银货两讫了,你们为何还要拦路?莫非你们想抢劫?” 她不认为这夫妻俩会不知道一颗超肥超胖的金花生,和两头瘦不拉几的瘦驴,两者哪个更值钱。 知道了还堵他们,又拿着凶器,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见财起意,拦路打劫。 被当成打劫贼人的夫妻二人:“…………”屁的打劫哟,他们可都是守法的良民! 不过听小姑娘这话的意思,似乎不是觉得买他们家的瘦驴买亏了、所以才追上来找麻烦的。 尤其是那个他们以为很精明的老头,没想到是个傻的,还怕他们嫌弃卖便宜了,要补偿他们……真傻。 不过这是好事啊,至少给儿子请大夫的金花生保住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神情,那男人率先扔掉手里面的大石头,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误会误会,我们是良民,我们不打劫,其实我们……我们是怕你们打劫我们。”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卖力地往上扬起,尴尬写满一脸。 他解释道:“因为你们一直跟着我们嘛,我们就以为你们是嫌两头毛驴买贵了,要找我们麻烦,所以我们就……唉,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君澜:“……”还真是一个大误会啊。 她无语,指着前面的路说:“我们师徒二人要回宗门,你们走的这条路,刚好就是我们回宗门的路。碰巧顺路而已,跟打劫无关。” 再说了,你们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估计也就是那颗金花生了,有值得我打劫的地方吗? 这话君澜没说出来,但男人听出了她话里面的意思,男人非但没有觉得被羞辱了,反而吐出了好大一口大长气,说:“啊,原来是这样啊,那太好了……哦不,我是说太凑巧了,嘿嘿嘿!” 凑巧的吓人。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他把两只布满汗液的手随便往衣服上擦了擦,咧着嘴嘿嘿笑,一脸的憨厚相。 误会解除了,君澜也朝这个憨厚的男人笑了笑:“那,这位大叔,请问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男人:“啊?哦!可以可以!” 他连忙侧身让到边上去,还把自家婆娘也扯到边上,一直目送瘦驴上的师徒二人走出几步远,男人悬着的心才彻底落回肚子里面。 他对自家婆娘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了那师徒不是那种人嘛,你偏不信,非把人当恶人,怕人家抢你的金花生,还把金花生塞嘴里去,也不噎着……” 一边说一边扭头,就要跟自家婆娘说没事了,结果一看,男人顿时面色大变,嘶声叫道:“孩他娘!孩他娘你这是咋了呀,你可别吓唬我啊孩他娘!” 男人用力摇晃妇人,鬼哭狼嚎,大喊大叫。 那声音尖利的,活像大半夜撞见鬼了。 君澜和苗老儿都下意识回头朝身后望去,然后师徒俩都齐齐变了脸色。 “师父,那位大婶的情况不对劲儿。” “面色发绀,嘴唇青紫,呼吸不畅……确实不好,我们过去看看。” 第62章 妇人眼中的惊慌 【62】 师徒二人赶过去时,那妇人的整张脸都已经成了青乌色,嘴唇也成了青乌色,额头上鼓起一根根蚯蚓样的青筋,眼珠子瞪得感觉都快要掉出眼眶了。 “孩他娘!孩他娘你别吓我啊!你这是咋了啊!” 男人摇着妇人的肩膀,又哭又叫。 身体被这般大力摇晃,妇人起初还能反抗,然而随着出气进气全被堵住,妇人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脑袋胀痛的仿佛要炸开一般,别说骂丈夫关键时刻不顶事,就知道哭哭啼啼了,她几乎连站立都成了问题! 视觉和知觉逐渐往黑暗中沉去。 妇人心中一阵绝望,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往哪里藏不好啊,非要把金花生往嘴巴里面藏,现在好了吧,被金花生噎喉了吧! 她自己噎死不要紧,死了还要把那么大一颗金花生带进棺材里面去,她儿子可怎么办啊,那是儿子的救命钱啊! 还有,自家男人也是个蠢笨的,她刚才是当着男人的面把金花生塞进嘴巴里的,她现在这样子,一看就是被卡住了,男人就不知道把她嘴巴掰开抠一抠? 蠢,太蠢了,猪都比他机灵三分,自己怎么就嫁给了这样一个蠢笨的男人啊! 妇人又悔又恨还不甘心,胸脯剧烈起伏下,导致她卡在食道中的异物动了下,好巧不巧地,将最后一丝能呼吸的微小缝隙也给堵死了。 这下彻底没指望了! 妇人心中一阵悲怆,恍恍惚惚中,她听见有个声音说:“师父,这位大婶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然后紧跟着,她又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正是如此!就是不知道她被什么卡主喉咙了,形状大小又是如何了,知道这些后,我们才能更好地对症施救啊。” 妇人的眼睛骤然大亮! 是那对买走她家瘦驴的师徒二人! 老天爷,可算有人看出她是怎么回事了! 原本都有些意识模糊的妇人,在听见师徒二人的对话, 瞬间便如回光返照般亢奋起来,她瞪着眼睛一番搜寻,找到君澜后,赶忙抓住君澜的手腕往前拉,让君澜去摸自己的喉咙,然后又连比带划,咿咿呀呀。 君澜:“???”啥意思啊这? 见自己比划半天,君澜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妇人不免有些着急,刚好这时,一头瘦驴“啊呃啊呃”的叫起来,妇人心中一动,忙跑过去把两只驴的驴头挨个拍了拍,又指指自己,然后眼巴巴地瞅着君澜。 君澜:“……”懂了! 她赶忙问妇人:“你是说,你把我刚才给你们的那颗金花生藏嘴里面去了?” 这夫妻俩先前误会她和师父要打劫他们,情急之下,就把金花生藏进嘴里面去,也不是这个可能。 妇人见她猜对了,就好像溺水之人突然看见一艘大船顺流飘来,激动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她急忙连连点头。 这会儿她男人也想起先前那茬来了,忙说道:“对对对,她刚才是把那个金花生藏嘴巴里面去了,怕你们抢你嘛,没想到……唉,这可怎么办啊,那么大个金花生卡喉咙里面,这还让人咋活命啊,我可怜的媳妇啊!” 男人又开始哭嚎起来。 君澜无语,心说这个时候你不赶紧想办法救你媳妇,光哭有什么用,还能把你媳妇给哭活了?? 她才要把这个遇事就知道哭哭啼啼的碍事男人推开,结果妇人 先抢在她前面动手了,直接一把将男人推倒在地上,又恶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 那意思表达的很明显:蠢货,没用的东西,趴在那里别动! 男人被警告,哭声顿止,果然老老实实趴地上不动了。 妇人这才又转头望向君澜,不见方才的强势和彪悍,满眼都是哀切的乞求。 君澜默默给对方点了个赞,生死危机关头,妇人还能保持住如此清晰的头脑,知道谁能救自己,可比她那个遇事就知道哭哭啼啼的男人强多了。 不过那男人倒也不完全毫无作用。 至少眼下他可以充当范本的作用。 弄清楚妇人是被什么卡喉了,苗老儿立马就展开了施救,他对君澜道:“丫头,为师这就给你第一课,来,你跟着为师的动作做。” 话音还未落地,苗老儿便径直走到还跟条忠犬一样趴在地上的男人跟前,扯住他的两条胳膊,往上用力一拉……没拉起来。 长年干庄稼活的男人,体格健硕的像头牛,哪是苗老儿这种体型单薄,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赘肉的老人家能拉得动的。 苗老儿一阵尬尴。 君澜也看得嘴角抽抽,都说医修体弱,她今天可算真正见识到了。 好在男人被媳妇瞪一眼后,瞪聪明了些许,揣摩出苗老儿的意思,他自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老人家,只要您能救我媳妇的命,您让我做啥都行……要命也给!” 男人说得视死如归。 苗老儿急忙摆手道:“不不不,没那么严重,就是拿你做个示范。”扭头望向君澜,“丫头,你快去那位夫人身后,跟着为师的动作做。” 他说完,从后面环抱住男人,用力挤压男人的腹部,一边做示范,一边还不忘告诉君澜这样做的原理。 其实用的就是海姆立克急救法。 一个远古人类,没想到这么早就摸索出了用这种方法排出异物了。 君澜不禁高看了自家师父一眼。 这种急救法,在后世属于基础急救常识,几乎人人都会,君澜不用看示范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甚至比她师父苗老儿做的还要规范。 她只用了几个动作,那个卡住妇人的喉咙,险些要了妇人性命的金花生就被吐了出来。 不知内情的苗老儿激动不已,心中直呼孺子可教,小徒弟只听他几句话,又只看了几眼他的动作,便精准地掌握了施救要领,不是孺子可教是什么? 他万春谷年年跟在其他宗门后面捡破烂,如今可算收到一个好苗子了! 这边,妇人死里逃生,脸上没有出现那种死里逃生的后怕,眼睛反而四处搜寻,直到找到那颗险些要了她性命的花生,捡起来藏怀里,这才后知后觉地后怕起来,抚着胸口大口喘息。 君澜:“……”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视财如命吧。 又过了一会儿,那妇人终于缓过了劲儿,跑过来一个劲儿的朝君澜师徒二人叩谢。 她男人也噗通跪下来磕头。 君澜扭头看向自家师父,见师父朝她颔首吧, 她这才把夫妻二人扶起来:“大叔大婶,你们快起来,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们是医修,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医修?”夫妻二人面露茫然之色,似乎不太明白医修是干什么的,于是君澜就解释道:“医修,就跟你们常说的大夫一样。” 但是又不完全一样,民间的大夫只能正常范畴的疾病,而医修不但可以医治正常范畴的头疼脑热,还可以治疗非正常的疾病,比如邪毒,尸毒之类的。 后面的解释君澜没说,但是妇人却聪明地想到了这上面去,她咬着嘴唇,两只手无意识地搓个不停,似乎陷入了某种挣扎中。 君澜蹙眉,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选择性地忽略妇人的异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原则,妇人既然不想说,她就是好奇之下跑过去追问,妇人又未必会说给她听,就是说了,又未必是实话。 她何必要自讨没趣呢,随他们去吧。 不过该给的提醒还是要给的,君澜收敛心神,认真地 提醒夫妻二人:“你们以后尽量不要把异物往嘴巴里面塞,很容易发生意外的。” 今天要不是意外发生时,她和师父刚好就在现场,妇人怕是已经没命了。 然而并不是每一次都能这么幸运。 夫妻二人也意识到了这点,连连保证说以后不会了,一定会多加注意之类的话。 男人还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二位有所不知,我家儿子生病了,正躺在床上等着银钱救命呢,没钱大夫不给看啊……啊,对了!”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男人的眼睛陡然大亮,视线在君澜和苗老儿身上来回移动,激动起来:“你们是医修,你们也是大夫,我媳妇刚才差点死了,你们都能给救回来,那你们能不能给我儿子也瞧瞧……嘶!你掐我干嘛!” 男人话都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婆娘逮着腰上的软,肉掐了一把,他痛的呲牙咧嘴,不解地瞪向妇人,妇人也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对他道:“人家师徒俩还着急赶路呢,哪有时间给你儿子看病!” “可是……” “别可是了,儿子还在家等着咱们呢,咱们赶紧回去吧。” 就见刚才还沉浸在犹豫挣扎中的妇人,此时语气决绝,丝毫不给男人说话的机会,又朝君澜和苗老儿弯腰致谢后,便拉着自家男人急匆匆地走了。 那火急火燎的样子,又是跟刚才一样,似乎生怕跑得慢了,面前的师徒二人就会缠上他们一般。 君澜无语,好歹他们刚才也算是救了那妇人一命,那妇人就算不信任他们的医术,也不至于嫌弃到这种程度吧。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男人提出要让他们过去给孩子看病时,那妇人的眼中,明显地露出了惊慌之色。 第63章 请了一个尼姑回来 不相信他们师徒二人的医术,那妇人大可直接谢绝就行了啊,何至于要露出那种惊慌之色来? 总不至于说…… 君澜眉毛一挑,脑中忽然蓦地冒出一个剧本来: 一个二次重组的家庭,后娘不喜前任留下的孩子,但又想立出一个慈母的人设,于是这个后娘就暗中在继子的饮食中做手脚,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继子的性命。 继子这次生病,完全是后娘的手笔。 因此,当男人提出让他们去给那个可怜的继子看病时,后娘怕露出马脚,所以才眼露惊慌之色,又不想功亏一篑,所以就火烧屁股似得拉着男人走。 没错,就是这样,末世来临后,人类的娱乐就跟烈日下的海绵似得,大幅度缩水,所剩无己,君澜最大的娱乐就是看那些提前下载好出储存手机和笔记本电脑 上的小说。 那些宅斗文都是这样写的。 关乎到一条性命,她忍不住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自家师父,苗老儿听后,睁大一双老眼道:“啊?不会吧?人心可以这么坏吗?” 毕生都在钻研医术一道的万春谷谷主,最熟悉的就是他种下的那些药草,以及生活在他药田里面的那些野兔啊山鸡啊鼹鼠啊之类的小生灵。 活到这么大一把年纪,苗老儿出谷的次数屈指可数,日常接触到的人类,是他的那些个徒子徒孙们,以及隔壁的几个帮忙卖丹药的武修。 再就是谷底最深处那些被铁链层层捆缚住的一山洞外来客。 单纯如他,从来没想过人心可以这么坏。 脑思维跳跃如君澜,也没料到自家师父如此单纯,她看着自家那个都两鬓斑白满脸褶皱了,结果眼神却还澄澈如孩童般的师父,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师门贫困,或许跟当家人不通世事也有关系,否则的话,就冲自家师父炼的那些丹药,他老人家也不至于穷得连买头驴的钱都拿不出来。 ……这样可不行啊,得想办法增加师门的营收,她挎包里面可还躺着一只嗷嗷待哺的吞金兽呢。 君澜愁苦地想。 “儿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忽然蓦地炸开,直轰耳膜,君澜一个激灵回神,忙抬头循声望去。 就见前方不远处,那个被她定义成“后娘”的妇人正坐在地上拍腿大嚎。 妇人的身边除了先前那个男人外,还有两个年轻的后生,都是气喘吁吁的样子,像是一口气跑了很长的路般。 其中一个后生猫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面,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对旁边双眼直愣愣,仿佛傻了一般的男人道:“你家的驴不是卖了吗?那你还傻站在这里干嘛呀,快拿着卖驴钱去救你儿子啊!” 后生说完,伸手推了男人一把。 男人被推得一个踉跄,清醒过来,他嘴里面“啊啊哦哦”地应着,脚下已转起了风火轮,拔腿就跑。 妇人也不哭了,在他后面拍着腿大喊:“回来回来……钱还没拿呢!” 这个莽货! 妇人再次产生一种“我怎么嫁给了这样一个二愣子”的悲哀,她从怀里面掏出那颗还沾着她唾液的金花生,爬起来去追男人。 前面,男人一个紧急刹车停住,也正调头往回跑,跟只蓄足力道的回旋镖似得,一头扎在妇人的心口上面。 妇人被撞得险些闭过气去! 这个二货! 她捂住流血的鼻子,气得一脚踹男人腿上,骂道:“你个二货……行啦行啦,你别管我,快拿着钱给咱儿子请大夫去!” 妇人将金花生塞男人手里,又叮嘱他拿好别弄丢了,男人保证了几声,便攥着那颗金花生,脚下再次转起风火轮,风一般朝前方狂奔去。 ……腿长脚快,力气大,也就这点优点了。 妇人一边用袖子胡乱地擦拭着鼻血,一边在心中想,不过她只想了一会儿,整个心神就又被儿子占据去了。 栓子说她儿子情况不好了,也不知道怎么个不好法。 妇人心中惶惶,满心满脑想的都是躺在病床上的儿子, 再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想自己那个二货男人。 “栓子啊,婶子刚才把脚崴了,你扶婶子一把。”妇人对一个后生道。 那叫栓子的后生应了声“好”,伸手将妇人从地上扶起来。 妇人脸上又是血又是冷汗的,脸色寡白的像张白纸一样,每走一步路,脚踝那里就跟被尖锥扎似得疼。 可想到家里面生死不知的儿子,妇人硬是咬紧后槽牙,一声不吭,坚持着一步步往前走。 那叫栓子的后生跟在她一侧,见她这一瘸一拐的样子, 额头上的汗珠子就跟雨点一般往下掉,后生心中不忍,跨出一大步,在妇人面前蹲下,拍拍自己的后背:“婶子,你脚受伤了,还是我来背你吧。” “啊?这咋行,我很重的……”妇人不好意思道。 后生打断她:“没事婶子,我力气大,背得动。” 他说完,不由分说地背起妇人,拔腿就跑。 另一个后生追在他后面跑,说:“栓子你先背,你要是累了,就换我背婶子。” “好。” “……欸,真是多亏你们了。” “都是一个村里面住着的,婶子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是啊婶子,你别想那么多,左邻右舍的,相互照应些,不都是应该的嘛。” “……唉,我家蛋儿也不知道咋样了,老天爷保佑啊,可千万别让他出个好歹啊!” “婶子,你求老天爷没用,得求姬娘娘!” “啊,对对对,求姬娘娘!大慈大悲的姬娘娘啊,求您老人家护佑护佑我那可怜的儿子吧,信女邱罗氏在此气祈愿,只要我儿这次能平安渡过眼前的劫难,别说逢年过节的香火了,信女就是天天给您老人家上香火也是可以的呀!” …… 身后,君澜听着妇人的祈愿声,有些糊涂了,瞧妇人那样子,也不像是装的,似乎真的很关心那个叫“蛋儿”的孩子。 难道是她想多了? 算了算了,自己还是跟过去看看吧,顶多也就是白跑一趟,反之则能救下一条无辜的性命。 “师父,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好歹是条人命呐。”君澜沉浸在宅斗剧本中,说的话自己都信了,满脸都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郑重。 就好像前面真有一个“死了亲娘正被后娘折磨,凄凄惨惨无所依”的可怜孩子等着她去救一般。 连她都这样了,何况是心思简单如孩童的苗老儿? 老人家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对对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去看看。” 师徒二人骑着新买的两只瘦驴跟随在后。 那两只瘦驴极聪明的,走了一会儿,见是回家的路,整只驴都兴奋起来,都不用怎么牵缰绳,自己都知道该怎么走。 约莫走了有一两株香的时间,瘦驴驮着师徒二人进了一个村子。 君澜打量了下四周,就是那种随处可见的普通村落,七扭八歪的村路两旁,是搭建随意,一看就没有经过正式规划过的房舍。 房舍大多都是土坯房,也有几间茅草房,像那种青砖红瓦房,整个村子里面,君澜也就看见了一处。 妇人的家是土坯房,此时门前围了些人,见她回来,急忙朝她道:“大川家的,你可算回来了,你赶紧回屋看看吧,你婆婆也不行了!” 妇人一听,两条腿虚得不行,险些坐地上去,儿子还没好,婆婆又倒下去了,这是屋漏偏风连阴雨啊! 坚韧了一路的妇人再也忍不住了,泪水雨珠子般簌簌往下滚落。 两了上了年纪的大娘上前扶住她,劝道:“大川家的,你快别慌着哭,还是赶紧拜拜姬娘娘吧。” “对,先拜姬娘娘!” 两个大娘一左一右的扶着那妇人进了院子。 没过一会儿,院子上方就升起一股白烟,空气中弥漫着纸钱和香烛的气息。 君澜闻着那一鼻子的姜黄味,心中狐疑,先前她就听妇人说要拜姬娘娘,还许下日日上香进贡之类的话,如今她一进村,就又听到了姬娘娘的名号。 而且看情形,村里人似乎都很信奉这位姬娘娘。 这到也正常,谁心里面都有信奉的神明,就是不知道这姬娘娘是哪路神明,在民众中心中的威望竟如此高。 君澜心中才这么想,就见几个还留在外面的妇人凑一堆儿,脑袋挨着脑袋的絮叨开了。 一个说:“大川家的真可怜,上个月才死了俩闺女,现在儿子又病了,连婆婆都倒下了。” 另一个说:“她不听劝怪谁?她要是听劝,早点去拜拜姬娘娘不就好了?偏她倔得跟头驴似的,非不信这些。” “是啊,她要是听劝,早点把姬娘娘请回来日日供奉,她那俩闺女也不会死。” “大川娘都那么大年纪了,这一倒下,怕是熬不住了呢。” “大川娘还好说些,毕竟一大把年纪了,主要是蛋儿那孩子,今年才三岁呢,要是没了,多可惜啊。” “谁说不是呢,唉!对了,明天我家那口子去集上卖簸箕,你们要不要捎带点什么回来?” “别的倒也没啥要买的,就是还跟以前,让你家那口子再帮忙捎带些香烛纸钱回来。” “还有我家,我家的也快用完了,得提前备上。” “每天这样烧啊烧的,一天少说要烧掉两个鸡蛋的钱,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唉,姬娘娘咋就不能体谅下咱们民众的疾苦呢。” 一个妇人抱怨着说,结果话音还没落地,就被她身边的同伴重重拍打了下肩膀,然后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对她说:“要死哦,这种话你也敢胡乱说!” 那妇人骤然回神,她猛地捂住嘴巴,仿佛触犯了天条一般,面色煞白,满眼惊恐。 同伴给她出主意:“你赶紧回去给姬娘娘赔个罪,就说你刚才猪油蒙了心嘴巴被驴了,刚才说的话都不作数,姬娘娘慈悲为怀,你只要诚心悔过,多给姬娘娘烧些值钱,她老人家应该不会跟你计较的……我也回去帮你求求情。” “诶诶,好好好,我这就回去悔过!谢谢你啊桂花嫂子,害你破费香火钱了。” 几个凑在一块儿叽叽咕咕的妇人作鸟兽状散去,分别钻进了不同的院子里。 没过一会儿,那些院子的上空也升起了袅袅白烟。 空气中的姜黄气味更浓烈了。 目睹全程的君澜:“……” 世人喜欢拜神明,尤其遇到大灾小难时,就更喜欢拜神明了,仿佛只要他们多拜拜神明,那些大灾小难就能化解掉似的。 其实就是种精神寄托,属于常态,可以理解。 但是她听刚才那些妇人们的话,似乎那个叫什么姬娘娘的神明,只要他们多拜拜,多送上些香火纸钱,就真的能帮他们挡灾挡难。 ……这是哪路神明啊,竟如此护佑座下信徒。 君澜仰头望着那些白烟,心下狐疑的同时,也不免起了些好奇心。 好奇那位姬娘娘是什么来头。 身为一抹异世灵魂,君澜自知自己对眼下所处的这个世界,了解程度还不够深,于是便扭头问苗老儿:“师父,您听说过姬娘娘吗?” 结果土生土长的本地居民苗老儿比她还懵,摇头道:“没听说过啊。”又猜测,“应该是哪路神明吧。” 君澜:“……” 这回答,等于没回答。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串急促奔跑的声音。 伴随着而来的是男人的大嗓门:“让开让开,快让开,大夫来啦!” 君澜回头朝身后望去,见是先前那个揣着金花生去请大夫的男人。 背上还背着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婆婆。 一阵风吹过去,吹掉了老婆婆头上戴着的帽子,露出一颗光秃秃的脑袋。 再看老婆婆身上的穿着,俨然就是一个尼姑的装扮。 君澜诧异地挑挑眉,不是说去请大夫吗,怎么请了一个尼姑回来?? 第64章 我们家的小澜澜 君澜的好奇心这下彻底被挑起来了,就跟那雨后春笋似的,嗖嗖嗖直蹿,摁都摁不住。 她从驴背上跳下来,又接过苗老儿手里的缰绳,将两头毛驴牵到一棵歪脖子老树下栓好,扭头招呼自家师父:“师父,我们进去看看吧。” “诶好,我们进去看看。”苗老头点头道。 他倒没什么好奇心,但他还记得自己此来的目的:救人。 不管小徒弟猜测的对不对,院子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一个被后娘虐待的可怜孩子等着他们去叫救,但是现在他们来都来了,总归是要进去看一看的对不对。 院门没有关,师徒二人从敞开的院门中长驱直入,进去以后,君澜诧异地发现,面前这个用土坯垒起来的屋舍,竟然还是个两进的小院子。 前面的院子很空旷,两边并没有盖厢房,左右各砌了两堵围墙,然后整个院子以中间的甬道为分界线,左边被分成了四个小方块,每个小方块里面分别种着不同的菜蔬。 右边那一块儿则是空着的,地面清理的很平整,上面还均匀地铺了一层鹅卵石,靠墙的位置长了一棵碗口粗的石榴树,树下面摆着一张四方矮桌,还有几张小杌子。 方桌上还有一个大肚子窄口瓶子,里面插着几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野花。 而院子的底部,则是三间屋舍,中间那间屋舍没有门, 也没有封底,两头是直筒筒对穿的。 看样子,应该是通向二进院子的过道。 整个小院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整洁,还有那么点儿格调在。 由此可以看出,屋子的主人是个懂得生活,而且还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至于这个懂得生活的人是谁,应该是这家的女主人,男主人有点憨,不像是那种能把生活过得很精致的人。 君澜一边打量院子,一边脚下步子不停,穿过过道,直往第二进院子走去。 二进院子依旧收拾的干净整洁,不过聚集了不少人,老老少少一堆人,足足挤满了小半个院子。 但是这会儿谁也没有发出半句声音,大家都跪在地上,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嘴唇无声地蠕动着。 似乎在做祷告,十分的虔诚。 君澜的目光掠过一片黑黝黝的脑袋,伸长脖子往前一瞧,果然见众人前面摆了一个简易的香案台。 案台上供奉着一尊一尺多高的石像,整个被弥漫的烟雾笼罩着,看起来时隐时现,还真有那么几分神秘的气息在。 男主人和女主人跪在其下,守着一个火盆,纸钱整摞整摞的往火盆里面扔,满脸的虔诚。 先前那个被风吹掉帽子的老尼姑,帽子已经重新戴好了,此时她盘腿坐在石像正下方,拂尘搭在臂弯里面,正双手合十,嘴唇翕动,无声地吟诵着什么。 君澜在末世时学过一段时间的唇语,通过老尼姑嘴唇的运动轨迹,依稀辨别出对方说的是“姬娘娘,保佑,赐福”之类的话。 患者生病都快要死了,不赶紧开方子抓药治病救人,却在这里求神拜佛,还真是……愚昧。 君澜冷笑,撇了撇嘴。 小时候,还是在孤儿院时,每个礼拜天,孤儿院就会涌进来一些男男女女,院长会在这天将他们这些孤儿拎进浴室里面,挨个的涮洗干净,给他们穿上最干净整齐的衣服,把他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再把他们领到那些男男女女面前,给他们找爸爸妈妈。 君澜小时候特别害怕见到陌生人,一见到陌人就紧张,一紧张,她就控制不住的啃手指甲。 再加上她又不喜欢说话,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木木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用那些男男女女的话来说就是:小姑娘嘛,长的倒是挺好看的,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呀。 收养么,自然是想挑一个既聪明又漂亮的小孩子来收养。 像君澜虽然皮相好,但是脑子不太灵光的小孩,是没人愿意收养的,万一养了一个傻子怎么办呀。 大家都是来给自己晚年找一个依靠的,可不是想找一个累赘。 孤儿院的小孩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每天都有新的面孔进来,每周都有孩子被自己的新爸爸新妈妈领回家。 唯有君澜无人问津。 老院长愁得直抓头皮。 直到君澜七岁那年,终于有一对中年夫妻愿意收养她, 将她领回了家。 新家在一个小城里面,新爸爸新妈妈是一个小商贩,经营着一间小面馆。 他们住的地方是一个由老式民宅改造而成的临街铺面,前面做生意,后面住人。 日子虽然清贫了些,但是新爸爸新妈妈对君澜都极好,新爸爸给她买漂亮的裙子和小皮鞋,新妈妈给她梳好看的小辫子,每次做饭前,新妈妈还会很温柔的问君澜今天想吃什么。 夫妻俩都把她当成了亲闺女疼爱,几乎将所有的爱意都给了她。 生活一下子就幸福起来。 君澜从最初的惶恐不适应,到后面慢慢肯开口说话了,最后她终于能牵着夫妻俩的手,看一下左边,叫一声“爸爸”,再看一下右边,叫一声“妈妈”。 夫妻喜极而泣,争着抢着要抱她,还说什么神明终于显灵了的话。 那天,夫妻俩把神明请上了供台,沐浴焚香,虔诚跪拜,小小的屋子里面,都是香烛燃烧后的气味。 君澜抱着布娃娃,站在帘子后面,透过帘子缝隙,好奇地围观了全程,然后得出一个结论:新爸爸新妈妈曾经向神明许愿,希望能收养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然后第二天就在孤儿院遇到了她。 她是神明送给爸爸妈妈的礼物。 就是说,只要向神明许愿,神明就会帮你实现愿望。 反正那个年纪的君澜,就是这么理解的。 她也有心愿,她希望神明保佑爸爸妈妈每天都能卖出一百一十八碗面。 因为如果能卖出一百一十八碗面的话,家里面一天的开销就能裹住了,还可以有一些结余存起来。 一天存一点儿结余,存个十五年,就可以存出一套房子了。 现在住的这处民宅又破又旧不说,还是租来的,他们 想有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新房子。 于是,当夫妻俩跪拜完,去前面铺子里面忙生意,君澜就学着夫妻俩的样子,跪在神明面前,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她还把布娃娃也摁到地上,摆出一个跪拜的姿势,帮她一起许愿,报酬是明天她给布娃娃换一套漂亮的小裙子。 怀揣着期待,君澜经过一夜的漫长等待,又经过了一天的漫长煎熬,时针指向晚间八点时,她迫不及待地跑去问今天卖了多少碗面。 新爸爸新妈妈对她说,今天卖了一百一十八碗面。 心愿果然实现了,君澜高兴的转圈圈,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儿。 新爸爸新妈妈也很高兴,问她想不想要什么。 刚好街对面有家新开张的铺子,卖些糖葫芦和山楂之类的零食,君澜便说想吃糖葫芦,新爸爸就笑呵呵地去给她买,结果结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忘记带钱了,于是就隔街喊新妈妈送钱过去。 回来的时候,夫妻俩一个手里面举着串糖葫芦,一个手里面捏着半袋子裹了白色糖衣的山楂果,脸上洋溢着欢喜之色,还隔着半条街的距离,君澜就听到了夫妻俩的笑声。 以及,骤然响起的爆炸声。 一辆小货车,不知道怎么撞上街道中间的花坛隔离带上去了,剧烈的撞击之下,小货车车厢里面装着的几罐液化气齐齐爆炸! 伴随着震耳欲聋般的巨响,火光冲天而起,各种爆炸后的碎片哗啦啦落下。 落在君澜面前的,除了一些被炸飞过来的花草叶子外,还有一只手。 那只手很大,一看就很有力气,已经变成了漆黑色,但却紧紧的攥着一串糖葫芦。 君澜才叫了不到半年的新爸爸新妈妈,死在了这场意外中。 她又被送回了孤儿院。 跟她一块儿回来的,还有一个小本子。 天蓝色的封皮,扉页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美云儿的幸福日志。 这是新妈妈的日记本。 新妈妈的名字就叫祁美云,新爸爸总是亲昵地叫她美云儿,或是大宝贝。 最后一篇日记的日期,是意外发生前的头天晚上,内容很简短,只有几段字: ——2127年,农历7月18,天气晴。 ——哎呦喂,笑不活了,刚才我看见我家小澜澜在向神明许愿,许愿我和她爸爸明天能卖出一百一十八碗面,她应该是听见了我和她爸爸说的买房子计划,又看见了我和她爸爸向神明还愿什么的,所以就见样学样的吧,还把芭比公主摁在地上和她一块儿许愿,哈哈哈,我家小澜澜真可爱。 ——诶,这个傻孩子,世界上哪有什么神明啊,那不过就是世人的一种精神寄托罢了,我和她爸爸刚才烧香拜佛,那都是老院长交给我们的法子呀,老院长说,被大人遗弃过的孩子,内心都很敏感脆弱,所以要给这群可怜的孩子一种仪式感,让他们知道自己也是被重视,被需要的,没想到我们家小澜澜却……哈哈哈。 ——好吧,不能让我们家小澜澜,明天一定要卖出一百一十八碗面,可是好像很难欸,面馆生意最好的时候,也就九十多碗的样子,而且明天还是公祭日,客人会更少的。 ——算了算了,明天我和她爸爸努力干吧,如果实在卖不出那么多,我们就免费送些给环卫工吃,反正是一定不能让我们家小澜澜的心愿落空的。 这页纸只写了一半,下面余下的小半张纸上面画了一副小图,画的是一对夫妻,牵着一个小女孩散步的情形。 画功很感人,堪称简陋,但是小火柴人的脑袋上都顶着一个气泡名牌,所以君澜就知道,图上画的,是他们一家三口。 但是现在,一家三口,就只剩下她一口了。 从那以后,君澜便不再信奉神明,哪怕末世来临后最惶恐无助,所有人都在烧香拜佛求神明保佑的那段日子,她也没给神明点过半支香。 “世上哪有什么神明,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君澜将思绪从那场爆炸引起的大火中收回,望着面前一群还在虔诚跪拜的村民,她忍不住冷笑着低语。 她面前跪着的是一位小媳妇,大概是因为年轻,身体各个器官都正处于最健康最旺盛的时期,小媳妇耳尖地听见了君澜的低语,她也不跪拜了,扭头,指着君澜,恶狠狠地道:“你竟然敢质疑神明!” 小媳妇大抵是太激愤了,又或者她天生就是个大嗓门,声音又响又亮,一院子的人都被她惊动了,所有人都齐齐扭头望向君澜,每个人的眼中都是如出一辙的愤怒。 君澜:“……” 她这是……一不小心捅了马蜂窝吗?? 第65章 她家师父不简单啊 “小姑娘家家的,米盐没吃几两,口气倒是不小,也敢质疑神明!” “就是就是,姬娘娘慈悲为怀救苦救难,是你能质疑的吗!” “这是谁家的闺女?咋惯得这么没教养!” “小姑娘看着面生的很,好像不是咱们村里的人。” “你看她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很贵的样子,不是咱们庄户人家能穿得起的。” “那就是其他村来咱们村走亲戚的?” “管她是从哪个村来的,敢质疑姬娘娘,对姬娘娘不敬,就是咱们老石村的敌人,把她撵出去!” “没错,把她撵出去!!!” 群情激愤,呼声震天,一个个都朝君澜挥舞起了拳头,那凶神恶煞怒目圆睁的样子,几乎让君澜产生错觉,还以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刨了他们家的祖坟。 眼看有位大婶脱下了脚上的鞋子,扬起胳膊跃跃欲试, 下一瞬那只带着浓重脚臭味的鞋子就要朝君澜飞过来,砸君澜脸上去,面老儿紧张坏了,赶忙将君澜拉到身后护住。 想他回春谷,从开谷到现在,足足百余年时光了,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资质这么好的弟子! 这样一个谷宝级的好苗子,他必须得护紧,护牢,可不能让人给打坏了! 然而他护好弟子的前提,就是自己被破鞋砸中。 那扔鞋的大婶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脚,没换过鞋了,臭味扑了苗老儿一脸,熏得他怀疑人生,险些以为砸自己脸上的不是一只破鞋,而是一坨从茅坑里面捞出来的粪便。 苗老儿控制不住的一阵干呕,吐得眼泪花子都出来了,他还没忘记要护好身后的宝贝徒弟,把人往外推,哑着嗓音道:“快跑,赶紧跑!” 他虽长年生活在谷中,很少接触谷外面的世界,也没怎么过多地跟外面的人打交道。 但是他毕竟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看人脸色断人悲喜的能力还是有的。 眼前这些村民被小徒弟戳到了忌讳处,个个都在气头上,随时都有可能和他们师徒二人拼命。 这个时候再怎么解释,他们也不会听的。 跟他们讲道理的话,只会火上浇油,让事态变得愈发难以收拾。 至于说打……且不说他们身为修士,不好普通百姓动手,就算厚着脸皮真动手,他们师徒二人,也打不过面前这几十号百姓啊。 谁不知道他们医修是出了名的身娇体软战斗力低下! 他们师徒二人只能三十六计跑位上策,先逃命再说了。 因为对此次宗门联盟大选不抱希望,全程划水摸鱼, 完美错过水月幻境和绥兰秘境考核情形的苗老儿,还以为小徒弟和他们所有医修一样,没什么战斗和自保的能力。 所以,身为师父,他毅然决然地冲到前面,将危险留给自己,将活命的机会留给小徒弟,拼命将君澜往外推:“跑,快跑啊!” 君澜被推得往后踉跄了一下。 她稳住身形,望着张开双臂挡在自己前面的老者,忽然觉得面前这道瘦弱单薄的身影,瞬间变得高大伟岸起来。 不过才半日的师徒情分,师父甚至都还没喝过她的茶水,没享受到她的孝敬,就如此护着她。 此情此景,就很感人。 君澜抬手,揉揉变浅的眼窝,然后从苗老儿的身后出来,和他并肩站成了一条直线。 苗老儿见状大急,将脑袋往君澜那边偏了偏,压低声音对她道:“傻丫头,你的孝心师父看到了,但是现在可不是表孝心的时候。” 苗老儿扫了眼面前的村民,再次被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愈发着急地对君澜道:“你年纪小,可能还不知道,人发起疯来有多吓人。” 君澜不以为然,心想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发疯,也不会有丧尸疯狂。 有一次,她和队友一块出去搜寻物资,进了一个卖部,里面有一对父子,父亲原本拼命护着儿子,结果没过多久父亲受感染变异了,一口咬断儿子的脖子,然后抱着儿子的脑袋,啃得那叫一个欢快。 这才是真正的疯狂吓人呢。 至于面前这些被她戳到忌讳处的村民……顶多也就用破鞋烂菜叶子砸他们几下,再不就是挥舞起锄头铁楸吓唬吓唬他们。 真刀实枪地打的可能性不大。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打起来,她还能撂不倒一群只有蛮力没有修为的村民? 但是苗老儿不知道这些啊,他见君澜不走,便将事情往严重了说,故意吓唬她: “你犯了这些村民的忌讳,眼前他们都正在气头上呢,发起疯来什么事情做得出来,说不定马上就会冲出几个大娘大婶抓花你的脸!” 小姑娘都爱美,肯定不想将来顶着一张花脸吧。 苗老儿以为自己这一波稳了,谁知抬头一瞧,小徒弟不但没有被他的话吓到,脸上甚至还露出一副“师父你看我好骗吗”的神情。 吓唬无效,苗老儿立马当机立断改变策略:“但是师父不一样啊,师父并没有惹恼他们,而且师父现在又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他们肯定不忍心对我这个老人家怎么样的……哎呦!” 苗老儿的话都还没说完,脑门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砸。 这次扔过来的不是破鞋了,是一个窝窝头。 众所周知,窝窝头是杂粮做的,天生就不具备暄软这一特性,放个三五天的窝窝头,更是硬得跟石头样,掌握不好方法,一口咬下去,牙齿都能给你蹦断掉。 用来砸苗老儿的,刚好就是后面一种窝窝头。 几乎是顷刻间,苗老儿的脑门上就鼓起了一个鸡蛋般大的包。 老人家捂住额头上的包,一脸心塞,这些村民,怎么能对他一个老人家动手呢?尊老爱幼不要了?? 君澜也被攻击了,但是她年轻,身手敏捷,反应迅速地避开了迎面飞来的不明物体。 而避开物理攻击的后果,是惹来村民愈发高涨的愤怒。 “好啊,你还敢躲!” “就是说,谁让你躲开的?你看你师父都没躲!” 君澜:“……” 这是什么奇葩的鬼怪言论啊 君澜震惊了,她扫了眼被愤怒淹没的村民,很是无语地说道:“你们拿东西砸我,我不躲,那我岂不是成傻子了?” “至于我师父为何不躲,那是因为他老人家太过于相信你们了,谁知道你们如此没有尊老敬老之心,连个老人家你们都打,你们这样对待一个老人家,良心难道就不会痛的吗?” 君澜说完,用谴责的目光环视了遍一群村民,然后扭头看向自家师父:“师父,弟子说的对吗?” 被拿来做范本的苗老儿自然是站在自家徒弟这边,他捂着被窝窝头砸出一个大包的额头,态度凛然地点头附和道:“没错,正是如此!” 被质问良心会不会痛的一众村民们面面面相觑:“…………” 本来大家都还挺愤怒的,然而听了君澜的话,再看看单薄的一阵风就能吹跑的苗老头,他们忽然有些羞愧了。 面前的老人家,瘦骨嶙峋,且衣着寒酸,肩膀上还有补丁,一看就和他们一样,都是穷苦人。 穷苦人何必为难穷苦人呢? 况且老人家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被他们又是扔破鞋,又是砸窝窝头的……他们好像确实不应该这样做。 翻滚的愤怒止歇住了。 到底都是一群淳朴敦厚的庄稼人,认识到错误后,羞愧的垂下头去。 苗老儿本来只是顺着小徒弟的话说,没想到自己短短几个字,能受到这么好的效果,他心中一动,忽然就想到了破解眼前这场矛盾的方法。 他急忙移开手掌,将自己额头上鸡蛋般大的包展示出来:“瞧瞧,瞧瞧我脑袋都被砸成什么样子了。”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先前那个鸡蛋大的包又臌胀了不少,现在已经有鸭蛋那般大了。 村民们更羞愧了,头垂得更低了,拿窝窝头砸苗老儿的那个小后生,羞愧的脚趾头扒着鞋底抠啊抠,差点没把鞋底抠穿。 苗老儿大受鼓舞,他扯扯自己脸上的皱纹褶子,又摸摸自己下巴上的一把白胡须,再把自己一双长满老年斑的双手伸出去给众人看。 “老夫我今年八十八,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多走几步路都要喘三喘,你们这些个身强力壮的小辈们,怎么能忍心朝我这样的老人家下狠手啊。” 他老人家语气悲怆,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就差没老泪纵横了。 一群村民们被他一番控诉,个个羞愧得面红耳赤,脑袋垂的不能再垂了,那个动手砸了苗老儿的小后生再也受不了这份良心的煎熬。 他从人群中冲出来,径直冲到苗老儿跟前,当场给苗老儿来了一个大深躬。 “老人家,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拿窝窝头砸你老人家,我混账,不是东西,我给您老人家赔罪了!” 他说完,再次给苗老儿鞠了一躬。 君澜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情况能如此急转直下,说实话,她都已经做好了和村民们干一架的准备了。 结果没想到一场眼看无法和平化解的干戈,让她家师父三说五说的,竟然就给平息了! 她家师父……不简单啊! 第66章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君澜大受震撼! 她歪头打量着苗老儿,忽然觉得自家师父不该进医宗修医道,如此舌灿莲花之奇才,就该进佛宗修佛道啊。 佛门普度众生,向世人宣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靠得不就是三寸不烂之舌吗? 就像她家师父现在这样,不动一兵一卒,单单就只靠着一张嘴,就平息了一场极有可能会上演的大规模流血事件——打架嘛,就算她再怎么控制,也没办法确保冲上来打她的村民全都皮毛无损。 轻则磕破点儿油皮,重则骨头错位什么的,这些都是有可能会发生的。 毕竟,她又不是那种你对我回挥拳相向,我乖乖站着不动任由你打的圣母。 不过现在,因为她家师父的加入以及超常发挥,这些隐患好像马上就要全都被摆平了。 君澜一下子来了兴趣,她不跑,不说话,也不阻止苗老儿“普度众生”。 她就在一旁饶有兴致的围观,一心一意的当起了吃瓜群众。 对于自家小徒弟的想法,苗老儿一无所知,也无暇顾及。 他鼓动着两片嘴皮子,先是把自己老弱的一面展示出来,成功地让一群淳朴敦厚的村民产生羞愧之心后。 他立刻又马不停蹄地给村民们灌输什么叫“和为贵。” “每个人生来一张嘴,既然我们都长了一张嘴,那我们每个人都有言论自由的权利,总不能说只允许你说话,就不允许我开口吧?那成什么了?那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吗?”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个故事你们听过吗?没听过啊?没听过也不要紧,老夫讲给你们听。” “这句话呢,是说当官的可以随便放火胡作非为,但是他们却不允许咱们老百姓点灯照明,就是一种压迫行为,你们也不喜欢受压迫对不对?” 傻瓜才会喜欢受压迫呢。 一群村民连连摇头。 苗老儿又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大家都是善良的老实人,也不会去压迫别人的对不对?” 那是自然,他们才不像那些狗官一样欺负人。 一群村民纷纷摇头加摆手,动作整齐又划一,仿佛谁 不跟趟,谁就不善良了似得。 苗老儿对此非常满意,他继续道:“再者说了,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一言不合就动手,那是还没有进化的野人行为……” 在苗老儿前面八十八年的人生中,抛开他懵懂无知不记事的婴幼儿时期,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口若悬河过。 仿佛他前面几十年的沉默少语,就是为了把每天的话量都积攒下来,然后再集中在这一天倾倒出来。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效果非常好,眼看和解的目的就要达成了,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蓦地响起。 “老人家所言不无道理,但是也要看针对什么事情。” 那声音暗哑的很,还带着“滋滋”的杂音,像一个不知道用了几百年的老风箱。 听在耳中的感觉很不好。 当然,说出来的话也很不友好。 那声音落地的瞬间,君澜便立刻收起吃瓜群众的身份,然后挺直腰身,警惕地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听话听音,对方那一句“但是”的转折,分明是要将她家师父前面的努力全都摧毁掉。 ……谁这么缺德啊,非要看见他们师徒二人和村民们打起来才开心吗? 君澜皱眉,视线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身影缓缓站起。 竟是先前那个被风吹掉帽子的老尼姑。 之前在院子外面,君澜和那老尼姑匆匆擦肩而过,没看清老尼姑的面相,只看见一道背影,以及一颗光溜溜的脑袋。 如今近距离一看,她这才发现,老尼姑是真的很老,脸上的褶子比她家师父脸上的还要多,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一道又一道,爬满了整张脸,而且每一道褶痕还都很深。 一眼看过去,老尼姑的那张脸,就好像被无数根线条切过一般,给人一种诡异的割裂般。 说实话,这是一张让人看了后很容易夜里做噩梦的脸。 相貌都是爹娘给的,没办法做选择,君澜虽无心对老尼姑的脸存什么恶意,可乍一看到这样一张脸,她还是轻轻地倒抽了口气。 她这本能反应刚好落在老尼姑的眼里。 老尼姑那双眼尾几乎快要和鼻翼平衡的老眼中,迅速升起一抹狠戾。 世人果然都是可憎的! 她长得丑怎么了?她长得丑是她的错吗?爹娘给了她这样一张脸,她又能怎么办?她是能爬回娘胎里面重新再给自己塑一张脸,还是索性把这张脸皮剥掉不要? 都不能! 她只能顶着这样一张脸活着! 小时候她被人骂是丑八怪,癞蛤|蟆。 长大后,和她一般大,甚至是比她小的姐妹都嫁人生子了,她身边还连一个男人靠近都没有。 嫁不出去,没人要,又长了那样一张吓人的脸,她简直就是家族的耻辱。 家族容不下她这样的耻辱。 于是,她被家里人用一顶小轿抬到了尼姑庵里面去。 从此青灯古佛常伴,前路漆黑一片,像化不开的劣质浓墨。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滩浓墨中时,幸运忽然神奇的降临了。 想到那份幸运,老尼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垂下眼帘,复归平静淡然态。 然后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这是君澜来这个世界后,遇到的第二位佛门中人。 然而同样是佛门弟子,玄一大师的佛号听起来令人心宁,可面前这老尼姑的佛号,君澜却从里面听出了血腥的杀戮气息。 更何况,刚才老尼姑眼中的那抹狠戾,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出家人,整天伺奉在神佛座下,身上却还带着这样强烈的杀戮气息。 ……老尼姑怕不是冒牌货吧? 君澜眯起眼眸,审视地打量着对方,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眼神甚至都不带什么攻击性,就那样静静地打量着老尼姑。 ——当敌方情况不明的时候,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要先多观察观察对方的言行举止。 ——因为,一个人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会渗透进他的言行举止中,就看你能不能捕捉到重点。 这是花爷爷教给她的。 事实证明,老人家的话不无道理。 君澜很快就捕捉到了重点:老尼姑是冲着她来的! 就见那老尼姑径直朝她望过来,装模作样的宣了声佛号后,缓声开口道: “这位小施主,你不是本地人士吧?你恐怕还不知道,本地最近不安生,老弱妇幼常受邪祟侵扰,全靠你口中所质疑的神明姬娘娘护佑,大家才得以安生度日,你怎可对姬娘娘出言不逊呢?万一姬娘娘生气了,不管大家了可如何是好?你这是要陷大家与水火之中啊。” 开口就是“哐哐”几顶大帽子砸下来。 君澜挑眉,好一手挑拨离间,好一手借刀杀人,她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位姬娘娘到底是哪路神仙。 但是有一点君澜可以很肯定,那就是:老石村的村民都信奉那位姬娘娘,将之供奉在圣洁不可侵犯的神探上,谁要敢说不敬的话,做出不敬的事,立马就会成为全村人的公敌。 这一点,刚才已经得到过验证了。 老尼姑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并且巧妙地利用上了。 果不其然,老尼姑的话音还没落地,好不容易被苗老儿安抚好的村民们就又炸毛了,一个个朝着君澜呲牙咧嘴。 “臭丫头,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故意跑过来害我们的!” “这不明摆着的事吗,还有什么好交代的,她就是不安好心地过来害我们!” “有可能是隔壁村派过来捣乱的!我可是听说了,隔壁村最近闹得凶的很,就是昨天,一天内死了倆孩子,三个老人呢!” “对对对,这事我也听说了,十里八乡的,就咱们老石村要好一些。” “他们一定是见姬娘娘这样护佑偏爱我们,嫉妒了,所以就故意派人混进咱们老石村,首先先冒充咱们老石村人,其次再故意说些冒犯姬娘娘的话,让姬娘娘误以为咱们老石村人对她老人家不敬,一气之下,就不管咱们了,这样以来,他们就达成了把姬娘娘从咱们这里抢走的阴谋!” 说这话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和其他一脸小麦色的其他村民不同,中年男子顶着一张一看就没怎么经过日光晒烤的白皮脸,身上穿的也不是庄稼人常穿的短褂长裤,而是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蓝色长衫,一看就是一副读书人的装扮。 开口说话也很有读书人的逻辑,不但条理清晰,连首先和其次都用上了,而且还脑洞大开,竟然说君澜是隔壁村派来故意搞破坏的奸细。 就这天马行空的脑袋,不去写话本子简直可惜了。 君澜无语,瞧着面前那位言辞凿凿一番后,又开始摇头晃脑地拽起古文的中年男子,很想过去给他一脚,子不语怪力乱神之事的懂不懂,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可惜,村民们却非常认同中年男子的话,一致认为君澜就是隔壁村派来故意搞破坏,是抹黑他们老石村人的奸细。 对待奸细,他们自然不会手软。 才放下去的拳头和锄头又挥舞起来了,苗老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安抚好的村民,又齐刷刷地变成了扎人的刺猬。 老人家急得脑门上直冒汗。 他咽了口唾液润润冒烟的嗓子,才要把刚才的流程再走一遍,耳边忽然听到“哐当”一声巨响。 扭头一看,苗老儿瞬间变色! 第67章 空气中漂浮着柠檬的酸味 距离苗老儿五步开外,视线所及之处,一口水缸被的什么东西砸破了一个大窟窿。 刚才那声“哐当”巨响就是这么来的。 装在缸里面的水正从那个大窟窿里面往外涌,争先恐后的疯狂劲儿,像是不知道被关了多少年的凶兽。 君澜的脚底下很快就积了一个小水泊,又漫过鞋底将鞋面打湿,她却无所觉般,看看那口那被砸出一个大窟窿的水缸,以及制造出这个大窟窿的一块石头,然后再移开视线扭头望向前方,秀眉紧锁,面色冷沉。 在君澜前方一丈多开外的地方,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站在屋檐下,此时正双手上扬,还保持投掷的动作。 很明显,刚才那块砸向水缸的石头……不对,确切地说,应该是砸向她的石头,就是这老妇人扔出去的。 只不过她反应迅速,及时避开,石头砸空落到了她身后的水缸上面,这才把水缸砸破了。 ……也幸亏是她反应迅速,但凡她反应慢一点点,被砸碎的就不是水缸了,而是她的脑袋瓜子! 什么仇什么怨啊,一出手就要她,不是说庄稼人都很淳朴善良吗! ……这也能叫善良?! 君澜咬住嘴唇,目光冷冷地望着屋檐下的那位老妇人。 老妇人丝毫没有行凶后被当场抓住的觉悟,还嚣张地哼了一声,挺直脊背,恶狠狠地瞪着君澜。 但这份凶恶也只维持了片刻工会。 大概是因为体力不支的缘故,又或者是君澜的目光太有压迫性了,总而言之,老妇人只和君澜对视了片刻功夫,那股子悍不畏死的嚣张气焰就熄了,刚挺起来的脊背也矮了下去。 她两只手扶着旁边的廊柱子,腰弯成一张拱桥,声嘶力竭地咳嗽起来。 一声又一声,每一声都拼尽全力,恨不能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终于,在老妇人不知道咳了多少声后,君澜从对方大张的嘴巴中看见了一抹猩红。 君澜:“……” 这是要咳血的节奏啊。 老妇人的身体明显有病,又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这要是一口血咳出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但是有一个后果却是可以肯定的:一旦老妇人真的咳血了,那老妇人的家属怕是要揪着她要说法! 不行,不能让老妇人强行碰瓷她! 君澜认命地吸了口气,就要施展治愈术,帮老妇人压住喉间那口随时都有可能喷涌出来的老血。 同一时间,苗老儿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被砸出一个大窟窿的水缸,恍惚间觉得从水缸里面流出来的,好像不是什么清冽甘甜的井水,而是他家小徒弟的脑浆子。 只差一点点啊,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家小徒弟就要脑浆四溅了! 大半辈子都与人为善,做人生涯中鲜少真正与人动怒的苗老儿,头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怒火中烧。 那感觉,就好像全身血液被点燃了一般,嘶吼着,咆哮着,宛如困兽一般急需一个出口。 扔石头砸人的那老妇人就是他的出口! 他好不容易收到一个徒弟,连师门都还没有进呢,就险些在回师门的路上被人砸死,这还得了! 苗老儿猛地转过身来,手指哆嗦着指向那位差一点点砸碎他家小徒弟脑袋的老妇人,狮子咆哮:“你!你!好你个狠毒的乡野老妇,我徒儿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一出手就想要她性命,你简直比蛇蝎还毒!” 那老妇人没能砸到君澜,反砸碎了自己家里面唯一的一口水缸,她心里面本就正窝着一口气呢,这才声嘶力竭的咳嗽起来。 此时又被苗老儿这样指着鼻子一通骂,老妇人神奇地止住咳嗽,立马就要不客气地回骂回去。 可惜,她已经病了好些天了,这几天就靠着几碗米汤续命,一把老骨头比蒲柳也硬不了几分,刚才搬起石头行凶,更是耗光了她所有力气, 这会儿别说和苗老儿对骂了,老妇人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直挺挺地就朝地上栽去。 倒地的瞬间,一口已经在她喉间蓄势良久的老血噗地喷出。 看那样子,就好像是被苗老儿骂倒的一样。 还没来得及用上治愈术,眼睁睁地目睹老妇人吐血倒地的君澜:“…………” 唉! 这个瓷,看来他们师徒二人是吃定了,不是她吃,就是他家师父吃。 而他们是师徒关系,谁吃都一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君澜悠悠地叹了口气,她抬脚朝那老妇人走去,蹲下来,手指搭在老妇人的脉搏之上,无色又无形的力量从她指尖流出,缓缓地注入老妇人的体内。 面前这老妇人本就久病成重疾,距离行将就木就只差一口气的距离。 如今那口气随着那口血一并从老妇人的身体内脱离了,寻常医术已无法保不住对方的性命。 可她能让老妇人死吗? 当然不能! 真要闹出人命的话,他们师徒二人就是有理,也要变无理了。 只能使用治愈术了。 苗老儿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明晃晃的讹人行径,委屈又震惊,喃喃道:“她她她……我也没怎么着她啊!”就是说了几句重话而已! 可他那些重话说的都是事实啊。 难不成别人要杀他家小徒弟,还不允许他这个师父开口找对方要说法了! 这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苗老儿委屈极了。 然而村民们却不管他如何委屈,更加不去理会谁有理谁没理,他们只看见苗老儿骂了一通老妇人后,老妇人就气得吐血身亡了! ……应该是吐血身亡了吧?瞧着身子都僵直了。 院子里面响起一片惊呼声。 一个村民推了推还傻愣愣地站着的男人:“大川,你娘好像被人骂死了,你快过去看看啊。” 名唤“大川”的男人这才陡然回神,叫了一声“我的娘啊”便扑了过去。 他媳妇,也就是先前卖驴给君澜的那位妇人,也叫了一声“娘”,朝老妇人扑过去。 ……当然,夫妻二人最后谁都没能靠近老妇人,全被君澜喝住了。 “不想让老人家死的话,就乖乖地站在那里别动,否则延误了救治的最佳时间,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没法让你们家老娘起死回生!” 她这话说得严重,气势也足,夫妻二人都被她这强大的气场震住,竟然当真一个急刹停下。 君澜见状松了口气,她方才说延误了救治的最佳时期,。大罗金仙来了也没办法让老妇人起死回生,但是她现在行的,就跟起死回生术没什么区别了。 老妇人的两只脚已经迈进了鬼门关,就剩下半片衣角飘在鬼门关外。 她现在就抓着这半片衣角将老妇人往外扯。 治愈术耗费巨大,短短几息功夫,君澜的额头上就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子。 偏偏这时候还有人上赶着作死。 先前那个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见君澜师徒二人把老妇人骂死了不说,还敢这样嚣张地对老妇人的儿子儿媳发号指令,还说什么“延误最佳治疗时间”的狗屁话,他顿时怒不可遏。 人都吐血了,死透了,还怎么救治?简直满嘴荒谬之言! 大川夫妻俩忠厚老实,好糊弄,他却不是好糊弄的。 身为老石村的一员,他得帮帮同村村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外面的人这样欺负糊弄,否则他这几十年的书岂不是白读了? 中年男子将长衫撩起来,又重重地摔下去,怒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也敢入室行凶杀人,简直没有王法了,你们……唔!” 话没说完,中年男子的嘴巴忽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一声惨呼过后,他呸地吐出一口血水。 血水中夹杂着一颗白花花的牙齿。 院子里面再次响起一片惊呼声。 中年男子更是大惊失色,指着君澜怒道:“你……” “你什么你。”君澜冷声打断他后面的屁话,先将老妇人交给苗老儿,“师父,弟子觉得这位老人家的脉相有点过于虚弱了,烦请师父帮着瞧瞧。” 能让一个两只脚都已经踏进鬼门关的老人重新有脉搏,已经很辛苦了,君澜不打算再继续用治愈术为老妇人医治。 剩下的,就交给她家师父吧。 苗老儿一跌声地应着“好”,二话不说,立马接手自家小徒弟没干完的活,继续为老妇人医治。 君澜交接完毕后,这才有时间料理横生出来的枝节。 她站起身,斜眸望向那个被她用一粒金花生砸落一颗门牙的中年男子,冷笑:“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黑白不分的所谓正义人士。” 她抬手指向那个被砸出一个大窟窿的水缸:“首先,是那位老人家先拿石头砸我的,真要说行凶,那也该是老人家先行凶在前,你眼睛瞎了不看事还是怎样?” 不等中年男子反驳,君澜又接着道:“至于说我师父骂了那位老人家,那是因为老人家先拿石头砸的我啊,我师父气不过,怼老人家两句有错吗?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有人要用石头砸碎你儿子的脑袋,你能做到无动于衷吗?不能吧?既然不能,那你还瞎哔哔个什么劲儿。朋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几句话怼得中年男子词穷,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他吭哧半天,才愤愤道:“好,就算我误会你们了,可是你打落我一颗牙齿,这个总是事实吧?你敢不承认吗?” 那么多只眼睛都看到事实,他倒要看看对方怎么辩解。 中年男子心中愤愤地想。 结果君澜却爽快地点头道:“对,你说的这个是事实,我承认,所以我负责。” 她伸出手去,从男人衣襟前的扣子夹缝中,抠出那颗击落男子一颗牙齿的金花生,晃了晃:“一颗牙齿,一粒金花生,够不够?” 中年男子:“……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说完,还把本就已经很直的脊背又挺直了几分,一副“你休想贿赂我”的正义凛然状。 君澜差点没忍住要翻个大白眼给对方,心说贿赂?你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就你那熊样,有值得我贿赂你的地方吗?我是贿赂你满身算腐气息,还是贿赂你的装模作样? 心中讥笑,面上不动声色,君澜又掏出一颗金花生:“一颗不够啊?没关系,那就再增加一颗。” 两颗金灿灿的花生乖巧地躺在少女白皙的掌心中,日光下,散发出炫目的金色光芒。 中年男子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要被闪瞎了,长这么大,别说金花生了,他连金沫子都没沾手过! ……这样饱满且做工精致的金花生,抛开金料本身,单是当做工艺品卖,也能卖上不少钱吧! 何况那还是纯金锻造的! 中年男子再也正义不下去了,他嘴里嘟嚷道:“有钱了不起啊。”身体已经先与嘴巴一步,飞快地从君澜手里抓走那两颗金花生,又飞快地塞进袖袋里面捂严实,再飞快地隐入人群中。 旁边围观的村民们看得眼热不已,一颗牙齿就能换两颗金花生,这样的好事咋就没轮到自己头上呢。 空气中漂浮着柠檬的酸味。 大家都忙着冒酸气去了,一时间竟谁也想不起来再去追究君澜冒犯姬娘娘之过了。 眼看自己好不容易拱起来的民愤,就这样被两颗金花生给平息了,老尼姑的眼中露出愤恨和不甘心,她瞅了眼面前的香案,又要故技重施。 第68章 她就是个不择手段敛财的骗子 岂不知,君澜正等着老尼姑故技重施呢。 上次在绥兰秘境中,她虽然收获了一笔可观的财富,一两颗金花生的消耗无关痛痒,但是谁又会嫌弃钱多呢? 何况家里面还养着一只吞金兽。 方才她因为一时没忍住,打落了人家一颗牙齿,赔偿是迫不得已的行为。 再一个原因就是,世人对金钱都有着天然的贪性心理,她索性便顺势而为,用那两颗金花生,转移村民的注意力,稀释大家对她的敌视情绪。 如今目的已达成,君澜可不想再浪费两颗金花生,她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还不具备挥金如土的底气。 因此,老尼姑话音刚落地,村民们还没来得及愤怒,君澜便抢在众人前头率先发作。 她心里面有个猜测。 但是还需要验证,就看老尼姑有没有那种泰山压于顶依旧面不改色的坚定心志了。 或者说是演技。 君澜吸口气,目光直视老尼姑,冷笑着开口:“这位道长,你口口声声说我要置老石村的村民与水火之中,但是现在我要说的是,真正要置老石村的村民与水火之中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她先抬手指指香案上的石像:“我们暂且不论这位享受了村民们香火供奉的姬娘娘,到底有没有尽到护佑之责,守护一村安宁,我们就只说这份安静到底是被谁破坏的。” 君澜说完,一瞬不瞬地盯着老尼姑,目光犀利的像两道x光线,大有要穿透老尼姑的皮囊,直接检测对方内心的架势。 老尼姑的内心战栗了一下,她强制摁下内心深处的不安,故作镇定地反问回去:“恕贫尼愚钝,请问小施主,此话何意?” “意思就是说,老石村眼下所受到的磨难,都是道长你带来的,你才是真正的居心叵测,是老石村的祸水。与我,与那位姬娘娘,都无关。”君澜道。 其实她更想说,眼下老石村人所遭受到的磨难,都是 你和你那位姬娘娘带来的。 但是村民们都视那位姬娘娘为救苦救难的菩萨,她若现在就把姬娘娘拉下神台,都不用老尼姑动手,老石村的村民都不会放过她。 到那时可就真如了老尼姑的心愿了,这种上赶着把脖子往刀刃上撞的行为,她才不会傻兮兮地去做。 只能一个个解决,先把老尼姑拍熄了再说。 君澜这一巴掌拍得确实够很,老尼姑都被她拍懵了,呆愣了片刻,这才情绪激动地喊道:“荒谬,一派胡言!贫尼受姬娘娘点化,有幸成为姬娘娘座下的行者,替她老人家行走在世间,解百姓之苦,护百姓安宁,贫尼如何就成祸水了!” “小施主,你虽年幼,但你如此往守护百姓安宁的姬娘娘身上胡乱泼脏水,实为不妥,还请小施主慎言,阿弥陀佛。” 老尼姑说完,双手合十,默诵佛经。 村民们本就对君澜的话持怀疑态度,如今听老尼姑这么一说,自然就更怀疑了。 大家纷纷叫嚷道:“我们老石村的病人,都是由道长作法求姬娘娘护佑,我们大家这才能好起来!” “对对对,道长和姬娘娘一样,都是咱们老石头村人的恩人,你怎么能说道长是祸水呢!” ……诸如此类的声音此起彼伏。 心中原本还忐忑不安的老尼姑,见此情形,内心得意地冷笑连连,一个乳臭味干的小丫头,也敢和她斗法,简直自不量力。 只要她抬出姬娘娘,整个老石村的人,就都是她手里面的刀。 她这点心思,君澜岂会看不出?将村民们当刀使,效果确实不错。 可惜,老尼姑自作聪明过头了。 “道长,您这话说得就有失偏颇了,我刚才可没有半点对姬娘娘不敬的意思,我只说了你才是老石村人的祸水,可没有说姬娘娘是祸水,你把姬娘娘她老人家扯进来做什么?你该不会做贼心虚,所以就抬出姬娘娘做挡箭牌吧?啧啧,你果然居心叵测啊。” 君澜冷笑着啧嘴,老尼姑想混淆视听,拉姬娘娘做挡箭牌,她偏不如对方的意。 果不其然,君澜的话音落地后,村民们面面相觑,小声议论道:“那小姑娘刚才好像确实只说了道长是咱们村的祸水,并没有提及姬娘娘啊。” “没错,我也听见了,她还特意把姬娘娘摘了出来呢。” “所以,道长这是真的做贼心虚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大家交头接耳,一番集思广益后,终于靠近了事实真相。 “我怎么觉得,道长这是拿咱们当刀使啊,是我的错觉吗?”一个声音不确定道。 君澜耳尖地听见了,接话道:“不是错觉,你们视为恩人的道长,就是在拿你们刀使,因为她很清楚你们视姬娘娘为神明,所以她才会几次三番地抬出姬娘娘压我,拱起你们对我的怒火。”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窥破了她的秘密,坏了她的敛财好事,所以她就要借你们手里面的刀杀我灭口!” 抬手一指老尼姑,君澜冷笑道:“这个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老东西,根本就不是姬娘娘座下的行者,她就是个不择手段敛财的骗子,村民会生病,也都是她搞的鬼。” 正闭目吟诵佛经的老尼姑闻言,眉心狠狠一跳,睁眼厉声反驳道:“简直是信口胡诌,小施主说我行骗敛财,可有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君澜冷笑,扭头望向先前那个卖驴给她的妇人,“大婶,你家孩子病了对吧?” 妇人“啊”了一声,然后点头道:“啊?对,是的!” 她家做豆腐生意,日常磨豆子什么的,少不了要用到驴,要不是儿子和婆婆接连病倒,家里的银钱实在不够用了,她怎么可能舍得将两头瘦驴卖掉呢。 想起这件事,妇人就忍不住直抹泪,她朝君澜倒苦水道:“要不是家里有人病了,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两头驴卖掉啊,那两头驴可是家里面的两个大劳动力啊。” 同样的情况也在其他村民身上发生过,所以妇人这话一出,立马引起了大家的共鸣,纷纷跟着附和,都说看病太费钱了,家里面都快要被掏空了云云。 君澜等大家情绪被拱起来了,她这才望向老尼姑:“道长,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姬娘娘座下的行者,替她老人家行走世间,护佑百姓安宁,既是如此,那请问,你给村民看病,为何还要收钱呢?” “神明只享受香火供奉,钱财与他们而言并无用处,我可从来没听说哪个神明护佑百姓,还要收取黄白之物的。” 【69】 君澜的话宛如一把锋利的尖刀,不带半点情分,直接 戳向老尼姑的死穴。 方才在外面,她就听老石村的村民议论说,他们每天都要给那什么姬娘娘进献香火。 如果说那位姬娘娘真的护佑了老石村的村民,那么,村民们每天进献的香火,就相当于辛苦费了。 既如此,那位姬娘娘何必还要额外再收诊金?哪有这样贪心的神明? 况且这诊金收的还是黄白之物,总不至于说仙界的货币和凡间的货币一样吧。 没有这样的仙界。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香火之外的诊金,是老尼姑的个人行为,与那位姬娘娘无关。 至于那位姬娘娘是否真的存在……君澜想起方才给那位老妇人治疗时,在对方体内发现的那缕邪气,她眼神忍不住又冷了几分。 老妇人体内的那缕邪气不多不少,能让人病倒,但却不会立刻就伤及到性命,分量把控的非常好。 然而,正常的邪气入体,是不可能将量把控的这般精准的。 只能说是算计着之下的有意为之。 再联想下村民们说的只要给那位姬娘娘进献香火,患病之人就能康复的话,君澜想不将此事往那位姬娘娘身上联想都难。 所以,姬娘娘的存在应该是真的,但这位姬娘娘绝没有村民们想象的那样好,那东西极大概率是只邪祟,或者是邪仙,反正不会是什么正经神仙就对了。 哪个正经神仙会招揽一个钻进钱眼里面的老尼姑当自己的行者啊,不想修功德了? 再者,又有哪个正经神仙会先害人再救?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骗民众的香火供奉,如此猖狂的作弊手段,天庭还能坐视不管? 这就是一场有预谋的“贼喊捉贼”戏码:姬娘娘和老尼姑是同犯,双方一个骗香火供奉,一个骗取财宝。 可惜,村民们对那位姬娘娘深信不疑,眼下,君澜还不能对那位姬娘娘表示质疑,只能先拿老尼姑开刀了。 老尼姑被她犀利的话语噎住,憋了好半天,才咬牙憋出一句话: “卦不走空,走空阴阳两不公,这话同样适用于我等,贫尼如此做,并非当真贪恋那些黄白之物,贫尼是担心村民们会受到反噬,迫不得已之下,贫尼这才收取些许钱财之物,也是为了大家好。” 君澜:“……”她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能把“贪婪”二字解释得如此高大上! 君澜都快要被这个不要脸的老尼姑气笑了,她压抑着怒意,继续引那老尼姑入套:“哦,是吗?听道长这话语中的意思,似乎是说打大家的病,只有道长你能治?” 老尼姑:“……”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姑而已,哪懂得什么治病救人之术。 不过老石头村人得的这些病,还真就只有她能治。 因为只有她有解药。 想到这,老尼姑故作淡然道:“小施主误会了,贫尼虽然略懂些医理,但也只能治疗一些寻常疾病,老石村的村民是受到了邪祟侵扰,导致的邪气入体,非寻常疾病,这个不在贫尼的能力范畴内,贫尼能做的,是开启法阵,将情况告知姬娘娘,以求得姬娘娘的垂怜护佑。 开启法阵什么的,自然纯属无稽之谈,她一个小道姑,连修炼都无门,哪有那种开启法阵的大能耐啊。 她不过是借着做法的遮掩,悄悄将早就备好的解药融化在符水里面,再骗民众说那是姬娘娘赐下来能驱邪治病的圣水,那些愚蠢的民众们就引以为真了。 老尼姑心中如是想。 君澜则听的心中一动,瞬间有了主意。 她正发愁怎样把那位姬娘娘拉下神坛呢,结果老尼姑立马就巴巴地做起了助攻,这可真是瞌睡人遇上热枕头,太及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