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是夏弥房东开始的龙族》 第一章 篮球 仕兰中学的篮球场,晚餐时男生们喜欢在这里聚集打球,毫不吝啬地挥洒汗水,发散充斥在全身的青春。 不过今天场中的人数还是有些夸张得太过分,学校里喜欢打篮球的人的确很多,但今天在场上并没有多少男孩打球的身影,更多的是女孩,也正是这点,路过的男孩才不会把场中的人误解为科比和姚明在1v1…… 女孩们将那半块场地围得水泄不通,场中正在进行地3v3对抗赛的六人此时便是场中全部人的焦点。 有位很值得尊敬的名人曾在日记里写过:“所谓看女子篮球实在就是去看大腿,说真的,不然的话,谁还去看呢?” 男子篮球同理,所谓看男子篮球不过就是为了去看腹肌,不然的话,真的会有女生去看吗? “好球。”篮球场中传来一声暴喝。 只看见场中六人视线焦点的那颗篮球被一个看着有些瘦弱的男孩投出,带着阳光和灰尘一齐飞起,随后场地上传来篮球砸在地面的砰砰声。 “明非,就是这样,打出气势来,干死楚子航这个王八蛋。” 路明非却只想捂住脸,如果那颗球投进了篮筐,那声“好球”就可以说是当之无愧了。 可他刚刚应该是手滑了,还差点砸到楚子航的脸…… 路明非自认对于瞄准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天赋,虽然说也有可能是运气,这次似乎运气差的有些多,刚刚差点误伤楚子航。 路明非自我开导,没办法啊,围观的女生实在是太多了,他有些放不开…… 虽然每次从卫济手里接来的球总是那样充满干劲,但在路明非将球投出去之后,那颗篮球却像是被贼偷偷放完了气,毫无力气,眼里干瘪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歪歪扭扭不成样子的线条。 路明非感觉就像是在照镜子,他自己就和那颗被抛出去的篮球一样无力又懦弱。 没有人会关心路明非此时的伤春悲秋,楚子航从队友手中接过篮板球之后,面无表情地迅速开始组织起了反攻。 干净利落的攻击让人只觉得眼前一闪,那颗原本干瘪无力的篮球此时神勇的像斯巴达战士,在杀光所有敌人后,如神一般降临篮筐,空心入网。 路明非却还傻站在原地感伤。 原来不是球没气,而是自己没气…… “路明非,跑起来!”卫济朝着路明非大声喝道,“毫不吝啬的挥洒汗水才是篮球的真谛啊!” 路明非看着卫济朝自己鼓气的模样,仿佛会发光。 卫济总是这样,每次打篮球都会带着自己。每次在晚饭之后,那些女同学们从球场经过嬉笑时,他会大声地对着自己说“明非,好球!”然后将那些女孩的目光从卫济转移到自己身上。 看着现在对着自己笑着的卫济,不知怎的,路明非想起《火影忍者》里凯常说起青春时,那副牙齿仿佛会发光的画面。 只是卫济并非怪大叔,而是名副其实的大帅哥,而这样一个大帅哥此时正无条件的相信自己,路明非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此时此刻就算卫济让他去行刺日本首相,他也要毫不犹豫的冲,这就是独属于路明非那比真金还要昂贵的勇气。 观战的女生们无比赞同卫济的这句话,并不是她们多么懂篮球,她们其实也并不喜欢出汗,只是心里想到卫济和楚子航在大汗淋漓时将背心搂起擦拭脸上汗水然后漏出性感的腹肌的画面,便觉得卫济的话简直充满了人生哲理。 当然,如果汗再多些,说不定还能漏的更多…… 然后在比赛结束之后递上毛巾和水,说不定还能再和两位帅哥谈上一场惊天动地的恋爱…… 在卫济的指示下,路明非居然真的去防守楚子航了,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路明非当然非常意外啊,无论是在电视剧或者是小说里,不都应该是王对王,将对将吗?让他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小兵去解决掉对面的元帅,肯定是一进军营就立马被拿下的命啊! 无论怎么看都只有跪地投降的份儿,实在没有胜算啊!平时随便玩玩倒是没什么关系,但今天还有这么多人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光彩照人不可一世的楚子航,路明非接受这个艰巨任务的时候就意外地痛快,他心中腹诽,不就是长得帅点成绩好点家里有钱人特别优秀嘛,神气什么啊,我路明非也不是一条不咬人的好犬,待会儿来一记超远三分将你射下神坛,然后仰天长啸一声:废柴也是有骨气的!姑娘们就一定能明白谁才是那颗真钻石! 也不过一场闹剧…… 比赛结束,楚子航走向球场旁,全无获胜的惊喜,在众多女孩的望眼欲穿中,他从带来的背包里拿出了毛巾,擦干脸上的汗,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昂起头喝了起来,旁若无人,丝毫不在乎场边那些女孩们的殷切目光。 灌下一大口之后,他看向旁边的两人,面无表情,似乎是认了命,和这俩人打球总是这样累。 卫济的脸上也毫无失败的沮丧,只是拍着路明非的肩膀笑着鼓励。 “看看楚子航这幅惨样,我们只是稍微用了点实力嘛,他就成了这幅狼狈样。明非,你看看,这下总知道你的进步有多大了吧,篮球嘛,就应该这样打,拿出那副拼命的架势来,你想想你刚才那记帅气的三分,楚子航都被你吓呆了,压根没反应过来啊。” 路明非顺着他的话,看向一边满头黑线的楚子航,像是受到了莫大鼓舞,原本被颓废和无力包裹的衰仔好像没有那么死气沉沉了,嘴角咧出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笑的笑容:“也就随便打打咯。” 如果不看比分,那卫济这样说倒是有些道理的,可是刚刚的结果明明是35比9……卫济和路明非的一方是9…… 卫济闻言简直乐开了花,对着楚子航一阵挤眉弄眼。 一个连运球都运得不怎么好的男孩,只会张开双手在他面前做出阻挡的架势。 毫无技巧,毫无力量。 楚子航无论是选择投篮还是突破,就路明非那与小学生相比也略有不如的防守,让他和自己对位的决定简直愚蠢。 整个得分过程就突出一个轻松写意、帅气无敌。 但路明非却像只不咬他一口誓不罢休的小狗,就算再怎么不是对手也要朝他龇牙咧嘴,一副拼了命也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的凶狠模样。 如果是某些菜鸟,可能会因为他这幅不要命的架势失误,但楚子航是谁? 仕兰高中扛把子般的存在!“此獠当诛榜”榜首! 是一个只要别人敢朝他龇牙,那就绝对要给敌人千百倍的回击,一个对敌人毫不留情的人啊。 至于最后那颗不讲道理的三分球,谁都没觉得那颗球会被投进,楚子航也是,但在他看清路明非的眼睛之后,他知道,那颗球真的进了。 楚子航慢慢地喝着手中的矿泉水,没有反驳什么,他知道再说什么也都是无意义,与他们争辩只能得到相反的结果。 在一种安静又融洽的气氛里,一颗脑袋从人群中探了过来。 女孩拿着两瓶水放在胸前,小心翼翼的样子像个小贼。 卫济像是心有所感,朝那边看了一眼,说:“夏弥,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狗咬吕洞宾!要不是你求我,才不会给你送水,偏偏某人还不领情。” 女孩穿了件素白色蜡染兰花的小吊带和一条短短的热裤,脚下是一双短袜和一双球鞋,简简单单。 路明非也知道夏弥,和自己同年级,学校里多的是她和卫济的传言…… 作为一名宅男,对于美女他有着自己的标准,第一名的是自己班上的苏晓樯,“小天女”的外号真不是浪得虚名,她是个混血儿,妈妈是葡萄牙人,有欧洲人的清晰五官又有东方女孩的温润;列第二的是柳淼淼,柳淼淼在仕兰中学很出名,初二就过了钢琴十级,每年联欢晚会上都有她的独奏。第三就是陈雯雯了,当然,这得考虑到裁判员路明非有因为个人好恶而加分的嫌疑。 但这几位都说不上“完美无瑕”。“完美无瑕”其实不是个好词,活的东西都有缺点,真正完美无瑕的脸大概只会出现在雕塑家的刻刀下。 而看到这个女孩的脸,你会觉得雕塑睁开眼睛,活过来了。 “嗨,妖怪你好!”路明非喃喃地说。 他的意思是大概只有妖怪才能长的那么好看,不过这么有深度的槽想必美女不会懂。 夏弥一龇牙:“不是妖怪,是软妹子!” 路明非乐了,实在没有想到,美女居然能听得懂他的吐槽。 夏弥蹦到卫济旁边,一绺头发贴在额头上,明亮的眼睛眨呀眨的,纯洁的像只白兔宝宝。 卫济从她手里抢过一瓶水,夏弥立马把嘴巴翘的老高,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咯,有一瓶被他抢去了,还有一瓶水,师兄你们谁要?”女孩嘴里说的虽然是你们谁要,却盯着楚子航看。 “谢谢,不过我已经喝过了。”楚子航看懂了她的想法,晃了晃手中的空瓶,拒绝了女孩的好意。 “哈哈,那正好,差点和路明非喝同一瓶水。”卫济将手中的矿泉水递给路明非,又从夏弥手中抢过另一瓶水。 好吧,另一个帅哥也没戏了,场边的女孩们陆续离开,霎时,篮球场上空旷了许多。 夏弥不理会卫济的无礼行为,看着卫济,问道:“师兄,你们不是再过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吗?这个时间同学们都应该在教室里抓紧时间复习备考啊。为什么还有时间来打球啊?” 卫济笑着:“夏弥,如果让我的高中生活像他们一样枯燥又莫名其妙地结束,我会痛苦很久的。” 这是一场本不该存在的篮球赛,应该在教室里学习的所有人,却因为某个疯子的灵光一现,才有了这么一场闹剧,愿意陪他疯的同年没多少,于是卫济拉上了路明非和楚子航。 高中的男孩女孩心里都是充满诗意的,而少女的情怀又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面对离别这样伤感的事,只需要一把火,就能让同学们的心也同样燃烧起来…… “嚯嚯,是啊是啊,所以全校女生就都来为你们欢呼咯。” 夏弥小手握拳捶打在另一只手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看看,她们脸上那副恨不得杀了我的表情,好像是我抢了她们男朋友,卫济,你现在心里一定很得意咯。” 气氛怎么就怪了起来呢? 楚子航虽然在某些事情上比较迟钝,知道夏弥和卫济他们此时的话题自己没有参与的资格与能力,但他却还是一动不动,没有离开的想法。 路明非原本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但看了看在坐在旁边的楚子航,明明都差点挨到自己了,都靠得这么近了,却还是那副毫无波澜的面瘫脸,路明非乐了,没想到啊,这个仕兰传奇居然是个闷骚。 由于路明非和楚子航都只想安安静静的看戏,夏弥问完之后,气氛就像是凝滞了。 卫济仿佛丝毫没有察觉,拿起矿泉水咣咣喝了一大口。 他其实注意到了夏弥语气中的犀利,但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等到矿泉水被喝完一半,卫济突然开口说到。 “夏弥,那不如咱们逃课吧。” 谁都没有想到卫济会说出这么一句突兀的话。 路明非惊了,这是什么神转折,还能这样回答的吗?大哥你的脑回路是什么做的,画风竟如此清奇。 夏弥显然也没有那么奇葩的脑回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卫济却已经抓住了女孩的手,丝毫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起身就走。 “喂喂,晚上还有自习啊。”夏弥完全来不及反应,措不及防之下只留下这一句话就被卫济给拉走了,本该在这场聊天中占据绝对优势的自己,却因为卫济神一般的脑回路彻底告败。 路明非和楚子航看着两人越来越远的背影,神一般地深情对望,随即两人又尴尬的一齐摆过头,长叹一口气。 哎,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去他妈的寂寞如雪! 第二章 相伴 “所以说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逃课啊!” 沿着河边的小路一路朝前,岸边的白色蒲公英在夕阳中熠熠生辉,零星几朵随风摇晃,被吹进波光粼粼的河面,自行车印在河里的倒影扭曲成一团。 卫济和夏弥从学校一起出来,门口的校卫大爷在看报,对这两人压根没有什么阻拦的想法,反而还对着卫济调侃,一者是对这孩子早已眼熟,再说了,卫济骑着自行车载着夏弥的样子实在有些扎眼,而且,自行车居然还是二八大杠这种早该销声匿迹的古老款式。 夏弥嘴里嘟囔着,心中的幽怨无以复加,此时她横坐在自行车前面的那个单杠之上,小小的缩成一团,看起来就像是缩在了卫济怀里,好看的眸里充满着对卫济的怨念。 其实连卫济也没有想到,夏弥会想要坐在前面,那个位置一直是小时候他的专属。 自行车后座没有踏板,在小时候,爷爷担心卫济的脚会受伤,让卫济坐在前面,靠在他的怀里。 卫济不喜欢坐在后座,他觉得后面的座位太硌屁股……虽然前面也好不了多少…… 那时候的卫济对这个世界有着无穷的探索欲,多少次都缠着爷爷骑这辆二八大杠带他兜风,他总是坐在视野开阔的单杠上,偎在爷爷怀里,用那双充满探索欲的眼睛看每一件事物。 就算某些景物被看过许多遍也不要紧,自行车的速度并不太快,迎面吹来的风也很舒服。 只不过卫济在稍长大一些之后,就再也没有坐在前面过,一个原因是因为他长高了,另一个则是不喜欢爷爷取笑他还是个小孩…… 夏弥有着和自己差不多的癖好,这让卫济产生了一种让他很舒服的默契,夏弥她总是这样,有时卫济会怀疑夏弥是不是会读心术,毕竟她太了解自己了。 至于两人重合的影子暧昧与否,卫济不太在乎。 当然,一定是暧昧的,什么交通规则、有伤风化,不会真有人酸到要批评教育吧。 “夏弥,你不觉得夕阳很美吗?”卫济的眼角弯着,一副微笑模样,他似乎永远都这样,脸上挂着的笑容就像是永远不会消失。 “怎么又突然深情起来了。”夏弥撇撇嘴,卫济的脑回路清奇古怪,夏弥在想是不是和刚刚的两人在一起玩多了的缘故。 “还有晚霞,这里真美啊。”卫济望向前方,顿了顿,继续说着,“夏弥,我们以后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卫济的话太过矛盾,明明说这里很美,可怎么突然就说要走的话? “喂喂,怎么又突然神转折?”夏弥撇撇嘴,转而嘴角和眉眼又一齐弯起,眸子里露出一抹狡黠的光,像只小狐狸,“嚯嚯,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对我表白吗?” 夏弥的话进攻性十足,卫济却压根不接招。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也是会腻的啊。”卫济叹了口气,“我已经在这里生活十八年了。” “真不敢相信,这种话会在你这里听到。” 见卫济避过了自己的话题,夏弥就觉得乐趣少了一半。 “很出乎意料?不过我的确犹豫了很久。”卫济并不觉得突然,想要离开的想法很早就有了,待在一个地方太久,那些死去的回忆就会变得极具攻击性。 二八大杠在河岸边一直向前,晚风拂过,白色的瘦弱小花被风吹散,有些飞入河里,与河水一起漂流,有的则被风旋起,越来越高,最终在晚霞中消失,究竟要去向何方? “所以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卫济思路从未如现在这样清晰,追问。 蒲公英在夕阳下飞舞,白色的绒毛飞到夏弥的脸上,她感觉有些痒痒的,但也并没有多讨厌,正如卫济所说,夕阳很美诶,天边还带着晚霞,白色蒲公英当然也会很可爱啦。 夏弥似答非答:“真是个固执的小孩!拿你没办法啰。” 明明一个不算很好的回答,但卫济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明朗,夏弥的眉角也一直弯着。 夕阳下的两人像是一副极具温柔的电影画面,岁月美好,当然,考虑到自行车是二八大杠这个因素,电影发生的年代应该要往前推一些。 …… 天色渐渐变暗,夜幕还未降临。 卫济和夏弥沿着河岸漫无目的地闲逛,随后在大街上溜达了一圈,最后在卖菜大妈们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里两人一起回家了。 是的,他们住在一起。 其实两人都不太在意他人的眼光,可那些卖菜的大妈所言所语也未免太过思虑深远,什么孩子的长相随爸爸好还是随妈妈好这种深刻的问题在还没买完菜时就已经开始讨论了起来…… 这让夏弥一阵面红耳赤,卫济也再没有了那份从容不迫的定力,在大妈们的议论中,夏弥没有继续坐在前方,而是横坐在了自行车后座,缩在男孩怀里那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实在过于招摇,虽然在后座上攥住衣角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就是了…… 女孩们的面皮还是有些薄的,如果在和你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的眼中只有你,那就请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2008年,5月5日,南风。 卫济自幼双孤,是被爷爷养大,可惜岁月无常,三年前,爷爷在他刚升入高中后不久就选择了自杀。 他不是没有怪过自己的爷爷,怨爷爷不珍惜生命,怨爷爷抛弃了自己,但抱怨也没有用啊,无论如何,爷爷都回不来了…… 后来卫济接受事实,他的确足够自私,但对于爷爷的离去,卫济实在没有资格怪他。 爷爷幼时丧父,由祖母抚养长大,那时候的爷爷很喜欢读书,可那时都差点连饭都吃不上了,怎会有钱供他上学。可爷爷实在喜欢,最终读书很晚,不过也算是如愿以偿。 爷爷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成绩极好,所有的东西也都是一学就会。所有老师都十分看好他,可家里实在是穷,就算高中时学校免收他学费也依然付不起生活费,爷爷明白母亲艰辛,最后选择了辍学。 辍学那年十八九岁,爷爷很幸运,得到了一位贵人的垂青,后来跟在那人身边,然后得人相助一路青云直上,中年的他也算是意气风发。 只可惜命运无常,后来,妻子生子时难产,生完孩子后大出血,抢救无效离世。留下了十岁的女儿和八岁的儿子,还有那刚出生嗷嗷待哺的小儿子,由爷爷一人抚养。 再后来,命运刻薄,只给爷爷留下了小儿子,再再后来,小儿子也没了,留下爷孙俩相依为命,而现如今,爷爷也不在了…… 其实爷爷没有和他谈论多少往事,在卫济面前,爷爷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常对他说最崇拜的古人就是苏东坡,多么乐观,多么豁达。 可乐观的爷爷为什么要自杀? 卫济想不通,不过他依然佩服爷爷,他知道,如果易地而处,他是爷爷的话,应该早就扛不住命运的重担吧。 其实,如果不是爷爷手上的那封遗书,卫济大概也会随他而去。 2008年,5月5日,立夏。 这一年,卫济十八,夏弥十六,两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四年有余,因为有夏弥陪伴,卫济也并不觉得孤单。 爷爷的遗书上只有四个字:好好活着。 第三章 夜 穿过一个小胡同,走上一条不算很陡也没有多曲折的小坡,小坡两侧连墙接栋。 这两年经济不错,房子越建越高,越建越好,被墙给团团围住只看得见上部分的房屋是如此富贵华丽,而卫济的家就藏在这些华丽房屋的后面。 他的家,是一栋两层的小楼。 红砖砌成的老墙有些旧气,爬山虎趴在上面厚厚一层,如果不是这层爬山虎,矮墙压根遮不住什么,从外面看向院子里,能看到许多植物。 两棵高大的桂树离墙边不远,树叶鲜翠欲滴,长势极好。 正是这些不像野花野草而是被人打理的很好的植物,才让人明白,这个小楼原也是有人住的。 爷爷和他都不懂装修,也对装修不太感兴趣,眼前的小院和胡同里的那些房子看起来很不一样,在这样一个华丽的整体环境里,小楼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卫济却觉得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意境。 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大门吱呀呀的摩擦声有些扎耳,打开大门后一片绿色冲入眼帘,看的出来,打理这个庭院的人水平不错,各种植物搭配起来相得益彰,十分和谐。 最扎眼的便是那两棵长势极旺的桂树,枝叶繁盛,只可惜还没有到它开花的时候,蔷薇和栀子花也很不错,院子里几乎栽满了花草树木,只是在这个月份里没有一个品种会开花。 这院子里的植物有些是卫济爷爷种的,但大部分还是夏弥新栽,卫济没兴趣打理这些,不过他清楚的知道夏弥增添了那些品种。 当初夏弥拉着他一起去花卉市场买苗,在院子里将花苗种下之后,他被夏弥半强迫性的给那些幼苗浇了大半个月的水,正是这个因素,卫济会对这些如今颜色明朗的植物有着不少亲切感。 “卫济,找个时间把这破门换了吧,真不知道这门还能不能防贼,每次一刮风就响个不停,尤其是晚上,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夏弥一边推门,一边碎碎念。 卫济对夏弥的担忧并不在意,因为纯粹是杞人忧天嘛,这大门其他的不行,就那个声音实在是防盗的不二利器,只要一动就响个不停,只要一响就清楚地知道有人进来了,虽然贼可以在没人的时候来,但与那可以轻松翻过的老墙相比,安全性还是要高上不少的。 天色已晚,夏弥虽然嘴里抱怨,但将饭菜提进屋里准备做饭的速度却并不慢。 卫济将自行车关进了车棚,再三检查过后慢悠悠的上楼休息,整个人颇有些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然之意。 …… 夏弥的厨艺很棒,卫济是知道的,毕竟是爷爷教的,在卫济的小时候,爷爷也很想教他一些东西,什么二胡和书法、围棋和园艺、酿酒和泡茶等等等等。 老爷子大概率是把自己当作他的衣钵传人了,恨不得学门传功大法通通传给他,可卫济还是让他失望了。 卫济也全部都学了,却只是学了个皮毛,无论爷爷教什么,每次他学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觉得麻烦,然后嘛,痛快地放弃…… 爷爷还有一手超绝的厨艺,但当时的卫济以够不上灶台的理由拒绝了他的引诱。 其实灶台并不高,卫济小学四年级就够了,但是他觉得这东西有人会做不就行了,干嘛还要费那功夫去学。 后来很幸运的还是没有学,因为又有人学会了爷爷的这门绝活,爷爷往家里领回来一个小女孩,也就是夏弥。 小时候的夏弥长得多可爱啊,又机灵又聪明,简直是绝佳的衣钵传人,只可惜爷爷那时大概也没有心思教那些了,除了厨艺,其他的都夏弥都没有学到。 卫济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不是当初爷爷把夏弥带回家了,他真的有可能会被饿死……卫济不得不再次感谢老爷子实在是高瞻远瞩。 “尝尝我做的这盘土豆烧鸡。”卫济给夏弥的碗里夹上一块烧鸡,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就像小时候请语文老师点评自己作文时般虔诚,卫济只希望她能够仁慈一些。 夏弥暼了眼卫济,至少还算顺眼,于是拿起筷子,夹起碗里的肉,送入嘴里。 卫济观察的很仔细,他看见夏弥那好看的两条眉毛微微有些皱起,不由得眼皮一跳。 “嗯,勉勉强强吧,算得上好的猪食,可惜啊,家里没养猪。”夏弥丝毫不留情面,“以后多用点心,爷爷虽然喜欢吃辣,但你不应该放那么多辣椒,明明我说过很多次了。” 她当然知道卫济为何如此固执,明明天赋为零,还非要缠着自己要学这道菜,这道菜没有多名贵,也并不复杂,只是承载了许多回忆。 死小孩想抓住每一个可以回忆的细节。 卫济有些泄气:“那我去倒了吧。” “干嘛?倒了多浪费啊,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有多贵是吧!”夏弥伸出筷子阻止了他。 “可你不是说这是猪食吗?”卫济摸了摸鼻子,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少爷,家里已经不比从前了,你就将就一下把菜吃完吧,要是少爷你吃完了还觉得饿,我就去隔壁王婶家的狗窝里给你找找有没有剩下的窝窝头。” 卫济当然明白夏弥在用猪狗来嘲笑他,但看着夏弥泪在眼眶中打转,一副凄然的戏精模样,卫济脸上的笑容又明朗了起来。 笑就笑吧,卫济对于这些玩笑话一向不太认真。 两人几乎每天都是这样,吵吵闹闹,却又很和谐,很有些人间烟火气。 “对了,昨天我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有一封信和一部手机。” 夏弥还在吃饭,闻言,顿时大惊失色:“什么?敌军已经找到我们了吗?” “没有,没有敌军,是国外一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卫济笑道,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是叫什么卡…卡塞尔来着?可我明明从来都没有申请过国外的大学。” 夏弥一怔:“是卡塞尔学院吗?” 卫济奇怪:“你听过?我还以为是什么诈骗犯专门弄出这么一个野鸡大学来糊弄我的呢,不得不吐槽,这套路也太老了。” “没有,只是突然奇怪,为什么你会突然间就想出国了。” “老实说,以前还真没想过,总觉得吧,祖国的大好河山都还没好好看看,出国干嘛。” “那现在呢?”夏弥追问。 卫济略微思考了一会:“现在啊,想过之后,感觉还是国内更好一些,自由美利坚,枪战每一天,要记得,爷爷可是让我们好好活着。” 夏弥听后并不应答,只是默然的继续扒着饭。 卫济用手作枪,眯着眼piapiapia,想逗逗夏弥,见她没什么反馈,于是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咱们家院子还没有种过现在这个季节会开的花,你就突然要出国,有些可惜。” “哪有,我这不是没打算出去嘛。” 如同夏至则百虫吟动,也如同冬至则万物俱静,有些命运是拦不住的,该来的终究会来,她已经逃避很久了,生活实在安逸,安逸得甚至快忘记了自己的宿命。 夏弥摇摇头,没再说话。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只有屋内的灯火通明。 夏弥看着屋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少女娇艳的笑容就像是花朵盛开:“卫济,明天咱们一起去游乐园吧,还有院子里的花这个季节都还没开,我们买些这个时候开花的花苗种在院子里吧。” 卫济愣了愣,不明白少女为什么会突发奇想:“哦吼,开始自暴自弃了?没想到你居然也学会逃课。” “还不是都怪你,天天早自习不上,偏我们班的班主任还是教导主任,你是不知道,那老女人每天都要说你几句,有时候还连带着我一起。” 卫济脸色骤然一沉:“那老八婆说你什么?” 夏弥吐吐舌头,一张小脸有点发烫,不好意思地说道:“还不是你,整个学校都以为我们俩在谈恋爱,每天还一起回家……” “哦,那还好。”卫济松了一口气。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什么叫那还好啊,你知不知道清白对一个女生来说有多重要。”夏弥顿时来气了。 卫济不答,平日里的阳光笑容此时已经收敛,他就像一个无情的吃饭机器,只顾低头扒饭,然后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说什么?哦,游乐园?当然可以!” 夏弥看着对面男孩那副仿佛和米饭有深仇大恨的模样,更加生气了:“吃吃吃,就知道吃,今天不把桌子上剩下的饭菜全吃完,你就等着瞧吧。” 撂下了一句不算狠话的狠话,夏弥便放下碗筷上楼去了。 待她走后,本来还一副死样的卫济顿时松了口气,卫济怎么可能不清楚名声对人的重要性呢,这不都是为了防贼防盗防师弟嘛。 至于夏弥那算不上什么威胁的威胁,这段时间来,他的胃口越来越大,有时全然不顾地吃起来自己都吓了一跳,吃完这些肯定是没有问题。 卫济消灭着桌子上的饭菜,嘴里还时不时的哼两句小歌,这样每天欺负欺负夏弥的日子让他心情十分愉悦。 …… 月朗星稀,卫济将全部饭菜都消灭光后,把碗筷洗好放回柜子,检查了一番后关了灯,感觉没什么问题了,上楼去了。 上楼后,卫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夏弥的房间的方向,房间的门已经关上了,也没有光从门缝里漏出。不知道她开始睡觉没有,卫济心想。 没有打扰,将客厅里的灯关闭,卫济下意识的放轻脚步,回自己房间去了。 夏弥的房间布置的很简洁。 简简单单的书桌,上面没有摆放很多东西,只是一面镜子和一些女生的小玩意,一张椅子被很规矩的推进里面。银白色的实木衣柜与书桌成一个直角,衣柜正对着窗户。窗帘很美,是白色的蕾丝纱帘和深青色绒帘。窗户下面是一张床,床罩是白色的,被单是白色的,枕头也是白色的,除了枕头上的轻松熊和枕头旁边的大熊,再没有多余装饰。 不像女孩子的闺房,更像酒店里的大床房,还是刚入住时的样子…… 夏弥此时正坐在床上,双手抱膝,头枕在膝盖上对着窗户发呆。 她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呢? 记忆里第一次见到卫济是在一个雨天,无处可去的夏弥最终选择缩在儿童公园的滑梯里面,她并不是多么怕冷,只是不想让人发现,也不想打湿自己身上的衣服,她花了钱的…… 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本该因为下雨不该有人存在的儿童乐园却在雨势正盛时拥有了一位意外来客。 那个小孩来了之后,没有避雨,反而倔强的坐在了整个儿童乐园看起来最明显的跷跷板上,将跷跷板这头压了下去就跑过去压另一头,反反复复,不知疲倦。 夏弥躲在暗处看了他许久,看的有些入神,连什么时候来了一位老人从她的背后突然出现都不知道,把她吓的够呛。 后来,那个男孩被老人领走,夏弥也稀里糊涂的被老人带回了家,那天晚上,她吃了一顿很美味的饭菜,然后干干净净地洗了个热水澡,还换上了男孩的衣服。 等她反应过来才开始追悔莫及,于是在第二天清晨,她没有留下任何消息就离开了。 离开之后夏弥突然发现她依然无处可去,鬼使神差的,最后还是逃回了那座儿童乐园。 老人后来发现夏弥时,她在跷跷板上也重复着卫济的行为,压过这头就跑去另一头…… 夏弥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但可能是因为刚买的衣服还没有带走,也有可能是那顿饭菜实在是太过可口,她依然重复着那个男孩的幼稚行为,两人之间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跟我走吧,我会帮你寻找你的亲人,如果你想走了,随时都可以离开。” …… 在老人说完这句话后,夏弥就莫名其妙的待在了这个城市四年,她也离开过许多次,但每次回来,这间屋子还是为她一直留着。 可夏弥终究还是要走的啊,这样一个注定不属于她的房间又该如何去打扮呢? 羁绊让人心有顾虑,感情就是一个人最大的弱点。 夏弥望着窗外,窗外的星星看得并不真切,只是月光皎洁照射在女孩的脸上,虔诚得像是天使。 第四章 游乐园 清晨,卫济是在少女那不知名却很好听的小调中醒来的。 醒来时,夏弥正侧坐在窗边,双手抱膝整个人缩在藤椅里,阳光斜照在女孩靠窗的那半张脸上,半明半暗。 卫济看着一身白裙的夏弥,感觉这个窗边藤椅里的少女就像是西方神话中的天使。 “你怎么有我房间里的钥匙?” 卫济的这句话未免太过煞风景,其实卫济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不解风情。 明明女孩美丽的如同坠入人间的天使欸,大概换明非来也比刚才自己的反应要好不少吧。 “早上煮了粥,叫你半天也没醒,就只能进来咯。”夏弥解释道,“但是进来之后看你睡的挺香的,就没打扰你了,至于怎么会有你房间的钥匙这件事嘛,原因呢就不告诉你了,总之你放心,我又不会半夜夜袭你,干嘛一副惊恐的模样。” 卫济昨晚其实没怎么睡,半夜被噩梦惊醒之后迟迟不能入眠,直到天亮才缓缓睡去,好像还做了个梦,不过也记不清了。 “咳咳,是吗?刚刚做了个梦。”卫济有些窘迫。 “既然醒了,就不要赖床,粥都快被煮干了,再不起来,早餐就只能你自己解决。” 夏弥从躺椅中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就出了房间,清脆的关门声。 望着被关上的房门,卫济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忽然,那个鬼灵精怪的女孩又将脑袋探回房间,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哈哈哈哈,熊猫睡衣很可爱哦。” 卫济会心一笑。 …… 无论卫济是不是起晚了,屋外的阳光都一如既往的明媚,只是夏日渐近,让这光线多了些温度。 卫济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坐在厨房吃早餐。 感受着屋外被吹进来的新鲜空气,夏弥在院子里修剪枝叶,少女的裙摆在花圃里纷飞,隔着那些繁杂的枝条依稀可见夏弥带笑的容颜。 夏弥总是这样,好像永远一副享受生活的样子,她好像永远不知疲倦,无论是做什么事她都总是充满热情与活力。 吃着夏弥煮的粥,卫济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安静又美好。 脑海里又想起一段段零碎的记忆,好像自从爷爷去世之后,两人间的交往大概也都是这样,没什么特殊的事件,但也让人觉得满足,卫济慢慢地喝着粥,望着花圃里的灵动身影出神…… “还没吃完吗?粥都已经凉了吧。”不知什么时候,夏弥忙完了。 听到夏弥的声音,卫济的眼睛渐渐回神,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碗里的粥也的确凉了,放下碗筷,对着夏弥笑道:“忙完了?早上没什么胃口就没吃多少,对了,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去游乐园吗?” 夏弥点点头,无所谓道:”没关系啊,不想吃就算了呗,待会儿等我换身衣服后就走吧。” 卫济坐在原位,看着夏弥离去的背影,想着也是应该帮她做点事情了,每天夏弥家务全包,他都快活成废物了。 听说女生换衣服的速度都很慢,卫济一边坐在椅子上等夏弥,一边谴责自己,但桌面上的碗筷却放的板板正正,明天吧,明天一定帮她洗碗,卫济惭愧。 夏弥没有让他惭愧多久,穿着一件简单的牛仔背带裙下了楼。 “这么快就换好了吗,我还想着把碗洗一下的。” “没事,放水池里,等我回来洗就行了。”夏弥毫不介意卫济的做作。 卫济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笑的有点傻。 “那就走吧,趁现在还不是很热。”夏弥的眼睛带着笑,一双眸子仿佛在发光。 两人虽然在一起生活了四年,但并没有多少次出游的机会,卫济和夏弥还真没有几次,以前和夏弥一起出门多半都是去买花苗和花种再就是买菜什么的,总之也只是一些简单的生活碎片。 也只是在前年夏弥生日的时候,卫济问过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夏弥说她想看电影,然后两人就一起去电影院看了那部名为《金刚》的科幻电影。 关于这部电影,他只记得大猩猩在屋顶打飞机了…… 哦,那天天气不好,但回家的时候夏弥的心情很好,在自行车后座一直哼着不知道曲调的歌谣,卫济还记得那天他故意骑得很慢,因为真的很好听,以至于回家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还有一次,那次就不是两个人了,夏弥是仕兰中学篮球拉拉队的队长,在有一次和外校打比赛的时候,她穿着紫色短裙和一双白色高跟靴,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在眼皮上抹了闪闪小亮片的彩妆,跳舞助威的时候,所有的光彩都被她夺走了,卫济想起来夏弥当时还在看台上大喊着自己的名字,为学校加油,也许是她的存在,那场比赛格外简单。 在比赛过后,作为仕兰中学的主力,卫济在征询了楚子航的参考意见之后,邀请了夏弥一起去水族馆,卫济当然对那些在水里游来游去的动物不感兴趣,但他记得那只呆呆的小海龟,还有那个在它前面背着海龟壳教它游泳的大叔,夏弥隔着玻璃,指着小海龟的尾巴哈哈大笑…… …… 因为并不是什么旅游旺季,今天游乐园排队买票的顾客并不多,两人买好了票就开始了游玩,卫济怎么也没想到,夏弥选择体验的第一个项目是过山车。 玩完过山车,夏弥走在卫济前面,她双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卫济的目光随着她那高高的马尾辫上下飘动,有点担心这孩子会不会乐极生悲把脚给崴了。 其实卫济是第一次玩过山车这种项目,那种失重感让他有点想吐,当过山车到达终点之后,他才如释重负一般长叹口气,但偏偏守在过山车终点的工作人员此时过来领着游客去看刚刚的精彩画面,卫济和夏弥就坐在第一排,夏弥双手甩在空中,眼神明亮,马尾辫在后面追逐,好一个青春活力美少女。 而他旁边的卫济可就惨了,死死抓住护栏,一副死不投降的模样,卫济觉得他的表现一定很不好,并不想看自己出糗的模样。 可坐在第一排的年轻帅哥和美丽少女,却吸引了不少游客,见捧场的人居然如此之多,工作人员此时恰如其分的推销起来。只要二十块,刚刚的照片就可以带回家,无论是特写还是其他的什么要求,都可以做到。 卫济本来还担心夏弥会不会也想要打印一张,但夏弥却像是没听见一样,马不停蹄地就去往下一个项目,边走边碎碎念二十块呀二十块,一副小财迷的样子。 卫济不在乎钱,但是想了想,二十块留下一个黑历史好像确实没什么必要…… 游乐园的人很多,卫济有点担心夏弥会不会走散,他很想去握住前面那个一甩一甩的马尾辫,但他知道那样做很不好,于是只能紧紧地盯住夏弥。 夏弥好像对什么都很感兴趣,无论是什么项目都要拉着卫济一起去,卫济原本还有些放不开,毕竟十八岁,那个少年没点偶像包袱呢,但被身旁少女的笑容感染,也慢慢轻松下来。 玩了大摆锤,激流勇进,跳楼机等等,卫济原本以为夏弥喜欢比较刺激的项目,可后面卫济也陪着她坐过好几遍旋转木马。还有,鬼屋里,夏弥的手还紧紧地抓住了卫济的衣角…… 总之,就是这些让卫济不至于羞愧到死。 两人都是第一次去游乐园,玩了很久,一直到下午三四点,夏弥才终于说累了。 卫济也不留恋,想走就走咯,以后想玩那就到时候再来就是了,卫济一向行动力超强,立刻准备离开。 可夏弥又说要等会儿,因为她想坐那个还没有到运营时间的摩天轮。 在卫济的印象里,摩天轮这种东西在电视电影里出现的比较多。 大多都是男生带着女生一起去坐摩天轮,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男孩会突然变出一束花,向女孩表白,然后两人就发誓会永远在一起,然后又是因为什么狗血剧情必须分开…… 但不说那些,摩天轮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一个浪漫的地方。 卫济没想过会和夏弥之间有什么浪漫情节,但他也想坐上摩天轮然后看看下面的世界。 随着时间的到来,几位工作人员开始正式运营起了摩天轮,旁边卖玫瑰的小贩都还没来得及推销,夏弥就已经拉着卫济进了包厢。 摩天轮开始转动之后,少女的嘴就一刻也没有停,说个不听,但都是些“哦哦哦,动了动了”“变高了变高了”这类很没有营养的话,卫济没有觉得烦,他的心情也随着摩天轮的缓慢上升慢慢变得很好。 摩天轮在天上旋转着,给人一种身处梦幻的感觉,飘浮空中,远离地面,脚下的事物越来越模糊,能看见的却是越来越多,卫济幼稚的想着,自己现在究竟算不算是飞在空中? 身边的女孩还在叽叽喳喳:“真美啊,不过还是有些可惜了,可惜现在还不是晚上,没有灯光,以前在电视里看到别人去坐摩天轮都是在晚上的,晚上的灯光真的很好看啊。” “那等下次晚上的时候再来就好了。” 夏弥笑着说道:“还是算了吧,我准备回去找我爸妈了。” “嗯,那很好啊,暑假吗?高考之后应该有很多时间,到时候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 卫济知道夏弥在每年的暑假寒假,都会消失一段时间,刚开始,卫济还会想,她会不会就这样一去不回了,但每次在假期结束之后,夏弥又会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爷爷以前给自己解释过说夏弥只是去找她的家人。 卫济这才稍稍放心,那时候他对这个漂亮又厉害还把自己当老大的姑娘很有好感,舍不得这个漂亮的好女孩就这样消失。 夏弥摇摇头,脸上的笑意淡了很多:“不会的,这次和以前不一样的,卫济,我不会再回来了。” 卫济一愣,夏弥突然的决然让他有些不适应,是如果有空就陪她去这种太过施舍的话伤害到她了吗?可自己很早就说过要陪她一起去旅游啊,为什么突然要离开呢? 摩天轮在到达顶峰之后就开始不断下落,地面的景物越来越清晰,可卫济的视线却没有了焦点,直至摩天轮降落至地面,卫济依然浑浑噩噩,至于夏弥,她没有解释,好像刚刚只是在告诉卫济一件决定已久的事。 直到听到夏弥好像说了家这个字眼他才反应过来,哦,原来那个一直都很听他话的好女孩要走了,家里以后只有他一个人了诶。 在一旁摆摊卖玫瑰的小贩最是会察言观色,原本在卫济和夏弥上去的时候,他就感觉这个小兄弟很有可能就是他今天的第一笔生意,可惜慢了一步。 心中盘算着等两人下来之后再去努力努力,现在看到卫济这幅失魂落魄的表情,也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眼光:“什么情况,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夏弥被老板的眼神打量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说:“才不在你们这里买花呢,没一个好人,全是奸商,贵的要死不说,还不好看,卫济,我们走。” 说完就拽住卫济的手,准备离开,可卫济还在发愣,怎么会一下子被她拉走。 看到女孩的动作,卖玫瑰的小贩一下子明白了,连忙说道:“小哥你可真有福气,这姑娘勤俭持家,长的还乖,就是瘦了点,我看行。” 然后便从夏弥的手中一把抢过卫济,附在他的耳边说道:“小兄弟,我告诉你,虽然说女孩勤俭持家一点是好的,但是咱们男人可不能把钱全部上交了,不管怎么样都得收着点,小兄弟,我看你这个情况,该不会是妻管严吧?” 老板略带挑衅的语气吸引了卫济的注意,见卫济上钩,老板在他耳边给他推销。最终,在摆摊老板连哄带骗的话术之下,卫济迷迷糊糊的买走了老板的玫瑰,九十九朵,老板大方的抹了个零,只骗,哦不,是只收了他九百九十九。 夏弥在一旁看的咬牙切齿,老板给卫济洗脑的整个过程她全部看在眼里,在卫济掏钱的时候,她简直恨不得吃了那个骗地主家傻儿子钱财的狗老板。 第五章 芍药与茉莉 夏弥抱着玫瑰,和卫济漫步在花卉市场,夏弥的步伐轻盈灵快,卫济只可惜这条街实在太短。 “今天真的很开心啊,我第一次来游乐园诶。” 卫济没有说话,他其实是想说的,他想要说其实他也是第一次来游乐园啊,小时候和爷爷一起去公园,公园的那些爷爷们也对自己很好,可他们不会带自己去游乐园,自己也是第一次啊,还是蛮有趣的,以后有机会可以多来几次。 可刚刚陪你一起坐摩天轮的女孩说她要走了诶。 “今天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花啊,虽然被人宰了很生气,哈哈,不怪你啦,收到玫瑰很开心啊。” 卫济继续沉默,他其实不明白的,他不明白夏弥为什么会那样生气,正如老板所说,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那样的一个女孩,她只需要一束花,无论什么价格其实他觉得都不贵的,重要的是她,卫济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夏弥会不高兴。 “不信吗?这次真没骗你啦,学校里那些男生每次一给我送花,别人就会用一种很夸张的语气说‘靠,你不知道吗,夏弥诶,她是卫济女票啊,对,就是那个校霸’。”夏弥用一种浮夸的语气模仿着。 “然后就一直和我道歉啦,然后就把花给拿走了,来的时候那一脸骚包的样子一下子没了,那担惊受怕的样子真的很有意思啊,搞得我像是黑老大的女人一样,哈哈哈。” 卫济一愣,是在说她是第一次收到花吗?忽然脑海里的记忆自动浮现,他想起来高一下学期的某天,有个男生莫名其妙地找上他,说要追夏弥,卫济当然不明白啊,追就追呗,和自己说这件事干嘛,他不懂那个人的目的,究竟是向自己挑衅还是向自己打报告?可偏偏那人说要和自己来一场男人的对决。 小时候的卫济很喜欢看《动物世界》,有一期的《动物世界》说过山羊,他记得很清楚。 每当山羊发情的时候,母羊就会发出一声声刺破空气的独特咩咩叫,然后远处的公羊就能感受到它们发自内心的呼唤。紧接着,母羊的屁股后面就是一长串排队等候的公羊,然后公羊们相互武力角逐,经过优胜劣汰,最终胜出者才能成为这只发情母羊真正的“男朋友”。 这样想卫济就明白了,原来这人是为了展现他的魅力,反正卫济对于所有向自己发起单挑的人都是欢迎之至,那天回家之后也和夏弥提过这件事,她笑得前仰后翻,至于后来的事,发生了什么他记不太清了,也不在乎。 花卉市场很大,美丽的少女抱着鲜艳的玫瑰,说说笑笑,步伐轻盈,而身旁的男孩默默注视着她,颇有些浪漫意味,吸引了不少眼球。 这时,一道听着让人很舒服的嗓音突兀地响起。 “你们好,我看你们在这里走了很久,要买花吗?” 卫济朝声音响起的地方望去,说话者是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男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长着一副亲民度十足的国民脸,男人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衫,下身一件黑色长裤,整个人看起来很修身合体,给人一种很熟悉亲切的感觉,男人的身后是一家叫做繁华花卉批发的花店,店名很普通。 原本浑身都散发着魅力的夏弥此时突然变得冷漠,一脸警觉地问:“你是谁?” “我吗?暂且算是身后这家花店的老板吧。” “少骗人了,原来的老板呢?哼哼,是因为这里有个傻子,就觉得一定能从我们身上赚到钱吗,我可不好骗呢。”夏弥十分机警。 “不好意思,老板昨天回老家结婚去了,我算是他的表侄吧,在帮他看店,对了,我叫叶胜,你们有什么需求吗,本店的花价格实惠种类齐全,客人你有什么需求可以讲出来。”长得人畜无害的花店老板叶胜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很有亲和力。 夏弥扯了扯卫济的袖子,想要带他跑,那警惕的眼神让叶胜感觉自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 别说夏弥了,卫济也不相信那个四十好几因为相貌凶恶找不到老婆的老板居然有这样一个侄子。 叶胜有些无奈,关于怎样邀请卫济,他其实做了不少准备。 比如说:老板凑巧今天回家,然后刚好自己出现,一对暗号,自己居然是老板的远门亲戚,然后老板刚好很信任他,这家店还刚好是眼前两人常来的地方…… 就连招牌的阳光笑容都练习了不少遍,这些准备都做完了,就差等待目标出现然后自己打入内部当卧底了。 叶胜脸皮抽了抽,好像最后一步有些难搞啊,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卫济有种直觉,眼前这个名叫叶胜的男人认识自己。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起码说明他们对自己别有所图。 “那走吧,去别家看看。”卫济点点头,说道。 说完二人转身就走,这可把叶胜急坏了,连忙拉住卫济。 “这位兄弟,先别走啊!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说出来啊!无论价格还是品种我家店都绝对合适啊!”叶胜下意识拉住卫济的手腕。 却不料,刚搭上去,叶胜的手就被卫济反手后扭,隐隐发痛。 叶胜用力,卫济的手却已经狠狠钳住了他,任他如何用力都挣不脱控制,叶胜心里一惊,这人还没觉醒血统吧!这是什么怪物?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卫济淡淡道。 说完,卫济就将叶胜的手放开。 叶胜活动活动手腕,叶胜心中烦躁,思考如何开口,就在这僵持的时候,从店里又出来一位女生。 “果镁那塞,对你们的无礼之处实在抱歉。”女生向卫济鞠躬道歉。 “日本人?”卫济开口问道。 “是的,你好,我叫酒德亚纪。” 酒德亚纪笑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那是一种很有日本民族风格的笑容,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卫济并不喜欢日本,这种偏见遗传自老一辈,不过眼前的人他倒是没什么恶感,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要说什么,只能勉强挤出一句你的中文很好。 酒德亚纪倒是很有礼貌的回了一句谢谢。 “你们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别再告诉我说是什么开花店的,那种话鬼才信。” 叶胜表情有些尴尬,他身边的酒德亚纪索性直接坦白。 “抱歉,没有第一时间说明我们的身份,其实我们是卡塞尔学院的招生老师,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相信你已经收到了,那么,两位有兴趣聊一聊吗?” 卫济皱眉,他想起了那个什么古怪的录取通知书,自己都没申请,甚至都没听说过。 “有意思,装扮成花店老板来招生,还能是什么正经学院?卫济,我们走。” 夏弥说完抓住卫济的手,想要带他离开,却怎么都拉不动卫济。 “听听他们要说什么吧,放心,有我在你身边,不会有事的。”卫济说道,“而且,不都说了要买花吗?那就顺便在这里买吧。” 卫济的话看似轻飘飘的,夏弥却知道这人已经认定了这家店,从自己看到卫济的第一眼起,夏弥就知道卫济是这样一个人了,他认定了的事情谁都拉不回来。 …… 两人跟着叶胜和酒德亚纪进了花店,明明花店里五彩斑斓香气袭人,但还是给人一种空旷的感受。 “你们是想先了解学院还是先买花呢?”叶胜问道。 “先买花吧。”卫济说。 叶胜点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招生工作,因为教授想对这两个人多了解多观察,却不料被人一眼看穿,还差点邀请失败…… 叶胜心中叹气,早知道就直接表明来意了,不再多想,叶胜开始向他们介绍。 “刚刚听客人你们说要买这个时节要开的花对吧。” 卫济点点头。 知道卫济有这个想法,叶胜算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如果让我推荐的话,玫瑰和芍药应该是现在这个时候开的最好的两种花了,不过,芍药如果现在种下去可能不会开花,要秋天种才好,玫瑰倒是还不错,我看客人你们抱着玫瑰,是喜欢玫瑰吗?或者你们有其他心仪的花吗?” 卫济摇摇头,他对花花草草什么的向来没有兴趣,当然没怎么研究,夏弥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样啊,其实这个时节,月季、栀子花、鸢尾、三色堇、金光菊、茉莉、丁香这些也还可以,客人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卫济没有说话,扭头看向夏弥。 夏弥撇撇嘴,本来一句话都不想说的她被卫济那不加掩饰一副你今天挑定了的眼神盯得烦躁无比,最后,只能无奈说道:“那就芍药花吧。” “芍药?”叶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记得刚刚明明自己说过芍药花现在虽然开的很好,也很漂亮,但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种吧…… 卫济见夏弥作出了决定,也不再争辩,他心中抱着既然是你挑的那你就得负责这样的无赖想法,但其实也只是孩子气的自我安慰。 此时一旁的酒德亚纪接过了话题,叶胜和她之间有一种莫名的默契。 “芍药很美,也是一种很美好的花呢,芍药的花语首先代表的是爱情,不过除了赠给心仪之人之外,芍药花也能作为友谊的象征,它往往代表着一份真诚的情谊,古时候的中国人会在聚会之后折柳赠花,而芍药就是一种经常在分别时候赠送的情谊之花,所以它的还有一个别称是“将离草”,是一种藏着深厚感情与惜别之意的花。” 卫济自己都并不了解这些典故,但见酒德亚纪一副对中国文化颇为了解的模样,他对这个长相非常俱有母性光辉的女孩的印象不禁又好了几分。 “其实在日本的花道里,芍药花并不常见,不过我个人是很喜欢芍药的,我觉得芍药的花语难舍难分和依依不舍最能打动人心了。”说完,酒德亚纪似乎被自己的情绪感染了,亲和力十足的微笑中有了一丝丝伤感。 不明白夏弥选择这花是有心还是无心,卫济眉头皱了皱,看向夏弥。 “那就芍药咯,我觉得挺好的。”夏弥随口说道。 “能不能换一种?”卫济不看夏弥了,对着酒德亚纪问到。 卫济的眼神此时很好读懂,酒德亚纪抿嘴微笑,嘴唇微动说道:“那就茉莉花吧。” “茉莉在日本很有名吗?”卫济不解地问。 “并没有哦,日本并不喜欢茶花,是我很喜欢茉莉啊,这个意味着清纯与忠贞的花,用来表达对爱情的坚贞与忠诚,也可以用来传递朋友间的友谊。” “此外,还有一句话我很喜欢,因为茉莉谐音莫离,所以有赠君茉莉,望君莫离的说法。” “那就茉莉好了!”卫济决定。 夏弥撇撇嘴,卫济的固执她早已见识过,总是这样,别扭又固执,夏弥没有什么想法,她其实明白芍药和茉莉的花语,但她没有和卫济解释那些花的花语,是因为无意义?夏弥自己也说不清楚。 2008年5月6日,夏,芍药花开得正好,十八岁的卫济好像永远抓不住那双一跳一跳的马尾,夏弥大概率还是会离开,但他并未学会告别,只能别扭的用花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直至后来的某天,他才从别人那里明白,想要一个人留下是要大声说出来的,无论成功与否,勇敢告白都会是独属于少年的特权。 第六章 卡塞尔之门 上 除了卫济和夏弥,买花的整个过程,花店内再无其他顾客。 二人挑好了花苗,日头还早,卫济在想是不是在晚饭前就可以把茉莉种下。 花苗已经挑好,名叫叶胜的花店老板开始真正说明他的目的。 “卫济,你今年在仕兰中学读高三,大学的话,目前准备去外地上,心意的大学都在北方,倒是离这里很远啊,有考虑去国外进修吗?” “我应该没有和你提过我的名字,不过,让你们失望了,我没有去国外的计划。”卫济似乎早有预料,他并没有多么意外。 刚才在花店外,他当然明白夏弥的担忧,一对气质绝佳的情侣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生活圈,毫无征兆,毫无理由。 关键就是两人还见了鬼似的都很亲切,如果他们没问题那就一定是这个世界有问题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很特别,也很特别,我们查过你的资料,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成绩优秀,在学校里颇具声名,威望很高,多次帮助警方打击黑暗势力……” 知道这些资料当然是靠诺玛,在诺玛面前,卫济电脑的搜索记录里毫无秘密。叶胜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人的爱好以及近期想要做的事,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此时此地出现在这里。 不过那些搜索记录也挺有意思的。 比如说:‘和一个女孩同居四年怎么办?’‘爱情是什么?’‘像这样表白,女孩一定会喜欢!’…… 看到二人的时候,叶胜就知道该从女孩这边入手了,只是这姑娘比自己想象中警觉的多。 叶胜还要再说,但却被卫济打断了。 “不用说那么多,我不想知道那些没用的事情,我只想知道卡塞尔学院究竟是什么,你们为什么能查到我的信息,不过在此之前,最好先证实你们的身份。” 叶胜立刻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长方形的学生证件,递了过去。 卫济接过,然后打开,一个国外的院校,用的居然是全中文。 姓名:叶胜 性别:男 阶级:b 学制:四年 专业:机械设计学 …… 上面盖有一个卡塞尔学院的火漆印章,并不像造假,但总有些魔幻的感觉。 “曼斯教授还要多久能到?”叶胜扭头问向酒德亚纪。 “快了,最多三分钟,教授马上就能赶过来。”酒德亚纪回答。 “卫济,我猜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只要再过三分钟你的那些疑问就都会得到解答。在此之前,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如果我知道问题的答案,我会为你解答,不过我希望你现在能相信我们,稍微等一会儿就好。” 开什么玩笑,一个行迹可疑,大概率知道你资料的陌生人对你说,请你相信他,如果这个世界还没疯,那一定是这人疯了。 卫济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为什么假装花店老板来招生?”卫济问。 叶胜叹了口气,“如果我们突然接触你,然后自我介绍是一家来自外国的学院表示要招收你的话,你多半不会信任我们。按照你的性格判断,你大概率会将我们丢在一边,所以我们只能慢慢地引导你。” “你说的对,但我还是没有想要出国的想法,我只会待在国内。” 卫济的痛快拒绝让叶胜有些难堪,从那些资料上来看,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尴尬地看看酒德亚纪,酒德亚纪也有些不知所措。 “能告诉我们原因吗?”叶胜苦笑道,这下子,教授交代给自己的任务算是搞砸了。 卫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当然不会说啦,他才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说:我想要和身边的女孩在一起。 夏弥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卫济对卡塞尔学院没什么兴趣,这样一来,自己就能轻松多了。 此时,花店外,一辆出租车在门前停下,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 男人表情冷峻,提着一个很大的黑箱子,步伐很快,如果此时出租车司机仓皇逃走,那这个男人的模样简直比抢劫犯更像抢劫犯。 只可惜,出租车司机此时正在很热情的向他挥手告别,开玩笑,拿一百刀坐出租的大老板诶,要求也仅仅只是开快车,出租车司机听完要求后笑得差点露出后槽牙,也不打听打听自己秋名山车王的称号怎么来的,为了满足老板的要求,他刚刚开车的速度比卖豆腐时还要快。 “你就是夏弥对吗?”中年男人语速很快,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说道,“我没有恶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曼斯龙德施泰特,卡塞尔学院的教授,还有,校长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中年男人与叶胜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叶胜和酒德亚纪则完全只关注卫济。 卫济对这一点敏感,这种感觉让他心底很是烦躁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卡塞尔?校长?向夏弥问好?” 曼斯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你就是卫济,对吗?” 显然,聊天的节奏被曼斯龙德施泰特牢牢掌握。 “别理他,卫济,我们走。”夏弥此时趁机抓住卫济的手,一脸愤慨。 夏弥心中慌乱,但她却下意识地还是选择了继续伪装,稍微反应过来之后,连夏弥自己都被她的反应给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自己居然如此软弱!夏弥只能自我安慰,她只是不想让怀中的玫瑰就这样被毁而已。 “我不认识你,也并不关心,我留在这里只是想知道卡塞尔学院是怎么一回事,无论你是谁,都请你好好说话,别一副高高在上的欠揍样,真打起来,我可绝对不会手软。” 卫济握住夏弥的手,看了旁边的叶胜一眼,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固执了,眼前的两个人看起来在打架这方面都是好手。 尤其是穿风衣的那个人,那种不自觉露出的气势带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他不敢保证待会儿真打起来还能有余力照顾好夏弥。 眼见场面有些控制不住,马上就要爆发,曼斯颇为头疼地拍了拍额头,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明明都说过我不擅长招生了,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把招生这件事交给了我们执行部,不管怎么想,这件事都不应该落到我的头上啊。” 继而向卫济道歉:“对不起,我为我刚刚的冒犯举动感到抱歉,我实在不擅长招生这件事,但请你们相信,我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其实我只是想要快速地表达来意,然后你们选择相信我,最后我完成任务,你们去卡塞尔学院读书。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如果我刚刚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为自己行为感到抱歉。” 原本冷峻的语气有温度了不少,但曼斯的脸上却满是懊恼与不解。 在旁边看了全过程的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无奈的情绪。 没有办法,教授就是这样的风格,如果说学院的装备部里都是一群疯子的话,那么学院里那些一直呆在执行部里的人应该都是一群傻子 那群人就好像脑子天生比普通人少根弦,对“为了防止目标逃跑,先使人失去反抗的意识与力量,是执行部一贯的风格与做法”这样的奇葩条约深信不疑。 “曼斯教授,您之前不是说过校长给他们写了信吗?要不先把信给他们看吧。”叶胜适时提醒。 “对对对,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曼斯连忙打开那个黑色的巨大手提箱,从中取出了两封信。 一封交给了卫济,另一封则交给了夏弥。 “我也有?”夏弥此时只能伪装到底,一脸疑惑地问向曼斯。 “是的,你是这次的最重要事。”曼斯解释。 叶胜此时眼观鼻鼻观心,他从三人的对话中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当然,他表面上依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在吃瓜这件事上,卡塞尔学院里的每个人都是专业的。 在学院的守夜人论坛里,无论是校董的秘密情史,还是教授们的个人隐私,几乎每天都在论坛里换着花样轮番上演。 很多学院里已经毕业了的学长学姐都舍不得删除自己的论坛账号,每天执行完任务之后都会准时上线看着论坛里的每日热点,津津有味的做一个吃瓜群众,因此,他恰当的当起了小透明。 至于酒德亚纪,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体质,人们总是下意识的忽略了她。 卫济接过那封信,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信纸很干净,但折痕却很明显地已经有了时间。待看见信纸上的字后,卫济的瞳孔一缩,这字迹竟如此熟悉。 只见那张信纸上写着: 【昂热: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不用多想,是自杀。 或许其他人不能理解我,但我相信你能。毕竟当人生只剩下仇恨,那时间这个东西就太过残酷。我的仇已经报过,每个深夜,我总会梦见很多人都在问我为什么还没有下去陪他们,我的仇已经报了,可是他们呢?是时候离开了。 不过,还有两件事我还放心不下,一是我的孙子卫济,他一直都很棒,我以他为豪,潜力远胜过我,请你在他十八岁成年之前你能保护好他,至于之后的事,看他自己的意愿吧。 还有一件事,那是一件很久之前的往事了,关于我的孙女,夏弥,她是我的孙女,我调查过很多次,她应该是我女儿的孩子,我曾寻找过他们的下落,但已经找不到了,我找到夏弥的时候,只有她和她的弟弟,弟弟有些痴傻,两个孩子都很艰难……总之,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她,我也相信我的孙子能保护好他们,因为某些原因,希望你能收养夏弥。 妻儿不会原谅我,主席也不会收留我,我其实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啊……】 信上没有落款,但这纸上的字迹卫济再熟悉不过,可他完全看不明白,脑袋里只有两个念头,爷爷不要我了……还有,夏弥是爷爷孙女?! 卫济的脑袋像是遭了一记重锤,思绪凝滞,完全停止了思考。 夏弥此时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多出来两个爷爷,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两人脸上的神色,眼观鼻鼻观心的叶胜,虽然还在保持着很好的职业素养,但是眼中的八卦之火愈发浓烈。 “怎么了,如果有什么疑问的话,我可以为你们解释?”曼斯出声问道。 “你们校长是我爷爷?”夏弥心里有一万口槽不知道怎么吐,最后只问出了这一句。 叶胜原本还有些丧气的眼中此时光彩绽放。 这次吃到大瓜了! 卫济也反应过来了,缓缓吐出一句:“所以,你是我的表妹?” 卫济的脑子里现在乱的不行,先是从爷爷不为人知的陈年旧事变成了什么云中鹤之流,然后又变成了什么慕容复和王语嫣,好像小说里的表哥结局都不太好啊,总之,脑海里的念头就四个字:乱七八糟。 叶胜眼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简直无法遏制,什么吃瓜的职业素养再也消失不见,去他的职业素养! “实在抱歉,这是校长他的私事,我并不知情,不过如果有关于学院方面的疑惑我可以为你们解答。我听说这边有个餐馆很不错,要不去哪儿我们边吃边谈。”曼斯觉得自己转移话题的能力还算不错,十分自然,应该,应该能安慰到他们吧。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吧?”卫济无法接受,曼斯越是说话,他心中就越乱,此时他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夏弥‘嗯’了一声,抱着花默默地跟在卫济背后,花店里的三人反应各不相同。 曼斯有些懊恼,酒德亚纪有些惊讶和可惜,叶胜则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人分享刚刚吃到的大瓜。 “三天,卡塞尔学院会为你们留在这里三天,这三天我会一直在这家花店等你们。”见两人越走越远,曼斯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出声。 但卫济和夏弥越走越远,他也不知道两人究竟有没有听清。 第七章 告别 上 “叶胜,难道我刚刚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我感觉他们两个都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卫济和夏弥早已经离开走远,曼斯仍然站在原地发愣,他有些沮丧,原本那张冷峻的脸上现在只有懊恼,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招生这件事难道不是,自己说清楚来意,然后学生们就应该乖乖的选择入学吗? 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说考虑考虑嘛,直接走人算是怎么一回事,曼斯的心中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以后招生这种活儿谁爱干谁干,与其让自己和和气气的求人入学,他更愿意去对付龙王。 “没有啊,教授,我觉得你的话没有问题啊。”当然没有问题了,随便一问就问出两个惊天大料,叶胜简直爱死了他的教授。 叶胜玩着手机,在刚刚曼斯教授还在发呆的时候,他已经绘声绘色地在校园论坛里发布了一张帖子,不仅有图,连视频都有,而此刻他正在和新闻部的部长芬格尔沟通刚刚的细节,满脸兴奋的神色。 酒德亚纪嘴角含笑,眉角温柔的看着叶胜,她很喜欢看着叶胜这副开心的模样,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教授还在思考人生,安慰道。 “教授,他们只是现在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而已,等过段时间冷静下来了我们再陪你继续去招生就好了,还有,我真的觉得教授没有错,你已经比执行部的那些人好很多了。” 曼斯老怀甚慰,显然曼斯对他这位浑身都散发着母性光环的女学生的话完全信服。 是啊,昂热校长将这件事交给自己的时候显然是考虑了这一点,执行部里除了他曼斯难道还有其他人选? 就在这时,花店外面又停下了一辆出租车,居然还是熟悉的车牌号,就连从车中下来的两人也都不陌生。 其中一位脸上带着便捷式呼吸器,露出的半张脸狰狞可怖,另一位则是刚刚还见过面的司机师傅。 司机师傅热情的朝这位奇怪的客人挥手告别,至于其他的事,他可不管,两百刀,两单就赚一千四百多块,还有什么比这更赚钱的嘛? 只能笑司机师傅天真浅薄,九十九朵二手玫瑰还能卖一千呢…… “施耐德教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曼斯心中满是疑惑。 靠,向神龙许愿都不带这么灵的吧,前一秒心里还在想自己在执行部的地位无可撼动,下一秒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执行部部长就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还tmd和自己坐的是同一辆出租车…… “执行部发现有一个ip在网络上不断地搜索关于学院的信息,差不多已经有四年,我看了ip地址,发现和你这次任务的地址一样,我觉得很有必要调查一番,说不定这里有关于龙类的线索。”施耐德说话就像是在拉动一个坏掉的风箱,嘶哑的声线听不出任何情绪。 “既然和我这次的任务地点一样,那施耐德部长为什么事先不和我沟通,我可以亲自去调查这件事。” “这件事涉及到了一个人,我对他很感兴趣,曼斯你想要去调查嘛?”话虽这样说,但语气却听不出来有任何询问的意思。 “那好吧,不过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让你起兴趣,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吗?”曼斯妥协。 “很抱歉,这件事不行,我不知道这件事是否有意义。” …… 第二日清晨,卫济在朦胧中醒来,阳光再次透过窗户光临那张老藤椅,如同昨日一般的清晨,差别只是没有夏弥,卫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思考接下来的人生。 他究竟该如何选择?是去爷爷推荐的那个见了鬼的卡塞尔学院,还是干脆什么都不管,就索性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好好的平静的生活下去? 卫济躺在床上,他很想让自己静下来,不愿去想任何事,平稳的睡一觉也很好,但脑海里总是莫名其妙出现一些记忆碎片,大部分都是过去生活的记忆。 他记起小时候爷爷在那两棵桂花树下乘凉,就躺在房间的这个藤椅里,那时他刚看完86版的西游记,吵着闹着要给爷爷讲故事,然后孙悟空就一整天都在大闹天宫,至于什么西天取经他早全忘了个干净…… 小时候卫济就一直很淘气,上学时也很讨厌写作业,有一天老师布置的作业没有写完,第二天一早又害怕老师的藤条哭着去找爷爷,爷爷不仅帮他做完了那张试卷,还骑自行车送他去上学向老师解释他早上不舒服。 那张试卷他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因为他得了很高的分数,但老师让卫济回答问题的时候他却一道题都不会,所有人都在嘲笑他抄袭,那种窘迫的感觉现在还忘不掉……这也是后来他的成绩就好起来的原因,只是还是很讨厌写作业。 卫济还记得小时候他喜欢到处乱跑,老爸老妈经常找不到他,所以老爸老妈每次出门都很头疼,然后没办法就告诉卫济门被锁了他出不去,卫济以为他被关在了楼上,然后叫来了爷爷,爷爷找了个梯子把他接了下来,那天卫济出去疯了一整天,回来之后才发现,原来其实门没有被锁…… 小时候真的很开心啊,好像总是无忧无虑的,爷爷和爸爸妈妈总是愿意帮自己解决所有问题,好像他永远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只是后来就很难过了。 爸爸妈妈忽然出了意外,陪着他的就只有爷爷了,可在爸爸妈妈离开之后,爷爷就经常不知所踪,还把他寄宿在学校,他当然害怕啊,他只有爷爷啊。 那时候开始,卫济就经常开始逃学,每次都会去儿童乐园,等爷爷来把他接回家,这些都是和爷爷约定好了的,只是后来就再也见不到了…… 应该说他运气不错吗?不然夏弥怎么会愿意照顾自己这么一个幼稚到死的人四年,就因为自己是她名义上的房东?骗谁啊…… 爸爸妈妈是这样的,爷爷是这样的,现在夏弥也要走了,明明都没有和他好好告别…… 院子里那扎耳的开门声实在太大,卫济不想听见都不行,夏弥说的对,那该死的铁门早就应该换了,烦死人了! 随后铁门又被某人慢慢关上,卫济仿佛能看见夏弥偷偷离开时那蹑手蹑脚的模样,他看见铁门终于被关上,卫济像是终于吐了一口气,终于轻松了。 可回忆马上就控制不住的涌进脑海,无论好与坏,沉重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过了好一会儿,院子外已经没有了任何声响,卫济穿着一身熊猫睡衣,翻身下床。 他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打开房门,阳光和微风扑面而来,阳台上刚摆放上去的盆栽茉莉很是明显,卫济下意识地就往大门外望去。 夏弥坐在行李箱上,白色球鞋轻快地荡着,她穿着一身素白色的绣花无袖吊带裙,简简单单,头发被扎成马尾,一副墨镜架在头顶。 卫济仿佛能透过那双墨镜看见她的眼睛,她永远都是那副满脸笑容青春活力的样子。 夏弥朝着二楼挥手,向卫济挥手,她早就猜到卫济醒了,她还相信卫济一定会出来。 其实如果她真想偷偷溜走的话,按照她一贯的作法,这个破门怎么可能会发出声音啊,夏弥现在当然很得意,卫济喜欢装鸵鸟,但现在露馅儿咯。 不过既然已经告过别,夏弥也不再停留,就像是一个恶作剧,夏弥已经看到了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没有类似于后会无期的话语,该说的该做的她都已经做好了。 从那个大大的行李箱上跳下,夏弥背过身后,一只纤细洁白的手在空中挥了挥,留给男孩一个潇洒的背影。 巨大的行李箱与女孩的瘦弱身躯形成的对比给卫济一种强烈的视觉感受,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下楼去追上那个好女孩,速度快的像阵风。 脸上的忧愁和懦弱此刻消失不见,他现在只想和夏弥好好告个别,他忽然有些想明白了爷爷遗书上的那四个字的份量。 好好活着,活着绝对不是自顾自的享受沉沦,也绝不是一味的悲观绝望,而是承受,承受活着带来的一切,无论是分离还是相聚,他都应该要学会去承受这一切。 …… 最后,卫济从邻居家借了一辆踏板摩托,在卫济的坚持下,他穿着一身睡衣将夏弥送到了火车站,时间用的有些久。 夏弥在一路上不断拐弯抹角的吐槽鄙视,讽刺他的险恶用心,但在卫济看来,都是夏弥的矜持在作祟。 于是,每当夏弥吐槽,卫济就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让她注意安全。 确实是啊,卫济是第一次骑摩托,前面还放了这么大一个行李箱,注意安全很合理嘛,总之,卫济绝不承认他是故意的。 只是,卫济的小算盘还是打空了,鬼知道夏弥的车次居然那样晚,可还是要这么早就去等车,明明在卫济的有意控制之下,摩托车的速度已经很慢,可还是赶上了那趟象征离别的火车。 夏弥俏皮的吐舌嘲笑,笑某人的谋划落空,一如既往的机灵古怪。 卫济只能站在车站外,看着夏弥拖着行李箱的背影慢慢走进了车站,心中默默安慰,是有些遗憾,但不至于那样可惜,对吧? 送完夏弥之后,卫济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了没有其他的意外剧情,卫济穿着那身熊猫睡衣,骑着摩托回家去了。 将摩托还给邻居之后,卫济打开院子的大门,院子里依然如常,只是原本那片空地里有了一堆新泥,栽着几株茉莉幼苗。 卫济才发现原来夏弥在走之前已经把昨天买的花给种好了,走近一看,茉莉的枝条上挂着一张纸条。 卫济知道那张纸条上大概是种茉莉的注意事项,夏弥总是很细心,每次新种的花上面总有这种纸条,没想到这次明明都要走了居然也会留。 没有去看纸条,卫济决定先去厨房解决肚子的问题,昨天一天本来就没怎么吃,今天大早上又奔波了很久,本来饥饿感还并不明显,但现在回到了家,忽然就感觉被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卫济准备随便做碗面,先应付应付再说,进到厨房准备动手,却发现电饭煲上又贴了一张纸条。 【电饭煲里蒸了饭,冰箱里有你爱吃的土豆烧鸡,记得热一下哦!】 后面还带了一个女孩吐舌头的俏皮笑脸,鬼知道她是怎么把自己画的这样惟妙惟肖的。 卫济的心里莫名一阵烦躁,拜托,有没有必要啊,自己又没把她当保姆,有必要这样细心吗? 卫济感觉他的好胃口全被这张纸条给毁了,某人明明都走了,居然还不消停。 卫济想要上楼睡觉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就只想要能够好好地睡一觉。 扶着楼梯,卫济像是丢了魂似的上了楼,进入客厅,在路过夏弥房间的时候他顿了一下。 忍不住地推开了那扇门。 房间里真干净啊,除了床上那白色的被单和被罩,还有一个印着轻松熊图案的白色枕头,房间里几乎什么都没有。 只有白色的蕾丝纱帘和深青色绒帘微微飘动。 这还是卫济第一次进入夏弥的房间,可能夏弥早就想走了吧。 偌大的房间居然什么都没有,比酒店退房时还要干净,什么嘛,夏弥明明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卫济走近那张床,合着睡衣就直接躺下,卫济好像不得不接受,好像这个家里已经到处都是她的身影了。 几缕微风从窗户溜了进来,吹到卫济的脸上痒痒的,卫济笑了,哈,原来你也没有多细心嘛,这不还是忘了一些事情的嘛…… 比如这窗,又比如我…… 卫济想着想着,最终还是敌不过困意,终于陷入梦乡,隐约之间在梦里看到了一个女孩,梦境全是灰色,并不清晰,女孩的脸也看不清,只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 “不要……遗忘我……” 第八章 告别 下 也许因为还是淡季,也许是因为桌子上只有两个人,火锅店里显得很冷清。 经过了一夜的思想斗争,卫济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当然,他早就想要离开了,只是这个决定提前了一些而已。 这个城市里有自己太多的过去,比如那个破旧的庭院,里面的每一个老物件,每一株花,每一棵树都有着关于自己的记忆。 虽然那些记忆大多都很美好,但正因为它们太过美好,在这个只剩下他的家里之后,会变得那样孤单寂寞。 卫济考虑了很久,尽管那个叫卡塞尔学院的大学很不靠谱,但他还是决定听从爷爷的意见。 其实也并没有太多思想斗争,在夏弥走后,好像摆在他面前的就只剩下这一个选择。 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好好和这个城市告个别,毕竟这件事也是夏弥刚刚教会自己的。 原本今天卫济还打算把楚子航也约出来的,毕竟这座城市里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也就这两个人,但最后,卫济只叫了路明非一个。 卫济实在不知道该和楚子航说些什么,也许和他告个别就很好,但卫济还是决定算了。 告别这种事还是单独找楚子航比较好吧,他来一定会破坏气氛。 于是,在卫济的再三考量之下,就有了火锅店里冷冷清清的这一幕。 其实卫济的本意是想找一个热闹一点的地方,不至于分别的那样伤感。但没想到,印象中应该很热闹的火锅店内只有寥寥几桌客人,再换的话,卫济也想不到其他的去处。 此时卫济正和路明非坐在同一个四人桌上,锅内的热气腾腾直冒。 “我靠,老大,都两天都没看见你的人影了。如果不是你突然给我发消息,我都想去找你了。我想着这几天你可能是有事在忙,就只是在qq上发消息问了,老大你别怪我不讲义气。” “对了,老大你知道吗,夏弥,就那天给你送水的那个女孩,她居然也没来上课诶。” 路明非一边从锅里捞肉,一边用一种很欠的语气说着,他没敢直言不讳,只是委婉的迂回询问。 学校里最近关于卫济和夏弥的小道消息都传疯了,什么版本都有! 身为卫济头号小弟的路明非却大概率是最晚得到这个消息的人,这还是因为楚子航来询问他关于卫济的消息,路明非才突然发现,原来大清已经亡了!路明非的吃瓜速度是2g网。 路明非觉得,虽说他的确和卫济很熟啦,还是他的头号马仔。但路明非想不明白,为什么楚子航会觉得自己一个马仔有老大的消息? 如果这种事发生在黑帮,那样的马仔绝对地位很高,最起码都得是心腹。至于其他的马仔想要询问老大的秘密,要么被砌进开发区的混凝土柱子里,要么被丢进海里喂鱼…… 他们凭什么觉得自己就是老大的心腹啊?就凭自己吐的一口好槽吗? 不过老大最终还是第一时间联系了自己的,路明非赶紧遏制那愈发离谱的脑回路,这样一想,倒是让路明非受伤的内心好受了那么一些。 “老大,你知道这两天学校里都怎么传吗?他们都说你是和夏弥私奔了!虽然说那天你把夏弥从篮球场带走的场面是被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我觉得,这也不能乱传不是嘛。” 路明非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已经将夏弥当作大嫂看待了。 开玩笑,当着自己的面带走的好伐,郎才女貌的,轮得到学校里的那些妖怪反对?学校里的人都是嫉妒! 卫济没想到,路明非说的第一句话就那样犀利。 “这两天的确有事没去学校,至于夏弥,她走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回来了,所以你们大概率要失望了。对了,其实今天找你是因为有事要和你说。”卫济转移话题的能力一向不强,强硬的简直可怕,他并不想谈论过多关于夏弥的话题。 路明非这还哪敢继续往下问,连忙呲着牙,露出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表示忠心:“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情老大你qq上吱一声不就好了,干嘛还要请我吃火锅。老大你就是这点不好,太客气了。” 这就是卫济很喜欢和路明非说话的原因,上道,说话好听,关键是还很合自己的眼缘。 “也没什么事,这不是毕业了嘛。本来想着大学就在国内读,但这两天有个美国的大学说要录取我,想了想还是干脆出去读书算了。”卫济借坡下驴,一脸云淡风轻。 “我靠,老大牛啊,不过我听说那些老外都蛮排外,挺看不起国人的。当然,我的意思绝对不是说老大你没本事,老大你当然很优秀,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整个仕兰中学都找不出比你更优秀的人类。我的意思是说,你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在国外的话会不会太孤单寂寞冷什么的。” 路明非手忙脚乱的解释,他嘴瓢的这个毛病已经很久了,很多时候说了一堆废话,那些想说的却总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像告别这种事他也从没经历过。 “行了,一个大男人,还扭扭捏捏的。我只是去读书,又不是不回来了,男人嘛,潇洒一点咯。”卫济满脸笑容,如往常般阳光。 “再说了,你老大什么实力你还不清楚?我去了那边之后好好发展,你也好好加油,到时候等你毕业了,我努努力把你也捞过去,咱俩再继续一起读书不就成了。” 卫济并不知道卡塞尔学院是一所什么样的大学,现在接触下来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应该可能大概会是一所正常的大学。 路明非则感叹老大不愧是老大,义薄云天急公好义,但路明非心里清楚,那种事怎么可能,说保送就保送?他毫无特长也毫无特点,那些国外的大学还都眼高于顶,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对了,我准备明天就走,走之前有些事想和你聊聊。”卫济打断了路明非的遐想。 “啊,这么突然啊”路明非真没有想到今天请自己吃的火锅还有这么一层意思,他刚刚还以为就只是一次庆功宴呢 “是有点突然,但也是没办法的事。”卫济叹了口气,“没关系,如果以后有什么事的话给我打电话就好,老大我虽然不在这里,但能帮到你的一定会帮。” 路明非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有些滑稽:“哈哈,老大你说的话我一定信的啦。” 卫济知道路明非的性格,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身边的背包递给路明非。 路明非不明所以,十分乖巧的接过了背包,试探性的掂量了两下,问道:“这是什么?还怪沉的。” “没啥,就几本房产证。”卫济一脸的云淡风轻。 路明非闻言,有些疑惑,几本房产证这么重?打开一看,整个背包被塞的满满当当,全是红红的小本,路明非看的眼睛都直了。 “都是我老爹以前屯的,我是不懂理财的,但不管是看电视还是报纸,那些专家都说今年房价会跌,说什么结婚率下降了多少多少,还有什么奥运会过后,房地产就没有炒作的话题了。” “我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明非你想想,现在房价都这么夸张了,以后还怎么涨?只能跌了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老爹以前总喜欢买房子,但我觉得,万一房价跌了,我手里这么多房子,你想想,要亏多少,所以,就麻烦你帮我卖点看看了。” 路明非只觉得是一个狗大户在他面前炫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时候,卫济刚说完,又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那些房子你能帮我卖多少就卖多少,都随你。我记得明非你的生日在七月对吧,今年我可能回不来,赶不上你的生日了。” “记得以前你不是说以后想当网吧网管吗?我想了想,以前说的是你做网管我当老板,想想都会觉得很有意思,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没关系,卡里有两百万,就当是我们梦想的启动资金了。” 路明非愕然,连他都记不太得清自己的生日,老大却记得这么清楚。 老大对自己一向很豪气路明非是知道的。每次和老大一起上网,饮料钱和网费总被老大给包了,但路明非真的不知道老大居然这么低调,这么有钱还这么慷慨,两百万都说给就给。 亏他刚刚还说什么老大只把自己当马仔没把自己当心腹,现在看来,自己确实不是心腹,这待遇,分明是把自己当太子! 老大把江山全部都交给了自己,路明非忽然想到了三国时候的孙策和孙权,大哥没把江山交给自己的孩子,反而交给了兄弟,自己和老大这不就是孙策和孙权的翻版嘛。 “居然还有人总说我败家,明非你说说,老大我做的那一个决定不英明神武,提前止损,投资你这个潜力股,绝对稳赚不赔啊。” 这剧情路明非是看过的,古代的那些君王在临终前总是要召集一群大臣托孤,哪些即将继位的君王无论贤与不肖,在这时都会先歌颂肯定前王的功绩,随后就应该表示自己定不会负父王所托。 路明非知道他这时也应该学习那些君王的做法,但路明非已经被那满满一背包的红本本和卡里的两百万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此时只能像只小鸡一样点头啄米。 路明非只觉得能遇见老大应该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他绝不相信后半生还有其他人能白白送给自己两百万,只为了他自己都还没完全发现的潜力。 路明非感动的鼻涕冒泡,心里发狠绝对不能让老大失望。 卫济可猜不到路明非为了报答自己的知遇之恩下了多大的决心,与路明非边吃边聊。 说是边吃边聊,但两人其实都没怎么吃,基本上都在聊天。路明非的脑回路清奇,卫济也能胡天海地的乱侃,离别宴的离别之意被这冲击力满满的两百万给冲淡了不少,剩下的几乎全是小弟对老大在美利坚学业的美好祝愿…… 人生很多事都解释不清的,比如有些人你一见就觉得很投缘,还有些人你一见就不喜欢,那种身上散发出来的看不到的东西总是吸引人们的注意,有人说是因为能量相近,有些人说那些都是命运。 …… 与路明非聊了很久,卫济在火锅店和路明非告别。 然后,卫济一个人骑着那辆二八大杠去了很多地方,大多都只看了一眼就走了。 有些地方稍微停留了一会儿,不过也不长,走走停停,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那个老院子。 往事像是一部老旧的影片,在看到某些物件地点之后,那些藏在灵魂深处的故事情节就会如同电影倒带一般闪回,你原本以为已经忘掉了的故事情节,在看到某些关键词之后就又会被你想起。 大概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这样一部电影,也都会有那个关键词。 十八岁的卫济,原想要给自己的高中一个轰轰烈烈的退场,可事与愿违,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十八岁的最后居然如此惨淡。 第九章 卡塞尔之门 下 清晨,卫济是在一阵喧闹的装修声中醒来的。 究竟是谁大早上的就不当人呢? 那这件事情就要从卫济昨晚回家之后,与楚子航的那通电话说起了。 昨晚,卫济对关于怎样和楚子航来个帅气告别这件事想了很久,但没有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方案,最后只能给楚子航打了个电话。 卫济和楚子航那通电话,很少谈及关于他即将赴美留学的事,甚至卫济从头到尾只提了一句。 然后,楚子航也只是十分简洁地回了一句“好的,一路顺风”。 然后两人就无话可聊了。 当然不能就这样尴尬地了结。卫济就说今天本来想请你吃饭的,但还是算了 纯粹属于是没话找话…… 然后楚子航还神tmd表示理解……然后两人就又重新陷入了那种尴尬的气氛。 最后卫济还是强行找话题,什么拜托楚子航帮忙联系一下装修公司给自己的家换个围墙和大门,还有就是帮自己联系联系一位好的园丁,要求也不高,是每周要来三次,来帮忙打理一下院子就行。 总结为一句话就是:麻烦你了,楚兄。 楚子航答应的很爽快,最后居然主动提出以后有机会一起打球,作为告别的结尾。 这句话卫济居然没有想到,还让楚子航给抢了先,在通完话后卫济一度有些懊恼。 但卫济怎么也没有想到,楚子航的行动力居然这么强。 于是,就有了卫济端了杯水在家门口蹲着刷牙,看着院子里一位工头对着那些工人热情的发号施令,这和谐的又矛盾的一幕。 “大伙儿加油,都给我卖力点,大伙儿注意了,这可是董事长亲自下达的任务,大家都是老伙计了,有些事咱心里都明白,别让我一个个提醒啊。” 包工头的声音抑扬顿挫,卫济看着眼前这个装修队井然有序的分工,感叹不愧楚子航是楚子航,就是靠谱,有些事找他还真是,两个字,就是放心。 洗漱一番过后,卫济和装修队的工人们打了招呼之后直接就出门了。 卫济不知道那位叫曼斯的教授到底说话算不算话,说是等他三天,但鬼知道人家教授会不会中途反悔。 毕竟人家这两天一点自己的消息都没有,如果别人觉得等也是白等,索性提前走人呢,又不是所有人都和沸羊羊一样深情。 这次出门卫济没骑那辆总是和他形影不离的二八大杠了,他又去邻居家借了那辆踏板摩托。 上次送夏弥的时候,他就感觉这种摩托很适合他,给他的感觉很不错,邻居也很痛快地借给了他,于是,卫济就那样不疾不徐地骑着摩托上路了。 “教授,您确定他们一定会来吗?”酒德亚纪打理着花店里的盆栽,询问曼斯教授。 酒德亚纪很喜欢这两天的安静日子,她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和花打交道,空闲时她就研究花道,将那些盆栽摆放到她认为合适的地方。 下午阳光不错的话,她会去给叶胜和教授泡壶茶,然后拿出花店里关于花艺的书坐在店门前的桌椅上,一个人安静地晒太阳。 叶胜偶尔会在她看得正兴起时,来到她的面前,朝她做鬼脸,但那样也很有趣,叶胜一直都喜欢捉弄她。 曼斯这两天则是焦头烂额,他有些后悔那天轻易说出口的话了,他应该回学校然后让他的两个学生在这里等的。 执行部的部长和副部长两人都突然离开,执行部那边堆积了一大堆事情让他远程处理,曼斯这两天不是通话就是在通话的路上。 如果不是对别人承诺会等人家三天,他早已经杀回学校骂执行部那群废物一顿了。 可曼斯是杀手出身,信誉曾是他赖以生存的必需品,守信这件事已经融进了骨髓里,改都改不掉了。 曼斯悲哀地叹了口气,什么去人家家里招生就更是无稽之谈。 他哪有那个时间。如果不是昨天晚上施耐德已经回学校了,今天怎么可能还会有空闲。 忽然想到施耐德昨晚的不告而别,曼斯心生不悦,学院执行部本部的成员都清楚,曼斯与施耐德的执行部部长之争已经持续了很久。 曼斯是执行部的副部长,在学院里教着魔动力机械设计学这门课,在卡塞尔的新生代里,曼斯认为他的名望明显高过施耐德。 可施耐德那家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明明手下一个学生都没有,却偏偏在执行部里能一呼百应,曼斯想要成为执行部的部长这件事还是很有难度,用一句中国的古话讲就是道阻且长! “教授,教授,你在听吗?”酒德亚纪见曼斯教授满面寒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提醒。 难道教授被两个还未入学的新人打击到了?不应该吧…… “哦,亚纪,你刚刚说了什么吗?”曼斯听清了酒德亚纪的话,回过神来。 “教授,如果他们今天不来了该怎么办?”酒德亚纪问道。 “打晕,带回学院。”曼斯不假思索的说,转而又想起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嘶,校长的孙子孙女啊,这样想的话,这件事可能不太好办。” 关于夏弥是昂热校长孙女这件事,现在整个卡塞尔学院大概全都知晓,可当事人昂热却没有出面回应。 双方默契地就像是承认了这就是事情真相一般,让人觉得诡异又刺激! 卡塞尔学院里万众敬仰的校长突如其来的花边新闻,简直要震惊学院一百年。 “无论如何,都必须将他们去学院,我会提前报告校长,必要的话只能成立专案小组。” 无论如何,学院都不会让一个血统评估a级的超级混血种流露在外,现在目前看来是没什么异象,但是如果突然血统觉醒的话,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那今天要提前关店吗?待会儿如果有客人来买花的话不太好办。” 在一旁摸鱼的叶胜此时插嘴,这几天他虽然每天都在校园论坛上水贴窥屏,论坛里的人讲话也的确很有意思。 但时间长了的话,一件事情都不做也会很枯燥,还好现在教授终于有了决定,这种乏味的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亚纪,你今天就不要营业了,今天中午他们还没出现的话,我们就开始行动。” “接下来开始拟定作战计划,我是此次行动的专员,叶胜和亚纪,你们作为我这次行动的助手。对了,亚纪,任务结束之后我要一份漂亮的任务报告。” 曼斯教授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两人早已习惯,不过亚纪还是有些担心。 但亚纪骨子里顺从的性格又致使她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好饱含期待地往屋外望,希望事情能够有所转机。 曼斯教授制定起计划来时果决且强硬,下达的指令以对抗一个团为规格,包含着武装直升机等一系列手段。 为防止混血种突然的血统觉醒,避免无关人员伤亡,也制定了类似伪装成招生老师去接触目标的稳妥计划。 以动用包括弗里嘉子弹等一系列炼金武器为手段,让目标失去反抗意识为目的,然后从中国离开这种专业性十足的计划。 听着曼斯教授说的越来越恐怖,亚纪对那一对很有故事的‘兄妹’愈发同情,心中满是不忍。 亚纪还清晰地记得那天的芍药和茉莉,或许曼斯教授和叶胜不懂,但关于那种事亚纪怎么会糊涂。 忽然,店门外出现的身影让亚纪的眸子重新焕发了光彩。 “教授,有人来了!”亚纪朝着曼斯教授说道,语气有些急切。 “嗯?不是说今天不营业吗?亚纪你没把那块‘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在门口吗?” “不是的,教授,是目标,目标出现了。”叶胜此时也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卫济此时在店门外,刚将头上的安全头盔取下来放进后备箱中。 卫济对踏板摩托这个交通工具好感度十足,尤其是座椅下的那个储备箱,还能放不少东西。 虽然速度有点慢,但比卫济之前骑的二八大杠还是要快上不少,他在考虑要不要给自己也买一辆。 走进花店之后,卫济发现,曼斯、叶胜和亚纪已经站在店门口等着他了。 这让卫济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还真等了三天,卫济有些意外,同时心中又不免对几人多了几分歉意。 “实在抱歉,今天才来联系你们,但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教授说了等你三天就一定会等下去的,少一秒都不行,教授他一直都很讲信用的。” 亚纪现在的心中充满着对上帝仁慈的感动。 感谢上帝,不至于让悲剧发生。 “是的,这三天我们一直在等你,很高兴你选择相信我们。对了,那个女孩呢,怎么没看见她?” 原本卫济突如其来的歉意让曼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上一秒还在制定着绑架人家的计划 好在亚纪这个学生很懂他,帮自己缓解了尴尬,曼斯的心里不免对这个浑身都散发着母性光辉的学生又多了几分好感。 “如果你们是在说夏弥的话,她前天就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卫济下意识地隐瞒了关于夏弥的信息,他不希望有太多人打扰到那个女孩。 曼斯有些遗憾,心里盘算着如果目标只有校长孙女的话,还要不要实施原计划,实在拿不定主意,这件事或许得报告给校长才知道了。 “既然你选择了来到这里,相信你对我们学院充满着疑问,那就由我来介绍一下吧。” 叶胜接过话题,关于这件事在原来的计划里也原本是由他来做,所以叶胜做了许多的准备。 “卡塞尔学院是一所位于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远郊的私立大学,和芝加哥大学是联谊学校,每年我们都在密歇根湖联合举办马术、赛艇、热气球、游泳等校际比赛活动,此外还有更加广泛的学术交流……” 这些话术是每一个招生老师都熟的不能再熟了的东西,对一个还未入学的新人来说,这些东西至少不会让人觉得里面有什么猫腻,至于入学后嘛…… 叶胜将在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执照副本拿出来递给卫济,随后又拿出来一本相簿。 相薄里的每一张照片都十分考究,一座座古朴典雅的建筑物跃然眼前,叶胜一一介绍这是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这是卡塞尔学院的运动馆,这是卡塞尔学院的音乐厅…… 还有一张学院的整体照,照片里的学院风格古雅,就像是一个翻新的古堡。 相薄里还有一张照片是叶胜自己乘着帆板,背后千帆竞逐。 叶胜说这是学院每年固定的帆板赛,卡塞尔学院已经连续三年压过了芝加哥大学。今年刚入学的那个叫凯撒的新人在这方面也是一个好手,在这个项目上学院有望再压芝加哥大学三年。 听着叶胜的介绍,一个学风淳正、学生多方面发展、同学间友好和善、人人都尊师重道的大学形象自动浮现在卫济的脑海。 可卫济知道,卡塞尔学院绝不像叶胜说的这样简单美好,否则,又该如何去解释那封信? 在卫济的意识里,卡塞尔学院可能是一所比较不错的大学,但也绝对藏着一些秘密。 卫济想要了解的并不是这些,或许说,他想要了解的东西眼前几人或许知道,只是在瞒着他。卫济想知道爷爷让他去这所学校的真实原因。 或许只有信中那个叫昂热的人才能给他答案了,卫济知道这些事情得慢慢来,急不得 “所以我能现在入学吗?” 你说什么,事情要慢慢来!?但那也得先来不是吗? 叶胜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大概是卡塞尔学院招生史的一个奇迹。 学院里那些负责招生的老师,如果知道了这些根据过往失败案例总结出来的话术,居然对一个新生如此好用,他们说不定会喜极而泣。 “这个学年已经快结束了,如果要入学的话,得等到今年九月下一个学年开始才行。”叶胜迅速回答,但为了不让入学态度极好的新人失望,又继续说道,“不过,学院的安排是让你先进入预科班学些专业性的知识,当作入学辅导,我记得这一期预科班的话,应该是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费城。” “还有什么疑问吗?”叶胜又补充说道。 卫济摇了摇头,事情还是得一步一步的来。 曼斯双手鼓掌,心中已经将卫济当作是他的学生,于是对他的加入表示非常欢迎。 一个a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次竞选执行部部长的时候就可以得到许多的助力! 曼斯对此非常满意,同时也对他带来的两个学生表示十分的欣慰,这次让他俩来的决定简直不能再明智。 叶胜和亚纪也十分配合地鼓起掌来,整个花店里全然一副其乐融融的和睦景象。 掌声之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成功学大师在开讲座…… “对了,这是前几天你去游乐园时拍下的照片,未征求你的意见实在有些抱歉,但观察你是执行部下发的任务。将这些观察你的照片密封进档案袋里是必要的,我能做的只有多备份一份,然后现在将这些照片交给你。” 叶胜从一个档案袋里拿出一个封口的透明袋子,交给卫济。 但凡是一个正常人,对隐私被侵犯这件事都忍受不了,就算你事后当个君子,那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良心不安?浪子回头?屁用啊! 卫济面上依然一副微笑模样,但心中却是在盘算着该如何清算这笔帐。 可在他看清了那些照片之后,心中的愤怒被照片里的颜色冲散的一干二净。 照片里,女孩穿着一身牛仔背带裙,脚上是一双白色短袜和白色板鞋,眉眼里藏不住的笑意明媚动人。 照片里的卫济也是满脸笑容,阳光自信,甚至连他当时自认为坐过山车时很糗的画面也并没有出现,照片里的他一直都是在笑。 卫济有些怔住了,就好像自己还生活在那一天,夏弥还有没走,他陪着笑魇如花的她逛完了大半个游乐园…… 对卫济这个准学生,曼斯是越看越喜欢,在学生正处在的这种情况下,曼斯也不愿意去打扰卫济。 可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强硬地打断了眼前的氛围。 曼斯有些尴尬的接起电话,在听清对方的话语之后,曼斯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朝着电话那边吼道:“你说什么?施耐德那家伙收了位学生?还要我送他的学生去费城?” 第十章 昂热 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里,两位老人隔着一张办公桌在喝下午茶。 说是下午茶其实并不严谨,因为其中那位装束酷似西部片里执法官贾利古伯的老牛仔,他手中的啤酒以及脚下的空酒瓶实在太扎眼。 校长办公室是一栋并不太起眼的二层建筑,被树丛包围,从外面看就像一个废弃的车库,不过里面就完全是另一份景象。 屋子整体的结构设计就是个书架,一楼二楼是相通的,中央天井上是一扇巨大的天窗,镶嵌着磨砂玻璃,四壁除了油画就是高到顶着天花板的书架,上面摆着各种古籍的拓印本,贴着书架的楼梯和平台高高低低,方便人仔这个巨大的书架屋里爬上爬下。 正午的阳光透过天窗,照在一张满是沟壑的脸上,让线条更显得坚硬,那人的皮肤如同开裂的古树或者风化的岩石,明明已经很老很老了,可气势却像一头年轻的狮子。 “嗝”,老牛仔打了一个酒嗝,似乎是觉得阳光有些大,老牛仔那露出一大块的肚子有些烫,他将身上那件花格子衬衫往下扯了扯,可依然遮不住他的肚皮。 “真不需要我帮你把那些论坛上的帖子给删一删吗?”老牛仔表面上虽然是在表示慰问,却笑得像个开裂的土豆 最近校园里的守夜人论坛实在是太热闹了,那些学生不知道跟谁学的那一套,帖子的标题一个比一个精彩。 类似于《震惊,百岁老人居然有了孙女,原因竟是》、《那些年,追过校长的女孩》、《校长的秘密情史一》这样的帖子层出不穷。 内容也是一个比一个劲爆,一张张充满故事的陈年旧图,一段段催人泪下的文字,述说着一段又一段不为人知的隐密情史…… 总之,结果就是,以前那位万众敬仰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现在变成了一位人生全是花边新闻的‘好爷爷’。 “不必了。”昂热说,“要尝尝大吉岭的红茶吗?很棒的。” “不用了,茶那玩意儿喝着没劲。”老牛仔摇了摇手中的酒瓶,噌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动作之迅速,居然给人一种土豆也能很敏捷的感觉,“你不会真有个孙女吧?” “真的不试试吗?”昂热抿了一口茶水,“我喜欢春天的大吉岭,它带给人希望和阳光的幻想。” “昂热,别装糊涂了,你比我更清楚这件事对校董会里的某些人意味着什么,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明明我们都知道这件事并非如此,可你却偏偏不管不问。” “什么时候你都能对我说不管不问这种话了,好吧,那我问你,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让执行部去中国呢?”昂热自问自答,“对,和你想到的一样,为了防止某些人狗急跳墙。” “那你知道为什么那人会让我领养他的孙女了吧。”昂热紧接着又抛出来一个话题。 老牛仔心想真是见了鬼,难不成是可怜你这个孤寡老人,送你个孙女给你养老送终?如果真是那样,那才是真见了鬼,他的心里隐隐抓住了什么,但又没有头绪。 “弗拉梅尔,我的老友,很高兴你能从那个钟楼上下来,只为了关心我这个半截身子早已入土的老人的家庭关系,可是我没有想到,现在的你居然连这些都不明白,还真是岁月不饶人呐。”昂热似乎是在取笑,也像是在自嘲。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卡塞尔学院的副院长,常年住在卡塞尔学院教堂钟楼的阁楼上,人们又叫他守夜人。 “为了让你保护他的后辈?不对,你们之间还没有好到可以托付亲人这个份上,那他是为了什么呢?”弗拉梅尔摇了摇头,毫无头绪的他又猛地灌下一口酒。 “有一点你说的很对,他一定是有他的目的,但具体是什么我们并不清楚,他将孙子孙女送到我的眼前,希望我能保护他们,并且他还认为这能够帮到我,他觉得我会帮他的孩子去对抗秘党里的某些人。” “他这么自信?为什么?” “不知道,但很快就要知道了。”昂热得意的笑了起来。 “可秘党里的那些人呢?有些人恐怕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你吧,要知道,他们有些人早就已经想要弹劾你了。” “哈哈,这就要佩服我们的老朋友思虑周密了,你以为他为什么将看起来瘦弱的女孩交给我,不就是为了给我一个勉强还算说得过得去的理由。”昂热的眼中闪过一丝炽热,“控制住那个女孩,男孩想做些什么也得考虑考虑后果,你知道的,为了复仇,我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狮子终会死亡,但在死亡来临之前,有些仇一定要报! 昂热点燃了一支雪茄,缓缓放到嘴边,浅浅地吸了一口,烟雾升起,因为没有出口,他们在阳光下变成了一团,罩在昂热的脸上。 “那还真是一件悲伤的故事。” 弗拉梅尔心想要不要递过去一张手帕,毕竟一个一百三十岁的老人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为他送终的孙女,可最后才知道他必须将这个为他扶棺的孩子交给其他人处理。 这件事情虽然他没有经历过,不明白其中感受,但想想,应该不太好。 “所以都说中国人擅长计谋啊,弗拉梅尔,你看过《三国演义》吗?”昂热说,“以前我看完这本书之后,一直都很怀疑,竟然还有人能将天时地利还有人心给计算的那样透彻,可我现在有些懂了,明明也没有和他接触多久,可那个家伙未免也太懂我了,让我领养他的孙女,究竟是什么时候算准了我这一点呢。” 他或许会对一个陌生人毫不留情,但对一个从法律关系上来说是自己孙女的女孩,他绝对做不到无动于衷。 弗拉梅尔有些惊讶,听完昂热的解释,他整个人仿佛都升华了。他虽然说精通中国文化,在二战期间还曾与陈纳德在中国组织过飞虎队。 那时侯的中国,时局已经那样艰难,可所有的中国人民都怀着一种“黎明即将到来”的信仰,正是这种信仰的“意志”帮助他们度过了那场战争。 所以,在弗拉梅尔的印象里,中国人最大的特点就是那顽强的生命力,至于现在,关于昂热现在说的这一切,他简直是闻所未闻。 沉默良久,这个身材酷似土豆的老牛仔从嘴里挤出一句:“昂热,你会是一个好爷爷。” 昂热哈哈大笑:“你要看看她吗?我有照片,那是一个好女孩。” 第十一章 预科班 在与校长通完话之后,曼斯没有对夏弥启动那个专业性十足的恐怖计划。 曼斯在与昂热校长通完电话后,总结了一下。 校长的话隐含意思就是:我孙女不去就不去了,爱咋咋地,你们这些人要是动她,你们就完了,明白? 于是,夏弥没有与卫济一起前赴美利坚,但提前准备的两张机票却是一张都没被浪费…… 曼斯倒是宁愿浪费! 鬼知道曼斯将那张机票交给施耐德那个学生的时候他是什么心情! 在卫济面前的曼斯,谆谆教诲,俨然一个好长辈,不过,就在卫济踏上那趟远渡重洋的航班之后。曼斯发了多大火,只有陪他一起送行的两个学生知道了。 直到曼斯他们离开中国前,曼斯的嘴里一直都还是“不当人子施耐德”这种让人难懂的词汇。 总之,四周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 卫济与楚子航一路舟车劳顿,旅途中两人聊了很多。 首先是卫济对楚子航帮他装修围墙换大门这件事表示感谢。楚子航就无所谓,表示同学同桌六年,还一直一起打篮球,帮点忙很正常的。 然后楚子航就对卫济昨天没有请自己吃饭的行为,表示理解。 明显暗示卫济不讲义气。 于是,卫济就忍不住在谈到关于卡塞尔学院如何找到他这件事时,说自家爷爷和卡塞尔大学的校长关系匪浅,突出一个词:关系户!豪横! 意思就是,你小子小心点,好好说话,哥一样治你。 楚子航就淡淡回应,表示自己是学院里的实权派在仕兰高中的交换生名单里一眼就被发现的人,也突出一个词:实力派!强硬! 总之就是,同学少年都不贱。 然后聊了聊运动,卫济说楚子航打球时喜欢摆臭脸死装杯啊。 楚子航就说卫济派路明非迎战自己的行为是真小人伪君子。 卫济就继续攻击楚子航就是个死闷骚,明明喜欢出风头,那些向他求爱的女孩却一个不理。 楚子航也犀利反击,骂卫济死怂货,明明喜欢人家夏弥,却偏偏爱端着,现在人家走了又在这儿唉声叹气,路明非去都比他做的好。 老实说,原本卫济准备忍的,但说到他连路明非都不如时,卫济承认,他是有点破防了。 如果不是站在他们旁边的空姐一直看着他俩,两人大概会大大出手。 总之,语言上略有摩擦,但气氛也还算不错…… …… 在到达纽约宾州车站之后。 一出车站,出站口处一个身材高大的、一头金色卷发的年轻男人举着一个【卡塞尔学院预科班欢迎你!】的中文牌子,似乎早已等在了那里。 十分显眼。 于是,卫济与楚子航走过去询问,男人很快就用中文自我介绍,男人名叫泽维尔斯科特,和他们一样也是这一届预科班的学生。从小在费城长大,酷爱中华文化,所以宾夕法尼亚州预科班的负责人派他来接待二人。 今年的预科班在费城,在宾夕法尼亚大学,从宾州车站到预科班大概需要两个多小时,在三人干净利落地将行李装上那辆福克斯之后,风风火火的出发了。 一路上,卫济和楚子航各自看两边的车窗,一副从未见过异国风情的模样,实际上是少年意气,脾气倔,谁都不愿意道歉,索性谁也不理谁。 好在泽维尔非常健谈,一路上从中国文化一直聊到预科班,即使没什么回应,但依然热情满满。 “卡塞尔学院这些年,一直致力于发掘那些有潜力的学生,学院与世界上许多的高校都展开了十分紧密的特殊人才合作培养计划,努力发掘全世界范围内那些有潜力的学生,然后将他们送入预科班进行学习。这一期的预科班就是学院和宾夕法尼亚大学联合培养的,对了,我记得在中国好像也有这个人才培养计划。” “不过因为预科班的特殊性,所有预科班的学生需要独立教学,那些从世界各处被选拔出来的学生全都汇集在这里。预科班的地点也并不固定,也许今年在宾夕法尼亚,下一次就去了德国,不过相同的是,大家都是绝对的精英。” 泽维尔满脸笑容,滔滔不绝。 “在每个学年的学期末我们都会进行考核,那些优秀的学生最终会被送入卡塞尔学院进行学习。” “有没有可能不会被卡塞尔学院录取?”楚子航问。 “那种情况的确是有的,不过听说是因为那些人的心理素质不过关才没有被录取的吧,都是从世界各地选出来的,那种不合格的人总之很少。” “而且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发现被选中的越晚,那些人一般越强,至少我还没听说,在学年只剩下两个月时被特招入学的人,你们是第一个,哦,不太严谨,是唯二的两人,我的中文语法没错吧。” 泽维尔双手扶着方向盘,双眼平视前方,满脸得意之色。 可惜他的得意有些像自娱自乐,这次楚子航没有说话,两人一路上像是约定好了,一人一句循环回应泽维尔这个话痨,这次倒是轮到卫济问。 “那预科班的话,教些什么课程?” “这个嘛,还挺多的,比如说什么古代史,表演与人格这些啊,然后还有就是游泳,刀术,古剑术,自由搏击,枪械知识及使用等等。还有许多课程可以自由选择,宾夕法尼亚大学的课程你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旁听,看你个人的爱好。” 对于泽维尔说的那些什么刀术和枪械知识这些课程,楚子航在听完之后面无表情,似乎早有所料。 卫济也差不多,他早就知道卡塞尔学院并不简单,可现在这情况还是让卫济有些腹诽,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进传销了。 真就应了那句话:“智商再高,也进传销”? “如果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的话,你们大可以在寝室一直躺到晚上去吃宵夜,在寝室里可以点外卖,反正那些老师上课都不点名。只是如果在期末的考核没有过关的话,那些学院本部的人大概会降低对你的评级,评级这个东西呢,听以前的学长们解释,对应的应该是入校之后的权限。” 泽维尔又继续说道:“如果你不喜欢上课,有时间我可以带你们在费城转转,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费城是美国最老、最具历史意义的城市之一,如果你们喜欢那种历史气息浓厚的城市,那相信费城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卫济对费城的历史并不理解,他对费城的印象大概只有科比、艾弗森和张伯伦。 大概每个学校里都有这么一位“校园百晓生”,那些“校园百晓生”们仿佛知道校园内大大小小的所有消息。 与泽维尔的初次相识,在卫济的印象里,泽维尔大概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泽维尔的这辆福克斯大概率被他改装过,车速实在有些不正常。在无人的道路上快得就像一阵烟,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被他一个多小时就跑完了。 此时,经过漫长的旅途之后,本次旅程的目的地,就在眼前。 “本次的旅程已经到达终点,朋友,费城欢迎你们!”泽维尔欢呼。 第十二章 “虚假”的大学 根据学院的安排管理,因为卫济与楚子航是同时来报名,所以他们住进了同一间宿舍,对于这个安排,两人明显都有些不情愿。 卡塞尔学院预科班要求集中管理,要求学生住宿舍,据说出现这个规定是因为以前出现了几例因为突发状况致使城市混乱这种奇葩原因。 并且,需要两人同舍,据说是如果出现意外,可以相互监督也方便汇报情况。 开玩笑?不住宿舍还能发生什么?是有了系统还是有了超能力不方便见人?纯属于杞人忧天嘛。 其实卫济和楚子航不是对学校的管理方案不满,而是对自己的室友有意见。 卫济对上次楚子航的阴阳怪气早就怀恨在心,直接开呛:某人浑身干净带香味,对女人还没有兴趣,不是伪娘就是gay。同时表示对自己的清白表示担心,强烈要求换宿舍。 楚子航被戳中弱点,客观事实的确没错,但结果有问题。楚子航一向严谨且讲逻辑,可偏偏这种荒唐虚假的结论他没有任何证据来证伪,他确实没有女朋友,也不会说“我不是我没有”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随着卫济愈加离谱的猜测,楚子航有些破防,被气的冷哼连连,话都说不出来。 泽维尔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见二人因室友问题闹矛盾,立刻表示可以和他住。 泽维尔早就期待能有个新室友了,无论是卫楚二人中的哪一位,他都十分欢迎。 很快,卫济停止了嘲讽。 面对一个毫不相熟且刚认识一天的话痨,即使对他毫不了解,但就话痨这一点已经很让人难受了。 比起那些,楚子航如果真有哪方面的不良癖好,卫济倒是可以选择用武力镇压,至于让楚子航去泽维尔那里,他倒不至于说出那样绝情刻薄的话。 楚子航也没有继续反对,他心中隐隐觉得,也许在异国他乡,曾是同学兼同桌的卫济或许有那么一丝可取之处。 于是,只有泽维尔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偏偏泽维尔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在他的眼里,原本气氛不太融洽的两人忽然之间像是有了默契一般,分工明确地打理起了房间。 泽维尔看不懂也不理解,但他依然热情,帮助新同学整理宿舍义不容辞,将宿舍打扫地差不多了之后,泽维尔又去帮两人领了教材,随后带着他们在校园里转了转。 …… 下午的阳光较为温和,校园里充满着阳光和绿叶的味道,松鼠在人行道上窜来窜去,有时候看见几只在树林中打闹,有时候还能看见松鼠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 金发碧眼的西方面孔与两位风格不一的东方帅哥一齐漫步在这美丽的校园之中,中西合璧,和谐又自然。 当然,其实并不是所有事物都那样融洽,比如说:话痨的某人…… “我不喜欢宾夕法尼亚大学,虽然这里的确很美,也充满了生活气息,但里面的人却浑身都是肮脏的金钱味,用中国话说就是势利眼。” 泽维尔显然是一个藏不住事的人,他随意的点评身边的人或事,放在网络上大概是个当黑粉的好手。 “学校有泳池有体育馆,活动的话都是在社团里进行的,有舞蹈还有阿卡贝拉,不过刚入学的话,社团很难进的,而且,比较有人气的一些社团也是类似宾州投资联盟这种无聊的社团,我觉得还是不加入比较好。” 这倒是让卫济来了兴趣,卫济觉得,他的投资天赋与生俱来,加入社团与那些和自己有着同样天赋的人交流经验好像是很不错。 “比起那些,我更喜欢上一门叫中国文明史的课,victor mair教授那浩瀚的学识让我十分钦佩。” “可惜我的老爸不以势利眼为耻反以势利眼为荣,给我的要求就是必须进入宾大,进入沃顿商学院,在那个时候我的生活就已经没了希望。” 泽维尔满脸的深恶痛绝。 “可是,就在这时,上帝出现了,他派卡塞尔学院来,在众多精英中他们选中了我!” 泽维尔眼中露出狂热的色彩,显然,在这孩子的心里,卡塞尔学院已经成为了救世主。 好吧,又疯了一个……卫济心中腹诽。 话题总是变得很快,但有些话题总是避不可免永恒不变,就比如说:恋爱。 “如果想要在这里找个姑娘谈恋爱的话也很不错,预科班的姑娘们一个比一个出色,宾大的姑娘也都既有美貌又有才华。 凭兄弟你们的条件,想要和姑娘们谈恋爱应该也不难,如果脱单了的话,可以找我做恋爱咨询哦,星座和塔罗牌什么的,我都很擅长。” “对了,还有一件事。”泽维尔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咱们预科班里的一个怪物除外,你们最好不要去打扰她。” 楚子航问:“难道预科班还有其他物种吗?” 这句话实在毛病太大,这个世界上除了人,难道还能有什么物种拥有智慧,能够被卡塞尔学院选中,然后来预科班学习吗? 但楚子航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因为他曾经在那个雨夜见过一种怪物。 那个正如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一样的巨大黑影,以及他出现时身边的那群怪物,那个雨落狂流之夜,楚子航至今还记得所有细节。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楚子航想的与泽维尔聊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东西。 “兄弟你别开玩笑了,我说的是女人,是恋爱!话题当然是人啊!” “我说得是预科班的一名学生,以前有很多人都爱慕她的美貌,追求她,可惜没有一个兄弟成功过。偏偏那个女孩实力强劲,所有的追求者都被她暴揍了一顿,说什么‘想做老娘的男朋友又打不过我,那就先排队咯’。” 泽维尔捏着嗓子模仿,别扭又难听。 “总之,你们入学太晚,没有见过兄弟们失败的惨状,你们不会懂的,那姑娘对人太冷淡了。”泽维尔又想起了什么,“不过你们大概率也碰不到她,人家行踪神秘,课程什么的也早都修完了,评级还是a,教授们都不管她,至于我,在学校里两年了都没见过她几面……” 见泽维尔说的是这些,卫济和楚子航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兴趣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都只对怪兽感兴趣,至于女人,那是什么? 因为一天的舟车劳顿,几人并没有在校园里逛太久,泽维尔简单地带卫济和楚子航二人逛了逛宾大,介绍了一下以后可能经常要来的地方。 然后,作为东道主,泽维尔想要请他们吃晚餐。 尽管两人都表示不必麻烦,但泽维尔表示:‘我懂你们中国文化,你们中国人都很谦逊委婉,我知道这叫讲客气,咱们都是哥们儿了,不必和我讲客气。’ 两人是很委婉,但委婉的是不忍心伤害他的热情,很显然泽维尔理解错了,但人家都说到这儿了,再不接受就实在太不礼貌了。 费城这个城市很有特点,街面上有许多的餐车,种类繁多,卫济和楚子航都不想太过麻烦,觉得体验一些异国特色也很不错。 可惜泽维尔依然觉得两人是在委婉,替他着想,不断表示‘没关系,我知道你们喜欢什么!’ 最后,泽维尔将他们带去了一家广式菜馆,吃了那些他自认为很正宗的中国菜…… 饭后,三人分别,泽维尔非常贴心地提醒二人早些休息不要出去嗨到太晚,明天还有课,满脸都是‘咱们都是男人,我懂我懂’…… 在依依不舍的告别之后,泽维尔一个人回到了他的宿舍。 卫济和楚子航也凭着好记性,找到了宿舍,回到宿舍后,两人简单交流了几句。 就是“你去洗澡?”“嗯,你也去洗澡?”“对,好巧。”“嗯,好巧。”这类没有营养的话…… 当然不是一起洗,宿舍里有两个沐浴间。 都有些疲倦,在洗漱一番后,两人各自上床了,没有寝室夜话,也没有打架斗殴,各怀心事,谁也没搭理谁…… 第十三章 女孩与梦 那是一个熟悉的庭院,两棵桂树枝叶繁盛,满院桂花香。 “哥哥,为什么我比你矮这么多啊?”小女孩问道,脸上是充满稚气的笑容。 “哈哈哈哈,因为我是哥哥啊!哥哥要永远给妹妹遮风挡雨呀!”男孩的回答也十分漂亮。 妹妹喜欢童话,说出一个能让她满意的答案并不容易,男孩自己一个人也想过很多。但那些答案妹妹都不喜欢,后来他拿这个问题问妈妈,妈妈温柔的告诉了自己答案。 “那为什么你的树也比我的高?” 女孩说完,院子里像是有一阵风吹过,原本不在花期之内的百合忽然全都活了过来,院子里一片青翠,百合花茎挺立,花朵含蓄低垂,整个过程如幻似梦。 “我也想要保护哥哥啊!” 男孩张大了嘴巴,惊讶地说不出话。 “哥哥,这棵树上刻下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女孩突然出现在了那颗较矮的桂树下,抚摸着那棵稍显瘦弱的树干,原本的笑容消失。 “那是当然的!”男孩下意识的回答,张了张嘴,想要将那个名字说出口,可脑海里的记忆像是被人抹去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任他如何竭力回忆,但依然想不起来,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跑到女孩旁边的桂树,扶着树干寻找线索。 一圈,两圈,三圈…… 不见了,原本应该刻在树上的名字不见了…… “哥哥,没关系啦,不记得也没关系的,反正你都会找到我,不是吗?”女孩展开笑颜,“就像哥哥说的,哥哥就是要永远给妹妹遮风挡雨……” 庭院里忽然多出了一架由植物制成的秋千,蔷薇绽放,她抓住蔷薇的荆条,秋千在空中荡呀荡,轻盈地像是一只鸟儿。 “哥哥,我们终将重逢……” …… 卫济是在一阵手机铃声中醒来的,睁开眼是一块陌生的天花板。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地方让他有一瞬的不适,从未做过这样清晰的梦,但梦中那个女孩的脸渐渐消失,梦的内容已经完全记不起了…… 铃声中断,楚子航的声音响起。 “打扰到你休息,抱歉。” 其实楚子航不需要闹钟的,他的生活十分规律,每天6:00起床,6:20锻炼,7:20洗澡,一分钟热水一分钟冷水一分钟温水,7:40准时在食堂吃饭…… 甚至可以拿他的作息校对你的手表,如果时间出现错误,不要怀疑,一定是表出了故障。 他其实不需要闹钟,只是忘了关。 “没关系,什么歌?其实挺好听的。” 见卫济居然如此和气,楚子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应声道。 “一首爱尔兰民歌。”楚子航顿了顿,又继续说到,“爱尔兰乐队altan的《daily growing》” “日渐成长,不错的歌名,歌词说的是什么?” 楚子航又是一愣,他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那个男人的磁带里,那个男人也问了自己这样的问题,楚子航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回答了。 “说一个父亲把二十四岁的女儿嫁给一个十四岁的富家子弟,女儿不愿意,担心等到丈夫长大了自己已经老了。但是父亲说自己的安排没错,他把女儿嫁给有钱的年轻人,等他老了,女儿就有人能依靠。” “但是后来那个富家子弟还没长大就死了,女孩非常悲伤,在绿草如茵的墓地上用法兰绒为他织寿衣。” “挺悲伤的。”卫济用一种十分伤感的腔调说到,他此刻已经完全记不起梦的内容了,只觉得悲伤。 楚子航没有回应,但他心里却很认同卫济的观点,是的,是很悲伤。在那个歌词里大概只有那个父亲替他的女儿考虑,也大概只有女儿还记得父亲。 “我去锻炼了。”楚子航不适应这样的气氛,说到。 “加油。”卫济说。 鬼知道为什么昨天还互相嘲讽的两个人,今天怎么就变得如此的依依不舍含情脉脉…… …… 上午是剑道课,卫济简直要被这课表给烦到死,丝毫不给人一点练习的时间,在这节课之前,卫济从未学过剑道。 远处的楚子航正在和预科班的同学们对战,这节课已经这样过了很久。 楚子航干净利落地将一个又一个的对手斩于马下,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本能,却总能准确击中目标的弱点,最大的节省体力,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面对如此有天赋的学生,教剑道的老师简直如获至宝,眼里的光赤裸裸地,毫不掩饰。 而卫济,他只能在训练场旁边看着他大显神威,他被剑道课的助教给拎出来单练了。 “眼睛时刻注意刀尖,注意力集中!” 好的,我注意刀尖,我注意力集中。 “身体不要摇晃,挥刀时要控制力道!” 好,我身体不摇,我控制力道。 “刀术这条路没有捷径,所有人都必须要挥上万次刀,只有真正将刀做到如臂屈使,才算是合格。” 好,我练挥刀,楚子航,等我练出师,老子一定狠狠虐你。 卫济心里发狠。 其实造成现在这种状况还得归结于卫济,刚开始上课的时候,卫济找楚子航单挑,毕竟打架这方面卫济从小就很自信。从小到大,和楚子航的决斗那次他输了?况且,不是他吹,一打十,照样开无双!至今,未尝一败! 可今天他就败了…… 第一次握住刀柄的他怎么可能是楚子航的对手,一招,只需要一招,楚子航击中他的手腕,手中的竹刀应声落下,卫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连楚子航挥刀的影子都没看清。 卫济当然不服气,继续对练,他能看清楚子航的动作,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击,卫济对于兵器有他自己的理解。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卫济每一次都输得十分快,手腕被打肿了倒没什么,但脸面实在不能再丢下去了,一句下次再战,然后下场,直到现在,还在一旁练刀。 在卫济下场之后,那些围观的同学一窝蜂似得,都抢着要与楚子航对战。开玩笑!谁会让一个新人风头出尽,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全部落败…… 远处的楚子航微微喘气,似乎用尽了力气,所有人都至少在他手中落败过两次,他就站在那里,像个不败的王。 “太有天赋了,他简直就是天才。”指导卫济练刀的助教忍不住的感叹。 切,早晚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卫济双眼看着刀尖,双手握住刀柄,不停的挥刀。 助教仿佛能看穿卫济的内心,又像是自言自语:“不不不,无论我们怎样练习,还是永远都赶不上的,你不得不承认,世界上就是有天才那种毫不讲理的东西。” 操,不练了,练个屁! 卫济很想将手中的刀使劲往助教的脸上砸,自己这么大一个天才就在他的眼前,还说那些有的没的,看不起谁啊? 无人再敢上前挑战,楚子航缓缓收刀,脱下护具,准备退下,一旁的教练早就看到他的动作了,立马上前帮他接住刀具,对着他嘘寒问暖。 “同学累吗?感觉怎么样?” 楚子航摇摇头。 “同学,你以前学过剑道吗?有几个招式虽然很是娴熟,但总体还是有些稚嫩,不过嘛,反应和判断十分出色,很适合走剑道这条路。” 教练很懂先扬后抑再扬这种聊天的话术。 “在少年宫学过一段时间。”楚子航淡淡道。 “嘶”! 卫济隔的老远都能听见场中众人的吸气声,卫济心想,刀术课看来是上不了了。 卫济想逃课了…… 第十四章 那一道惊艳的红 卫济还是练了一上午刀术,没什么原因,不甘居于人后而已,尤其是那个人还是楚子航的时候,那份不甘心就被放大一千倍。 卫济也不明白造成这种心理的原因,总之在仕兰高中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楚子航考了全校第一总来找他聊天,自己就会说打球去了没好好学,下个月再看咯。 再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依然每天打篮球,但是在回家之后,他每天都学习到凌晨,只为了能在月考后,也能去找某人聊天。 但他还是决定以后不来了,至少,不能和楚子航一起上这节课! 卫济暗自决定,一定要偷偷练习,等他学成之后,第一个就要拿这个助教练刀!毕竟助教的那句“勤能补拙”实在是太刺耳! …… 卫济今天的课程安排是满的,上午是一上午的刀术课,下午是一节表演课和一节世界通史,这两节课他缺席了…… 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卫济发现自己的两双手已经肿到不行,手腕连一丝力气都用不出,控制不住的颤抖,连餐具都握不住,还是假装没事,很想硬撑下去。 毕竟是和楚子航一起吃饭,人活一张脸…… 卫济的不适实在太明显,楚子航多了解卫济啊,一眼就看出来了某人在硬撑,坚持要送他去校医院。 卫济承认自己的心里是略微有那么一丢丢感动,但嘴上依然不承认。 “楚子航你真小人啊,真记仇,专挑手腕打。” 卫济知道对决时击打要害部位很正常,楚子航专挑自己手腕打,力道还很大,卫济有理由怀疑自己是遭小人记恨! “有本事咱俩上擂台打一场,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朱雀桥以西,卫老大第一’,想当年我从仕兰东路一直打到仕兰西路,你看我眨过眼?” “那你眼睛干不干?” “什么干不干?我一路从仕兰东杀到仕兰西,你问我眼睛干不干?” …… 最后,楚子航向卫济诚恳道歉,见楚子航低头,卫济才心甘情愿地配合楚子航去了校医院。 将双手包成了两个大粽子,在医生的批评教育和护士小姐姐的殷切嘱托之中,卫济托着石膏板回宿舍去了。 回到宿舍后,楚子航在卫济拒绝了自己的陪护之后,叮嘱了一句“好好休息,多喝热水”就上课去了。 卫济真想把两块石膏板往楚子航那张面瘫脸上砸,神tm多喝热水。 在楚子航离开之后,宿舍陷入一片寂静。 正午的阳光正好,也许是个睡觉的好时候? …… 2008年5月中旬,在宾夕法尼亚。 时值初夏,午后的阳光透过道路两旁的树,依然能感受到它的炽烈。 宽阔的道路上,人影寥寥,一位双手被架着石膏板的十七八岁少年坐在路边随处可见的廊椅上,整个人藏在树荫下,算是在晒太阳…… 河面宽阔,两旁种着树,并没什么特别的景色。 卫济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安静,并没有多喧闹。 或许真如泽维尔所说,宾大的人都很冷漠,一路上卫济见到的大多数行人都步伐匆匆,那些人对知识的渴望无以复加,但从他们的身上看不到半点对生活的热情。 并不是受伤了就感叹世态炎凉,为了遮住两双伤手,出门时还穿了一件外套。卫济巴不得所有人对自己视而不见,如果不是一个人的寝室太过无聊,他才不会出来丢脸。 卫济只是觉得,这里的人都有些无趣。 校园里哪些地方有趣,卫济并不知道,就算有他也不想去,那些地方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人肯定很多。 可校园又大,不知往何处去的他稀里糊涂地就到了这里,干脆懒得继续找下去了,至少这里没什么人,在河边晒晒太阳也很惬意…… 听说世界上最美的大学河在剑桥,叫康河,对,就是云中鹤《再别康桥》里的那条河,以前看金庸小说的时候,他对那个叫云中鹤的表哥毫无好感,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成了表哥,命运还真是令人唏嘘…… 撑一支长蒿,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安安静静地想着一些琐事,像这样无人打扰也很好…… 闭上眼,世界并没有为此变得寂静,那些大自然的声音反而越发清晰,鸟叫声,树叶沙沙声,微风声…… 还听到了,发动机的轰鸣…… 片刻不得安宁。 张开眼,朝声音来源处望去,在离卫济有点远的地方,一辆红色轿车停在岸边的公路上。 如果不是仕兰中学里的同学每天都在聊那些,卫济一个骑二八大杠的人怎么会认识这种高档货,那是一辆法拉利。 慢慢的,法拉利的发动机不再发出声音。没过一会儿,一头红色长发的年轻女孩从车上跳下来,动作潇洒。红发女孩戴着一副墨镜,半靠在那辆拉风的车上,红发垂散到车上。 酷到爆炸。 从卫济的位置去看,只能看到侧脸,可也被那张墨镜遮的差不多,如果不是那一头红色的长发,以卫济的脸盲,大概连年轻这个结论都不会有。 好的,安静的下午被这个叛逆的富家千金给毁了。 卫济闭上眼,不再去看。 这次闭上眼之后,那些大自然的声音就再也听不见了,脑海中只有那一道惊艳的红。 忽然,“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河里,声音还挺大。 卫济睁开眼,继续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只见红色的长发浮在水面,卫济瞳孔一缩,脑海中浮现叛逆富家女自寻短见的画面。 卫济的手腕突然就有了力气,来不及多想,卫济将外套脱下,碍事的石膏板也被一下子扯掉。 卫济毫不犹豫,跑到红色法拉利那边,然后跳入河里。 “扑通”,又是一道落水声。 夏日的河水居然也这样冰冷刺骨,在卫济跳入水后,心中就有些后悔了,自己实在太不理智。 如果说上药时,手腕的疼痛等级是一级的话,那么现在,起码翻了三倍。 但是,绝对不能退缩! 卫济咬紧牙关,将所有念头抛出脑外,死死克制那份痛苦,朝前方游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河里的那道红色反而离他越来越远,难道已经被河水冲走了? 卫济简直是拼了命,才离那道红色越来越近。 终于,那道红色似乎不动了,卫济心里咯噔一下,只能再次发力,前方竭力游去。 他抓住了那个女孩的手腕。 女孩身材火辣,但卫济内心毫无波澜。他心中憋着一口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卫济知道自己的这口气绝不能断。 此刻他要趁着自己这口气消散之前一定要将人带出水面,然后最好能带到岸边,至于后面的事,后面再说吧。 可让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股大力传来,身后的女孩挣扎了起来,卫济的手腕被女孩挣扎的力道弄得几近麻木。 一种名为失望的情绪向他袭来,卫济看不清水底那女孩的脸,也说不出话。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骂她,但是现在,还是算了吧。自己大概是活不成了,只希望她能够无事吧。 在力气快要耗尽时,卫济下意识的将所有的力气都传给了手中的那个女孩,竭尽全力将那个红发女孩使劲往上提。然后,卫济就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了。 看着貌似已经浮在水面的红发女孩,卫济心如死灰。以前也听说过这种事,那些呛水的人会不停地将身边的事物往下按,那些无意识的挣扎只为了生的希望,可导致的结果是救人者和溺水者一齐死亡。 不过好像她还有生的机会,自己这次真的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吧,卫济心想。 全身的力气都被消耗殆尽,痛苦与寒冷同时向他袭来。 人在死亡之前一定想到的是心底最重要的事吧……卫济想到了爷爷,想到了夏弥,还想起了梦中的那个女孩…… 又想到了刚刚那道惊艳的红色…… 真倒霉,输给楚子航就已经很难接受了,为了救那个红发女孩,现在自己就要死了,真难过啊,明明什么都还没开始…… 虽然那样想,卫济此刻却是在微笑。 既然早已经做好了迎接这一天的准备,又何必太过失望。 可那个“溺水”的女孩又突然折返,这次是面对着自己的,卫济终于看清了女孩,一副东方面孔,一头红色长发上浮,身材超棒,两条堪称完美的腿微微摆动。 整个动作优美流畅,卫济如梦初醒! 第十五章 陈墨瞳 一场误会,卫济差点去见了已逝的家人。 在卫济就快要无意识的时候,那个他认为是‘自杀’的女孩将他从水里救了出来。 姑娘身形敏捷,动作优美流畅,一头红发的她在水里美得就像是传说中的人鱼,如梦似幻。 卫济心想,如果人鱼真正存在的话,眼前的这个红发姑娘一定就是人鱼们的皇后了。 “人鱼皇后”没用多久就将卫济带回到了岸边,一点不像某人,救人不行反被救…… …… 此时,河岸边,一辆法拉利停在宽阔的道路上,身材火爆的辣妹拿着一条毛巾擦着身上的水。 与这相比,刚刚看到的什么鸟儿,什么树叶,什么岸边的柳树,什么安静的河水,通通都是假相,唯有眼前的人才有些颜色。 卫济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受过这样的冲击,于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开始对这个红发姑娘苦口婆心地说教。 “谁教你这样玩的,游泳馆里你想怎么游就怎么游,大家都去哪儿,偏偏你另辟蹊径,来这么一个偏僻的鬼地方!要是真溺水了,路边一个人都没有,你喊破喉咙都没人理你。” “长得这么漂亮,脑袋却像进了水!难道让大好的青春年华付之一炬,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吗?” 话虽说是这样说,但其实卫济自己也很心虚,自己没有弄清楚状况,明明身上带伤,却还要鲁莽地去救人,但凡是一个正常人有点智商大概都不会像这样自己。 开法拉利的红发辣妹继续擦拭着身上沾着的水,卫济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自己说话。 卫济的嘴从没像今天这么碎过,但如果不说什么展现出自己一身正气的话,一直盯着人家看的场面大概会很尴尬…… “好好的游泳馆你不去,偏偏来这种偏僻没人的地方游泳,咱们国家从小学就开始教育,不要因为河里凉快就去游泳,难道你妈没嘱咐过你吗?” 红发女孩还是在低头擦拭着身上的水,微微弯腰,看不清表情,但语调中带着冷气:“我的妈妈死了。” 卫济一瞬间愣住了,良久之后才愧疚道歉,“对不起。” 卫济没有想到自己的突然脑抽,好巧不巧地戳中了人家的伤心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用对不起。”红发女孩差不多擦干了身子之后,直起身,一副荷尔蒙爆棚的场景便展现出来。 但她似乎并不关心自己现在有多么魅力四射,将手中的毛巾递给卫济,说:“你也擦一下吧。” 卫济摇了摇头。 他只是想救人,既然是一场误会,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就这样告别挺好的。 “算了,既然我没什么损失,你也没事,我还是走吧。” 说完,卫济转身就走,毫不迟疑。 女孩却突然开口。 “两只手的手腕受伤都很严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被棍棒之类的钝器击打导致的,并且还不止一次受伤。这种伤口如果遇上冷水的话,疼痛会加重,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我不会在这里听你说教。” 红发辣妹的观察十分敏锐,卫济都不知道她是怎样得出的结论,明明自己已经撑的很辛苦了。 “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啰,以后再见面,可别拿这件事说事,让我还你人情。”辣妹语气略带几分调侃。 “不用你还,你本来就应该没事,我也没什么损失,只是一场误会罢了,要是大家以后还能再见面的话,还是躲远点吧。” 卫济不愿露怯,强打起精神抬胳膊挥手告别,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于是,在红发辣妹的眼中,一个浑身湿透,双手都快废了的人,故作淡定往前走,想留下一个他自认为很潇洒的背影,总之很有意思。 “行啊,不领情就算咯,不过,以后要是出事了就报我名字,我叫陈墨瞳,有事姐罩你啊!” 卫济闻言差点没摔死! 陈墨瞳看到某人浑身湿透的狼狈样,笑得欢快极了,听着背后的声音,卫济满头黑线。 …… 社会学家阿瑟阿伦曾做过这样一个实验: 在危险的吊桥上,人们会更容易的爱上对方,因为在紧急危险的情况下,可以让人们的心跳加快,血压升高,然后反向的分泌苯乙胺。 刘德华的电影中,一个富家女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了一个小地痞,吴倩莲第一次经历人生中被飙车被绑架等等极度危险的事情以后,她的苯乙胺早就爆棚了,在苯乙胺的作用下,她不可救药的爱上刘德华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这就是为什么英雄救美的故事虽然很老套,但是却是一个人爱上对方的概率最高的事情。 卫济最终还是坐上了红发辣妹的法拉利,无他,破罐子破摔而已。 之所以不愿意上这女孩的车,是因为他觉得没面子,他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出糗,被陈墨瞳戳破手腕受伤这个事,他的形象就摇摇欲坠了,但是依然死不承认,誓不投降。 可卫济还是上了陈墨瞳的车,本来就算他浑身湿透了,双手垂地,一副惨状,那又如何,路人的眼光他可以眼不见心为净。 可是,你的浑身湿透,双手垂地,一副惨状,身后还跟着一辆法拉利,开法拉利的还是一个惹眼的红发辣妹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你可以闭上眼睛装作看不见,但你总不能封住耳朵…… 爱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一个落魄帅哥的身后跟着一个开法拉利的辣妹,辣妹带着墨镜,红色长发湿润,披散在双肩。 明明是跑车的法拉利,车速却很慢很慢,红发辣妹就跟在那个落魄帅哥的身后,不离不弃。 一个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的好戏码…… 一个人但凡还保留人类的情感,都不可能不去看一眼。 与其在所有人面前丢脸,卫济宁愿在红发辣妹的旁边! 陈墨瞳现在接触下来给卫济的感觉还算不错,有点神经兮兮,但还是很好的一个人,算是很有良心。 卫济是这样认为的,她知道卫济救了她(救了也没完全救),知道自己双手很痛,知道自己是在硬撑。 但是人家没有取笑,说什么不还他人情,却还是没有直接走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他认为这个女孩很懂自己,所以对这个女孩的感觉很不错。 最后,卫济想让她提前将自己放下去,可宾大的路又多又杂,早就忘了怎么回去,就算想让她把自己放下也不知道该丢哪儿啊。 可没有想到,陈墨瞳就让他说一些记忆的比较深的物件或建筑,他说完之后之后,陈墨瞳很快就精准的找到了他的宿舍楼,简直神奇。 然后还颇有耐心地在楼下等他换好衣服,送他去医院换药。 至此,事情完结,陈墨瞳告别离开。 可她离开之前,忽然说了一句神经兮兮的话。 “既然你之前说的不要我还人情,那现在就你欠我人情啰,我要你当我小弟,哈哈哈哈。” 也不管卫济是否同意,某人吹着泡泡,戴着墨镜,扬长而去。 卫济这才知道这个很有良心的女孩还是恶作剧的那一面居多! 不过,也算是在无趣的地方遇见了一个有趣的人,卫济决心要让这个帅气叛逆的女孩心甘情愿地叫自己一声老大。 第十六章 再遇 接下来的三天,日子过得十分宁静。 这三天,卫济一直在宿舍里,可以说是十分的舒适。 预科班大多是“实践课”,卫济又受伤“未愈”,楚子航贴心地帮他请了一周的假。 并且因为卫济那天忽然外出导致伤势加剧,楚子航认为是他没有考虑周全最终导致这个结果,于是,他也请了三天假期来陪护卫济。 其他因素抛开不说,在照顾人这方面,楚子航实在是贴心。 或许是因为楚子航觉得是楚子航导致卫济受的伤,又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卫济伤势加重,然后心怀愧疚。 这三天内,端茶又倒水,任劳又任怨,什么事都替卫济考虑好了,以至于卫济一度怀疑楚子航这家伙这突如出来的温柔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念头…… 其实,卫济的伤只用了两天就好的差不多了,这都是他小时候打架打出来的“特异功能”,从小到大,无论受了什么伤,大部分卫济睡上几天就能好。 自己攻高血厚,这就是为什么卫济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强撑的底气,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没事。 至于为什么伤好了之后没有去上课?切,自己又不是楚子航,凭什么伤好了就要去啊? 一周的假期是自己凭本事拥有的,干嘛要提前去上课。 自己伤的是手,又不是脑子,万一别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将自己捉去切片研究怎么办? 卫济相信这个学校里一定会有人对这个课题感兴趣。 再说了,好不容易有了能使唤楚子航的机会,为什么要白白浪费?在夏弥上高中之后,他就很少过上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了…… 可就算楚子航很贴心,他依然很无聊,楚子航这人不会聊天,只知道闷头看书查资料。 自己又“受伤未愈”,又不想浪费使唤楚子航的机会,这样一来,什么都不能干的他简直无聊到爆炸。 卫济尝试过和楚子航聊天,也尝试过让楚子航放自己出门,可楚子航油盐不进,和他聊天又毫无乐趣,还不肯让他出门…… 卫济决定等自己“伤势痊愈”,一定要带这个闷油瓶好好领略一番美利坚的风土人情。 预科班的课程安排每天都是满的,上不上都看自己,你可以选择不去,一切都看你的最后考核。 不过嘛,是否尊师重道在考核中也作为一项重要指标(说到底还是半强迫……),除非你是天才,课程成绩能拿a那就万事大吉。 楚子航的作息就像是一个机器人,所有的程序都被提前设定好了,每节课他都会准时提前五分钟到达教室,他不会无缘无故缺席任何一节课,简直是好学生的典范。 正因如此,卫济早盼着楚子航假期结束,这样,自己就能出门了…… …… 友爱之城,北二十二街。 卫济坐在一家披萨店里吃着披萨,思考着接下来该干些什么。 “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卫济无聊到爆炸,每天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心里默默盘算接下来的几天该如何度过,为此,卫济还列表了一个清单,其中排名第一的就是买辆代步工具。 卫济在国内的时候就想买辆踏板摩托了,踏板多好啊,一个小排量、低速代步的小绵羊还不需要驾照,轻巧又便捷。 不过在卫济发现骑小绵羊的大多是妹子之后,他就有些犹豫了。 妹子骑的多倒是那没什么,但他担心楚子航会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他,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卫济是真的受不了。 楚子航就是那种嘴上不会说什么心里却指不定怎么腹诽的腹黑男,卫济实在是太了解他了。 友爱之城有很多美食,路边有很多的餐车,市区也有许多的法餐厅,但最多的还是披萨店。 某个调查表明15%的自由国人每天都在吃披萨,事实上,披萨才是自由国人最喜欢的食物,甚至超过了汉堡和热狗。 在吃完最后一口披萨之后,卫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还是买辆自行车比较好。 这家披萨店的披萨味道还不错,卫济记住了外卖电话,心情不错,结账走人。 可就在走出店门的那一刻,卫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因为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红色长发的姑娘,头戴一顶鸭舌帽,一头红色长发自然垂散在双肩,身穿一件白色t恤和一件蓝色牛仔裤,脚下一双白色的高帮运动鞋。 因为离的很近,卫济还能看见她耳朵上戴着一对银色的四叶草耳坠。 卫济立刻转身,不想与这人在此时相见。 “躲什么?你又不欠我钱。” 陈墨瞳还是发现了卫济。 “你在这儿来干嘛?难道你不知道这附近的这个社区,是这片出了名的犯罪率高吗?” “我刚来这里,连学校都没怎么转过好吧。”卫济说,“你呢?你不是说这一片是出了名的犯罪率高吗?那你怎么还来?” 陈墨瞳白了卫济一眼,说:“笨,原因我不是都说了吗?” 不是吧?见义勇为的神奇女侠又出新任务了?自己这次又是幸运观众? “对了,你手不是骨折了吗?怎么现在好像没什么事了?” “哦,是骨折啊……” “你不会连自己受了什么程度的伤都不知道吧?”陈墨瞳睁着大大的眼睛,满眼兴奋与好奇。 “家传秘药,专治骨伤。” “切,不想说就算了,这年头,谁没超能力似的。”陈墨瞳一眼就看出来了卫济在扯谎,见自己的目标已经离开,不愿再与卫济叙旧。 “回聊,下次见面记得请我吃冰淇淋,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陈墨瞳压了一下鸭舌帽,迈开那双大长腿,毫不留恋。 老实说,卫济是真的不想管这姑娘的,可这姑娘说的是人话吗?这里犯罪率高,让自己回家,然后她跑去拯救世界,蜘蛛侠都不如她正义…… 那就不管她,让她当回好邻居呗…… 屁,怎么可能! 卫济可不想在明天的早间新闻里看见某女留学生因好奇追踪犯人出现意外这种新闻,要是真发生了,估计要做好久的噩梦。 “不是说让你走吗?你非要凑这热闹干嘛?”陈墨瞳见卫济居然跟了上来,眼中好奇更甚。 “切,难道大哥还能让小弟去冲锋吗冒险这种事当然得大哥打头。” 好吧,要是你是好邻居,咱就是斯塔克,活该欠你的。 第十七章 自由美利坚 “行啊,你跟就跟呗,待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帮我挡着呗,你不是还欠我人情嘛。” 陈墨瞳没有将卫济赶走,反而对他表示欢迎。 “不过我可和你说好了,要是你让目标跑了,那你可就欠我欠大了。” 卫济没想到陈墨瞳的人情还能这样操作,分几份还的,让自己请她吃冰淇淋就罢了,居然还要让自己给她挡枪,学到老活到老。 不对,自己什么时候欠她人情了? 不过都到现在这一步了,卫济对陈墨瞳正在追踪的人也很感兴趣,陈墨瞳的胡言乱语压根不听。 “你在追什么?为什么要跟踪人家?”卫济好奇的问。 “那人大概率是一个瘾君子。” “瘾君子,那你打911啊,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卫济不解。 “那时候我走在路上,他撞了我一下。” 撞你一下你就要跟踪人家,你实在不行你报警啊…… “他的身上带了很多的现金,我从他的衣服口袋里看见了一张锡纸,那时候我有些怀疑,闻了闻他身上的气味,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那股香味中还带了焦油的味道。” 你知道他是瘾君子,那你报警啊!再说了,这不是管制所的活儿吗? “他左手的无名指有戒指的勒痕,还很新,戒指大概率刚被取下,我帮他捡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小女孩很可爱。” 好吧,一个猜测便呼之欲出。 一个男人某天成为了一个瘾君子,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花光了整个家庭所有的积蓄,和他结婚多年的妻子深受他的痛苦,不愿再将身上的钱给他,男人为了要钱,对妻子实施暴力,最终婚姻破裂,孩子饱受痛苦。 “所以,你想要拯救一个家庭?”卫济对陈墨瞳有新的认识。 “不,我怀疑他和我正在跟踪的一件大案有关。”陈墨瞳抛出了一件卫济没有想到的事,“走吧,他要离开了。” 两人离目标不远不近,可以清晰到前方那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有些消瘦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棕色夹克和一件工装裤。 大热天的这样穿,这样一看的确很可疑啊…… 来不及多想,卫济只能跟上陈墨瞳。 只见中年男人来到一栋红色公寓门前,按了按门铃之后,等了没一会儿,门被开了一个缝隙,男人侧身进了公寓。 “的确很可疑啊。”卫济忍不住脱口而出。 “走吧,咱们也进去。” 陈墨瞳浑身散发着一种名叫不怕死的气质。 “喂,别开玩笑,你就这样直接进去?你还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吧。” “再不进就来不及了,他们其实早就被警察给盯上了,警方就在附近的街道正在搜寻犯罪嫌疑人,现在不想办法进去的话,待会儿就什么线索都得不到了,还有,我的名字是陈墨瞳,你也可以叫我诺诺。”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我不叫喂,我是……”这种烂梗。 陈墨瞳立马跟了上去,在离那栋公寓不远的地方仔细观察了很久,除了窗户和大门,再没有其他的入口。 就在卫济认为这姑娘要放弃的时候,陈墨瞳爆出了一句胆子极大的话。 “走,翻窗户,直接干掉他。” “靠,陈墨瞳你想死别拉上我行不行?什么情况你都不知道就敢翻窗户?万一别人拿刀等着你怎么办?你真找死啊。” 从卫济认识陈墨瞳的那天开始,这姑娘在他的心里就有着一个不怕死的标签,现在这种不怕死的标签被放大了许多倍。 卫济的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像是有什么事情被忽略了一样。 “你不行,就我来,那你就站在这儿,给我放风吧!”陈墨瞳说完就要上前。 卫济一把拉住了她,刚刚那一刻,卫济心中的那股不安简直到了极点。 “不行,放风这种事都是小弟干的,你给我站在这儿别动。”卫济的态度十分强硬。 陈墨瞳想说什么,但是卫济压根不听,直接将她拉到身后,马上去推窗户。 窗户被什么硬物挡了一下,但卫济开始发力,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窗户被卫济推废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卫济双手撑在窗户面上,作势便要翻窗。 可就在这时,卫济看见了阴沉的一张脸,那人双手握住的东西已经瞄准了卫济。 那个东西是枪! “砰”的一声闷响,是枪声。 原本被卫济废的差不多的窗户已经被完全打烂了,零星一些的玻璃碎片顽强的挂在窗户框上。 好在刚才在卫济双手撑在窗户前的时候,陈墨瞳直接将他扯了回来,不然的话,卫济也不敢确定那个祖传的治骨秘药能不能保住他的小命,毕竟,那可是火药啊…… “一把霰弹枪,威力很大,只能填充两发,不能连发,我们还有优势。” 卫济满头问号,什么鬼,我听错了吗?还有优势?真的假的? 疑惑被陈墨瞳解开。 只见陈墨瞳撩开白色t恤,一把微型手枪被她别在腰上,只露出一点点,将手枪拿出来之后,她又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弹匣,上弹匣,然后子弹上膛。 原来这姑娘有家伙,卫济心中不由得产生这姑娘究竟是什么人这样的想法。 “还好之前和学院报备了,行吧,那就开始行动。” 陈墨瞳侧蹲在窗户斜下方,她示意卫济盯住其他出口,防止犯人逃跑。 窗口处,窗户的玻璃已经破碎不堪,只有几片还挂在窗框上。 陈墨瞳紧盯着那摇摇欲坠寥寥几片的玻璃,仔细观察上面的反光,心中计算着敌人可能存在的位置。 此时,街道上已经有一部分人好奇刚刚的巨响,出门寻找声音来源了,如果还没有解决的话,待会儿可能会很麻烦。 忽然,陈墨瞳看到有一小片朝着窗户下方的玻璃,上面出现了那个男人的一点身影。 那个开枪者,现在窗户正下方蹲着! 找到你了。 陈墨瞳动了,她从地上抓住一把土后,往窗户下移动,毫无声息。 她忽然站起将手中的沙土洒了出去,然后迅速后撤,这时,巨大的一道枪声响起。 巨大的响声吸引了包括卫济在内的所有人,那些好奇的路人一下子都明白了问题出在了哪里,也都明白了出现了什么问题。 陈墨瞳抓住时机开枪,子弹精准命中目标持枪的那只手,男人手腕失去力气,枪支掉在地上,然后陈墨瞳拽着那人头发就将他的脑袋往墙上撞。 卫济见大局已定,心中松了一口气。 第十八章 焯,超能力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陈墨瞳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战斗。 一场完胜。 如果将开始探查到目标的信息也算成卫济的功劳的话,那卫济也算是参与了这场完胜,并且功劳还不小…… 虽然已经完胜了,但陈墨瞳还在拽着那人头发将他的脑袋往墙上砸,手段强硬且冷血,直至对方开始口吐白沫,毫无意识地昏迷过去之后,才将那人丢到远处。 而且这些操作还都是隔着一堵墙完成的,想想都知道很不顺手,但陈墨瞳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解决了,赶紧进屋,待会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的话就麻烦了。” 街道上的那些路人有的发出尖叫,担心祸及自己,在汽车下面躲避,有些则想要一睹枪战现场,不要命似得举起手机拍视频。 卫济呼出一口气,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他不知道陈墨瞳要找什么东西,但是一切平安就好。 陈墨瞳迅速清理窗台上的玻璃残渣,刚才的战斗来不及清理,她的手臂被一些玻璃残渣给划伤,所幸伤口并不严重,但因为窗户比较窄,现在还有些玻璃残渣挂在上面,她并不想待会儿爬窗的时候伤到脸,粗略的清理一些玻璃残渣能降低不少风险,反正敌人已经被解决了,讲究一点无关紧要咯。 卫济想上前帮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让他心中愈发不安,万一群众里面有坏人呢? 可现实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红发女孩简单地清理了窗台,一只手已经扒在窗台上准备用力的时候,原本紧闭的公寓大门被打开,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年轻男人举着一把长枪,黝黑的枪口对准了陈墨瞳。 居然还有一人! 卫济一直没有放松警惕,这一幕被他眼睛的余光扫中,瞳孔骤然一缩,身体里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一阵又一阵地心悸。 那个男人开枪了,他的果决让卫济来不及作出更多反应。 砰,砰,砰…… 子弹连发,结局似乎可以预料。 卫济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他仿佛看见了陈墨瞳的红色长发与地上的鲜红血液融成一体,自己趴在女孩的尸体上无力又自责。 凄然又绝望的一幕…… 卫济看着那人的枪口,沉浸在那种情绪中。 忽然,世界寂静。 路人的尖叫声和步枪开枪的巨大响声此刻全都消失,卫济看到子弹正缓慢地向自己这边移动,像是漂浮在空中? 他回头看向陈墨瞳,那张美丽又冷漠的脸正好奇的望向枪声响起的地方,满脸的不解和茫然。 卫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一幕诡异极了,像是基努里维斯主演的《黑客帝国》里面的“子弹时间”,像是时间静止…… 他不了解具体原因,但无疑是幸运的。 卫济不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他向陈墨瞳冲去,将那个身材超棒的女孩从窗户上抱下来,然后和她一起扑倒在地。 世界恢复嘈杂,那些在那段时间里失去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冲进耳朵里,一瞬间,卫济的脑中只有嗡嗡声。 陈墨瞳只觉得刚听见接连的几声枪响,回头之后什么都还没看见就被卫济压在了身下,莫名其妙之中又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什么事都没发生,真是好极了,卫济终于松了一口气。 忽然,又是几声枪响。 靠,小人,玩偷袭,居然还补枪! 陈墨瞳被卫济压在身下,自然一点事都没有,只是苦了卫济…… “等我数完身上有几个弹孔,你欠我多少个人情我就知道了,这一次你就别想赖账了……” 卫济一副揶揄的表情,他突然想起来陈墨瞳把她的人情分成几份要自己还,觉得很有趣,有些忍不住笑…… 可在陈墨瞳眼里,这个笑脸给她的冲击力让她一瞬间停止了思考…… 戴着帽子与口罩的年轻男人见解决了麻烦,立刻开始了逃跑,随机挑选几名幸运儿,给他一份子弹大礼包,送他去见上帝,那些举着手机拍视频胆子大的人首先中奖…… 现场一片狼藉,陈墨瞳还沉浸在刚才的那一刻里发懵。 身上的重量渐渐减轻,卫济从陈墨瞳的身上滑落,陈墨瞳一瞬间反应了过来,说:“你现在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语气焦急,软弱的不像话。 原来那副冷酷劲儿是装的呀,卫济有些幸灾乐祸。 “咳咳,放心吧,我还好,之前不是说我有祖传秘方吗?骗你的,超人知道吧,大哥我有超能力。” 语气虚浮,却还在开着玩笑,看着眼前的陈墨瞳,卫济想尽力给这个外表冷酷内心软弱的女孩一些安慰。 “没事的,他又不是专业的,哪有那么容易打到要害,你不是有事要办吗?那人要是跑了怎么办,还不赶紧去追。” 陈墨瞳一愣,忽然想起那个还没有解决的敌人,那个人手上还有步枪,如今潜在的威胁还未消除,万一继续开枪呢?自己必须得先解决掉敌人。 “那我先去追他了,你在这儿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来之前我和学院汇报过,我待会儿陪你去医院。” 陈墨瞳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卫济的血其实早就流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的白t恤粘稠一片,她又不傻,当然知道这人是在安慰她。 陈墨瞳起身,握住手中的那把微型手枪,朝着枪声响起的地方冲去,可她的动作早已没了之前的那股凌厉潇洒。 卫济趴在地面上,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好像一点也使不出了,他不想待会儿有人来救自己的时候自己还趴在地面上…… 其实卫济自己也知道,有时候太好面子不是一件好事,但没办法,好面子这件事早就已经融入骨子里了,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又倔又爱面子的一个人,有什么办法嘛…… 可是他压根动不了了,子弹大概率击中了自己的后背,可能还击中了骨头,刚刚的确是在骗陈墨瞳…… 他心想,要是如果真废成植物人的话,他一定会自杀,但他的心里又有一丝丝的期待,因为无论是“快速愈合”还是“子弹时间”,都意味着自己一定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卫济希望自己最后能够无事,毕竟,想做的事还有很多…… 第十九章 清晨 在陈墨瞳解决完敌人赶到卫济身边的时候,卫济的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 在最外面的一层是那些围观的路人,他们有些人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某些知情人在对那些不知情但好事的路人眉飞色舞地讲着刚刚发生的事;有些装束十分精英的人控诉着这个国家执法部门的无能,嘴里说着什么自己缴了如此多的税,却依然活得不太安稳;还有一些人则感叹世道凶险,祈祷上帝能够庇佑他们…… 陈墨瞳拨开人群,冲入其中。 围观的路人看见一个一头红发,浑身血迹的漂亮女孩冲到伤者的旁边,纷纷感觉到了有什么故事,举起手机不停地朝她按着快门,想要拍清这个女孩的脸。 最里面的那层护在伤者身边,是穿着一身特制服装的武装部队,在他们的后面是正在做急救的医生。 部队的队长看见了陈墨瞳,朝她点了点头,没有对话,只是让开了一个位置。 围观的人一下子又热闹起来,疯狂地按着手中的快门,因为地上的一大片血迹实在骇人。 陈墨瞳也惊住了,她知道刚刚卫济是在安慰她,但是没有想到卫济居然这样伤的这样严重,她无比的后悔自己的鲁莽,如果不是卫济,会不会现在倒下的人是自己? 血泊中的那个男孩,穿着一身血t恤,整个后背一片狰狞,男孩趴在地上,两只手向胸口弯曲,死死地抵住地面,一张脸朝着墙壁用力地歪着,不愿接触地面,也不愿让人看见他的那张脸…… …… 【下面播报晨间新闻: 昨日下午,位于我州友爱之城的北二十二街,发生一起恶劣的枪击事件,事情的起因是警察搜查违禁品,两名罪犯铤而走险,击伤了一位卧底的便衣警察,伤害多名群众后逃离,后…… 目前,所有伤者都脱离生命危险,两名罪犯目前已经全部都被绳之以法,请广大群众不要担心……】 …… 清晨,费城某家医院,一间单人病房内。 卫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那个女孩温柔的看着他,并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 卫济感觉自己的痛苦一点一点慢慢地褪去,女孩的那张脸越来越模糊,在完全看不清之后,他的伤口差不多已经感受不到痛苦了。 “哥哥,你该醒了,下次见面,要记住我的名字哦。” …… 醒时,卫济已经完全记不清梦里的内容,只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最后只记得那道模糊的声音。 “兄弟,你醒了?” 声音有点儿耳熟,卫济张开眼,一副有点儿熟悉的外国面庞,金发,似乎见过。 “兄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儿?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可以去给你买,对了对了,你肯定很渴,我给你倒点水喝吧,”那个金发的外国人喋喋不休。 想起来了,是泽维尔。 “兄弟,不得不说,你命是真大啊,枪伤,伤口还那么深,还那么多弹孔,要是一般人我估计早就挺不住了,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的人我见过的也就只有你了,我知道你们中国有句俗语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兄弟你放心,接下来的日子上帝他绝对会保佑你的。” 泽维尔倒好了一杯水,然后给水杯里插了根吸管,十分贴心地将吸管递到卫济的嘴边。 不插吸管不行啊,卫济伤的是后背,怎么可能让他躺着,所以卫济现在整个人是趴在病床上的。 卫济的确有些口渴,他本来想让泽维尔闭嘴的,这家伙实在太吵!却没什么力气开口,他现在虚弱的不行。 喝了一大口水,因为有些急,还是趴着喝水,有些被呛到,卫济一阵咳嗽。 “兄弟,慢点,慢点。” 喝了点水,有了些力气之后,卫济开口。 “怎么是你?” “喂喂,兄弟,怎么说我也经常来看望你,你这样说就实在是太伤感情了。” 卫济想安静一会儿,这家伙实在太烦人了,自己又刚醒,实在无法对他好好说话。 “我的意思是怎么是你在这儿?”卫济的语气还是软了下来,毕竟这人心肠不坏,就是有些吵…… “哦哦,我就说嘛,兄弟你一看就是那种重感情的人,怎么可能对我如此绝情,如果兄弟你说的是楚子航的话,那他刚下去吃早餐。”泽维尔高兴起来很明显,两条眉毛一上一下,很有喜剧演员金凯瑞的感觉。 卫济听完,心中大概对时间有了一个差不多的概念,哦,原来是早上七点四十左右。 “不过嘛,这几天我来你这儿的时候有一个红发姑娘差不多一直在你这儿,真没想到啊,兄弟,在你这里的几天,我看到她的次数比我两年看到的次数还多。”泽维尔越笑,卫济就越觉得他像那个著名的喜剧演员。 “哥们儿我是真服了,以前的那些兄弟哪有你猛啊,我就提过她一句,都没说她是谁也没说人家长什么样子,你就找到人家了,还敢用命去泡妞,别的不说,兄弟我真服了!别的不敢说,但兄弟你以后要是找我做恋爱咨询,看星盘啊什么的,我泽维尔要是收你一分钱,这辈子我就不能是个男人!” 卫济一听就知道泽维尔说的是谁,大概是陈墨瞳吧,自己什么时候泡她了……泽维尔他以前提过陈墨瞳了吗?自己和她大概率是孽缘,两次都差点因为她死了……还有,突然聊到星座什么的是不是就有点太扯…… 感觉自己身上受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卫济不想再继续趴着,他觉得这个姿势有些丢人…… 可他才刚醒没什么力气,怎么可能翻得过去。 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脸的确比命重要,要是自己生龙活虎的,绝对死也要翻过去,但是现在嘛,伤才刚好,自己才刚大难不死心虚着呢,面子什么的现在还是算了吧…… “我躺了几天了?”卫济随便找了个话题。 “两天三夜,兄弟你不提我还没发现,你的伤好的也太快了,刚来的时候差不多都快死了,结果才三天就醒了,伤还好的这么快,几乎一天一个样,兄弟,您就是现代金刚狼?” 卫济不想理泽维尔夸张的发言,现在他只想静静,别问静静是谁,就是想她。 有些无趣,他看见泽维尔坐的那边柜子上有水,一大束康乃馨和一大束百合,一些水果,还有一份报纸。 “给我看看报纸吧。”卫济开口。 “我靠,兄弟你真是慧眼如炬啊,一眼就知道报纸不简单。” 泽维尔嘴上调侃,但是拿报纸的速度却是不慢,将报纸从柜子上拿下来,说:“兄弟,你手还能动吗?要不要我帮你把报纸举着,我没关系的。” 都这样说了,卫济怎么可能还会让他帮忙拿报纸,心中的确感动是不假,但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一只手颤巍巍的拿着报纸,只能用余光去瞟上面的内容。 首先是一张吸人眼球的照片: 一个趴在地上的男孩与地上的红色血液融成一体,一个一头红色长发的女孩趴在男孩的“尸体”上,无力又自责。 女孩的表情凄然的令人心碎…… 卫济现在知道泽维尔话中的调侃从何而来了…… 第二十章 在病房 鬼知道这张照片摄影师是怎么拍出来的! 什么叫“她眼中那海一般的深情诉说着她们之间的故事”? 谁和谁有故事了?卫济想知道这个报社是谁开的,地址在哪儿,他想去送点小礼品。 卫济在看报纸,泽维尔则在他的旁边玩着手机。 病房里又重回安静。 病房的门被打开,门口出现了两个身影。 一个是报纸上的女主角,另一个则是男主角的好室友。 泽维尔朝他们挥手,表示欢迎。 卫济却想翻身…… …… 卫济还是没能翻身成功,楚子航不让。 “对不起,是我的错。” 谁也没有想到平日里冷冰冰的楚子航此时居然会这样说话。 “应该找人看着你的。” 不知道怎么的,卫济就是能从楚子航那没什么感情的话里听出一股子讽刺味。他是把自己看作一个小学生吗?一定是吧! 但是卫济还是没有反驳,心虚。 “放心吧,这次不会了,我请了一个月的假,我会好好照看你的。” 靠,楚子航,你要不要这么贤妻良母? 卫济的脸在楚子航进来之后就朝向窗边,楚子航不让他翻身,他就干脆不去看楚子航,他感觉楚子航能读脸,也不想让楚子航看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样。 卫济双手枕头,说道。 “咳咳,其实不用的,我伤好得挺快的。” 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楚子航的意思?不过是想看住自己不让自己乱跑罢了。 楚子航呵呵笑了一声,显得十分诡异。 “伤好的快,却骗我伤势还没好,我走之后自己跑去玩枪战游戏很有意思,对吗?” “靠着自己伤好的快,然后赌百分之一的存活率赌赢了,很厉害,对吗?” “愚蠢!自大!鲁莽!” 楚子航给卫济下了结论。 卫济没什么心思与楚子航争辩,楚子航的结论他并不承认,不过他有些心虚,他之前的确骗了楚子航。 这次也是,他的确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平安无事,但在那个时候,只是身体一动就做了,而且,做了就是做了,再来一千次一万次大概率还是会那样选择。 病房里椅子并不多,只有两把,在陈墨瞳进来的时候,已经被楚子航和泽维尔坐着,泽维尔要给陈墨瞳让位置,陈墨瞳当时没有理会,默默走向了窗边,然后侧身坐着,进入病房后她没说一句话,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侧脸美如画。 原本她也并不想说什么,但在楚子航说卫济鲁莽自大愚蠢的时候,她感觉楚子航在含沙射影,陈墨瞳觉得自己有必要反驳,解释一下。 “照看他的话,让我来吧。” 对啊,让细致入微的自己来照顾鲁莽自大的病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手段吗? “你?”楚子航笑了。 这两天,陈墨瞳和他亲口说过这次受伤的全过程,还有之前的那次。 两次过程都和某个女人关系匪浅,真不知道陈墨瞳哪里来的底气,虽然说,就算她真的可靠,楚子航也绝不会相信一个他不熟悉的陌生人。 明明楚子航没说什么,但陈墨瞳无比确认她被嘲讽了,心里有些发堵,扭头继续看向窗外。 “兄弟,那就由我来执行照顾人的任务吧,没想到,我隐藏了这么久却还是被你发现了,我就是这样细心又体贴的一个人,照顾人这件事我最拿手了!”泽维尔自信满满地说。 泽维尔很喜欢兄弟这个词,他最近在看三国,对桃园三结义这种事情十分向往。 楚子航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卫济即使没有面对楚子航,但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楚子航身上那个叫气场的东西。楚子航现在的气场一定非常强大,病房里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人他一个没放过,一个一个全被嘲讽了个遍。 “楚兄弟,你如果要是不相信我的话,那我可以和这位女同学一起照顾他嘛,难道我们两个人还照顾不好一个伤号吗?”泽维尔又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意见。 “呵,你们?”楚子航只是轻笑了一声。 好吧,现在两个人一起也照样嘲讽了…… “楚子航,我向你保证,这个月内绝对再也不做任何危险的事,让泽维尔和陈墨瞳轮流照顾我就好了,你还是去上课吧。” 卫济觉得自己的保证很有信誉,毕竟自己答应的事情还从未食言过。 “好。” 卫济没有想到,楚子航居然答应了。 其实没有为什么,楚子航并不是一个强硬的人,他只是不相信那些和自己接触不多的陌生人。其实他也不放心卫济,但是,当所有人都不希望自己去做这件事的话,那他为什么还要去照顾一个不相信自己的人? “下节课要开始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楚子航起身,没有多余的话语,他离开了。 卫济立马将头转了过来,我靠,真走了?这么绝情? 见楚子航离开,泽维尔也开口:“好吧,兄弟你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和我打个电话,哥们儿保证立马给你送来。今天还有哥们儿喜欢的那节中国古代史,去晚了就只能蹲在走廊里面了。今天就让这个女同学先照顾你吧,我改日再来。” 泽维尔一边说一边朝卫济眨眼,然后朝着窗边的人努努嘴,满脸邪恶。 兄弟,哥们儿已经给你打辅助,你好好把握。 鬼知道卫济怎么就读懂了他的眼神。 楚子航走了,泽维尔也走了,陈墨瞳看着窗外不说话,一瞬间仿佛空气也安静了。 卫济见气氛突然这样安静,他有些不习惯,开口道:“咳咳,今天天气不错啊。” “是的。”窗边,陈墨瞳依然看着窗外。 卫济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感受到这姑娘貌似心情不太好,至于刚刚突然开始的话题,卫济可一点都觉得没在尬聊,今天的确天气晴朗,陈墨瞳一直看向窗外,那窗外一定有好风景咯,自己待会儿再问一句“窗外有什么风景吸引你吗?”不就打开话题了吗? 好吧,不强行给自己解释了,卫济的确不会聊天,他放弃了。 “那天你不是说有什么线索吗?那个线索找到了吗?”聊不来生活,那就聊她的任务呗。 “没有,那两个人被学院的人带走了,线索什么的,我没有去找。” “那还挺可惜的。” “其实学院并不同意我一个人行动,是我私自进行的,我知道有危险,所以在行动之前就编辑好了信息,最后我知道有些不对劲,但我还是不够仔细,只和学院的人发了个消息,可没有想到……” 卫济感觉到了陈墨瞳话语里的茫然,像个迷失了方向的小蜘蛛,或许这时候自己该说一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要我陪你散散心吗?”(众所周知,最不会安慰人的星座就是射手座) “对了,你还没给我做个自我介绍呢?” 陈墨瞳没有理会卫济那强硬无比的安慰,但她的思维也很跳脱。 “自我介绍?”卫济显然也没能理解她的意思,不过还是说了,“我叫卫济。” 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太突然,而且似乎也没什么好介绍的。 “好吧,卫济,正式认识一下,我是陈墨瞳,你可以叫我诺诺,未来的几天,我会照顾好你的。” 第二十一章 病房日常 来到美利坚,已经十几天了,可能是水土不服,刚来的几天,卫济倒霉得不行。 先是手腕骨折,救人不行反被救,差点没命;然后大街上枪战,身中数弹,又险些丧命…… 不过也有所收获,最起码他又多了两个能记住脸的朋友。 医院的病房里,这几天卫济过得相当安静,诺诺,也就是陈墨瞳,诺诺是她让卫济这样称呼她的,她会在每天的早晨来,来的时候每次都会给自己带粥。 粥是卫济提议的,当诺诺问他早上想吃什么的时候,卫济下意识就回答了粥,他想到的是那碗以前每天只要自己醒来就能喝到的粥,你不知道煮粥的那个人什么时候起来的,你也没关心过,只是理所当然地接受她的好意,怪不得人家会走,活该你留不住。 诺诺每天来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她来了卫济还没有醒,她就坐在卫济的床边没有打扰他。有时则卫济醒来等了好一会儿她也还没出现,但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一个保温饭盒,里面是她煮的粥。 诺诺来的时间并不固定,原因就在于此,粥都是她自己煮的,因为第一次并不熟,所以时间要久一些,第二天熟练了就快一些,味道也好一些,然后第三天她就会换另一种口味的粥,其实卫济并不挑剔,他想着就一直吃红枣小米粥就挺好的,但诺诺担心卫济会吃腻,可第三天的南瓜粥味道怎么想也比不上第二天的小米粥…… 不过卫济每天还是都吃完了,吃完之后还会说一句“谢谢”,他并不挑剔,诺诺煮粥其实还蛮有天赋,卫济觉得,她的手艺最起码比自己好…… 诺诺早晨来,待到中午,这时候,泽维尔就会来给卫济带来午餐,每天都是他特意去中餐餐馆请厨师做的病人餐,味道还不错。有时他们三人一起吃,有时诺诺和卫济一起吃,还有时候就卫济一个人吃,吃完待一会儿,泽维尔总是很话痨,但卫济觉得也很好,待到下午两点左右,诺诺和泽维尔就会相继告别,然后病房里就剩下他一个。 他一个人的时候并没有乱跑,只是在安静地看书,其实他早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可毕竟他答应过楚子航。这几天楚子航不知道忙些什么,一次都没有来,有时候卫济还会想起他…… 晚上的时候,诺诺会再来,来的时候会给他带晚餐,都比较清淡,有时候是她自己做的,有时候则是买的,煮粥诺诺还行,但实话实说,炒菜什么的,说实话,是真的很一般…… 卫济还是会全部吃完,然后说一声“谢谢”,无论如何,都是人家的心意…… 两人聊天并不多,大多时候诺诺都是很安静的一个人,很少找卫济聊天,好像那天卫济受伤之后,卫济对诺诺的认识就好像全都变了,她不再叛逆,也失去了活力,头发的红色似乎都暗淡了许多,这让卫济真的很自责。 那个开着红色法拉利,拉风的红发女孩好像不那么快乐了…… …… 2008年5月20日,小雨,友爱之城市中心的某家医院里。 诺诺今天来的有些晚。 “今天是什么粥?” 卫济问的很小心,颇有些开盲盒之前的忐忑。 “青菜瘦肉粥,你不喜欢吗?” 诺诺打开餐盒,取出餐具。 “你煮的粥都挺好的,为什么会不喜欢?” 是咯,煮粥不错,炒菜一般,但是,都不讨厌。 卫济风卷残云的喝完了一大碗粥,粥很暖胃,说是青菜瘦肉粥其实并不准确,应该是青菜鸡肉粥,卫济是喜欢吃鸡肉的,只是诺诺处理的略微粗糙了一点,但起码,很有料! “谢谢。” 卫济收拾好餐盒和餐具后,问:“你的头发上有水渍,要擦擦吗” 卫济递过纸巾,他早就看见了诺诺身上和头发有水渍,并不是他故意不说,他原以为这姑娘会自己擦一下,可是在诺诺说完是“青菜瘦肉粥”之后她就又开始发呆了。 “谢谢。“诺诺回过神来。 “今天天气很差啊,下雨了。”卫济开始找话题。 “还好吧。” 诺诺漫不经心的擦着头发,但是,只擦发梢……这姑娘又开始发呆了…… 那一头漂亮的红色长发明显因为水渍变得有些暗淡。 卫济看不下去了,他一把夺过诺诺手中的纸巾,撩起诺诺的长发,开始帮她擦起那些水渍。 诺诺刚才发呆没反应过来,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头发就已经被卫济抓住了,诺诺显然不适应这种突然的行为,有些别扭,微微挣扎。 “别动了,帮你擦完再说。” 卫济一只手举着诺诺的长发,一只手帮她擦拭,纸巾其实并不好擦,因此卫济擦的很仔细。 “红发是天生的吗?”卫济又开始找话题。 “嗯。”诺诺很不习惯别人碰她的头发,但在卫济说完别动之后,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真的没动了…… “所以你这几天为什么不开心?” 卫济内牛满面,其实在一个人的时候,他真的想了很久该怎么开口和诺诺谈这件事。但自己就是不会委婉,不懂委婉怎么了?去他的拐弯抹角,就是想问,就是要直接说。 饶是诺诺脑洞清奇,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没办法,卫济初出茅庐,怎么可能懂得前戏的重要性? 可是,卫济的直接居然有奇效,因为他的直接反而让诺诺不再纠结,诺诺想了想之后,说道。 “你知道灵视吗?” 灵视?卫济不禁发出灵魂拷问。 “那是啥?” “我还以为你有过灵视的经历,灵视,简单来说,就是因为血脉然后天然对一种文字比较敏感,然后产生共鸣,产生共鸣之后,要么可以看见一些平时看不见的东西,要么会使用一些类似于超能力的天赋本领。” “我不记得了。” 卫济不知道梦算不算是灵视,就算是,梦也被他忘的差不多了。 “我很小的时候就有过灵视的经历了,那时候我在一间屋子里,我看见有一个影子带走了我妈妈的灵魂,也带走了她的生命。” 卫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诺诺却根本不需要他的安慰,像是在说一件很平静的事,继续自顾自地说:“我和那些文字有共鸣,却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他们却总说我的血统很优秀。” “其实我不在乎血统是不是优秀,但我却很想要力量,我有种预感,未来一定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我……害怕死亡。” 诺诺就是冥冥之中有这样的预感,那天她被卫济压在身下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自己好像已经死过一遍,但最后居然是卫济差点没命…… 有一种心理学效应叫做“墨菲定律”,是说如果事情会有可能变遭,无论那种可能性有多小,那么这种可能一定会发生,并产生最大的破坏。 如果你发生了一件事,巨蟹座的朋友会安慰你鼓励你;金牛座的朋友会默默陪伴你守护你,告诉你他一直都在;水瓶和天秤也很可靠,他们会帮你想办法解决你的烦恼;狮子白羊则会为将惹你不开心的敌人骂死,还有可能寻仇。 唯独射手座不会,射手座最不懂得安慰人,他们讨厌那种令他不舒服的气氛,他们讨厌束缚,但并不是不关心你,当你受委屈难过的时候,他们只会说“那我们去玩吧”、“那我们去吃火锅吧”,这种很莫名其妙的话。 卫济就是一个标准的死射手。 “那我们出去玩吧。”…… …… 第二十二章 Love Letter 空中已经密布了云,大雨点打在声色陡乱的大街上,时而伴随着一两声轰隆的雷声。 街道两旁是高耸的大楼,钢筋混凝土制成的森林在路口处断绝出一个十字,巴士和汽车在森林里遵循各自的方向,寻找着出口,车流在大雨里就像是条河。 一辆载着两个人的小绵羊像是被风雨和河流一齐裹挟着向前,没有方向。 城市冰冷又茫然。 卫济知道诺诺的头发湿了的原因了。 她的法拉利没油了…… 早晨诺诺给卫济送早餐,半路上汽车抛锚,这姑娘也是脑回路清奇,没有打车,把路人的一辆小绵羊给买了下来,由于姑娘出手豪爽,车主大方地赠送了她一件雨衣,可这姑娘任性的没有戴上雨衣的帽子,理由居然是不喜欢把头发罩住…… 卫济惊叹她的奇思妙想,感动她的至诚至信,毕竟,那个饭盒送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可是没泼没洒,没湿也没凉。 提出建议的时候,卫济显然没有想到外面的雨会下得这样大。诺诺此时坐在小绵羊的后面,双手扶着他的腰,由他载着,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乱逛。 “这个大街你来过两次了,你这算什么出来玩,赶紧换我来开!”诺诺穿着一件红色雨衣,帽子被卫济强迫戴上。 “你不懂,我懒得和你计较,雨中漫步懂吗?我这叫悠闲,悠闲你总能明白吧。”卫济解释。 诺诺说对了,卫济的确不熟悉路,他才刚来这个城市,还没好好了解就又是受伤又是差点去世,哪有时间了解。他以前对这个城市也没什么了解啊,哪些地方有名、哪些地方重要都不知道,更别说怎么去了。 卫济穿着和诺诺一样的红色雨衣,是在商店里买的,很容易买到,由此可见,小绵羊之前的车主大概率是个奸商。 “切,那你知道现在在哪儿吗?”诺诺无情揭穿。 “我为什么要知道?都说了这是雨中漫步,雨中漫步懂吗?不需要目的地,有这场雨,就够了!”虽然被拆穿,但卫济依然嘴硬。 当一个人开心的时候,会觉得那些从空中坠落的雨滴也会和他一样是喜悦的,他安静时水也会是安静的,但如果一个人不开心,地面上惨杂着沙土的雨水就会无比丑陋泥泞,坠落声也会觉得是烦躁不已,其实雨水还是那个雨水,重要的是你的心。 卫济觉得有必要在第三次经过这里的时候找到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地方,否则就真要让诺诺来载自己了。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就为谁载谁争论不休,诺诺说她是车主,当然是她想载谁就载谁,理由充分且强大,但卫济却说诺诺早晨不断发呆,万一骑车时又发呆,然后车祸两人玩完怎么办?论据充足但毫无逻辑。 其实都是为了那个叫自尊的东西。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剪刀石头布,或许是接连几日的霉运散去,二比零,卫济干净利落的赢下了小绵羊的驾驶权。 费城是一个古老的,十分具有历史意义的城市,如果说美国真正的首都华盛顿特区,是美国人为了“美国梦”而建设的“理想之城”。那费城更像是整个美国的一个缩影。 在那个被冠以“黄金”之名的时代里,费城的发展也曾是一片欣欣向荣,还被冠以“兄弟之城”和“友爱之城”的名号,只是现在,这里多了不少的罪恶,例如那天的枪战…… 这里的建筑,既有现代钢筋混凝土的先进与冰冷,也有些美式风格的古老与沧桑。 最后,卫济还是没有找到一个挺有意思的目的地,为了不再多次经过那些街道,他七拐八拐最后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就来了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历史感的老街,这里的建筑和房屋大多比较破旧。 可是没有想到,先进与前卫的市区里没有找到的目标,最终在一个屋子天台上找到了。 那是一副壁画。 【#5 your enen after is all im after】 你今后的人生,就是我所追求的全部。 “街头艺术家steve powers的系列作品《a love letter for you》,这是第五幅,我一个人曾来过这里,见过这个系列全部的五十幅壁画,要我带你浏览一番吗?”诺诺说。 卫济知道诺诺说的带自己浏览是让她骑车带自己浏览。 “不能你指路我带你吗?”卫济有些抗拒。 “导游指路当然没问题,可司机他能保证自己不走错路吗?”诺诺的语气带些调侃和揶揄。 卫济明白诺诺是在嘲讽自己路痴,没什么好反驳的,只有承认事实。 诺诺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司机兼导游,带着身后的某人去看这封写给费城的love letter。 可诺诺没有得意多久,因为小绵羊它也没油了…… 于是,便有了雨中的这一幕。 一头红发的女孩提着牛仔裤穿着凉鞋踩那个蓄满雨水的水坑,雨水飞溅,黑发男孩想要避开,却担心雨水淋到女孩的红发,只能将身体侧过去,雨伞依然将女孩遮的严严实实。 这是来自诺诺对卫济耍小心思的小小报复,她绝不相信卫济会不知道小绵羊没油。 没有想到,两人最后真的在雨中漫步,诺诺带着卫济去寻找藏在各个大街的壁画,刚刚的不愉快就像那辆小绵羊一样被她干脆的全部抛在脑后,诺诺兴奋地讲解着每一个看到的壁画,有时候她没有讲解,就安静地站在壁画的下面,闭着眼睛沉思。这时候卫济就会举着一把伞站在诺诺身边等她思考完,大多时候,诺诺沉思结束都满脸兴奋之色,却没有和卫济讲她刚刚在想些什么,只是带着他去下一副壁画,卫济心里对她突然为什么安静好奇到不行。 在一栋老旧的建筑上,那面白色的墙上有一副以蓝为底色的壁画。 【#8 to hold and to have】 拥抱我你就能拥有我。 “上一次经过这里的人刚好是一对情侣啊。”诺诺说。 “你为什么知道?”卫济终于没忍住,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知道侧写吗?根据一个人的行为方式然后推断出他的心理状态,从而分析出他的性格、生活环境、职业、成长背景等。”诺诺没有隐瞒,很干脆的就为卫济解答,“我可没你那样厉害,我的能力就相当于侧写这样的东西,通过一些条件然后看到一些画面,就这样咯。” “真神奇啊。”卫济对诺诺的能力羡慕坏了,他觉得诺诺这个“特异功能”很有意思。 诺诺忽然想到了什么,朝卫济眨眼。 “你猜猜刚刚经过这里的两个人有没有拥抱?” 雨还在下,卫济觉得他们应该拥抱了,毕竟是情侣,但是诺诺既然都这样问了,肯定有陷阱。 “应该拥抱了,对吧。” “错!”诺诺的小诡计又得逞,得意的不行。 “为什么?你不是说他们是情侣吗?”卫济说。 “喂喂喂,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女朋友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啊。”诺诺朝着卫济眨眼,笑着嘲讽。 原来陷阱是这里,卫济明白了,刚刚到这里的是自己和诺诺,上一次才是情侣。 卫济在考虑要不要让自己的回答变成正确的答案,毕竟他是一个好强的人…… “我罩着你,作为交换,你可以和我讲那些有趣的故事吗?” 卫济还是没有选择拥抱诺诺,而是说了一句很像是“love letter”颇有歧义的话。 爱情就像一本游记,我会找寻它的谜语。 第二十三章 考核前的假期 卫济的话太像love letter,颇有歧义。 他想的很简单,他觉得自己既然在乎诺诺为什么难过,也问了诺诺为什么难过,诺诺还把心底的秘密告诉了自己,那自己就绝对不能置之事外,必须承担起责任。 戳完别人痛处又毫不在乎,这不是卫济的风格。 可是,没有什么事情是那样简单的,爱情尤是如此。 很对事情都不是你想什么就是什么,觉得自己心思简单、纯如白纸,但是都说那种歧义满满的话了,又怎么可能不让人家误会…… 诺诺听卫济说完那句话,丝毫看不出感动,哈哈大笑:“连抱我都不敢,怎么罩我啊,虽然说我的确欠你四个人情,可现在我都已经还完咯,告白这种要求的话,下次再用人情要挟吧。” 卫济是真没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就要挟她了?还有,自己的要求难道很过分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自己的人情什么时候就被她还完了!? “你看咯,这几天我给你煮了红枣小米粥、南瓜粥、山药粥和青菜瘦肉粥,四种哦,四个人情呀,现在人情都还完了,休想用人情要挟我,追姐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法国,乖乖当你女票是不可能的。” 诺诺哈哈笑着,像是得到了什么把柄。 “不过嘛,看在你还算顺眼告白也比较真诚的份儿上,我还是可以考虑给你一个机会的,不过嘛,是一个不伤害你的机会,你这次的告白,我就当没有听见咯,不过,你可就欠我一个人情了。” 说完,诺诺就不听卫济解释就撒欢儿跑开,丝毫不在乎头顶的雨水。 其实卫济的“love letter”在诺诺这里是很有些杀伤力的,诺诺看着他脸上的微笑,想到了河里他不顾手上的伤势奋力地游向自己,还想到了那天被他护在怀里他安慰自己时的笑容,诺诺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心动。 那为什么没同意?开玩笑,自己可是御姐中的御姐,曾经站在幼儿园大班的讲台上,指着台下所有小男生宣布说“从今天开始你们都是我的男朋友,都得听我的,不听话的就驱逐出队伍!” 自己都这样棒了,而卫济只是救了自己两次,其中一次还不算救,顶多有那个心,因为这样,自己就要以身相许了吗?怎么可能? 诺诺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脏跑的飞快。 其实诺诺也是个怂包子…… 谈判失败,契约没有成立,契约兽莫名其妙嘲讽了契约者一顿。 这让卫济很是不解,自己都用身体给她挡四颗子弹了,好不容易让她欠下来的四个人情,就这样让她无声无息地用粥给还完了?自己明明还什么都不知道啊……自己居然还莫名其妙又欠了一个。 不对,自己什么时候欠她人情了?卫济差点被诺诺带进沟里。 …… 诺诺最后还是带卫济浏览完了情书整个系列的壁画,她会和卫济讲她通过侧写看到的故事,或是父亲因为儿子在学校里闹事而产生矛盾;或是情侣顶着彼此家庭压力依然在一起的你侬我侬…… 总之,这个上午卫济过得很有意思。 临近中午时,卫济收到了泽维尔发来的信息。 打开手机一看: 【哥们儿,我懂你,加油!还有,注意安全!】 下面是一个网站的链接。 卫济点开,居然是酒店的订房网址,很不巧,诺诺当时就在卫济旁边,卫济原本就没打算避着她,结果被诺诺看的清清楚楚,嫌弃的不行。 …… 往后的假期里卫济过得十分安逸,他在医院里待了两天之后就出院了,回到了那个阔别多日的寝室,在楚子航嫌弃的眼神中安心享受着这得之不易的假期。 卫济买了一辆自行车,他自驾去了离费城最近最大的坎姆顿探险水族馆,水族馆里有很多表演,有一条超帅的鲨鱼隧道,表演很精彩,可是没有看见那只笨笨的海龟,也没有看见那位教海龟游泳的大叔。 他还一个人去了游乐园,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坐了摩天轮,摩天轮超大超给力,居然能坐半个小时,坐摩天轮的时候还有一场盛大的烟花秀,在摩天轮上,看向城市里的霓虹灯绚丽斑斓,也很精彩,只是时间太长了,以至于摩天轮还没升到顶峰他就开始不停地看手机。 他还一个人去看了场电影,这次他体验倒是不错,看到一半他就睡着了,十分安稳…… 这一个多月里,有时候诺诺会来主动找他一起出去玩,每次出去地点都没有确定,也许这次去了很正常的博物馆和美术馆,但下次就不知道跑到哪个郊区的草坪,诺诺时而像个撒欢的小疯子,时而像个安静的淑女,真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只是卫济觉得两种诺诺都很有趣。 泽维尔这段时间里居然开始学习了中国的周易八卦,说什么没人找他做星座咨询,自己只能拓展业务了,然后整天就变得神神叨叨的,有一次看见卫济,强行给卫济算了一卦,临卦,说什么卫济最近不能等待,要抓住机会,主动出击。 然后东扯西扯地就扯到了诺诺,说什么让卫济好好把握,还来了一句中国古语,说什么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卫济认为这兄弟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没人找他去做星座咨询,来强行给自己算什么卦…… 最后走的时候还强行让卫济给了他10刀乐,说什么算空卦不吉利…… 卫济更加确信这兄弟在耍自己了…… 楚子航依然每天都准时去上课,每次卫济回宿舍之后都会给他带上一些比较有趣的小礼物,在这段期间内楚子航就像是一块冰,最后还是卫济坚持不懈,楚子航终于主动找他说话了。 “别玩了,来上课吧,马上要考核,我希望你也能录取。” 卫济十分欣慰,他其实都已经有些忍不了了,如果楚子航还不识相,自己绝对不惯着,所幸楚子航还是比较有人情味儿的,居然还关心自己能否被录取,不枉他这段时间的低声下气。 但是,至于上课什么的吗?还是敬谢不敏了,还是那句话,自己凭本事请的假,为什么要提前结束? 那这样看来的话,泽维尔他还是有些本事的,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明明说是先来预科班提前做个入学教育,但是,卫济仅仅上了半天课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进预科班的教室…… 在费城待了一个半月,明明还没有开始他苦逼的大学学习,考试却已经无声无息地来了…… 第二十四章 3E考试 卡塞尔学院在许多国家都有秘密分校,在那些国家各地筛选出“天赋异禀”的学生之后,然后在分校中会提前对他们进行一次特殊的考试“extraction evaluation exam”,又叫3e考试。 如果考试合格,这些天赋异禀的学生就会被再次挑选出来,送入预科班,毕业后直升学院本部。如果没有通过,卡塞尔之门进入关闭程序,就被作为普通学生处理。 在预科班2007-2008学年的末尾,预科班里的学生开始了正常的毕业考核。 这种毕业考核往往很简单,有笔试也有一些类似体测的东西,几乎所有的预科班学生都能轻松通过,因为它没有标准。 卫济和楚子航却因为没有参加这次毕业考核,他们被学院本部安排了单独一场3e考试,考试对象只有卫济和楚子航。 对于预科班的学生来说,那种常人眼中的特殊考试,实在没什么挑战性,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所以,当卫济询问泽维尔关于这场考试的信息时,总之就是让卫济放心,压根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随便过。 按照泽维尔的话语,总结下来就是玄乎的两个字,看天意。 据所有通过这个考试的人来说,什么都不需要准备,这次考试完全看你的天赋,因为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最后在纸上写出来的是什么,但就是通过了。 卫济根据以上的信息总结出两个关键点:天赋,运气! 这样卫济就稍微有些放心了,天赋这玩意儿他全身都是,如果是看天赋的话,那还准备个屁。 但又涉及到了运气,这就让卫济有些心虚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像他一样,因为受伤错过了整整半个学期的课程。 于是,在考前卫济借走了楚子航所有的学习笔记,他就连任课老师是谁这种可能会考却十分冷门的题都复习了一遍,烂熟于心,成竹在胸。 卫济也不想复习,但是没办法,自己走后门都已经走都这个地步,如果到时候却没有被录取,那该有多丢脸。 一想到楚子航独自坐上了那辆前往卡塞尔学院的列车,在旅途中间时略感无趣,忽而突发奇想来问候一下自己这个昔日的预科班室友……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卫济觉得自己可以考虑找块豆腐撞死。 …… 在某间阶梯式的教室里,一排排固定式课桌椅整齐统一,卫济和楚子航坐在教室的中后排,等待考试的开始。 包括坐在椅子上等待考试的卫济和楚子航,整个教室只有四个人,教室里没有任何对话,空旷,安静。 讲台上的两个穿着风衣外套的年轻人大概就是本次考试的监考员了,挂在教室门上方的时钟时针指向了罗马数字2。 时间是下午两点。 时间到了,一位监考员从两个密封袋中取出两份白纸,然后下发给卫济和楚子航。 卫济伸手接过,草稿纸白的发亮,没有任何印刷的字迹。 另一位监考员则打开了他携带的箱子。 那个箱子卫济已经注意很久了,卡塞尔学院里的人好像都挺喜欢这种款式的手提箱? 上次那个叫曼斯的教授也是提的这样一个款式的黑色大手提箱,里面装了什么当时卫济就很好奇,打开时卫济却只看见了两封信,谁知道为什么装两封信要用那么大一个手提箱…… 手提箱打开,里面装着一台录音机…… 还真是什么都装啊…… 发完试卷的监考员开始在教室里四处走动,给窗户上锁……然后拉上了窗帘…… 在向那位手持录音机的监考员点头确定之后,监考员按下了播放键,录音机开始播放。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突出一个词:雷厉风行! 卫济熟悉录音机里播放的那首曲子,舒伯特作曲的《魔王》,极有韵律。 考前播放点音乐,有助于舒缓考生的紧张心理,很正常! 正常个屁!舒缓考生的紧张心理你放《魔王》? 待那两位监考员彼此确定所有工作已经准备完毕之后,卫济看见这两人并肩出了教室,把门上锁…… 没有任何的解释,没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的其他行为,卫济十分确认,教室的门就是被他们上了锁。 卫济看着手里的一叠白纸,陷入了沉思,这就是试卷?你们好歹来张答题卡啊! 如果不是黑板上“全程监控,请勿抄袭”八个有些歪扭的中文大字看得清清楚楚,卫济一定会怀疑自己走错了教室,扭头望向楚子航,想要看看楚子航此时的反应。 谁知道楚子航也刚好望向他,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出了一种叫做疑惑的情绪。 显然,两人都有些怀疑这场考试的真实性,真的不是在逗人玩吗? 由诗歌改编的曲子《魔王》极富形象,让这个空旷的教室显得更加戏剧、荒诞。 不知不觉,曲子已经被播放了大半,父亲意识到了魔王的存在,但他还在柔声地安慰着孩子,那只是一颗柳树。 或许是听力题,卫济强打起精神。 一首《魔王》播放完毕,音符里描绘的孩子死了。 卫济知道这个结局,或者说他等这个结局很久了,他期待着结局来临之后的改变。 可他期待的那一幕并没有发生。 录音机似乎并没有准备其他的音频,《魔王》又开始了循环…… 一遍又一遍…… 卫济发现右边的楚子航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动了,手在纸上写写画画,手上布满青筋,额头也是一条条青虬暴起,满是凶戾。 卫济却感受到楚子航似乎很痛苦? 教室里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棕色的窗帘根本遮不住阳光,照在卫济眼前的纸张上,照进卫济的眼睛里。 他看见了,一个眉骨和自己有些相似的黑发女孩。 女孩穿着一身熊猫睡衣,拖鞋是配套的,和自己的那套一模一样,女孩俏丽的坐在讲桌上,一只手托着下巴,满脸温柔地看着自己的方向。 卫济看到女孩的嘴唇微张。 “哥哥,你终于找到我了!” 卫济可以肯定自己一定认识她,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受,发自内心,源于血脉。 他曾做过无数次梦,醒来之后几乎什么都记不住,有些东西就算醒来会记得,又很快就被遗忘。 但他就是确信一直有这样一个女孩的存在。 “你是谁?”卫济站起,问。 “我是你的妹妹啊~哥哥。”女孩语气温柔,掩藏在她眼底的孤独和悲伤像是凌冽的狂风。 泪水从心底涌出,掉落。 卫济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女孩从讲桌上跳下,穿过一排排阶梯,站在卫济面前,然后,用力抱住他。 “哥哥,不要哭泣,也不要悲伤,我一直都在。”女孩把头埋进卫济怀里。 曾几何时,他们似乎也这样拥抱过,经历数万时空,跨越千年,终于再次重逢,再也不分开,直到世界灭亡…… “哥哥,真想和你多说说话,明明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呢。”女孩有些遗憾,此时的她就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可我必须要走了,被他察觉到的话就麻烦了。” “哥哥,下次见面,一定要开心啊。” 女孩走了,无声无息。 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温暖的风涌进教室,阳光依旧耀眼。 像是做了一场梦,只是这次,卫济记住了全部。 第二十五章 A?D? 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醒来之后被谁吸去了灵魂。 “同学,时间到了。” 考试时间到,一名监考员站在卫济面前,出声提醒。 却看见卫济还是愣在原地,在监考员进来时,他已经这样很久了。 “同学,同学!” 监考员不得不再次提高音量,空旷的教室里,这喊声实在太引人注意,楚子航和另一名已经收完试卷的监考员完全被卫济这边吸引,向这边看来,只见卫济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监考员在用力地拍打卫济面前的课桌。 卫济依然沉浸在那个拥抱之中。 监考员决定不再继续提醒了,伸手就要拿过卫济面前的试卷。 可这一下,却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卫济骤然暴起,死死地攥住那一叠纸。 “同学,醒醒,考试已经结束了,如果你再不配合,我们就要动用武力了!” 用他们部门的话来说,这叫勿谓言之不预也。 卫济终于醒了过来,他看向手中的纸,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张一张的翻看,卫济愣住了。 全是白纸! …… 美国伊利诺伊州,卡塞尔学院本部。 深夜,图书馆二层,执行部。 明明是深夜,可这里一点都不安静,警报声不断响起,部门上下到处充斥着高速敲击键盘的哒哒声、打印机工作的嘶嘶声,还有机械密码机翻译密电的咔咔声。 其实无论白天黑夜,执行部里都是这个气氛,只是今晚更乱了一些。 从傍晚时开始,执行部的部长和副部长在部长办公室里不知道争论着什么,部长和副部长同时撂担子,还不让任何人去打扰,这让执行部的众人很多事情都无法作出决定。 “他的成绩不合格,记忆必须进行清洗。” 一个带着呼吸机,坐在轮椅上半瘫的人毫无感情的说着。 执行部部长施耐德,执行部中他的威望最高。 “施耐德,你的学生是a,你很得意对吗?这场考试本就不应该存在!你偏偏要多此一举,凭什么!” “曼斯龙德施泰特,注意你的身份!”施耐德嘶哑的声线有些刺耳。 “滚你的,少拿你那个什么破部长压我,老子可是杀手出身,要是你还拿你那个破部长在我面前耍威风,我现在就能让你去见耶稣!” 其实曼斯和施耐德都不信基督教,曼斯只是一时激动。 “放弃吧,无论你怎么做,他的试卷就是一堆白纸,就算我还没有将哪些试卷上传到学院,他最终也会被清除出去,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因为情绪激动,又一口气说了太多,施耐德喉咙里那个如同破旧风箱的声带显然有些承受不住,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部长办公室的那张巨大的电子显示屏里,分成了许多板块,有些画面里是执行部的专员正在截获走私的古老炼金设备的执行现场,有些则是执行部正在因为一些重要线索正在和当地黑帮火并…… 和这些相比,此时一块显示屏里的画面实在是太过另类。 录像的画质当然很好,可以清晰地看出那是两个男孩在一个阶梯教室里考试的场景,你甚至可以看清的他们的表情和动作。 如果有人在考试里作弊,你的小动作当然能被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施耐德愿意,他甚至可以看到你的小抄上写了什么。 录像中的某个男孩面露狰狞,显然,他将那只笔看成了刀,一刀刀斩在那张纸上。 另一个男孩则满脸微笑,可以在屏幕外面就感受到这个微笑里那强大的自信,男孩在用手里的笔画着什么,看起来很温柔。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曼斯龙德施泰特看着录像里那个微笑着的男孩,有些难过,曼斯不是没提过“是不是笔没墨水了?”“是不是没写在纸上?”这种可能性不大的问题。 他也不是没和施耐德争论过,说什么“他的血统一定没有问题,这次只是意外,下次一定可以通过”这种无意义的话。 可是,真的会是如此吗?曼斯他自己都不相信,又该如何说服别人。 最后曼斯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学生其实是个普通人的现实,只是,当施耐德无情地说出要清除掉卫济的记忆的时候,他真的愤怒了。 曼斯还清晰地记得那天的那个男孩,那个男孩痛快地接受了自己的邀请,那时候的卫济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 那个时候起,曼斯就将卫济看作为自己未来的学生,对于如何培养他曼斯考虑了很久,直到现在,就算他以后不会成为自己的学生,他也绝不忍心就这样毁掉那个可怜的孩子。 “曼斯,我们共事多久了?” 曼斯一愣,他不明白施耐德怎么突然打起了感情牌,呐呐道:“九年。” “九年,这九年我们有多少学生死了?”施耐德问。 曼斯一下子被问住了,脑海中浮现起一张张面庞,或微笑或严肃…… 最后,他不确定的说:“34?还是35?” “对,你说的没错,34,你还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样子吗,可真是年轻啊,比我们这些已经快要老死的怪物年轻多了,还记得执行部的这些规定是怎么来的吗?对,就是那些孩子一个一个用生命总结出来的,你当然可以选择慈悲,但过去的那些悲惨的结局你都忘了吗!很多时候事情的结果并不会朝你认为的方向发展。” 因为情绪波动,施耐德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他那破烂的声带似乎下一秒就要断裂。 缓了好一会儿,施耐德继续说道:“那个孩子会一辈子都记得这个失败的经历,你看看他的眼睛,是那样的自信,你觉得这次失败了的他会成为什么样?” 曼斯很想替卫济辩驳一句,所有真正的强者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中证明自己的,一次失败又能说明什么?真正的强者才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举旗投降,他只会重新竖起战旗,向着敌人再次发起冲锋的号角。 可是,他连一丝一毫的血统都没有展现…… 曼斯有些郁闷,该死的施耐德说的是这样有道理,他无法反驳,可他实在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结果。 忽然,曼斯的电话响起。 曼斯举起电话,接通,朝着电话里就是一阵怒吼:“又是谁?明明都开免打扰了,又是谁来烦老子!你最好有事,要是没事的话,老子马上就让你有事!” 电话那头的人却丝毫不在乎曼斯的愤怒,一道豪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哈哈哈,曼斯,还是这样有精神啊,听到你还这样精神我就放心了。” 隔着电话似乎能听见他那边似乎乱糟糟一片。 “校……校长?”曼斯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自己都免打扰了,这人还能打通自己的手机,那身份显然不一般。 “是的,我是昂热,听说你们执行部偷偷举行了一场小考试,似乎并不符合规定。” “是这样的,校长,这件事完全是施耐德他自作主张,施耐德他……” 曼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电话那头的昂热给打断了。 “好了好了,曼斯,我知道你们现在正在对这次考核的结果有些争论,但请你们相信我,我不会让一个没有血统的普通人特招入学,因此,你们不需要质疑卫济的血统,恰好我这里还掌握了一些资料,我已经发送到了施耐德的电脑上了,相信在看过之后你们就会明白我说话的真实性了。” “事实上,我一直在关注着他,他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其实我也正再考虑要不要在学期结束后与他相见。” “不过可能孩子们可能会对他有些质疑,但我相信,强者是不会被怀疑打倒的,那个孩子会证明一切。” “好吧,就说这些,我这里很忙,夏季新品发布会要开始了,祝大家晚安。” “对了,想起来了,既然曼斯你很有精神的话,我刚好需要有一个人去执行一个任务,那就请曼斯你麻烦一下吧,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见鬼,校长这老家伙大晚上的又去哪儿参加发布会了,又在和那些小他一百岁的女孩勾肩搭背……果然,没有什么凭空捏造的谣言……还有,什么任务这么突然? 曼斯挂掉电话,旁边的施耐德已经打开了那个刚接收到的视频,视频被投映在那块巨大的显示屏上,画质略微有些模糊。 视频里的主角是一个穿着白t恤的男孩和一个红发的女孩,几声枪响,视频像是断帧了一样,前一秒还隔了很远的男孩女孩,下一秒就重合在一起…… “没有任何技术痕迹。”施耐德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第二十六章 特殊考核 宾西法尼亚州,费城,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分部。 执行部里的布局和一家普通公司没什么两样,只是办工桌很大。 这里的人不多,因为他们大多是文职,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互不打扰,一片安静祥和的模样。如果不是那一身黑色的特殊制服,很有些程序员加班写代码的既视感。 一名穿着特制服装的年轻男人坐在一张办公桌前,对面是两个十七八岁的黑发男孩,一个有些沮丧,一个则坐的笔直,表情一丝不苟。 穿着制服的年轻男人从他办公桌上的那一堆文件里找出一个资料袋,然后将资料袋放在桌子上,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两份文件。 “这是给你们准备的考核内容,这是我们目前收集到的部分资料。” “还有,学院规定,必须在签订保密协议之后才能观看。” 年轻男人面无表情,一副照程序走流程没有任何情面的模样。 “原本在预科班的阶段,你们还不应该接触到任务的,但你们的这次任务是学院本部直接指派的,说是作为你们的预科班毕业考核。”年轻男人明显有些讶异,于是稍微多解释了一些。 “很多任务的内容都很敏感,不允许外泄,必须签订保密协议,来确保在任务过程中你们接触到的一切非正常因素都必须进行保密。” “什么叫非正常因素?”楚子航问。 年轻男人像是一下子被打开了什么开关。 “新人还真是天真烂漫,怎么说呢,非正常因素太多了,你们眼里的大概率就是外星人和超能力什么的,不过我们眼里就麻烦了,比如说任务过程,明明你前面一直一帆风顺,却只是因为犯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小错误,导致最后居然要麻烦到让本部出马才能搞定,完了,事后还要接受批评,你们不知道,费城这里……” 眼前男人的画风与刚见时已经完全不同了,他越说越偏,楚子航不想多听,立刻拿起桌上的笔,飞快的在保密协议上签了字,还不忘把另一份推到卫济面前。 卫济没什么心情,昨天的事还历历在目,但他也不想听这人吐苦水,自己的心里都不知道有多少苦水呢,于是,他也拿起笔,在保密协议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卫济当然是在为昨天的考试心烦,但并不是担心自己无法通过考试,能不能通过他根本不在乎。他只关心关于昨天见到的那个女孩,卫济清晰地记得他画了一副画,可在最后收卷的时候,那张纸上居然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不等学院分部的某个苦逼社畜啰嗦完,楚子航拿上了资料袋,叫上也很烦躁的卫济,准备走人。 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那就没必要在这里多待了。 …… 根据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宾夕法尼亚分部里专员提供的资料来看,这次的考核事关于一场不道德的医学实验。 文件上有结论:为了研究一种特制血清,可能已经接触到了混血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地点,在费城郊区的一栋别墅。 就这么简单,鬼知道为什么还要用一个资料袋装着…… 卫济和楚子航的任务在资料上也有明确表示:确定事件的真实性。 看样子是为了保送某人而特设的一个简单任务。 卫济和楚子航在没出执行部的时候就已经看完了资料,迅速商议并确定了行动计划。其实也没什么好商议的,两人的风格十分相近,意见也十分统一,去那里,看一下。 然后,没了…… 如果不是在离开的时候在必定经过的路口遇见了等候多时的诺诺,大概他们早就已经出发准备行动了,但是,诺诺说的事情很有吸引力。 在咖啡馆一个靠窗的地方,楚子航和卫济相对而坐,诺诺则坐在卫济旁边,她穿着一身红色吊带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短袖小外套。 诺诺选择这家咖啡店的原因很简单,冰淇淋很好吃。 “你们想的太简单了,可并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医学实验,卫济,还记得那天我们在大街上跟踪的那个男人吗?”诺诺说完,吃了一口和自己发色相近的甜筒,随意悠闲。 卫济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显然两人都没发现这个任务居然还有什么隐情,毕竟它实在有些太简单,确定真实性而已。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卫济问。 “你不会以为是因为你是关系户才能有这次考核的吧。”诺诺漫不经心地说,“虽然你的确是交了一堆白纸,但是学院是绝对不会接受一个普通人进入校园的,怎么会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关系户就网开一面,不可能的。” 卫济感叹这姑娘手眼通天,居然连自己是关系户这种冷门消息都有。 “一定是学院为了考核你的能力,确定你的特殊性,别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了,实在不行,要姐姐抱抱你吗?肩膀借你靠靠咯。”诺诺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朝卫济靠了靠,用肩膀推了推他。 卫济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好意思。 “能说正事吗?”楚子航适时插嘴。 “哈哈哈哈,不逗你了。”诺诺笑着,“那位犯人被判决了终身监禁,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跟踪他,其实并不是因为他可疑,可疑的人多了去了,是我追查的某个案件与他产生了关联。” “那天我是有意撞他的,这是他钱包里的照片。” 诺诺将一张照片从她斜挎的包包里拿出,那是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里的妈妈和小女孩笑容灿烂,非洲裔。 “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呢,当然是因为经过了某些事,至于什么事嘛你们没必要知道,这里的分部在遇到一些实在没有头绪没有线索的案件就会来找我咯,不过因为这是学院禁止的,所以大多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去追查的,不过他们都睁只眼闭只眼啦。” 一个毫无作为的学院分部形象浮现在脑海,无能且臭规矩。 “再来说说这个人吧,妻子和女儿消失,男人上报给当地警方,警方受之不理,因为那种事件实在太多,根本无从查起,警方让男人回家等,说什么说不定过几天就能自己回来,男人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去查,然后呢,一步一步查到了某个犯罪集团,然后嘛,就被我们给抓到了。”诺诺吃完了那个甜筒,用手攥拳。 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无数新生儿的诞生,也会每天死去许多人。 那些发生了意外无声无息死去的人,有些人的家人可能是因为已经厌倦了他们,对他们的死活不管不问……还有些知道自己的亲人回来救自己,却等不到他们到来…… 第二十七章 行动 费城,郊外的夜晚。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黑发男孩,似乎是因为迷了路,迫不得已停在了一栋别墅门前。 男孩走到别墅门前,按门铃。 “打扰一下,有人吗?” 无人回复。 男孩却继续按着门铃,说:“我看到里面的灯光了,知道你们里面有人,我迷路了,请问可以借宿一晚吗?” 目的明确,破绽极大。 “can you speak english”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excuse me,i'm lost,could you put me up for the night。”男孩用流利的英文说。 大门被打开,一个长相凶恶的男人出来了,他先是在屋外看了看,又上下打量了屋外的男孩一眼,亚洲人,男人朝屋内的人使了个眼色,微不可察。 “当然可以,我远道而来的朋友,我们费城可是兄弟之城,对你们这些外国友人最热情了!”满脸凶恶的男人热情的对男孩说。 男人正打算将他迎接入内然后热情“招待”一番,这时,男孩却突然暴起发难,猛然一脚,将男人踹到墙上。 一瞬间措不及防,男人的后背在墙上猛得砸了一下,身后传来的巨痛和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脑袋从未像此时一般清晰,取出藏在身上的枪对准男孩的方向,可还没有来得及开枪,眼前的男孩却如同鬼魅,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手上的枪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夺走了。 “我这边已经搞定了,你们呢?” “这老外真tm傻比,我都没打算跟他聊什么,他都那么明显,那么外行了,还搁哪儿装。” 男人看见眼前的男孩仿佛像是自言自语,说了一大堆,可他却听不懂中文。 “can you speak english?don't cut my throat,sir!”男人乞求着。 “sorry,i can't speak english,can you speak chinese” 男人还没回答,忽然猛得一击肘击击打在他的下颌,脖子快要断了,可他还在坚持。 见着男人还在继续硬撑,男孩又接连补了几下重的,直到男人昏迷。 “卫济,先别打了,赶紧寻找证据才最重要。”一个一头红发的女孩说道。 在下午诺诺给卫济和楚子航讲完她了解到的所有信息之后,三人就来到这附近探查了。这是一栋三层的小型别墅,周围并没有什么房屋,离这里最近的是一个加油站和一个便利店。 下午时,别墅里的人开车大概是去买烟了,在他们走后,卫济和楚子航趁机来屋子边简单的探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也是,收到信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别墅里的人大概率都已经撤走了。但是,根据以往的失利经验,为了以防万一,三人还是决定到了晚上再行动。 事实证明,三人的确是太过谨慎。 别墅一层的大厅,一个被绑住手脚的男人不停地挣扎,嘴里不时地突出fu*k,sh*t一类的词汇。 诺诺一脚踹在那人的肚子上,男人瞬间蜷缩成一团。 “怎么不把他给解决掉?”卫济将屋外那人拖了进来,见这人嘴里喷粪,心里很不爽。 “笨啊你,当然是搜集口供啦!”诺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但听卫济这样说了,就又踹了一脚,踹地上那人的肚子上,“快说,有什么就交代什么!” 显然,男人被卫济拖进来的像“尸体”一样的人给吓着了,也不在乎诺诺刚才那脚有多难受,慌忙开口。 “我说,我全都说,其实他们两天前就走了,克利格曼博士也因为病情加重,和他们一起离开这里了,现在这里只剩下我和鲍勃两个人还这里等待消息。” 两天前?和执行部将这个任务发给自己的时间差不多啊,卫济心想。 “你们在研究什么?”诺诺问。 “我也不知道博士在做什么,但是有一天我好奇,去地下室下面偷偷看了一眼,我看到克利格曼博士将那些黑人暴露在药品和一些霉菌里面,克里格曼博士生病了,这一点我们都知道,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在研究能治好他身上那个怪病的药。” “什么病?”楚子航言简意赅。 “我曾经在给他送工具的时候见过一眼,博士长了像鱼鳞一样的东西,就在他的胸口上,一大片,十分恐怖。” 这次则轮到了卫济问。 “你们抓了多少个人?有没有抓过小孩?” “记不清了,大概四十人吧,那些人可都是在费城的流浪汉,你们这些大人物不是最讨厌那群人了吗?我们抓的可都是这些流浪汉,请你放过我吧!” 男人慢慢挪动身体,凑到卫济的脚边,不停地亲吻着卫济的鞋面。 “那我问你,你们有没有抓过一个小女孩?你最好诚实一点。”看着脚下乞求的敌人,卫济心中毫无波澜,问。 男人稍微回忆了一下,急忙说道:“我记得好像是有一个小女孩,当时我们都以为她是个孤儿,可没有想到,后来她妈妈来找她了,都是博士,博士说小孩和女人是很好的实验品,我们没有办法才将她们送来这里的。” 男人的话不知道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但大致可以想到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小女孩,因为迷路与家人走丢,她或是站在原地等待她的家人回来找她,或是询问路人,询问也大概是“叔叔阿姨,你们看见我的爸爸妈妈了吗?”这种没有实际信息的话,总之,她被一群浑身都充满罪恶的人给抓住了,在几乎没有生路的时候,她的妈妈依然找到了她,简直是个奇迹,可是,让她妈妈绝望的是,她没能带走她的孩子,最终反而与她的孩子一起死在了这个地方…… 卫济扭头问向楚子航和诺诺:“你们问完了吗?” 诺诺和楚子航都是一副默然表情。 卫济见没有什么好问的,猛得一脚踹向男人的头,男人本就离卫济的脚很近,这一脚,直接将男人的颈骨踢断了,男人瞬间软成一团,一动不动。 虽然是第一次杀人,但卫济从来都痛狠罪恶,忍无可忍,脚下毫不留情,这人实在该死! “赶紧搜吧,楚子航,待会儿任务结束,咱们研究一下任务报告怎么写。” “楼上说不定有什么线索,我去楼上,就不去下面了。”诺诺说。 “好,地下室我和楚子航就够了,有什么事随时耳麦沟通。”卫济痛快的答应,他也不想到时候诺诺去地下室使用侧写看到什么恶心的场景。 …… 地下室,灯光很亮,并不阴暗。 并没有什么血淋淋的场景,那些实验工具也几乎全部被搬走了,只有些无用不方便带走的东西还留在这里。 一张固定住的床,上面是一盏大灯。 看起来很干净,只是恶臭难掩。 消毒水味怎么也掩盖不住那股难闻的恶臭。 究竟进行过多少次罪恶的医学实验?才能让这股难闻的气味弥留至今,无法消除,大概那些人也很头痛吧。 “这里没有任何线索,他们撤离的很干净。”楚子航蹙着眉。 “真该死啊。”卫济有些压制不住心中的暴戾,额头青筋暴起。 楚子航“嗯”了一声,但没有说什么话。 “诺诺,我们这里没有什么线索,你在楼上找到了什么证据吗?”不愿再去联想,卫济按着耳麦,问诺诺。 “来楼上吧,我可能找到了一些东西。” 第二十八章 线索 费城郊区,某栋独立别墅的三楼。 别墅三楼的某间卧室,屋内简单整洁,一个衣柜,一张小圆桌,椅子被拉出一个弧度,一张矮脚床,被褥很整齐的放在床上,床边是一个矮脚柜。 简单,却被摆放的很和谐,显然,这间卧室的主人有些强迫症。 这间房间是诺诺先发现的,诺诺在这栋别墅里转了一圈,别墅里的大多数房间都没有上锁,那些没有上锁的房间诺诺也进去看过。房间的地面上几乎被类似酒瓶、烟盒和烟头这类的生活垃圾填满,衣服裤衩被随意的丢在床上,房间的墙壁几乎挂满了黄色海报,肮脏且杂乱,没有什么特殊价值。 唯独这个房间,位置上看,它几乎算是在整栋别墅里最隐蔽的地方,诺诺在发现它的时候,房间被上了锁,门前有薄薄的一层灰尘,看起来这两天内并没有人来打扫过。 被卫济用暴力打开之后,房间里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于是,楚子航现在正在移动着一切可以移动的东西,想要发现一些不容易被发现的证据。 卫济和诺诺两人则在那张矮脚床的床边,他们刚刚移动了床头的这个矮脚柜,在这后面发现了一些东西。 卫济手里拿着一颗有些尖锐的断齿,但因为只有小小的一截,无法具体判断来源。 “这是什么?狗牙?”卫济说 “那是人的牙齿。”诺诺早已看过,牙齿只有一小截尖锐的部分,如果不是她会一些侧写,大概也不会得出这个听起来很“假”的结论。 “别看你手里的那颗烂牙了,先来看看这个。” 诺诺举着一个破碎的的安瓿瓶,眼里有兴奋的光。 卫济没有怀疑诺诺是在骗他,他只是在为人的牙齿能像犬类而好奇,诺诺却说他的疑惑并不重要,反而举着一个小瓶子眼里放光。 “这是什么?口服葡萄糖?”卫济伸过手,想要仔细看看。 诺诺将他伸过来的手拍了一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口服葡萄糖,真亏你能说出来,别乱动,这里面装过吗啡。” 吗啡,镇痛药的代表药,有人会说吗啡可以止痛,也有人会说是毒品。都没有错,吗啡就是这样一种药物,有时像天使,有时则像恶魔。 “楼下守在这里的那个人说过,博士病了,我觉得这应该是一句真话,从吗啡的剂量来看,他得的那个病还会给他带来剧烈的疼痛,那种癌症晚期身体受不了剧痛的人才会被批准使用吗啡,可如果那个博士得的病是癌症的话,为什么还要进行这样一场丧心病狂的实验?” 得癌症了,正规实验室大概也不会让他从事关于癌症的研究工作,然后只能偷偷研究?这绝不是他进行这样一场实验的理由。 “按照那人的说法推断,那些被抓来的流浪者大多都是健康者,为什么要将他们暴露在毒菌里面呢?他说博士已经病了很久,而且这种病会让他的胸口长出像鳞片一样的东西……” 诺诺看着房间,思绪逐渐清晰。 因为身体的异常,一个爱干净、有强迫症的人,不让人帮忙打扫自己的卧室,他担心人发现他的病,亦或是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研究。他的研究事关医学或生物化学,这种研究的费用往往比较高昂,价格不菲,如果无人支持,很难维持,上次的缉毒…… 他不是为了钱,他生病了,他需要别人提供帮助才能研究自己的病!他们是在各取所需,或者是目标一致!可提供金钱的那个人到底是需要他研究什么呢? 卧室里的这个人在某个被巨痛惊醒的夜晚,他着急的如往常一般想要得到镇痛剂,因此失手打碎了一瓶吗啡,在服下一整瓶的吗啡之后,他才能入睡,安瓿瓶的碎片则被遗忘在柜子与墙形成的死角里…… 还有牙齿,像鳞片一样的皮肤…… 诺诺感觉自己快要想明白了,可是因为缺少了一些必须的信息,她得不到那个最终的结果。 “你们过来看,我可能找到了什么。”不知何时,楚子航已经找到了卫生间里。 这是血迹。 眼前是一块破碎的镜子,沿一点成蜘蛛网状向其他方向裂开,很明显,要么是用钝器砸的,要么就是用手,考虑到镜子上有血迹,大概率是手。 卫济看了看,将洗脸台柜上的杯子拿过来看了看,里面还有一支牙刷,牙刷的刷毛烂的不行…… “这人上火很严重啊,牙刷杯子上全是血,还有,这人的牙也太烂了吧,牙刷的刷毛都被他刷成了这样。”卫济吐槽。 “别吐槽了,真不敢相信,一个爱干净稍微有些强迫症的人在离开这里时居然会忘了将自己生活过的痕迹给清理掉。”诺诺摇头,可能还有什么线索被她忽略了。 “可以把这个牙刷拿去化验,我们应该能得到很多信息。”诺诺推理的时候,显然楚子航也听见了,他觉得如果得到了血液的话,去一个专业的实验室,说不定可以得出什么。 “再找找吧,要是能得到直接证明他们的犯罪证据就好了。”卫济说。 显然,一颗断牙、一个破碎的安瓿瓶还有一些血液并不是什么关键性的直接证据,只能靠推断还是不能将事件完全还原。 “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得到那些证据,这些人一看就算惯犯,估计也就楼下那两个菜鸟才会这样了。”见好奇心没有了被满足的希望,诺诺也开始了吐槽。 等等,菜鸟?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不对,他们早就已经放弃这里了,明明一把火烧掉这里才是最优解,却还让楼下的两个菜鸟在这里看着,他们一定是把什么东西留在了这里,或者说……”一个恐怖的想法在诺诺的脑海中浮现。 他们是在吸引我们来这里!? “外面有车来了。”楚子航盯着黑夜中的一个车影,开口。 不远处,一辆越野车朝这里驶来,功率极大的车灯在漆黑的夜里烫出两个光柱,灯光却冰冷,照的几人心中发凉。 很显然,大晚上没那么多巧合,他们的目标一定是这里! “你们拿枪!我下去。”卫济说道,“既然他们回来了,一定是有目标,他们一定有想要的东西,我下去和他们交涉,准备好了的话你们在耳麦里和我沟通。” “不,不行,谁也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你下去不是去送死吗?”诺诺闻言,一时有些慌乱。 楚子航也开口说道:“对,可以让我下去,我比你擅长交涉。” 楚子航在无数次夜晚都会回想起那个雨夜,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一定会选择和那个男人一起挥刀冲向敌人,而绝不是做一个逃避的懦夫,他发誓,在这之后,绝不会逃避任何一场战斗。 第二十九章 时停 “都到这时候了,楚子航你就别开玩笑了好吧,还擅长交涉,就你那一张面瘫脸,说不定你下去之后别人看你不爽直接就开枪了,还交涉什么。” 卫济吐槽完楚子航,朝诺诺微笑,笑容无比自信。 “放心吧,说实话,不怕你们嫉妒,这几天我好像拥有了一种超能力,超能力诶,时间停止!瞬间移动!闪电侠知道吗?我比他猛多了!” 卫济虽然看起来就像是在开玩笑,诺诺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言语中的自信,此时诺诺镇静了下来,说道:“我保证,每一颗子弹都一定会命中!” “我陪你下去。”楚子航却好像油盐不进,无论卫济是超人还是钢铁侠在他这里都不好使。 卫济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下次吧,下次再轮到你上,都是因为我这次考试不过关,才摊上这么一件破事儿,这次就由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与其让我逃避,我宁愿死。”楚子航的眼神坚定,那是复仇的火焰。 “谁说咱们要死了,楚子航,我这次真的没骗你,无论是我的命还是你们的,我都不会把生命当作赌注放在赌桌上,以前你只知道我有些特殊,但并不知道我有多特殊,那这次,就好好看着吧。”卫济眼神自信,他是真有这样的底气,“再说了,如果你跟来了,那诺诺也就绝对不会继续待在这里,到时候说不定我就真要吃子弹了。” 不等两人反驳,卫济索性直接下楼,让他们两人在这儿慢慢去想,他也不知道两人到底会不会跟来,但他知道楚子航其实是一个心软的人,卫济可耻的利用了这一点。 如他想见到的差不多,只是稍微有一点差别。 诺诺在听卫济说完那些话后,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什么叫“我诺诺下去了的话你卫济就真要吃子弹了”,诺诺听完后差点就跟了上去,但还是被楚子航给拉住了…… 楚子航在拉住诺诺之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自己的确不能跟着下去,自己下去并没有什么意义,自己确实没有办法能解决眼前的局面…… 一种叫做无力感的情绪充斥在楚子航的脑海…… 无论屋内的三人怎么决定,敌人永远不会在乎。 漆黑的夜里并没有多少星辉,唯一的一丝月光也被周围的树遮挡的严严实实。 屋外的场景实在看不真切。 只是根据越野车的灯光才能勉强做出判断,那辆越野车已经停了下来,车灯却依然亮着,在漆黑的夜色里,那辆越野车就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 越野车后排车门被打开,从中下来了两个人,看不清模样,两人从车的两边走过,在越野车前面经过的时候车灯将两人的身影无限放大,但只是一瞬。 就是这一瞬,能清晰地看到两个壮汉明显是全副武装,快速地朝别墅门口走来。 楼上的诺诺和楚子航早已经找好了掩体,卫济也在一楼的大厅等着客人的来临。一切准备就绪,只需要一个目标,安静的蓄势。 大门处,门锁扭动的“咔哒”声打破了大厅内安静的氛围,随后,门被推开…… “e on,baby!”卫济坐在那两个菜鸟的尸体上,朝着一只脚刚刚踏入别墅的来宾说道,一脸戏谑。 刚刚踏入别墅,两个全副武装的壮汉听完这句嘲讽意味十足的话之后立马举起了手上的步枪。 藏在暗处的楚子航满头黑线,什么叫我不会谈判?什么叫我面瘫别人不爽看见就开枪?你开口就是嘲讽比我好很多吗? 可是下一秒,楚子航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面瘫。 刚踏入别墅的两个壮汉不知道遭受了怎样的重击,还未在大厅内彻底立足,就直接飞了出去,是真的在飞! 卫济却依然坐在被堆起来的两具尸体上,只是手上多了两把步枪。 “我们的人已经快来了,马上就要包围这里了,逃跑是不可能的,你们还是投降吧。”卫济朝着屋外喊道。 这就是独属于卫济的谈判技巧,先下马威,再恐吓,最后一锤定音。思路清晰,以前制霸仕兰的时候他都是这样干的,三板斧,简单,但很实用。 “废物们死了也就死了,你不用拿他们来恐吓我,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奉劝你们,然后顺便给你们一个教训。”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如果再继续追查下去,你们一定会死的很惨!” 屋外的那辆越野车中,一道苍老但具有气势的声音响起。 “对,你是一个打架的好手,我甚至看不清你的动作,可是,那又怎样呢?如果这里早就被埋好了炸弹,你还能力挽狂澜吗?” 随后,像是为了验证他说的是真话,别墅里的某处传来一声巨响,炸弹爆炸。 几乎是瞬间,卫济扭头朝发出巨响的地方望去,是刚刚的那间卧室,虽然知道诺诺和楚子航已经离开了那个房间,但卫济的眼皮还是狂跳不已。 “我们没事。”此时,二楼某处,楚子航的声音在爆炸发生之后立刻响起。 他其实并不知道卫济在担心自己,他是靠猜的,用一句诗就是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虽然在巨大的爆炸声里,楚子航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卫济还是捕捉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们没事就是万幸。 领域全开,时间暂停! 就像是播放到关键处的电影被人按了暂停键,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灵魂。 屋外那辆越野车中,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的中年人刚将手中的爆炸遥控器丢向窗外,遥控器还在空中……被踹飞的两个壮汉也停止了他们悲惨的叫喊,脸上的狰狞痛苦却还是那样清晰,像是被人掐断了声带……藏在别墅某处的炸弹也还未开始爆炸,电子火花刚要闪起…… 此时的夜,才真正算得上是寂静无声,在这里,卫济便是掌控一切的主宰。 卫济找到了楚子航和诺诺,他们躲的很隐蔽,但卫济看到楚子航左侧的大腿处一片鲜红,显然是被爆炸的余波给波及到,亏楚子航还说自己没事,比自己还要嘴硬…… 在楚子航右边的诺诺双手持枪,对着大门口,女孩的侧脸绝美,一脸肃然,如果愿意,卫济甚至能数清女孩的睫毛,可现在他显然没有那个闲情雅致。 卫济将两人抱起,一手夹着一个。如果可以,其实大可以拎着,反正两人不知情,但是为了尊重某个伤号的自尊,以防时后算账,他决定还是抱着比较好。 卫济抓紧时间,将两人抱着往屋外跑去。 他不知道“时间暂停”能暂停的时间有多长,目前也还没出现时间不够用这种情况,但万一如果有呢?他可不敢赌,让惨痛的事实教训来证明这一切可就晚了。 像是在卫济使出“时间暂停”的时候时间就被上好了发条,在他将楚子航和诺诺带到安全地方之后,爆炸继续开始。 在巨大的爆炸声和火光之中,穿风衣的男人已经开始发动了越野车,有种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潇洒。 楚子航和诺诺发现了自己已经身处异地,卫济在他们旁边捂住耳朵,满脸痛苦。 第三十章 追击 远处别墅,火光冲天。 最强的一波爆炸早已经过去,风声鹤唳,妖艳的火舌在黑夜中起舞,别墅已是一片废墟。 卫济被诺诺扶起,在时间恢复的那一瞬间,卫济似乎感觉到炸弹是在他的脑中爆炸一样,所有的声音及画面同时被强行塞进他的脑中,疼痛如针刺般尖锐,又如巨钟撞击般沉闷。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时间暂停”的后果也并不算严重,适应之后应该会好很多? 只是在恍惚之间,卫济似乎看见了另一种可能。 在那个并没有发生的未来里,自己、诺诺和楚子航三人没有逃过惨死的命运,身躯和废墟一起被火光掩埋…… 看来以后要定制一个耳塞了。卫济心想。 还好在这之前有过一两次经验,卫济最后还是缓了过来,他将这次的失利归结于没带耳塞,如果耳朵适应了之后应该就应该不会这样了吧? “卫济,你还好吗?” 楚子航脸色并不好看,他的双手死死捂住大腿处的伤口,语气相当镇定。 “这时候你就别关心我了,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吧。”卫济瞟了他的伤口一眼,很严重的冲击伤。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们的证据还在吗?” “所有的东西应该都毁了,我应该先收集起来的。”诺诺有些自责。 “没关系,既然证据都没了,那就把他们的主谋抓住就好,真要是让他跑了,这一次可就真亏大了!”卫济揉着太阳穴,对诺诺说,“诺诺,你能追上他吗?” 追踪最大的难题在于判断敌人逃跑的方向,车技和车速虽然也很重要,但如果方向错误,那也只能是南辕北辙。 恰好,无论是车技还是判断方向,诺诺都自信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楚子航的伤…… 或许是楚子航看出了潜在的忧虑,说:“我联系执行部,我受了伤,就不拖累你们了。” 楚子航当然也在心里做过斗争,这句话说出口,他的心就已经是千疮百孔,可这次的行动自己的确毫无作用,诺诺擅长侧写推理,卫济也武力超群,自己根本就做不了什么,现在还受伤,又能干什么呢? 毫无力量,无能为力,总是如此。 楚子航心中滴血,表面却云淡风轻,如果不是少了几分血色,他依然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绝世冷公子。 可卫济就是看不惯他的这副模样。 “多此一举!都已经大局已定了,打什么电话,那群人这么废物,万一和我们抢功劳了怎么办?” 卫济将身上的衬衫撕成一条条碎布,帮楚子航止血,处理伤口这件事是他无事自通的,小时候打架为了不让爷爷看出来,他学会了不少类似于“怎样受伤隐蔽”、“怎样处理伤口好得快”这种冷门的知识,在这方面他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赶紧走吧,追上之后顺便送你去医院,诺诺开的比他们快多了,你可别乱动,待会儿要是伤口开裂,血流到车上,你就等着出洗车费挨宰吧。” 不再理会楚子航的抗议,卫济背起楚子航,和诺诺一起往诺诺的法拉利那边赶去。 …… 折腾大半夜,此时接近黎明,天色至暗。 费城郊区,某条公路,道路蜿蜒曲折。 夜幕之下,跑车引擎的轰鸣声响彻云霄,一道红色的光在公路上飞驰,顶级超跑的性能被驾驶者发挥到极致。 驾驶者一定是个疯子!她压根不懂刹车! 坐在副驾驶上的卫济感觉也就那样,这个车速嘛,洒洒水咯!怎么说他都经历过“时间暂停”这种高级货,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个开快车就顶不住,你说对吧! 抓住车门扶手的那只手骨节分明,如果不是为了方便第一时间下车逮捕嫌疑犯,请务必多来几条安全带! 坐在后座的楚子航就惨了,本就少了几分血色的脸此时已是煞白一片,伤口也有了几分裂开的迹象,车速都这样快了,怎么可能要求舒适性?楚子航当然是坐过快车的,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可能其他方面不怎么样,但开车的技术却是没得说,迈巴赫又快又稳,绝对比现在舒服! 楚子航的身体被安全带固定住,一只手和卫济一样,骨节分明,死死抓住车门的扶手。 又是一个急转弯,极高的速度让轮胎与公路的接触面闪过火花。 卫济和楚子航依然一副稳如泰山模样,胃里却在翻江倒海。 真不该让她来开车的,黑车,绝对是黑车! 红色长发在夜里像是一面鲜艳的旗,顺着风不停摆动。 诺诺此时一脸严肃。 她当然没有疯,那人行进的方向绝对是市区,如果不能在这条公路上决出胜负,跟上他的话,等目标进了市区之后,追踪的难度只会更大。 天色将明,在黎明到来之际,公路尽头的地平线,一片旷野,在天空破晓的第一束光照进他们眼中之时,目标,终于出现! 越野车车尾灯发出的光远比破晓的阳光绚丽,仿佛藏着无限的希望。 如同大多数剧情一样老套,罪恶终将面临审判,戏剧,但富有诗意。 “你慢慢减速,我待会儿直接冲过去。” 卫济终于来了干劲,鬼知道这半个小时自己是怎么过的,他现在只想抓住那个让他折腾了这么久的罪魁祸首,好好揍一顿。 “你没问题吗?”诺诺显然有些担心,卫济趴倒在地满脸痛苦的模样在她脑海里很是深刻。 “我没问题,必须减速,不然待会儿可能会撞上。”卫济很坚决。 诺诺闻言,终于是舍得将脚下的油门松开了。 感受到法拉利的车速有下降的趋势,卫济十分果断,act 2(第二幕)! 时停! 世界再次陷入寂静,诡异的能力居然克服了加速度,卫济本来还在担心自己发动能力之后会不会被直接甩飞,现在算是松了一口气。 法拉利的空间并不大,他想要直起身,松开紧握住车门扶手的手掌。 却一时间没能站起来,实在有点腿软…… 自己连牛顿大神的棺材板都能压住,却压制不了陈墨瞳带给自己的心理阴影? 不信这个邪了,卫济抓紧时间,由于天窗敞开,卫济直接翻过车门。 又有点腿软…… 差点就跪,很好,陈墨瞳,我记住你了,你就是个…… 算了,你是个好汉! 蹲下身,呼出一口气。 go! 卫济身体里爆发出无穷的力量,与越野车之间接近400米的距离,他只用了不到20秒,比世界纪录快了不止一倍! 有时卫济自己都怀疑自己究竟还算不算是人类,毕竟他的身体素质比怪物还要怪物! 一肘干爆车窗,一把将目标抓住,将他从驾驶座上甩出去之后,卫济死死地捂住了耳朵,扑到路边的空地上。 recovery time!(恢复时间) 越野车失去了控制,加速度让它向前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然后溜出公路,最终侧翻在地。 卫济不得不感叹,自己的选择的确很明智,在捂住耳朵之后,像之前那样突然出现的声音与画面不再那样猛烈,痛苦明显减弱了许多。 等脑海中的种种杂乱画面渐渐消退,趋于平静之后,卫济松开捂住耳朵的手,抬头寻找刚刚被自己甩飞出去的那人。 公路旁的空地,模样凄惨的风衣男很是显眼,可能是由于加速度,他滚的老远了…… 这次牛顿大神的棺材板或许能勉强压住…… 卫济站起,裸露着的上身肌肉分明,几道擦伤并不严重,只是手臂被玻璃划伤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渗出血液,然后于手指处汇聚,最终掉落。 视线中的那辆法拉利逐渐放大,红色长发在风中飞扬。 天亮了。 第三十一章 结束,预科班。 费城某家医院,一间单人病房内。 没错,正是之前卫济住的那间,不仅是同一家医院,还tm是同一张病床,难道因为他们缘分深厚? 不,并不是,卡塞尔学院持有这家医院99%的股份,像这样的单人病房几乎都是学院为学院里执行部的人员特设的。 这种病房学院都会替住院者报销不少花费,但单人病房,至尊享受,懂得都懂。资本们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薅羊毛的机会,只是楚子航财大气粗,不在乎罢了。 “靠,楚子航,怎么说我们也算是睡过同一张床了,你居然嫌弃我厨艺一般?” 暧昧又充满“激”情的话语让楚子航差点没吐卫济一脸。 不吐他一脸不是因为粥有多好喝,楚子航是真的想吐他一脸啊,只是为了形象,还是忍忍吧…… “亏我还特意缠着诺诺让她教我怎么煮粥,问她去哪儿买食材,然后我还大早上就起来给你煮粥,觉都没怎么睡,你就是这个态度吗?有良心吗你?” 楚子航还是那副面瘫脸,忍了。 “我不管,材料费、误工费、护理费一样都不能少,不得不说,楚子航你真的很幸运,像我这样的极品护工真的不多了。” 卫济本就花钱如流水,在将大部分身家交给小弟路明非打理之后,银行账户几乎就是只出不进,谁知道路明非是怎么帮忙打理的,这么长时间,一栋房都卖不出去? 难道这些房子真的要砸在自己手里了吗?卫济一阵心凉。 看着银行账户上的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卫济有了一种想要赚钱强烈的紧迫感。 眼前的狗大户楚子航便是他心仪已久的第一个目标! 楚子航是真的有钱啊,卡塞尔学院的住院费这么昂贵,这家伙居然还办理了一张至尊vip卡,还tm包年! 卫济心中全是对资本的厌恶,当然,更厌恶的是他自己无法成为资本。 卫济对楚子航是怎么有钱的这件事当然很好奇了,一度怀疑楚子航这家伙是啃老。十分看不起他。 毕竟,众所周知,他卫济从不啃老败家! 可问后才知道,楚子航这家伙花的钱居然是他自己赚的! 楚子航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自己加入了宾大的宾州投资者联盟,还凭借着卡塞尔学院学生的身份和那些商业大佬搭上了线! 卫济其实也给学校的那些社团偷偷递过简历什么的,可是,被惨痛的拒绝了,答复理由还很刻薄。上面无一不是对他投资眼光的怀疑,说什么建议他先看看萨缪尔森的《经济学》这种入门级的书籍。 简直奇耻大辱! 当然,卫济并不是因为楚子航有钱才选择他成为自己第一个目标的,还有一个原因是。 那天自己对他说“如果血流在了车上,你必须付钱”这种看起来就是开玩笑的话。 可楚子航却偏偏认死理,非要付钱,最后嘛,法拉利的养护、更换轮胎等等一系列需要money的事情,楚子航居然痛快地包圆了。 狗大户!好骗!豪爽!这就是为什么他殷勤的请教诺诺如何煮粥的原因,为此他又欠下了诺诺一个人情…… 等等,为什么是又?怎么什么时候欠过她人情啊! 总之,楚子航是一个优质客户,这让卫济看楚子航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炽热! “滚!”楚子航受不了卫济的这种眼神,他再也忍不了了,额头青筋暴起。 “真没良心啊,今天明明是要来和你说些好消息的。” 卫济有些失望,看来楚子航还是有智商的,亏他还以为能骗不少钱…… 刚刚控制不住的怒气此时已经消退了大半,楚子航喝着味道实在“一般”的粥,问道:“什么好消息?” “我们的考核都通过了,真没想到,咱们居然还要同学四年,唉。”卫济叹了口气。 这对楚子航来说一定是个好消息,毕竟像自己这样靠得住的室友真的很罕见啊。卫济心想。 “哦。”楚子航继续喝粥,不作评价。 “对了,还记得那天送我们上飞机,那两位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吗?一对情侣,男的叫什么忘了,女的好像是叫酒德亚纪吧,你对他们还有印象吗?”卫济随意的聊着天,心中全是对无法赚到楚子航money的失望。 不记得男生的名字实属正常,之所以记得那位女孩的名字也只是因为那是卫济第一次接触日本女生,给他的观感也比较好,所以印象较为深刻。 他可没有曹老板的爱好。 楚子航默不作声地喝粥,脑海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之所以提起他们,是因为我们的任务被他们接手了。”卫济撇撇嘴,满脸不爽。 “为什么?”这倒是让楚子航有些好奇。 “我问过,说涉及特殊因素,所以必须由学院本部处理。”卫济说,“你是知道我的,我当时肯定不同意啊,不过他们和我说了这次事件里那个医学实验的目的以及他们的判断,比如说幕后可能有一个比较大的势力之类的。” 卫济其实猜到了,这件事的背后一定还藏着一个他无法处理的幕后黑手。 “所以你就同意了?”楚子航继续问,在他的认知里,卫济不应该是这种愿意主动放弃的人。 “不行吗?累死累活不说,奖金也不多,干嘛要跑上跑下的受那份罪,何必呢。”卫济答道。 “所以你放弃了。”楚子航不喝粥了,放下保温饭盒,盯着卫济。 卫济沉默,这次行动给他的打击其实挺大,毫无谋略,毫无准备,狂妄自大,几乎被对方耍的团团转,弱点暴露无遗,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如果不是运气好,或许这次他们三个全都要死在哪儿。 卫济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他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可这次遇到的敌人在谋略上明显高自己一个段位。卫济知道,如果他固执地去亲自追查的话,只要对方不犯蠢,那他可能什么都追查不到! 卫济不想因为鲁莽导致任务失败,甚至出现有人丧失生命这种事,这是他绝不允许的事情。 “不和你聊这些丧气话了,没什么意思,总之那些人就是想要研究某种生物的基因,制作让人变得强大的血清,但是失败了。具体原因他们没说,说如果好奇的话等以后进入学院有人会讲。” “哦。”楚子航吃完粥,整理好饭盒,郑重地说,“谢谢。” “不用谢,对了,你的病什么时候能好?你恢复的也蛮快啊。”卫济说 “还要4天左右应该能下床,一周之后应该差不多了。”楚子航对自己的身体有一个大概的估计。 讲道理,虽然没有卫济那样变态,但这个恢复速度也绝对不是什么正常人。 “那还好,应该能赶上路明非的生日,到时候要一起吗?”很多事都被卫济计划好了,有些事情必须要做。 楚子航显然没有想到卫济会突然邀请自己去参加路明非的生日,自己和路明非没什么交集,只是一起打过几次球,但他觉得路明非人还不错。 楚子航欣然答应:“好的,到时候我一定到。” 少年的成长往往伴随着失败,只要有一丝希望尚存,幼小的狮子总会长大,然后朝世界亮出他们的爪牙。 第三十二章 仕兰传奇 仕兰传奇者,望而生畏矣。 在仕兰中学有这样一个人,身长七尺有余,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家境优越,成绩极好,从初中部到高中部,蝉联年级第一六年。文才出众! 他爱好篮球,曾率领仕兰中学篮球队的那群菜鸡闯入过全国高中男篮省赛! 当然,据篮球队内部人员的可靠消息称,在这场比赛结束之后,校篮球队差点因篮球队里的两位老大互有意见而原地解散…… 总之此人文武双绝! 仕兰中学高考红榜张贴之后,在一众清北学子之中,此神人凭借着被美国的那所卡塞尔学院录取从而名列榜首。 据说是在高三末尾,这位神人被美国这所神秘大学选中。 导致许多成绩优异的学生也向这所大学写过申请信,可无一例外,都被拒绝。 校长是英国人,一位老绅士,在录取仕兰中学的学生之后,他立即向仕兰中学校长来信并夹带一张钞票,是说感谢贵校帮我们培养了如此优秀的人才…… 此神人出国深造后踪迹难觅,神话就此结束,但恐怖战绩令人望而生畏,仕兰传奇当之无愧。 他就是楚子航。 不过,以上只是“虚假的”仕兰传奇。 真正的仕兰传奇者,才是真正的让人“望而生畏”。 无他,唯暴力也。 仕兰中学是一所贵族学校,来这里读书的学生大多都有背景,敢校园霸凌者更是如此,可在与此神人斗殴之后。 被霸凌者父母来学校找校长要说法,第一天来时有多么气势汹汹威风凛凛,第二天得知某些消息后就有多么“相亲相爱”。 可见此人背景深厚,此后被他揍过的人更是敢怒不敢言! 打架斗殴,逃课逃学,模样神俊,成绩优异! 真正的令人“望而生畏”! 对,此人就是卫济。 仕兰中学的学生在私底下有一个名为“此獠当诛榜”的排行榜,顾名思义就是大家最想“杀”、最嫉妒、最恨之人。 楚子航高居“此獠当诛榜”榜首! 至于为什么不是卫济?谁敢恨他? 据说卫济在与校花之一的夏弥分手之后心灰意冷,远赴美利坚留学,然后居然还和另一个仕兰传奇是同一所大学! 不用说的,这当然更加神话了卡塞尔学院在众人心中的传奇度。 传言两个传奇不和已久,有人说理念不同风格不和;有人说是因为校花曾暗恋过楚子航,卫济吃醋。 都有道理。 只不过有些“腐眼看人基”者说什么因爱生恨就实在有些离谱了…… 八卦嘛,突出的就是一个故事性,悲惨欲绝自然上佳! 主要是据卫济某小弟爆料,得知卫济大概不会再回国。 于是,曾经有多少压迫,如今就有多少反抗,一夜之间,谣言疯长。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慑于传奇给他们留下的心理阴影,依然保持低调。 失去了传奇之后的仕兰虽然在舆论上十分精彩,但学校里肉眼可见的少了许多活力,不仅仅是千百少女的梦碎了一地,还有一个人,他的心也跟着碎了…… …… 大概每个刚上高三的学生都会有一种焦虑,高二时的无忧无虑再也不见,就好像明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已经被人推上了冲刺的跑道,还没来得及考虑未来的孩子们迷茫又无措。 路明非坐在小区的天台边缘,仿佛临着峭壁,感受夜晚的凉风,觉得自己也变得自由起来。 天台是路明非的秘密基地。他在这里是自由的,随便享受风、天光和春去秋来这个城市不同的气味,有时候是槐花,有时候是树叶,有时候是下面街上卖菠萝的甜香。 路明非最近很烦恼,即将升入高三,许多学校都会给这些准高三学生补补课,仕兰中学也是如此。 学校只给他们放了半个多月的暑假,明明暑假就只有这半个多月,有些大事还没来的及做,就马上要结束了。 可明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啊…… 短暂的暑假大概是准高三学生们最后的安逸时光了,路明非却很少安逸,他每天都在婶婶的唠叨中度过。 “路明非,你整天在屋里什么事都不做,你下去给我买一箱打折的袋装牛奶,还有半斤广东香肠”、“成天只会打游戏,明明都高三了,自己的事情还一点都不上心,你考得上一本吗?”、“学费这么贵,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钱,有什么用?” 大致如此,魔音入耳,烦不胜烦。 其实路明非很想将卫济给他的那张银行卡摔在婶婶那张市侩刻薄的脸上,然后反驳一句,我早就不是那个衰仔了! 十七岁,身价百万,虽然是别人送的,但你们行吗? 可路明非没有,其实这几天路明非也没怎么玩游戏,每天上线也只是在世界频道里打广告,别人是天梯代练上分、教练陪练,而路明非则是去各个频道喊卖房…… 昔日游戏里威风的频道老二变得更加神话了,已经隐隐有威望第一的趋势。 大家都在这样传,一个名下房产不下数十套的富二代,不去享受生活却偏偏来打游戏,居然打游戏还这样厉害,实在神奇。 可路明非却不在乎那些,在频道里打广告刷屏确实有很多人能够看见,加他qq私聊的也不在少数,可是真正愿意和他聊房子价格的却是少之又少,大多都是在问“大佬,恋爱吗?”或者是“大佬,搞基吗?”这种话…… 许多还带有福利照片…… 路明非很惆怅,卫济是从小到大第一个对他这样好,第一个信任他的人,路明非真的很不想让他失望。 可假期就要结束,如果上了高三这件事就更难办了…… 天台上没有婶婶的唠叨,也没有那些烦心事,只有夏夜凉爽的风。 路明非坐在天台边缘,感觉自己又危险又自由,像一只飞在空中的鸟。 整个城市的灯都亮着,坚硬的天际线隐没在灯光里。城市的道路上车流涌动,车灯汇成一条光流,路明非觉得这条光流中的每一点光都是一只活的萤火虫,他们被这个城市的钢筋笼束缚着,只能使劲地向前奔,寻找出口。 第三十三章 星空 路明非想着自己的出口在哪儿。 以前的路明非有一个很普通的梦想:做一个网吧的网管。 所有人都想要发光,所有人都愿意点燃炬火,唯独路明非是个另类,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国家有你们这些人,那我就可以放心的自暴自弃了。” 在高一下学期分出文理班之后,路明非选了文科,他的班主任是一个很严厉的中年男人。 为了激励同学们,提高班级里的学习氛围,这个中年男人拿出了一张大大的红色彩纸,让大家将自己的梦想或者目标写在上面,并要求同学们写上一句话用来激励自己。 同学们兴致盎然,纷纷在那张红色的彩纸上写上自己的愿望理想或目标。 班里最出风头的赵孟华将他的目标写在最中间,写的是“考上bj大学,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赵孟华在进班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形象,高大帅气、自信且富有才华,家里还贼有钱。 “小天女”苏晓樯写的是“陪赵孟华一起上bj大学”,苏晓樯将她的目标写在了赵孟华的旁边,“小天女”一如既往胆大热情,骄傲的如同一只天鹅,向班上所有人宣布她就是喜欢赵孟华。 陈雯雯写在了红色彩纸的右上角,写的是“如蒲公英一般散开”,没写目标和愿望,只有这句听起来很文艺的话。 按照路明非的理解,陈雯雯的意思大概是希望她能是自由的,无拘无束,至于其他含义嘛。 那天回家后路明非在网上搜过这句话,得到的答案是“你如蒲公英一般散开,此后都是你的模样”,路明非觉得,他突然能懂陈雯雯了,因为这句话说的不正是自己与陈雯雯嘛…… 同学们都有着他们的远大理想,一个个意气风发,徐岩岩和徐淼淼这对双胞胎兄弟,明明成绩和路明非差不多烂却也写了“前方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宁移白首,不坠青云”,霸气且有志向! 同学们争先恐后地在那张红色的彩纸上写下他们的远大理想,路明非也早就想好了自己要写什么,他还想过就写在陈雯雯旁边好了。 可传到路明非的时候,那张大大的红色彩纸已经没有什么空余的地方了。 于是,路明非似乎就像是恶作剧般,他在彩纸边缘写下一句话,“想做一个网吧网管”…… 犄角旮旯处,如路明非本人一般平凡,被人忽略。 以后做个网吧网管,娶个老婆,生儿子或者女儿都可以,平平淡淡才是真嘛。 路明非觉得自己很现实。 如果说再让自己贪心一些的话,路明非希望自己未来的老婆能漂亮一些,如果能和陈雯雯一样漂亮就更好了,这就是路明非所有的愿望。 在大家写完之后,班主任将红纸贴在了教室外面的墙壁上,当做那一期的黑板报,那个中年男人越看越满意,仔细的看完了所有同学写下的远大抱负。 可当他发现了路明非的那句话之后,气的差点没把路明非这粒老鼠屎当场给撕了! 在大多都是“清北”最次都是一本的众多目标里,路明非的目标显得十分的碍眼,几乎毁了这张“意义非凡”的彩纸。 当天,路明非被老师狠狠地骂了一顿,被安排了一周的卫生,也被同学们指着那张彩纸上的某处大声嘲笑。 路明非后悔极了,同学们都在写下目标,他也只是将自己的心里话写了出来,如果结果是这样的话,早知道和他们一样算了,吹牛谁不会咯。 可第二天,大家继续观看那张彩纸,想看看自己心中在意那人的目标,顺带嘲讽一句就想当个网管的某人。 可他们发现,那张红纸的边缘处,紧挨着路明非那句话的旁边被人添了一行小字,“想当一个网吧老板”。 同学们纷纷开骂“谁这么恶心,乱动别班的黑板报”,有些人是真这样想,也有些人其实只是看见被他们嘲讽的对象居然还有人支持,然后心生不忿而已。 可在他们看见了这句话后面加上的那个名字“卫济”之后,风评突变。 “真帅,真有性格!” “看看,字写的这么帅,卫老大这书法真无敌了!” “不是我说,要是卫老大开网吧的话,起码全国连锁起步!” …… 路明非神经兮兮地笑了,又像是担心被别人发现,忽然止住了声。 夏夜的风是清爽的,或许是白日里太过炎热?这就是对比的效果。 路明非当然不会怪卫济,心中更多的是感动,感动他理解自己,感动他愿意支持自己,在所有人都好像闪闪发光的时候,他会撕下那些人对你的高高在上,然后陪你在泥坑里打滚。 然后大声地告诉你:明非,他们都是假的,只有你,你不一样,你最特别,不需要与他们比较。 可是连路明非都不知道自己特别在哪里啊! 其实路明非今天来到天台上还有一个原因,明天是自己的生日。 后天就要上学,班上的文学社决定在明天举行一场聚会,算是告别高二,最后的狂欢。 陈雯雯单独通知自己时,路明非还以为是她特意记住了自己的生日,当时他激动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可聊了两句才知道,其实只是一场普通的聚会。 不过也无所谓,十七岁的生日礼物路明非已经收到了,是那个自己都不好意思提起的梦想,还被卫济给升了级,路明非从想成为一个打工人一跃变成了准资本家…… 那天卫济和自己说一起开个网吧的时候,其实路明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接过那张银行卡的时候他连该说些什么都忘了…… 可卫济却记得,并且支持他。 路明非笑了,笑得很开心。 楼下的人开始骂了起来,鄙夷粗犷的话语无法盖住笑声,渐渐的,那人似乎担心天台上是有什么不详,骂了一句“神经病”之后,止住了骂声。 路明非双手撑在背后,看着星空。 头顶那顶月亮明晃晃的,只是缺了一点点边角。 今夜农历十四,明天就会是满月了吧…… 第三十四章 同学聚会 2008年7月17日,凌晨。 穿越太平洋暖流,历经二十多个小时,中转一次,从纽约出发的航班终于降临在了卫济生活过十八年的故乡。 在费城大概待了一周的时间,如今楚子航的伤已经大好了。 卫济觉得,楚子航好的这样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毕竟在这一周里,卫济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楚子航,甚至可以说是听之任之。 不过嘛,主要还是楚子航几乎没有任何要求,卫济每天也就是做个饭、倒倒水,有时去买点鲜花与水果这样的小事。 卫济明明没有喜欢照顾人的性格,却偏偏对楚子航听之任之,这是为什么呢? 并不是两人感情突飞猛进,只是卫济拿到了楚老板的offer。 楚子航真是一个绝世好老板,没有996,没有画大饼,没有加班,对员工需求少,活动经费审批快且大方。要求少,还低,报酬丰厚,真不愧是卫济看上的优质客户! 这段时间里,卫济越是照顾楚子航,就越觉得对不起他。卫济受伤期间,寝室里,楚子航对他可以说是十分体贴了,尽管有伤势是由楚子航造成这个因素,但也是不容易。 总之,卫老大的第一次就这样交给了楚老板,两人你情我愿,没有任何强买强卖的情节。 当然,是第一次打工。 楚老板与卫济第一次合作十分愉快,卫济甚至想好了这笔钱的用途:楚子航结婚时自己的份子钱。 不仅省下一笔钱,还十分具有意义。就是不知道楚子航以后的老婆会不会对这笔钱有意见…… 楚子航的伤势基本无碍后,两人迅速敲定并通过了返国的议程。 离开美利坚之前,卫济还想和诺诺告个别,毕竟两人也算是多次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朋友了,可卫济压根不知道去哪儿找那姑娘。 就连打电话,也只是一个俏皮的自定义铃声:“卫济呀卫济,人情呀人情,想好怎么还再打电话哟。” 神经兮兮的,她一贯的作风,是本人没错了。 果断挂了电话,卫济给诺诺发了条短信,只有寥寥几个字,也算是告别。 在机场。 卫济没有通知任何人,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接机,楚子航倒是在上飞机之前和他妈妈打了电话,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也没人来接楚子航。 没有其他交流,各回各家咯。 此时是2008年7月17日,凌晨。 路明非很幸运,卫济和楚子航还是赶上了,今年的生日他大概会很难忘。 …… “路明非,现在都几点了,还在睡!明天都要上学了,你作业做了吗?成天只知道偷懒,成绩不怎么样,还不想着好好努力,我看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清晨,路明非是在婶婶的河东狮吼中醒来的,带着朦胧的睡意以及无穷的衰意,夹杂着婶婶时不时冒出的一两句唠叨,路明非洗漱完后坐上了餐桌。 路明非能猜到,发生这种情况大概率是婶婶昨天打麻将输了钱,路明非默不作声,他知道,这种情况最好是保持沉默,然后婶婶说着说着大概会觉得没意思,这样就不会再说他了。 事实也正如路明非所料,婶婶骂着骂着果然还是觉得骂路明非不够劲,于是矛头一转,开始对路明非的叔叔开呛。 看来昨天输了不少,路明非心中腹诽。 “我吃完了。” 几乎是同时,路明非与他的叔叔异口同声。 “今天同学聚会,我出门了。” “时间不早了,我上班了。” 又是一阵默契,老路家的男人默默对视一眼,颇有些英雄的兮兮相惜。 “你们老路家没一个好东西,别的本事一点没有,只会欺负我这么一个妇道人家……” 在婶婶无尽的怨念之下,路明非与叔叔一起下了楼,一起出了门。 …… 无论是人生的那个阶段,都是有圈子这个东西存在的,只要活着,你不可避免的接触到它。 在同一个圈子里的人或许是因为兴趣相投,或许利益相关,或许是缘分,又或许简简单单的只是因为一个人。 路明非班上的文学社就是这样,大家或多或少都是因为陈雯雯这个社长才选择加入的文学社。 今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为了迎接苦逼的高三,大家决定在今天好好放松一下,文学社有许多的安排,比如上午去私人影院看鬼片啊,中午一起吃火锅啊,然后在下午大家再一起去公园聊聊文学赏赏花。 看鬼片是大家提议的。当然,这个大家中不包括路明非,路明非提出的意见只会是网吧五连坐这种大家眼中low到爆的东西。陈雯雯作为文学社的社长,很痛快的通过了这项提议,大家纷纷夸她实乃女中豪杰! 吃火锅则是赵孟华提议的,理由是热闹。赵孟华家境殷实、为人豪爽,文学社里他的小弟很多,所以在一众马仔的拥护下,这项提议也被顺利的通过。赵老大立即表示,今天的所有消费全部由他赵孟华买单。于是,以徐岩岩徐淼淼两兄弟为首的一众小弟纷纷拍起马屁来,赵老大不愧急公好义之名! 最后的聊文学赏花当然是社长陈雯雯决定的。这个季节,公园里的紫薇与荷花开的正好,毕竟是文学社,当然需要一个讨论文学的机会。文学社毕竟是因为陈雯雯才建立起来的,作为文学社里目前威望最高的人,社长的提议可谓是一呼百应,当然是被顺利通过,都还没轮到忠实马仔路明非摇旗呐喊。 此时的路明非刚刚打车到达私人影院的门口,捂着裤子口袋中的两百多块大洋,心里止不住的感动。 这两百块多块大洋是叔叔早上在楼下给他的,全是十块五块这种零碎的纸币,显然,这笔私房钱叔叔已经藏很久了。 叔叔和他说:“明非,今天是你的生日,既然你今天同学聚会的话那你就请你的同学们吃个饭吧。” 原来叔叔也一直记得自己的生日,路明非心中感动不已。 将所有的纸币塞进口袋之后,路明非的裤子口袋就变得鼓囊囊的,路明非站在私人影院的门口盘算着待会儿要不要请大家吃点什么或者喝点什么。 “欸,路明非你怎么才到,电影都开始了呀。” 说话的是徐岩岩,平日里和路明非很不对付,路明非对这个“球”也没什么好感。 “哦哦,电影开始了吗?”路明非有些局促。 “废话,就你来的最晚,不来就不来嘛,干嘛要打扰大家。”这次说话的是徐淼淼,徐岩岩的双胞胎兄弟,言语里饱含恶意。 路明非点头抱歉,徐岩岩徐淼淼两兄弟却视而不见,他们站在私人影院的柜台前,手里抱着一大堆饮料,像是在替大家买水。 路明非立马反应过来,来到柜台前,对柜台里的小姐姐说:“多少钱?我来付吧。” 路明非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既请了客又表示了歉意,赶紧将口袋里的那一堆纸币掏出。 “哈哈哈,路明非,这是你存了多久的钱啊,都发卷儿了,估计还带着脚臭味吧。” “就是就是,没钱还装什么大头鬼。” 徐岩岩和徐淼淼讥讽道。 “五十五。”收银小姐姐倒是十分客气,显然比这两人有阅历的多。 路明非在一众零碎纸币里找出五张十块和一张五块。他并不觉得窘迫,毕竟这是叔叔给他的生日礼物,拥有着最宝贵的爱意与亲情,就足以用它们去对抗所有恶意。 第三十五章 “衰仔”的逆袭 徐岩岩徐淼淼两兄弟见路明非付了钱,眼里没有感激反而饱含恶意。将饮料放在柜台后直接上楼去了,丝毫不在乎路明非一个人能不能拿的下。 收银小姐姐很懂得察言观色,给了路明非一个大大的塑料袋,帮他将饮料装在袋子里后,路明非紧跟着徐岩岩和徐淼淼一起上楼了。 路明非提着一大袋饮料进入包厢,文学社的人的确都到齐了,居然连一向不爱参加社团活动的苏晓樯也来了,就坐在进门右手边,旁边无人。热情似火骄傲的“小天女”苏晓樯和文艺女孩“初恋模板”陈雯雯不对付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加入文学社才不是给陈雯雯面子,她是为了赵孟华,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其实路明非觉得苏晓樯不像是喜欢赵孟华,赵孟华是班上最拉风的男生。“小天女”只是太过骄傲不愿意输人一筹,路明非觉得所有的喜欢都应该像自己这样,深情且痴情…… 徐岩岩刚刚是在骗他,包厢里,电影压根都还没开始。此时的大家都在围着陈雯雯说着话,但是七嘴八舌的,听不太清说什么。 但陈雯雯依然美如画,穿着一身白色棉布的裙子,泡泡袖,在黑暗的包厢里就像是朵明媚的花。 陈雯雯旁边的位置被赵孟华给占住了,徐岩岩和徐淼淼不知道和赵孟华说着什么,但路明非清晰地看见了徐岩岩将一张红钞票递给赵孟华,然后被赵孟华拒绝了。 原来是担心自己的小费没了…… 路明非提着一大袋饮料开始一瓶瓶的发给大家,没人接过路明非就放在他们的桌前。只有三个人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饮料并说了谢谢,是赵孟华、陈雯雯,然后居然还有苏晓樯。 因为某些事情,苏晓樯一直记恨着自己,路明非真的没有想到苏晓樯会对他说谢谢。 等到路明非将饮料分完,路明非才发现居然忘记了自己的…… 徐岩岩和徐淼淼买饮料的时候自己本来就还没来,其实就算那个时候看见他来了也不会考虑自己。路明非手足无措的模样有些“衰仔”,显眼极了。 “给,没有的话,把我的这瓶拿去吧。”赵孟华通情达理,显得十分绅士。 路明非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想着既然说好了请大家喝饮料就不能食言,于是决定下楼再去买一瓶。 可在某些人眼里,这就完全就是不给面子,已经有人开始小声说了起路明非的不是。 “切,装什么装,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情况。”某位人的小弟说嘲讽。 “就是啊,你们是不知道,刚刚他付钱的时候,啧啧啧,全是一块两块这样的散钱,人家收银员都不给他好脸色。”徐岩岩接着话茬说道。 “本来就是,还不是为了……” “够了!” 赵孟华打断了某人要说的话,满脸的正义。 “怎么能这么说路明非,请我们喝饮料难道不是他的一片好心吗?至于我?没关系的,待会儿吃饭再请客就是,放心吧,少不了大家的好处,机会多的是呢。”赵孟华豪气干云。 赵孟华一下子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至于请客的路明非?自然是无人问津,大头鬼一个,谁还管他呀。 等到路明非买完饮料赶回包厢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了,《咒怨》恐怖阴森的音乐配合着开门声吓了众人一跳。 一看,居然是路明非,大家纷纷开骂,说他破坏气氛。 当然,他们不会承认的是,路明非的开门声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们心头的恐惧。 路明非连忙小声道歉,为了不挡住众人的视线,路明非猫着腰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可让他傻眼的是,居然没有位置了。 这是一个十人的包厢,但空间很大,已经坐了十一个人,也并不觉得拥挤。 虽然徐岩岩和徐淼淼两兄弟体积很大,但挤挤其实也还是能腾出一个位置的,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搭理路明非,愿意让出那个位置。 路明非猫着腰在同学之间找来找去,大家都没有出声,好像是在认真的看电影,也好像是在看他笑话。 路明非不知道,他不敢抬头去看。 “坐我这边吧。”说话的是苏晓樯。 或许是因为房间里太冷,或许是电影有些恐怖,苏晓樯居然让路明非坐在她的旁边。 可明明路明非第一个排除的就是苏晓樯旁边的那个位置…… 路明非的确没有想到苏晓樯居然会不计前嫌,主动化解路明非的尴尬,这让路明非有些泪流满面。 坐在了苏晓樯旁边,路明非小声地道了声谢,可苏晓樯却在说完那句“坐她旁边”之后就没再也没理他。 也许是电影太过恐怖,也许是坐在苏晓樯旁边路明非压力太大有些紧张,一瓶饮料被路明非喝得很快,导致在电影的后半段他一直”尿遁“,然后房间里的众人“尿遁”次数明显也变多了。 有一次路明非上完厕所后回到包厢,电影正好放到了最恐怖的桥段,路明非十分“衰仔”的直接吓瘫在了地上,好在似乎除了苏晓樯大家都没人看见他,尤其是陈雯雯,似乎没有看见他出糗。 这让路明非心里好受了不少,不在乎苏晓樯鄙夷的眼光,路明非安心地继续看电影。 反正自己一直都很衰啊,无所谓嘛。 电影看完后,众人的情绪明显被《咒怨》的恐怖剧情给弄得消沉不少,但依然大声的讨论着刚刚的剧情,讨论着谁表面上是去上厕所,实则是胆小害怕。 其实大家都有些心虚,毕竟气氛真的很恐怖…… 当然,这些人之中绝对不包括赵孟华。 赵孟华现在心里很得意,看恐怖电影这件事的确是“大家”提议的,但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他最终如愿以偿。 并且,他还“十分巧合”地被安排坐在了陈雯雯旁边。 在看电影的期间,赵孟华明显感受到了身边的陈雯雯在发抖,胆大的他直接握住了陈雯雯的手,谁知道,陈雯雯居然没有反抗! 这让赵孟华很是得意,感受着身边女孩的芳香,握着少女的柔荑,又怎么会觉得电影恐怖呢! 就这样,有人满怀情愫,有人浑浑噩噩,大家一路聊着,最终一起来到了火锅店。 路明非惊奇地发现赵孟华订的地方居然和上次卫济与自己告别宴的火锅店居然是同一家火锅店。 …… 火锅店的包厢里,赵孟华依然是众人的焦点,陈雯雯坐在他的旁边,和他不知道在小声聊着什么。 有人小声的起哄,有人已经大大方方喊起了“嫂子好”。 唯独路明非不明所以,他压根搞不清什么状况,怎么都说陈雯雯和赵孟华在一起了,看个电影他们就进展这么神速吗?以前都没听说过啊…… 路明非有些小忧伤。 在路明非旁边的苏晓樯则完全气炸了,她可不像某个衰仔,什么都看不出来,刚刚看电影时苏晓樯就一直瞟向赵孟华那边,赵孟华和陈雯雯两人之间的那些小动作压根瞒不过她。 之所以现在还没走是因为苏晓樯松不了心中的那口气,凭什么?凭什么自己会输? “大家明天也就都是高三学生了,希望大家都能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上心仪的大学,更希望大家能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比如说……” 赵孟华看向陈雯雯,含情脉脉。 众人立刻开始起哄,有人起哄喊“亲一个”,有人高声喊着“嫂子好”,有人则已经要起了喜糖…… 看着害羞的缩在赵孟华身边的陈雯雯,路明非只觉得此时自己很饿很饿,大口大口地吃着火锅。 苏晓樯肺都快气炸了,眼里简直能冒出火来,看着路明非的这副“衰仔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呛道:“吃吃吃,真没出息,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路明非嘴里嚼着食物,“哦哦哦”的应答着。 是啊,真没出息,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但无所谓咯,反正他娘的人生本来就有够烂! 在众人的起哄中,路明非只觉得很难过很难过,可是谁又会在乎他呢? 看电影时是这样,大家都来齐了,却没人催自己提醒自己;买水时是这样,明明自己请客喝饮料,却也是反响平平;自己没座位的时候也是这样,大家都想看自己出糗。 现在吃火锅时当然也应该这样啦,那就吃多点咯,在意形象有什么用呢,反正路明非你一直都是这样没人关注啊! 路明非有些想哭,就连口袋里的那两百块钱给他的勇气也被现实消灭…… 忽然,火锅店里响起了音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是生日歌。 包厢里的众人都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有人问赵孟华。 难道今天是陈雯雯的生日吗?赵孟华不明所以的看向陈雯雯。 陈雯雯也是一头雾水,今天不是自己的生日啊,难道是赵孟华记错了? 可某个正在吃火锅的“衰仔”却愣住了,抬起了头。 歌声还在继续。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包厢里忽然闯进了两个男生。 “明非,生日快乐!哈哈哈哈!” 是卫老大和楚传奇。 包厢里的人纷纷顺着卫济和楚子航的视线看向某个还在咀嚼着羊肉卷的“衰仔”,满脸疑惑。 “今天是明非的生日,我差点没赶回来,谢谢大家帮我照顾明非了。”卫济极有礼貌,帮助大家解除了心中的疑惑。 楚子航此时递上一瓶红酒,82年的拉菲,原本他想送点更加有意义或者更加名贵的东西的,况且那些酒什么的他家里本来就是一大堆。 可卫济说大俗即大雅,就是要俗,越俗越好,于是就挑了这么一瓶红酒来当礼物。 “抱歉,刚回,太过仓促,没怎么准备,大家不要介意。”楚子航一如既往的面瘫。 “劳烦大家费心,还特意为明非举办生日聚会,感谢大家!” 卫济忽然朝着包厢里的众人鞠了一躬。 赵孟华脸上有如火烧,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有,其实我们都不知道今天是路明非的生日。”苏晓樯意外开口。 卫济有些疑惑的望向她。 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老大,你想错了,其实我没和大家说生日这回事啦……” 卫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说道:“没关系,大家也是一片好意嘛。对了,明非,你有什么生日愿望吗?老大我这次回来特意给你庆祝生日的,有什么愿望说出来,老大一定满足你。” 自己能有什么愿望啊,在卫老大来之前自己都衰爆了好吧!还能有什么愿望呢? 路明非本来就是一个没什么野心的人,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不知怎么滴,嘴瓢的毛病又犯了:“要不,网吧五连坐?” 卫济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明非你小子可以啊,两百万让你开个网吧,你这么快就办好了?你这效率,杠杠的。” 众人闻言又是倒吸一口凉气,什么,没听错吧?路明非有两百万? 路明非支支吾吾:“老大,网吧的话我还没选好地方,最近……最近有点太忙了……” “是因为卖房的事?也是,一下子把几十栋房子全交给你,估计一时半会儿也的确卖不完,没关系嘛,慢慢来就好了。”卫济无所谓的摆摆手,“到时候赚到钱了,我再带你干票大的!” 包厢里,路明非的同学们更呆了。 第三十六章 少年情事 网吧里,路明非、卫济还有楚子航在大厅中。 玩cs的大哥们连成一排,大哥们人人都是一手鼠标一手键盘,嘴里叼根烟,满脸肃然。 在大哥们的身后还围着一群小弟,望着屏幕中大哥们的操作感叹连连。 网吧是一个江湖,鱼龙混杂的这么一个地方,各种神人都有。 在这里,也许看着十分平凡不起眼的那么一个人物,却有可能在这片江湖里称王称霸,无数青年天才从这里崛起,但最终又倒在他们的手下,最终在这片江湖中隐声匿迹。 今日,银河网吧便来了三位初入江湖的侠客,少年侠客们初入江湖便搅动风云,单凭一手枪术就已有无敌的迹象,隐隐有了称王的架势,江湖各大高手闻讯赶来,有些像金庸武侠里六派高手围攻光明顶的情节。 “靠,这也能被爆头?开挂了吧!” 一位嘴里叼烟的大哥怒喷道,嘴里的烟随之掉了下来,大哥看着屏幕,郁闷的捡起烟,丝毫不在意的重新叼回嘴巴,这一下犹如烈火…… 看着大哥被人爆杀又被烟头爆杀的场面,网吧大厅里的众人一下子又快活了起来…… 而造成这一幕的卫济三人此时却和大哥们的满脸肃然截然相反,一副少年英雄轻松写意的潇洒模样。 见对方只有一人,路明非一只手按着键盘的方向键,电脑中的人物像是跳起了舞。他的另一只手则拿着一瓶营养快线,咣咣咣地仰头喝着。 真爽啊,就是这个味儿。 “老大,你刚刚怎么就找到我的?你怎么就知道我在那家火锅店啊?”路明非开口,这是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就那样找到的啊。”卫济随意地说,他正在专心地在地图里寻找着对方的最后一人。 counter terrorist win!(反恐精英获胜) 最后一人被楚子航找到了,狭路相逢勇者胜,他赢了。 网吧里顿时是一阵鬼哭狼嚎,这个“江湖”中各大门派的高手已经被初入江湖的少侠给爆杀,杀得丢盔弃甲,杀得举旗投降,还丝毫升不起反抗的念头,众多高手心头涌起英雄迟暮的悲壮之意。 打电竞终究吃的是年轻饭,手速和反应太重要了。 卫济晦气的拿起自己桌前的那瓶营养快线,也咣咣咣地仰头喝了一大口。 “哈哈,还是和明非你一起打游戏爽啊。”卫济的言语中完全忽略了楚子航。 “老大,你刚刚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啊?”路明非继续问着。 “我不是说了嘛,就那样找到的呗。”卫济有些不耐烦,他不太愿意戳人伤疤。 路明非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还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我都没有和你说过我在吃饭……” “谁让你不带手机,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受了委屈也不和大哥讲,再这样的话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大哥了。”卫济有些生气。 卫济是通过楚子航找到路明非的,起因是他原本是想在今天好好给路明非庆生的,可今天凌晨才刚回国,长达一天的颠沛让他有些犯困,回家之后什么都没做就直接睡着了,也就没有和路明非提前沟通。 然后就造成了卫济今天上午一直找不到路明非,直到楚子航打电话来询问路明非的生日情况之后,才从楚子航这里得到的消息,才知道路明非还受了委屈。 卫老大是什么人,英雄盖世义薄云天啊!听说自己马仔受了欺负,这还能忍?立马就往小弟哪儿赶。 “是你们班的柳淼淼和我说的。” 楚子航擦了一下嘴角的营养快线,这种网吧连坐是他没有体验过的,但很有意思。尤其是刚刚将对方的那人给击杀了,卫济没抢过他,这导致楚子航的心情很不错。 “柳淼淼?她不是我们文学社的人,今天也没来啊。”路明非不解。 “我也不清楚,你们班我就认识她一个,我问她知不知道你在哪儿,好像是她问了你们班上的人,后来我就知道你们在火锅店吃饭。”楚子航心情不错,话也多了不少。 每年的元旦联欢晚会柳淼淼都有一个钢琴独奏,楚子航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兼晚会主持人,这些路明非都知道,所以他们之间认识也是正常的。 “明非,你喜欢陈雯雯?”卫济问道。 其实卫济连陈雯雯都不知道是谁,今天还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老大,你是怎么知道的?”路明非大惊失色。 “在来的路上,柳淼淼和我聊了几句,关于你的事,不多。” 楚子航适时开口,最后还十分贴心地补充了一句不多,不知为何,路明非听起来却是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看来以前我这个老大当的还是不够格啊,这些事情都不知道,忽略了你的感受。”卫济感慨。 不知道柳淼淼还和楚子航说了什么,说了多少,路明非感觉他在卫济和楚子航面前已经无所遁形了。 “明非,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喜欢她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卫济继续问着。 老大这是要给自己开恋爱课堂吗?路明非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啊,就是心里总是会想起她嘛,比如说打完游戏就会想去qq看看她在不在线啊,有时候聊着天愿意等她回消息等到很晚啊,老大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路明非说的很傻。 “那看来确实是很喜欢啊,不过我倒是没你的那种感受。” 卫济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 “明非你应该认识夏弥吧。” 路明非闻言一楞,夏弥,仕兰中学校花的有力竞争者,无数男生为了她甚至去找老大决斗,丝毫不在乎那些关于卫老大武力值爆表的传闻,最终落了个惨痛结局。 夏弥与老大的绯闻学校里满天飞,大家私底下都在传她已经和卫老大同居很久很久了。 “楚子航你听就听,别离这么近。”楚子航的八卦属性卫济早就知道了,其实楚子航没有靠近自己,但被楚子航这么一个八卦狂魔听到自己的事,卫济心里十分不痛快。 “认识啊,老大,怎么了?”路明非对老大的事早就很好奇了,立刻接上话头。 “夏弥退学了这你也知道吧。”卫济说。 “知道知道。”路明非点头如捣蒜。 “我决定去找她。”卫济说着。 这个决定卫济犹豫了很久,他决定还是顺从本心。 “老大你喜欢她吗?”路明非壮着胆子问。 八卦的力量是无穷的,不然怎么有句话叫不作死就不会死呢。 但卫济却没有让路明非嘎,反而很坦然的开口。 “老实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我和她一起生活了四年啊。无论是什么,四年都会有情感的吧,在她离开之后,有时没人的时候我就总会想起她,想到和她一起生活的那些片段,想念这东西你控制不住的。” “明非,我不会开导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我之所以和你说起夏弥,是因为我觉得你可以从我这里获得启发,喜欢一个人不容易的,不要等到没有机会了再去挽留,也不要等到失去了再伤春悲秋,要勇敢,要主动,无论做什么决定,老大都支持你,闯出什么篓子,有老大帮你兜底。” 喜欢一个人是不容易的,需要勇气,需要觉悟,你得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要是出了什么事也不要后悔。 第三十七章 爷爷的房间 路明非是在一个天气很好的下午喜欢上陈雯雯的。 那天,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他和陈雯雯两个人,路明非在擦黑板,陈雯雯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的棉布裙子,坐在讲台上哼着歌。 夕阳透过窗户照在新换的课桌上,映出的影子像是一片红霞,爬山虎在窗上垂下来,那是春夏之间草木的磅礴生命力。路明非仿佛能听见它们疯长时的心跳。 陈雯雯那天为什么要留下来路明非已经忘了,只记得在某一刻,陈雯雯忽然扭过头对他说:“你要加入我们文学社吗?” 于是窗外的草木疯长,透过窗户的光迅速黯淡,蝉鸣与心跳仿佛加速了一百倍,路明非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与晚霞一起消失在天际,他能感受到时间从指缝偷偷溜走,唯有那个叫陈雯雯的天使是永恒。 自己是陈雯雯唯二主动邀请进入文学社的,另一个人是赵孟华。 或许是卫济的主动揭开伤疤太富有感染力,或许是卫济的话太有道理,路明非终于明白了什么。 老大对他说,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支持自己,但路明非觉得没必要了。 路明非不傻的,赵孟华和陈雯雯郎情妾意,自己又不是瞎子,或许自己的确是瞎子,赵孟华和陈雯雯可能其实很久之前就是这样,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自己的喜欢就像是一个掩耳盗铃的小偷,下意识忽略,下意识心存侥幸。 如果不是老大和楚子航神兵天降,自己说不定还要更出糗。 没什么好想不通的,总之十七岁的生日还是很美好的,难道不是吗? …… 满足了路明非的生日愿望,卫济和楚子航陪路明非在网吧打了一下午的游戏,还顺便聊了聊人生理想,探讨一下爱情故事。 大哥给小弟打气加油,小弟祝大哥心想事成,总之气氛融洽,就在这一片和谐的气氛中离别悄悄来临。 此时正是夏天,白日渐长,卫济回家时已是下午六点,但依然一片天明。 院子被烤漆围墙栏杆和华丽的铁门围住,隔着铁栏杆,依然能看见里面的花草树木。 院中没什么枯叶,植物也依然繁盛,衬的那栋破旧的二层小楼也很可爱。 可总有种新瓶装旧酒的突兀。 卫济也没有想到,缺了那堵破旧红砖矮墙和锈迹斑斑的铁门的家居然会如此让他不适,可是自己又不能常在。为了保护那些记忆,只能选择维修围墙、更换大门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打开崭新的铁门,记忆中扎耳的摩擦声并不存在,院子里的植物似乎也在卫济离开的这两个月长了不少,枝叶繁盛,鲜活的绿色。 也许是楚子航请的园艺师太过专业?但也称得上一句:物是人非。 卫济并没有太多伤春悲秋,他瞟了那棵长势极佳的桂花树一眼,在他昨天刚回的时候就已经特意过去看了,虽然在夜晚,虽然几乎没有多少光亮,但他还是在那棵稍高一些的桂树上发现在树干上刻有两个字:未济。 卫济知道,自己的名字是由爷爷起卦得来的,“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这一卦就叫未济,所以自己就叫卫济,按照爷爷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辨别是非,保卫弱者,也有达则兼济天下的意思。 他还在另一棵树上找了找,什么都没有。 想起考试的那天下午,想起那天梦中见到的女孩,卫济知道这棵树一定在告诉自己什么。 爷爷说刻有自己名字的那棵树是在自己出生是种下的,那另一棵呢?为什么没有刻下名字?自己或许真的有一个妹妹,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将她忘掉了? 也许是昨夜太过疲倦没有看清?卫济不信邪,又跑到那两棵桂树下寻找起线索,自己的那棵树上“未济”两字清楚明白。 至于另一棵树,上面依然什么都没有。 有些奇怪,但无可奈何,卫济并不擅长侧写推理,他需要更加直白更加直接的证据,猜测是没有用的。 连忙上楼,打开了那间很久都未踏足过的房间。 让卫济意外的是,想象中灰尘扑面一阵狼狈的场景并未发生,屋子里很干净,那些记忆中的老物件们也被摆放的很整齐。 这是爷爷的房间。 以前的卫济在很想很想爷爷的时候也会进入这个房间,但每次推开这个房间的门,记忆中那股血液的腥味便冲入脑海,爷爷死去那天自己放学回家推开门看到的场景就挥之不去。 房间大概被人打扫过,应该是夏弥吧。 卫济没再多想,巡视一圈,屋子里也显得很空旷,空荡荡的一个床架,上面什么都没有,那些东大多都被卫济丢了,上面太多血液。 一张可折叠的竹木凉椅被折放在门与墙的夹角。 那是爷爷在院子里乘凉时躺的那张,夏天时他给爷爷捶背、扇风时,爷爷躺的就是这张凉椅。 一张老旧的柚木方柜在窗边,上面摆放着一堆发黄的报纸,一个眼镜盒压在上面。有些发黄的宣纸被笔架和砚台压住,笔架上的毛笔卫济估计都已经废了。 以前很多时候小卫济风风火火进来,爷爷都坐在那里,要么在练书法,要么在工作写一些自己看不懂的信。 拿起一只毛笔,能感受到上面的许多灰尘,笔毛干硬分叉,以前卫济练习书法就用的这支…… 爷爷似乎很喜欢有棱角的东西,床头有一个四角柜子,也是方的,上面没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已经被卫济收走了,是那封遗书。 柜子上面挂着一把二胡,一只玉笛。爷爷多才多艺,很多东西都想教给自己,但大多都被自己以“不如抓知了有意思”这种充满孩子气的理由给拒绝了。 小时候,爷爷心情不错的话就会吹笛子,至于后来,多拉二胡,再后来,卫济就发现无论是二胡还是玉笛都再也没被爷爷取下过了。 没有去动这两件物品,卫济继续在房间里寻找着那些记忆。 空床的另一侧还有一个大大的衣柜,几乎遮住了整面墙。 卫济走了过去,打开衣柜,那些衣服还在。 卫济是一个很念旧的人,当时给爷爷送葬时来了很多人,都纷纷劝他把这些衣服物件都烧了,烧给爷爷去地下作陪,也免得自己多想。 但被他倔强的拒绝了,他太自私,连一件都没舍得烧,他能闻到那些衣服上爷爷残留的味道。 拿起一件衣服,闻了闻,呛人的灰尘味,惹得卫济一阵咳嗽,又那里还有爷爷的味道呢? 一阵鼻酸,卫济强忍泪水,自从爷爷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哭,此时却是由心头泛起一阵酸气。 卫济眨着眼睛,强忍泪水,不在去看那些熟悉的衣服。 柜子里还有很多东西,大多都是书,这些书是卫济整理之后放在这里面的。 一本本的翻看,卫济希望能在这里面找到一些东西,或是纸条,或是字迹。 等到夜幕降临,卫济身边已经堆满了书,屋子里漆黑一片,凭借着记忆,他在墙上找到了电灯的开关。 按下开关,表面全是灰尘的灯泡居然还能发出黄色亮光,只是有些暗淡,一闪一闪的。不过卫济不在乎,继续在那一大堆书里翻找了起来。 一本又一本,夜已经深了,直到翻完那满柜的书,卫济已经被书围在了中间。 让卫济失望的是,虽然有些书里夹着纸条,有些书里写有笔记,但大多都看起来十分正常,有些是读书笔记,有些是爷爷写的小诗,但没有找到任何卫济想要的线索。 只是,在搬完那堆书之后,在书的后面,卫济看到了一个象棋棋盘,和两个木盒。 第三十八章 象棋 象棋是爷爷自制的。 棋盘的材质是紫檀木,表面涂了油,虽然棋盘有些旧,但并不脏。 棋盘由棋面和四条护边组成。棋面是由七块木板插榫拼接成为一个整体,四条榫槽连接的护边将整个棋面给固定住,更结实,也更美观。 卫济将棋盘和两个装有棋子的檀木盒依次拿了出来,木盒上有薄薄的一层灰,看起来有些年头。 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仔细端详,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气带着时光的味道传到鼻腔,回忆也紧随着涌入脑海。 自记事起,这副象棋好像就已经存在了,很有些年头,据说是爷爷在卫济出生时特意给他制作的玩具。 没有枉费爷爷的心意,象棋大概是卫济小时候唯一主动去学的事情。 卫济很喜欢和爷爷对弈,只是小时候每次与爷爷对弈,直来直往毫无谋略的自己怎么会是爷爷的对手。 与爷爷对弈时,爷爷执先,只是为了平衡这个条件,小时候的卫济定了不少例如“自己能悔棋,连悔三步也不是问题”“必须让自己一副车马炮”等等“相当平等”的条规。 可还是下不过爷爷,毫无技法谋略的自己压根不是爷爷对手,只要爷爷先手,自己就总会疲于应对。 每次对弈只下三盘,无论卫济如何想办法,如何棋出险招,如何撒泼耍赖,与爷爷的战绩总是一胜一负一平。现在想来,大概也是爷爷刻意维持的结果,只是爷爷演技高超,自己又笨,一直看不穿罢了。 这种状况维持了很多年,一直到卫济上了初三。 清晰地记得那天,自己一如既往地向爷爷发起挑战,爷爷一如既往的欣然接受,只是这次在开始时,爷爷说:“今年你初中毕业,我也是初中学历,就不让你棋子了,你执黑,让你先下。” 卫济当然同意了,他已不是一个孩子。 于是,尽管卫济勉力维持,想尽办法,依然逃不过主将被吃的命运,三场惨败。 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和爷爷下过棋了,至于爷爷去世之后,就更没有碰过这副象棋了…… 的确很久都没下过象棋了啊。 将棋盒表面的灰尘吹了吹,卫济打开装满棋子的棋盒,十六粒檀木棋子被摆放的整整齐齐。 棋子的正面是一个楷书的红色大字。 爷爷制作的这副象棋,棋子有两种颜色,红与绿,小时候卫济喜欢执红,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红色好看,还有,红棋boss刻的是帅…… 卫济忍着心脏的强烈悸动,将一粒粒棋子在棋盘上摆好,亦如多年前与爷爷对弈的那幅模样。 汉界这边,一粒粒红棋被规规矩矩的摆好,蓄势待发。 “爷爷,摆棋呀。” 卫济自顾自的说道。 脑海中想起爷爷的音容笑貌,好似爷爷就在卫济对面。 “呵呵,乖孙子你帮爷爷摆好吧,这次让你执先了。” 房间中寂寞无声,唯有老旧的灯泡一闪一闪,像极了那台旧电视机画面一卡一卡的模样,卫济自动拼接上了记忆。 欣然答应。 卫济将另一个棋盒也拿了过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打开,里面装满了绿棋。 棋子有些凌乱,卫济笑了笑,大概是当初爷爷丝毫不留情面,自己幼稚的报复吧。 将棋子一粒粒从棋盒中拿出,然后摆上棋盘,越来越多记忆浮现眼前,卫济笑不出来了。 棋盒里已经没有棋子了,但是,在棋盘最关键处居然缺了一粒。 是“将”。 卫济心中一凛,将两个棋盒里找了又找,动作有些慌乱,空的,没有!又去柜子里翻了又翻,依然没有。 没有任何结果,回到棋盘前,凝望着缺少的那颗棋子,卫济呆坐着。 为什么?为什么不见了? 呆滞良久,卫济默不作声,没有选择继续下棋,将红棋一粒粒重新装回棋盒,规矩地摆放好,直到拿起那粒棋子“帅”,卫济忍不住得抚摸这颗回忆满满的棋子,棋子表面很光滑,顺着棋子的沟壑,卫济一笔一笔的描绘着,忍不住的心里泛酸。 大概,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再摸到这粒棋子了吧。 手指在棋面上摩挲,表面依然十分光滑,爷爷比自己还要念旧,一直很用心的养护着这些老物件,爷爷也应该没有想到吧,他一直珍惜的物件现在居然让自己给弄丢了…… 呆坐在不成棋局的棋盘对面,卫济摩挲着手中的棋子,悲从心起。 摸着摸着,他突然感觉到棋子背后摸起来居然有的不舒服,像是有什么痕迹。 难道被虫吃了? 卫济翻过棋子背面,灯光有些昏暗,看不太清,只不过确实有些痕迹。 拿起棋子,凑到眼前,并不是虫咬,是一个篆刻的小字。 “济”。 从卫济记事起,这副象棋就一直存在,和爷爷对弈过成百上千回,却从未发现在棋子背面发现这样的小字。 不可能啊,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这些棋子的背后还刻有这样的小字,以前如果有的话,那时候好奇的自己早就应该发现了。 一个念头从脑中闪过,卫济好像明白了什么,瞳孔一缩,一粒粒原本摆好的红棋被他从棋盒中拿出。 有些棋子的背面什么都没有,表面光洁,有的则和那粒“帅”一样背面刻有一个小字。 将那些刻有小字的棋子拿出,“济”、“未”、“君”、“子”、“慎”、“物”、“以”、“居”、“辨”、“方”。 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 卫济好像明白了什么。 将棋盘上摆放好的绿棋也一粒粒拿到眼前仔细查看,果然,如同红棋一样,这些棋子背后也刻有小字。 “君”、“子”、“临”、“保”、“疆”、“以”、“教”、“思”、“穷”、“无”、“无”、“民”。 临,君子以教思无穷,容保民无疆。 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易经的这一句,卫济将棋子按顺序摆好,少了一个“容”字,是那粒“将”棋。 临,卫临,卫灵,未临?不对,缺的那个字是“容”,是卫容! 卫济如遭雷击,全身好像被僵住了,他想起来了,自己好像是有一个叫“卫容”的妹妹。 脑海中所有的线索渐渐连成一条直线,往事被卫济一件件想起。 在妹妹还未出生时,爷爷也给她算过一卦,是“临”卦。 或许是卫灵谐音“未临”,爷爷觉得并不吉利,因此取名为容,意为美好的德行。 爷爷在院子里种下了一棵桂花树,然后在树干上面刻下名字,只是,为什么自己没有在桂树上找到那个“容”字? 象棋对弈当然需要两个人,爷爷当初制作这副象棋是想给自己作玩具。只是一开始爷爷想的并不是让自己与他对弈,而是与妹妹…… 这上面的字是爷爷什么时候刻下的呢?爷爷知道妹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件事吗?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为什么没有提醒自己? 第三十九章 妹妹 漆黑的夜,无风,只有些虫鸣从院子传进房间。 爷爷的房间里,那个老旧的灯泡一闪一闪,忽然像是终于承受不了电压的伟力,“砰”的一声轻响过后,房间里与屋外一样,漆黑一片。 大概是灯泡烧坏了。 看来改天还要维修一下家里的电路了,顺便再给爷爷房间换个电灯吧。 卫济将棋子一粒粒装回棋盒,虽然没有光亮,但因为棋子是按顺序摆放的,所以也并没有混淆,将所有的棋子装回棋盒之后。忽然,灯亮了。 这次电灯不再一闪一闪,犹如残炬。灯光如记忆里一般明亮。 卫济像是心有所感,抬起头,一个黑发女孩双手平举单脚独立在书堆上,摇摇晃晃,像是在练习体操。 忽然,女孩似乎像是故意的,朝卫济这边倒来。 “小心!”卫济连忙伸开双手。 女孩扑进卫济的怀里,咯咯咯的笑着。 “哥哥,放心啦,我不会摔倒的啦。” 卫济默然,抱着怀中几乎没有重量的女孩,悲伤犹如洪水,来势凶猛,不能自已。 一个并不存在,只是灵魂的个体怎么会摔倒呢? “哥哥,你终于找到我了啊。” 女孩依偎在卫济的怀里,如鸟儿回归天空时的向往,如小草扎根大地的坚定,满眼都是眷恋。 “卫容,我妹妹,对吗?”卫济开口。 “是的呀,爷爷取的嘛,哥哥你都猜到了?”卫容依依不舍的从卫济怀抱里出来,笑着答道,语气温柔,俏皮又可爱。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忘掉你?” “是啊,为什么呢?哥哥,要来下盘棋吗?”可卫容并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从那里拿出来了一粒棋子,正是那粒消失的“将”。 她说道:“爷爷为我们做的这副象棋,真是好久没下了呀。” 卫容兴致盎然,挥了挥手,周围的书瞬间被放回了柜子里,神奇的一幕,像是魔法。 棋盘被摆放在两人中间,女孩盘腿坐下,将棋盒里的红棋一粒粒摆放在棋盘上。 “哥哥,摆棋呀!”卫容说道。 这句话像是在记忆里练习过许多遍,卫容说得十分自然,卫济忽然有种感觉,像是在照镜子。 “要我帮你摆吗?可以呀,但哥哥你要让着我,我是妹妹嘛。” 卫容说完就将装满绿棋的棋盒打开,从中取出一粒粒棋子,依次摆放好,然后又拿走了三枚棋子,亦如多年前的卫济拿走爷爷那副车马炮时娴熟。 “哥哥,我先下!”卫容满眼放光,一脸兴奋。 飞相。 卫济藏好心中的悲伤,顺着妹妹的意愿,坐下,盘腿,举棋。 就算没玩过象棋的都知道,多了一副车马炮,想赢其实很简单,拼杀就足够。 卫济之所以下不过爷爷,是爷爷的路数太绝,明明劣势,却只是因为占据了先手,车马炮出动的极快,所以次次占据先机。明明劣势,却依然能稳占上风,年少时的卫济压根抵挡不住。 可卫容却丝毫没有爷爷的那份狠劲儿,明明占据先手,不想进攻,却偏偏要防守,如何能胜? 开始时卫济只是觉得意外,认为是卫容不好意思占着自己的优势,可下着下着,他发现眼前的女孩是真的不会下,路数比以前的自己都要差的远,不过撒泼耍赖倒是胜过自己不少…… 卫济不愿意让女孩失望,最终还是创造了几次“意外”,勉强输给了卫容。 “哈哈哈哈,哥哥,这是你第一千五百九十七次输给我了,目前你的战绩依然是零胜哦!”卫容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颇有些得意。 一千五百多次?可这才是自己第二次与妹妹见面啊。 像是看穿了卫济的心思,卫容说道:“是在你的梦里啦,虽然哥哥你不记得了,但我可是记得的,毕竟我一直都活在你的梦里嘛。” “梦里?”卫济不解。 他的确会做梦,但在自己醒来,那些梦就会被自己遗忘,没有一次例外。 “是啊,哥哥你还记得那天下午吗?”卫容说道。 怎么会忘记,那天,一个穿着熊猫睡衣的女孩坐在讲台上,她是那样悲伤。 “那天哥哥你叫我的时候我就还在睡觉嘛,都没来得及换衣服。” 卫容有些窘迫的看着身上的衣服,其实她现在也没有怎么打扮,哥哥叫自己出来的太急了,今天的她就穿了一件大大的白衬衫,还是哥哥的那件。女孩有些瘦的身体压根穿不了这件白衬衫,白皙光洁的肩膀半露着,两条肩带挂在肩上。 “那天哥哥你也记得的对吧,你画了一副画,当然,那就是我啦,我听见哥哥你叫我了,然后就从梦里醒来了啊。” “莫名其妙没了迹象的画,还有树干上的名字,也消失不见了,还有我的记忆,为什么完全想不起你?为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怪异,卫济心中有许多疑问。 “那是一个灭世级的言灵,虽然和真正的遗忘还有些区别,但还是可以修改你们的记忆的,只是还有一些其他原因,这个世界不允许我的存在。”卫容有些黯然。 “那爸爸妈妈呢?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一种无力感充斥在卫济脑海,家人的死因一定都不简单。 “哥哥你现在已经接触到龙族了对吧,爸爸妈妈是混血种,血统很高很高。两个超级混血种会生出什么,谁也不知道,所以你的出生其实是不被祝福也不被允许的。只是爷爷替爸爸妈妈挡住了所有的敌意。后来,妈妈又怀了我,如果我也出生了,我们家就有五个超级混血种了,怎么会被允许呢。” “爸爸妈妈他们可是超级混血种,一场普通的车祸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死掉,当然是有人设计那次意外啊,虽然爷爷也已经报过仇就是了。那场意外之后,有个存在发动了那个灭世级的言灵,后来的事,我刚刚都说过了嘛。” 卫容轻声说着:“哥哥,保护好自己,隐藏好自己,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就如同火山爆发般猛烈,少年心中的怒火压根压抑不住:“你觉得我应该继续容忍那些敌人对吗?让他们肆意享受人生,嘲笑死在他们阴谋下受害者的后代依然每天浑浑噩噩,难道这才是对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都让我好好活着,为什么都觉得我还是个孩子?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忍受这一切而不能向他们报仇?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迷茫得活着!就连自己的仇人是谁你们都要隐瞒我!” 满眼泪水,愤怒,迷茫,无力,在这个连身体都没有只能活在自己梦中的妹妹面前,悲伤如同海啸般汹涌袭来。 感受着哥哥的痛苦,卫容也随着悲伤起来,将哥哥的面庞揽入怀里,额头抵着哥哥的脑袋。 或许在很早以前,哥哥与妹妹就一直这样互相依靠。 卫容神情戚戚,开口说道。 “没关系啦,哥哥,时间对我们来说很长的,最坏的命运已经被我们逃过了,又有什么是值得悲伤的呢。” “哥哥,没有人可以嘲笑你,谁敢嘲笑他们的神明。” “哥哥,你也知道了吧,你可以控制时间。时间它当然很强大,那可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本领,可是……” “你知道时间的代价吗?” “是遗忘啊。”卫容叹息道。 时间从来都是两面的,你甚至可以利用它将一个人从根源中抹除,只是当它作用在你的身上,你也会被这个世界遗忘。 “那你呢?为什么你现在成了这样?” “哥哥,其实我早就存在了啊,只是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是后来爷爷找到了我们,我终于又可以是哥哥的妹妹了。” “虽然会像哥哥你现在一样忘记自己,但只要是哥哥的妹妹就好,可惜后来又发生了意外……” “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卫济继续问道。 “以后有机会再和哥哥你讲吧,今天已经很开心了,再说下去的话,会被他发现的。” “他是谁?” 上次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就要离开,那个藏在背后的敌人究竟是谁? 卫容并没有回答,轻吻卫济额头,随后将脑袋埋在卫济怀里,贪恋那份温暖。 “不要太依赖你的能力了,哥哥,没有什么是无偿的,所有的东西在使用的时候就已经被标好了价码,我们都不要再次遗忘。” “其实爷爷还给你留了一件东西,就在这个房间里面,毕竟是我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呢,可我又没有带礼物,就让我帮你找出来吧。” 如上次那般突然,卫容在说完之后就消失不见。只是棋盘上,除了两盒棋子之外,多出了一件原本没有的东西。 那是一个长长的黑色木盒。 将长盒打开,里面有一把刀,唐横刀。 约80厘米多长,通体黑色,刀柄是一段黑色的木头,不知道质地。 卫济默然,呆坐良久,最终还是握住了那把黑刀,明明只是握住刀柄,却仿佛握住了这个世界的权柄。 第四十章 夏弥 上 夏弥最近很烦恼。 或许说,从离开那个城市开始,夏弥就一直很烦恼。 并不是有多么多么舍不得,开玩笑,她可是耶梦加得,龙王耶梦加得! 龙王耶梦加得怎么会因为一个十八岁有些幼稚又倔的要死的男孩产生“留念”这种脆弱的情感,弃族的绝望!上千年的沉睡!无穷循环的噩梦!最深的黑暗里只有自己! 怎么会因为陪一个男孩做了四年过家家游戏从而消散,她可是耶梦加得,龙王耶梦加得! 只是龙王刚刚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也只是世界的孩子罢了,就算是神,也有刚刚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时候啊,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龙王耶梦加得刚刚苏醒,还没有力量,她需要伪装,所以她选择观察那个人的笑,然后揣摩他为什么笑;观察那个人的悲伤,这样才能伪装出那种悲伤;观察他们的“爱”,那也是一个不错的观察点,感受着他们对自己的欲望。 当把这些一点一点收集起来,于是,“夏弥”就诞生了。 一个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但“夏弥”能自由的活在人类世界,伪装起来。 只是,现在,她发现,好像已经无法继续伪装了,或者说要一直伪装下去了。 自从那天卡塞尔学院的人到来之后,她好像一直都被监视着,可她偏偏找不到那人藏在哪儿! 更何况她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昂热的孙女…… 耶梦加得当然没有爷爷,大地与山之王是由黑龙尼德霍格由元素创造的,如果有的话,不如去问问黑王有没有老爸…… 就算是有,也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只是夏弥看不透卫济爷爷的想法,他知道自己绝不是他的孩子,可他为什么还要那样做?是想给自己伪装身份吗?还是说是将自己送到敌人手上? 夏弥一直看不透那位老人,正如多年前被她领回家一样,当年的夏弥居然还没有犹豫,可现在看来,她错了,错得离谱。她已经被人监视了,现在更大的可能是她已经存在于那些人的视野里了。 贪恋那份温柔的代价就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可是,让她做出那个选择是何等艰难,在那上千年孤独的噩梦里,只有哥哥拉着她的手,那么多年那么多年,只有他……在弃族的王座上,自己与哥哥拥抱着取暖,他是惟一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人啊。 可是耶梦加得没有选择了,其实也并不是因为那些监视自己的人类,而是同类! 要面对那些同类,只能靠压倒性的力量。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她能感觉的到,某个东西的苏醒已经不远了。 …… 日暮的时候,夏弥回到了那个藏在高楼大厦后的老旧小区。 这里有一片梧桐树,此时正值盛夏,树叶翠绿繁盛,夕阳透过枝叶照在夏弥的脸上,暖呼呼的。 这里十分破旧,之所以在这里买房子,一个原因是自己没钱。至于第二个,就是这片梧桐树。 小区里住的大多都是工人,有些工人还和他们的父母老婆孩子一起住,那些老头在傍晚的时候,总喜欢聚在这片梧桐树下一起下象棋。 因为生活在这里的日子太过无聊,有时候夏弥也会过去旁观一两局。 这些老头下棋时可不是和和气气,什么对弈的两人悔棋举棋不定啊,什么观战的人指指点点啊,这都是正常。争吵是常有的事,甚至有时还会看见两个老头打起来…… 今天小区里在这棵梧桐树下面下棋的人似乎比往日多了不少,夏弥隔着老远都能看见,那些围观的老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里面正在下棋的人给围得水泄不通。 “过来就干掉他了嘛……” “过来,过来,我往下走……” “欸,你走吧,没有炮了他……” 夏弥离得有些远,时断时续,听得不太真切。 “你往哪儿走?你往哪儿走!” “伯伯!将军!” 这声“将军”听起来倒是有点熟悉。 “哎呀。”观战的大爷们都笑了起来,夏弥也离得近了。 “你干什么你?”输棋的大爷不知为何有些不乐意了。 夏弥站在最外层,朝里面望去,可围观的大爷们将里面的情况给藏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一个眼尖的大爷看见了夏弥,看到了她踮起脚尖努力往里面看的那副样子。 “小伙子,小伙子,你等的人回来了。” 这一声喊叫,像是惊动了什么,那些围在外面的大爷们也不再聚精会神的观战了,纷纷回头。 “哟,还真是小弥回来了。” “小弥回来了啊。”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那大爷们你们玩儿,我先走了。”一道年轻的男声响起。 夏弥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忍不住的心跳加速。 众人自觉的让出一条道路。 是一个年轻的男孩,黑发,五官分明,宛若雕刻,却并不觉得冷,眉眼与嘴角一同弯起,藏不住的笑意。 “怎么还是这样瘦?都说了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嘛。” 哦,原来就是让自己烦恼的那个既幼稚又死掘的臭小孩。 “卫济,你怎么来了?”夏弥臭着脸。 似乎是长时间生活在人类世界里,夏弥已经习惯了伪装,语气中还不自觉得带上了一份惊喜。 比人类更像人类。 “我给你打了电话嘛。”卫济摸了摸头,模样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暑假里,除了那天晚上,卫容就再也没有出现了,于是在这个暑假里,挥刀便是他做过的最多的事情。 卫济几乎每天都在自家院子里练习刀术,当然,不是真刀,而是一把竹刀。 每一次挥刀,卫济都想象着如何将刀斩在那些敌人身上,想象着与他们对战,然后将他们击垮。一遍遍的练习,只为了能够真正的站在那些敌人的面前,挥刀向他们报仇。 除此之外,他做的第二多的事情就是给夏弥打电话了,只是他打了很多次的电话,可一次都没有说话,每次电话“嘟嘟”声响起之后又被他挂掉,或者是电话被某人接通之后,电话里熟悉的“喂喂”声还没喊几句就被他挂掉…… 卫济也很苦恼,他也不想这样怂,明明他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当时的他浑身都散发着怨恨与怒意,他不想吓到夏弥,所以直到这个暑假的结尾,他才终于有勇气来找夏弥。 他当然知道夏弥家住哪儿,从学校里的档案上看到的,居然是真的地址…… “原来时不时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是你!”夏弥那双好看的眸里藏着怨气。 第四十一章 夏弥 下 小区里到处都是脏乱,矮墙旁边有很多个遮阳伞下的摊位,另一边则是一家家十分破旧的老店,在一个钢架上挂着类似于“卤汁拌饭”“早、中、晚餐”“烟、酒、零食副食”这样极其简单的招牌算是店名。 并不是什么独立的房间,只是由一片雨棚挡着,似乎并不担心窃贼。 由摊位和小店围住的过道,也称得上是街道,有些陈旧,却也很有生活气息。 31号楼也是如此,这是一栋红砖外墙的老楼,水泥砌的阳台,绿色油漆的木窗已经说不清年代了。 楼道里采光一般,只有几盏忽明忽暗的白炽灯照亮,墙上贴着“专业开锁”“日子好搬家”的小广告。 “15单元201室”的蓝漆门牌钉在绿色的木门上,各种各样的小广告似乎是扯不干净,在门上留有一些残渣,还有几张新的小广告刚好遮住锁眼,卫济看到,好像是什么“重金求子”…… 夏弥似乎是有些窘迫,耳朵有些发红。卫济这次没有如以前那般取笑她,只是贴心地帮她把那些小广告给撕掉。 “这些贴小广告的真是烦,每天都要来贴,撕都撕不完。”夏弥一边抱怨着,一边将钥匙插入锁眼,门还没完全打开。 邻居老太不知从哪个角落闪出来,拎着一袋葱,说道:“是小弥回来了啊。” 夏弥转过身,微笑道:“奶奶好,奶奶晚上做饭了吗?要不今天来我家一起吃吧。” 岁月在老太太的脸上布满沟壑,一副慈祥模样,“不用了,小弥你今天还有客人吧,下午买的葱有些多了,你拿些去吧。” “谢谢奶奶。”夏弥接过老太太递过的那袋葱,满脸笑容。 “这还是小弥你第一次往家里带人吧,还是男孩子啊,是你在那边读书认识的孩子吗?”老太太打量着站在夏弥旁边的卫济,双眼精光四射,“看着倒是挺般配的。” 原本就还有些红的耳朵闻言红色更加深了一些,就连那张白皙的脸上也沾染了几分,衬着夕阳,卫济觉得好看极了。 “奶奶好,奶奶再见,突然想起来我家猪饿了还没喂,我要赶紧做饭了。” 夏弥一把拉过站在门口的卫济,闪入房间。留下满脸笑容的老太太在屋外一人感慨岁月流逝。 …… 进入室内,夕阳扑面而来。卫济站在阳光里,有些愣住。 正对着门的,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的巨大夕阳照进屋内,除了满屋阳光,几乎什么都没有…… 这间房子原本大概是配电房一类的地方,电路改造后设备被移走了,空出来这么一件向西的房子。 就一间,连洗手间都没有,空空的,一张摆在屋子正中央的床,白色床单和白色的羽绒被,还有一个带有轻松熊图案的白色枕头,还有一头大大的毛绒熊猫玩偶,那是自己送给夏弥的生日礼物。 一个老式的五斗柜立在角落里,另一侧的角落里是一个燃气灶台和一台老式的双开门冰箱。 全部家具就这些。 窗帘很美,是白色的蕾丝纱帘和浅蓝色的绒帘,住在这样屋子里的人当然很在意窗帘吧?连台电视都没有,一个人的时候会常常坐在床上看着夕阳落下吧?夜深的时候会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吧?否则……会害怕吧? “喂喂喂,手里的小广告还不丢,难道你真有那个想法吗?”夏弥满脸鄙夷之色。 “你也很孤独啊。”卫济轻声说。 “少爷您最近是又看了什么青春伤痛文学吗?怎么还伤春悲秋的。”夏弥俏皮的笑着,丝毫看不出一点卫济说的孤独。 “突然就来,一个消息都没有,早知道我就偷偷打扮打扮了,喂,你该不会是把我当作了你女朋友,这次来突然查岗吧?”夏弥满脸谨慎,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赶紧走,赶紧走,要是你晚上兽性大发作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我可就倒霉了。” 说着说着,夏弥居然真的开始将卫济往屋外推,只是力气不大。 卫济一把将面对着自己的夏弥揽入怀里,女孩隐隐有些挣扎,“我们不一直都是家人吗?不要害怕,夏弥,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夏弥原本还有些拒绝,渐渐的,她顺从地将脑袋埋进卫济的怀里,伸出手,也抱起了卫济。 正是持续许久的黑暗,才会如此渴望光明。 夏弥真的很希望如这般的日子能够再多一些,可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啊,夏弥的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有些命运是逃不掉的,如果不想死,那就必须拥有力量。渴望美好,也需要先活着,不是吗? 只是两人谁也没有先挣开拥抱,直到夕阳收走了最后的余晖…… “喂喂喂,还没抱够吗?”夏弥从卫济怀里挣开,语气带有一分不自然的哭腔,不过又很快恢复了那副挖苦的语气。“从实招来,怎么就几个月不见你就变了这么多,还这么会撩,老实说,美利坚的姑娘是不是个个都是绝色?” 卫济笑着,“都不如你。” “切,骗谁啊,才不和你讲,我做饭去了。” 夏弥露出那颗可爱的虎牙,带有一分婴儿肥的脸蛋有些颜色,好看极了。 房间里的灯被夏弥打开,卫济看着她开始忙碌起来的背影,眉眼弯起,笑容明朗。 …… 晚饭做好,几道家常小菜,番茄炒蛋,青豆炒肉,土豆丝,还有一道番茄鸡蛋汤。 虽然很简单,但是卫济在将近一个月里吃得是自己炒的菜!因此在他的眼里,记忆里的味道重新品尝,简直如同仙肴。 不得不感叹天赋这个东西的伟力,明明卫济已经很努力的去学习了,却根本不得要领,而夏弥看起来颇为随意的几道小菜却是如此美味。 做饭的时候油烟很大,虽然灶台靠着窗户那边,但整间屋子里依然充满油烟味。 于是,卫济去那个老旧的五斗柜里找到了一本书,夏弥炒菜的时候,卫济就帮她扇风。 卫济的心情很好,因为他还在那个五斗柜里找到了一个装满玫瑰花瓣的玻璃瓶。 夏弥嘴里说着是为了不浪费钱,但其实她心里也很喜欢。 于是,亦如往日一般,在其乐融融又有些吵吵闹闹中,饭吃完了。 几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两人面前。 这样的一个房间里,没有浴室,也只有一张床,所以洗澡怎么办?睡觉又怎么办? 咳咳,难道真的可以省水费吗? 第四十二章 夜晚与清晨 当然,省水费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这是世界的意志。 夏弥烧了两壶水,两人只是简单的洗了脸,然后一起泡了脚,正常行为,十分正常。 只是夏弥的脚出人意料的软啊…… 然后嘛,当然就是一起睡觉咯…… 当然,也并不顺利。 夏弥反应有些激烈,刚开始宁死不从。 房间并不大,几乎没有空地,只有一张床能够睡觉,被单被罩也只有一份,不上床睡又能去哪儿,家里只有一床单人被,如果要让卫济在家里睡觉,就只能两人同床共枕,而且还得挤着睡。 夏弥当然不同意啊,想要去隔壁奶奶家睡,以前隔壁奶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出了房间,敲了敲隔壁家的门,毫无声息。 见无人应答,这个想法也就只能作罢。 有一个美德是这样的,它叫做来都来了…… 最终两人还是同床共枕。 其实大概也只是夏弥傲娇,毕竟她都没让卫济走人…… 所以说,有些时候男生们脸皮厚一点没关系的…… 今天的月色大概很美吧,明明窗帘被关得紧紧的,但依然挡不住皎洁的月光,几分月色从缝隙中溜了进来,只是一点,已经足够看清侧着身子背对着自己的女孩。 夏弥身材偏瘦,棕色的头发披散在那只大熊猫上,枕头让给了卫济,因为隔得并不远,卫济能闻到夏弥身上的那股香味,有些甜,有些腻,很好闻。 今夜无风,清澈皎洁的月色不会说话,15单元201室内也很寂静,只听见楼上男人的呼噜声。 屋内的卫济与夏弥都没有睡着,他们当然睡不着。 “夏弥,你睡了吗?”卫济轻声问。 卫济听得到侧身背对着自己的女孩轻轻“嗯”了一声,因为夜很安静,所以卫济听得很清楚。 “聊聊天吧。”卫济提议。 依然是轻轻的一声“嗯”。 于是,卫济就从那天与夏弥分离后开始说起。 “你走之后家里变化还蛮大的,家里的大门和围墙被我换了,怕遭贼嘛,现在换了新大门和围墙之后大概就应该不会了,可是我总觉得新大门和围墙并不好,至于为什么,你回家之后看了就知道了……” “因为我要去读那个卡塞尔学院的预科班嘛,要出国,我担心院子里的那些花没人照料,就让楚子航帮忙请了一位园丁。我回家的时候,家里都还是蛮干净的,枯叶都没有,你种下的那些花也长得很好。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回去看看,免得以后你自己都不认识了……” “那天和你说的自由美利坚还真没说错,还真是枪战每一天啊。”卫济说着,嘴里还发出“piapiapia”的声音,很有意思。 夏弥忍不住笑了。 “我看当地的那些报纸上动不动就说,‘今天哪里发生了枪战啊’,‘今天哪里发生抢劫啊’什么的。有些地方明明上一秒我还在哪儿呆着,在下一秒我走了之后,就突然出事了。所以说国外还是挺危险的,所以夏弥你以后要是想出国了,这件事一定要和我说知道吗?我趋吉避凶很厉害的……” “切,你自己都说,你去哪儿哪儿就有枪战,还趋吉避凶,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夏弥吐槽。 “怎么可能,我都没有受伤,就是趋吉避凶好吧。”卫济不服。 “死神小学生,不要再嘴硬了。”夏弥继续吐槽。 “胡说,今年奥运会的吉祥物福娃知道吧,我就是福娃本娃!” 房间的隔音一般,由于两人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隔壁忽然传来一阵苍老的咳嗽声,似乎是想让两人说话声音能小些。 夏弥发现了盲点:“隔壁不是住的李奶奶嘛?” “可能她刚刚被我们吵醒了吧。”卫济显然也意识到了老太太的操作,“我们动静小一点,老太太睡眠不太好,别打扰人家了……”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老太太,你是懂爱情的,卫济感动。 夏弥纷纷不平:“凭什么,我们继续,老太太心眼可多可坏。” “坏什么?多可爱啊。”卫济下意识回答。 夏弥转过身,开始挠卫济身上的痒痒肉,“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什么都没说啊,不不不,我说了我说了行了吧,我说的是你很可爱。” 卫济一边躲闪,一边解释。 夏弥却没有停止挠他痒痒肉,反而让更加来劲。 卫济也不再让着她,也朝着夏弥的痒痒肉挠去。 床上那么一块地方,也并不大,床的质量也并不好,两人的打闹发出了一阵床摇的声音…… 这次不仅仅是隔壁,就连楼上刚刚还在打呼噜的男人也忍不了了,可能是担心女孩脸皮薄,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接连一阵咳嗽。 于是,两人都消停了不少,只是刚刚的打闹让两人距离很近,夏弥那双好看的眼睛对上了卫济的目光,两人都没有说话。 最终夏弥还是受不了卫济的目光,转过身,说到:“才不和你一般见识,睡觉了睡觉了。” 卫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夏弥抱在怀里,夏弥没有拒绝…… 女孩的身上软软的,那股甜甜的香气更浓烈了。 佳人入怀,一夜无话,也没有其他行为…… 月亮高高地挂在夜空,星星在唱歌,它们在听你听我。 …… 卫济睡得十分安稳。 夏弥睡觉不踢被子,只是喜欢缩成一个小团,像小孩子,很乖很乖。 夏日的早晨来得很快,外面也开始喧闹起来,是上班的那些工人们在聊着天,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总之他们是快乐的。 太阳已经升起,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因为是清晨,并不炎热。 因为昨晚睡得很好,卫济其实早已经醒了,只是他还想多赖会儿床,因为夏弥的身上真的很舒服。 渐渐的,卫济感受到怀里的女孩渐渐的要醒来,夏弥挪了挪身子,动作越来越频繁。 她似乎发现了自己和他的动作有些亲密,想要离开,不过因为自己还在继续抱着她的手,一时半会儿也并不容易。 卫济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动静,只是夏弥的动作很轻。 偷偷睁开眼,夏弥此时正在搬动自己的手臂,蹑手蹑脚,像是个不愿惊醒梦境的小贼。 卫济使坏,抱着女孩的力气更重了一些。 想要偷偷溜走是不可能的。 “卫济,你醒了吗?我去给你买早餐,让我起床,不要抱得那么紧啊。” 脸边红入桃花嫩,眉上青归柳叶新。 看着怀里又偷偷红了脸的夏弥,卫济笑容更甚。 第四十三章 老头和老太太 2008年8月24日,盛夏。 半个月前,8月8日,bj奥运会的开幕式让世界瞩目,在无与伦比的视觉盛宴之下,所有人重新认识了中国。 在奥运会期间,无数奇迹与希望轮番上演,带给人们奋勇向前的勇气与力量。但是,其中也夹杂着一些泪水与遗憾,那些无法避免,也算是圆满。 今天,bj奥运会胜利闭幕,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绽放了它的色彩,祖国人们在举国欢腾中送走了来远方做客的朋友们,那些感受到这个城市与国家魅力的国际友人依依不舍地向中国告别。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在意识到正发生在这个国家身上的奇迹之后,许多西方国家的人们纷纷来到这里,他们穿着带有“不到长城非好汉”logo的文化衫,一句一句“泥嚎”,想要感受这个国家的魅力。 此时,一架黑色的“港湾g550”刚刚降临到bj。 这种超远程商务机专为身价数十亿的商人、巨星或者政要设计。乘坐这种私人专机,他们能在几个小时的睡眠中飞越太平洋,登机时还是纽约的黑夜,睁眼时已是巴黎的凌晨。 不出所料,从这辆极其奢华的飞机上下来的人果然是一位国际友人。 这位国际友人身材挺拔,一身黑色西装裹在他挺拔的身躯上,胸袋里插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花。 这副身材,这份装束,如果不看他的面庞,大概会认为他是一个热爱健身的西方贵族,只是……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太多痕迹,皮肤就像是开裂了的古树。 老人银白色的头发被梳的很整齐,银灰色的眸子跳荡着光。 岁月不败英雄,真是一个极品老头。 极品老头手里举着手机,似乎是在和人打电话。 “昂热!你又去哪儿浪了?都给你打无数个电话了!你怎么现在才接!明明才刚刚开完这个学年的年度校董会,对,我知道,我是知道秘党的那些老家伙们一个个都是神经病。” “但是,学院里还有那么多事情要你来处理,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装备部的那群疯子每天都搞爆炸,我每天在钟楼上睡觉总是tmd睡不安稳,学院里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吗!你知道的,装备部的那群疯子只听你的话,我想,要是你回来得再晚一些,下次再见到你那引以为傲的办公室时,我敢保证,你看到的绝对会是一片废墟!” “还有,你觉得让我这么一个人管理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务真的可以吗?咳咳,并不是说我是废物,我只是不擅长处理那些事务,你明白的,我只是想说,那些东西并不是我存在的意义……” “我知道这次校董会上你很委屈,但是你这家伙怎么也有一百三十多岁了吧,还像个孩子一样离家出走是不是太过分了?我这个空巢老人也很寂寞的好吧……” 电话那头喋喋不休,被称为昂热的老人却依然一副儒雅的绅士模样,嘴角带着一份笑意。 “弗拉梅尔,我刚刚才下飞机,坐飞机的时候还是关机比较好,我相信这点你一定知道。” “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些烦恼,今年的奥运会看了吗?bj,很美丽的一个地方,传说这里有龙脉。所以,如果真的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在这里寻找龙类的活动迹象好了……” “装备部的部长法鲁格我会给他打电话的,如果实在不行,你可以将他们的资金适当地扣除一些,毕竟你可是副校长啊,校董会里的那些人大概也很乐意能够省下一大笔钱。” “至于什么你不擅长处理那些事务,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比如说交给你的儿子曼施坦因,他是一个非常可靠的人啊。至于那些你儿子也无法处理的,老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毕竟,你可是被称为‘恐怖的弗拉梅尔’啊!” 也许是昂热说到了弗拉梅尔的g点,电话那头笑得十分欢快得意,可以想象这样一副画面。 一个手里拿着啤酒的老土豆,笑得前仰后仰,身上的肉花枝乱颤…… 极具喜感。 “哈哈哈哈,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那好吧,‘守校人’这个称号我可以要。不过嘛,你做什么总得给我透个底吧,我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看来被冠以“恐怖的弗拉梅尔”之名的老土豆还没有老到头脑酷似土豆身材的地步,还不至于被昂热的三言两语轻易洗脑。 而且昂热怀疑,弗拉梅尔原本的想法大概就是想问自己这个问题,看来上次让他研究中国的兵法,这老家伙还真学了不少,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只是也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哈哈哈哈,只是想与我那位可爱的孙女见一面罢了。” …… 早晨,卫济与夏弥出门时,两人刚好碰见了住在隔壁的那位老太太。 见面时,老太太似乎刚下楼吃完早餐,笑得十分慈祥。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两人昨晚一起睡得怎么样,带着一种看破一切的神秘。 卫济笑容灿烂,并不说话,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夏弥在笑容灿烂的某人腰上狠狠掐了一把,疼得某人直吸凉气。 然后夏弥对老太太连声道歉,说昨晚去您家门口敲门打扰到您休息真是抱歉,但您那时没有说话,应该睡得还不错吧,但是昨晚半夜又听见您老咳嗽,如果生病了的话还是要多多注意一些的,毕竟家里也就您这么一个老人了。 反唇相讥,毫不相让。 老太太则表示她压根没有听见什么敲门声,可能是某人心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导致敲门声太小,总之她没有听见。 至于晚上咳嗽,只是一些老毛病罢了,毕竟年纪是上来了,老年人晚上睡得浅,做梦也容易胡思乱想。 明显是意有所指,醉翁之意不在酒! 夏弥小脸通红,还没有等夏弥开始反驳,老太太就悠哉悠哉的回家去了,空气中只留下了一句:“年轻人真会玩。” 有种“十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飘逸之感。 夏弥气得直发抖,眼看她就要暴走,为了避免争吵,卫济赶紧将她拉走,连声哄着。 …… 暑假,卫济因为那些事情,错过了奥运会,原本他是打算今年暑假去看奥运会的,他手中没票,但如果他想要的话,可以拜托爷爷的那些老朋友帮忙弄几张。 不过卫济觉得还是算了,当时的自己心里只有仇恨,卫济不想在那个举国皆庆的日子里苦着一张脸,坏人气氛不说,还浪费门票。 不过卫济还是在家里看完了这次奥运会的整个比赛过程。 看着电视里那些运动员们努力地证明自己,为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奋勇拼搏,为国争光。 卫济避不可免的被那些浓烈的情感沾染到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能这么快就走出来的重要原因。 许多欢笑,许多感动,一些遗憾,都是成全。 至于那些藏在阴影的敌人们,卫济只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的活着,或许他们正在享受鲜花与美酒,亦或是在担惊受怕中过活,这些都不重要。 卫济会找到他们,会将那些人的梦给粉碎,鲜花和美酒永远属于胜利者,那些得意洋洋以为自己成功了的“胜利者”们。 因为在他知道真相时候起,那些洋洋得意的“胜利者”们注定要失败。 第四十四章 房价风波 小区里的那一片梧桐树依然繁盛,夹杂着代表盛夏的阳光气味与声声蝉鸣。 也许是心情不错,卫济并不觉得阳光滚烫,也不觉得蝉鸣烦躁。只觉得此时所有的一切都在肆意展现着它们的旺盛生命力,给人力量,让人乐观。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正是如此。 卫济原先想着,第一次来bj,那就去看看故宫、圆明园、长城这些地方。可是在奥运会后,bj那些地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无奈,只能作罢。 于是,卫济与夏弥一起随着公交车在这个现在充满着活力的城市里走走停停,看到某些很有意思的地方时,就一起下车,然后随意乱逛。 大街上到处洋溢着兴奋的神彩,人们都在为这个伟大的国家而自豪。 当然,也不仅仅只聊那些奥运会的事情,卫济还十分敏锐的听到了不少关于如何购买bj房产的事情。 比如说哪一片的房子有潜力要升值,哪一片的房子好绝对赚。 总之,未来几年内,房地产的前景一片大好。卫济还十分敏锐地听到了“四合院”这个字眼。 这发生在眼前的一切让卫济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奥运会之后bj房地产就没有了新的炒作话题?人们的结婚率下降,购房需求小? 谣言,完全是谣言! 那里有房价要倒的迹象?那些人都在疯狂买,唯独只有我在疯狂卖,不会只有我一个是大冤种吧? 卫济心中担忧,只希望路明非能够一如既往的正常发挥,那就谢天谢地了! 卫济脸上担忧的神色当然没有瞒过夏弥,夏弥很敏锐,稍微问了一两句,见卫济支支吾吾不愿多说,马上就发现其中必有蹊跷! 可能是觉得爷爷留下的财产也有夏弥的份,卫济最终还是与夏弥坦白了,绝不是什么威逼和色诱。 夏弥听完后,被气的发抖,鬼知道为什么卫济来了之后她情绪波动的次数就变得这么多! 夏弥连连冷哼,好一个崽卖爷田!好一个变卖家产!好一个商业天才! 要是真卖了,指不定真会亏到想跳楼! 所幸的是,卫济看人的眼光倒是不错,托孤的人选非常不错。 显然,两人对于路明非认识都十分深刻。 路明非终究是错付了。 在夏弥的指示下,卫济连忙就给路明非打电话,可路明非应该还在暑假补课,上学没带手机。 这让卫济慌了不少,难道是自己上次的鸡汤太过鲜美,给路明非励志到了? 卫济心生慌乱,连忙联系楚子航,向好兄弟寻求帮助,楚子航在听完卫济的诉求之后,在qq上很快就给卫济发了一个电话号码。 情况实在紧急,没问楚子航号码的主人是谁,也没有和楚子航道谢,卫济立马给那个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没“嘟”两秒,几乎是秒接。 “喂?是楚师兄吗?” 电话那头是一道陌生又带点熟悉的声音,背景音还有些杂乱,显然是在教室。 “抱歉,我不是楚面瘫,我是卫济,找路明非的,但是我联系不上他,楚子航告诉我说你能联系到他,对吗?” “哦哦,是卫师兄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难掩失望,卫济心中明悟,大概又是楚子航的某个迷妹。 “我是苏晓樯,路明非的同班同学,师兄你等一下,路明非还在睡觉,我去叫醒他。” 电话那头不再说话了,紧接着是一声巨响,像是类似于某人摔倒的声音…… 一阵嘈杂,等了一会儿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疼痛的嘶嘶声。 随后,路明非那熟悉且极具辨识度的声线响起:“老大,你找我有事吗?怎么这么突然啊?我今天起床太晚,手机不小心落家里了,没带。” 路明非解释为什么联系不上自己这件事,想说明一件事“自己白眼狼,只是突发意外”…… “哎,那些没关系的,倒是你,明非你没事吧?你刚刚摔倒了吗?是不是有人在恶搞你?放心和老大说,老大不会不管的。” 卫济试探性的问到,突然要验证路明非的“衰仔”属性,这让卫济心里对路明非有不小的亏欠感,毕竟自己是路明非的老大…… 路明非感动极了,连忙说到:“没事啦没事啦,我刚刚在睡觉,苏晓樯突然戳我背,我以为是班主任来了,一下子有点慌……不小心从椅子上摔倒了……没什么事啦,老大你不用担心我。” 很好,一如既往地衰,明非啊,老大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事,就请你务必保持住你的衰仔属性吧!卫济心中感慨。 “怎么回事,晚上没睡好吗?怎么上课还在睡觉?要是有心事的话和老大说说,缓解下你的压力,高三了还是要好好学习的,老大我虽然可以帮你联系那些好学校。但是明非你也要争气知道吗?老大不是说你不够争气,只是老大希望你能做的更好,你明白吗?” 卫济不知道如何开口求证那些房产的事,只是习惯性的说教。 旁边的夏弥都要急坏了,那些可都是钱啊,自己这辈子都没有那么多钱。 可卫济居然还有闲心说教,难道要等房子都没了,成为投资的反向案例之后,被那些人当成说教的典型嘲笑到死才高兴吗…… 路明非简直要被老大感动到哭,大概只有老大一个人会关心自己为什么没有睡好而不是一味的喝骂吧。 路明非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不枉费他昨天通宵为老大卖房! “哎,老大我没事啦,就是这几天突然有很多人加我qq联系我想要买房,尤其是bj哪儿的两套四合院,老大你绝对猜不到,价格被炒到有多高……然后我昨天就没怎么睡啦,总之老大你别担心我,我其实现在学习也很努力的。” 卫济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痛,难道这个世界上,就连明非也无法信任了吗? “明非,说吧,你现在卖出去了多少套房子?” 卫济心痛到无法呼吸,通宵卖房啊!四合院啊!爷爷,我对不起你! 路明非察觉到了老大的声音有些不对,以为是老大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动,歉声说到。 “对不起啦,老大,因为他们太突然了,我怀疑他们想骗你的房子,还一直加钱,那就更不能信了,房价怎么可能那么高,我又不傻,一套也没卖!” 什么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什么叫“海内存知己”? 这就是啊! 差点酿成大祸,卫济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大概就是将房子托付给路明非让他帮忙售卖了。 当然,托付给路明非大概也是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 第四十五章 “身世” 因为路明非的谨慎,卫济失去了上天台吹风的机会。 卫济心中还隐隐有些后怕。 如果,如果真有个万一,路明非那小子要是真争了回气,那已经可以不用活了。 就算活着,那卫济的后半生也必将活在“爷爷费尽心思打下来的江山被自己拱手相让”的阴影里。 所幸,卫济的眼光还算不错,将事情是托付给的路明非。 卫济嘱托了路明非几句,让路明非将那些房产证收好,一套也不要卖。 再三嘱咐,确认了路明非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之后,卫济总算是放下了心。 冷汗涔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 与夏弥在bj的那些胡同与大街里穿行,感受这个城市里历史留下来的沉淀馈赠与时代发展的变化。 也许是天气很好,也许是女孩超棒,也又可能是家产得保,没有那么多的烦恼,卫济隐藏的话痨属性被完全激活。 与夏弥一起走遍各个大街小巷,卫济一路上什么都聊,话题变得很快,可能上一秒还在讲小时候的窘迫,下一秒就讲到了校园里的趣事。 卫济讲了一些当年称霸仕兰的故事,挑那些有趣的事情讲,总之突出一个词:以理服人。 他还对那些历史故事和历史人物侃侃而谈,夏弥星座星盘也能衔接的十分自然…… 例如:陶渊明是什么星座? …… 卫济聊的尽是他觉得有意思的事。 卫济很喜欢很喜欢陶渊明,于是对他的偶像大谈特谈。 “陶渊明在《闲情赋》上写,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子,愿意做她的衣领承接她的芳香,却又担心晚上睡觉被脱下分离;又说愿意做她的衣带缠上她苗条的细腰,却又担心她换新衣裳……” 卫济十分喜欢陶渊明的这篇《闲情赋》,佩服陶渊明的坦诚与旺盛的生命力。 “他还在《责子》里嘲笑他的五个孩子,明明他自己都说他的孩子们都是笨蛋中的笨蛋,却在结尾补上一句‘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大概意思就是说这就是命啊,算了,还是喝酒吧……哈哈哈哈,你说有趣不有趣!” 卫济觉得很有意思,大概古往今来的那些大诗人也就他一人不在乎那些虚名,只愿孩子成为他们自己。卫济十分佩服他的境界。 总之卫济十分佩服陶渊明的洒落不羁。 侃侃而谈,有理有据,可是……关夏弥什么事,而且真的很破坏气氛…… 原以为卫济已经铁树开花,没想到还是这样直男且话痨。 夏弥十分破坏气氛的说:“那我觉得他像是射手座欸,放纵不羁爱自由。” “可是史书上连他的出生年份都有些模糊吧…你怎么能看出来他的星座…”卫济十分不解。 “你看啊,射手放纵不羁爱自由,慷慨乐观理想主义,你说陶渊明他生命力旺盛,那这不就是射手嘛!” 卫济不懂星座,但是听到夏弥关于射手的点评,他也还是能顺着夏弥的话接着说:“那我觉得李白也是射手座欸……” 两人的话题和关注点都十分奇葩…… 卫济什么事都能聊,夏弥什么梗都能接,有种莫名的默契…… 两人都还很默契地避开了“两人是表兄妹”这件事,卫济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想起这件事心里就莫名有种罪恶感,就像是自己在做某件天理不容的事情…… 夏弥则是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她绝不可能有一个混血种爷爷。 可是卫济还是问起了夏弥的家庭,毕竟那是她回到这里的目的,他要尊重夏弥的选择。 “怎么样,找到你的家人了吗?” “没有啊,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他们的下落。”夏弥叹了口气,“我还没和你说过我的事吧,毕竟那些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 “我弟弟智力有问题啦,我又是个女孩,爸爸妈妈不愿意带上我们两个拖油瓶,不知道去哪儿了。” “那个时候我也很小,我和弟弟两个人那段时间活得很艰难的。但是现在想想,和弟弟一起也很好啊,毕竟我们是家人啊。” 夏弥顿了顿,语调伤感:“可是后来,我被人贩子抓到了滨海,如果不是我急中生智逃跑了的话,我现在大概会被他们卖到山里去了吧。” 因为自己的家庭也并不幸福,所以以前卫济总是下意识不去谈论这方面的问题。 这还是卫济第一次听夏弥说起她的家庭,卫济十分动容,问:“那你的弟弟呢?” “不知道啊,我被抓走的时候,在那个面包车里一直哭着喊着。我哭着说:‘我想要弟弟,想要弟弟啊,我要和弟弟在一起。’我求他们放过我。但是那些人怎么可能会理我一个小孩呢,我又哭又闹,他们烦我,就用胶带把我的嘴巴封上了。” “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很懦弱啊,明明想要自己的弟弟,可我害怕那些人打我不再给我食物,就只能忍住不哭啊。还好他们对我的识相很高兴,后来我提出一些小要求他们也会答应。” “然后有一天晚上,大概是因为他们是第一次做人贩子吧,他们为怎么分钱吵起来了。因为那段时间里,我一直很乖很听话,他们对我放松了警惕。在天黑的时候,我说我要上厕所,然后他们派了一个人跟着我,我趁那个人抽烟的时候逃跑了,他们没有找到我,因为那天我躲在了一条水沟里,藏了一晚上。” 似乎是回忆起了那天的寒冷,夏弥有些颤抖。 卫济可以想到夏弥没有说完的话,女孩为了不被那些人渣败类发现,躲进了水沟的阴影里。女孩心中害怕,水沟里潮湿阴暗,伴随着夜晚寒冷的风,冰冷刺骨。 这股风就算在多年后被回忆起依然能冻僵血液,仿佛早已经融进了骨髓里,成为一种记忆。 卫济张开双手想要抱住夏弥,想要多给她一些温暖,可夏弥却推开了他。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现在的我只想找到弟弟。毕竟,我就他一个家人了啊。” 卫济爷爷那封信上写的是“弟弟”,那是当年夏弥拙劣的谎言,谎言漏洞百出,但那个精明的老人居然相信了她,是因为孩子天生带有欺骗性吗? 夏弥现在明明也只是顺着卫济爷爷话,顺着他为自己编造的那个身份再继续补充一些细节罢了。 依然漏洞百出,经不起排查。 但是卫济却愿意相信她,真是可悲啊。 夏弥相信卫济的确是把她当做家人的,他还很有可能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叫做“爱”的情绪,愿意无条件地相信自己。 那“夏弥”作为耶梦加得,欺骗人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或物是应该的啊。 王座上的人从来都不应该太在乎大臣们的想法,王的使命从来就是应该成为王,大臣们做出牺牲也是应该的,难道不是吗? 只是,真可悲啊。 “我会寻找我们共同的家人,也会对抗所有对你的恶意,还有以前伤害过你的人渣,我一定会找到他们。我对你发誓,这个誓言,直到世界尽头。” 直到世界尽头,多么傻的承诺,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大概也只有那些幼稚还未见过风霜的人才能说出如此孩子气的话。 但夏弥喜欢卫济的孩子气,顺着卫济手上的动作,依靠在怀抱里。 阳光很好,世界温暖。 第四十六章 夏弥爷爷? 卫济没有说笑。 或许看起来有些冲动莽撞,有些草率。但卫济是认真的。 只要他作出了一个决定,无论这个决定它究竟有多难,有多么不容易,卫济都会用尽一切去做。 从来都是如此,相信自己,永不怀疑。 对夏弥的誓言,卫济当然也是认真的,没有说错,直到世界尽头。 没有幼稚,也并不是孩子气,卫济的头脑也从未那般清晰,就是直到世界尽头。 无论未来对上的敌人会是谁,数量多少,卫济都愿意为了保护那些珍贵的感情,向那些敌人挥刀,就算会赌上性命…… …… 傍晚,在日暮之中,夏弥和卫济一起回到了那片老旧的小区。 天空边际有一片好看的火烧云,梧桐树映着太阳残留的金光。 其实现在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只是夏日漫长。 母亲已经开始一声声地喊着孩子的名字,让他回家。被喊到的男孩就像是被瞬间施了魔法,原本还在欢快地踢着脚下的足球,听到喊声之后就瞬间满脸沮丧,连带着脚下的足球也偷偷没了气。 昨天的那个梧桐树底下还是被摆上了一个小桌,老头们继续如昨日那般下着象棋,也如昨日那般吵吵闹闹。 还有些爱凑热闹的年轻小伙在旁边兴致勃勃的观看。 突然,某个年轻的男人被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杀出来的女人提着耳朵,在“哎呦哎呦”的惨叫声中回了家…… 金黄的光线衬着这一幕幕,看起来就像是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极具年代感且十分温柔。 下棋者一般都懂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当然有人眼尖。 一位大爷看到昨天杀得他丢盔弃甲的那个年轻小伙子,正背着那个讨人喜欢的后辈,两人有说有笑。 “小弥啊,今天去哪儿玩了啊?一整天都没看见你,怎么回来的时候还让人家小伙子背着你回家啊,小姑娘可是要注意些矜持的哟!” 大爷打趣说道。 老头儿们听到棋友的话,本来还在观战的老头们也不再观战了。那两位下棋的老头因为没有了观战者,原本下棋的兴致也消失了大半,与那些观棋的人一起朝卫济方向看来。 只见被叫做小弥的那个女孩正被一个男孩背着,男孩跑的飞快。女孩的一只纤细的手臂伸直,提着买的菜握拳朝前,塑料袋荡呀荡的,另一只手则搭在男孩的肩膀上。 像是模仿着超人飞行的动作,嘴里大声地喊着“飞呀飞呀”这样幼稚的话。 卫济其实没有听见老人的叫喊,耳朵里满是女孩有趣的声音,但是他依然能察觉到众人的视线焦点正在自己身上。 于是停下脚步,对这些爱凑热闹的老人们开口说到。 “伯伯们好,夏弥她今天走了一天的路,脚受伤了,有些疼。” 是的,都怪卫济太过直男,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夏弥陪自己走了一天,也没有产生任何体谅她的想法。 最后是夏弥在公交上开口抱怨,卫济才后知后觉,知道了这个真相…… 于是在回家的路上,夏弥就一直伏在他的背上,嘴里一直喊着“左转左转,右满舵”“加速加速”“飞呀飞呀”这样没意义但很有趣的话。 被卫济这么一喊,夏弥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连忙将手缩了回去,搭在卫济的肩膀上,但不愿从卫济背上下来。 老头们和气的笑着,纷纷聊了起来。 “这对小情侣感情真好,我觉得他们挺不错的。” “这小伙子昨天从大老远跑过来找人家小弥的时候,就应该懂了啊,怎么现在才知道。” “啊,你们消息怎么这么迟,难道都没听李老太说吗?人家小两口昨天可是闹了一晚上啊……” 小区本就不大,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传的飞快,并且往往传出去之后就会产生多个版本,且个个劲爆,也就是老头儿们不太关心。 “哟,是吗?那这小伙子身体不错啊,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 …… 夏弥羞红了脸,卫济也有些顶不住。 这些老头们活了大半辈子,生活经历丰富,开起车来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快,那些真实的话压根都不能写…… “伯伯们再见,你们玩,我和夏弥还没吃饭,先回家了。” 卫济连忙加快步伐,逃离这里,留下那些八卦的大爷们还在哪儿乐呵呵的探讨人生(吹nb)。 在离开之后,夏弥就又恢复了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嘴里喊着:“报告机长,飞行员夏弥请求上升高度。” 卫济就一边回应她,一边将她往上提了提,夏弥很轻很轻,身上也很软,像是一团柔软的鹅毛。很舒服,几乎没什么重量。 两人有说有笑,一路到了那栋红砖外墙的旧楼之下。 一个人影站在阳台上,在自家门口,夹角的阴影处,并不明显。 但夏弥还是发现了他,夏弥的观察一直很敏锐,那些在梧桐树底下下棋的老头一开始说的什么她当然也能听得见,并且还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夏弥在假装不知道。 可这个人无法忽视! 夏弥心中忌惮,但依然保持了冷静。 卫济则并没有发现,他是背着夏弥,并没有抬头,视线并不清晰。 上楼,卫济健步如飞。 楼道里灯光依然有些昏暗,夏弥紧了紧搂住卫济脖子的手,心中紧张。 一切终究还是泡影吗? 一步一个台阶,卫济走的很快,他感受到了女孩的紧张,夏弥是在怕黑吗? “不要怕,我在的。” 夏弥将脑袋埋在卫济背里,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就算以后不能再见,有这最后一秒,应该也很值得吧。 上到二楼,卫济看到了那位站立在夹角阴影里的老人。表情慈祥,像是一个等着孙子回家的爷爷。 有那么一刹那,卫济甚至看到了几分自家爷爷的影子…… 只是老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胸袋里还装了一朵玫瑰,身材挺拔。 爷爷却总是一件白衫,仙风道骨,绝不会如此骚包。 “你们就是夏弥和卫济吧。”老人开口。 不像是求证,更多的是感慨。 卫济像是心有所感,问道:“你认识我爷爷,对吗?” 老人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是的,你是卫济对吗?我对你已经期待很久了。” “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希尔伯特让昂热,你未来的校长。” 昂热顿了顿:“还有,夏弥,我是你的爷爷。” 第四十七章 晚餐 15单元201室。 房间不大,屋里的家具不多。 一张大床、一个老旧的五斗柜和冰箱,还有一个燃气灶台,在摆放这些家具之后,就只有床的左边还留有一片空间。 明明空间不大,甚至可以是是闭塞,但在以往的夜晚,这个房间内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空旷。 与今天完全不同。 那片不大的空间被摆放有一张可折叠的圆桌,圆桌并不大。摆下圆桌之后,除了走动的过道,整个房间几乎就没有其他的空隙。 这间屋子并没来过多少客人,因此只有两张小圆凳。 此时,两张凳子被对立摆放,两个男人隔着圆桌对立而坐,仿佛空气凝滞。 卫济在观察昂热。 发须银白,笑容慈祥,气势雄浑,一把不断上油保养的好刀。 这就是爷爷信里提到的昂热吗? 有些危险啊。 昂热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如胸袋里的那朵玫瑰般优雅绅士。 他也在观察着卫济。 执行部给我的情报里最近和夏弥走的很近的可疑人员就是他? 这个眼神,还真是年轻啊! 不过,这样打量我真的好吗? 记忆里的中国结婚很讲究“父母之命”吧,在法律上我好像是夏弥爷爷吧? 卫济双手抱胸,表情认真,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 除了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他对昂热一无所知,卫济不确定昂热的目的。 昂热突然来访,是为了夏弥?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昂热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了。 这眼神,真的很想揍这小子一顿啊。 这样放肆的打量别人,难道这小子就不懂什么叫谦逊吗? 真当自己黑道老大的身份是摆设不成? 昂热决定一定要好好治治卫济。 “卫济,去帮我在楼下提桶水上来,再顺便把菜拿去洗了。” 夏弥一直在灶台前忙碌着,嘴里哼着歌,燃气灶台前的画风与卫济和昂热之间的气氛完全不同。 夏弥的心情不错。 昂热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发动攻击,那他就永远失去了先手的机会。 虽然夏弥还并不确定昂热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是龙王,不过在昂热表明来意之后,那种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看来自己的身份问题应该早已经就被卫济的爷爷解决了。 虽然不明白那位老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夏弥很高兴。 既然没有被识破身份的话,那就再继续观察人类,等待机会啰。 龙王的确不能这样软弱,但她现在是夏弥,关龙王耶梦加得什么事? 卫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暼了一眼昂热,像是在警告。 “好的,我这就去。” 丝毫不将昂热放在眼里。 昂热隐隐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昂热只是想在这个孙女面前能够表现的好一些,让她能尽快地接受自己,然后扮演好一个爷爷的角色。 但这绝不是自己能继续忍受的理由! 过去,昂热以仇恨为友,与它不离不弃。 昂热从未曾拥有过亲情,也没拥有过类似“爷爷”这样的身份,当然也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 只能说,一切都是命运。 或许是眼缘,在看见夏弥照片的第一眼,他就对这个孙女很期待。 目前接触下来,夏弥她坚强、乐观、富有活力。这些品质昂热都很喜欢。 本来这件事更像是自己与卫济爷爷的一场交易,可不得不说,这场交易还算愉快。 但是,现在,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敢蔑视自己,这让昂热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本就不太好的脾气。 “爷爷你再等等啦,今天不知道你要来,没怎么准备,但是我厨艺还算不错啦,再坐会儿等饭熟了就好了。” 夏弥的语气欢快,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么一位突然降临的爷爷。 像是被施加了一个buff,昂热原本快要维持不下去的微笑因为这声甜甜的“爷爷”,变得比之前更加灿烂了起来。 …… 卫济从楼下接水然后提进屋之后,开始帮夏弥处理食材,这让夏弥轻松很多,手上的动作也快上不少。 也正是这次帮忙,夏弥发现了卫济在厨艺上的可取之处,卫济的刀工还算不错。 卫济帮忙处理食材,处理完食材之后就如同昨日那般,拿着一本书帮夏弥扇走扑面而来的油烟,两人默契自然。 看着自己那可爱的孙女与那小子的亲密无间,昂热脸上的笑容终究还是消散了。 小子狂妄自大,不懂得尊重长辈,要是自己孙女被他勾搭上了,那自己以后还受得了? 越想越气,昂热有些想弄死卫济了…… 用刀?不行,用刀犯法。所以还是枪决吧,快一些,省力。 昂热心想,有时间得问问他喜欢什么型号的枪和子弹了…… 得益于卫济和夏弥的默契配合,晚餐做得很快。 四菜一汤,小圆桌被摆的满满当当,三碗米饭也刚好能在缝隙之中摆下。 但房间里有且只有两个凳子…… 卫济提了一个十分具有参考性的意见。 让夏弥坐他腿上…… 昂热听完恨不得立马找把枪崩了他! 不仅毫不收敛,还得寸进尺,真是活腻了啊! 夏弥当然没有同意,她去敲了隔壁老太太家的门,想要借个凳子。 这次老太太没有继续装睡,很快就出来了,对夏弥的要求也答应的很爽快,夏弥走时还十分热情的送了她一些水果。 夏弥有些意外,以往隔壁老奶奶来送自己东西的时候,还往往都是有事相求。 送自己的那些礼物还一般都很便宜,可这次居然送了水果,这让夏弥有些不思其解。 但看见她突然谈及屋里那位极品老头的时候两眼放光,夏弥顿悟了。 自己这便宜爷爷魅力还真是大…… 不过也算是解决了凳子不够的问题。 …… 饭桌上很融洽。 夏弥给昂热夹了个鸡腿,一口一个爷爷让他品尝。 一声声爷爷,让昂热这一百三十多岁的老人感觉自己年轻了起码五十岁,整个人如沐春风。 其实昂热本意是想带夏弥去吃法餐的,但是,在孙女提出自己厨艺不错,就在家里吃饭之后。 为了表示爷爷的理解与关爱,对夏弥晚餐就在家里吃的提议,昂热欣然接受。 现在看来,自己真是通情达理丝毫,丝毫没有表现出老人的固执。而且自己不愧是一位伟大的教育家,眼光很不错,自己孙女的厨艺真的很好。 明明生活如此艰难,夏弥却依然能苦中作乐,有一种在黑暗中出现希望与阳光的美。 昂热越来越喜欢自己这位孙女了。 卫济并没有产生吃醋之类的想法他不确定昂热目的,不想让夏弥受伤害。但现在既然夏弥已经接受了她这位爷爷,当然也不会去破坏气氛。 或许夏弥小时候的阴影太多,她也很珍惜这段亲情吧。而且目前看来,昂热这位爷爷还算不错。 卫济只要夏弥能够一直开心就好。 将另一只鸡腿放进她的碗里,卫济默不作声的吃着饭,不愿打扰爷爷与孙女和谐的一幕。 窗户没关,夏夜清爽的风中夹杂着声声虫鸣闯入屋内,而那些寒冷与黑暗则被灯光驱逐。 这是2008年的夏天,夜晚还并不凉,月光温柔,所有阴暗都不足以抹去这份温馨快乐。 一切都应该来得及,一切都应该有机会,所有糟糕的命运都将被少年改变。 …… “难道你很久之前就已经住在这里了吗?”昂热愤怒的问道。 第四十八章 邀请 晚餐结束,天色已暗。 为了表示一位爷爷的关爱,昂热没有煞风景得谈论起此行的目的。 昂热的确在夏弥家门口等了她一下午,但他其实并不着急。 大概在天下所有爷爷的眼中,孙子或孙女总是有些特权的,虽然的确等了夏弥一下午,但她晚上准备的晚餐昂热也很满意,他也很喜欢这样的温馨时刻。 于是,为了不打扰夏弥这个美好的的夜晚,昂热自然是回酒店。 只是,某个人似乎并没有和他一起离开的想法。 无论昂热如何暗示时间已晚并不方便。卫济还是一直安坐在那个凳子之上,一副理所应当。 反而还望着昂热,像是在问他“why don't you go home”(你为什么不回家)。 昂热终于忍不住,直接开口问:“为什么你还要继续赖在这里不走?” “我晚上和她一起睡。”卫济毫不畏惧,一副悍不畏死的愣头青派式。 从卫济这里得到的答案让昂热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脚,昂热“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气势凌厉。 真的很想将那个矮凳踹翻啊。 昂热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说到。 “好像只有一张床和一条被子吧?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一起睡的。” “抱着她睡。”卫济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 有种雷区跳舞疯狂作死的勇气。 他当然知道昂热是什么意思,但俗话说的好:“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 昂热脸上的愤怒之色似乎反而没那么明显了,平静下来,连连冷笑。 “夏弥,注意保护好自己,爷爷的号码已经给你了,要是这小子敢碰你,一定要和我打电话,爷爷保证在一分钟之内赶到。” 小子,狂吧,你继续狂,到时候我开言灵过来给你一枪。我保证,就一枪,躲过去了算你小子命大。 “夏天还很热,在地上睡一晚的话是不会感冒的,夏弥啊,他说的每一句话你可都不要信。” 昂热当着卫济的面对夏弥再三嘱托,他想让卫济知难而退。 可卫济这脸皮实在够厚,似乎压根不在乎。 在愤愤不平之中,昂热只能无奈离开了。 或许是昂热的再三嘱托起了作用,夏弥听取了他的建议,将唯一的那条被子交给卫济,让他去睡地板。 卫济答应得很痛快,真的抱了一床被子去地板上睡了,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没过多久,夏弥还是让他上了床,理由是“没有被子,自己很冷”…… 卫济也非常识相的借坡下驴,说自己没有离开其实是为了能保护她,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 这话假的连作者都不信…… 总之软香入怀,一夜好梦。 …… 次日清晨,xx酒店,vip餐吧内。 早餐是黑松露配黄油面包和黑松露西式蛋饼。 昂热手里拿着葡萄酒杯,对着夏弥谆谆教诲。 “你还没有成年,不能喝酒,咖啡也不能喝太多,亚洲人好像都有些乳糖不耐受,所以我给你买了酸奶,口味还算不错。” “谢谢爷爷!” 夏弥甜甜一笑,小口的喝着酸奶,刀叉用的很顺手。 “我的呢?”卫济问。 是的,早餐只有两份…… 清晨,昂热打电话说请夏弥吃早餐。 当时卫济还在旁边熟睡,夏弥只是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结果就被昂热察觉到了不对,马上挂断了电话。 他证明了自己昨晚并没有开玩笑,居然真的在一分钟之内来到了那栋红砖墙壁的居民楼下。 卫济真的很想问,这个速度他真的合理吗?这个老头子不会就在旁边监视自己吧? 鬼知道一辆玛莎拉蒂grancabrio突然出现在类似于“贫民窟”的破旧小区里,给这片小区里的人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玛莎拉蒂grancabrio速度很快,还好卫济也不慢。 为了给夏弥留够面子,在昂热进门之前,他就已经抱着五斗柜里的床罩躺在了地板上…… 不得不说,昂热进门的那股子杀气让卫济真的有些心虚…… 孙女控真的好恐怖…… “你的什么?”昂热明知故问。 “当然是早餐啊。”卫济说。 “你的早餐关我什么事?”昂热悠悠地说,摇了摇手中的红酒杯,抿了一口。 没想到啊,这不知道品牌的红酒,味道居然还不错。 昂热十分舒心。 卫济明悟,心中对昂热这略显幼稚的报复丝毫不以为意,吃早餐的话他自然有的是办法。 他只是将手朝夏弥手中的酸奶伸过去,握住了夏弥的手,夏弥没有拒绝。 有种合伙欺负老人的既视感…… 昂热额头几根青筋暴起。 于是,卫济还是如愿以偿吃到了早餐,黑松露配黄油面包,黑松露西式蛋饼,一模一样的配置,除了没有饮品。 在昂热对夏弥的嘘寒问暖中,早餐卫济吃得很不错。 没办法,也许是第一次吃法餐,胃口突然好起来了。 白嫖到不愿意给你白嫖之人的东西,这感觉绝了。 早餐结束。 “夏弥,你考虑过就读卡塞尔学院吗?那就是爷爷当校长的地方。” 昂热终于开始说起了他此行的目的。 夏弥还没回答,卫济已经问出了口。 “为什么你一定要让她去?” “如果可以,我也想让她就像今天这样,平平安安无忧无虑的度过一生。但那是不行的,有些东西就快要醒了过来。” “并且,作为我的孙女,也有些人已经盯上了夏弥。虽然我能让学院的人保护她,但是,万一出现了意外呢,你也不愿意见到那副场景吧?” “你已经展现了你的天赋,从费城那起枪击事件开始,我就一直在关注着你。你的血统真的很优秀,觉醒了和我一样的能力。” 昂热顿了顿,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就算这会给他的招生工作带来一些困难,他还是决定先告诉两人一些真相。 “你应该有所察觉,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那样美好。只是你目前还并不了解那些一直存在的真相,还没有真正进入那个真实的世界。” “为什么你们总喜欢说一半留一半?总是支支吾吾,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卫济不解,所有人都是这样,每次都只说一点点,总是说等你入学之后就会知道了,为什么那些东西不能在入学之前说? “在你入学之后,你的导师会告诉的。对了,你的导师是曼斯龙德施泰特,曼斯是一个很热心的人啊,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了,我相信你们会很融洽的。” 果然,又是这套说辞。 “夏弥,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接受我这个爷爷,但是我希望我能够保护你。来卡塞尔学院吧,我会为你挡住即将到来的风雨。” 昂热表情认真,气势就像是保护族群的老狮王。 第四十九章 接受邀请 卫济知道,昂热说的对。 从卡塞尔学院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那时后开始,名为命运的钟表就好像被上好了发条。 卫济在时间的洪流里被裹挟向前,对于未来,他总是这样一无所知。 越来越多的事都在告诉他,这个世界似乎变得越来越诡异,明明目前还只是露出了冰山一角,但已经极其危险了。 现在看来,这几天的安稳日子就像是做了一场美梦,终究是泡影。 梦总是要醒的。 如果真如昂热所说,那夏弥的确已经很危险了,她需要人来保护,卫济对于保护夏弥这件事也早有觉悟。 他并不是怀疑自己,只是不确定未来,或许在此刻,昂热的决心是真实的,但谁能保证人心永远不会变? 夏弥的确是在自己身边,但更是在那些人的目光之下。更何况,卫济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又如何能够防范。 命运的前方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人生也从来不会一帆风顺,在命运的分叉路口,人们永远都是权衡利弊,最终做出选择。 “可是我还是未成年欸,高中都没有读完,读大学的话会不会太早……” 夏弥的语气似乎有些困扰。 显然,对她来说,作出选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学校的确规定需要读完高中,那是因为血统优秀的人如果思想不够成熟的话,可能会很危险,天才们又总是表现的那样极端。读完高中时孩子们已经接近成年,那个时候他们的思想也较为成熟。”昂热解释说。 “至于夏弥你啊,真的已经做的很棒了,完全不需要担心那些。至于规定什么的,那就更不需要担心了,可别忘了,爷爷我可是校长嘛。” 显然,这种更改规定利用权限的事情昂热绝对没少干,昂热脸上挂着微笑。 “夏弥,那就和我一起入学吧。” 权衡再三,卫济还是觉得夏弥与自己一起上大学比较好。他选择相信自己,夏弥在自己身边,自己可以如往常一般照顾着她。 不过,以前究竟是谁照顾谁,某人心中压根没ac数…… “可是我刚在这边的高中办好入学手续欸,现在转学的话会不会不太好,人要讲契约精神嘛。” 夏弥握拳,胸前比v作胜利状,满脸认真。 “而且,我还是很想要一个完整的高中啦。毕竟,没有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潜入卡塞尔学院等待机会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在这两天里,夏弥的脑海中不断浮现起这个念头。 可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比如说,自己的“弟弟”…… 面对即将来临的命运,夏弥必须有所准备,有时太过匆忙也并不是一件好事,那样将会永远被动。 听完夏弥的理由,卫济和昂热都在沉默。 夏弥依然活力满满,但卫济觉得她是在恐惧。 一个才十六岁的女孩,面对那样危险的未来,不害怕才不正常吧…… “好的,如你所愿,我会和学院那边沟通,就让这一期预科班设在bj吧,这次奥运会过后,相信很多学生也都会对这里感兴趣。你可以在这里上完高中,想要参加什么考试也都随你,等到明年夏天,我会再来到这里,接你入学。” 一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对未来迷茫是很正常的,所以才需要一个避风港,这大概也是自己这个爷爷存在的意义吧。 昂热做好了为孙女遮风挡雨的准备,也已经想好了关于这次预科班的一切安排与要求。 “好诶,谢谢爷爷,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夏弥脸上洋溢着笑意。 昂热达到了他的目的,夏弥的要求也被满足,事情本该到这里就要结束了。 只是卫济,他的心中一直都有很多的疑问,卫济也知道清楚自己的那些问题,昂热大概率不会告诉自己答案。 但眼见夏弥的事情似是完结,卫济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爷爷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爷爷已经不在了,但留下来的许多东西都是一个谜。 卫济很想知道,记忆中那个一直指引着自己人生方向的灯塔是究竟怎样的一个人。 以前的自己太过片面,从未主动了解爷爷,也压根不了解他。 “你的爷爷啊…”昂热像是在回忆,“强大,有智慧,也对敌人毫不留情。” “其实早就知道你会向我问起他,但我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实我和你爷爷的交情并不深,但不知道为什么,你爷爷他似乎很了解我。” “在我眼里,他是一位值得尊重的朋友。对你来说他大概是慈爱的,他对你的爱不仅仅是浮在表面,其实在很多没有发现的地方,他也为你做了很多事,总之,在家庭这方面,我认为他是伟大的。如果你想知道那些往事的话,那就需要你自己去发掘了,我不会阻止你,但也不会告诉你。” 昂热知道的大概也就这么多吧,卫济有些失望。 “你还很年轻,在你的这个年纪里,我还在无忧无虑,只享受今天,心里装着的是诗情画意还有少女的香裙边。你很有潜力,不要着急,好好成长。” 大概在所有的小说里都是这样,少年侠士们学完本领,便立刻下山寻找起他们认为有价值的对手,试试他们手中锋利的剑。 他们的剑是锐利的,是富有朝气的,是充满才情的,但他们也很急躁。 卫济就是如此,对于昂热的回应他不置可否,依然沉默。 每次听到不要着急这种词汇,他就仿佛能看见那些敌人在对他耀武扬威,这让他如何冷静,况且,冷静就一定是对的吗? “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吗?” 看着眼前的少年,昂热抿了口酒,葡萄酒青涩的味道让他一阵恍惚。 “太久了,我都快记不清了,是一百三十六岁吗?”昂热像是在问自己。 卫济有些惊讶,这个年龄在人类历史上都不多吧。 而且一百三十多岁,怎么想都应该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可昂热依然生龙活虎,连那种老人身上无法抹除的暮气都不多。 “其实在很久以前,那个叫‘希尔伯特让昂热’的人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一个充满仇恨的躯壳。敌人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的挚友,我的爱,就连我的灵魂也在那个时候随着他们一起被埋葬了。” “我已经一百三十六岁了,谁也说不好我还能活多久,或许死期就在明天?” 昂热并不迷惘,他的眼神坚定,现在只是在说出他的觉悟。 “等我死去,我的那些仇恨也一定会随我一起,被土地埋葬。所以我应该是着急的,毕竟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我没有,卫济,你知道为什么吗?”昂热说。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的心中被仇恨笼罩,那将再也无法看清任何方向。报仇需要力量,更需要一个清晰的大脑。” “不要着急,还未死去的老树依然能为你们遮挡风雨。作为一位教育家,这大概也是我们这些人最大的作用了。就在我们的庇佑之下好好成长吧,在我们还没有倒下之前,吸取我们的经验,掌握好力量,未来的世界是属于你们的。” 沐浴在阳光之下,卫济有些震撼,眼前的老人分明如此挺拔。 …… 临近开学,并且刚做完校董会的年度报告,其实昂热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他本应该在事情被确认之后就应该离开,准备奔赴下一片战场,那架豪华的“港湾g550”就是他的坐骑,在bj时间十二点整时准时到达国际机场。 但昂热却没有离开,他带夏弥去了游乐园,然后还带她去买了衣服饰品。 昂热的意思是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能就这样匆匆离开,他要在离开之前多陪陪自己的孙女。 为此,那架私人飞机在机场停了整个下午。 青春活泼的美少女双手挽着一位穿着一身黑西装的帅气洋老头,帅气的男孩跟在他们身后,距离不远不近。 三人的组合在大街上极其扎眼。 美少女,极品老头,阳光帅气大男孩,总有一款适合你。 当然,再加上一辆玛莎拉蒂,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美好的一个下午,没有人来打扰,也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更没有破坏气氛的事情发生。 无论女孩提出什么要求,老人都会满足。 连卫济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下午的昂热真是一位好爷爷。 下午五点半,离别终于到来,卫济与夏弥一起送昂热去了机场。 因为昂热是要回学院,于是,在临走之前,昂热还顺便问了卫济要不要和他一起。 卫济果断地拒绝了。 暑假还未结束,之前曼斯通过自己,只需要在九月中旬前来卡塞尔学院报到即可,现在才8月26日,离开学的时间还早。 而且,即将与夏弥分离,卫济想多陪陪她。 昂热是什么人啊,一百三十多岁了,走过的桥比卫济走过的路都要多。 他一眼就看穿了卫济在打什么主意,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在夏弥的依依不舍中,昂热还是登上了飞机。 目送着昂热的飞机起飞,消失在天际之后,卫济和夏弥一起再次回到那片小区。 小区里风景如旧,只是在到达楼下之后,才发现这栋老楼之下多了很多人…… 那些人穿着统一的特殊制服,一个个身材棒得都可以去参加健美大赛。在这栋破楼下严阵以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海豹突击队在这里进行反恐行动。 他们全都是卡塞尔学院校工部的人,负责处理学院的后勤工作。 在接到校长的电话之后,这群人从bj各个地方汇集在一起。 只为了帮一位美少女拎包…… 帮美少女拎包可能不在校工部的工作范畴之内,但如果那个美少女是校长孙女的话,那就铁定是后勤部,哦不,是校工部的工作范畴了…… 校工部的壮汉们严阵以待,个个表情严肃。 这群人手上提的大包小包里装的全部都是昂热给夏弥买的礼物,老头十分慷慨,刷卡时潇洒非常。 夏弥为什么对昂热依依不舍?卫济为什么认为昂热是一位好爷爷? 眼前的这一切就是原因。 不得不说,卫济今天在昂热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比如说:爱情需要面包…… 四年的陪伴差一点点就被一下午的慷慨大方给打败了,这让卫济如梦初醒! 一个个壮汉跟在夏弥和卫济的身后,帮忙将这些礼物提上了楼,然后一件件放进屋里,最终摆成一座小山。 原本就不大的房间此时更显闭塞,将那些礼物摆下之后,几乎连通行的余地都没有了。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似乎是这群人的队长,那个浑身腱子肉的壮汉站了出来,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将一张名片递给了夏弥,表示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 在执行完校长安排的任务之后,壮汉们齐刷刷向夏弥敬了个礼,整齐划一的动作差点将这个老楼踏垮…… 看着夏弥眉飞色舞地拆着屋里的礼物,卫济有些心塞。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四年,还不如这一下午,难道自己真的不懂女孩吗? 卫济再考虑该如何挽回,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些想法。 就在卫济有些愣神的时候,一阵铃声响起。 来电显示是曼斯,这就是那个招生的教授吧,上次他给自己打电话还是在八月初,通知自己开学的时间。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卫济接起电话。 “是卫济吗?”电话那头曼斯的声音有些急切。 “是我。”卫济答到。 “实在抱歉,学院临时通知,所有新生报到的时间改了,你可能不能在家待到九月中旬了。”曼斯有些歉意。 “改了?为什么?”卫济一头雾水。 “我也不知道,是刚刚收到的通知,但好像是学院突然增设了一些事项,需要你们这些新生尽早赶来学院。” “那修改后的时间是什么呢?”卫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卫济知道,继续问“为什么提前开学”这个问题没有意义,自己刚和昂热表示自己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还没过多久,就被突然通知入学时间提前,显然有问题。 这件事要不是昂热干的,卫济打死都不信! “九月一日,和那些老生同时间入学,机票在明天就会送到你的手里,等你到达之后,我会在芝加哥等你。”电话那头,曼斯有些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