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崽崽三岁半,我是万兽小御神》 第一章 分家 头好痛。 像要裂开一般。 嘉宝儿睁了睁眼睛,努力想翻个身。 却发现自己连动都动不了。 “呜呜呜,娘,娘,求求您了,不要扔了嘉宝儿。她还有气儿,她才三岁半,那么小,留下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求娘留下她吧。” 一个哭得哑了嗓子的女人,在苦苦哀求着。 接着,耳边响起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还是那句话,要么扔了那个贱丫头,要么分家。” “就是,大嫂要是不舍得扔,那就分家好了,免得为了给那贱丫头治病,连累满大家子喝西北风。” 嘉宝儿的眉头皱了皱。 好吵。 好烦。 谁这么恶毒,要扔了自己? 火气涌上头顶,她使劲又睁了睁眼睛。 “娘,娘,妹妹醒了,娘,妹妹醒了。”一个稚嫩的男孩子声音,惊喜的喊了起来。 正在哀求的女人什么都顾不得了,连跪带爬的扑过来,一把将嘉宝儿抱在怀里,“嘉宝儿醒了吗?啊,真的醒了吗?” 一边说,一边伸手摩挲着嘉宝儿的额头,“不发烧了,呜呜呜,终于不发烧了。” 嘉宝儿慢慢地睁开眼睛,入目所见,是一个哭得满脸泪花的女人,蜡黄的脸色枯燥的头发,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接着,眼前又凑过来两张惊喜的男孩儿脸庞。 一个看上去像是七八岁的样子,一个最多也就五六岁,两个人都围拢在女人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嘉宝儿的头。 “妹妹真的不发烧了,妹妹醒了,娘,太好了,妹妹活过来了,不用扔妹妹了。” 几个人正在高兴,冷不防一旁一个刻薄的声音杀了过来,“你说不扔就不扔?留着这么个病秧子,早晚也是浪费东西。你们自己想留,可别连累大家。想要不扔也可以,分家分家。” 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看不过,小声说了句公道话:“陈老大不在家,留下这娘儿几个遭嫌弃。他们也不想想,要不是陈老大参军护了他们,他们哪能像现在这样安稳。” 另一个人叹息一声,道:“连年干旱,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陈老大家里全是能吃的小子,陈家老太太要分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什么没办法,还不是因为陈老大不是老太太亲生的,所以她才能狠得下心对待他的媳妇和孩子。” “陈老大家的婆娘也真是,那女娃子又不是她亲生的,日子都穷成这样了,怎么就不舍得卖不舍得扔呢?” “唉,毕竟是一条人命啊,哪能说扔就扔?” “唉,说的也是。” 众人叹息着,议论纷纷。 陈家老太太却不管别人怎么说,今天好容易找到分家的借口,可不能再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眼看着家里的粮食越来越少,秋收还得两个多月,自己的儿女孙儿们还得吃呢,哪里还能再让老大一家多吃了一口去。 想到这里,她的脸耷拉得更黑了,看看眼前正抱着孩子哭泣的女人,冷哼一声道:“崔氏,这些年老大杳无音信,一个铜板都没拿回来。你们仨干不了多少活,偏偏都长了一张能吃饭的嘴。都这样了还想留着这的来路不明的贱丫头,你当我老婆子是开慈善堂的啊?” “今儿个我就把话说明白了,这个家今天是分定了,分完之后各过各的,生死都由自己去。你要是再带着孩子赖在我这里不走,可别说我老婆子心黑饿死你们。这么多年让你们白吃白喝,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崔氏抬起头,不知是气得还是急得,憋得脖子都红了,“娘,我们怎么白吃白喝了呜呜呜,人说话可不能昧良心," "老大从军营里提前领回来的饷银可都交给您了,还有捡到嘉宝儿的时候,衣服里面藏着的那三百两银票,也都在您的手里," "老大才出去六年,我们娘几个就是再能吃,也吃不了二十两银子的东西。更何况我和孩儿们还干活,俩小子这么小就能顶一个人的劳力,还有……” 她还想再说什么,陈老太太却不让她说了,“你放屁,我什么时候拿老大的饷银了?什么时候看见三百两银子了?你这个挨千刀的,胡说八道也不怕闪了舌头,信不信你再胡说,我让老二他们打死你撵出去?再替老大休了你?” 崔氏吃惊地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状如疯癫不说人话的婆婆。 “明明有银子,您怎么不承认,呜呜,您……” 看着向她走来的陈家老二,她吓得将话噎了回去。 自己挨揍不要紧,万一他们趁机打孩子们,自己又护不住孩子,可怎么办? 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相公不在家,这些年自己在这个家里做牛做马,没想到遇到灾年,母子几个便要被人扫地出门。 孩子们还这么小,真要是被撵出去,连个遮雨立身的地方都没有,让他们娘几个可怎么活啊? 越想心里越难过,崔氏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嘉宝儿被崔氏抱在怀里,听到崔氏哭得泣不成声,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心疼娘亲和哥哥被人欺负,愤怒陈老太太做事太绝,要让娘亲带着他们净身出户。 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她的身体里散发出来,对着陈老太便扑了过去。 陈老太正骂得起劲,突然飞来一阵莫名的风,竟然刮得她一个趔趄,啪地一下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一旁的人群里走出一名老者,沉着脸,对陈老太太道:“就是要分家,也没有说连个容身的地方都不给的。老大在家的时候干活最多,你们家现在住的房子还是他在家的时候盖起来的呢。还有家里的地,眼看就要收成了,哪能一块都不给他们娘几个?真要是这样,分家我是不会给签字的,签了这样的字我怕遭雷劈。” 说话的老者是村长,在这个偏僻的山野里,村长就是当地最有权威的人物。 果然,陈老太太的气焰在村长站出来说话的时候弱了一点,不再骂骂咧咧,但也嘟哝道:“又没说一间屋子也不给,山脚下不是有两间看庄稼的屋子吗,就给他们去住好了。正好旁边的那块地离得也近,一并也分给他们。” 第二章 天界小灵仙 村长一听,当即冷下脸来,“这怎么能行?谁都知道那块地有多穷,根本出不了多少粮食不说,就连浇水都是个麻烦事。还有那房子,都出了村子了,你让他们住在那里,弱的弱小的小,万一有野兽下山怎么办?这样分不行。把东西分成三份,抓阄。” 陈老太一听抓阄,立刻不干了。 凭什么抓阄?谁知道会抓到什么?万一被那一家丧门星抓到主屋,自己不得活活气死? 越想越不甘心,当即两脚一蹬,拍着大腿便哭了起来,“我在这家里苦熬这么多年,老大不是我生的,我也把他拉扯大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就做不了这点主了?” “村长说我分家不公平,想做好人,你拿你自己家的东西去做,凭什么非逼着我老婆子往外分东西?” “我分给他们的都是一样的,多出来的那些是我老婆子留给自己养老的,难道这点村长也不允许吗?村长是想让我一点养老的使费都不留,到时候死了都没本钱去埋是不是?村长这是要逼死人啊,大家评评理啊……” 哭声震天,她还真能豁得出去这张脸。 嘉宝儿听着陈老太聒噪的哭喊,烦躁地动了动身子。 这个老东西,光摔倒她根本不管用,看起来得给她狠点的教训才成。 崔氏以为她不舒服,赶紧一边哭,一边将她往怀里拢了拢。 村长见陈老太撒泼,头疼地皱起了眉头。 陈老太可不管别人怎么看,只知道这个时候再不闹往后就没机会了,反正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于是甩了甩鼻涕,又哭喊起来:“分了这次家,往后我老婆子生老病死都不用老大家管,不然我死也死在他们家里,谁也别想好过。” 这话带了威胁的意味,村长倒是没有想到养老这一层,不由也被她的话唬住了。 看一眼崔氏和孩子们,要是陈老太非得逼着他们养老,就今天这情形,很明显那老虔婆能折腾死这娘几个。 一时间,村长也犯了难。 而此时的崔氏却算是看明白了,闹到这种地步,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也不管她如何哀求,婆母都铁了心要把他们赶出家门。 今天拿生病的嘉宝儿说事,只是婆母的一个借口而已。 再继续求下去,婆母逼她伺候养老,想想婆母的彪悍和不讲道理,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转头看一眼儿子们,还有怀里的嘉宝儿,崔氏咬了咬牙。 一狠心,对村长道:“既然娘非要把我们分出去,再不答应就是我们不孝。那就依娘说的,给我们山上的那片地和那两间屋子,老大留下的饷银和嘉宝儿的银子我们也不要了,我们的孝心已经尽足了,娘的生老病死再也与我们无关。” 婆母放话再留下去就让他们不得安生,她要是再不走,自己死了不要紧,孩子们怎么办? 村长叹了口气,旁的事情他可以帮衬说句公道话,养老孝顺的事情上他却不能置喙。 当今以孝治天下,谁敢拦着不给当婆婆的养老? 真要是那样做,老太婆该到官府去告他了。 如今是陈老太自己说出只要同意她的分家方案,就免了老大家的养老,而且宁愿往后生老病死都与老大家无关。 尽管为的是吞没老大一家的财产,却也不失为一个从此再无麻烦的机会。 至于那娘几个分不到多少粮食,唉,只有自己组织村里几户劳力多的人家帮衬一下,让陈老大一家渡过难关再说了。 毕竟当初陈老大在家的时候,没少为乡里乡亲的出力,那年冬天下大雪,要不是陈老大带村子里的年轻人上山打猎,村子里有一大半人都得饿死。 这份恩情,村子里的人是都记着的。 既然崔氏宁愿吃亏也同意与陈老太分家,村长便找来村子里几名德高望重的人做见证,当场写好了分家文书。 签字盖章,一式三份,一份交给崔氏,一份交给陈老太,一份放在村长家里保存。 分好了家,陈老太直接不让崔氏娘几个回老宅了。 崔氏怀里抱着嘉宝儿,身边跟着两个儿子,老大陈然和老二陈浩,向山脚边的屋子走去。 嘉宝儿趴在崔氏的肩头,陈老太拍拍身上的土,抬头,正好看见嘉宝儿对着她,冷冷地笑。 那笑有些淡,有些瘆人,陈老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见鬼了,一个差点死了的女娃子,有什么好怕的? 再抬头看回去,嘉宝儿还在对她笑,陈老太狠狠地对着嘉宝儿啐了一口,“呸,丧门星。” 扑通。 脚下突然出现一块石头,还没等陈老太多么得意,便被石头绊倒,狠狠地摔了出去。 这一摔,门牙正好磕在另一块石头上,当场便掉了下来。 嘴里的血顿时流得下巴都是,把一旁的人吓了一大跳。 天啊,报应竟然来的这样快? 简直太让人心里痛快了。 看看前面走着的崔氏和孩子们,真是可怜。 再看看老刁婆,怎么不摔花她的脸呢? 没人同情她,大家调头就走。 抬头望天,烈日高悬,白花花晒得人发晕。 这样的天气别说是庄稼,就连人都有气无力。 人群越走越远,嘉宝儿闭上眼睛,静静地修复刚才损失的灵力。 她不是原来的嘉宝儿,原来的嘉宝儿刚才就死了。她是天界的小灵仙,她的师父统御三界万兽。 二郎神的哮天犬,嫦娥的兔子,观音座前莲花池里的金鱼,甚至连角落里的蚂蚁都听她师父调遣。 师父说以后要将衣钵传给她,可她不好好修行,总是出去惹祸。 不是给哮天犬烧了毛,就是差点将金鱼晒干,动不动被人告上门来。 师父气得吹胡子瞪眼,还说她灵力有限,得到人间去历练,然后便带她下来了。 恰好走到嘉宝儿身边,师父把她一推,就把她推进了刚刚断气的嘉宝儿身上。 没想到一落人间便遇见这么一档子事,那个刁钻的陈老太惹怒了她,被她狠狠地惩治了一番。 只不过因为她太小,法力还不能在凡间随心所欲地用,刚才的法术也是她透支才达成的。 如今放松下来,她便感觉出了全身无力,随便一阵风就能被吹走似的。 老老实实趴在崔氏的怀里,渐渐地睡了过去。 第三章 兔子是自己撞晕的你信不信 燥热的七月,烈日直直地射下来。 土地干得裂开了深深的沟壑,地里的庄稼蔫头耷脑,溪里河里都已经找不到一点水,就连树叶都开始干枯。 再不下雨,庄稼喝不饱水,收成定会减产不少。 村长叹了口气,带着几个人跟在崔氏后面,准备去帮他们将屋子院子收拾一下。 不管怎么说,好歹先让这娘几个能住下。 跟来的几个婆娘一边叹气,一边哀愁道:“老天爷真的不打算让人活了吗?真要是没了粮食,今年冬天可怎么熬啊?” “唉。”众人哀叹着,脸上愁容满面。 终于到了山脚下的屋子,院子里杂草丛生,门窗看上去也破败不堪,几乎快要掉下来一般。 几只老鼠迅速地跑过去,草丛里接着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众人又开始叹气,这样的地方可怎么住人?要是大家不来帮忙,崔氏娘几个还真够呛能收拾得出来。 想到刚才陈老太磕掉了门牙,真觉得应该让她再磕重些才能解气。 黑心的老东西,也不怕遭报应。 嘴里骂着,手上都开始忙碌起来。 崔氏在院子外的树荫下收拾出一块干净点的地方,将嘉宝儿放在陈浩的怀里,道:“你就抱着妹妹在这里,你妹妹刚退烧,你别扰了她,让你妹妹多睡一会。” 陈浩郑重地点点头,道:“娘亲放心,我会看好妹妹的。” “好。”崔氏摸了摸儿子的头,转身也去屋子里擦拭起来。 众人足足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才将院子收拾出个大概。村长对崔氏道:“这屋子暂时能住人了,你先带孩子凑合着住。等忙过秋收,我再带大家伙儿过来帮忙把屋子加固加固,免得冬天来了扛不住大风。” 崔氏连忙点头称谢。 家里什么都没有,连口水都没请大家喝,她心里很不过意,千恩万谢地把众人送出去很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回来。 屋子只有两间,一间是堂屋,一间是卧室,卧室里是一铺大炕,炕上铺着刚用草编好的草席。 草席带着青草的清香,嘉宝儿醒了的时候,使劲嗅了嗅那香味,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转眼看过去。 这个家好穷啊。 家徒四壁,断壁残垣,屋顶黑突突的。 看得她心头发沉。 看一眼正关心地看着她的二哥一眼,再想想崔氏宁愿被赶出来也要护着她的情景,她的心头一暖。 原来有娘亲的感觉是这个样子的。 师父一直告诉嘉宝儿要做一个有良心的小灵仙,既然娘亲和哥哥对她那么好,她是不是也应该做点什么? 想至此,她闭上眼睛,嘴唇轻轻地翕动了两下。 陈然正和崔氏在山脚下找野菜,家里只有一小口袋粮食,得用野菜和粮食混着煮,他们才能熬到秋收。 突然,一只野兔直直地向着陈然冲了过来,不等陈然有什么反应,那野兔竟自己撞在他面前装野菜的筐子上,直接晕了过去。 天啊。 还有这样的好事! 崔氏和陈然惊喜坏了。 赶紧将野兔绑起来扔进筐子,不等忙完这一切,又一只野兔也冲了过来。 就那样在崔氏和陈然的眼皮子底下,自己把自己撞晕在陈然的筐子上。 二人懵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只撞晕是凑巧,两只也撞晕,而且都是自己主动跑过来撞在陈然筐子上的,怎么看,都不敢再说那是凑巧。 天啊。 天啊。 这是老天开恩了吗? 崔氏赶紧跪下来,虔诚地对着老天拜了又拜,陈然见状,也赶紧像母亲那样跪下,磕了好几个头。 屋子里的嘉宝儿放心地抿了抿嘴唇,喝起二哥端来的水。 “呸。”一口下去,嘉宝儿忍不住吐了出来。 这水好难喝,发涩不说,还浑浊的很。 陈浩心疼地看着她,小声道:“村子里的井早就打不上水来了,大家都到三里外的泥塘里淘水,沉淀沉淀凑合着喝。妹妹将就一下,等娘和哥哥回来给你煮粥喝。” 叹息一声,嘉宝儿两眼望着屋顶,灵识搜寻起村子里的水井来。 村里总共两口井,一口是村民吃的水,一口是浆洗浇地用的水。 如今别说是吃的水,就连浆洗浇地的都干透了。 想到那群热心肠的乡亲们,嘉宝儿闭上眼睛,嘴里又开始翕动起来。 过了一会,她失望地睁开眼睛。 不行。 今天灵力使用过多,她现在无法让井里的水涌上来。 只能老老实实歇着,等明天再说。 陈浩见妹妹不睡了,便把嘉宝儿抱下炕来,对她道:“咱们到院子里透透气吧,一会娘亲和哥哥回来,一眼就能看见咱们。” 嘉宝儿点点头,乖乖地趴在哥哥背上,来到院子里。 难怪哥哥说一眼便能看见,这院子连个院墙都没有,只用树枝围了一圈栅栏,别说是人,就是一只狗都能随便跳进来霍霍一番。 这样的院子万一有山上的野兽下来,挡都挡不住。 唉。 陈老太这是盼着他们都死在野兽的口里,幸灾乐祸啊。 嘉宝儿的眸子暗了暗,那老刁婆子,确实不是个东西。 崔氏和陈然捡到两只野兔,也顾不得再挖野菜,当即挎着筐子回来了。 老远便看见陈浩领着嘉宝儿站在院子里,太阳刚刚下去一点,地上的热气烤得人发慌。 崔氏走进来,责怪陈浩道:“谁让你带妹妹出来的,你妹妹刚好,万一热着了怎么办?” 陈浩担忧地看一眼嘉宝儿,也是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嘉宝儿对着他一笑,便对崔氏道:“娘亲不怕,嘉宝儿不怕热,嘉宝儿让哥哥出来的,不怪哥哥。” 软糯的话从一个刚刚三岁半的小娃子嘴里说出来,崔氏和两个哥哥的心都要化了。 陈然将筐子往前一递,高兴地对嘉宝儿道:“看,哥哥抓到的野兔,一会就宰了炖给嘉宝儿吃啊。” 嘉宝儿高兴地眯起了眼睛,拍着小手道:“哦哦哦太好了,今晚有肉肉七了。” 陈浩也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今晚有肉肉吃了。” 两只野兔,还很肥,四个人吃,可以饱餐一顿,就算是庆贺他们搬到新家了。 当晚,山脚下的屋子里欢声笑语,肉香从烟囱里冒出来,飘出去很远很远。 第四章 两天后会下雨 村子里。 陈老太坐在炕上,等着儿媳给她端饭上来。 掉落的门牙已经无法再按上,让她说话都漏着风,“崔系那个贱人,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银子的事,这系想让贼来惦记咱们吗?早知道就该磋磨死她,她知道太多,留着就系个祸害。” 二儿子陈猛听她说话都听得累,想到今天陈老太莫名跌掉门牙,心有余悸地道:“还是先等等吧,今天娘亲突然被石头绊倒,儿子心里惊的慌。咱们先放着他们,等过去这段日子再说。” 陈老太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嫁给陈老头的时候,陈老头前面的妻子病死了,留下一个陈老大才七岁。 过门的第二年陈老太便生下了自己的儿子,第三年是个女儿,第四年又是一个儿子。 陈老头七年前死了,这几个孩子都是陈老大看大的。 老二陈猛随了母亲,生性凉薄,没有人情味。今年二十一岁,娶的是邻村老刘家的闺女,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四岁一个两岁。 老三陈志随爹爹陈老头,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如今在镇子上的一家粮行里干活。因为未婚妻要守孝,所以还未成家。平日里很少回来,今天恰好没有在家。 闺女陈香今年二十,嫁给了镇子上的一家屠户,平日里经常往娘家送点肉末骨头的,犒劳犒劳娘家人。 但是每次回来的时候,她都特意叮嘱老娘:“煮出来的肉不要给那些短命鬼吃。” 说的短命鬼就是崔氏和孩子们。 陈老太自然不会给他们吃,馋得陈然和陈浩眼巴巴地闻着从他们屋子里飘出来的香味,问娘亲:“咱们什么时候也能吃点肉?” 今天,他们终于吃上肉了。 而且可以放开了吃,不用看祖母他们的脸色,也不用先把好肉都孝敬祖母。 娘亲掰下两只兔子后腿给嘉宝儿,又将另外两只兔子后腿掰下来,分给陈然和陈浩。 陈然懂事地把自己碗里的兔子腿夹给崔氏:“娘,您吃。” 崔氏心疼地摸摸他瘦弱的肩膀,道:“娘不爱吃,你们快点吃,吃肉有力气,长的快,就能帮娘干活了。” 嘉宝儿眨巴眨巴眼睛,将碗里的兔子腿递给崔氏,道:“娘亲七。” 说完嘟着嘴,一副崔氏不吃,她也不吃的样子。 崔氏的眼睛瞬间便红了。 这么懂事的孩子,她怎么舍得让婆母扔了卖了,就是再苦再累,她也要把嘉宝儿好好养大。 一家人你让让我,我让让你,吃着香喷喷的兔肉,喝着混合了野菜和兔肉汤的糙米粥,终于吃了人生中的第一顿饱饭,然后便挤在大炕上睡着了。 第二天,嘉宝儿是被热醒的。 睁开眼便听见外面有人在叫娘亲。 “陈大嫂,大家都去求雨,你也来吧。” 崔氏连忙回道:“好好,你先走一步,我这就收拾收拾过去。” 求雨? 嘉宝儿皱着眉头,从炕上爬了起来。 刚迈出屋子,便被太阳晃了一下眼睛。 “哎哟嘉宝儿,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屋子去,外面太热,小心中了暑气。有什么事叫哥哥们干,一会哥哥们就打水回来了,嘉宝儿乖,别出来啊。” 崔氏看见嘉宝儿,一叠声的叮嘱着。 嘉宝儿抬头看看天。 明晃晃地太阳照在人身上,好像要将一切都烤化了似的,天上连一丝云彩都没有。 真不知道雨在哪里?又到哪里去求雨? 问娘亲,崔氏道:“找道长查了查,说今天是龙王出游的好日子。大家去求龙王发发善心,哪怕是下一点呢,好歹让庄稼喝上点水,不然这粮食……” 想到嘉宝儿是个小孩子,跟她说这些她也听不懂,崔氏停住了话头。 陈然和陈浩回来了,两个抬着的木桶里只有大半桶水,还是浑浊的尚未沉淀的。 崔氏叹了口气,对兄弟二人道:“娘跟村里人去求雨,你们俩在家里守着妹妹,等会娘亲回来你们再去担一桶水回来。” 兄弟二人点点头,“娘亲放心,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在家看妹妹。” 摸了摸孩子们的头,崔氏往篮子里挎了点糙米,便转身随村人一起走了。 陈然蹲下来,将嘉宝儿抱在怀里,往门外的大树下走去。 那里多少有点阴凉,风从山上吹过来,能带来点凉意,不至于让妹妹中了暑气。 陈浩扫了扫石头上的土,陈然将嘉宝儿放在上面坐着,兄弟俩这才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 陈然喃喃地道:“真希望他们能求来雨,不然粮食长不好,大家都绝了生路,出去讨饭都没有地方讨上。” 说完,也像大人一样,深深地叹了口气。 嘉宝儿坐在石头上,眼睛亮闪闪地盯着陈然,眼里都是对哥哥的爱惜。 师父给她选了一户好人家,让她能在这穷苦的人间得到真情实意,她很珍惜。 见嘉宝儿热出了汗,陈然刚要用袖子给妹妹擦汗,又担心弄脏妹妹,便翻出衣袖的里侧,给妹妹擦了擦脸。 然后靠近一点坐过去,让嘉宝儿依偎在自己身上。 “哥哥不急,两天以后就会下雨。” 嘉宝儿将头靠在陈然身上,嘴里喃喃地道。 陈然一听,忍不住笑了。 妹妹真可爱,还知道说些哄人高兴的话。 哪怕知道那话是假的,但是也听得人心里暖烘烘的,真好。 殊不知,嘉宝儿说的是真的。 她的灵力告诉她,两天以后会下雨。雨还挺大,但是下的时间不会太长。 所以,最好能积存下来一些。 伸手将嘉宝儿抱起来,陈然带着陈浩向前走去,“看看咱们家分的地去,不下雨的话,得想想其他办法,看能不能引点山上的水下来。” “山上有水吗?”嘉宝儿好奇地问。 陈然点点头,“是啊,就是离得有些远,还要经过密林。林子里有毒蛇和野兽,大家都不敢过去,所以没有人去那里打水。” 嘉宝儿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闭上眼睛,灵识向山中间飞去。 漫山遍野的树木和动物,在两座山的中间,有一片面积不小的水潭,动物们正在水边喝水嬉戏,那里人迹罕至,就像世外桃源。 嘉宝儿皱皱眉头,灵识瞬间飞了回来。 水潭里的水再多,也没人敢打那些水的主意。 因为水潭离村子不是多近,再加上村里年轻还会狩猎的人不多,打不过山上的野兽,这么多年了,便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下来。 要不是今年干旱得厉害,自己家里又分了一块山脚下最贫瘠的地,陈然也不会去想能不能从山上引水。 第五章 狗狗给奶娃娃下跪 嘉宝儿默默地趴在大哥肩头,没过一会又呼呼大睡起来。 师父说她太小,多练习使用灵力,然后再通过睡觉快速恢复灵力,就可以慢慢得到提升。 直到崔氏回来将她接到怀里抱着,她都没有醒。 崔氏让儿子们再去抬一桶水,便回了屋子。 炕上的草席通过暴晒已经干透,重新铺上去,没有了昨天的湿气,透出来的青草香淡淡地灌入嘉宝儿的鼻腔,闻着比天界上的花草还要舒服。 嘉宝儿睡得香甜,嘴里噙起了一抹微笑。 扑通。 木桶倒地的声音,一下子将她从梦中惊醒了。 接着是崔氏小声责备的声音:“小点声,别把你妹妹惊醒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是怎么划破的?都流血了,疼不疼?” 陈浩一边嘶嘶着,一边也小声道:“不疼,娘亲别担心。我和哥哥好不容易淘了水走到村口,结果遇见二叔,非要我们把水倒给他,不给便踢我。我往后一退被石头划了下,不打紧,一会就不出血了。” 崔氏的声音哽咽了:“怎么能这么欺负人?都分家了还不行,都怪娘亲没有用,护不住你们。” 陈然和陈浩赶紧道:“娘别这么说,二叔和祖母想要不讲理了,就是爹爹在家也不管用。往后咱们不理他们便是,儿子看见他就躲远点,再不让他打到身上,娘亲放心好了。” 嘉宝儿在炕上听着娘亲和哥哥们在院子里说的话,心都要碎了。 好心疼啊。 这么好的娘亲和哥哥,平白无故被人打了还不敢吭声。 这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 妈的。 小灵仙可杀不可辱! 陈猛这个王八蛋,找抽呢。 想到这里,嘉宝儿用手拍了拍窗户。 崔氏一听,连忙对儿子们道:“你妹妹醒了,快过去看看,别让她从炕上掉下来。” 兄弟二人连忙往屋子里跑。 进门便看见妹妹站在炕沿上,摇摇晃晃地张着手等人来接。 陈然赶紧快走两步,将嘉宝儿背在背上,小声责怪道:“怎么又站在炕沿上,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嘻嘻,”嘉宝儿笑着,抓了抓陈浩的衣服,“哥哥背嘉宝儿,村里玩,嘉宝儿要找狗狗玩。” 她说的狗子,是村长家的母狗,眼看就要生小狗了,村长婆娘孙大娘说过要送给他们一只。 他们在村子里的时候,天天过去看母狗,昨天吃过的兔子骨头他们都留着了,就是打算今天给母狗送过去的。 今天早上一开门,门口又有两只自己撞晕的兔子,崔氏也收拾了出来,让他们给孙大娘带一只过去。 以往陈老太不给他们吃饱的时候,孙大娘经常偷偷给他们拿点东西吃,没少帮衬他们。 崔氏说做人要记得恩情,千万不能忘本。 他们都记得娘亲的话,对村长和孙大娘也打心底里敬重。 陈然背着嘉宝儿,领着陈浩,跟崔氏打了声招呼,便向村里走去。 还是昨天的那条路,路边的庄稼耷拉着叶子,连头都抬不起来。脚下的地都裂开了口子,就连一旁的树木也懒洋洋地站着,连点风都没有。 来到村长家,门没有关。 村子里的人家几乎都这样,早上醒来打开门便不再关。 这里地处两府交界处,平日里连只鸟都不爱往这里飞,更何况是外人。 来来往往都是村长里的那帮人,谁不认识谁? 见陈然进来,孙大娘连忙道:“来的正好,我刚蒸出来的饼子,正准备让你大伯送几个过去给你们吃呢。来,快点坐下,趁热吃吧。” 陈然将手里的兔子送上去,对孙大娘道:“今天早上娘亲在山脚下抓了两只兔子,让我送一只过来吃。还有一些兔子骨头,是给狗子留的,我们想先去喂狗子,可以吗?” 他不敢说这兔子是自己撞晕的,说出来谁也不信,还会以为他吹牛。 孙大娘见到收拾好的兔子,惊喜不已。 “山脚下还能抓到兔子?真是没想到,好好好,去喂狗儿吧,差不多就这两天就要生了,等生出了,大娘给你们挑最好看的一只。” 嘉宝儿趴在陈然的后背上,对孙大娘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娘真好,娘亲哥哥都说大娘好,嘉宝儿稀饭大娘,等嘉宝儿长大了,要抓好多好多的兔子给您养。” “哎哟好好好,大娘就等着嘉宝儿孝顺大娘了。” 这么小的孩子,说出来的话清晰又有条理,软糯软糯的声音听得孙大娘心里熨帖的不行。 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长得还格外的好看,谁见了都想抱一抱。 也就陈老太那瞎了眼的非要扔了她,当时孙大娘还想,要是扔出来的话自己就去捡回来,怎么还养不大一个小娃子了? …… 狗子的窝就在后院。 看见陈然过去,狗子跳得十分欢脱。 等到陈然将嘉宝儿从背上放下来的时候,狗子突然夹起尾巴,往后退了退,不敢乱跳了。 嘉宝儿蹲下来,摸了摸瑟瑟发抖的狗子,对它说道:“狗狗别怕,我跟哥哥来看你,你快啃骨头,吃饱了生一窝最棒的小宝宝。” 陈浩正要笑妹妹狗子听不懂人的话,就见狗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点完头还不算,狗子竟然将两只前爪蜷缩起来,反过去跪了下来。 这举动一下子把陈然和陈浩惊呆了。 以前也带妹妹来过这里,怎么没见狗子这么规矩呢?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 看一眼手里的兔子骨头,兄弟俩恍然大悟,原来以前没带骨头,今天带骨头了。 陈然笑着摸了摸狗子的脑袋,“你这没出息的家伙,有骨头就知道下跪了?往后多给你送点骨头过来吃,看把你可怜的。” 狗子耷拉着耳朵,眼睛不敢往嘉宝儿的身上瞟。 嘉宝儿一看就知道它认得自己的原身,哥哥在眼前,又不能说的太明白。 便也学哥哥摸了摸狗子的头,道:“快七,往后有了骨头还给你送。” 狗子哦呜一声,站起身来走到饭盆前,啃起骨头来。 眼见着狗子几口就将骨头吞进了肚子,几人这才站起来往前院走去。 孙大娘早就盛好了糙米粥,还将饼子切成一块一块,拌了点自己种的生菜和鸡蛋,让孩子们坐下吃饭。 陈然和陈浩懂事,知道谁家的粮食都不多,每人吃了一小碗便放下了。 嘉宝儿吃得香甜,但是才三岁半的孩子,吃再多又能有多少。 不过一会的工夫,孩子们就都放下了筷子。 第六章 谁打哥哥就烧谁 孙大娘心酸地看着他们,对村长孙老头道:“都是陈老太那老东西把孩子磋磨的,看他们一个个连点东西都不敢吃,我心里真不好受,唉。” 村长吧嗒了几口旱烟,对孙大娘道:“一会给孩子们带俩饼子回去,晚上当干粮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吃饱。” 孙大娘答应着赶紧起来收拾。 嘉宝儿眼珠子转了转,目光停在正屋当中的一幅画像上不动了。 那个一个少年的画像,画像已经有些模糊,看上去不是太真切。 离开村长家以后,嘉宝儿问起村长家的那幅画像。 陈然沉默半晌,才对嘉宝儿道:“听娘亲说那是大娘唯一的儿子,十五岁那年冬天家家户户没吃的,他和几个人一起到山上狩猎,掉下悬崖摔死了。” 啊? 嘉宝儿的心猛地抽疼了一下。 多好的一对老人,竟然会遭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 好可怜啊。 “往后,咱们对他们好点吧。”陈浩突然说了一句。 几个孩子郑重地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去。 他们是去看水井的。 嘉宝儿非说自己好奇,想看看水井为什么会干涸。 陈然拗不过她,大热天又不想招惹她,便让陈浩用衣服支起一个凉棚,给嘉宝儿挡住头顶上的太阳,向水井的方向走去。 路上要经过陈老太的家,陈老太家院门大开,屋子里飘出饭菜的味道,想必也正在做饭。 嘉宝儿闭上眼睛,嘴里轻轻地翕动起来。 刚才陈猛伤了陈浩,她很生气。 便找了个看水井的借口,特意过来算账。 院子里。 突然,屋里传出陈家二儿媳刘氏惊呼的声音,“啊呀娘呀,着火了,快,快救火啊。” 火塘里的火烧的好好的,莫名其妙就窜了出来,差点窜到正往里添柴的刘氏头上。 刘氏往后一躲,那火没了挡路的,一下子便窜到了身后挂着的布帘上。 布帘遇火即燃,火势还不弱,瞬间便窜了上去。 惊得正在里屋和陈老太说话的陈猛差点摔倒。 赶紧几步跨过去用手去拽那布帘。 哪知道布帘被他一扯,那火噼里啪啦便落在了他的身上脸上甚至头发上,烧的他跳着脚地往屋子外面跑。 陈老太一叠声地骂已经吓呆了的刘氏:“你系个死人啊,还不赶紧拿水来。” 刘氏大梦初醒般,提着水桶便冲了出去。 奈何桶里的水不多,陈猛偷懒,强夺了陈然兄弟俩的水以后再没去淘水。做饭用去一些,剩下的还不够装个几碗。 眼见这点水熄灭不了陈猛身上的火,陈猛直接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一连翻了好几个滚,再加上刘氏锄了些土扔到他身上,火才慢慢熄灭了。 陈家的动静太大,早就惊动了四邻们。 此时再看陈猛,头发被烧焦了一块,衣服被烧破了,就连脸上也烧起了俩燎泡。 疼得他吸溜吸溜的,样子相当狼狈。 众人看看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的陈老太,掉落的门牙那里成了一个黑洞,再看看被火烧得不敢动弹的陈猛。 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怕不是他们坏事做太多,家里遭了噬报? 毕竟昨天刚刚逼着那娘几个搬到山脚下去,今天又有人看见陈猛抢侄子的水,还将陈浩踢倒受了伤。 这样的人家,唉,离得远一些吧。 众人摇着头,叹息着走开了。 水井里的水确实已经干透,几个孩子过去转了一圈见没什么意思,便急急忙忙往家赶。 陈然背着嘉宝儿,陈浩抱着孙大娘给的饼子。 再次路过陈老太的家,院门已经关上了。 嘉宝儿对着陈家大门,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今天没烧死陈猛,是因为自己灵力不够。 想到再过一天就可以下雨,水井里自然就会积蓄下雨水,嘉宝儿便歇了给水井冒水的念头,专心趴在哥哥背上,被哥哥背回了家。 再过一会,哥哥和娘亲该去挖野菜了。 到时候得再让哥哥捡点什么回来做着吃才是。 她想起了孙大娘院子里的那几只鸡,今天在孙大娘家里吃饭,孙大娘拌的菜里有炒熟的鸡蛋,特别香。 孙大娘说鸡蛋是家里的那几只鸡下的,她也想让自己家有鸡蛋吃。 今天,就让娘亲和哥哥抓几只野鸡回来吧。 这样想着,嘉宝儿又呼呼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炕上,外面没有一点动静,娘亲已经带着大哥上了山。 天旱成了这个样子,村里的人都上山挖野菜,真不知道娘亲他们能找到多少菜回来。 昨天捡到两只兔子的时候没被旁人看见,今天不知道娘亲和哥哥的身边有没有人。 嘉宝儿想了想,推了推身边睡着了的二哥。 陈浩被嘉宝儿推醒,猛地坐起来,看了看嘉宝儿,这才放心地晃了晃脑袋。 刚才一不小心睡着了,要是让大哥知道,又得训他了。 “二哥,咱们去找娘亲吧?”嘉宝儿道。 陈浩一听,赶紧摇头道:“不行不行,外面这么热,娘亲要是看见我带你出去,会揍我的。” 嘉宝儿皱着小眉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不让去找娘亲,怎么避开旁人给娘亲送野鸡? 总不能再像早上送兔子那样送到门口吧。 送到门口的话,娘亲铁定会怀疑是不是有人特意送来的,说不定娘亲为了不占人便宜,打死都不让他们吃呢。 那可怎么办? 这样想着,她闭上眼睛,灵识又飞了出去。 其实这样更耗费灵力,可是她没办法。 二哥不带她出去,她的肉身才三岁半,自己跑不了多远,随便一条狗都能扑倒她。 离了哥哥们的帮助,她哪里都去不了。 灵识飞了一会就找到了娘亲和哥哥。 他们的周围果然还有其他人,大家都在找野菜,野菜不多,人们三三两两地散落各个角落。 哥哥正在和孙大娘说话,“昨天我妹妹还说再过两天就能下雨,呵呵,我妹妹真好玩。” 嘉宝儿听到哥哥笑她,小嘴噘了噘。 大哥不信她,等明天下雨的时候,看他们惊不惊掉下巴。 哼。 灵识飞过大哥,又向着娘亲飞去。 第七章 得让野鸡来下蛋 娘亲身边有个姓胡的婶娘,两个人正在说着悄悄话。 “陈大嫂,陈大哥都这么多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边关危险,不是我说话难听,说不定……己拉扯这么多孩子,这日子可怎么熬?要我说,你还是找个人改嫁吧,最起码能帮你把这几个孩子养大。” 崔氏摇了摇头,对胡婶娘道:“大有哥走的时候对我说,无论如何在家里等着他,我也答应了。这才六年,不算多,我等得起。既然答应了的事情,就是这辈子都让我等,我也得等下去。” 胡婶娘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都是穷苦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农村改嫁的女子并不少。 她也是看崔氏娘几个可怜,才想帮她重新找户人家的。 嘉宝儿没见过爹爹什么样,但是爹爹这么多年不回来,她知道娘亲偷偷哭过好几次。 为了这个,她也生爹爹的气。 等爹爹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狠狠地惩罚他,让他给娘洗脚丫子,不然就不让他吃饭睡觉。 这样想着,她抬头看了看周围。 周围有人,都在几十米外挖野菜,要是野鸡对着娘亲飞过来,相信那些人半路想截都截不住。 只是眼前有个胡婶娘…… 算了,她也是个热心肠的人,曾经为了替娘亲说话,和陈老太吵过一架。 今天也送她一只鸡,就当是报答当年的那一架了。 嘉宝儿嘴唇翕动,对着娘亲的野菜筐子一指。 呼啦啦,天空中突然飞来几只野鸡,不等众人惊呼出声,便对着崔氏的野菜筐子直直飞了过去。 有那手脚利索的赶紧站起来抓,却连根鸡毛都没抓住。 眼睁睁地看着野鸡飞进崔氏的筐子里,然后窝在那里不动了。 这一幕直接把众人的眼珠子都惊得快要掉出来。 见鬼了! 见过野鸡,也见过野鸡对着一个地方飞,但是却从来没见过自己飞进筐子之后,连跑都不跑的。 陈老大家这婆娘,是祖坟冒青烟了? 一旁的胡婶娘羡慕的眼冒星星。 两个人隔得这么近,好几只野鸡,竟然一只接一只地往崔氏的筐子里跳。 那筐子挤得都要塞不下了,也没有一只想要跑出来。 正羡慕呢,天上又飞下来一只野鸡,不等其他人跳起来抓它,又对着胡婶娘飞了过去。 这一次,终于飞进了胡婶娘的筐子里。 山脚下挖野菜的人彻底傻了眼。 有羡慕的,有喊邪门的。 胡婶娘心里美得都要冒泡泡了。 前儿个闺女风寒刚好,正需要补一补,没想到今天进山就捡到野鸡了,哪怕只有一只她也很满足啊。 看着身旁崔氏筐子里的那一堆野鸡,胡婶娘心里一动。 自己是不是跟着崔氏沾的光,得了崔氏的福报了?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山脚下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崔氏的筐子里飞满野鸡,而且那野鸡都老半天了,竟没有一只往外飞的。 只有自己离崔氏最近,也一直和崔氏交好,所以,有福报,崔氏也分给自己一点了? 压着心底小小的激动,胡婶娘看崔氏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崇拜。 拉了拉正在愣怔的崔氏,胡婶娘道:“咱们快走吧,一下子得了那么多野鸡,小心有人眼红。” 毕竟来挖野菜的人不光有他们村子的,也有隔壁村子的。 野鸡自动入筐这么轰动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 趁着他们离得远看不分明,走为上策。 此时陈然也和孙大娘走了过来,接过崔氏背上的筐子,陈然什么话都没说便往家里走去。 刚才的那一幕太令人震惊,周围的人全都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一边,还没回过味来呢。 他的腿脚比娘亲的快,背上筐子一步能顶娘亲好几步。 等他们回过味来,他已经走出去老远,就是想抢都抢不到。 嘉宝儿的灵识直到陈然远远看见家门的时候才收了回来。 一回来,便轰然躺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也没见到崔氏和孙大娘她们进来以后,发现筐子里有五只母鸡一只公鸡之后,那高兴地又蹦又跳的欢喜模样。 摸摸几只母鸡肚子里都有蛋,崔氏送了孙大娘一只,让她带回去下蛋。 又将剩下的野鸡翅膀剪了,以免它们飞出去,然后便在后院圈出一块地方来,将野鸡全都放了进去。 以后的每一天,他们家也可以有鸡蛋捡了。 怎么觉得这日子从分家之后,越过越有盼头了呢? 进屋看了看睡在炕上的嘉宝儿,崔氏心里暗暗决定,以后每天给嘉宝儿蒸个鸡蛋羹,补补身子。 看这孩子虚的,天天睡觉都睡不够。 这一次,嘉宝儿连当天的晚饭都没有吃,直接睡到第二天母鸡咕咕叫才醒过来。 循着母鸡的叫声,她满意地来到屋子后面,看着那几只胖乎乎的家伙。 娘亲可真会留,一只公鸡,四只母鸡。 公鸡一会炖了吃,母鸡每天下四个鸡蛋,正好一人一个。 哥哥们正长身子,需要补充营养。 娘亲瘦弱不堪,需要补充营养。 而她每日要操那么多的心,还动不动调动灵力出去,更需要补充营养。 只有鸡蛋还不够,还得弄点其他东西才行。 她现在的这具小身板,需要多吃点好东西,才能快快的长起来。 长大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让娘亲和哥哥们都过上好日子了。 历练什么鬼,得暂时抛诸脑后。 眼前最紧要的,是四个鸡蛋。 嘉宝儿的注意力又回到鸡屁股上。 因为盯得太近,紧张得那几只野母鸡屁股夹紧,生怕鸡蛋有个什么闪失,自己被灵童炖了喝汤。 终于,在它们实在憋不住的时候,一只母鸡屁股一松,一颗鸡蛋轻轻被它下在脚下松软的泥土里。 接着,是另一只,再一只,最后一只。 四只母鸡齐齐下了蛋,看着小灵仙满意的笑脸,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转身,又赶紧去找虫子吃了。 不赶紧吃点东西,明天的蛋从哪里来? 只要一天不下蛋,就有被炖的危险。 天啊,任重而道远。 第八章 坏姑姑 嘉宝儿兴奋地用衣服捧起四颗鸡蛋,一边往前院走,一边叫道:“哥哥,娘亲,有鸡蛋七了,有鸡蛋七了。” 一抬头。 呃。 陈香这个坏姑姑,她来干什么? 院子里。 陈香正一肚子怒气的找来,让崔氏给她两只鸡。 今天她一回娘家,便听说了分家的事,正高兴呢,就有人来说昨天崔氏的筐子里凭空飞进去几只野鸡的事情。 一下子把她的怒火就点燃了。 得了那么多野鸡,她崔氏竟然连一只都不给婆婆送过来,不知道婆婆掉了门牙流了好多血,需要补补吗? 谁给她的胆子,敢对婆婆如此不恭敬了? 想想以前崔氏见到自己便是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如今竟敢如此忽视自己的娘亲,陈香怎么可能容忍她这样放肆? 当即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指责起崔氏来。 “我大哥不在家,我娘没有休了你,你就得感激她老人家一辈子。你难道不知道我娘磕破门牙流血吗?为什么凭空得了野鸡,竟敢不拿去孝敬我娘。是不是几日不骂你,你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听了这些话,嘉宝儿气得差点掉了衣服里兜着的鸡蛋。 陈香正好也听见了嘉宝儿欢天喜地喊着有鸡蛋吃的话,转眼看见嘉宝儿衣服里的鸡蛋,顿时火冒三丈,“好啊你个崔氏,有鸡蛋让这个来历不明的贱丫头吃都不孝敬我娘,我看你是活腻了,想让我娘把你休出去了。” “啪。”她正骂的起劲,做梦也没想到,崔氏竟然抬起手,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在崔氏的心目中,骂她不要紧,骂她的嘉宝儿不行。 谁敢骂她的女儿,她就敢打谁。 这一巴掌直接将陈香嘴里的脏话打了回去。 她呆愣愣地看着崔氏,好像不认识一般。 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 她竟然? 敢对自己动手! 啊啊啊! 半晌回过味来,陈香大吼着就往崔氏的身上扑去。 陈然和陈浩也在崔氏的身旁,一看陈香动手打娘亲,当即大叫着,也冲了过去。 一时间,院子里哭声震天,惊动了正去山脚挖野菜的村里人。 等大家急忙跑过来的时候,陈香正和崔氏撕扯在一起,两个孩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把她们两人分开。 嘉宝儿在一旁兜着几个鸡蛋,好像吓傻了。 众人看不过眼,愤怒地喝道:“住手。” “太欺负人了,都分家了,还能找上门来打人。” “住手,再不住手揍她。” “对,揍她。” 平日里和崔氏要好的几个婆娘,恨恨地上来拉陈香,有人还趁机拧了陈香好几下。 陈香一疼,松开了手。 崔氏全身被陈香扯得不成样子,头发蓬乱,衣服也撕破了。嘴角上还有一点血痕,一看就知道是被陈香的指甲挠的。 村长也过来了,黑着脸,沉声问陈香:“说,凭什么打人?” “就是,说,凭什么打人?” 陈香可不怕他们,她来替娘亲这个当婆婆的讨公道,说破天她也有理。 “我来让她孝顺我娘,怎么了?有错吗?” 崔氏伸手护住两个孩子,一张口,哭了起来,“她进门就骂我为什么不给婆母送鸡吃,又骂嘉宝儿是个贱骨头。呜呜呜,明明分家的时候都说了,什么都不给我们,往后婆母的生老病死便也和我们无关。怎么才分了两天,就又来找茬了,太不讲理了,呜呜呜。” 村长一听就火了,狠狠地盯着陈香,“你不知道你娘他们已经将你大哥一家分了出来,连户头都单独立了出来?” “知道啊。”陈香道。 心里却开始犯起了嘀咕。 她没听娘说生老病死都和崔氏无关,难道娘少说了一些? “既然知道分家,就该知道分家的条件吧?”村长的火气快压不住了。 陈香道:“知道啊,不就是把山上这两间屋子给他们,还有那块地也给他们,这样就不用一起吃饭一起住了,也省的看着糟心。” “除此还有呢?”村长喝问。 “还有?”陈香的脸色开始煞白,“还有什么我不知道,没听我娘说完我就来了。我娘门牙磕破流了那么多血,这个黑心的东西竟然连去看望都不去看望。得了野鸡也不送给婆婆养身子,全都自己窝了下来。这样的媳妇不休出去,留着在家里生气吗?” “呸,”村长的火终于爆发了,“是你娘分家的时候亲自说,家里的东西都留给她自己养老用,往后她的生老病就死都与老大家无关了,” “明明家里有银子有房子,你娘可一点都没分给老大一家。她自己也知道这事做的不地道,为了堵住别人的嘴,才说不用老大家养老的,” “分家文书白纸黑字都盖了章,两天不到,你娘就想不认账吗?是不是一向欺负他们娘几个欺负惯了,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随便磋磨人家?听见人家有点好东西了,就想过来抢了去?” “既然想吃鸡,你娘自己怎么不来?你兄弟们呢?什么时候老陈家的事让一个出嫁的姑奶奶来闹腾了?这是当咱们村里的人都死光了吗?当初那文书可有好几个见证人,你要是想闹,我把人都给你叫齐了让你闹,今天不闹出个名堂来你就别想走。” “对,不说出个名堂来就不让她走,太欺负人了。”有人在旁边气愤地喊道。 “就是,把人打成这样,看这一家小的小弱的弱,随便就来打上一顿,太丧良心了。”有婆娘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陈香一下子引起了公愤,心里顿时慌了。 她想说崔氏先动的手。 可是眼前愤怒的人群早就开始对她扔石子,谁还会听得进她的辩解? 嘉宝儿一副害怕的样子,眼泪汪汪地缩在崔氏的怀里,任是谁见了都心疼的不行。 “打,打,打这个黑心的。哥哥不在家,人家都是护着嫂子和侄子,她可倒好,成天叼三窝四的没长点好心眼子。就是揍得轻了,狠狠地揍她一顿,看她以后再敢来找这娘几个的麻烦。” “对,狠狠地打,看她再敢来找麻烦。” 婆娘们最痛恨这种挑事的小姑子大姑子,一时间众怒汹涌,拳头纷纷落在陈香的身上。 等到陈猛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陈香已经被揍得猪头狗脸,差点认不出来了。 第九章 真下雨了 众人看到头发烧焦的陈猛,再看看灰头土脸的陈香,想起掉了门牙的陈老太,无不觉得这家人衰运来临,都是坏事做绝的结果。 兄妹俩在众人的唾骂声中狼狈地走了。 再看眼前的娘几个,众人叹了口气。 破败的屋子,还没清理干净的院子。 两个小子为了保护娘亲连衣服都扯烂了。当娘的脸上还被挠出了血。还有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子,呆愣愣地兜着几个鸡蛋,眼泪汪汪地看着娘亲和哥哥。 哎呀看不下去,太可怜了。 有人抹着眼泪,上前替崔氏梳理了一下头发,“快进屋洗洗脸,和孩子们把衣服换换,一会我们多挖点野菜回来给你,今天就别去山上了。” “就是,今天别去山上了,我们多挖点给你。” 昨天崔氏莫名得了几只野鸡的事情,刹那间也没人嫉妒了,反而觉得就应该让他们得到,这是老天爷都看不过,想帮帮这娘几个。 等到众人都离开以后,崔氏摸了摸儿子的头,“进屋,娘给你们煮鸡蛋吃。” 陈然和陈浩刚要高兴,抬头看见妹妹,又心疼了,“娘,我们不吃鸡蛋,留着给妹妹吃吧。妹妹小,病还刚好,要多吃点鸡蛋。” “对,给妹妹吃,我不吃。” 陈浩咽了咽口水,斩钉截铁地道。 崔氏心里一酸,蹲下抱了抱两个孩子,偷偷擦了擦眼泪,道:“今天都吃,等明天再下了鸡蛋,咱们就给妹妹留着好不好?” 弟兄俩对视一眼,这才点了点头,“好,明天再下鸡蛋就都给妹妹留着。” 嘉宝儿瘪了瘪嘴,快要被眼前的这一幕感动哭了。 天下还有这么好的娘亲和哥哥,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了。 特娘的。 陈香,你别急着走,我找你唠唠。 正往家走的陈香莫名其妙的后背一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她的头皮。 一不留神,脚下一个踉跄。 一块石头突然出现在脚前,不等她回过神来,扑通一声便被绊倒了。 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好巧不巧,她的门牙也正好磕在一块石头上,也当场掉了下来。 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差点没把一旁的陈猛给吓死。 因为她除了门牙掉落的地方出血,就连鼻子也呼呼地往外冒血。 刚才的那一跤,她的鼻子也直接贴在石头上了。 满脸的血糊得到处都是,再加上刚才打架打的,脸上青紫蓝绿的,头发和衣服也都扯乱了,整个人就像个鬼似的,要多瘆人就有多瘆人。 陈猛扯起她的袖子胡乱擦了擦,急急地拉着她的胳膊,赶紧往回跑。 再不快点,一会被村子里的人看见,他们又该说这是报应了。 山脚下,屋子里。 崔氏生火煮鸡蛋。 刚煮熟的鸡蛋分给孩子,外面就传来轰隆隆的打雷声。 刚才还热得喘不过气来的天地间瞬间刮来一阵风,接着,太阳被乌云遮到了后面。 乌云越来越厚,越来越厚,就在大家惊喜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下雨了,下雨了。” “下雨了,呜呜呜,终于下雨了。” “下雨了,快出来啊,老天爷下雨了。” 人们沸腾了。 纷纷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也不管雨点子淋湿了身上,也不管雷声响不响,全都跑到雨底下,蹦跳起来。 那群上山挖野菜的也急急忙忙往回跑,跑到崔氏家的时候,高兴地停下来和出门看雨的崔氏打招呼,“下雨了,庄稼有救了。” 崔氏也快哭了,激动地声音都颤抖,“是啊,庄稼有救了。” 屋子里又跑出来两个小豆丁,陈然一出来就对着那群人大声喊道:“伯伯大娘们,快点去地里堵住缺口,别让水跑了。” 兴奋到忘乎所以的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啊呀,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得赶紧把地里的口子堵住了,万一这场雨下不久,最起码他们能多留住点雨水,不至于随着沟渠都流走了。 还有家里的盆盆罐罐,也都得快点接满水。 人们撒腿往地里跑去,一边跑,一边有人回村里喊人去了。 都是靠天吃饭,得把大家都叫到地里堵口子去。 还有沟里,还有湾子里,只要是能存水的地方,都要把口子堵一堵。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下大了,他们可以再来放放水,但是万一下不大,他们不能把这场雨水浪费了。 人们都忙着去堵水,村长留下两个人帮崔氏也堵住了地里的所有口子。 没有人去想陈然是怎么知道提醒大家这回事的,都以为他早慧。 殊不知,就在刚才大家都兴高采烈的时候,是屋子里的嘉宝儿幽幽的冒出了一句话:“雨下不久怎么办?地里的水会不会都漏光了?”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陈然,陈然这才赶紧跑出去,提醒外面的大人们。 当大家堵好了口子,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过了没有半个时辰,雨势渐渐地停了下来。 厚厚的云层像是被风吹动了似的,一点一点的散开了。 太阳从云层后面射出来,一束束光就那样射透了乌云,将刚刚淋过雨的庄稼照得绿意盎然。 庄稼都喝饱了水,堵住了口子的土地全都滋润透了,大地一片生机,人们欢欣雀跃,心里充满了感激。 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这场雨来得及时,堵得也及时。 刚才光顾得高兴了,差点忘了堵口子,差一步,这雨过去,想堵都晚了。 多亏了陈大有家的那个小子,他是全村的恩人啊。 村长首先回了家,站在门口,大声对孙大娘道:“快,赶紧收拾点东西给大有家送去。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要不是然哥儿那小子,谁都没想起来赶紧堵口子存水,差点白瞎这场雨了。今年庄稼要是能活,可全靠然哥儿那一句话。老婆子,收拾点好东西给大有家送过去,感谢感谢那小子。” “好,好好。”孙大娘一听,转身就往屋里走,“我给他拿点小米去。” “大娘,”隔壁嫂子听见了,连忙喊道:“我也回家拿点东西过去,一会咱俩一起。” “好。”孙大娘痛快地答应了。 等拿出东西来的时候,门外已经站了好几个婆娘。 有拿几个鸡蛋的,有端着一点小米的,还有白面,还有一包红糖…… 人人脸上带着笑,高高兴兴向陈大有家走去。 第十章 破房子被雨冲倒了 还没等走到院子,众人全都傻了眼。 眼前的两间屋子已经塌了一间,剩下的一间也漏满了雨。 崔氏和孩子们在院子里淋得全身湿透,正抱在一起,冻得瑟瑟发抖。 孙大娘的眼泪刷得就下来了。 造孽啊。 这屋子年久失修,本来分家就没有多少东西,这下子好,一场大雨全毁了。 其他人也同情得眼眶通红,走上前去拉起崔氏来,忙着给娘几个擦头上身上的雨水。 嘉宝儿被一家人护在中间,戴着唯一的斗笠,身上一点也没湿。 看着眼前倒塌的房子,她的眼里说不出的黯然。 还是孙大娘先开的口,“大有家的,这房子不能住人了,你带着孩子们都去我家住。回头让你大叔找几个人过来修修房子,等修好了再说。” 崔氏眼里的泪忍了又忍,终于落了下来。 刚才的雨下得那么大,屋子轰隆一声塌了。 吓得她什么都顾不上,抱起嘉宝儿就往外跑,顺手提起门口的斗笠盖在嘉宝儿头上。 两个儿子跟着后头,一家人跑离了屋子,这才抱在一起,全都淋成了落汤鸡。 当着孩子们的面她不敢哭,她怕自己一哭,孩子们心里会更害怕。 就在她快忍不住的时候,孙大娘她们来了。 连最后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孙大娘一边抱起嘉宝儿,一边对崔氏道:“走吧,我家正好有空屋子。自从小子走后,我一直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你要是忌讳,我和你大叔搬到里面,你们就住我和你大叔那一间。” 崔氏连忙摇头。 怎么会忌讳? 能有个容身之处就不错了。 她只是,衣服还在雨里泡着,刚分的糙米也被雨水泡湿了,还有后院的那几只鸡,都能下蛋了,也都被倒塌的房子砸在里面。 就这样赤手空拳的到人家里去住,还带着三个什么都不能干的孩子,怎么有脸? 这个时候,村长和村子里的几个男人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眼前的一幕让任何一个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没有伤着人,谢天谢地。 家里有空房子的纷纷邀请崔氏带孩子过去住。 最后还是村长一锤定音,“都别抢了,就到我家去。我家情况大家也都知道,平日里只有我们老两口,正好也孤单。我俩喜欢孩子,大有家的能带孩子去住,我和你大娘睡觉都能笑醒。” 孙大娘抱着嘉宝儿就走:“快点,赶紧带孩子到我那里喝点红糖姜水,被雨淋成这样子,小心受凉,快走。” 拿着红糖的那个婆娘二话不说将红糖往崔氏的手里一塞,“快走吧,到孙大娘家里暖和暖和,别着了凉。” 众人纷纷解劝,拖着崔氏,抱着孩子,一齐往村长家走去。 剩下几个留在院子里帮忙,把死去的鸡,墙下压着的衣服,半袋子粮食都收拾出来。 村长做主,将野鸡卖了几文钱,回头交给崔氏,等修好了房子,好去买点布匹或者粮食。 至于修屋子的东西,只有大家伙一齐想办法,谁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先把眼前的难关过去再说。 没过一个时辰,老宅那边也知道了老大家屋子被大雨冲塌了的事情。 本来还因为掉牙而郁闷的陈老太顿时高兴了,“好啊,真系老天开眼,终于让那几个贱骨头倒霉了。” “就系,”陈香门牙漏风,恨恨地道:“正好叫大家伙看看,到底谁系遭天谴的那一个。咱们穴那贱丫头系个丧门星,大家伙不信,这下叫他们都看看,不系丧门星怎么会走到哪里哪里就倒霉?” 正高兴呢,门外传来敲门声,“家里有人吗?” 是村长的声音。 陈猛打开院门,“村长,什么事?” 村长道:“没什么,就是你大哥家屋子倒了,你大嫂和几个孩子没地方住,大家伙想帮她把屋子修一修,你看你是出钱还是出力?” “啥?”陈猛还当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你让我去帮忙干活?” “不是,”村长道:“你要是不想干活的话出点钱也行。这样的事情遇上了,村里的人都得帮一帮。谁家敢说往后不遇点事呢,这是咱村的传统。不是针对某一个,也不是只为某一个,所有人都这样。往后要是你家有点什么事了,她们也同样要帮你……” “你家才遇事情,你这系上门香门谁呢?”陈老太在屋子里忍不住,跳着脚的出来了。 陈猛见村长好像没听懂他娘漏风说的话,帮忙翻译道:“你这是上门丧门谁呢?” “你……”村长差点被这娘俩气死过去,“我这是在讲这个道理,怎么是丧门谁?陈猛,我不和老娘们说话,我就问你,你到底是出力还是出钱?” “我家森么也不出,你爱找谁找谁去,”陈香也跳出来了,“不系说分家以后谁也不管谁了吗?连子鸡都不给我娘次,这个时候想让我们粗钱粗力了?门都没有,爱上哪上哪,别来找我们。” 村长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恨恨地指了指陈猛,“你们家是不是你当家?我只和你说话,痛痛快快的,到底怎么样,你自己说。” 陈猛眼珠子转了转,“我,我说了不算,我听我娘的。” 气得村长一噎,转身就走,一句话都不想再和他多说。 晚上。 村长家聚满了人,大家吃过饭以后过来,一齐商量给陈老大家修房子的事情。 崔氏和孩子们也在跟前。 这两年又是大雪,又是旱灾,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尤其秋收还没开始,好几家都到了几乎断粮的地步。 就是这样,也都千方百计地想办法,合计怎样将那两间屋子给修起来。 大家说的时候,崔氏一直不吭声,直到大家都说完了,崔氏才道:“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眼看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秋收,” “刚下过雨,地里的草还等着大家去锄,要是再给我家修房子,地里的事情就都耽误了。有这工夫大家不如赶紧去忙地里的事情,” “把地侍弄好了,粮食打下来,冬天能熬得过去了,我再请大家一起说说修房子的事情。到时候少不了还得给大家伙添麻烦,我先在这里替大有谢谢各位了。” 不提大有还好,一提大有,众人便想起那年冬天他带人打回野味来,挨家挨户送肉的情景。 要不是他,那个寒冬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呢。 他对村里人有大恩,现在他去参军了,他的婆娘和孩子在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心里惭愧啊。 第十一章 住到村长家 “哪怕自己的事情不干,也要给大有哥家把房子修起来。”一个年轻的声音道。 “就是,大有救了我们老两口,就是豁上这条老命,我也要上。” “我也是。” 众人纷纷表态。 村长听了崔氏的话,沉吟片刻,抬手示意大家都别说话。 “我觉得大有家里说的很有道理,干旱了这么久,本来都以为庄稼要废了,没想到老天爷赏来一场雨,让咱们有了活命的希望,” “既然这样,这么好的机会咱们不能不抓住。得趁着这阵雨水赶紧上肥的上肥,锄草的锄草,把庄稼侍弄好了,争取多打点粮食下来,冬天的时候不至于打饥荒,” “秋收以后家里有粮了,大家心里也安稳,咱们再一齐合计怎么样帮大有家修房子,这一期间就让他们娘几个住在我这里,” “反正我家也就我和你们大娘两个人,他们在这里住,让我俩也过一过热热闹闹的日子。要是能在这过完年,转过春来再搬就更好了。唉,求之不得啊。” 村长的话说完,大家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 再看孙大娘那里把嘉宝儿抱在怀里就没舍得放下过,看得出是真心实意想留下他们。 便点了点头,“行,都听村长的。那这阵子村长地里的活咱们大家伙给包了,您和大娘就在家里照顾这一家老小吧。” 村长还没说话,崔氏已经道:“我和俩小子都能下地干活,我家就分了那么点地,不够半天就干完了。剩下的时间我们娘仨可以到任何一家去帮忙,不能干坐着吃闲饭。” 众人看了她一眼,人虽弱小,但眼神坚定。 到底是大有的婆娘和儿子,从来不会堕了大有的骨气。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村长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卖野鸡的钱交给崔氏,将村里人都打发走。 这才问孙大娘:“把席子铺好了没有?” 孙大娘点头,道:“早铺好了,怕孩子们身子骨软和硌着了,我铺了两层。” “嗯,”村长点点头,对崔氏道:“这些日子你就带孩子先将就一下,好在现在天还不冷,晚上睡觉不盖被子也冻不着,” “没事的时候你也别上地了,和你大娘一块,抓紧做几床被子出来。过几天冷了,盖的铺的都用的着。家里的棉花和布都是现成的,唉,都是当年给小子准备的,他没福气用,咱们就替他用了吧。” 说到最后,老人的声音哑了下去,转身出了门,“老婆子,我去看看后面的鸡关好了没有。” 嘉宝儿刚好醒来,听见了这些话,也看见了村长落寞的身影。 吧嗒着眼睛,身体里突然有一种很强的热烘烘的气流在涌动。 这种感觉是她在天界从来都没感受过的。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灵力好像注入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东西让她的眼睛湿润,就连心里都是湿润的。 难道,这就是师父让她下凡历练的目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嘉宝儿醒来的时候,正听见孩子们欢呼雀跃的声音:“哦哦哦,狗子生宝宝了,狗子生了三个狗宝宝了,太好咯太好咯。” “还没生完呢,还在生呢。”陈浩喊道。 嘉宝儿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迈步就想往外冲,差点从炕上掉下去,“哥哥,哥哥……” 陈然从外面跑进来,一边说着:“妹妹,快点看狗子去,狗子生宝宝了。” 一边将嘉宝儿往背上一托,背着嘉宝儿出了屋子。 后院。 孙大娘正和崔氏在给狗子接生。 孙大娘煮了点混着兔子骨头的粗粥,狗子大口大口地喝着,喝几口便哼哼唧唧躺一会,然后再抬起头来喝。 喝完再躺一会,一用力,又一只狗宝生了出来。 四只了。 “肚子里还有。”崔氏摸了摸狗子的肚子,对孙大娘道。 刚下过雨,狗窝里有点潮气,怕伤了狗子和狗宝儿,大家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给狗子搭了一个临时的窝,让狗子生产。 趁机将狗窝里的东西抽出来,放在大太阳底下晒一晒。 陈然背着嘉宝儿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树底下围着一圈人,村里的孩子来了好几个,都兴奋的哇哇乱叫,“又生了一个,又生了一个。” 刚出生的狗宝儿被孙大娘接过去,处理干净身上的东西,再将它们包在一起,免得受了凉。 狗子将骨头粥喝光,又是一阵抽搐,终于将最后一只狗宝儿生了出来。 总共五只狗宝儿,两只黄色的,三只黑色的,奶声奶气的直嗯嗯。 被孙大娘和崔氏抱到大狗身边,眼睛都没睁开,就知道下意识地去找奶喝。 陈然将嘉宝儿从背上放下来,嘉宝儿蹲在地上,稀罕地伸手摸了摸小狗宝儿。 大狗倏地睁开眼睛,紧张地看了眼嘉宝儿,眼里带着深深的敬畏。 别人如果伤害它的孩儿,它敢冲上去就咬,可眼前这个人,不,眼前这个小灵仙,是它们兽类主宰神的弟子,它连多看两眼的胆子都没有。 好在过了一会,看得出嘉宝儿没有一点伤害狗宝儿的意思。 大狗感激地将脸贴在地上,耳朵使劲往后抿,讨好地嗯嗯两声,伸出舌头舔了舔嘉宝儿的手背。 周围看热闹的孩子们都惊奇的不行,也赶紧凑过来,想学嘉宝儿那样摸摸小狗宝儿,好让大狗舔舔自己的手。 结果手还离狗宝儿老远呢,大狗就把牙一呲,发出低低的吼声,一副马上就要冲上来咬人的架势,顿时把其他孩子给吓了回去。 转头,面对嘉宝儿,大狗瞬间变回狗腿子的模样,尾巴摇得那个欢脱,就跟个扑棱蛾子似的,呼啦呼啦直晃动。 看得众人又好气又好笑。 “大狗也知道咱们嘉宝儿是大家的宝贝疙瘩,也想和嘉宝儿好呢对不对?”孙大娘满脸堆笑,一边抚摸着大狗的头,一边慢声细语地道。 神奇的是大狗还呜呜了两声,表示对孙大娘那话的认可。 嘉宝儿蹲在那里看了一会,就被孙大娘带回屋子吃饭去了。 刚睡醒,饭给放在锅里热着。 暖暖的一碗鸡蛋羹,嫩滑香甜,是孙大娘特意给她做的。 崔氏推拒不让做,孙大娘还不乐意,“孩子小,院子养了那么多鸡,每人每天才吃一个,大不了咱们少换点细米白面,等你们搬回去了我就是想给孩子们做也没有机会。” 说着,强硬地蒸了俩鸡蛋给哥俩,又单独做了嘉宝儿的鸡蛋羹。 嘉宝儿偎在孙大娘的怀里,吃得眯起了眼睛。 第十二章 妹妹说河里能捉到鱼吃 从昨天搬过来到现在,村长和孙大娘恨不得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生怕他们住在这里不自在。 她听见娘亲叮嘱哥哥,要勤快,多帮着干点活,还要看好妹妹,别给人家添麻烦。 嘉宝儿觉得,作为一个天界上的小灵仙儿,她得有做灵仙儿的自觉。 比如经常给家里变点能吃的东西出来。 于是,吃完蛋羹之后,嘉宝儿跳下孙大娘怀里,拉着哥哥的手要出去玩。 她说下雨河里有水了,她要吃鱼。 河里的水并不多,因为一直干旱的缘故,里面的鱼早就不见踪影。 哥哥们告诉她河里没鱼,但是嘉宝儿很认真地对哥哥道:“今天的河里有鱼,哥哥不信可以去看,嘉宝儿不骗人的。” 哥哥不信,但是看她兴致盎然,想着就当是带她出去玩一趟,于是二话不说,背着她去了河边。 河水清澈,在太阳底下闪着金粼粼的光,一眼就能看得见河底。 别说是条鱼,就连青蛙都没有一只。 嘉宝儿却蹲在河边静静地看了一会,伸手划了划水,清凉之气透过指尖,给这燥热的天气带来一丝丝舒爽。 哥哥们以为天太热,妹妹喜欢玩水,因为水浅没有危险,便也没有在意。 也脱掉鞋子走入水中,舒服地洗了洗脸。 嘉宝儿趁人不注意,默默地闭上眼睛,嘴唇翕动了几下。 接着,就在陈然一捧水洗在脸上,眼睛闭上又睁开的瞬间,一条鱼倏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水如此浅,那么大的一条大黑鱼,就这样静静地停在他的脚面上,除了游动的尾巴,居然连跑都不跑。 陈然激动的心跳都要静止了。 双手五指张开,慢慢地靠近水面,生怕惊动了大黑鱼,使劲屏住呼吸,手离黑鱼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小伙伴们觉得奇怪想要问他的时候,他的手猛地按了下去,瞬间将大黑鱼死死地按在脚面上,顿时惊喜地大叫起来:“我抓到鱼了,我抓到鱼了。” 正在河里玩耍的孩子们刹那间沸腾了起来。 真是连想都不敢想,这条干得连草都不剩的河里,居然一场雨过后,还能有活着的鱼出现。 简直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可是看见陈然手里那条大黑鱼,足足能有两斤,正真真切切地在眼前扑腾。 所有人都激动坏了。 羡慕的眼神几乎能把陈然,不,把陈然手里的鱼穿透。 陈然找来一根草,将大黑鱼串起来绑紧,放在离河边远一点的地方,盛一点水过来养着,让陈浩看好了,又重新下了河。 没想到妹妹说话这么灵,河里真的有鱼。 有一条就能有两条,他想多抓点回去,今晚请孙婆婆和村长吃炖鱼。 这样想的不光有陈然,其他一起过来的小伙伴们也都行动了起来。 一个个分开站在河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底,都想盯出一条大鱼来。 果然没过一会,就在大家盯得眼花的时候,脚面上倏忽间都出现了鱼的影子。 陈然如法炮制,双手迅速地按下去,等手从水里拿上来的时候,又一条大鱼被他紧紧地捉在了手里。 这次是一条鲤鱼,比上一条还要大,正使劲扑腾着,差点从陈然的手里跳出去。 一旁的小伙伴赶紧上前帮忙,两个人合力抱住那条鱼,才将它按住,一起抬到了大黑鱼的旁边,用草串起来。 手忙脚乱地弄好再一看,嚯,能有大黑鱼的两个大。 难怪连陈然都差点抱不住呢。 水里传来小伙伴们惊呼的声音,转脸看过去,有人手里抱着鱼,有人直接扑倒在水里,怀里压着鱼,生怕鱼跑了,连动也不敢动。 陈然连忙过去帮忙,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忙乱,小伙伴们的手里都有了一条用草绳串着的鱼。 而唯一那个手里没鱼的小伙伴正是胡婶娘的儿子胡大壮,也就是帮陈然抱鲤鱼的那一个,陈然拉着他的手往河里走,“我帮你捉一条。” 说着下了河,又加了一句,“要是捉不到就把大黑鱼给你。” 好吧。 嘉宝儿抿了抿嘴,重新用手划了划水,嘴里默默地翕动了两下。 哥哥都给人家打包票了,她这个当妹妹绝不能拆哥哥的台。 更何况胡大壮也是因为仗义才没有捉到鱼,作为天界最公正的小仙子,怎么可能让这样的小伙伴吃亏? 于是,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河里又有鱼游过来了。 大家看见鱼游动,都自觉屏住了呼吸。 大鱼游到陈然和胡大壮的脚面,小鱼随便游到谁的脚面,所有的鱼都不动了。 陈然大喊一声:“抓。” 所有人扑地一下,双手用力按下去,鱼又被按住了。 陈然的手正中大鱼脊背,一只手用力按住,另一只手摩挲着抠开大鱼的嘴巴,指头伸进去扣紧,不管多大的鱼,只要指头不松开就跑不掉。 然后用力往上一提,又一条大黑鱼被提出了水面。 与此同时,胡大壮也提出了一条大黑鱼。 目测一下两个人的黑鱼差不多大,能有三斤多的样子,小伙伴们欢呼起来。 都是一群心境纯净的孩子,不会因为自己捉到的鱼小而心生嫉妒,只要是条鱼,他们都高兴。 要不是陈家妹妹提议过来,打死他们也想不到干涸的连草都没有的河里居然真的有鱼,而且居然真的让他们捉到了。 即使扑腾的衣服全部湿透,今晚也不会挨揍。 说不定爹娘还会表扬他们,而他们,全都是跟陈家大哥,不,跟陈家妹妹沾的光。 看向嘉宝儿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嘉宝儿默默地垂下眸子。 这几个小伙伴的爹娘昨晚都曾经去过村长家送东西,还表态要帮娘亲修房子。 嘉宝儿觉得自己是个有良心的仙子,必须要替娘亲报答这些人,所以今天见者有份,人人手里都有鱼。 走起。 一行小小身板的家伙,浩浩荡荡地将草绳串着的鱼背在肩上,得意地往村子里走去。 地里干活的人们看见这一幕,无不惊奇地大声招呼。 “天啊,这是河里抓上来的?” “我的乖乖,从小到大也没见过河里有这么大的鱼啊。” “不是做梦吧?掐我一下,试试疼不疼。” 不管他们是惊奇还是惊喜,鱼就在眼前,信与不信,就那样真真切切地挂在孩子们的肩头上,还时不时地扑腾两下。 这里面陈然的三条大鱼最显眼,吃力地背在身后,每当鱼儿扑腾的时候,都差点把陈然绊倒。 第十三章 教着哥哥挖人参 这一幕把同样在地里干活的陈猛给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这些鱼本应该是他的,是他娘陈老太的。 分家之前怎么不见他们抓鱼,一分家,连这么大的鱼都能抓上来了,一群贱蹄子。 但是有了前车之鉴,他就是再不服气也不敢上手去抢。 不说地里那些邻居们不会容忍他,就是老娘和妹妹莫名其妙摔掉的门牙也吓得他歇了动手的心思。 不得不说,嘉宝儿对他们家的惩罚,还是有一些震慑作用的。 等到陈然背着三条大鱼进门的时候,把家里的三个大人都给吓了一跳。 没想到才过了一晚上,这几个小家伙竟然自己带着口粮回来了。 当天的村子上空飘满了鱼的香味,奇怪的是有几个大人也赶紧去河里摸去,却白白的等了一天一夜,竟然连条鱼苗子都没有看见,更不用说那么大的鱼了。 就有人说了,那河里的鱼儿是老天爷赏的。这种事情看机缘,说不定只是赏给娃子们吃,大人嘛,老老实实种地就行,别想太多。 晚上。 等所有人都歇下之后,睡足了觉的嘉宝儿却瞪着眼睛发起了呆。 家里穷成这个样子,如今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还得挤在村长爷爷和孙婆婆这里,可是他们家也过得好难。 嘉宝儿眨巴着眼睛,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她得想个什么办法,帮娘亲和哥哥把日子过好,不然总这样被一个穷字追赶着过,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唉。 可把小小年纪的她给愁坏了。 第二天一大早,孩子们就起床到后院看小狗宝去了。 孙大娘和崔氏一边做饭,一边感慨地道:“你把这几个孩子教得真好,懂事孝顺,还勤快。” 崔氏笑着,往灶台里填了一把草。 有人说自己的孩子好,当娘的心里都会美滋滋的。 昨天捉鱼回来,孙大娘本来只想做一条给孩子们吃,将剩下的两条卖给村里人,把钱给崔氏。 孩子们却像小大人似的将鱼全部放到案板上,陈浩抱着孙大娘的腿道:“婆婆尽管都做了吃,一条都不要留。您和爷爷对咱们那么好,咱们怎么能自己吃鱼让您看着呢?明天我和哥哥还要去山脚挖野菜,刚下过雨,哥哥说野菜肯定新冒了头,能挖好多回来。” 那意思就是说,弄回来的东西大家一起吃,足够。 我和哥哥能天天往家弄吃的,今天是鱼,明天是野菜,后天指不定还有什么呢。 看着他们自信又可爱的小脸蛋,不光是孙大娘,就连村长这个大老爷们的心里都快融化了。 今天村长早早就出了门,他看孩子们的衣服都破了,要去镇子上买点布匹回来,让老婆子和崔氏给孩子们做几身衣服。 后院的大狗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最主要是吃了鱼头和鱼骨头汤,奶水充足,体力也恢复了许多。 今天一看见嘉宝儿,大狗的耳朵又主动贴到了脑后,眯着眼睛,尾巴晃得人眼花,一副讨好人的狗腿子模样。 众人稀奇得不行。 这大狗都四五年了,成天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去玩耍,从来没见它对谁这么殷勤过。 如今看它这副模样,简直就是成了精。 旁人不知道,嘉宝儿却知道大狗为什么会这样。 说起来它也是个有造化的,不然的话也不会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原身,一个劲地在自己跟前谄媚。 “行了。摇什么摇?人都走了。” 趁着眼前没人,嘉宝儿摸着大狗的头,小声道。 大狗眨巴眨巴眼睛,嘴角使劲往后咧,像个傻憨憨似的,有些二。 嘉宝儿没好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狗摇摇头。 它没名字。 孩子们原先叫它狗子,生了小狗之后又叫它大狗。 孙大娘平日里喊它回家的时候叫它狗儿,喂它饭的时候就将舌头一卷,啧啧啧啧地招呼它,所以一开始,它还以为自己叫啧啧儿呢。 嘉宝儿若有所思,想了想,对大狗道:“要不你就叫黄毛吧。” 黄毛?黄猫? 大狗呲了呲牙,想说这个名字不够响亮,叫个黄虎黄豹多好。 看一眼自己的小身板,算了算了,好容易灵童赐名,哪怕是个黄草草也是自己的造化,不敢不听。 正要点头,嘉宝儿拍了它的脑袋一下,笑着道:“逗你的,你就叫大黄吧。” 嗯,这个名字总算是好听多了。 大黄高兴地点点头,讨好地舔了舔嘉宝儿的手,笑得眯起了眼睛。 陈然和陈浩抬着喂狗的盆子回来,嘉宝儿回头,“哥哥,我给大狗起名字了,以后咱们叫它大黄吧?” 哥俩抬头,就见大黄正像个二傻子似的频频点头,遂笑着对嘉宝儿道:“行,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看那傻狗,好像能听懂咱们说话,人模狗样的。” 大黄汪汪两声,表示我真的能听懂。 崔氏在前院招呼孩子们吃饭,等坐在一起的时候,嘉宝儿听到陈然说要去挖野菜,便闹着也要一起去。 本来崔氏想背着她去地里干活,无奈嘉宝儿非说自己想和哥哥一起,好在挖野菜也都是在山脚下,没有什么危险,崔氏便同意了。 吃过饭之后陈然便带着陈浩和嘉宝儿出发了。 昨天捉鱼的小伙伴们也在挖野菜的路上,看见嘉宝儿,都过来哄她高兴,还有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糖塞到了她嘴里。 嘉宝儿吃着糖,从嘴里甜到了心里。 山脚到了,地里的野菜果然比前几天抽长了许多,今天人人都能挖满筐子,大家欢呼着分散开,低头挖了起来。 陈然让陈浩看好妹妹,自己拿着大筐子蹲在地上,正要动手,铲子却突然停顿了下来。 眼前是一棵头上开了花的草,这种草的模样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半会的想不起来。 皱着眉头,正不知道该怎么办。 “哥哥,”嘉宝儿蹲过来,小声道:“这是人参,用绳子拴住了,从旁边慢慢挖,不能挖断。” 这么大一株人参,要是挖断了可就太可惜了。 嘉宝儿昨天就决定了,除了野鸡兔子之类,她要弄点能卖钱的东西出来。 而人参是她能想到的最直接的东西。 只不过让人参长在什么地方,这不归她管。 她只负责将山上的人参挪个窝,挪到哥哥挖菜的山脚下,等着哥哥来挖就行。 他们天界小灵仙,隔空挪物的本领还是有的,比如绊倒陈香和陈老太的石头,还有烧到陈猛的火。 第十四章 人参是妹妹让挖的 一听嘉宝儿说人参,陈然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画面。 村子里曾经有人挖到过人参,他看见过,但那个时候他还小,所以刚才一时没认出来。 就是眼前这种草的模样,草的下面是根,还有很多根须。 听说这东西挺值钱,就连那根须都能入药,是有钱人家吃的东西,相当不好找。 他来过那么多次山脚挖野菜,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棵草,没想到只是下了一场雨,这草就长出来开花了。 只是,妹妹是怎么认识这个的? 她那么小,即使有人跟她说过也记不住吧,更何况也没人跟她说啊。 带着满腹的疑惑,陈然又端详起眼前的人参。 嘉宝儿扔给陈然和陈浩两根结实的树杈,小大人似的道:“用这个一点一点往外抠土,就不会挖断人参了。” 然后把头上的红头绳一摘,“给你,绑人参用。” 陈然半信半疑地接过来,按照嘉宝儿的指点系好人参,然后划了一块地方,便开始挖起来。 土慢慢被挖开一点,幸亏这里是沙土性质,土质没有那么坚硬,不但不难挖,甚至还可以用手往外刨一刨。 加上手里的树枝,弟兄俩挖土的速度快了许多,人参也渐渐露了出来。 足有大人的两个手指粗,比陈然见过的那棵大了许多,能值很多银子,陈然心里一激动,越发小心起来。 终于,经过兄弟俩不懈的努力,人参被他们完整地挖出来了。 因为山脚下地势宽阔,挖野菜的人都分散开来,再加上三兄妹连点声音都没出,旁人只道是几个孩子聚在一起玩,还真就没人注意到陈然他们在干什么。 陈然小心翼翼地用衣服将人参包好,放在背篓里,郑重地对弟弟妹妹道:“这个篓子里面不放其他东西了,免得把人参压坏,咱们再挖一会儿野菜就走,回去让娘亲把人参拿去换钱,给你们买糖吃。” 嘉宝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哥哥竟然敢说卖了这棵人参换糖果吃! 他知不知道这么大的一株人参,真要是换糖果,能直接把糖果铺子都换过来? 陈然是真的不知道,知道的话就不会继续挖野菜了。 不过也正因为他继续挖野菜,过了没一会,又一棵人参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陈然和陈浩刚要惊呼又赶紧捂住小嘴巴,左右看一眼没人注意。 小心翼翼地蹲下来,如法炮制,像刚才那一棵一样,用树杈一点一点的将人参抠了出来。 然后又用陈浩的衣服包好,将人参放进了陈浩的背篓里。 这一次,他终于觉得两棵人参是很大一笔财富了。心里激动得直跳,不敢再在山脚下接着挖野菜。 得先把人参送回去,交给娘亲再说。 于是站起来和小伙伴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弟弟妹妹回了家。 太阳正好,崔氏正和孙大娘在院子里拆洗被褥,村长去地里忙活了。 小狗在后面哼哼唧唧地吃着奶,鸡鸭叽叽咕咕直叫唤。 看见回来的三兄妹,孙大娘以为孩子们是口渴才回来的,站起来便要去屋子里端水。 陈然赶紧喊道,“婆婆,您和娘亲看看我们挖了什么回来。” 说着便摘下背篓,又把陈浩的背篓也拿了下来。 想想还让陈浩去关院门,神神秘秘的模样把崔氏和孙大娘都逗笑了。 关好院门,陈然将两个背篓拖过来,这才慢慢地将背篓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在二人面前。 打开,一棵完整的人参,静静地躺在衣服上。 孙大娘以为自己眼花,赶紧伸手揉了揉,定睛一看。 我的天爷来,这是挖回银袋子来了! 没等她激动完,陈然又打开了另一件衣服,一棵同样大的完整的人参,就像张开手要抱的孩子,也静静地躺在衣服上。 孙大娘彻底站不住了。 一下子坐在地上,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才伸开颤巍巍地手,指着陈然道:“快,快去把爷爷叫回来,记得别声张,就说我让他赶紧回家有事,其他什么都不要说。” 真的不能说,这么大的两棵人参,这么完整的品相,即使她再不懂门道,也知道能卖不少钱。 当年有人挖过比这个小了许多的一棵,还卖了八十两银子呢,这两棵怎么着也能卖二百两吧。 天呐,二百两银子,光是想想都觉得眼花。 万一让别人知道,眼红怎么办? 不行她得坐下来,稍微缓一缓。 陈然转身跑了出去,顺手将门从外面带上来。 崔氏赶紧将人参用衣服重新盖好,心里慌乱的很,也不敢说话,也不敢问几个孩子是从哪里挖来的。 直到陈然和村长回来,就看见几个人就那样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眼睛一点都不敢离开眼前的两件旧衣服。 “这是怎么了?找我回来什么事?” 村长古怪地问。 转身看见陈然去关院门,村长更奇怪了:“大白天的关门干啥?” 孙大娘伸手扯了他一把,小声道:“别嚷嚷,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示意崔氏把衣服掀开。 刚掀开一条小缝隙,露出一点人参,村长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这,这……这是从哪来的?” 陈然在身后悠悠然说了句:“我和弟弟挖的。” 陈浩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是妹妹让挖的。” 转头看嘉宝儿,正躺在崔氏拆过的被褥上。树底下的风微微地吹过,凉爽而又清香,她闭着眼睛,快要睡着了。 今天没有送野兔子给哥哥,只送了两棵人参。这两棵人参太难挪动,又费了她不少灵力,睡一觉好赶紧补充回来。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村长道:“都别声张,千万记住了。等我明天一大早带然哥儿搭牛车去镇子上的药铺里问问,价钱合适就卖了。这样大有家修房子的钱就不愁了。” 孙大娘的声音里也透着喜悦道:“不光修房子的钱够了,就连过冬的粮食和棉花都够了。真要是卖了记得顺便买点棉花和布回来,我好给孩子们做几身过冬的衣服。” “好。” 大家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不知道是谁抱起了嘉宝儿,嘉宝儿抿了抿嘴,又美滋滋地睡着了。 第十五章 二哥要练武 第二天,等嘉宝儿睡醒的时候,村长早就带陈然去了镇子上。 嘉宝儿跟在陈浩身后,到后院看大黄和小狗宝儿。 大黄一见嘉宝儿,尾巴便摇得扑棱扑棱直晃。 陈浩大喝一声,腾地跃起来,跳到大黄面前,“那这狗腿子,看见我都不摇尾巴,看见嘉宝儿就摇尾巴,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嘴里骂着,却高兴地绕到大黄后面,抱起一只小狗崽放在怀里摸了摸。 嘉宝儿惊喜地看着二哥,刚才的动作好潇洒,像她见过的二郎神一样,腾挪跳跃,好不利索。 “二哥,你会武功吗?” 陈浩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知道人参,还知道武功。对了,你怎么说话一天比一天清楚了?” 嘉宝儿伸出小手捂住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听见胡大壮说武功,胡大壮还练给我看呢。” 陈浩抬头,想了想胡大壮那副傻哈哈的样子。 以后可不能让嘉宝儿和胡大壮离太近,免得把妹妹带坏了。 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在妹妹面前显摆。 等自己给妹妹露一手看看,也好让妹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功。 大哥喜欢读书,他可喜欢练功夫。 每次看见村里读书的孩子,大哥都跑过去跟人家套近乎,好让人家教他识字,现在认了好多字,都能自己看书。 而他则一点都不爱读书,他就喜欢打打闹闹,喜欢爬墙上树,喜欢练功夫。 不过他的那些功夫都在自己胡乱琢磨的,等他再大一些,一定要去寻找武林高手,拜师学艺。 他听村子里曾经说书的程瞎子讲过武林高手的故事,听的时候就暗暗下了决心,他要学好武功,学成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欺负娘亲和妹妹了。 今天是镇子上赶大集的日子,村长带着陈然到了镇子上最大的医馆君康堂,一进门,小伙计便招呼道:“二位是买药还是看病啊?” 村长拉着陈然的手,笑着道:“我们卖药。” “卖药?”小伙计上下打量了村长和陈然两眼,“卖什么药?拿出来看看。” 看这两人的穿戴就是山间的村民,可能采了一些常见药材来卖两个钱换盐巴。 这样想着,却不见眼前的两个人往外拿药材,小伙计纳闷了,“药呢?” 村长笑了笑,客气地道:“能不能请掌柜的出来看一下?” 小伙计一听,愣了,“怎么个意思?觉得我看不懂您的药吗?” “不是,不是,”村长连忙解释,“小哥误会了,不是您看不懂,而是太贵重,怕您做不了主。” 这话说的,不还是嫌弃他吗? 不过来的都是客,既然客人要求,他进去跑一趟请出师父来也无妨,但愿一会他们真的能拿出什么珍贵东西来才好,不然的话定要笑话笑话他们。 想到这里,伙计转身跑进了后院。 “师父,外面来了两个山民,哦不是,是一个山民带着一个孩子,说有很珍贵的药材要卖给您,还不让徒儿看,非要让您亲自过去。” 君康堂何大夫正在整理药材,闻言抬起腰,看了徒儿山子一眼,“没说是什么东西?” “没有,”山子道:“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好东西,要不您过去看一眼?” 何大夫点点头,“那就过去看一眼。” 师徒二人从后院走出,何大夫对村长拱了拱手,“这位老兄好,本人君康堂当家大夫,姓何,请问您带了什么药材来啊?” 村长赶紧还礼道:“何大夫您好,我是山下康河庄的人,鄙人姓孙。孩子昨日挖了两棵人参,想请您看一看,要是您这里收的话,就卖给您。” 何大夫一听高兴了,“那太好了,我正找人参呢,烦请孙兄拿出来我看一下。” 他这里来了一位很重要的病人,需要一棵年头久远的人参来吊气,看这孙兄不像是个不靠谱的人,既然指名让自己亲自出来,背篓里的东西八成不一般。 这样想着,就见村长小心翼翼地取出背篓里层层叠叠的布包,放在柜台上。 柜台早就被小伙计打扫干净,整理出一块很大的空处。 村长将布包放下之后,一层一层地慢慢揭开,药堂里的人看到他的动作也不敢大声吵嚷了,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那布包里面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终于,布包打开了,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两棵品相完美的人参,还有浓浓的参味直冲鼻端。 人参一大一小,大的差不多有两根手指粗,小的也有拇指粗,长度都得七寸多,像两个手脚齐全的胖头娃娃,颇具人形。 人群中传来抽气的声音,“天呐,百年老参!” 何大夫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真是老天有眼,瞌睡碰上枕头。 等的就是这种百年老参,没想到今天就送来了。 何大夫二话不说将柜台上的布盖在人参上,遮挡住其他人的目光,一边轻轻地去托布包,一边对村长热情地道:“孙兄请随我到里面来,里面请。” 那小徒弟山子也看出不一样来了,赶紧殷勤地上前拉着陈然的手,领着路道:“这边请这边请。” 一行人在众人眼巴巴的注视下去了后院。 君康堂的后院是一圈的厢房,中间一个大院子和厢房的屋顶上都晒满了药材。 满院子的药香萦绕在鼻尖,晒药的熬药的小徒弟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看见何大夫带人进来,都赶紧靠边行礼,“师父好。” 何大夫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回答他们,他的心思全在怀里的人参上。 这样的人参即使他亲自上山都不见得能采得到,他今天太高兴了。 带着村长和陈然进了一间安静的屋子,屋子里有药柜,有桌案,应该是何大夫的书房。 请村长坐下,何大夫小心地将一直抱在怀里的人参放在桌子上,重新揭开蒙着的布包,美滋滋地看着那两棵透着浓浓香气的人参。 “孙兄,”徒儿们上了茶,何大夫这才满脸期待地道:“这两棵人参我都收了,孙兄看多少钱合适?” “这?”村长有点懵,他也说不好该是多少钱,从来没卖过,真怕说错了。 “您,您说个数,我看看合不合适,合适的话就卖,不合适再说,好吗?”村长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懂这些,何大夫您比较懂行,还是听您的吧。” 态度很诚恳,一看就不是故意拿捏。 第十六章 何大夫买参 何大夫顿时觉得眼前的人如此淳朴,心里喜欢起来。 遂笑着点头,对村长道:“两棵人参我都想要,总共给你五百两银子,但是现在我手里只有四百两,剩下的一百两还请您容我些日子,您看这样行吗?” 五,五百两! 村长使劲咽了咽口水。 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天呐。 五百两! 整个村子里的钱都凑到一起,也不一定能凑齐五百两啊。 这得是多大的一笔巨款!他都想象不出来了! 村长激动得直冒汗,都忽略了何大夫说要先欠一百两的话。 反倒是一旁的陈然淡定的很,稍一思忖,便像个小大人似的对何大夫道:“行,那就都卖给您,剩下的一百两先欠着,咱们不着急,等您什么时候手里宽裕了,就派人送到康河村找村长就行。” “哦对对对,送到康河村找我,我就是村长。”村长这才清醒过来,连忙对何大夫道。 “好。”何大夫也很高兴,没想到第一次打交道,这两人就同意先留药材后给钱,心里一阵暖流。 “多谢孙兄和这位小哥儿,多谢二位信任,我一定尽早将钱凑齐,派人送过去。” 前段时间大量采购药材,铺子里的现银确实都用光了。 就这四百两还是贵人那边着急找人参,特意交给他的。 如今人参找到了,他就可以给贵人配药,早点将贵人的病治好,收到诊金就可以把余下的人参钱付给人家。 双方商谈完毕,俱是欢天喜地。 何大夫当场拿出四百两银票,并好心让徒弟山子去帮忙换了一百两的碎银子,又把欠下一百两的欠条写好交给村长,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人参收起来。 收好转身,看见陈然,这才想起村长的话来,“孙兄,您说这两棵人参是这位小公子挖的?” 他有些不敢太相信。 百年老参肯定都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有经验的老人都不见得能采到,更别说是一个孩子。 他是怎样做到一次采两棵,还能保留人参完整的? 何大夫觉得匪夷所思,令他惊奇和钦佩。 村长点头,语气里有些自豪,“是啊,他带着弟弟妹妹到山上挖野菜,回来给我看采到的人参,连我都吃了一大惊,” “我也算活了大半辈子了,从小就经常上山,别说是这么好的人参,就是连个人参尾巴都没见过呢。说起来,人参生在地底下,也难为这孩子能够一眼认出来。” 何大夫听得连连点头,再去看陈然。 只见陈然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跟着他们的话滔滔不绝,也没有怯懦不敢言的样子,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便低头收拾起筐子来。 “这位小公子是您的什么人?”何大夫很欣赏陈然,便问村长。 村长道:“我们是一个村子的,他爹去当兵,六年了,他娘带着几个孩子在家,不容易。这几个孩子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挖到人参了也第一个告诉我。我便陪他来镇子上看看,省的要是卖了的话,他自己拿着银子往家回我还不放心。” “对,对。”何大夫又是一阵点头。 眼前这村长和孩子,都让他觉得心里暖融融的,见他们收拾东西要走,赶紧命徒弟去拿点鸡蛋和肉过来,非要村长带回去,算是感谢他们能把人参卖给他的谢礼。 等村长和陈然离开君康堂,走了一段路之后,陈然突然冒出一句话:“以后挖到好东西,咱们还卖给他。” 村长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好,你说的对,这人厚道,咱们有了好东西还是卖给他。走,今儿个爷爷带你吃羊肉泡饼,一会再带点回去给你娘他们吃。还得把棉花和布买上,好让你婆婆把你们冬天的衣服做好,” “你小子行,两棵人参卖了这么多钱,忙过秋收你家修房子的钱不用愁了,你念书的钱也不用愁了。我听村里人说过你读书好,正打算和你娘商量商量一起供你读书呢。这下好了,不用勒紧裤腰带了,哈哈哈,好,好啊。” 笑声爽朗,听得出打心底里高兴。 陈然也高兴。 他爱读书,从小就想读书,但是家里穷,爹爹离开的时候他才两岁,弟弟才出生不久。 他都不记得爹爹的模样,从记事起他就帮娘亲看弟弟,后来娘亲又捡回来妹妹,他又带着弟弟看妹妹。 见到别人家的孩子念书,羡慕得他用替别人背书箱的方式求着人家教他认字。 被祖母知道以后,祖母还和二叔打了他一顿。 说他不务正业,一天到晚净想些没用的,耽误干活,该揍。 如今分家了,挣的银子是自己家的,他想读书,他相信娘亲肯定会答应,不用再害怕祖母和二叔跳出来反对了。 越想心里越高兴,陈然的心里雀跃的很,一连跟着村长逛了半天,一点没觉得累。 回村的时候,因为买的东西多,村长特意花几文钱雇了个牛车,将人和东西一起拉回去。 一进村长,有人看见村长买了这么多东西,都凑上前来看稀奇。 村长让大家帮忙把东西搬进屋子,又请大家坐下喝水,顺便对大家道:“秋收以后多找几个人,帮大有家把房子重新盖一下。” “重新盖?”村里人有些吃惊,“不是修修就行?” 村长点头,“盖新的,不修了,修修补补不牢靠,不定什么时候还得塌,总是个不放心。” 村里人更加吃惊了,修的钱都没有,还得大家伙帮忙凑,这盖房子花的钱更多,可从哪里拿? 村长好像知道大家的疑虑,笑着喝了一口水,这才道:“合该着大有家有福气,刚分了家,然哥儿上山就挖了棵人参。今儿个我带他把人参卖了点银子?既然有银子了,那还修什么修?那就直接盖新的,也算是个正经住的地方。免得他们娘几个在山脚下,冬天风大夏天雨大,原先的那两间小破屋都不够折腾的。” “卖了多少钱?”有人好奇地问。 村长放下手里的碗,擦擦嘴巴道:“没有多少钱,够盖房子就行。到时候还得大家一起来帮忙,没事都回去吧,可别耽误了地里的活。” 村里人喝过水,吃过村长带回来的糖块,陆陆续续离开了。 等人都走光之后,村长这才站起来,对一旁已经听呆了的孙大娘和崔氏使了个眼色,一齐进了屋子。 第十七章 有钱让大哥读书了 让陈然在院子里看着人,村长从怀里拿出今天卖得的银子和银票,递给崔氏道:“这是今天卖人参的四百两,三百两的银票,一百两的碎银子,买棉花和布花了二两多,剩下的都在这里了,你点点。” 崔氏一听,懵了。 四百两? 什么四百两? 不行不行,她有些晕。 孙大娘眼疾手快扶住崔氏,让她坐在凳子上。 抬头,孙大娘抑制不住的惊喜,“老头子,那两棵人参卖了四百两?!” 村长神秘一笑,摇了摇头,又骄傲地道:“不,五百两。” “啊呀我天,我不行了,不行了。”孙大娘捂着心口,也差点坐到地上去。 如今别说是崔氏,就是她也快被这个惊天的消息砸晕了。 “五,五百两?”孙大娘不敢相信,再次确认道。 “对,先给了四百两,剩下的一百两没有现银,药铺掌柜说先欠着,等凑齐了就找人送过来。喏,这是掌柜打的欠条,然哥儿娘把它和银子一起收好,” “刚才人多,我特意没说,毕竟钱太多,万一招人眼红就不好了。有钱了,房子的事情就不用愁了,” “除去盖房子,我还想和然哥儿娘你说一句,然哥是个好孩子,我听村里人不止一次说过他读书好,你得送他去读书。假以时日,这孩子肯定会有大出息,大有不在家,没有钱的时候没办法,有钱了就不能耽误孩子的前程。” 崔氏的脑子早就懵掉了。 满脑子都是四百两五百两。 此时哪里还想得到其他的事情? 听到村长的话,下意识地便点头,“对对,您说怎样就怎样,我不懂,还得听您和大娘的。” 说完这句话,她的意识才好像回来了,接过伸到眼前的银票和欠条,突然就想哭。 眼泪在一瞬间涌了出来。 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有手里拿银子的时候。 没分家的时候不管干多少活,也不管在山上挖到什么东西,都没有她吃的份,也没有卖了钱分她的份。 婆母嫌弃她,其他人对她和孩子们也没好脸色。 她和孩子们干最累最脏的活,住在草料屋里,吃他们剩下的饭,说是过得和牲口差不多也不过分。 还以为分家之后肯定会有一段艰难的日子,尤其是屋子倒塌以后,她抱着孩子们在雨里的时候,差点万念俱灰,没了活路。 没想到啊没想到。 天无绝人之路。 孩子们挖回来一棵人参,就把她忧愁的所有事情都一下子解决了。 然哥儿喜欢读书,每次看见村子里读书的孩子回来,都羡慕地跑到人家面前去请求人家教几个字,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自己亏欠孩子们太多,如今得到的银子还是孩子自己挖人参得来的,她怎么可能不满足孩子的愿望? 读书,一点要让孩子去读书。 崔氏擦擦眼泪,使劲点头,对村长和孙大娘道:“让然哥儿读书,我一定让他读书。” 屋子外,传来陈浩和嘉宝儿的声音,“哥哥,你们回来了?人参卖了吗?” 就听见陈然声音浅浅地嗯了一声,然后责备陈浩道:“你看妹妹跑得满头都是汗,怎么也不背着她?” “是我要跑的,我和二哥比赛谁先跑回来。”嘉宝儿咯咯笑着道。 崔氏听见孩子们说笑,低头再看一眼手里的银票,舐犊的神情令她整个人都像蒙上了一层光辉,“大叔,大娘,这银子我留四百两就行,另外一百两就给您二老留着花销,” “要不是您俩,我和孩子们早就不知道活到哪里去了。分家之后更是一直受你们照应,在我心里,你们就跟自己的长辈没有什么区别。孩子挖参卖来的钱,就该分给您二老一些。” 她的话还没说完,村长和孙大娘便双双摆手拒绝:“万万不能,这是然哥儿兄妹挖回来的人参,理应由你这当娘的替他们收好,” “除去盖房子要用钱,往后你养他们三个还有得花钱呢。孩子们要长大,吃的粮食,穿的衣服,还有读书的束脩,往后还要娶媳妇,杂七杂八的事多着呢,有你花钱的时候,” “天赐福气让孩子们在这个时候挖到人参,这样的好运气可不是随时都有的,往后万一没有个进项,这笔银子就是你们娘几个这辈子安身立命的底气,” “我和你大娘就两个人,吃不多花不多,这钱你就是给我们也没地方花去。更别说大有当年帮我们找回儿子的尸首,这个恩情我和你大娘永远都忘不了,又怎么可能收孩子们好容易得来的银子?” “往后这样的话再也不要说,再说就把咱们两家的情分生分了。真要把我们当成自家长辈,就安心住在这,直到盖好房子再说,” “你也不用觉得亏欠,你们能来,我和你大娘求之不得,”村长的眸子看向角落,好像想起什么来,眼里充满惆怅,“自从儿子出事,只要天黑下来,我们俩心里就难过,因为找到儿子尸首的时候就是天黑下来的时候。唉,也就是你和孩子们来了这里,我们俩每天都把事情安排得满满的,没了空虚的时间,才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说起来,我们俩还得感谢孩子们啊。” “爷爷,婆婆。”门口传来孩子们清脆的叫声,竟是陈然带着弟弟妹妹进来了。 嘉宝儿突突突跑到崔氏脚边,抱着崔氏的大腿撒起了娇,“娘亲,嘉宝儿刚才跑得过二哥了,大哥说要奖励嘉宝儿七羊肉泡饼饼。” “哦对,”村长猛然想起带回来的羊肉,赶紧对孙大娘道:“快,筐子里还有大夫送的鸡蛋和肉,快给孩子们做来吃,今天的银子可是孩子们的功劳,咱们该给孩子们做顿好吃的,” “羊肉我买了现成的,再做个红烧肉,蒸个鸡蛋羹,再做几张饼。今儿个我可得好好喝一杯,呵呵呵,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孙大娘带着崔氏下去忙活,村长抱起嘉宝儿,往院子里走去。 “走,看看咱们的狗崽子,我去镇子上给大狗要了一些羊骨头回来,今天也让它好好吃一顿。” “好啊好啊,喂大黄七骨头,喂大黄七骨头咯。”嘉宝儿拍着小手,高兴地喊道。 “大黄?”村长疑惑,“咱们家大狗的名字?谁起的?” “是妹妹起的。”陈浩很骄傲。 妹妹这么小就会起名字,起的还这么好听,他都觉得好有面子。 第十八章 嘴欠的八哥和鹩哥 一进后院,就看见大黄的头顶上盘旋着两只鸟。 一只是全身黑到泛紫的羽毛,头上还带着两撮黄。另一只连那两撮黄都没有,直接就是全身乌黑,只在翅膀底下夹着一片羽白。 一只鹩哥,一只八哥。 嘉宝儿眼皮子一抽。 娘来,这不是经常到师父宫里找自己的两只黑八怪吗?它们怎么也跟过来了? 当初在天界,嘉宝儿可没少和它们俩逗着玩,每次它们一唱一和地给嘉宝儿告状,嘉宝儿都恨不得抓住它俩烤了吃。 这俩货!没一个好鸟。 “赖皮狗,臭狗,嘎嘎嘎。”八哥扑棱着翅膀,叫得欢快。 “笨狗,土狗,掉毛狗。”鹩哥不甘示弱,也跟着叫。 大黄那个气啊,一跳三丈高,狗宝宝的奶也顾不得喂了,就想把这俩黑八怪抓下来,拆骨入腹。 可惜的是累得气喘吁吁却连根鸟毛都没够着。 嘉宝儿抚额叹息 凭一身蛮力,一只凡间的狗怎么可能打得过两只在天界就作天作地的鸟。 不被它俩累死才怪。 陈浩听到鸟会说话,惊奇地不行,连忙跑过去,欢喜地道:“快来看啊,这两只鸟丑是丑了点,还会说人话呢。” “噗嗤。”嘉宝儿忍不住要笑。 八哥和鹩哥本来还得意的不行,结果过来一个半大小子张口就说它俩丑,登时怒了,“哪来的臭小子,敢说你爷爷丑,找抽呢?” 陈浩立刻跳了脚:“丑八怪敢占老子便宜,看小爷不弄死你俩。” 说着便去找趁手的东西,陈然也跑过来帮忙。 递给陈浩一把扫帚,自己拿了张捕鸟的网,两个人眼神一对,分开向鸟儿的左右走去。 殊不知这两只鸟可和普通的鸟不一样,那都是活了千万年得了造化飞升上天的,哪里能被两个凡间的小儿算计了去。 当即翅膀一扇,腾空飞起,一边躲避兄弟俩的捉捕,一边嘴贱道:“啊呀毛都没长齐还敢打爷爷,啊呀好大的胆子,八哥,给他们来一泡。” 话音刚落,八哥的屁股一撅,一泡鸟屎凭空而落,向着陈浩就来了。 陈然眼疾手快把陈浩往旁边一拉,鸟屎啪嗒落到了地上。 八哥一看没砸到人,不死心,屁股一撅,准备再来一泡。 可惜酝酿的时间太短,有心无力。 尴尬地对鹩哥道:“该你了,老子没了。” “滚蛋,老子那泡刚才给那只蠢狗了。”鹩哥没好气道。 “那就等会再说,飞高点,到树上去,别让这俩孙子给逮了。”八哥说着话,翅膀扇动两下,倏地飞到了院中的梧桐树上。 树叶稠密,遮阳避风,还真让它俩找了个好地方。 陈浩和大黄在下面仰着脸,气得鼓鼓的,却也没办法。 嘉宝儿从村长怀里下来,伸了伸懒腰。 没等说话,树上的鹩哥先大叫起来:“八哥八哥,我知道这里为什么仙气缭绕了,下面那小丫头就是……” "嗯哼。"嘉宝儿使劲咳嗽一声,制止了鹩哥的话。 眼神犀利地盯着树上的两只黑家伙,“什么东西,敢来我家捣乱?还敢让我哥哥叫你爷爷?信不信我拔光你的毛。” 语气里是奶声奶气的严厉。 树上的两只鸟不但不害怕,反倒惊喜地叫了起来:“哇哇哇,真的是小灵仙儿呢,可找到了,一时看不见就想死我了。” “就是就是,那老东西怎么就舍得把她送下来了呢,可真够狠心。”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两只鸟在说什么,只有嘉宝儿听得懂,但是嘉宝儿不想让它们多嘴。 遂呶起嘴巴,用在天界和它们沟通的方式,啾啾了两声。 那两声的意思是:闭上臭嘴。 两个黑家伙顿时不敢吱声了。 万一惹怒了这小祖宗,她可是真的能给拔毛的。 她的年岁小,灵力不够,可她师父厉害啊。 那可是掌管三界万兽的上天御神。 那御神还特别护短,徒儿在天界的时候干了那么多坏事,都被其他神仙找上门去了,御神愣是不承认。 还威胁说要是再敢污蔑他徒儿,就把那些神仙的坐骑召唤回来,不给他们骑了。 遭天谴啊。 招惹他们师徒俩,以后出门不给分派好的坐骑,就让你丢尽面子。 太坏了。 曾经太上老君因为嘉宝儿偷吃了他一颗仙丹,找上门去弹了嘉宝儿一个栗子,结果把嘉宝儿给弹哭了。 接下来一个月太上老君出门赴宴,御神都只分派给他一只跛了脚的蛤蟆,笑得神仙们肚子抽筋。 直到老君送了两颗仙丹赔礼,御神才给他重新换回独角青牛。 再晚一点赔礼,青牛说小嘉宝儿就要把它宰了炖着吃掉。 就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小灵仙,明明吸收天地精华就能活,非得学人间那样吃肉喝汤,好没品位。 这话它们可都不当着嘉宝儿的面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眼前的这小祖宗。 它们俩的理想是要找个嫦娥仙子那样的美人,当人家的心头宠。 这个愿望想要实现,得靠讨好嘉宝儿才行。 就像那只白色的兔子一样,不过就是经常给嘉宝儿送点兔毛做头饰,嘉宝儿就在她师父面前替白兔说好话,白兔子就牢牢地占据了嫦娥月宫的头号爱宠位置,任是谁都插不进脚去。 唉。 人比人气死人。 不对,是鸟比鸟气死鸟。 也不对,是兽比鸟,气死鸟。 为了得偿所愿,它们天天都到御兽宫去找小灵仙玩,听说小灵仙被师父送到人间历练,可把它们俩急坏了。 御神他老人家干点什么不好,干嘛非得把小灵仙送到人间来。 看看这家人,什么破情况? 一只刚生过宝宝的笨狗,两个贼眉鼠眼的小子,还有一个看上去有点傻憨的老头。 哎呀,这么糟糕的境况,它们俩怎么敢放心让小灵仙自己待在这里。 算了算了,舍命陪君子。 希望御神能看在它们有心的份上,给它们一个好的前程。 两只黑八怪做完心理建设,遂不再跳动,而是用在天界说话的方式,对嘉宝儿啾啾了连声,对她说了它们俩的决定。 那个决定就是,它们要留下来和她作伴。 第十九章 两只鸟要留下作伴 嘉宝儿歪着脑袋,瞅了两眼树上那俩货。 再看看蹲在下面虎视眈眈的大黄,和一旁一直张着网等着捉它们的哥哥们,翻了个白眼。 这俩走到哪里都闯祸的家伙,还得靠她来灭火。 扯了扯二哥的衣襟,嘉宝儿仰着脸笑了,“哥哥,嘉宝儿喜欢这俩黑八怪,不要打死哦。” 妹妹的要求,陈浩和陈然就从来没有不答应过。 连忙点头,“行,哥哥捉的时候小心点,不弄死它俩。” 树上的两只鸟嘴巴撇了撇,人间的乳臭小儿可真自不量力,真要的动手,还不知道谁弄死谁呢。 可是。 他们是小灵仙的哥哥! 妈的,还真不敢动手来。 小灵仙这家伙一向护短,要是真敢伤了她哥哥,它俩可就永远别想好过了。 不对,它俩以后就没有永远了。 两只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觉鸟生无可恋。 一点头,异口同声道:“下面的小哥,误会,误会。我们俩是被那只大笨狗给气极了,一时口无遮拦,您可千万别见怪。” “是啊是啊,俗话说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一般见识哈。” 空气中有一刹那的安静。 村长是惊讶到张大了嘴巴只剩下看了。 陈然陈浩没想到大黑鸟会说出这样的话,手里的扫帚和大网差点没拿稳。 只有大黄,一瞬的停顿之后,又气得跳了起来。 嘴里汪汪汪地乱叫,真想逮它们一嘴毛。 它早就看出来这俩黑家伙不同凡品,但是那又如何? 它可以怕小灵仙,可不代表它连天界的鸟都要怕。 这俩家伙到了这里就问它附近为什么仙气缭绕,还问有没有一个很难办的小娃子在这出现。 一听就知道它们打听的是谁,它怎么可能出卖小灵仙? 于是大黄连理都不理这俩黑家伙。 没想到它们见它不搭理,竟然拉了一泡屎在狗宝宝的头上,还嘲笑它狗奶耷拉,丑到家。 气死它了。 太侮辱狗了。 哪有拿身体攻击别人的? 这俩黑八怪,一点鸟品都没有,该死,真该死。 有机会,一定咬掉它们一身毛,让它们全部都变秃毛鸟。 嘉宝儿看了哥哥们一眼,“哥哥,既然这俩黑家伙已经道歉,要不咱们就原谅它们吧。” 陈然点头,道“好,妹妹说怎样就怎样。” 抬头看着树上的鸟,没好气道:“下来吧,没人捉你们啦。” 对于鸟会说人话这件事情,大人的接受能力永远比孩子慢。 因为在孩子的眼里,什么东西都是带有生命的。哪怕是路旁的一棵树,都有开口说话的可能,何况两只本来就会学舌的鸟。 等到村长也接受了这两只鸟能和人一样说话的时候,前面传来孙大娘喊大家吃饭的声音。 两只鸟跟大家一起去了前院。 后院有一只对着它们直呲牙的笨狗,好想变出个哮天犬来压制它一下。 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小灵仙就在跟前,万兽都归他们师徒管辖,要是有人敢随便借用兽类的名义,是会被他们师徒收拾的。 孙大娘和崔氏看到大家一会的工夫从后院弄回来两只鸟,这两只鸟还跟在孩子们后面叫她们婆婆和娘亲,把两人稀罕的,恨不得抱起两只鸟,使劲亲上两口。 两位大婶的表现成功取悦了这两只来自天界的鸟。 所有人见了它们的第一眼都说它们黑八怪,丑,只有这俩大婶一点不嫌弃它们,还喜欢它们。 原来它们适合走这种大婶路线,受教受教。 两只鸟顿时开启了在大婶面前嘴巴抹蜜的模式,好听的话儿就像不要钱似的从嘴里一个劲地往外飞。 把孙大娘和崔氏哄得,心花怒放,乐不可支。 直问它们爱吃什么,以后要用心为它们准备吃和住。 它们俩赶紧可怜兮兮地告诉大婶,后院的狗狗,还有前面这两位小公子,好像对它们俩有什么误会,要对它们动手脚,它们都好怕怕啊。 这俩戏精,连嘉宝儿都叹为观止,这么快就找到靠山了,高手啊。 果不其然,大婶们一听那还了得,谁敢对两只这么可爱的鸟动手,谁就不要再吃她们俩做出来的饭。 怎样,有靠山的感觉就是这么爽。 所有人,包括后院里的那只狗,都接收到了来自母系氏族的威胁,赶紧做出保证,绝对不找这两只鸟的麻烦,此事才终于揭了过去。 这一打岔,竟没人想起来问问这两只鸟是从哪里飞来的?来干什么?准备住多久? 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接受它们成为这一家子里的成员。 吃饭了,所有人都大快朵颐,包括大黄。 而八哥和鹩哥,闻到羊肉味,差点没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看一看嘉宝儿竟然吃得那么香,满嘴油光,它们俩捂住鼻子,胃里一阵一阵的翻腾。 御神这个老匹夫,怎么就把徒弟扔到这么个不吃正经玩意的地方受罪,造孽啊。 正腹诽着,大婶一人抱过一只,好心地夹起一块碗里的肉,掰开它们的嘴巴就往里塞,一边还说着:“快吃快吃,好乖。” 呕。 八哥两眼翻白。 呕。 鹩哥紧随其后。 肉掉在地上,被大黄一口叼去吃了。 嘉宝儿赶紧将两只鸟提到院子里用水冲醒,不然大家还以为这俩家伙在逗趣呢。 谁会相信它们受不了那股羊肉味,被熏晕了。 一边冲洗,嘉宝儿一边啾啾道:“你们俩来干嘛?老实点,不然我烤了你们。” 鹩哥有气无力,啾啾回道:“我们俩去御兽宫才听说你被送下来了,不放心你自己在这里,就来和你作伴。” 嘉宝儿怀疑地看着它们:“这么好心?” 她怎么有点信不下去呢,在天界的时候成天打来打去,谁都没少给谁下绊子。 怎的? 还想跟到人间来打吗? 八哥连忙解释,“小灵仙可别误会,我们俩不是来捣乱的。其实,其实我们俩也想感受感受人间烟火,才求着御神答应,过来找你。御神说了,只要我们在这里陪伴你历练,等回去之后就给我们安排个好的去处,保证比白兔子的那个还要好,真的。” 这次说的是真话,嘉宝儿看它的表情就知道它没撒谎。 原来师父不放心自己在这里,给自己找了俩陪练。 上下打量了又打量,尽管嫌弃这俩货嘴欠,但是有胜于无,来都来了,先留下吧。 第二十章 嘉宝儿是个福宝宝 “要是敢惹事,随时让你们俩滚蛋,明白吗?”嘉宝儿板着小脸,一本正经道。 “明白明白,你放心。” “明白,你就是我们的小主子,你指东我们绝不打西。” “行,那进去吃饭。”嘉宝儿随口说了一句。 殊不知两只鸟的脸瞬间白了,“主子,小主子,这个真不行,那个味道能要鸟命。” 嘉宝儿一愣,原来这俩货以为自己试探它们的忠诚,逼着它们进去吃羊肉呢。 “想的美,总共那么点羊肉,你们想吃还不给你们呢。”嘉宝儿没好气道。 鹩哥想想那个味道又要吐,忍不住问嘉宝儿道:“小主子啊,那玩意哪里有仙界雨露香甜,你怎么就能吃得下呢?” 嘉宝儿懒得搭理,一边往里走,一边道:“这就是你们俩一直化不成人形的原因。” 还说什么感受人间烟火,连人们吃的食物都接受不了,离做人还差得远着呢。 鸟儿大受打击,不吃羊肉就化不成人形,太没天理。 再次进屋,没有人喂它们吃东西了。 粮食这么金贵,又不是高门大户笼子里养的黄莺,其他鸟儿都自己找虫子吃,这两只黑八怪也自己找东西吃去吧。 就此,家里多了两名自己养自己的成员,八哥和鹩哥。 从这个时候起,兄妹三人在出门的时候,头顶上总跟着两只会说人话的黑鸟。 大人们见惯不怪,早就知道八哥会说话,如今也算是见识到了。 村里的孩子们都喜欢抚摸它们的羽毛,还喜欢和它们斗几句嘴,然后哈哈大笑,再去捉来虫子喂它们。 爱的不行。 羊肉吃不惯,虫子它们还是很爱吃的。 而且它们发现,随着来到凡间的日子久了,许多在天界的能力已渐渐消退,只留下能够结界以及召唤同类的本领,想必可以自保的时候用一用。 一开始它们很恐慌,直到听说嘉宝儿现在也只会挪动石头,或者弄点山珍野味,这才后知后觉。 原来御神说的到人间历练,不是让它们享受特权,而是要像凡间的同类一样,历经酷暑寒冬,风刀霜剑。 这个老家伙,好狠心啊。 没过几天,两只鸟就在村子里出了名。 陈猛家那个四岁的儿子看见嘉宝儿身后跟着两只鸟,一边走一边说话,哄得嘉宝儿笑的咯咯响,眼馋之后回家闹着也要会说话的鸟。 陈猛脑中一动。 这样的鸟如果卖到镇子上,肯定能得不少银子吧。 于是故意等在孩子们经过的路上,想要把两只鸟据为己有。 没想到小孩子打不过他,这两只鸟可没惯他毛病。 当场便扑棱着翅膀,一会做出扑过来的姿势吓得陈猛捂住头,一会叼着石子和陈猛对打。 一会又飞到有人的地方大喊大叫,说陈猛不要脸欺负小孩子,还抢小孩子的东西。 一会再飞回来,跟在陈猛的头顶上面直骂:“狗孙子,敢打爷爷的主意,你死定了。” 啪。 一泡鸟屎落下来,好巧不巧掉在陈猛的头上。 陈猛气得,抓不到鸟,便想拿侄子们出气。 结果两只鸟像鬼叫似的召唤起村里人:“快来人啊,这个人好不要脸啊,要打我们家然哥儿浩哥儿啦,还要打嘉宝儿啦……” 村长急忙赶了过来,老远就大喝一声:“陈猛,你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点长辈样子了?” 其他人也赶了过来,“就是,也不怕遭天谴,这么欺负自家侄子,就没见过这样的叔父,牲口。” “牲口,牲口。”八哥鹩哥赶紧跟上。 这个词骂得好,以后要记得用。 陈猛灰头土脸地被骂了回去,鸟没抓到,还受了一肚子鸟气。 两只黑八怪经过这一役,成功俘获了陈然和陈浩的心,一跃成为排名在大黄之前的心头好。 就连嘉宝儿有时候想批评它们两句的时候,哥哥们都主动护着它们,还向嘉宝儿求情。 晚上睡不着,八哥仰着脸看向天空,悠悠地叹了口气,道:“难怪小主子喜欢这里,我怎么也觉得有些喜欢上这里了?” 鹩哥没说话,这个感觉它早就有了,只是没和八哥说而已。 秋收结束了,一切都和曾经预计的那样,大家的收成都不好,许多人家愁眉苦脸,在担心这个冬天该怎么办。 夜里睡不着,崔氏一边拍着嘉宝儿哄她睡觉,一边喃喃自语道:“终于要盖房子了。” 嘉宝儿睁大眼睛,也在想这个事情。 来到这里短短两个月,村里的人对她都那么好。 尤其是村长和孙大娘,还有那个胡大壮,得了点好东西就跑过来送给她。 她喜欢这些人。 一喜欢,就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前几天她故意在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说,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村里人一起帮着盖房子,爷爷提出付给帮工的人一天三十文的工钱,还管饭菜。 来帮忙的人特别多,人一多,活干的就快,房子没用多少天就盖好了。 也幸亏盖的快,刚盖好没多久,一场大雪不期而至,所有的东西都上了冻。 如果不是村长爷爷决定得好,如果没有来这么多的人帮忙,家里的房子要么是盖了一半没盖好就停工,要么是连盖都没来得及盖,便被大雪阻住了。 嘉宝说完自己的梦之后,村长和崔氏都不说话了。 他们想起了陈然说的事。 陈然说,秋收之前的那场雨,嘉宝就说再过两天便能下雨,两天之后果然下了。 下雨的时候大家都在欢呼,只有嘉宝儿说要快点把雨水堵一堵,免得雨下的时间太短。 果然,雨下的时间确实很短。 还有去河里捉鱼的那一次,也是嘉宝儿说河里有鱼,大家才去捉到的。 从那以后再会捉鱼的人过去,都连个鱼鳞也见不到。 最厉害的是挖到人参这件事情。 陈然说是嘉宝儿告诉他那是可以卖钱的人参,还指点着他怎样挖,他才能将人参完完整整地挖出来,卖上好价钱的。 可明明嘉宝儿只是个连狗都跑不过的奶娃子,又没人和她说,她怎么会懂得人参不人参? 所有这些事情串起来一想,村长先觉出了嘉宝儿的不一般。 她那张嘴怎么就能像神仙一样吉利,说什么,什么就灵? 可见嘉宝儿是个福宝宝啊! 如果真是这样,嘉宝儿突然做的这个梦,还真不能不重视。 难道说过些日子要突然下大雪,上天想通过嘉宝儿这个福宝宝提醒他们快点将房子盖起来? 不然的话,小小的孩子连路都跑不稳,又哪里会懂得付工钱管饭菜这样的琐事? 第二十一章 风水师说这里是贵地 村长当机立断,立刻和崔氏商定了请村里人帮忙盖房的章程。 崔氏也点头同意。 干活的人越多越好,秋收不景气,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家挣点工钱,无论如何把冬天熬过去再说。 平日里大家对他们娘几个爱护有加,这是他们报答大家的机会。 还真就按照嘉宝儿说的那样,每人每天三十文工钱还管饭,再请几个帮忙做饭的婶子大娘,也一样付工钱。 出去一说,村里大部分人都来了。 知道崔氏卖人参得了钱,但大家还是担心钱不够,来的人都说不要工钱,只管吃顿饭就成。 最后还是村长发话,告诉大家钱足够,饭也足够,只希望大家多出力,争取早日把房子盖起来。 那晚,村长家的屋子几乎要被大家的欢呼声顶起来。 能在冬天之前挣点钱,解了许多人的燃眉之急,谁会不高兴? 大家充满感激,纷纷要求工钱减到二十文。 正争执呢,镇子上何大夫派人来,送来了当初欠下的一百两,又额外给了一百两。 来人说前段时间何大夫送贵人回京,这是刚从京里回来,所以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才把钱送过来。 何大夫为了表示歉意,特意命人拉了一板车的米面肉菜,另外又多加了一百两银子。 并且郑重告诉村长,这是贵人赏赐的,让他们拿着就行,不必不过意。 一时间村子里的人沸腾了。 菜有了,米面有了,肉有了,不赶紧干活,还等什么? 于是,找人看过风水之后,村子里的泥瓦匠,木工,锯匠便都进驻到了山脚下那座倒塌的屋子处。 工匠们围着场地量尺寸的时候,无不在心里纳闷。 那风水师说这里紫气萦绕,属贵人贵地,让大家务必用心盖这所房子。 还说等若干年以后他们就会知道,这是他们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缘。 说的那么玄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管了,还是好好干活吧。 山脚下的场地不算小,嘉宝儿晚上睡在娘亲身边的时候,小大人似的对崔氏道:“哥哥以后要娶嫂嫂,嘉宝儿也要有自己的屋子,还有爹爹要回来…… 小手指数啊数,“要好多好多屋子哦。” 崔氏宠溺地摸着她的头,笑了,“那娘亲就盖所大房子,你和哥哥们一人一间,嘉宝儿说好不好?” “好好好。”嘉宝儿高兴地拍拍小手,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脑子里总有一个画面,那画面里雕梁画栋,宽敞的楼宇宫殿,她有自己的屋子。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地方绝对不是天界的御兽宫。 下意识里,她便想在这里也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村长请来最会画图纸的牛大爷,牛大爷问崔氏想怎样画。 崔氏说,她和儿子们都听嘉宝儿的。 牛大爷看看扎了俩朝天辫的嘉宝儿,有些苦笑不得。 接连画了几幅图纸嘉宝儿都不满意,牛大爷干脆将笔递给嘉宝儿,让她画个差不多看看。 然后自己再根据嘉宝儿脑袋瓜子里想的,做些改动。 原本想象中稚嫩的笔触,画出来的图却让牛大爷大吃一惊。 画中前院是高大的主屋,主屋周围有一圈的厢房,而宽敞的后院是库房,菜地,以及鸡鸭猪羊活动的地方。 图纸的线条看上去有些歪歪扭扭,但是那丰富的想象力不得不让牛大爷叹为观止。 嘉宝儿不会写字,一边画一边对牛大爷解释,厢房的作用,库房怎么盖,地下还得挖个地…… 说的头头是道。 一旁的村长和孙大娘听了,脸上的光能闪瞎别人的眼。 好像眼前这个小女娃子是自己的亲孙女似的,聪明也都是随了他家。 牛大爷当即画了新的图纸出来,这下嘉宝儿终于满意了。 选定了吉日吉时,开工大吉。 村子里顿时像过年似的热闹,大人忙着干活盖房子,孩子们便跑来跑去到处窜。 自从嘉宝儿带大家捉到鱼之后,村里的孩子们都爱往嘉宝儿跟前凑。 胡大壮干脆带头把村里的孩子们召集起来,决定让嘉宝儿当他们的头儿。 他们给嘉宝儿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宝姐。 出门玩耍的时候,胡大壮和另一个高大结实叫牛有田的将嘉宝儿从陈然的背上抢过来,扛在肩头走在大家的前头,好不威风。 陈然和陈浩宠妹妹,笑着看大家胡闹。 有几个不服气的,不想听一个三岁半的小女娃子指挥,便笑话胡大壮一条鱼就能收买,被胡大壮和牛有田狠揍了一顿。 自此村子里的孩子们分成了两派,一派天天去找嘉宝儿玩,见面就齐刷刷地喊宝姐,然后扛起他们的宝姐就出门。 另一派以卖肉的老苏家儿子为主,老苏家儿子名叫苏满仓,是村里极少数能读得起书的孩子里的一个。 还有一个和苏满仓一起读书的,叫胡山,他爹在镇子上最大的绸缎铺子里做账房,家里日子过得比旁人好,很是瞧不上陈然他们。 以往陈然为了多学几个字多看一会书,没少求到他们面前,他们便让陈然替他们背书箱,或者让陈然替他们写先生布置的课业。 就这样一个穷的读不起书的人,还想让他们哄他妹妹高兴,她也配? 盖房子的第二天,胡大壮又和牛有田领着一群孩子,约上陈然和陈浩,扛着嘉宝儿上山了。 他们要趁着秋天山上野果成熟的时候,上去找点回来吃。 嘉宝儿还说了,今天要像上次捉鱼一样,给大家弄点肉吃。 秋日的大地上一切绿意都开始变色,近处的田野,和远处的山峦,全都绿中夹杂着黄,黄中又夹杂着红。 一行人兴高采烈地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到了山脚下。 半山腰上的柿子已经变黄,终于可以摘下来吃了。 大家都说摘下来的第一个先给宝姐。 想想红柿子的甜蜜,嘉宝儿馋的咽了咽口水。 这里面牛有田的个子最高,他是那个会画图纸的牛大爷的儿子。 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有些迟钝,有一身蛮力,但是人很老实很善良。 明明都十三岁了,还和一群六七八岁的孩子玩在一起。 别的孩子叫嘉宝儿宝姐就当是玩闹,他不,他叫的很认真。 他叫宝姐的时候一点也不嫌丢人,相当一本正经。 第二十二章 分肉 捉鱼的那天牛有田没去,崔氏让陈然陈浩给他家送了一条过去,说是送给他补身子。 而且在苏满仓和胡山他们见了他就取笑他的时候,也是陈然将他护在身后斥责他们的。 他知道陈然是好人,他的妹妹嘉宝儿肯定也是好人。 一听说要给嘉宝儿摘柿子吃,牛有田立刻挺直了腰板,“我去。” 举目四望,可不就得他去。 这里面个子最高的陈然也只到他的胸口,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牛有田带着两个人走在前头去爬树,后面的胡大壮和陈然背着嘉宝儿慢慢上山。 一边走,一边采摘矮处的山枣和野果。 不一会便到了半山腰的柿子树下,此时牛有田已经爬了上去,正伸长了胳膊够柿子。 金黄的柿子闪着诱人的光芒,树下的孩子们口水咽了又咽,仰着脸,看牛有田将摘下来的柿子放进用衣服做成的包袱里,等着下来分给大家。 八哥和鹩哥也飞到了树上,两只鸟分吃一只熟烂了的柿子,嘴巴都被甜甜的柿子汁给糊住了。 嘉宝儿站在大家身后的草丛里,草没过她的头顶,她左右看了看。 见没人注意,嘴里轻轻地念叨了两句。 野猪,野猪。 只一会的工夫,就听见远处隐隐有动静传来。 “那是什么东西?”嘉宝儿故作不解,伸手指了指那边。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两头野猪疯了一般向着他们直直地冲过来。 “快躲开。” “快,抱宝姐。” “哇哇是野猪。”两只黑鸟也大叫。 但其实它们心里一点也不紧张,天下万兽,就没有敢伤到小灵仙的。 否则御神能让它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孩子们失声哭喊,纷纷找地方躲藏。 陈然二话不说转过过身去,背起嘉宝儿就要跑。 嘉宝儿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哥哥不怕,它们不敢。” 惊慌中的陈然哪里听得进这种话,三两下爬到一旁的一棵歪脖子树上,将妹妹放在树杈中间坐好。 这才哄着妹妹道:“一会要是有危险,我就跳下去。你千万坐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动。等娘亲上山来接你,记住了吗?” 嘉宝儿快哭了。 哥哥这是准备等野猪撼树的时候,跳下去引开野猪。 多好的哥哥。 呜呜呜。 不等嘉宝儿说什么,野猪已经跑到了眼前。 众人紧张地屏住呼吸。 咣,咣! 接连两声巨响,接着就是两声瘆人的惨叫。 吓得众人一哆嗦,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野猪自己撞死自己啦。”嘉宝儿睁大眼睛,脆生生地叫道。 众人一愣,赶紧定睛去看。 就见那两头大肥猪竟然直接跑过他们所在的地方,好像刹不住脚似的,齐齐掉了下去。 好巧不巧的,头都撞在了山下的一块岩石上。 一动不动。 是撞晕了?还是撞死了? 陈然心里一动,想起刚才妹妹镇定的拍着他告诉他野猪不敢过来,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 转头对树上呆住了的牛有田道:“快点回去喊大人过来,这么大的野猪咱们搞不动。” 牛有田跳下来就往山下跑,都忘了摘下肩膀上斜跨的包袱。 剩下的孩子们依旧惊惧地盯着山下那两只趴着的野猪,没等喘口气,山上又传来草丛响动的声音。 吓得众人头皮一麻,脸色都白了。 嘉宝儿却伸开双手,对陈然道:“哥哥抱,下去捉崽崽,养大七肉肉。” 低头去看,就见四只小猪仔从草丛里跑出来,应该是刚才那两头大猪的崽崽。 跑到嘉宝儿的树下,它们趴下不动了。 陈然在树上往四周看了看,再没见有其他异动,便壮起胆子,顺着树干慢慢下去。 四只小猪仔乖乖地等在嘉宝儿的树下,连跑都不跑。 其他大胆点的孩子也从树上或草丛后走了出来。 有人去摸小猪仔的头,它们把牙一呲,吓了众人一跳。 直到陈然将嘉宝儿从树上抱下来,小猪仔才站起来,哼唧唧走到嘉宝儿身边,低头嗅了嗅她的脚。 “啊呀太奇怪了,它们不吓唬宝姐,它们认宝姐。” “是啊真奇怪,你看,宝姐摸它们就没事,我摸就呲牙。” 孩子们新奇极了,围着猪仔议论纷纷。 过了没多久,山下走来一群人,当头的是村长,身后跟着牛大爷和几个汉子。 有手里拿着刀的,有手里提着桶的,还有肩上扛着扁担绳子的,一看就是准备过来杀猪往家抬。 孩子们纷纷喊着爹娘叔伯,撒腿往山下跑去。 胡大壮刚跑了没两步,又停住脚步折返回来,对陈然道:“我来背宝姐吧。” 他可没忘了上山之前嘉宝儿说的那句话。 嘉宝儿说,要像那天捉鱼一样给大家弄点肉 这话搁平日里最多也就是当个笑话,可是经过上次莫名捉到鱼,又经过刚才莫名撞死野猪,大壮心里说不出的不对劲。 这嘉宝儿的嘴也太灵光了,怎么就能说什么来什么呢? 两头大猪很快被拆分完毕,按照今天来上山的孩子们分,由各家的爹娘将肉拖回去。 那几个没得到肉的,尤其是苏满仓和胡山两家,眼红的不行,非得说山上的野味是大家的,不能只分给那几家。 这个说法同样得到了陈猛的认同。 村长不爱听这话,反驳道:“有本事你上山的时候遇见头野猪试试。还说野味是大家的,去年你苏屠夫上山捉到黄羊的时候,怎么不说拿出来给村里人都分分?” 苏屠夫嗫嚅道:“黄羊是我自己捉的,可今儿个这野猪却是它自己跳下山来撞死的,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牛大爷道:“要不是这几个孩子下山传信,就看这两头野猪掉下的地方,在这里被狼啃光了也没人知道。” “就是,功劳还是这几个孩子的,得亏他们看见了,不然白白便宜野狼了。”其他人也附和道。 陈猛没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嘉宝儿脚上的小猪仔。 对着小猪仔咯咯了两声,小猪仔根本就不搭理他。 他眼珠子一转。 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这四只小猪仔也是这群孩子的吧?人这么多可怎么分?我说句公道话,总不能全都归了我哥家啊。” 话音落下,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好了。 胡大壮先从人群里站出来,大声对陈猛道:“小猪仔只认宝姐当主人,我们没那个本事领走,自愿都给宝姐,要你管?” 啥? 自愿给? 那意思就是甘心不争? 呸。 一群傻子。 蠢货。 陈猛恨恨地在心里骂着,脑子一愣怔,“宝姐?” “哈,”他嘲笑道:“一群大孩子,叫一个乳臭小娃娃宝姐,也不怕家里祖宗不高兴,啧啧。” 眼睁睁看着别人分肉,他连骨头都没有。 他不痛快,那就说句话恶心恶心他们,总之别人也别想痛快。 第二十三章 新房子盖好了 村子里今天比过年还热闹,空气里浮满了炖肉的香气,馋的人口水直流。 嘉宝儿带回家的四只小猪仔暂时养在孙大娘的后院,和大黄的狗宝宝们一样,见了嘉宝儿就往她的脚底蹭。 还有后来又捉来的野鸡,不管吃的好不好,一天一只蛋,绝不打含糊。 而且因为人员越来越多,再加上家里盖房子,嘉宝儿便给山里所有野鸡下令。 她不管它们用什么办法,必须把蛋都下到新房子去。 每天保证五十个,少了就收拾它们。 当然了,得留下足够需要孵的蛋,不然的话耽误野鸡们孵鸡崽子,师父也会收拾她的。 房子盖得如火如荼,村里人眼见着山脚下那块破破烂烂的地方,短短半个月时间便起来一所气派的大院。 院墙垒得高高的,再也不用担心有野兽冲进来。 宽大的正屋坐北朝南,中间是宽敞的正厅,正厅足有两间屋子大,牛大爷说这是会见客人时候用的。 东边单独开门的两间是崔氏的寝室,西边两间直接打通,也单独开了一个门,以作书房。 崔氏说,过完年就送陈然去镇子上读书,到时候孩子们可以在西边的书房里温习课业。 围着院子是一圈厢房,崔氏把东厢靠北的两间分给了嘉宝儿,靠南的两间是陈浩的,西边有两间是陈然的。 因为盖起来的屋子多,崔氏还特意留了两间客房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南厢的厨房和杂物间,以及高大的门楼和宽敞的后院。 等到房子盖完,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两个月之前还是被老宅撵出来,只给了两间破屋的娘几个,转眼间便成了村子里最体面的人。 村长对此忧心忡忡,叮嘱崔氏道:“盖这房子好是好,我就是担心孩子们还小,又不能自保,家里一下子有了钱,会被叵测之人觊觎,你们娘几个……” 崔氏看了眼膝下的孩子们,想起儿子对她说的话,笑了。 她心里一点都不忐忑。 儿子说,过得好过得不好,都有人觊觎有人欺负。 既如此,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咱们这群曾经饿得和狗抢吃的,差点被自家人打死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儿子的话把她说哭了。 这么多年,她没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们,反倒让他们跟着担惊受怕,吃尽苦头。 她愧对孩子们。 如今好容易有机会过点好日子,还是托了孩子们的福。 她是真的想大大方方地让孩子们享受这一切。 儿子说,不能因为那几个动不动来找茬的人,就继续畏畏缩缩地过日子! 儿子还说了,大不了推倒重来。再差,还能差得过他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日子吗? 说得对。 面对村长的关心,崔氏目光里带着坚定,“大叔大娘放心,我和孩子们不怕。大家都认定咱们就那点钱,全都盖在房子上了。这样多好,他们知道偷也偷不到什么,总不能偷了房子背着走。最多让他们眼红了挤兑几句,或者来欺负欺负,这些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没什么。” 说是这么说,村长心里还是挺担心的。 想了想,对崔氏道:“房子盖的这么急,是因为嘉宝儿说马上会有雪。如果这雪真的下下来,房子里面潮气没有晾干,你和孩子们就别着急搬进去。先在我这里住着,等过完年找人选个吉利的日子再搬。” “就是,”孙大娘附和道:“还是过完年搬吧。盖房子盖的,过冬的炭火和木柴都还没准备。大人还好说,孩子们这么小,大冷的天万一冻坏了怎么办?到时候花钱吃药是小事,病出毛病来可没法向大有交代。” 提起陈大有,崔氏心里就发酸。 离开六年杳无音信的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要不是有两个儿子支撑着,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嘉宝儿爬上孙大娘的腿,窝在她的怀里,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迷迷瞪瞪间,她说了一句:“咱们过完年再搬吧,我喜欢婆婆。” 小米团子的声音糯糯的,一下子软了所有人的心。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房子盖好后的其他杂事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为了这所房子,陈老太在家生了一肚子的气。 这气从听说陈然挖到人参卖了钱就开始生了,后来又听说崔氏要拿钱盖房子,还给帮忙的人工钱,陈老太都快要气炸了。 早知道那小子有这么好的运气,她就晚点分家。 这样人参卖来的钱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据为己有,也不会全成了那帮穷鬼的。 可是现在分了家,钱都分给她了。大儿子一家不用再管她的生老病死,她就是想上门算钱,都站不住脚。 为了这事她绞尽脑汁,白天黑夜睡不着。 前几天村子旁的山上摔死两头野猪,按理说每家每户都可以分肉,偏偏儿子回来说只分给那几个在跟前的。 凭什么? 野猪是山上的,是自己摔死的,又不是谁去打猎打回来的,凭什么就不分给他们。 可村长竟然说谁发现的就给谁,谁传信的就给谁。 尤其那四只小猪仔,竟然全都归了捡来的那个贱丫头。 陈老太都给气病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她得上门去闹一闹。 要是不能打发她满意了,她就赖在那所新房子里,把儿子孙子都带过去。 不然谁也别想好过。 翌日。 “然哥儿娘,然哥儿娘,”刚吃完早饭,门外就传来胡婶娘惊慌失措的喊声,“你快去看看吧,你婆婆到新房子闹事了。” “啥?”崔氏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婆婆,陈老太,到新房子闹事,还带着铺盖,说要老死在新房那里,谁要是敢拦她,她就到谁家去上吊。” 啊?! “你说这叫什么人啊?”孙大娘一听着了急,连忙从炕上下来,“快,快去看看,这个老东西,就没一天消停的。” “可不是吗,”胡婶娘一边喘气,一边说道:“去了好多看热闹的,都说她是看大有家过好了,又后悔分家了。” “呸,”孙大娘狠狠地唾了一口,“当初可是她逼着分的家,白纸黑字写的明白,后不后悔由不得她。” 第二十四章 陈老太又作妖 这个时候,山脚下的新房子已经被围得里三圈外三圈。 为了方便后续干活的人进出,刚盖好的房子没有锁,陈老太很轻易便进了屋。 而且一进去就把自己的铺盖放在崔氏的寝室里,然后对送她过来的陈猛道:“你先回去收拾东西,这几天准备准备搬过来。” “这?”陈猛忘不了老娘和妹妹莫名摔掉的门牙,有些犹豫,“这样能行吗?咱们可有分家文书,我就怕村长和族长那里不好说话。” “有什么不行?”陈老太啐道:“怕东怕西什么也得不到,听我的。到时候就说崔氏分家的时候偷藏了银子,什么卖参的钱?那是障眼法,想糊弄我老婆子,没门。” 陈猛连连点头。 这房子他一眼就看上了,老娘要是有办法住进来,他举双手赞成。 哪怕知道老娘的理由有些牵强…… "陈老太,你出来。"外面传来孙大娘中气十足的喝声。 陈猛连忙从窗户跳出去溜走,陈老太则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了出去。 “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陈老太阴阳怪气,“怎的?到我家来做客啊?连点礼物都不带,懂不懂规矩?” 这个孙大娘是崔氏的靠山,专门和自己对着干,陈老太见了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孙大娘也一样,看见陈老太从正房出来,还一副当家作主的架势,心口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你个老东西,可真好意思啊,” “当初把人家娘几个赶出家门的时候可说好了,往后你的生老病死都和人家无关。这才过了几个月啊,你就想不认账了?” “怎的?见人家离了你们照样能过好,又心里不得劲了是不是?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要点脸不?做点积德的事不?成天跟他们娘几个过不去,你就不怕晚上睡觉的时候有鬼敲你门?” 这话说的就有些严重了。 但一旁围观的人都跟着点头,可见这陈老太做事确实不得人心。 陈老太气得脸都青了,“我呸,你在这装的什么好人?你不也是为了沾光才为他们出头的。又是野鸡又是猪仔的,最近跟着得了不少东西了吧?你当别人都是瞎的看不见啊?” “你个老虔婆,再放屁,看我撕烂你的嘴。”孙大娘叉着腰就要往上冲。 被崔氏一把拦住了。 胡婶娘在一旁,对着陈老太便是一顿喷,“你是眼红吧?是不是眼见着大家都跟着大有家的沾了光,偏偏没你的份,你心里气不过?” “可惜啊,你就是再气也白搭,当初是你把他们娘几个赶出家门的,贪了人家那么多银子,只给了他们两间风一吹就倒的房子,” “是你自己把事情做绝了,把路给堵死的,活该你什么也得不到。我们这些人不像你那么坏,我们都愿意帮他们娘几个。大有家的也感激我们,愿意让我们跟着她分点甜头过日子,我们可高兴着呢,你管得着吗?” “你,”陈老太气得脸黑如墨,眼睛一转,看见站在那里不说话的崔氏,张嘴便骂开了:“你个忘本的小贱人,枉我当初替大有做主娶了你进门。没想到大有不在家,你长本事了,敢和外人一起来堵我了啊,” “分家的时候你偷藏了银子,这才有钱盖这么好的房子,你当我是傻的吗?我可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不但要替大有休了你,还要搬到这里来,在这里养老。我就看看,看谁敢把我怎么样,哼。” 气哼哼的样子,再加上一脸的横肉,无不让人看得心惊。 就感觉崔氏要是敢还一句嘴,陈老太就能立马拆了她的骨头。 但是崔氏不敢说话,旁的人可不惯着她。 村长和族长听到动静,也急忙赶了过来。 恰好听见陈老太这些混话,族长当即就气得瞪起了眼睛,“陈老太,你给我闭嘴。我们老陈家的媳妇,还轮不到你说休就休,” “你说当初是你替大有娶的媳妇?我呸,我还没死呢,这笔账别人不清楚,我可比谁都清楚,” “当初你进门,明面上说你把大有拉扯大,村里人谁不知道你背地里拿那孩子当牲口对待?五冬六夏住在猪圈旁不说,吃的都比你家的狗还差,” “当初是我看不过眼,把你和大有爹找来,明确告诉你们要是再不给找个媳妇我就做主把大有分出去。你担心大有打猎的银子就这样飞了,这才承诺绝不耽误大有的亲事,” “结果呢?说是给大有找媳妇,你拖拖拉拉又是两年。要不是大有自己救了然哥儿娘,然哥儿娘愿意嫁给他,还不知道你又得拖到什么时候,” “就你这样的,还有脸说是你替大有娶的媳妇?你当旁人都是傻子吗?还有,你说大有媳妇偷藏了银子,我问你,你有什么证据没有?如果没有,你立刻从这房子里出去,不要想赖死在这里。你要是屡教不改,做事这么难看,别怪我替大有他爹休了你。” 哗! 太解气了。 听了族长的话,嘉宝儿眼睛都冒小星星。 休了她,休了她。 这老刁婆子,忒不是东西,门牙掉了还不长记性,该磕断她的一条腿才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族长揭了老底,陈老太脸红脖子粗,想骂又不敢骂,不骂又憋得难受。 一抬眼看见嘉宝儿美滋滋地站在陈浩身边,原先蜡黄的脸蛋如今红得像只苹果,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出丑。 “那这个贱丫头呢?白吃了我家一年多的米,这个怎么算?还有,崔氏偷藏银子的事我不用拿证据,只看她一分家就盖起这么好的房子就知道了。说什么卖人参得来的钱,那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糊弄谁呢?” 陈老太梗着脖子,气哼哼地道。 今天无论如何得从这里得点好处,不然岂不是白闹腾了。 村长被她气笑了。 都知道那天是他陪着陈然去镇子上卖的人参,卖完人参买回来许多棉花,大家还帮忙往家里搬过东西。 陈老太说人参卖钱是作假,那意思就是说他一个做村长的,跟崔氏他们一起耍鬼了? 真不知道陈老太这脑子是怎么想的? 被门夹了吧? 这种事情很容易查清楚,问一问镇子上的药堂不就行了。 难道她还要说连药堂做的证也是假的不成? 村长直接无语了。 第二十五章 陈老太瘫痪了 其他人也忍不住摇头,遇到这种胡搅蛮缠的老太婆,神仙都没办法。 不过,这只是凡人的想法而已,神仙可不承认。 嘉宝儿嘟着小嘴,眼里含着泪,可怜兮兮地走前两步,对陈老太道:“娘亲说捡我的时候包袱里有三百两银子,三百两是很大很大的钱呐。” “放屁。”陈老太急忙出声呵斥,“哪有的事,你娘胡说。” “就有,就有三百两,”陈浩喊道:“我记得呢,我和哥哥捡的妹妹,里面有银票,你和二叔都说那是三百两。” “对,我识字,认得那是三百两。一回家就被祖母拿走了。”陈然沉稳地点点头。 众人看看陈然兄妹,再看看陈老太。 陈老太的脸青红紫轮换了变,咬死不承认有这回事。 崔氏叹了口气,“娘,那银票二弟还拿去兑了一些散银子出来,都能查得到的。” 陈老太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起来:“你个丧门星,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即使有点钱,那也是买断大有往后不养我老的。但这个贱丫头可不是大有的骨肉,她一个外人吃了我一年多的米,还住了我的房子,这笔账你打算怎么还?” “今天要么让我搬到这里来住,要么把猪仔都给我拿走。要是不打发我高兴,我就去衙门里告你忤逆。我告诉你们,忤逆可是大罪。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我看到时候谁更倒霉。” 赤裸裸的威胁,吓住了众人。 嘉宝儿确实不是陈家的骨肉,分家当天到祠堂去重新立户头的时候上面也没写嘉宝儿的名字。 当时还想等村长到县里去办一个领养的凭据,再给嘉宝儿把名字写上,更名正言顺一些,没想到就被这老刁婆子抓到把柄了。 而忤逆也确实是大罪,谁家父母被长辈告忤逆,不光自己入监,就连儿子都不能科考。 崔氏哀愁又无奈的眸子,和哥哥们快吓哭的模样,刺痛了嘉宝儿的心。 一股怒火像巨浪一样涌上她的心头,她的眼睛慢慢眯起,里面聚集起了红色,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她低着头,没人能发现她的异样。 就在陈老太得意地环视四周的时候,突然觉得对面有些不对劲。 一眼看过去,那个豆丁大的小奶娃,那个被她叫做贱丫头的嘉宝儿,正慢慢地抬起头来。 奶娃子突然睁开眼,一双血红的眼睛,红得令她胆战心惊,在死死地盯着她。 恐惧瞬间布满她的全身,她的毛孔直竖,双眼瞪得老大,像见了鬼似的,张大了嘴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来得及伸出手指向嘉宝儿,嘴里啊啊了两下,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接着便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 陈老太得风症了。 全身瘫痪,口中流涎,屎尿都在炕上。 消息传的比风都快,很快传遍整个村子。 关键传话的时候大家都提起了当初分家,陈老太欺负崔氏和孩子们,结果转身就磕掉门牙的事。 现在这场风症,又发生在她去找他们麻烦的时候。这么巧合的事情一而再的发生,不得不让人多想。 就连陈香的门牙,不也是在欺负那娘几个之后,回去的路上磕掉的? 众人越想越觉得以后不能轻易得罪他们,没看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吗。 这种想法别说是旁人,村长都有。 深夜。 村长睡不着觉,把最近发生的事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从分家开始,到陈浩说野兔子自己撞晕,到许多人看见野鸡自动跑到崔氏的筐子里。 还有到河里捉鱼,还有只在山脚就能挖到的百年老参,以及那两头凶猛的野猪自己跳崖,而小猪仔只跟着嘉宝儿。 说起来,就连他家里的大黄,和大黄生出来的小狗仔也只愿意跟在嘉宝儿身后呢。 所有的事情都有嘉宝儿的影子。 以往他觉得嘉宝儿是个福将,现在他突然觉得,恐怕不仅仅是福将这么简单。 崔氏也睡不着,低头看一眼在怀里睡得香甜的嘉宝儿,摸了摸嘉宝儿的头发。 嘉宝儿吧嗒两下嘴巴,梦里她在吃东西,美美的笑了。 白天孙大娘和崔氏讨论过嘉宝儿身上发生的事,崔氏先是高兴,接着便忧心忡忡。 如果让别人知道嘉宝儿能带来福分,她会不会有危险? 不行,明天一定要和孙大娘商量一下,把这些事情给瞒着了,可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翌日天一亮,孩子们就被嘈杂的叫声吵醒。 嘉宝儿睁开惺忪的睡眼,伸了伸懒腰。 昨天惩治陈老太,费了她好多灵力,睡了一觉都没恢复,好累哦。 那是什么声音? 又是嘎嘎又是汪汪,还哼哼唧唧的,天啊,后院那帮家伙们不是在干架吧? 急急忙忙从炕上爬下来,嘉宝儿迈开小短腿往后院跑去。 没等转过去,八哥和鹩哥就看见了她。 这俩家伙真坏,不但不告诉大黄和猪仔子们,反而赶紧火上浇油,“狗崽子,猪崽子,别光说不练。有本事对着干一场,分出个胜负来。免得为了争一个能晒太阳的窝叽叽歪歪。天天闹腾,影响到我们睡懒觉,烦都让你们烦死了。” 两帮崽子一听,大有道理。 当即往后退几步,准备和对方用头去撞头。 “呀!冲!” 奶声奶气的吼声,配着蓄势待发的架势,大战一触即发。 “停!” 嘉宝儿及时赶到,大喝一声。 崽子们赶紧收脚却已刹不住车,顿时撞的人仰马翻,跌的到处都是。 嘉宝儿捂着眼,简直不想睁开看。 地上躺着狗崽子,猪崽子,四脚朝天地要爬起来。 树上两只鸟幸灾乐祸,高兴地嘎嘎直叫。 一旁的大黄晒着太阳,崽子们干架它连管都不管。 只在看见嘉宝儿进来的时候,嗯嗯了两声,告诉嘉宝儿今天的事情都是树上那两个黑瓜蛋子戳弄的。 想想又加了一句:请小灵仙把这俩坏蛋收走,免得在这里一点好事都不干。 两只鸟刚要反驳,便看到嘉宝儿冷冷的抬头看了它们一眼。 连忙从树上落下来,蹲在嘉宝儿面前的石头上,一副认错的样子,耷拉着脑袋。 “主子,我们错了。我们也是为了提高它们的战斗力嘛。您想想,要是狗崽子们连猪崽子都干不过,以后还如何为主人保驾护航?” “那猪崽子呢?你让它们和狗崽子干架,成心让它们挨咬吗?”嘉宝儿没好气道,“看把后院乱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哎哟主子,这您可冤枉我们啦,我们无非是想着让猪崽子们跑动跑动,那肉不就长得结实,吃起来更香吗?” 猪崽子们听了两只鸟的话,不但不害怕,反而激动地哼哼起来,随声附和。 能被小灵仙吃掉,是它们多少代都修不来的福分。 所有的兽类都知道这一点,所以每当小灵仙召唤的时候,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往前跑。 生怕落在其他同类的后头,白白失去这个转世成神的机会。 第二十六章 救人 胡大壮和牛有田又带着人过来,问嘉宝儿要不要上山找陈然。 陈然哥俩早早起来上了山,给家里的鸡鸭挖野菜,顺便挖点人能吃的东西回来。 天气马上就要变冷,山上的野菜已经很少,再不抓紧挖点就没有了。 娘亲说,即使再有钱,也不能忘了苦日子的根本。 所以他们俩每天都想办法出去转一转。 或者弄点野菜野果回来,或者背两捆柴回来。 哥俩的懂事和勤快,孙大娘和村长越看越喜欢,打心底里不舍得让他们搬走。 胡大壮过来的时候,嘉宝儿正在训斥两只大黑鸟,“你们俩要是再成天不干正事,我就让你俩从哪来的回哪去,哼。” 大壮一听就急了,“别介啊宝姐,怎么能把这俩活宝放走呢,哥几个可就指着它们逗乐子了。” 我呸。 八哥鹩哥儿快气死了。 这个憨货,以为小主子说是要让它们回归山林吗? 那是要让它们重新从小雏鸟开始修行好不好? 这个憨货,脑子进水的货,蠢货。 啊啊啊。 小主子,别让我们回去,我们错啦…… 两只鸟眼见嘉宝儿要走,赶紧大喊大叫跟了上去。 可千万别把它们打回原形,它们还等着找个嫦娥那样的主子,好好享受呢。 天气阴下来了,一路上山,风刮在脸上有些疼。 大壮一边走一边抱怨,“然哥儿也真是,这种天气还上山干什么?又没有多少东西可以采,难不成还想遇见两头傻野猪啊?” “野猪?我喜欢野猪。”牛有田精神一振,连忙四处去找,“野猪在哪里?在哪里?” 嘉宝儿趴在他的后背,无语望了望天。 要下雪了。 得赶紧把哥哥找回来。 一向懂事的陈然,此时正和陈浩一起,守着一名受了重伤的少年,愁眉苦脸。 他们三个人都掉进猎人设下的陷阱里了。 本来哥俩见天色不好,想砍点柴早点回去,没想到在山腰处看见了这名昏迷不醒的少年。 少年浑身是血,到处都是伤,已经奄奄一息,怎么叫都没有回应。 哥两个抬不动他,干脆用几根木头和绳子做了个简易担架,把少年绑在上面,两个人一起往山下拉。 为了省力气,弟兄俩走的是近路。 天气渐冷,许多野兽们在活动,想在冬天来临之前储存脂肪以熬过寒冷的冬季。 有经验的猎人也会在这个时候设下大型的陷阱,等候猎物掉进来。 陈然哥俩走着走着,一不留神脚下踏空,一个接一个落入了猎坑里。 当初为了拖动少年而栓在腰上的绳子顺便把少年也拽了下去。 抬头一看,只有井口大的天空在看着他们。 天阴沉沉的,不一会就冻得人直打哆嗦。 等了不知道有多久,都没有一个人经过。 陈然记得嘉宝儿说过,盖完房子就要下雪。 今儿个这天气,还真不好说。 唉。 连冷带饿,还要护住昏迷的少年,哥俩全身都冻透了,正瞅着天空发呆,便听见远处隐隐传来了喊叫声。 “然哥儿,浩哥儿……” "哥哥,好像是牛有田在喊我们。"陈浩一下子支棱起了耳朵。 陈然抬手示意他安静,闭上眼睛仔细听了听。 正是牛有田和大壮,还有妹妹糯糯的声音,“往那边走,哥哥在那边。” 陈然一下子放松下来,有救了。 嘉宝儿刚进山就有很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让她心神不宁,从来没有过的慌乱。 本来想用自己的灵识飞出去找哥哥,但是又担心灵力用尽,一会哥哥们需要她帮助怎么办? 看了看跟着飞来的八哥和鹩哥,嘉宝儿道:“去找我哥哥,有危险,快去。” 两只鸟一听,二话不说便扑棱起翅膀,倏地飞起老高,向着山里而去。 高空中很容易看清底下的情况,尽管树木诸多,但好在树叶已经落尽,没有遮挡住多少视线。 再加上今天陈浩穿了一身红色的衣服,鸟儿们很快便找到了他们。 顾不得俯冲下去寒暄,八哥赶紧飞回去报信,“主子,他们在那边,掉进坑里了,好像还有个人在,看不清是谁。” 翅膀一指,嘉宝儿看见半空中盘旋的鹩哥,知道是故意留在那里当标记的,遂满意的点点头,“好,快领路。” 离得不是太远,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牛有田和大壮蹭蹭几步跨上了山,很快便来到陷阱边。 探头一看。 陷阱挖的很宽很大,为了防止猎物跳上来,足有两米多深不说,还挖的肚子大口子窄,可见猎人没少费工夫。 看看冻得脸色乌青的哥哥们,还有那个已经苍白的像纸一样的少年,还真得快点把他们拉上来,不然再拖下去都有危险。 “八哥,快点回去喊人,喊村长,来救哥哥。”嘉宝儿吩咐道。 八哥腾地飞起来,打了个回旋飞走了。 牛有田担心地看着坑底的陈然,“然哥儿,冷不冷?我把衣服扔下去你穿着吧?” 一边说,一边几下脱掉自己的外衣,二话不说扔下坑底。 陈然都没来得及阻止,衣服已经落在他的脸上。 上面带着牛有田身上的热气,陈然道了声谢,将衣服盖在伤者的身上。 嘉宝儿从牛有田背上下来,四处看了看。 等大人们上来还早,哥哥会不会冻出毛病来? 还有那个伤者,她怎么觉得有一股很浓的阴寒之气萦绕在他的周围,难道他已经冻死了? 不行,不能把哥哥们也冻坏,她得想办法为哥哥保点温。 想到这里,嘉宝儿站在一棵大树旁,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三只狼,胖一点,毛厚一点,快。” 呼。 刚才好紧张,生怕被大壮他们发现。 突然。 “小心,宝姐。”大壮一声变了调的惊呼,连陷阱里快要冻昏的陈然哥儿俩都惊了一大跳。 “有狼,狼,”牛有田的声音也变了调,哆嗦着手,指向嘉宝儿的身后。 就在离这里几十米的地方,七八匹狼正排成一队,大步向这里奔来。 厚厚的皮毛随风炸开,看上去威风凛凛。 它们的目光紧盯着远处的三个小孩子,尤其是里面那个最小的奶娃娃。 天啊,它们要哭了。 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有机会见一见御神的亲传弟子,它们的小祖宗。 呜呜呜。 好激动啊。 第二十七章 野狼都听妹妹的 大壮一把抓过嘉宝儿,将她护在身后。 嘉宝儿:呃,我只召唤三头,怎么会来了这么多? 探头从大壮背后看过去,领头的野狼已经跑到跟前,用冷冷的眸子睨了大壮和牛有田一眼。 要不是大壮将嘉宝儿挡在身后的那个动作,让头狼看出他们在护着小祖宗,早就一见面便把他们踩到脚底下了。 眼前这俩乳臭小儿明明很害怕,却一点都没退缩,反倒是将小祖宗挡得严严实实的。 妈的,它们要给小祖宗行礼,你俩蠢货挡在前面算怎么回事? 滚啊,快滚啊。 头狼嘴巴一张,露出里面的獠牙,仰头长啸。 正在赶来的村长和胡大壮的爹老胡等人一听狼嚎,瞬间白了脸色。 一边命人回去多找人来,一边疯了一样往山上冲去。 头顶上有八哥带路,找到孩子们并不难。 用不了半个时辰,村长和老胡便来到孩子们所在的陷阱旁。 一抬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只见五匹狼正挤在一起,团团围住了嘉宝儿大壮和有田。 孩子们的脸上不但不见害怕,反而一边说笑一边抚摸着狼群的皮毛,“好暖和,好舒服。” 明明阴冷的天,村长的汗都下来了。 刚要偷偷靠近,头狼的视线唰的一下射了过来。 冰冷,恐怖,威压…… 有田一转头,“孙爷爷,胡叔,快,孙爷爷来了。” 就听见已经被狼群挡住视线的嘉宝儿喊了一句:“让开。” 众狼立刻站起来,纷纷向两边闪去。 嘉宝儿慢慢从狼群中走出,露出甜甜的笑脸;“爷爷,哥哥掉下去了,嘉宝儿拉不上来,爷爷快来呀。” 村长警惕地看着狼群,眼前的一幕令他胆战心惊,却又充满疑惑。 这么多狼,竟然没有一匹掀开獠牙去咬孩子们,竟然懂得在他们赶过来之前将孩子们团团围住,以防冻着了他们。 战战兢兢地穿过狼群,顺势抱起嘉宝儿,嘉宝儿伸手环抱住村长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附在他耳边道:“爷爷不怕,狼不咬人,咬人嘉宝儿会打他。” 村长低头看向身旁站着的狼群,正毕恭毕敬地注视着他怀中的嘉宝儿。 再看看淡定地和狼群亲昵的大壮他们,心里的惊骇使他差点把嘉宝儿脱了手。 走到陷阱旁,探头往下看去。 只一眼,又差点吓掉他的魂。 陷阱底下同样趴着四匹狼,狼群中间是陈然陈浩和一个脸色苍白的陌生少年。 少年身上全是伤口,伤口洇出来的血把他身上的衣服染得通红。 而本该嗜血的野狼,在血腥味如此浓厚的地方,竟然忍得住没有上前去撕咬。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与以往不一样的诡异,这种诡异让村长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野兽毕竟是野兽,万一发起狂来,他们这些人谁都跑不掉。 山下隐隐传来众人说话的声音。 狼群有些骚动,头狼一个眼神,又安静了。 嘉宝儿低头看它们一眼,呶嘴仰天,突然奶声奶气地嗷了两声。 声音刚停歇,就见头狼带着狼群前爪跪地,鼻子点在眼前,轻轻地点了三下,然后站起来,带着狼群跑走了。 陷阱里的几匹狼也站起来,仰头看向井口。 嘉宝儿又呶起嘴巴,轻轻嗷了两声。 底下的狼瞬间又静了下来,重新趴下,围拢在陈然他们旁边,替他们挡住井底的寒冷。 村长被眼前的一幕惊的目瞪口呆。 井上的狼群一走,大壮和有田都有些失落。 有田抱着那匹落在最后的狼,亲了亲它的额头,“再来找我玩啊。” 眼见着大壮也要上前去抱,吓得老胡一把将大壮拉回来,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再也不敢松手。 “胡叔,这些狼不咬人,它们喜欢宝姐儿,也喜欢我们,你别担心。”有田劝道。 老胡才不信。 一个傻子告诉他狼群不咬人,当他也是傻子呢。 刚才,刚才那些狼,肯定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但压制是暂时的,万一爆发,定会把他们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远远能看见村里人了,嘉宝儿瞅了眼井底下的几匹狼,眼泪汪汪地对村长道:“爷爷,那些狼是来救我们的,不信爷爷问大壮哥。” “是,是救我们的。”大壮和有田齐声回道。 “能不能不要让村子里的人杀它们?”嘉宝儿怯生生地问。 大壮和有田也仰起笑脸,恳求地看着村长。 村长为难地看了眼井底。 村子里的人一向对狼群痛下杀手,在大家的心目中,如果他不杀死狼,狼就会杀死自己。 可今天这些狼却给了村长不一样的认知。 尤其井底下的那几只,很明显就是故意跳下去为然哥儿他们取暖的。 这样的狼群和家里养的忠犬有什么区别? 真要杀它们,连村长都于心不忍。 咬了咬牙,村长点头道:“行,我跟他们说说,把人和狼都从井底弄上来,不许杀狼。” 老胡在一旁担心地问了一句:“万一狼上来就咬人呢?” 大壮急眼了:“不可能,要咬早咬了,不用等到这个时候。井底下那几只可不是掉下去的,它们是自己跳下去的。跳下去也是为了给然哥他们取暖,不信您看。” “是啊胡叔,”井底下传来陈然的声音,“大壮说的没错,狼是自己跳下来的,我以为要被它们吃掉了,结果它们不但不吃,还让我们靠在它身上取暖,要不是它们,我们早就冻死了。” 他说的是实话。 他唯一没说的是,狼群刚才是听了嘉宝儿的命令,自动分出几个来,跳下井底的。 刚跳下来的时候差点没把他吓死,直到狼群将他和陈浩都赶到少年身边,然后趴在他们周围用皮毛替他们挡住寒气,一副乖乖狗的模样,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得救了。 同时他也注意到,狼群听从嘉宝儿的指挥。 娘亲特意叮嘱过他不能让外人知道妹妹是福星,没想到妹妹今天又让他多了一层认识。 就连野狼都听从妹妹的指令,这不得不让他想到那些自动送上门来的野鸡野兔。 难怪村长伯伯偷偷对娘亲说,妹妹不仅仅是福星那么简单,让他们一定要守口如瓶。 是啊,一定要守口如瓶,不然妹妹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陈然抬头看了看井口趴着的大壮,上去要先把他搞定,绝不能让他出去多说一个字。 第二十八章 奶娃子怀里掏出天价药材 村里来人走到跟前,看到井底的狼群,倒吸一口凉气。 听说那几匹狼是来救孩子们的,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 但是连村长都这么说,村长还一再地叮嘱他们收起手里的弓箭和夹子,不许伤害这些狼。 他们不敢不听。 选了一个胆子大些的下到井底,眼见着狼群确实没有伤人的意思,接着又下来一个。 架起登上去的绳梯,他们要陈然兄弟先上去。 陈然摇了摇头,对来人道:“先想办法把这个小哥哥拉上去吧,上面有被子给他盖上,不然他要冻僵了。” 上面又吊下来一张绳网,底下的人将少年放进绳网里,上面的人一齐用力往上拉。 “一,二,一,二……” 终于,少年被吊了上去。 在陈然的坚持下,接着被吊上去的是狼群。 狼群一上到地面,便像前面几匹狼那样,前腿后弯跪在地上,用鼻尖磕了三个头,然后便站起身来,跑向远处一直看向这里的头狼。 村长已经无法形容心里的震撼,和头狼对视一眼,双方眼里竟都有些动容。 等到陈然和陈浩从陷阱上来,大家一点不敢耽搁,赶紧下了山。 天越来越阴,风也越来越大,风里还带着湿气,有经验的村民说,再不抓紧,雪随时会下来。 大雪夹杂着大风,山路打滑,万一遮挡了视线,这些人可再也出不起意外了。 刚刚回到村长家里,也就是才进门的工夫,雪就开始下了起来。 村长擦了擦脸,抬头看天上棉絮一样的雪花。 嘉宝儿说的那个梦,果然是真的。 以往的雪下得没有这么早,如果嘉宝儿不说,根本不会有人想到抓紧盖房子,以防大雪封山。 孙大娘忙着安置孩子们,受伤的少年失血过多,脸色已经惨白。 村长安排人去镇子上请何大夫,其他人先回家,特意把老胡和大壮留了下来。 等到大家都走了,村长才看向老胡,斟酌地开口道:“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跷,你也看到了,况且大壮一直在跟前……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情" "您是说狼群的事吧?"老胡打断村长的话,憨厚的脸上尽管还有余悸,但是很真诚,“您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壮也不知道,孩子们是得了山神庇佑才逃过一劫的,其他说法都是胡扯。” 大壮懵懵懂懂,但是爹都这么说了,他听爹的话。 狼群见到嘉宝儿就匍匐在地上舔她脚底,嘉宝儿让它们跳下去给哥哥取暖的事情,他打死也不会说。 他怕村里人说嘉宝儿是山妖,会打死嘉宝儿。 这么好的嘉宝儿,这么好的然哥儿,还给他鱼吃,还给他娘亲野鸡,野鸡每天都下蛋。要是被打死了,他会哭死的。 崔氏和孙大娘刚才已经听村民说过山上的狼群,一直到离开都还有人嘀咕狼群怎么转性不咬人了。 此时见村长如此严肃,立刻便想到了嘉宝儿身上。 嘉宝儿却站在少年的火炕前,歪着小脑袋看他。 炕是热的,崔氏烧了热水给少年擦过伤口。 那伤口很恐怖,一看就不是简单的野兽和树杈的痕迹。 村长和老胡检查了一下,都说看上去像剑伤。 不管大家如何翻动少年,他都昏迷不醒。 要不是心口有点热乎气,脖颈上还有轻微的跳动,说他死去了都有人信。 村子里没有大夫,平日里有人受伤生病,都是自己上山抓点草药回来治,所以每家每户都有一些晒干的药材。 见那少年的伤口还往外渗血,老胡自告奋勇回家拿来止血草。 再加上村长家里还有一点金疮药,大家一起动手,帮少年简单治疗,等待何大夫的到来。 从上次卖了人参给何大夫,到后来何大夫派人送来那么多的东西,村长便觉得那是个好人。 这样大风大雪的天气,其他大夫不见得能请来,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派人去请何大夫。 果不其然,何大夫一听说是上次卖给自己百年老参的村长来请,二话不说驾上自家马车,马车里塞上一应药材,急急忙忙便赶来了。 小徒弟山子提着药箱跟在身后,一进门看见陈然,笑了。 “山子,快拿过药箱来。”何大夫叫他。 山子连忙上前,将药箱递过去。 何大夫已经将少年的衣服全都剪开,少年身上都是伤口,触目惊心。 好在刚才用了止血药,最深的几个伤口已经停止渗血。 仔细看少年的脸色,苍白些不怕,失血过多赶紧补血便是。 只要不是青黑色,不是中毒的迹象就行。 探过少年的脉搏,何大夫迅速开了两个方子,转身递给山子:“快去车厢里兑药出来,一个方子抓紧熬药喂他喝上,一个方子抓紧煮水为他擦洗伤口。” 失血过多,伤口化脓引起的发烧,都是能致命的。 一进门就听村长说,这少年是几个孩子从山上救下来的。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单枪匹马遭遇这种事情,实在令人唏嘘。 “要是再有上次那样的人参就好了,”何大夫感叹道:“随便用点参须吊着气,这孩子活下来的机会也能大很多。” 因为怕村民负担不起,他带来的药材里面没有太贵重的。没想到病人失血这么严重,就怕普通药材见效太慢,生生损耗了这孩子的元气。 就在大家愁眉苦脸的时候,嘉宝儿伸手从怀里掏啊掏。 “爷爷,”嘉宝儿仰着小脸,嘴巴甜甜地对着何大夫,举起从怀里掏出来的东西,“老狼受伤啃了吃剩下的,嘉宝儿捡回来了。” 说着,手里的东西使劲往前送了送。 何大夫猛地瞪大了眼睛。 眼前这个没有凳子高的小奶娃子,手里握着的,居然是半棵老参和一截带着血丝的鹿茸。 天啊。 天啊。 他看见了什么? 有老参不说,竟然还有半截新鲜鹿茸! 我的天爷。 这可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啊! 能一文钱不花便同时得到两种天价药材。 如此天大的福运?真是连想都不敢想,今天就让他亲眼见到了。 第二十九章 有良心的小灵仙 何大夫激动地捂住心口,低头看向嘉宝儿。 眼前的奶娃子眼神澄澈,正使劲踮起脚尖,把老参和鹿茸往他的手里送。 一边送还一边担心地问他:“伯伯,这个能管用吗?嘉宝儿看见老狼吃了。” 只能说狼吃过以后剩下的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难道能说她见少年失血过多,让老狼帮忙搞来的? 没想到老狼太笨,用爪子把老参给刨成两半。 而鹿茸,也是老狼生生咬下来,悄悄放在她下山路上的。 何大夫双手接过嘉宝儿手里的东西,剪下一点参须,交给崔氏道:“麻烦嫂子帮忙去煮碗参汤来,托这位小姑娘的福,少年有救了。” 众人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 有救就好,总归是一条命。 “这孩子好像是被人刺伤的,等他醒来,可要问问他是怎么回事?”何大夫好心提醒道:“万一有仇家,最好对救他这回事保密。” 不然等他的仇家寻上门来,能招来灾祸。 村长面色一凛,当即对老胡道,“你赶紧去通知今天上山的那几个,千万不要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对外就说是你大娘的远房亲戚来投奔,路上被野狼咬了。” 幸亏今天上山的都是本家亲戚,还好说话些。 要不是何大夫提醒,真就没人想到这一点。 老胡连忙出去通知。 参汤被山子一点一点灌进少年的嘴里,少年身上的伤也已经用药水擦洗干净,何大夫给他用了上好的金疮药,重新包扎好。 几个人围着少年忙了半天,那少年都没有醒来的意思。 屋外大雪纷飞,眼见着天色就暗了下来。 村长请何大夫坐下喝茶,看着里屋炕上的少年,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醒,他没事吧?” 何大夫点头,“放心吧,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刚才失血太多,又冻了那么长时间,所以暂时醒不过来而已,” “只要今晚不发烧,他就算熬过一关了。要是发烧的话……” 他想了想,对村长道:“不如我今晚留在这里守着吧,万一发烧也好在跟前应对,有时候伤病没有事,反倒是发烧能把人给烧坏了。” 村长当即站起来,拱手行礼道:“刚才就想请求您留下,又担心太冒昧,您要是能留下可真是太好了,这下可放心了。” 转身又对孙大娘道:“老婆子,快,你和然哥儿娘赶紧做饭,今晚何大夫留在咱们这里,我得和何大夫好好喝一杯。” 何大夫连忙阻拦,“不行不行,有病人不能喝酒。已经够叨扰了,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包袱里有干粮,随便弄点热水喝就行。” “那怎么行?您能来就是我们的贵客,哪有贵客进门不管饭的道理。您不知道,前几天我们村抓了两头大野猪,我家也分了许多野猪肉,一时吃不完的都做了腊肉,” “今儿个正好您来,咱们炒个腊肉,您再尝尝我们这里野鸡下的蛋,还有野兔子肉,还有山里采下来的干蘑菇,您要是不吃,那就是嫌弃我们了。” “那里会,”何大夫忙摇头,“这不是给您添乱吗?” “怎么会是添乱?这样的天气也就是您能来我们这穷乡僻壤,我们感激还感激不过来呢?真要是不过意,也该是我们不过意,您就别客气了。今晚吃完饭,您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和老婆子守着这孩子,等他醒来或者发烧的时候我再喊您。” 事情说定,孙大娘已经和崔氏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老胡通知完毕回来,也被村长留下来陪何大夫吃饭。 孩子们和山子在另外的屋子里开了一桌,何大夫吃着吃着菜,心里微微一动。 他怎么觉得村长家的饭菜里有股老参的味道? 看看村长红润的脸庞,联想到陈然哥俩同样在山上冻了半天,穿着那么单薄,自己给他们检查的时候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听说他们回来只喝了点热水就暖和过来,当时还感叹他们的体质太好。 莫非,他们在饭菜里放了一些老参? 可是不应该啊,这么贵重的东西,岂是一个山村人家能用得起的。 带着疑惑吃完这顿饭,何大夫又为少年喂了点药和参汤,试了试脉搏,便带着山子到村长安排的屋子里歇下了。 嘉宝儿跟进少年的屋子看了看,总觉得少年身上带着股很奇怪的气息。 她看不透,也不再去管,回到崔氏那里,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其实何大夫猜对了,饭菜里确实有老参。 嘉宝儿每天都往做饭用的水里加点老参粉末,因为其他人从来没吃过,自然吃不出那股味道来。 老参是嘉宝儿命鹩哥儿它们到山上去找猴子拿的,每次一根,晒在树顶上。 每当哥哥们抬回来做饭用的水,她都会碾碎一点干参,把粉末扔进水里面去。 不是说这玩意对人身体好吗? 那她就让哥哥们每天吃一点,还有娘亲,还有孙大娘…… 娘亲的脸色已经从她刚看见时候的蜡黄,变得红润起来。 嘉宝儿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她每天放老参的功劳。 她可是个有良心的小灵仙,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就像在天界的时候一样。 想起天界,嘉宝儿沉默了。 她想师父了。 每次她出去闯了祸,师父都护短的很。 不仅不承认那祸是她闯的,还在人家拿出证据来的时候倒打一耙,说人家招惹她,她是自卫。 为了她,师父几乎得罪了整个天界里的神仙。 她担心师父出去会被孤立,结果师父说不用怕,他们敢给老子小鞋穿,老子就让他们的坐骑拉肚子。 唔。 嘉宝儿赶紧捂住鼻子。 想象一下坐骑驮着神仙,神仙衣袂飘飘,在天空中飞行,突然一股恶臭传来,熏得神仙差点翻白眼。 低头一看,坐骑拉肚子了。 呕。 神仙吐了。 这招太损了。 嘉宝儿对师父心服口服。 师父,师父。 嘉宝儿在梦里喃喃了两声,嘴巴吧嗒吧嗒,翻了个身,又睡熟了。 崔氏被嘉宝儿吵醒,睡眼蒙眬中轻轻拍了拍她。 这孩子肯定有什么机缘,不然哪来的本事能让山上的野狼都听她的? 今天陈然回家一说,唬了崔氏一跳。 赶紧告诫陈然千万不要说出去。 村长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然不用那样叮嘱老胡。 幸亏知道嘉宝儿能耐的人不多,否则想想都后怕。 这样的年头,要么人们会说她身上带妖,要么赶她出去乱石砸死。 要么会被叵测之人惦记上,说不定哪天就被掳走了。 不敢想象,真是不敢想象。 崔氏担着心,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 第三十章 奇怪的气息 第二天。 嘉宝儿刚睁眼,发现窗户比以往白了许多。 推开门一看,外面好厚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远处的山脉,村子外的小路,还有路两旁的地,以及地里撒的种子,全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住了。 大地银装素裹,一片风清,又一片静美。 嘉宝儿穿着厚棉衣,站在门前,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她好喜欢凡间,凡间四季分明。 而天上永远都是那个样子,根本见不到这么美的雪景。 好像突然看懂了师父的良苦用心。 师父是为了让她长长见识,领出去的时候好将其他神仙的弟子比下去吧? 嘉宝儿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你妈太冷了,冻得鼻子都疼。 嗅了嗅屋里传出来的香味,肚子又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嘉宝儿,快来吃饭了。”孙大娘出来喊她。 “婆婆,娘亲说您昨晚守夜累着了,让您睡觉,不许嘉宝儿大声吵您。”嘉宝儿噘着小嘴巴,俏生生地道。 孙大娘现在只要看见嘉宝儿,那心早就自动融化。 “没事,婆婆昨晚没守夜,一点也不累,一会还要给嘉宝儿做中午吃的野蘑菇汤呢。” “谢谢婆婆,嘉宝儿最喜欢婆婆了。” 软糯的奶娃子,再配合短短的小胳膊抱住孙大娘的腿,大娘心里软成了水。 二人进屋,何大夫正和山子坐在桌子旁吃鸡蛋,一见嘉宝儿何大夫就笑了,“小家伙,你昨天可立大功了,那个小哥哥喝了你的参汤,半夜就醒过来了。” 哦? 嘉宝儿怔了怔。 这么快? 当时还以为那少年够呛能熬过去,也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顺手弄点人参给他。 没想到都伤成那个样子了,还能醒得这么快。 下意识地往里屋看一眼,山子笑道:“刚喝了药,又睡着了,小妹妹,你坐这里,我来帮你盛饭。” “谢谢三子哥哥。”小糯米甜甜的声音,逗笑了桌前吃饭的人。 “何大夫,那孩子的伤,醒过来就算没事了吗?”村长不懂,诚心请教道。 何大夫放下手里的粥碗,啧了一声,“等会看吧,昨晚醒来他虚弱到一句话都说不了,等会要是再醒来我就和他说说话,如果能正常说话了,再这样好好调养,基本上应该没问题。” “好,好,那就麻烦何大夫再等等。一会让然哥儿守着就行,何大夫你到屋子里好好歇着,有动静了再喊您出来。” “呵呵,”何大夫笑了,“昨晚已经休息好了,不妨事,一会还是我来守吧。得检查一下他的伤口,重新清洗一遍,上药之后还得包起来,” “我不累,您别担心。反倒是您,昨晚守了一夜,今天先好好睡一觉。等这孩子醒过来的时候还早呢,大家不用全都在跟前。” 村长眼底下是黑眼圈,听何大夫说的有道理,便也不再坚持。 遂点点头,“行,那就听您的。等这孩子醒过来差不多我也该睡好了,到时候我再过来替换也行。” 嘉宝儿眨巴着眼睛,谁也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 那股很奇怪的气息从嘉宝儿进门的时候就感知到了。 她在使劲试探,想看看里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直到她吃完饭,都一点头绪也没有。 反倒是何大夫误以为她不舒服,还为她把了把脉。 外面雪太厚,崔氏怕孩子们摔倒,便把他们拘在屋子里不让出门。 八哥和鹩哥也冻得飞进了屋里,孩子们围着它们说说笑笑。 时间过的很快,总觉得刚吃过早饭,午饭时间又到了。 陈然先将孙大夫请出来坐下,孙大娘把蘑菇汤端上桌。 不等动筷子,就听见山子在里面惊喜地叫道:“师父,师父,人醒了。” 何大夫连忙扔下筷子起身进去。 屋子里。 少年缓缓地睁开眼睛,双眼无神盯着屋顶好一会,有气无力地喘着气,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只不过一会,等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见他的眼神已经重新聚拢起来,里面带了一些光亮,看上去好像神志渐渐回来了。 “孩子,你觉得怎么样了?”何大夫坐下来,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一边轻声问道。 少年的眸子转了转,看着何大夫,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得紧,使劲咽了咽唾沫。 “快,山子,端参汤过来,赶紧给他喝两口。”何大夫吩咐道。 参汤端来,何大夫亲自喂少年喝了几口,转身把碗递给陈然。 又拉过少年的胳膊,重新把了把脉。 少年一直睁着眼睛,眼神缓缓扫过周围。 映入他眼帘的有三个小子,还有一个使劲翘着脚,只露出半个脑袋的小丫头。 小丫头的肩膀上站着两只大黑鸟,也和丫头一样,歪着脑袋看向他。 “好多了,”何大夫放下少年的胳膊,替他盖好被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孩子,你觉得身上疼不疼?” 少年迟钝一下,轻轻摇了摇头,“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何大夫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那么多伤口,要好起来还得有一阵子呢,疼是正常的,不用忍着,” “不过你也别担心,按你的情况看,你体质还不错,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哦对了,你有家人吗?要不要让人通知你的家人过来接你?” 少年神色一凛,周身瞬间散发出冰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何大夫一愣。 怎么了? 问问家人,怎么就突然变脸了? 难道说,他那一身伤和家人有关? 狐疑地多看少年几眼,少年已经重新闭上眼睛,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仿佛在告诉大家,生人勿近。 无奈地摇摇头,何大夫收好药箱出来。 奇怪的病人他见过太多,还有比这更难伺候的呢,都不用当回事。 等身上的伤好了,人就没有那么烦躁,就想说话了。 吃过饭之后,何大夫又进屋为少年把了把脉,脉搏越来越稳定,可以肯定少年渡过了危险。 “我留下的药包上面都写好了用途,他身上的伤口每天都要用煮出来的药水清洗,清洗之后要干透了再上药。千万记得上药后包扎好,以防药粉蹭的到处都是,伤口上反倒没有留下,” “这些药足够七天的用量,七天之后我再过来,重新把脉换药方。还有,这几天想办法喂他吃点小米粥和鸡蛋羹之类的东西,要清淡,不要油腻,也不要腥辣。” 算了,后面的话纯属多余,村民的日子本就清苦,就是想油腻也油腻不起来。 至于他的金疮药,那可是自家独创的秘方,那么宝贝的东西给这孩子用,人家还一副跩跩的架势,何大夫哭笑不得。 叮嘱过后,和村长道别,路上雪厚,村长又安排了人跟随去送,何大夫这才离开。 第三十一章 装睡 孩子们对这个刚刚醒过来的小哥哥充满了好奇,全都聚在他的门口,偷偷听里面的动静。 听了一会,陈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咳嗽一声,小大人似的对弟弟妹妹道:“咱们趴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不太像话。大人有事要做,咱们大大方方进去守着小哥哥吧。不过脚步都要轻一些,免得把他吵醒。等他有什么事情咱们做不了了,再喊婆婆和娘亲她们来就行。” 哥哥说的有道理。 哥哥读书好,说什么都对。 弟弟妹妹拼命点头,表示听哥哥的话。 他们绝不承认其实他们就是纯粹好奇,想多看这个陌生的小哥哥两眼而已。 什么负责守候? 什么替大人分忧? 鬼扯。 陈然把妹妹抱在炕头,兄妹三人乖乖地坐在那里,一点声音都没出。 就连八哥和鹩哥都被放在另外的屋子里,不让它们过来吵到眼前的小哥哥。 这小哥哥长的真好看。 嘉宝儿趴在跟前,认真地盯着少年的长睫毛。 少年的脸已经洗干净,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 昨天还脸色苍白的一个人,今天看上去就有了淡淡地红润。 那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棱角分明的轮廓,无一不彰显着他的高贵与优雅。 紧抿的嘴唇显示着他的倔强和坚毅,明明上过药的伤口会很痛,但他眉头都不皱一下。 陈浩崇拜地看着少年,轻声对陈然道:“哥哥,小哥哥真厉害,我好喜欢。” 陈然竖起手指,示意他不要说话。 少年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很快又平静了。 嘉宝儿奇怪地皱起小眉头,“咦?小哥哥好像没睡觉……" 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屋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少年的眼皮又动了一下,这一次连陈然都看见了。 拉过妹妹,陈然摇了摇头。 一身刀伤,没有家人,还装睡,摆明了就是不想和他们多说话。 娘亲说小哥哥也挺可怜,让他们不要吵了人家。 算了,装睡就装睡吧。 陈然刚要带弟弟妹妹往另一边炕头挪,陈浩却蹭蹭地下了炕。 等再进来的时候,他竟然把八哥和鹩哥这两只长舌头带进来了。 一进门,八哥就要吐,“呕,呕,味道怎么这么大?” 声音粗哑难听,少年的眉头猛地一皱。 “你个蠢货,换新药了,味道当然大。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天天吹嘘自己无所不知,屁。” 鹩哥的鸟嘴都要撇到天际了。 这个丢脸的同类,快少点说话吧。 殊不知它的声音更难听,少年的眉头皱得堆成了小山丘。 “咦?他怎么了?不是醒过来了吗?怎么还睡?”八哥也不介意鹩哥的态度,歪着脑袋看向躺着的少年。 “你没看见他那天出了那么多血吗?真笨。”鹩哥嫌弃道。 八哥疑惑了,“咱们也不是没出过血,咱们也不用天天躺着睡觉。睁着眼睛吃东西,过几天好了照样飞。” “啐,”鹩哥没好气道:“你能和人比吗?你没心没肺的,有什么资格比人家?” “你?”八哥终于有些生气了,“你个老小子,从昨天开始就针对我,老子忍你很久了,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这个卑鄙的家伙,就因为老子多吃了一条虫子,你就给大黄做掩护,让它从背后袭击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老子也忍你好久了。” “我呸,你这个开不起玩笑的玩意,真特娘的丢脸,我和大黄逗你玩,早知道你玩不起,懒得理你就对了。” “你特娘的才玩不起,老子扇死你……” 鹩哥也生气了,脸色黑红黑红的。 扎煞着毛就要向上冲。 “哎哎哎,停,停。”陈浩赶紧出声阻止。 本来想把鸟儿拿进来,逗小哥哥开心。 没想到弄巧成拙,这俩家伙不分场合就要干架。 鸟儿哪里会听他的话,二话不说就怼到了一处。 啄啄啄。 刚打了没两下。 突然,周围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温暖的屋子里突然冷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两只鸟瞬间将炸开的毛收紧,停下脚步,眼珠子咕噜咕噜转。 实际上都偷偷瞄向嘉宝儿。 嘉宝儿坐在哥哥的怀里,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它们,一边拍着小手,“打啊,快打啊。” 打完了看,谁掉的毛多就把谁烤了吃,掉毛少的那一个扔到外面雪堆里去。 不是能打吗? 到外面雪地里,找别的鸟打去。 看把它们能耐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敢又骂又打,眼里还有没有别人了? 别以为是从天界下来的,就可以肆无忌惮。 这个毛病不纠正过来,以后还得惹麻烦。 嘉宝儿一发话,两只鸟瞬间夹起了尾巴,蔫头耷脑排排站,一副等待批斗的模样。 看小主子的眼神,就知道它俩再打下去,下场肯定不止拔毛那么简单。 陈然没去管弟弟妹妹和鸟儿的互动,一直用心盯着少年那边。 只见少年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淡然地看着眼前那个小米团子,正和两只鸟对着脸,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不经意间,少年抿了抿嘴角。 “小哥哥,”陈浩也看见他睁开眼睛了,连忙惊喜地靠近一些,“小哥哥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躺得没意思?我,我把会说话的鸟带进来陪你玩,你开心一些就会好得快。” 少年的眸子又转向陈浩。 一个有些跳脱的小屁孩? 这里面,只有那个一直看着他向他微笑的男孩儿看上去正常一些,也沉稳一些。 如果没弄错的话,那个应该是哥哥,将他救回来的就是眼前的兄弟二人。 面对陈浩喜悦的表情,和听到动静也凑到跟前眼里充满好奇的米团子,少年的脸终于不再冰冷,“谢谢。” 谢谢他们的好意,更谢谢他们救了他一命。 陈浩不在意地挥挥手,“不用谢,你没事就好。你想不想吃东西?对了,我给你端参汤来吧?何爷爷说你失血过多,得多喝点参汤才能补回来。” 说到参汤,少年的眸子特意看向眼前的米团子。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见,那百年老参是眼前的小丫头捡回来的。 还有鹿茸。 这么小的团子,就懂得哪些东西可以用? 可真稀奇。 “哥哥,我叫陈浩,那是我哥哥陈然,这是我妹妹嘉宝儿,你叫什么名字?” 陈浩端来热在锅里的参汤,学着大人的样子用羹匙盛出来,一边递到少年的嘴边,一边道。 少年张开口喝下,接着又是一口,再一口。 一会的工夫就把一碗参汤全都喝了进去。 第三十二章 就叫孙曦吧 “我,我叫…… "就叫孙曦吧。"村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村里人都知道你是婆婆的远房亲戚,就说是我们收养的,叫孙曦好一些。” 何大夫提醒的那些话他都没忘,这少年身上的伤和他的沉默都预示着他不是个普通人。 万一有一天有人打听过来,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他得提前想好应对的办法。 少年不想提起自己的家人,那就别难为他。 反正大家都知道他们老两口孤家寡人,底下也没有孩子,就让外人以为是他收养的远亲,可能会对少年更好一些。 看了眼少年那出色的面容,村长陷入沉思。 何大夫为少年清洗的时候才发现,他是戴着面皮的,如今的模样才是他摘掉面皮之后的真容。 一个小孩子家家,不敢显示真容,而是戴着面皮在外行走,这孩子身上的疑点不是一般的多。 “你的易容被洗掉了,”村长开门见山,“你看要不要处理一下?” 少年一愣。 不说这个他还忘了,自己没有照镜子当然看不见。 倒是一旁的兄妹三人一副听不懂的表情,村长叮嘱道:“出去一句话都不要多说,有人问你们小哥哥长什么样,就说不好看,懂吗?” 陈然兄弟俩听话的点点头。 嘉宝儿看了眼小哥哥,这也叫不好看? 那自己家又黑又糙的二哥…… 她看了一眼陈浩,不说话了。 少年对村长感激地笑了笑,“谢谢爷爷给的名字,我就叫孙曦,等我能起身了再给爷爷磕头认亲。易容先不用了,只请爷爷帮忙,不要让外人进来就好。” 只要没有外人看见,自己就不会被人认出来。 村长连忙点头,听到少年愿意磕头认亲,他的心情有些激动。 哪怕知道是假的,是暂时的,他也愿意把这当作真的来对待。 “不好看,不好看。”八哥和鹩哥突然叫了起来。 粗哑的嗓音搅动了屋子里的沉闷,大家都会心的笑了。 这一笑,好像一下子将孙曦和众人之间的隔阂冲开了一条缝隙,气氛顿时活络起来。 “曦哥哥,你想不想起来坐坐?”陈浩殷勤地问:“想的话我扶你起来。”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没有理由的喜欢这个哥哥。 直觉上这个哥哥应该会武功,等熟悉了再问问他。 如果真的会,自己就算找到第一个师父了。 孙曦轻轻摇头,刚才说了那么多话,他有些累。 但是又睡不着,看向一旁的两只鸟。 头一次见到说话这么利索的鹩哥,就跟成了精似的聪明。 嘉宝儿见他的眼里有喜欢,当即肩膀一动,两只鸟瞬间落在孙曦枕头旁。 伸出鸟嘴理了理他的鬓边,想必很舒服,少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村长轻轻退了出去。 外面依旧冰天雪地,这样的天气也没人来串门。 孙大娘和崔氏在泡干菜,准备晚饭,听说少年醒过来都很高兴。 孙大娘听说村长给少年起了个名字叫孙曦,而少年也愿意接受的时候,好半天没有说话。 这个名字是当初他们俩去镇子上花钱找人起的,准备留给自己的孙子,没想到儿子没成亲就走了。 还以为这个名字永远都不会有人再用,没想到会用在少年的身上。 孙大娘百感交集,悄悄擦了擦眼泪。 崔氏哀叹一声,轻轻靠过去拍了拍她,“大娘别难过了,往好里想,说不定这是您二老和孩子的缘分,是好事。” “唉,”孙大娘撩起衣角,擦擦眼里的泪,“要真是好事,让我一辈子吃素我也愿意。要真是好事,那也是然哥儿兄妹给我带来的,我和你大叔真得好好感激他们。” “您可别这么说,”崔氏连忙道:“这是您二老善心得善报,老天爷是最长眼的。孩子们可担不起您的谢,要不是您收留,谁知道咱们娘几个现在在哪里刨食呢。” “不说这些,”孙大娘摆摆手,悄声对崔氏道:“这孩子看上去有些来历,说不定看不上咱们这样的人家。暂时对外面人说是我和你大叔收养的远亲孩子,也是为了保护他。至于最后会怎么样,一切尽人事听天命吧。” 崔氏点点头,“我也看他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不过好像不太好,不然也不会连家人都不提。高门大户人家里的事,岂是咱们能弄明白的。按我的心里,巴不得他永远别提,一辈子留在这里呢。” “唉,不敢想那好事啊,”孙大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你兄弟走了,我们俩就再没敢指望能有人养老送终,我俩早就说好了,要走的时候一起走,免得留下一个日子更凄惶。” “别胡说,”崔氏连忙拦住,“别说这样的话,你和大叔还有我和孩子们。没见我家那几个,见了您比见了亲祖母还要亲。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明白着呢,到时候您俩老了不能动了,这几个孩子哪个都能养您俩的老,这点我敢打包票。” 孙大娘又想哭了。 眼眶突然变红,被崔氏伸手挠了一下痒,又带着眼泪笑了。 一场大雪过后,一切都提前进入冬季。 幸亏了嘉宝儿的梦,村长提醒村里人赶早把柴火砍了回来,准备的足足的,这样即使变天,谁家也不会有冻死的家畜和冻坏的人。 偏偏今年收成不好,家家户户没有太多存粮。 冻是冻不死人,可又怕缺粮饿死人。 自从大有当兵走后,村子里还真没有能带领大家上山打猎的好手。 村长天天都在发愁,愁村民们怎么才能熬过这个冬天。 好在孙曦身上的伤一日好过一日,陈然兄弟最近也不出去,便在屋子里陪他解闷。 每当大壮过来玩耍的时候,兄弟二人便出去接待,从不让大壮进屋见孙曦。 路上的雪化了一些,孩子们到新盖的房子去看过。 大门已经装好,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屋子里是新鲜木材的味道,新砌的炕又宽又大。 崔氏天天过来烧点柴火热热炕,顺便烘烘屋子。 坐在宽敞的新房子里,心里越看越喜欢。 “要不是娘的小嘉宝儿,这屋子盖到一半就下雪,那可就白搭地基了。” 崔氏摸着嘉宝儿的头发,喃喃道:“等过年开春一暖和,咱们就可以搬进来了,到时候娘把嘉宝儿的屋子里收拾的漂漂亮亮的。” 第三十三章 我梦见山里有好多吃的 陈然从书房里出来,惊喜地对崔氏道:“娘亲,书房里的书桌是您让他们做的吗?” 他一眼就喜欢上了,心里忍不住就想要读书。 “不是,是师傅们把活干到最后,看见剩下的木头多就额外给做的,还有给你和浩哥儿用的书箱,还有书柜,全都是师傅们用木头拼凑起来做的,” “当时人家说是给咱家干活挣了钱而且吃的好,为了答谢咱们。咱们可不能这么想,这些东西明明可做可不做,但人家偏偏给做了,咱不能忘了人家的好,以后有机会定要报答。” 陈浩也从屋子里跑出来,和陈然站在一起,郑重地点点头,“我们记住了娘亲。” 嘉宝儿眨巴着眼睛,说不出的舒心。 随着她来到这里的日子越多,她对这里的眷恋也越发深了起来。 这充满人情味的烟火日子,真比冷冰冰只知道关门修仙的天界好许多。 感谢师父,送她到这里来。 等她回去,定要送师父一份大大的礼物,让师父也欢喜欢喜。 “娘亲,娘亲,”哥哥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娘亲,我听孙爷爷说,村子里粮食不多,想等雪再化化,就带人到镇子上去采买一些回来,这几天正忙着挨家挨户统计购买的数量。” 统计之后,各家把银钱交给村长,到时候村长招呼几个精壮点的汉子,一起到镇子粮行去采购,再一起拉回来。 “娘亲,咱们是不是也要买一些?”陈然到底是长子,尽管年龄不大,却也知道操心这些事情。 “娘亲早就把银钱给你孙爷爷了,”崔氏道:“还要多买一些精米白面,家里有个孙曦在养伤,得多吃点好的。” 当时给村长银子的时候,崔氏直接给了五十两。 村长一看就知道她这是补贴自己家,死活都不要。还说孙曦叫自己一声爷爷,不能让崔氏花钱养。 后来还是崔氏威胁说如果不收钱就是不把他们当一家人,她就带着孩子们直接搬走。 村长这才勉强收下了。 心里还想着到了镇子上给孩子们多买点细面回来,都是长身子的时候,亏了哪个他都心疼。 嘉宝儿躺在崔氏的怀里,有些昏昏欲睡。 自从救了那个少年,她发觉自己感知外界的能力变强了一些。 前两天晚上,她甚至都能听见山上那匹头狼在嚎叫。 好像是找狼崽子,很着急。 后来找到了,头狼还把狼崽子骂了一顿。 说狼崽子身上有人类的味道,让它赶紧滚到雪里去洗一洗,不然不让它回狼群。 这大冷的天,什么人会去山上?还敢抱狼崽子? 嘉宝儿有些好奇,想用灵识去看一看,但是睡意袭来,一时懒得动,事情便过去了。 今天听哥哥和娘亲说起帮家里盖房子的这帮人,家家户户日子过的如此紧巴,都还不忘多帮她们家做点事情,只因为在她们家多吃了几天饱饭。 但凡是帮过自己家的,嘉宝儿都记在心里。 报恩要趁早。 既然那些人家都缺粮食,又没有足够的银子买,那她就想办法送些吃的给大家吧。 这一次,她准备请村长帮忙。 夜里,大家吃过晚饭各自回了屋。 嘉宝儿抱着娘亲,忽闪着大眼睛想事情。 崔氏见了可笑,刚想逗她,就听嘉宝儿道:“娘亲,嘉宝儿梦见山上有好多好多吃的。” 看,她长大了,说话都不咬舌头了。 崔氏现在一听说嘉宝儿做梦,就会联想到家里房子盖好之后下雪的事情。 所以对嘉宝儿的梦境一点也不会当儿戏。 嘉宝儿说梦见山上有吃的,那就一定有吃的。 毕竟闺女能让山上的野猪野兔子听话,定是得了山神的庇佑。 说不定她在梦里问山神有没有能入口的东西,山神就告诉她了呢。 嘉宝儿还打算费点力气说动崔氏,没想到崔氏那里已经自行脑补了一出女儿与山神愉快交流的戏码。 这下子连口水都省了。 第二天崔氏就把嘉宝儿又做梦的事情告诉了村长。 村长一听,这些日子正为村里缺粮的事情犯愁呢,心里顿时升腾起浓浓的希望。 他可比崔氏想的多,对于嘉宝儿的能耐,他选择相信。 “嘉宝儿梦见什么吃的了?”村长看着抱在老婆子怀里的嘉宝儿,就像看一个招财娃娃一样双眼冒光。 “唔,”嘉宝儿嘴里塞满孙大娘给她的红糖糕,含含糊糊地应道:“好多好多,山药,栗子,果子……” 干旱的时候,她曾经用灵识去过处于山脉中间的那处水潭,记得那里人迹罕至。 只要把吃的东西都放在那边,就不会有人怀疑这些东西的来历。 毕竟很少人去过的地方,有一些他们没见过或者很少见过的东西,也是很正常的。 刚刚下过雪,许多野兽都避到了洞里,山上的蛇虫也不见踪影。 这一场大雪来的有些早,还不到真正冰天雪地的时候,山上的积雪融化不少,要想往外运出那些东西,现在正是时候。 村长又仔细问嘉宝儿:“那些东西够多吗?需要很多人去运吗?” 如果不多的话就没必要去那么多人,毕竟要爬好几座高山才能到达,路又不熟,他得保证大家的安全。 嘉宝儿点点头,伸开胳膊比划道:“好多好多,比那个屋子都要多。” 她指的是村长家放粮食的库房。 “比房子都要多?”村长不敢置信,生怕她太小,对多和少没有概念。 嘉宝儿二话不说跳下孙大娘的怀抱,拉着村长的手就往院子跑。 院子外面宽敞,她让村长站在门口,自己用脚在地上划拉。 嘴里一边念叨着,“就是这……这,这,么多。” 脚下,是她画出来的圆圈,几乎占据了整个院子,要真是这么看的话,确实比村长家的库房大多了。 陈然心里一动,赶紧问妹妹,“那些东西堆得有多高呢?” 可千万不要是薄薄的一层。 嘉宝儿又伸开小胳膊,转着圈的想找个合适的东西比划。 “呶,”她让鹩哥停在半空,“再高点……再稍微低点好,不许动。” 转身,对村长道:“就是这么高。” 村长都要晕了。 我的天。 不会是府州的粮库吧? 这么多,会不会是有主人的? 他们敢去拿吗? 第三十四章 狐假虎威小灵仙 嘉宝儿看出了村长眼里的犹豫,迈开小短腿跑到他面前,仰着小脸,道:“好多猴子,猴子藏的。” 本来她想说野猪藏的,可是想了想,野猪这玩意哪里会储存粮食,都是有一顿吃一顿,蠢的很。 反倒是猴子和松鼠还靠谱点。 只不过松鼠肯定藏不了这么多,只能说是猴群了。 听了嘉宝儿的话,村长的心放了大半。 本来就被缺粮逼得有些走投无路,即使不是猴子藏的,都恨不得想个法子去看个究竟。 如今嘉宝儿这个福娃娃说是猴子藏的,那就是猴子藏的好了。 能找到个合适的理由,谁还不想糊涂着信呢。 一点都没耽搁,村长就将村子里精壮的汉子召集起来,说了山中间有许多吃食的事。 当然了,他可没有说这是嘉宝儿告诉他的,只说是自己去镇子上的时候听一个进过山的行脚僧说的。 那行脚僧受了他一饭之恩,告诉了他这个消息之后就继续下一程。 康河村是个小村,总共三四十户人家,一百八十多口人。 平日在镇子上和县城里做工的人不多,大多数都在村里以种地为生。 可是这些年连年干旱,地里收成不好,家家户户缺粮食缺的厉害。 一听山里有吃的,大家都亮了眼睛,自告奋勇要跟着去驼东西。 现如今最缺的就是能果腹的东西,要真能搞回来吃的,管它在山中间还是在山肚子里呢,都要将山凿穿了取出来再说。 一群人当即便决定,今天抓紧准备行囊,明天一大早就上山。 村长这里找来牛大爷,要画一条清晰的路线图。 那个处在山中间若干年没人打扰的水潭,终于要迎来第一批浩浩荡荡的人群。 村长手里有一份粗略的线路图,是嘉宝儿根据自己的灵识记忆画出来的,再由村长描述给牛大爷。 牛大爷很快画出了更详尽的地面图,其他人也回去准备了许多趁手的工具。 既然要从山上拖粮食,肯定要做爬犁,要砍树,要粗绳,还要防身。 村长选出了三十个比较精壮一点的汉子。 箭术好点的负责一路警戒,力气大点的负责拉爬犁,经常打猎的则负责在前面检查野兽粪便和脚印…… 村长想把嘉宝儿带上,想来想去,便找了个借口。 他说自己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白胡子老头说,他们这次去找粮食,最好带一个命格不一般的女娃子压阵。 女娃子属阴,能把山间野兽的血性调和一下。 而命格不一般的女娃子,村里除了嘉宝儿,还真没有第二个。 毕竟当初捡到嘉宝儿的时候,她的衣服里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她的生辰八字。 她是正月初一生日,光是这个生日就够贵重的。 更何况村子里会算命的还算过,说她命格高贵,幼年坎坷,若是能渡过劫难,将有大造化。 听了村长的话,村民们都觉得村长梦里的那个白胡子老头说不定就是山神。 都说有小儿压阵的地方能抵御邪祟,村民们对这些还是比较信服的。 这是山神托梦给村长,指点他们呢。 于是所有人都点头同意,纷纷表示大家轮换着背嘉宝儿上山,绝不会累着了她。 村长心里暗暗放了心。 让嘉宝儿一起是为了在她的指点下找到粮食。 如果真的有粮食,往后他也不用干别的了,只要专心把小嘉宝儿哄好就行。 还有什么比一个受天地护佑的人在跟前时刻指点更让他心安的了? 没有! 第二天就要出发了,崔氏和孙大娘准备了许多路上吃的东西。 做了白面饼子和煮鸡蛋,以及一些熏干了的肉干,全都交给村长背着。 山中间的那片水潭物产丰富,之所以这么多年几乎没人去过,就是因为要翻过好几座大山,其中路途遥远野兽出没。 也不知道要走几天,多准备点吃食总归是好的。 就在大家合计还缺什么的时候,在里屋养伤的孙曦发声了,“盐巴,锅,米,干菜,被褥,油纸。” 村长顿住脚步,示意孙大娘快去准备。 这孩子神神秘秘的,一看经历就不凡,他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反正东西又不重,带上就带上。 又赶紧通知其他人打包被褥盐巴等东西。 翌日。 天气特别晴朗,风也不冷,蓝蓝的天上没有云彩。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村子,在山脚下拜过山神,便向山上出发了。 为了省力气,这群人做了两个小巧点的木爬犁,一个拉村长和嘉宝儿,一个拉行李。 第一天就这样在不停地上山下山中过去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已经翻过第二座山头,在半山腰停了下来。 找了一处平坦又背风的地方,简单搭了几个小窝棚,把村长和嘉宝儿围在中间,铺好草席油纸和被褥,就能睡人。 这个时候试出孙曦建议的好处了。 窝棚前面生起几组篝火,把锅架在上面,烧点热水和热粥,粥里扔点干菜和盐巴,每个人喝上一点,一身的寒气瞬间被冒出来的汗挤了出去,尤其舒坦。 趁着这热气赶紧往被子里一钻,很快,窝棚里便响起了酣睡声。 留在外面守夜的则把被子披在身上,围在篝火旁说起了话。 “还别说,头一次进这么深的山竟然没有遇到野兽。” “是啊,难怪村长要带着嘉宝儿,看起来还真管用。” “希望到了水潭那里也一直这样顺利,老天爷保佑。” 这个人说着,还特意跪起来,双手合十叩了三个头。 接着赶紧坐好,把被子重新拢了拢,“好冷的天,幸亏带着锅,冷了喝点热水,也能扛过去。” “嗯,今晚谁都别忘了添柴,火是万万不能断的,晚上能吓野兽,早上还能吃点热乎的再出发。” …… 嘉宝儿躺在窝棚里,暖暖和和地挤在村长身边,听着外面的说话声,灵识悄悄飞了出去。 这几天为了准备吃食,她把山上所有的猴子都赶出来了。 每只猴子都分派了任务,谁要是完不成,就不用转世了。 吓得猴子们使尽浑身解数,也要把她需要的东西搜罗来。 生怕凑不够小灵仙分派下来的数目,这辈子就到头了。 小嘉宝儿偷着乐,其实她还没有强大到能左右它们的转世,她是狐假虎威。 没想到猴子们就吓成这个样子。 看起来师父的噱头还真挺管用。 第三十五章 给猴子留下一些吃的好不好 一边想着,嘉宝儿的灵识来到那处水潭旁。 尽管已经下过雪,水潭周围却依旧开满了各种颜色的小野花。 走近水潭的时候,一股微热的水雾扑面而来,就像刚揭开了锅盖的热水。 这和她夏日过来看见的很不一样。 那个时候水潭上空没有热气,反而一靠近水潭,就感觉到了清凉之意,会让燥热的情绪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可见这水潭冬暖夏凉,着实是块宝地。 透过一阵一阵升腾的热气,嘉宝儿的视线停留在水潭旁边的一处空地上。 这处空地就在水潭东侧的林子里,和水潭中间只隔了很少几棵树。因了这份空阔,恰好挡不住照下来的太阳,整块场地看上去便干燥的很。 嘉宝儿让猴子们准备的东西就在这里堆着。 打眼一看,满满当当的山药山栗子和地瓜苹果梨子野蘑菇,还有半干的柿子饼,就这样乱七八糟地堆在地上,像座小山一样,早已超过了她比划给村长看的那个圆圈大小。 可见这些猴子真没少费心,保不齐是把周围几座深山里的东西都搜罗过来了,甚至还去谁家的庄子上摸了人家的地瓜来。 就看那半干的柿子饼,定是猴子们挂在树上没摘下来,就等着晒干了吃呢。 因为她需要,便也忍着嘴馋全都摘给了她。 嘉宝儿满意地笑了。 再过两日村长他们就能到达这里,到时候她会劝村长留下一些给猴子们吃,不然这个冬天它们得跑好远的山头去寻吃的。 都是自己给它们带来的麻烦,可千万不要平白饿死哪一个,不然师父知道了会处罚她的。 师父说,作为一名合格的万兽御神,可不能总是驱使它们而不管它们的死活。 她和它们是一体的,相辅相成,谁离了谁都不成气候。 整个巡视了一圈之后,嘉宝儿的灵识又静悄悄地回了窝棚,接着便老老实实地睡熟了。 第二天大家又是早早就醒来,吃过热汤热饭便开始赶路。 路上依旧没有什么吓人的野兽出没,大家心里比昨天轻松了许多。 说说笑笑,倒也没觉得有多累,就又爬了好几座山头。 眼看着天色又暗了下来,村长决定就地休息,等到明天再赶路。 刚才他看过地图,这里离水潭已经没有多远,今天睡个好觉,明天早早就能到达。 就这样,众人又过了一个安静的夜晚,体力也迅速得到了恢复。 第二天午时刚过,众人便爬上了水潭旁边的山顶。 从山顶看下去,水潭上空云雾缭绕,周围的山坡上绿色盈盈,夹杂在中间盛开的野花就像铺了一层彩色的毯子,一路蜿蜒到了水潭边。 几只猴子和马鹿正在水边喝水,还有一群山羊从对面山林里跑出来,也向着水潭奔去。 众人全都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住了。 一个个屏住呼吸,生怕声音太大,会惊动了这仙境一样美丽的地方。 过了许久,村长才轻轻说道,“咱们走吧。” 众人恋恋不舍地从陶醉中醒来,再看一眼脚下的美景,转身背起各自的背篓,跟在村长后面一步一步开始下山。 只不过这次下山,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喧闹了。 而是一边走,一边时而低头采一朵花给嘉宝儿,时而又转过头去看一眼越走越近的水潭。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丝从未有过的激动,从小看惯了的山林在水潭的映衬下也变得像年画一样美丽。 他们不舍得打破。 水潭看着近,走起来却不像想象中那样快,一直到了申时正,一行人才终于来到山脚下。 喝水的马鹿和山羊早就跑了。 只有几只猴子在东边的山林里探头探脑,紧张地盯着这群突然出现的人。 一个汉子将嘉宝儿从背后放下来,猴王一眼就认出了她,顿时心生敬畏。 但是见到她身旁的精壮汉子,又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能远远地站在那里,等待嘉宝儿的召唤。 众人快步奔跑到水潭边,放下背篓和爬犁,捧起水便往手上脸上撩。 “村长快来,这水是热的。” 难怪水潭四周的山坡上全一片绿色,一路走来的积雪在这里连点影子都看不到。 村长正蹲在地上看地图,嘉宝儿站在他身旁,像是无意间似的,伸手指了指水潭东边的位置。 正是那群猴子守候的地方。 听到众人叫自己,村长卷起地图,笑呵呵地回了声,“知道了。” 然后才小声问嘉宝儿,“那里都是猴子,你确定梦里梦见的就是那块地方?” 嘉宝儿仰着圆乎乎地小脸蛋,很认真地点点头,“嗯嗯,错不了。” 接着又补充道:“猴子,猴子是好猴子,不要打哦。” 这是提前给猴子求情了。 生怕一会村民们手欠,见到通人性的猴子,捉住一只作弄作弄。 这可是她找来帮助大家的助手,要是当着她的面受了委屈,她可是会不乐意的。 村长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当即笑着点头道:“你放心,我会管束他们的。这趟来只为拿粮食,定不会让他们惹出别的事端。” “爷爷,”嘉宝儿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那些粮食是猴子们存了留给自己过冬的,咱们拿的时候给它们留下一些好不好?” 她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目光纯净地看着村长。 村长心里一动。 想起野兔野鸡野猪,还有野狼…… “这些东西若真是猴子们给自己预备过冬的,咱们应当留一些给它们。要不是年景不好,村子里没钱买太多粮食,咱们也不会从它们嘴里夺口吃的。唉,都是为了活命,我会叮嘱大家手下留情。嘉宝儿是个好孩子,爷爷知道了。” 两个人商议定了之后,村长走到正欢快玩水的汉子们面前,“大家听我说。”。 汉子们安静了下来。 村长道:“东西就在那片林子里,你们跟我过去看一下。” 他已经根据嘉宝指出来的方向看过去,影影绰绰能看到一大堆东西,尽管看不真切,但是多少心里也有了数。 第三十六章 老猴王办事就是靠谱 众人随着村长进了林子,站在林子里,能清楚地看到水潭边的一切,行李根本不用担心。 倒是林子深处的那一大堆粮食,惊得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久久合不上。 堆得太高淌的到处都是的花生,带着泥土的山药,尚未脱掉毛壳的栗子,还有挂着藤蔓的地瓜,以及那些红红黄黄的果子…… 全都混在一起,杂七杂八,竟然有好几间库房大。 众人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天啊,那行脚僧没骗村长,真的有这么多的吃食在这里! 本来他们还觉得来这么多人,有一半得空着手往回走,就当是作伴护卫了。 打死他们也没想到,东西会有这么多。 这个冬天终于不用难熬了。 有人跪下来,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天空拜起了山神,菩萨,佛祖。但凡是他们能想到的各路神仙,他们真心诚意地叩头。 对村长的信服也达到了空前的高度,众人在一瞬间的愣怔之后,突然就大声欢呼了起来。 一边欢呼,一边奋力跑向那一堆吃食,争先恐后地去摘干柿子吃,去拿干枣子吃,或者摸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往衣服上一擦,就狠狠地咬上一口。 香甜的果汁一下子浸满口腔,那种久违的幸福瞬间就抵达了心底。 有人回头,胡乱抓起一把东西,殷勤地用衣服兜着跑到村长面前,“村长您快尝尝,太好吃了。” 又有人拿了一个干柿子,拿了一把枣子,一个劲地往嘉宝儿的身上塞,“嘉宝儿来吃,吃了伯伯再给你拿。” 一时间,每个人的嘴里都像仓鼠一样塞得鼓鼓的,咀嚼的声音把树上围观的猴子都馋得口水直流。 等众人吃到肚儿圆,村长这才咳嗽一声,对大家道:“都吃饱了吧?” “都吃饱了。”众人高兴地叫道。 “好,吃饱了就好。现在听我说,这些东西咱们不能全部拿走……” “啊?”有人惊讶,“为什么?” 村长的脸色郑重起来,“这是山神赏赐给咱们的,山神的子民不光你和我,还有这山里的生灵。出发前我做的那个梦,山神也提醒过不要将东西一扫而空,要给那些生灵留下重新找寻吃食的余地。总得要它们也活着繁衍生息,不然咱们进山还打什么猎?” 看到还有人不理解,村长又说道:“这就好比种地,你一时贪嘴连种子都吃得一点不剩,第二年自然也就没有粮食可种可收,你不饿肚子才怪。所以说,山神如何叮嘱,咱们就如何听从。不然惹怒了山神,往后进山打猎和采山货,山神都不再恩赐咱们,到那个时候你们可不要后悔。” 有人脑子里转不过弯来,但是想到此次过来也全凭了村长的机遇和梦境,心里多少也是敬畏的。 “村长既然这样说,我们都听村长的。”大家齐声说道。 “好,”村长的眼神转向那堆吃食,“咱们合计一下要做多少个爬犁,定好数目就开始砍树吧。今天肯定是走不了了,晚上就在水潭边睡一觉,” “等明天做好爬犁,大家就开始装粮食,带来的麻袋麻绳都拿出来,一齐动手。最好能赶在天黑前装好,不要耽误后天一早出发。” “好。”汉子们大声应道。 接着便散开,跟在村长身后围着这堆东西转起来。 村长一边转,一边用手比划,“这里,这里,这里……就拿这些,剩下的那些就不拿了。老胡看一看需要多少爬犁,给出个数来让年轻人赶紧去砍树。今天能多做几个爬犁就多做几个,明天早点起来接着做,总之大家都抓紧点,争取快点回家。” 家里人都等着呢,一天不回去,就一天不安心。 水潭的景色再美,那也是密林深处。 人迹罕至的地方,谁知道会有什么不确定的事情发生。 看一眼在一旁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小嘉宝儿,村长的心才平静了下来。 过去抱起嘉宝儿,村长走到一棵大树旁坐下,指点着年轻人开始干活。 谷底一点都不寒冷,反而像是暖春一样,带了一丝丝的温暖之气。 干了没有多一会,就有人热出了大汗,干脆脱掉外衣…… 过了一会,还是热,又脱掉夹衣。 接着是单衣。 甩开了膀子,大家伙干的热火朝天。 很快便砍了好几棵粗细均匀的树。 沾了水潭边树木密集的光,找到合适的树一点都不难,都不用跑太远就能砍到许多。 要不是冬日的天黑得快,他们真能把做爬犁的树全都砍齐。 直到村长喊大家停工,“过来吃饭了。” 大家这才扔掉工具,纷纷走到水潭边洗手准备吃饭。 今天的晚饭十分丰盛,不光有煮熟了的山药粥,做饭的人还在火堆里烤了许多地瓜和栗子。 还把薄薄的石片放在火堆上,又把面饼子和肉干放在石片上,热烘烘的石片烤得肉干滋啦滋啦的响,烤下来的油滴在面饼上,那香味把人的味蕾全都挑逗了起来。 再加上烤饼子的面香味,和火堆里烤地瓜的香甜味…… 大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全都被这香味美醉了。 “要是能有点酒就好了,在这样的地方喝上一杯,给个神仙也不换。”老胡陶醉的说道。 嘉宝儿坐在火堆旁,一边笑眯眯地听老胡做梦,一边被烤地瓜馋的口水都出来了。 真得感谢那老猴王,它就像能猜到自己肚子里的馋虫想什么似的,准备的东西简直不要太让她满意。 这个人情,作为小灵仙的嘉宝儿记在心里了。 有机会一定替它在师父面前美言几句,给这老猴王一个好的去处。 正这样想着呢,啪,几颗烤栗子一下子扔在嘉宝儿面前。 “嘉宝儿先吃,”一个年轻人笑着道。 嘉宝儿认识他,他叫孙喜木,是村里老木匠的儿子,哥哥的书柜就是他和老木匠打的。 “你这孩子,”村长没好气对孙喜木道:“嘉宝儿那么小,你不给她剥开,她怎么会吃带壳的栗子?” “嘿嘿,”孙喜木憨厚地摸摸后脑勺,“我忘了。” 第三十七章 突然冒出的北狄人 “我给嘉宝儿剥栗子吃。”孙喜木道。 一边说,一边烫的手吸溜吸溜的,他也只是笑笑,一点都不在意。 剥开一个完整的栗子,便赶紧递到嘉宝儿的手里,“来,嘉宝儿快吃,可香了。” 嘉宝儿张开嘴巴,一口接住栗子。 又甜又糯的味道瞬间挤满她的口腔,嘉宝儿都没来得及咀嚼几下,就迫不及待地吞进了肚子里。2 孙喜木可能也没想到嘉宝儿吃的速度会这么快,一愣怔,接着笑了,“我再给你剥,吃慢点别噎着。” 这次给嘉宝儿家盖房子,崔氏把老木匠和小木匠都请去帮忙。 每次额外给他们父子多一些工钱不说,还管他们爷俩一天两顿饭。 他和老爹经常走街串巷给别人干活,就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嘉宝儿家这么好的东家。 舍得给工匠们吃饱饭,工钱也结算得特别痛快。 所以给嘉宝儿家的活干完之后,他们俩还把一些剩下的木料做了一些用得上的桌椅柜凳之类的东西,就是为了还那份人情。 这趟出门,他是村长点名叫来的。 不管是爬犁还是其他什么工具,需要修理的时候,有个木匠总是好的。 大家围着篝火说着话,因为白天看见了那么多的粮食,心情也都分外的高兴,说笑声一直传出去很远。 林子里的猴子们在大家去看粮食的时候都躲起来了,等大家出了林子,它们又从躲藏的地方出来了。 猴王蹲在它们中间,眯着眼睛看向有说有笑的那群人。 今天小灵仙叮嘱村长给它们留下粮食的话它都听见了,当时就把它差点感动得从树上跳下来。 小灵仙担心把东西全部拿走,它们会饿肚子。 它要不要告诉小灵仙,其实林子里还有许多能吃饱的东西,让她不要担心。 更何况,那些地瓜可是它们为了省事,到一家看上去比较有钱的人家去偷的。 要不是怕吓着这群村里人,它们差点直接抬几袋子米回来了。 当时做这些的时候还有被逼干活的成分,如今听了小灵仙体谅它们的话,突然就觉得甘之如饴了。 呜呜呜,御神亲传弟子心里记挂它们,是不是预示着它们只要好好修行,就成仙有望了? 为了小灵仙,今晚它们要守好这堆好不容易到处搜罗来的粮食,直到把大家护送回家。 夜深了。 大家在林子旁边的空地上支起了窝棚,窝棚前面的篝火燃烧正旺,所有人都吃了顿饱饭,舒服又放松。 安排好轮流守夜的人,其他人就入睡了。 嘉宝儿也放了心,终于走到这里来,不用像往日那样出动灵识,她随在村长身边甜甜地睡着了。 突然,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混杂着吱哩哇啦的叫声,将睡梦中的众人惊醒了。 大家猛地坐起来,拿起枕边的刀箭木棍冲出了窝棚。 窝棚外,守夜的人手里拿着棍子和大刀,正和对面突然冒出来的五六个黑衣人打在一起。 要不是有几只猴子给守夜人示警,他们就被这群黑衣人砍倒了。 猴子对这些黑衣人扔石子,村里人也拿起弓箭和棍子往上冲,就这样打在了起来。 嘉宝儿睡眼蒙眬地醒来,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村长抱着嘉宝儿,坐在窝棚里,警惕地看着外面的动静。 幸亏这次出来带的人多,三十个农家汉子全部出动,加入混战的队伍,应该不会吃亏。 却不料,对方那几个人显然不是等闲之辈,竟然能以一打十。 个个好像身怀武艺身经百战,对付村里这帮只会种地的农人,很快便见出了高下。 要不是有几只不知从哪里来的猴子帮忙,村里人早就被放倒好几个。 每当有黑衣人快要砍到村里人的时候,就有猴子从黑影里扔出石子,狠狠地砸的黑衣人的手上和身上。 打得黑衣人一声哎哟,手里的刀差点落了地。 “小心暗器。”黑衣人里,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大声提醒同伙。 这一说话反倒让大家听出了不一样。 他们的口音很明显不是关内口音,反倒更像是关外那帮北狄人。 这里地处边地,隔着连绵起伏的群山,那边就是与大齐国连年交战的北狄。 难道说,这帮北狄人也觊觎这些粮食,派人来抢他们的? 不对不对。 他们才五六个人,真要是想抢粮食,来的肯定不止这几个。 保不齐,这些人从山中进入大齐地界,还不一定想干什么坏事,结果就遇见了村里人。 这是想要灭口啊。 一想明白这一点,大家脸色都是一变。 就连窝棚里的村长也忽的站了起来,将嘉宝儿往被子里一围,小声叮嘱道:“嘉宝儿别动,也别出声,爷爷出去看一眼。” 他是村长,这次把村子里最能干的后生都带出来了,不管是谁有个什么闪失,他都会内疚一辈子。 走出窝棚,村长对正在打斗的两帮人大喊一声:“住手。” 村里人听到村长的话停了手,却不料对方根本不理会,趁机更加凶狠地冲了过来。 没办法,大家也顾不得村长要说什么,先保命要紧,赶紧迎头打过去,和北狄人拼杀起来。 眼见着村里那么多人都打不过那几个北狄人,村长心里焦急,想帮忙又帮不上,正无奈的时候,还挂念独自留在窝棚里的嘉宝儿。 村长转身走了回来。 “嘉宝儿,”村长艰难地开口了,“外面那些人不是好人,他们想杀了咱们村的人,你……” 唉。 本来想的是依靠嘉宝儿不被山里野兽追咬的优势,把粮食快点拉回去。 千算万算,没算到会遇到北狄探子。 人可比野兽难对付多了。 他也是急糊涂了,差点说让嘉宝儿快逃。 这深山老林,黑得连路都看不清,一个小小的奶娃子,让她怎么逃? 唉。 如果今天这些人全都折在北狄人手里,他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不会心安。 他是康河村的罪人啊。 眼前的嘉宝儿…… 不行,他要想个办法把嘉宝儿藏起来。 北狄人不会想到他们这群人里还有个奶娃子的,现在藏起来正好。 第三十八章 猴子来帮忙 想到这里,村长蹲下来,低声对嘉宝儿道:“嘉宝儿,听爷爷说,外面那些人是坏人,爷爷现在要把你藏起来。如果我们被人杀死了,你不要害怕,更不要出声,千万藏好了,家里人会来接你的。” 他说不下去了,他对不起眼前的孩子。 就因为自己存了侥幸的心思,就把这么好的一个女娃娃给连累了。 现在就是让他死一万次,都不足以表达他悔恨的心情。 嘉宝儿眨巴着眼睛,老半天才弄明白村长的意思。 她的眼里渐渐涌上了眼泪,“不行,我不舍得爷爷,还有喜木叔,还有胡伯伯…… 还有许多她叫不上名字来的乡亲。 从她来到这个村子,这些人对她和家里人的好,她都看在眼里。 这个时候,让她躲起来,眼睁睁地看着大家被杀死。 那不能够。 嘉宝儿一哭,村子的眼里也酸得难受,“孩子,顾不得说这么多,听爷爷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除非是家里人过来接你,千万记得啊。” 一边说,一边用被子将嘉宝儿围得严严实实,抱着就往窝棚后面走。 今晚的窝棚都背靠大树搭建,刚才的打斗已经将篝火打灭了好几个,剩下的也快要。 只要他弯低腰,窝棚后面那么黑,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要把嘉宝儿藏到那堆烂树叶子里。 白天的时候他就看见那堆烂树叶子了,晚上生火的引草就是他来抱的烂树叶子。 抱树叶子的时候,他还试了试,里面很深。 原来这里是个风窝子,所有的东西吹到这里汇聚成一堆,左右都有山坡挡住,反倒再也吹不走。 长久下去,树叶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堆积在这里成了厚厚的一堆。 藏一个小小的嘉宝儿肯定没有问题。 幸亏现在是冬日,没有蛇虫鼠蚁。 村长蹑手蹑脚,抱着嘉宝儿往树叶堆走去。 前面的打斗声能清晰地听到村里人受伤的声音,他心急如焚。 赶紧把孩子藏好了,他再到窝棚里把痕迹清理一下,说不定一会北狄人就该来找他了。 就在这时,嘉宝儿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了出来,“爷爷,快让我出来,我能救大家。” “你说什么?”村长一愣怔,赶紧把被子松开了一条缝。 嘉宝儿的小脑袋露出来一点,“我能救大家,快,没有时间了。” 刚才村里人受伤的声音她也听见了,事情紧急,她不能因为怕被人看出自己的不一般,就不出手。 村长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相信一个三岁半奶娃子的话。 但他就是相信了。 再不信,所有人都要死,他的心里已经哭成一条河。 赶紧把嘉宝儿的被子又打开一些,“孩子,你快说什么办法,爷爷,爷爷听你的,呜呜呜。” 村长终于忍不住,一个大老爷们当着孩子的面,哭得涕泪横流。 “爷爷不哭,”嘉宝儿终于探出头来,顾不得说点什么,抬头便对着树上喊道:“你,过来。” 村长还在疑惑她在对谁说话,一个大大的黑影子连点声音都没出,倏地落在他的身边。 吓得他往后一退,差点跌倒在地。 眼前豁然出现一只体格硕大的猴子。 嘉宝儿的个子只到猴子的肚子高,她伸出手,猴子竟然弓下身子,恨不得趴在地上似的,把自己的头递过去让嘉宝儿摸。 村长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嘴巴张大到能吞下一个鸡蛋。 就这还不算,就听见嘉宝儿对猴王叮嘱道:“你带小子们狠劲打那帮黑衣人,找不到石头就用地瓜打,不要让他们杀到村里人。” 而那个大猴子,竟然跟个人似的,连连点头。 天啊。 它听懂嘉宝儿的话了。 村长:…… 得到嘉宝儿的吩咐,猴王嗖地一下跃上树梢,吱吱叫了几声。 眼见着出来了更多的猴子,找不到石子便拿起地上堆着的地瓜,狠狠地砸向对面的北狄人。 有了它们的加入,村里人的压力瞬间得到缓解,北狄人被劈头盖脸砸过来的东西搞得有些懵。 村长震惊了。 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 嘉宝儿突然握住他的手,只说了一句,“不要和我说话。” 然后,就站着睡着了。 是的,村长看到她闭上眼睛,很快变得呼吸平缓,完全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村长一边纳闷,一边意识到刚才嘉宝儿说的不要和她说话,应该是不让打扰她。 于是警惕的将嘉宝儿护在自己身前,警惕地看向四周。 而那只大猴子也跳过来,对着村长张牙舞爪,好像是在说看好孩子,我在树上替你警戒。 村长都要晕倒了。 天啊。 他今天不是在做梦吧? 竟然被一只大猴子指挥了。 使劲掐自己一下,痛,不是梦。 过了片刻,嘉宝儿就醒过来了。 没等村长问她什么,就听见林子里好像有一些异样的响动。 接着便是野狼那令人恐惧的嚎叫声。 在这漆黑的夜里,野狼的吼声让人周身发冷,汗毛都竖起来了。 所有人,包括村里人和北狄人,全都停了手,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向黑漆漆的密林深处。 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狼群飞奔过来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 敲打在他们的心头,令他们毛骨悚然。 只要是人就知道,但凡被狼群包围,就没有能全身而退的。 尤其他们刚才打斗的时候有人流了一地血,那血腥的味道更会刺激到野狼,会使它们疯狂。 仿佛就是转眼间,狼群便奔到了跟前。 头狼停在离人群几丈远的地方,冷冷地打量着眼前这些人。 刚才小灵仙命它们急速赶来,保护她的村里人。 眼前人这么多,哪些才是小主子的村里人? 左看右看,一帮人的穿着五花八门,另一帮人却穿着完全相同的衣服,就连脸上蒙着的面巾都是一样的。 妈的,一看就不像好东西。 獠牙一呲,头狼仰天长啸。 狼群听到命令,毛发瞬间炸起,毫不犹豫地冲向了人群。 村里人已经被吓得动弹不得,一看狼群奔来,双眼一闭,不禁哀叹一声。 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第三十九章 狼群也来帮忙 然而,令村民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几只野狼好像看不见他们似的,直接越过去奔向那帮北狄人。 头狼依旧在嚎叫:咬,咬死黑衣人。注意策略,小心他们的刀子。先拖累他们,趁机攻击。 敢惹它们的小灵仙,找死。 五六个北狄人刚才挑战三十个村民的时候还游刃有余,但是面对凶残不怕死的狼群,却从心底里打怵。 做梦也想不到,这趟办差会遇见这么多预料不到的事情。 一向渺无人迹的深山里突然出现几十个山民,悄悄派人上前查看,却不料树上有猴子吱吱乱叫,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无奈只得杀人灭口。 本来很容易的事情,在猴子的掺和下变数频出。 每一次眼看就要杀倒山民,都有数只猴子窜出来往他们身上扔东西,扰乱他们的视线和力量,将山民从手下救出去。 但是他们不怕,他们的目标是杀人,不管猴子如何干扰,都阻挡不了他们杀死山民的决心。 然而。 狼群又来了! 一来就冲他们咬了上去。 黑衣人背靠背站在一起,他们的周围全是野狼。 漆黑的夜里,一双双绿色的灯笼似的眼睛,忽闪忽灭。 偶尔有狼嚎声穿透山林,阵阵回响在黑衣人的耳边,饶是身经百战的他们,也已被冷汗湿透衣襟。 村长眼见着狼群和黑衣人打在一起,心里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 低头看一眼嘉宝儿,嘉宝儿正打完哈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好像感觉到村长的注视,嘉宝儿伸开小胳膊,对村长道:“爷爷抱,嘉宝儿困。” 村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么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竟然一点都不紧张,还能睡着觉! 抱起嘉宝儿,不等村长问什么,嘉宝儿已经环住村长的脖子,小声嘀咕一句:“爷爷,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哦。” 然后,她竟然真的呼呼睡着了。 刚才太焦急,灵识出去找头狼的时候,费了她好大的灵力。 谁都不要打扰她,她要好好睡一觉,太特么累了。 狼群和黑衣人的打斗在猴子的助攻下终于结束了,六个黑衣人被咬死五个,另外一个身受重伤,双腿和胳膊被撕烂。 一群狼把他围在中间,审视是咬死还是不咬死。 村民们战战兢兢,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本以为会死在北狄人的刀下,怎么就突然出现了一群野狼,二话不说把北狄人给咬死了? 北狄人本想飞上树顶逃遁,却不料树上的猴子根本就不给他们机会。 每当他们想要跳上哪棵树,那棵树上瞬间便会落满猴子,猴子手里拿着砸人的东西,像冰雹一样砸向北狄人的脑袋。 北狄人一口气提起来,就这样被砸到泄了气。 扑通。 狠狠地掉到地上,不等重新提气,狼群瞬间涌了上来…… 村民们吓傻了。 狼群下一个对付的对象会不会是自己? 他们全都退到窝棚前,挤在一起,恐惧地看着眼前那些忽闪忽灭的绿灯笼。 饶是这样,他们也没忘记把村长和嘉宝儿护在身后。 村长心里也很紧张,狼群把北狄人咬死了,野狼的兽性谁也无法预料,它们接下来会怎么样? 嘉宝儿睡的正香,在村长怀里用被子包着,连点风都吹不到。 野狼站在对面,狼群自动分成两行,头狼从狼群中缓缓走出,看向人群后的村长。 村长心里一动。 抱着嘉宝儿从人群中挤出去,和头狼对视着。 黑夜里,人的眼睛看不真切,村长直觉对面的狼群应该就是孩子们掉进陷阱那天,替孩子们挡风的那一群。 “点,点一堆火。”村长低声吩咐。 火点起来了,火光照亮了村民紧张的面庞,也照亮了对面紧盯着的头狼。 头狼看了好一会,确认它们的小灵仙没有任何危险。 突然嚎叫一声,所有狼都将目光投向村长怀里的包子,然后调转屁股,一个跟一个地向远处走去。 直到走到半山腰,村民们都还不敢动弹。 眼见着半山腰上的绿灯笼停下了,回望过来,过了一会,竟好像趴下不走了。 村长从见到狼群离开的那一瞬就意识到它们不会伤害村民,此时再见到它们停下,便猜测它们是特意选择合适的距离留下,想保护大家。 或者说,它们在保护嘉宝儿。 “把那个没死的北狄人拖过来。”村长抱着嘉宝儿,吩咐村里人。 不等村里人有什么动作,猴王一挥手,几只猴子迅速上前,把那个人拖了过来。 大家已经对猴子主动帮助他们这回事自动免疫。 要不是它们在关键时候拿东西砸退北狄人,村民们早就死了一大半。 眼前的北狄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俨然是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 村长示意孙喜木端过一碗水,猛地一泼。 北狄人瞬间被水激醒。 老胡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说,你们是什么人?过来干什么?为什么杀人?” 北狄人被踩得一阵胸痛,嘴里吐出一口血。 饶是这样,却也硬气得很。 将脸往旁边一歪,对村民的话置若罔闻。 气得村长走上前,对着那人又是一脚,“说,不说杀了你。” 那人冷笑一声,想啐人,但是胸口疼得他啐不出来,脸上嘲笑的表情出卖了他对村民的不屑。 一旁的老胡想起他们对自己人下杀招,气就不打一处来,如今见他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更是恨得牙疼。 当场脚下一用力,踩着那人的断腿,来回碾压。 那人终于疼出了声,“啊!” “妈的,还以为你多硬气呢,原来也怕疼。不说是吧?不说就把你一片一片地割了,扔到水里喂鱼。” 说这话的时候老胡黑着脸,一副心狠手辣的模样。 心里却一阵阵地发颤。 从小打过猎,杀过野猪。 但是从来没杀过人。 妈的,今天好人也被逼急了,就当一回恶魔又如何。 脚下再次用力,对着北狄人的另一条断腿重重地踩下,“不信是吗?” 转头,“拿刀来。” 刀子递到手里,老胡给自己壮了壮胆,一刀对着断腿的位置下去,北狄人的惨叫声连树上的猴子都惊地跳了起来。 眼见着连扎两三下,那人就是咬紧了牙关什么都不说。 村长拦下老胡,“算了,把他打晕吧。” 老胡一棍子下去,北狄人被打晕了。 再让他叫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引来他的同伙。 这些人来的蹊跷,二话不说就杀人,肯定不是好现象。 与其在这里纠缠,不如赶紧离开。 第四十章 老猴子感动哭了 想到这里,村长将嘉宝儿递给孙喜木,“好好抱着这孩子,别冻着了。” 然后对村里人道:“今晚的事情太突然,大家都受惊了。反正现在也睡不着,不如咱们抓紧做爬犁,把粮食装袋子拉走。再在这里留下去,万一这些人的同伙杀过来,咱们可真的招架不住。” 也不知道小嘉宝儿用什么方法使唤这些野狼,只是一次就累成这个样子睡个不醒,万一有危险,说不定真有顾不过来的时候。 就这样吩咐下去,老胡带着大家开始砍树做爬犁,村长带了两个人把死去的北狄人身上都搜了一遍。 搜出五块令牌,还有一封写满了古怪文字和图画的信。 想了想,村长把信放进胸前。 然后招呼大家把这几个北狄人拖到一起,包括那个昏迷过去的人,又弄来许多树叶和干树枝盖在他们身上,再从篝火里拿出一根燃烧正旺的树枝,围着圈子把树叶点燃了。 火势渐渐变大,昏迷过去的那一个好像醒了过来,在火堆里啊啊叫着。 好不吓人。 可惜他的腿断了,胳膊也断了,就是想爬都爬不出来。 一瞬间火光冲天。 过了一会,火堆里的啊啊声没有了,只听见噼里啪啦木柴和树叶燃烧的声音。 众人都没有说话,心情说不出的沉闷。 村长一挥手,扎爬犁的扎爬犁,装袋子的装袋子。 所有的事情有条不紊,动作也不自觉地加快了。 空气中散发出燃烧木柴的味道和油脂灼烤的味道。 大家紧张地一会看看那堆火,一会继续低头干手里的活。 村长招呼几个人又往火堆里添加了许多木柴,务必加大火量,把所有的东西都烧成灰。 实在烧不尽再把残留下的渣滓扔到水潭里去。 因为心中紧张,大家手下的动作都快了许多。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爬犁已经扎好了,粮食也装进了袋子。 看着剩下的那一部分粮食,村长对树上陪了大家一夜的猴子拱了拱手,“这是留给你们的,小老儿在这里替全村人感谢大家,” “如若他日诸位有难,小老儿在此承诺,我康河村人定当全力相助,以报今日活命之恩。” 猴王挠了挠头,又挠了挠身上,看了村长两眼,转身跳到另一棵树上,抓住一只小猴子,吱吱了两句什么。 那小猴子噌噌两下跃到已经燃烧殆尽的火堆旁,拿起一根棍子扒拉了起来,接着又噌噌地跃回来,对着猴王边摇头,边吱吱哇哇比划着说什么。 猴王呶起嘴巴,冲着村长抬了抬下巴。 村长不明所以,正纳闷,就听见身后传来嘉宝儿的声音,“爷爷,老猴子让你放心,火里全是灰,没有其他东西了。” 村长惊喜的一转头,“丫头醒了?” 赶紧蹲下抱起嘉宝儿,抬头看着树上,“这猴儿倒是通人性,咱们拿它们的粮食它们不但不怪罪,还帮咱们打退北狄人。如果不是它们,昨晚可就出大事了。还有那些野狼……” 村长的视线转向远处的半山腰。 晨起的雾气笼罩在水潭四周,连带水潭周围的山峦也云雾缭绕。 他看的不是太清楚,但是能听得见野狼嚎叫的声音。 好像那边安静地睡了一夜,也随着嘉宝儿的醒来而醒来了。 村里人听见的野狼的叫声,无不心中一凛。 想起出发前村长说梦见山神提醒,要带上命格高贵的女娃子压阵,才能避过风险。 当时还有人不以为然。 如今再回想昨晚经历的那一幕,不得不从心底里信服村长的决定。 如果不是山神指点,如果不是村长决定,怎么会有猴子来帮他们?野狼怎么会不咬他们? 感谢山神,感谢菩萨,感谢老天爷。 又有人跪下,虔诚地磕起了头。 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村长待大家安静下来,对大家道:“咱们这趟来拖粮食,回去以后要嘱咐所有人,绝对不能对外透露一个字。如今看来这是山神庇佑咱们,如果对外透露天机,小心遭到噬报,” “再说了,这样的事情如果让其他村里的人知道,难免会引起旁人的嫉恨,万一人家赖上咱们,说粮食是他们的,那么谁透露出去的消息就由谁去赔偿好了,” “更何况昨晚的那帮北狄人还死在咱们手里,万一他们的同伙想要报仇,而咱们当中有人回去乱说话被他们打听到,引来杀身之祸,到时候可别说村子里将他赶出去,让他自己去偿命。你们可都记住了?” 说到最后村长的声音严厉起来,眸子逡巡在村民们的脸上。 不用村长说,大家也能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危险和重要。 于是异口同声对村长道:“村长放心,我们知道轻重,绝对不会透露一个字。” “好,粮食的事情在出发前村里人已经知道,回去叮嘱他们不要对外村的人说就行。而北狄人的事情村里人都不知道,我再强调一遍,这件事情只有咱们这些人知道,回到村子以后一个字都不许说,连野狼咬人的事情也不许说,不然解释不清野狼咬的是谁。记着了,哪怕是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能说,小心祸从口出,千万千万。” 大家郑重点头,“我们知道了,绝对不说。” “那就好,那咱们抓紧装架子,记得绑结实点,一会简单吃点东西咱们就出发。” 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变数太大,不敢逗留。 村长亲自到那堆烧尽的火堆前检查了一番,确实没有留下什么东西,那几个人被烧后的骨头渣子早就派人扔到水潭里。 地上除了草木灰就是草木灰,即使有人看见,最多只会认为是猎人留下的痕迹,绝对不会想到那几个北狄人被烧死的。 而嘉宝儿在假装方便的时候,把猴王叫到跟前,伸手抱了抱它,“谢谢你,你做的真好,我喜欢你。” 声音软软的,听在猴王的耳朵里受宠若惊。 这可是它们的小主子,能得到她的感谢和赞美,激动得老猴子抓耳挠腮。 连连表示一会它会带领弟子们跟着村民们后头,把大家走过的车辙和脚印清除干净。绝对不会留下一丝痕迹,让人跟踪过去,请小灵仙放心。 嘉宝儿又为它的深谋远虑狠狠地抱了它一把,老猴子感动地都要哭了。 第四十一章 易了容的孙曦 村民们赶紧忙碌起来。 好在篝火没有燃尽,孙喜木刚才就帮大家烧好了热水和山药。大家随便把饼泡在热水里,连吃带喝,一会的工夫便都吃好了。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来的时候不容易,回家家的时候拉了许多爬犁,更不容易。 所有人都全力以赴,上山下山,一天才翻过一座。 第一天晚上就歇在了两座山的中间。 天黑下来,有人惊叫地指向对面山头。 村长抬头一看,远处影影绰绰的绿灯笼忽闪忽灭,数量还不少。 那群野狼竟然一直跟在大家身后,没有离开。 胆小的村民吓得声音都变了,“他们不会又想咬咱们吧?” 昨天咬死北狄人的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真是连回想都不敢想,晚上都能做噩梦。 村长看了眼一脸镇定的小嘉宝儿,心里便有了数。 野狼是跟来保护他们的,这一路回去,他们的安全有保障了。 “别害怕,它们是山神派来保护大家的,要是想咬人昨晚就咬了,不用等到现在,”村长道:“赶紧吃饭,吃完饭还像来时那样安排值守,其他人抓紧休息,休息好了争取明天多走一点路程。” 听到村长镇定的声音,大家想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稍稍安了心。 一夜无话,第二天照样早早就起来吃饭出发。 由此接连四天,终于在第五天的酉时,他们从山里出来了。 从大家出发到回来,整整九天的工夫,村子里留守的人和跟去驼粮食的人都好像过了好久一样。 一见面,大家抱着哭起来。 刚哭没两声,留守的人看见后面拖着的那么多粮食,扔下怀里的人就往粮食跟前跑,一边跑一边高兴地手舞足蹈。 “菩萨保佑,这么多粮食,终于不用挨饿了。” “太好了,村长说有三四千斤呢,这下冬天不用愁了。” “呜呜呜,饿不死人了,呜呜呜。” 说着笑着,有的人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村长招呼众人赶紧把东西拉到嘉宝儿家新盖的房子前。 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嘉宝儿特意悄悄对哥哥说,门前摊出一块大点的地方来,使劲压实压平整了,到时候不管是晒粮食还是做个什么用处,都用得上。 说起来,如今村子里又大又平整的地方也只有这里。 村长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大声宣布,“赶紧把粮食卸下来,分类过称,每家每户按照大人和孩子的量分出来,天黑之前都拉回家,” “另外,这件事情只有咱们自己村子里的人知道,大家回去之后把嘴给我闭紧了。谁要是出去多说话,引得其他村子里的人嫉妒。万一人家说那东西是他们的,我可警告你们,到时候让我查出来是谁出卖的大家,别说我把他撵出去村子,再也不让回来。” “村长放心,我们不会说。” “就是村长,谁那么傻会出去说这个,您放心吧。” “谁说谁是王八蛋,让我知道了我揍死他。” “对,谁说就揍死谁。村长好心给大家找来吃的,要是被旁边的村子污蔑,看我们不削死那出去多嘴的。” 村长一抬手,“好,大家记住今天的话就好。抓紧抬东西过称吧。” 众人哄得散开,跑向了粮食堆。 村子里的人都在跟前,所有人一起忙碌。 把枣子,柿子,山药,地瓜,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钱都分成一堆一堆,过了称,记在账册上,然后都看向村长。 村长道:“这次去拉粮食的人路上受尽苦头,咱们先给他们每人多分一斤枣子五斤地瓜和一斤山药,大家有没有意见?” “没有,应该这么做。” “对,村长分得很公平,他们是为了大家才吃苦的,他们应该多分。” 陈猛也站在人群里,听到这里很是不忿。 当初村长通知各家各户报名去山里驼粮食的时候,他说自己拉肚子去不了。 早知道去了可以多分东西,他就不说自己拉肚子了。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能咬牙看着那些人兴高采烈地把奖励的东西扛回家。 三十个人啊,一个人随便分一点就少了一二百斤的东西,太亏了。 嘉宝儿从开始就被一直等在山脚的陈然和陈浩背回了家,哥俩这几天被提有多挂念妹妹了。 一进门,嘉宝儿就愣住了。 眼前是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少年容貌似曾相识,仔细看,竟然和墙上挂着的村长儿子的画像有几分相似。 少年转头看着被两个哥哥抬进来的嘉宝儿,淡淡地点了下头。 屋子里,村长和孙大娘正在抱头痛哭,声音传到院子。 就连崔氏也在一旁哭得眼泪哗哗。 嘉宝儿很奇怪,“哥哥,婆婆为什么哭呀?” 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一个念头,“不会是那个受伤的小哥哥死了吧?” “咳咳,”陈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别乱说,小哥哥好着呢。” 抬眼看着少年,“曦哥哥,我妹妹乱说话,你别生气。” 啊? 嘉宝儿有些傻眼。 这少年就是那个曦哥哥? 不会吧? 上下打量一下少年。 曦哥哥长的不是这副模样啊。 屋子里,村长正和孙大娘在掉眼泪,“一进门,我还以为儿子回来了,唉,没想到啊,有生之年还能看见儿子的模样在眼前转悠……” 他的声音哽咽到说不下去了。 孙大娘哭着道:“是我把画像拿给孩子,让他易容成与这相似的。这样我们出去说是因为他长得像儿子才收养的他,别人才会信。这孩子刚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又难过又欣慰。呜呜呜,儿啊,娘看见他就像看见了你,呜呜呜。” 崔氏上前抱住孙大娘,一边哭一边替孙大娘擦着眼泪。 就连刚进门的嘉宝儿也鼻子发酸,眼眶都红了。 院子里的孙曦一声不吭,端着一盆狗食去了后院。 八哥和鹩哥一看见嘉宝儿回来,呱呱叫着就飞了过来,“小主子小主子,你出门也不带我们,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呢,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本来沉痛的气氛被这个俩货一搅和,眼泪瞬间都哭不出来了。 第四十二章 神秘的孙曦 村长看着门口的几个孩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蹲下来张开双臂,“来,到爷爷这里来,看爷爷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了。” 陈浩第一个冲进村长怀里,村长从胸前拿出一个小布袋,布袋打开,伸手往里面一掏,竟抓出一大把松子来。 “哇,哇,有松子吃啦。”陈浩高兴的跳起来。 陈然赶紧扯他一下,让他小点声。 果然,村长神秘的压低了声音,道:“这可是爷爷从一只老猴子那里得来的哦,只有这么一小袋子,爷爷怕别人看见,特意藏在怀里,你们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陈浩连连点头。 就连嘉宝儿也眼睛发亮,想想松子的香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村长没骗人,这真是猴王趁夜送给嘉宝儿的。 只不过当时嘉宝儿睡着了,猴王便把口袋放在她的枕头边,示意给村长看。 想起此次出行遇见的猴子和野狼,村长就心情激动,他得找机会和嘉宝儿好好聊聊,说不定村子的希望就在嘉宝儿身上了。 孙曦喂过大黄从后院出来,村长连忙对他招手,“曦儿你过来,歇一会,身子刚好,不要累着了。” 出门一趟,也没能给这孩子带点礼物,几个北狄人身上倒是有很精美的匕首,但是他没敢留,全都扔到水潭里去了。 等下次到镇子上,再去挑一件礼物吧。 这孩子沉默寡言,气度高贵,行事沉稳有度,不知道为什么,村长在他面前总有种紧张的感觉。 就连孙大娘都在私底下说,他不像个十一岁的孩子。 今天的晚饭特别丰盛,陈浩高兴地说个不停,非要村长讲讲这一路的经过。 村长无关紧要的事情说,比如晚上的寒冷,幸亏听了孙曦的话带上铁锅和糙米,能够喝一口热粥,不然根本扛不过来。 还有他们去取粮食的时候猴子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便给猴子也留下一些粮食。 还对猴子承诺如果以后有机会,村里人会报答它们。 至于野狼和北狄人的事情,村长一点都没提。 嘉宝儿也像忘记了这些事情似的,低头猛吃山药粥,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似的嚼个不停。 边吃饭,边好奇地看着孙曦。 “曦哥哥,”好容易咽下去,嘉宝儿奶声奶气道:“你大口吃,吃得太少,伤就好的慢,这是胡婶娘说的。” “对对,”陈浩也跟着点头,“妹妹说的对,大壮也这么说。” 其实大壮说的更过分,大壮说,孙曦哥哥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吃东西洗好几遍,还吃的那么小口,感觉比娘们吃的都仔细。 这话陈浩不敢学给曦哥哥听。 在陈浩心目中,别看曦哥哥吃东西慢吞吞,人却有力气的很,他曾经亲眼见到曦哥哥轻松掂起后院的大石头,将被风刮乱的草垛压好。 他过去试着推了推那块石头,纹丝不动。 从那以后,他看向孙曦的眼神都带着小星星。 想到这里,陈浩往孙曦身边靠了靠,轻轻推了他一下。 孙曦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皱着眉头看陈浩,“什么事?” 陈浩:…… 他只是想把自己的松子给曦哥哥吃而已。 嘉宝儿眨巴着眼睛,刚填进嘴里的栗子都忘了嚼。 曦哥哥好像不喜欢被人碰,二哥明明是好意。 唔。 不吃拉倒,不吃给我。 嘉宝儿一把拉过二哥举着的手,小脸蛋有些不高兴了,“哼,不给他吃,给我吃。” “哈哈哈哈,”村长也看见了,连忙打圆场道:“你曦哥哥嘴里全是水泡,不敢吃这个,会上火。等他好了咱们再给他好不好?” 哦? 原来是长水泡了啊。 嘉宝儿知道水泡是什么,也知道嘴里长水泡之后不管吃什么东西都疼。 既然这样,嘉宝儿决定原谅他了。 主要是看在他有很强烈的早逝征兆的份上。 嘉宝儿眨巴眨巴乌黑的大眼睛,盯着孙曦的头顶一个劲地瞧。 那上面有好厚的一层黑云,浓浓的阴凉之气一直萦绕在他的周围。 难怪自己从在山上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很冷,是那种渗入骨髓的阴冷。 “曦哥哥,你的伤都好了吗?” 嘉宝儿吃饱了,也像陈浩一样凑到孙曦身边,好心问道。 孙曦轻轻点了一下头,“还没谢谢你的人参,何大夫说幸亏有这个,不然恐怕就救不过来了。” 刚才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习惯被人碰触,更不习惯吃脏乎乎的小手抓过的东西。 他在眉头皱起的瞬间看见陈浩受惊的眼神,瞬间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伤人,赶紧想弥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幸亏村长解围,不然他也很内疚。 他的命是陈然陈浩救回来的,心里对他们一直很感激。 伤害救命恩人不是他的本意。 幸亏小丫头生气快,原谅也快。 陈浩更是。 见孙曦说话和气,一下子又高兴了,“曦哥哥,你会武功吗?” 武功? 孙曦上下打量陈浩,“怎么这么问?” 这小孩子天天缠在他身边,不理他都不走。 “因为我看见曦哥哥是大力士,能单手提动大石头,而且受了那么重的伤都不哭。” 陈浩想表达对方的英勇无敌,但是肚子里词汇有限,说得词不达意。 孙曦笑了。 “我不会。” “啊!”陈浩的表情很失望,“我还以为你会武功,还想拜你为师呢。” 孙曦没说话,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他不是不会,他是不能承认。 这个闭塞的小山村里,突然来了他这个陌生人,就已经够轰动了。 尽管孙大娘对外人说他是来投奔的远亲家孩子,还对大家说那天陈然兄弟俩上山就是为了接他,才不小心掉进猎洞里的。 为了掩人耳目。 他接受孙大娘的意见,把自己易容成与墙上那个人相似七八分的模样。 如果有一天那帮人找来,希望能蒙混过关吧。 在这种情形下,他哪里敢说自己会武功? 更何况自己这满身的内伤加外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彻底恢复。 见曦哥哥突然沉默起来,嘉宝儿以为是二哥的话使他想起伤心的事了。 赶紧又凑近了一些,笑嘻嘻地拉拉曦哥哥的袖子,奶声奶气地道:“曦哥哥,你吃栗子。” 伸开小手,手心里是刚才孙大娘为她剥开的栗子肉。 已经被她的小手握得有些碎,粘的到处都是。 孙曦:呃…… 第四十三章 嘉宝儿不是一般人 晚上。 孩子们都吃过饭去休息了,村长把崔氏和孙大娘叫到屋子里,低声说了此次上山的经历。 崔氏和孙大娘惊得捂住心口,连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北狄人? 什么猴子救人? 什么野狼出动,咬死北狄人? 天啊天啊。 这不是真事。 这是做梦。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掐掐自己,疼地掉出了眼泪。 吓死人了。 这里群山环绕,山峦是大齐与北狄的天然屏障。 边疆部队就是离此二百多里的地方,因为北狄的侵扰,两国连年征战。 听说最近天气寒冷,北狄又开始进犯大齐边境,烧杀掳掠,坏事干尽。 朝廷一次次加派人马击杀北狄人,北狄人接连打了几场败仗,气急败坏。 难道说山上遇到的这些北狄人是不死心,想越过群山,从这里打什么主意? 那怎么才来五六个人? 村长摇了摇头。 这么复杂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小山村里的村长能弄明白的。 他现在想说的是,嘉宝儿的与众不同。 “这孩子能召唤狼群,”看着满脸不信的崔氏和孙大娘,村长擦了擦头上的汗,“连我也不敢信,可这是我亲眼所见,而且这孩子还趴在我耳朵边告诉我,这是她的秘密。” 他说的都是真的,一点夸张的成分都没有。 可是崔氏和孙大娘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在编故事。 早就知道野狼不会咬嘉宝儿,但是说嘉宝儿能指挥野狼去咬死坏人,这,怎么觉得那么信不下去呢? 使劲咽了咽唾沫,村长只能从头开始理这条线,“那些野兔野鸡野猪究竟是怎么来的,你们又不是不清楚?这里面的古怪咱们早就一起琢磨过,” “当时还以为是这孩子福泽深厚,无形中有神灵庇佑。没想到咱们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她不单单是有神灵庇佑,她自己直接就…… “直接就……嘉宝儿就是神灵,那样的好事他连想都不敢想。 但总之不会太简单。 这也是村长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所以他要将崔氏和孙大娘叫到一起,好好想想这件事情。 这么大的秘密在他心里,他都要绷不住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小嘉宝儿真的不是一般人,她真的能号令野狼和猴子,不是简单的沟通,而是能命令它们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千真万确。 崔氏和孙大年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老半天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改天我要和这孩子好好说说话,说不定咱们村里人想要过上好日子,希望就在她身上了。” 村长满怀期翼,激动地手心直冒汗。 村里这是捡了个宝啊。 老陈那一家不长眼的,等着后悔吧。 等嘉宝儿睡眼蒙眬地醒来,睁开眼,外面天光大亮。 一转身刚要爬起来,“咦?娘亲,你怎么在这里?” 以往这个时候娘亲早就起来和婆婆一起干活去了。 今天却没有,反而坐在炕头做针线,等着她睡醒。 “娘亲,这是给嘉宝儿做的小花袄吗?”红红的布上绣着黄色的花朵,娘亲正在为小棉袄盘扣,看那大小,只有嘉宝儿能穿。 “是啊,娘亲做了给嘉宝儿过年的时候穿,嘉宝儿喜不喜欢?” “喜欢,嘉宝儿最喜欢娘亲了。” 嘉宝儿站起来,搂着崔氏的脖子亲了脸一口。 崔氏连忙拿过棉袄来,“小心冻着了,快点把衣服穿上,婆婆给你炖了鸡蛋羹,正在锅上热着呢。” “婆婆真好,嘉宝儿也喜欢婆婆。”嘉宝儿嘴巴很甜,说话也软糯好听。 崔氏心里一暖,摸了摸她的头发,“嘉宝儿,娘亲问你个事。” “好啊,娘亲想问什么?”嘉宝儿一边使劲往腿上蹬棉裤,一边随口说道。 “那个,爷爷说,这次上山多亏了你,不然他们就回不来了。是这么回事吗?” 是村长让崔氏等在这里问嘉宝儿的,不料料听到嘉宝儿亲自承认这件事,总是心里不牢靠。 “回不来?为什么回不来?”嘉宝儿有些不明白,好奇地看着娘亲。 崔氏把她抱起来,小声问:“爷爷说,你们在山上遇见坏人,那些坏人想杀死大家,是你把野狼叫出来帮忙,才把坏人打败的,对吗?” “不对,”嘉宝儿摇头,崔氏正在给她系扣子的手一顿,就听嘉宝儿说道:“不是打败,是把坏人都咬死了。” “对对,是咬死了。” 崔氏的手都有些抖,自己刚才还怕吓着孩子,不敢说咬死,没想到女儿根本就没当回事。 “那,爷爷说那些狼是听了你的话才出咬坏人的,这是真的吗?” “真的啊,”村长都知道了,嘉宝儿在娘亲面前也不想隐瞒,很自然地说道:“要是再不把野狼叫过来帮忙,村里那些人根本打不过坏人。爷爷把我藏起来,都要和坏人拼命了。我不想让坏人杀死爷爷,也不想坏人杀死喜木叔,他给哥哥做书桌。还有其他伯伯,他们帮嘉宝儿盖了好看的房子,都对嘉宝儿好。” 崔氏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被女儿的话感动的,手抖得系不上盘扣,眼眶都红了。 “娘亲,嘉宝儿跟爷爷说过,这是秘密哦。” 嘉宝儿害怕村里人知道她的这个本事,会求她帮忙打猎。 她可不想这样做。 万一村里人让她捉老虎和黑熊,她不想答应怎么办? 师父说过了,兽类们都有自己的缘法,偶尔打点小玩意打打牙祭是可以的,但是那些大家伙还是不要随便取它们生命了。 嘉宝儿听不懂师父的话,直觉上那么大的东西肯定不好吃,肉太老,啃不动。 老虎:…… 熊:…… 崔氏连忙点头,“对,这是秘密,只有爷爷婆婆和娘亲知道,嘉宝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好,娘亲拉钩。”嘉宝儿伸出小手指,对着崔氏咧嘴笑。 雪白的牙齿像米粒般大小,胖乎乎的小脸蛋上还有两个小酒窝,太可爱了。 崔氏的心瞬间就化了,“好,拉钩,娘亲和嘉宝儿拉钩。” 村长说的都是真的,自己这是捡了个宝贝来家啊。 第四十四章 要帮村里人过上好日子 等崔氏抱着嘉宝儿从屋子出来的时候,村长和孙大娘早就听到动静,拿出蛋羹来等着喂嘉宝儿。 嘉宝儿一见孙大娘,嘴巴便开始了哄人模式,“婆婆,嘉宝儿好喜欢你哦。” “好好好,婆婆也喜欢嘉宝儿。”孙大娘接过嘉宝儿放到热炕上,“来,婆婆喂嘉宝儿吃蛋羹。” 蛋羹是热的,香气扑鼻,嘉宝儿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响。 “嘉宝儿,”村长也坐在炕头上,搓着双手,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当了这么多年的村长,从来没想到会在如何过好日子上请教一个奶娃子。 “嘉宝儿啊,爷爷想问问你,你,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帮村里?” 眼前的小奶娃子,就像是个聚宝盆,里面装满了太多的惊喜。 刚和老屋分完家,短短的三个月,崔氏一家就已经完全变样。 村长现在终于想明白了,这里面肯定是嘉宝儿的功劳。 如果嘉宝儿愿意帮忙,村里人会不会也像崔氏一家一样,再也不用过那种野菜混着糙米才吃半饱,冬天照样饿死人的日子? 说起来,村子里的百姓都是战乱时候为了躲避北狄人的杀戮,从边关逃出来的。 历经十几年,当年一起逃出来的人都渐渐老去,有的甚至已经去世。 剩下的这些人,日子一直过得艰难,村长想尽各种办法,都无法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让大家得到更多的粮食和银钱。 曾经他也把目光投入到眼前的大山里,可是进去之后才发现,眼前的山峦连绵起伏又深又密,处处是危险。 有的人被毒蛇野兽咬死,有的人一脚踏空掉落悬崖,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这趟到水潭去驼粮食,如果不是嘉宝儿给的地图做指引,他们不可能这么顺顺当当的把东西弄回来。 说不定不等看见北狄人和野狼,就已经因为山路不熟掉到深坑或者悬崖里了。 苦日子过了这么久,老天爷终于赐给村里一个了不起的宝,就是眼前这个把蛋羹吃到鼻子上的奶娃子。 村长越看越喜欢,激动得直搓手。 “嘉宝儿啊,村子里的日子过得不好,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等你想到的时候告诉爷爷一声就行,爷爷不着急,嘿嘿,不着急。” 那搓着的双手和哆嗦的嘴唇,无不彰显着村长心里的紧张和焦虑。 可是他怕吓着眼前的福宝宝,更怕嘉宝儿年龄太小听不懂。 “爷爷,”嘉宝儿咽下嘴里的蛋羹,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的,谁看了心里都软得一塌糊涂,“爷爷想让嘉宝儿做什么?” “不是不是,”村长连忙摆手,“爷爷也不知道做什么,爷爷想不出好办法来了。看到大家过得不好,爷爷心里着急……” “我知道啦,爷爷是想让大家都过好日子。” 唔,婆婆和爷爷心肠就是好,不光对嘉宝儿一家好,对其他人家都一样好。 这样的好爷爷,嘉宝儿不舍得让他难过。 “嘉宝儿答应爷爷,会想到办法的。” 她可是天界小灵仙,御神的亲传弟子,不就是村子里这点人吗?难不倒她。 村长已经激动地快要晕过去。 说起来都有些荒谬,明明只是一个说话都吐口水的奶娃子,可村长就是愿意相信她。 为了曾经出生入死一起逃荒过来的村民,他愿意冒做任何荒谬的事。 刚吃完蛋羹,大壮带着牛有田过来了。 一进院子就大声嚷嚷,“爷爷,我爹让我过来跟您说说,今天中午都到我家去吃饭,娘在家里煮地瓜,还包了野菜包子。” “包子?”一听说有包子吃,嘉宝儿的口水都快出来了,“我爱吃包子。” 她在天界游荡的时候,太上老君在炼丹炉旁边烤东西,师父就曾经带她去蹭过包子吃。 后来嘉宝儿让师父给自己包,师父做的难吃无比,嘉宝儿就再也没吃过包子了。 没想到去了一趟深山,回来就有人请她吃包子。 看起来只要她快点想到办法,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就会有人天天请她吃好东西。 听师父说,凡间还有许多好东西吃,包子,油饼,红烧肉…… 真是不能想,越想口水流的越多。 大壮迈进屋子,一眼看见嘉宝儿,高兴地连蹦带跳就冲过来了,“宝姐,宝姐你可回来了,想死你了。” 一边说一边自动转过身去,一身男子气概道:“来,到我背上来,带你出去玩。” 牛有田挤进来,也转过身去,憨憨地道:“我比你有力气,我背宝姐。” 正争执着,孙曦也从外面进来了。 嘉宝儿看见大壮和牛有田瞬间都直起身子,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局促地盯着孙曦不说话。 “这是我曦哥哥,你们不认识吗?”嘉宝儿好奇地问大壮。 “认识,认识,”大壮和牛有田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曦哥哥好。” 他们也说不清为什么,见了这个人便手足无措。 明明孙曦哥哥也没训斥过他们,更不会打他们,可他们还是紧张。 “嗯。”孙曦淡淡地点点头,放下手里抱着的柴,顺手拍拍身上的尘土,出去了。 从头到尾,都有一种很自然的高贵感。 嘉宝儿盯着他的背影,皱着小眉头。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次见到曦哥哥,她都觉得有股很奇怪的阴冷气息萦绕在周围,使劲看又看不清。 牛有田转过身来,对嘉宝儿伸伸舌头,“宝姐,曦哥哥好吓人哦。” 嘉宝儿伸手搂住牛有田的脖子,像个小大人似的拍拍他的背:“不怕不怕,田哥哥不怕。” 崔氏噗嗤笑道:“田哥哥比你大,还用你来哄?小人精。” 这孩子有时候的一些举动,连大人都自叹不如。 看得崔氏又好笑又心酸。 都是自己没本事,让孩子们早早就品尝了世间苦难,早早便懂事。 难怪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还不都是逼得。 嘉宝儿不知道娘亲在想什么,嘻嘻笑着扑进崔氏的怀里,撒起娇来,“娘亲,嘉宝儿想吃羊肉汤。” 上次的羊肉汤根本没吃够,好想再吃一次哦。 崔氏咬咬牙,“行,明天娘亲早点去镇子上买羊肉,回来做给你吃,把大壮和田哥哥都叫过来一起吃,好不好?” “好。” 不光叫大壮和田哥哥,还要叫喜木叔叔,还有老胡伯伯,还有牛大爷,还有老木匠,还有…… 哎呀越数越多,这要多少羊才会够吃啊? 不行,吃过包子,下午没事上山捉黄羊去。 第四十五章 捉黄羊 大壮家的包子包的好大,一个个的像嘉宝儿的脸那么大,嘉宝儿使使劲也才吃了一个,就再也吃不下了。 和太上老君的包子相比,凡间的包子好像没有那么香,但也是大壮家能拿得出的最好的东西。 嘉宝儿一边抹嘴巴,一边甜甜地道:“谢谢婶婶给嘉宝儿做包子吃,明天嘉宝儿请婶婶吃羊肉哦。” 村长把嘉宝儿抱在腿上,听到她说羊肉,笑着对大家道:“羊肉还没买到家,她已经请了一圈人了。这孩子,倒不是个小气的。” 胡婶娘一把抱过嘉宝儿,拿起一块山药递给她,对村长道:“我就稀罕她这点,要不怎么说她是个有福气的呢,对不对小嘉宝儿?来,婶婶喂你吃山药。” 嘉宝儿拍拍鼓鼓的小肚子,吃不下,又想吃,瞅着胡婶娘手里的山药犯了愁。 村长笑眯眯地看着小嘉宝儿,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可是答应帮他带领村里人过好日子的福宝宝,能不稀罕吗? 等大家吃过饭往回走的时候,嘉宝儿特意让村长爷爷背自己。 走着走着,两个人便说起了悄悄话。 嘉宝儿趴在村长爷爷的耳边,小声道:“爷爷帮嘉宝儿上山捉黄羊好不好?” 啥? 黄羊? 村长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黄羊? 那玩意是说捉就能捉到的吗? 村长刚要回头问嘉宝儿,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 “嘉宝儿是说,只要爷爷去,咱们就能捉到黄羊是不是?” 嘉宝儿嘻嘻笑了,“爷爷好聪明,不过,这可是爷爷和嘉宝儿的秘密哦。” “好好,爷爷明白,这是咱们的秘密。呵呵,秘密好啊。” 小老头高兴的都快找不着北了。 嘉宝儿第一次肯把自己的本事让别人看,就选择了他,太荣幸了。 回到家村长便对孙大娘道:“收拾几根绳子,我带孩子们到山上去转转,看能不能弄点东西回来吃。” “绳子?”孙大娘有点不明白,:“上山弄吃的不都是背着筐子吗?带绳子干什么?你们又不爬山。” “让你收拾你就收拾,问那么多干嘛?”村长不想解释,便对孙大娘道。 孙大娘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出去准备了。 村长转头看了看眼前的哥儿几个。 陈然陈浩,大壮牛有田,还有孙曦。 “曦儿,你要不要一起去?” 如果他身上的伤没什么要紧,村长倒是很希望他能出去透透气。 看得出孙曦很高兴,点头说了一声好,也跟出去找绳子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山。 两只大黑鸟一会在前一会在后地飞来飞去,跟在大伙儿的身边。 山上的草木已经黄透,掉落的树叶被风刮得到处都是,背阴处的雪依旧没有融化。 大家穿着棉衣,爬山爬的呼哧带喘,倒也没觉得有多冷。 村长从开始上山的时候就把嘉宝儿背在身后,谁要都不给。 嘉宝儿左右看了看,悄声对村长道:“爷爷,黄羊一会跑出来,自己就能撞到树上去,不用去追哦。” 村长捂着快要跳出来的老心脏,连连点头。 现在嘉宝儿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哪怕再好奇,再不合常理,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能够的了。 谁让他背后背的是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头一次见到的神奇宝宝。 嘉宝儿闭上眼睛,嘴里不知道念叨了几句什么。 感觉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村长再抬头,就看见从一块大石头后面突然窜出一只黄羊,像疯了一样冲着大家飞奔过来。 村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没等他来得及惊呼出声,那只黄羊便越过哥儿几个,飞快地向着他冲来。 村长的脚步早就定住了,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眼看着黄羊已经奔到跟前,刚要下意识地往旁边跳,就听见咚的一声巨响。 带着角的黄羊直直地撞到树上,羊角卡在树干上,拔都拔不出来。 转眼间,挣扎着的肥羊便不动弹了。 前面的哥儿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卡在树上的黄羊发了呆。 八哥和鹩哥相互对视一眼,保不齐这又是小灵仙干的。 村长大喊一声,“快拿绳子来啊,还傻站着干什么?” 孩子们忽然清醒过来,顿时激动地又蹦又跳。 “捡到羊了,捡到羊了。”牛有田高兴得语无伦次 陈浩和大壮也一样,一个比一个跳得欢。 只有陈然眼神飘忽地看向村长背后的妹妹,抿着嘴什么都没说。 还有孙曦,从黄羊出现的时候就握紧了拳头,此时见到黄羊卡在树上,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会,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将视线转向了村长和嘉宝儿。 越看越觉得前面镇定的祖孙俩很可疑。 村长使劲平复自己激动而又复杂的心情,颤抖着声音呵斥小子们:“还不把黄羊绑起来,等着让它跑了吗?” 这只羊好肥,看上去能有二百斤。 一句话提醒了那群只会傻跳的家伙,赶紧拿起绳子冲到黄羊旁边。 羊角深深地扎进树干,大壮和牛有田费了好大力气都拔不出来。 陈浩陈然从筐子里取出镰刀,想把羊角砍断。 孙曦拦住他们,走上前去双手握住羊角试了试力道,然后示意其他人闪开。 接着便手握羊角,轻轻下蹲,闭上眼睛运起了劲。 “啊。” 一声大喝,孙曦脚下站定,手中用力往外一拔,羊角便被拔了出来。 动作一气呵成,脸不红气不喘。 “哇哦……” 八哥鹩哥本来想说点什么,都震撼得词穷了。 一旁的小子们早就崇拜地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曦哥哥,满眼都冒小星星。 “还傻站在干嘛?快点把黄羊绑好藏起来,一会儿天黑了咱们再把它拉回去,免得这个时候让村里人看见。” 村长不心疼别人吃,他是怕旁人看出端倪。 平日见了人就躲得老远的黄羊,竟然会主动跑到他们面前来撞死自己,这跟前面撞死的两头野猪何其相似。 还是不要给别人多想的机会。 更何况他心疼孩子们,想留着肉给孩子们多吃几顿。 小子们兴奋地活蹦乱跳,想到香喷喷的黄羊肉和热辣辣的羊汤,口水都流出来了。 再看一眼平静地站在那里擦手的曦哥哥,再也不敢觉得他讲究得像个娘们。 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天才会黑,村长叮嘱小子们不许跑太远,自己则将嘉宝儿抱在怀里暖着,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来,专心等天黑。 看着眼前这只肥嘟嘟的黄羊,村长心里美得,呵呵的笑声就没有停过。 小嘉宝儿两眼望天,想着明天的羊肉汤流起了口水。 看着看着,嘉宝儿觉得上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一股浓浓的黑气,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气势汹汹地来了。 而且一来,就奔着哥哥们玩耍的地方而去。 第四十六章 又救了个人 不等嘉宝儿弄明白天上的黑气是怎么回事,哥哥那边就传来惊叫的声音。 “爷爷,爷爷,这里躺着一个人。” 鹩哥也呱呱大叫:“这里有个人,这里有个人。” 八哥跟着叫道:“好大的人,好大的人。” 嘉宝儿心里一个激灵,瞬间明白黑气是怎么回事了。 要么是这个人快死了,要么是他杀过人。 村长倏地站起来,奔着孩子们叫喊的地方便跑。 跑到跟前,眼前是一条不高不矮的沟壑,沟底下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男人身边扔着一个包袱,穿一身藏青色的棉袍,棉袍上全是灰土,露出来的棉花被血染红,随着北风乱舞。 一条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奶狗,正挨在男子的身旁,瞪着警惕的小眼神,水汪汪地看着沟上面这群人。 村长连忙把嘉宝儿递给陈然,招呼孙曦和牛有田陪他下去救人。 伸手试试男子的脉搏,呼吸很浅,嘴唇冻得青紫,还跌断了一条腿。 情况看上去有些惨。 村长在心里叹了口气,战乱年间,到处都有逃离家园的人,唉。 牛有田蹲下来,对村长道:“爷爷,把他抬我背上吧,我有劲。” 一旁的孙曦低头看了眼男子,两只手用力一抓,便把他扛在自己肩上,顺着斜坡爬了上去。 陈浩连忙上前帮忙,一起将男子放在黄羊旁边。 小奶狗一声不吭地跟着上来,又趴在男子身边不动了。 陈浩刚说了一句:“这小狗倒忠心。” 天上便传来鹩哥和八哥的声音,“你个傻缺,这不是狗,是狼崽子,傻缺。” “啥?小狼?”陈浩顾不得和黑鸟生气,好奇地蹲下来。 “难怪不叫,哇,它的毛好硬。” “你看它的眼睛,还是蓝色的。” “是吗是吗?我来看看。哇,真的是蓝色的。” 小狼可能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围着自己,有些害怕,小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突然,它从缝隙里看见后面站着一个小奶团子,奶团子身上有它熟悉的气息。 没有任何征兆的,小狼猛地站起来,不等大家弄明白它想干什么,它便飞快地从缝隙穿了过去。 等到回头看时,小狼已经跑到嘉宝儿的脚边,就像见到亲人似的,紧紧贴在嘉宝儿脚面上,嘤嘤嘤地叫着。 而嘉宝儿则顶着头上被风吹得竖起来的小呆毛,满脸稀奇地看着在她脚上撒娇的狼崽子。 远处传来一阵狼的嚎叫。 嘉宝儿听得清清楚楚,是一只母狼在请求。 “小主子,这是我家傻儿子,被那个晕倒的人抱过,身上带了人气,同类排斥它。是我把它送到那个人身边的,求小主子发发善心,给它一条活路吧,求小主子开恩。” 嘉宝儿弯下腰,抱起地上的狼崽子,“爷爷,不要让人杀了它,这么小,好可怜哦。” 村长连忙点头应下。 母狼的嚎叫里立刻带上了感激的哭腔,它一直在远处看着这边,如今终于可以放心了。 渐渐的,山中的狼嚎停止了。 嘉宝儿摸了摸怀里的狼崽子,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从救了曦哥哥之后,她感知外界的能力变强。 曾经在夜里听见过野狼找崽子,还嫌狼崽子身上带了人气,保不齐当时野狼说是眼前昏迷的人和小狼。 要照这么说的话,这个人在山上的日子可不短了。 此时大壮已经回去将老胡和孙喜木喊了过来,还特意把孙喜木家里的爬犁也拉过来了。 几个人一起,将黄羊放好,又把昏迷男子放在黄羊旁边。 用绳子固定好,天也黑了下来,一行人悄无声息地下了山。 将昏迷男子安置在村长家的杂物间里,孙大娘烧热了炕,又烧了热水,孙喜木帮忙给男子擦擦身上,又找来一身干净衣裳给他换上。 经过检查,男子之所以昏迷,应该是许久没吃东西饿得。 至于断腿反倒不用太担心,因为村子里的人上山打猎经常遇见这种情况,自己就会接骨。 老胡很快帮男子把断腿接好,又用木棍固定好。 想想不放心,便问村长:“叔,实在不行让他去我家住吧,你看你家这里挤得,都没地方放东西了。” 村长摇头,“不用搬动了,照顾一个也是照顾,两个也是照顾,反正曦儿也吃药,让你大娘一起熬药,也省事,” “明天记得和喜木早点过来帮忙宰羊,叫大壮娘过来包羊肉饺子,咱们煮羊肉吃。” 不等孩子们高兴地欢呼,村长又叮嘱道:“中午的时候把老牛也叫来,大家一起吃点分点,出去就别说黄羊的事了,免得有人眼红。” “好。”老胡和孙喜木连忙答应,带着大壮和牛有田便离开了。 不知道是因为喝了热水的缘故,还是炕上的热气终于使人身上暖和的缘故,过了半个时辰,昏迷男子终于醒过来了。 睁开茫然的眼睛,看到村长和孙大娘,男子想挣扎起来行礼,“救命之恩,没齿难忘,罗某感激不尽。” 村长连忙拦住他,扶他躺下来。 孙大娘端过一碗药道:“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七灾八难的,您别放在心上,好好养伤吧。” 说着将手里的碗递过去,“我下去做点饭您吃,先把药喝了,等会吃完饭再好好睡一觉,保管明天就见好。” 这么冷的天,此人在山上受伤晕倒,没有得风寒,真是谢天谢地。 …… 夜深了,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在呼啸。 嘉宝儿睡得很香甜。 临睡之前娘亲表扬她了。 那只肥羊一拉回来,娘亲就知道又是她干的。 有村长做挡箭牌,娘亲不但没生气,还高兴明天省了买羊肉的银子,而且还可以把相处好的那几家都叫过来一起热闹热闹,趁机还还大家的人情。 娘亲絮絮叨叨讲起明天要几点起来,要烧热水,要准备干净的桶接羊血,等她说到羊肉的几种做法的时候,嘉宝儿早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看着女儿肥嘟嘟的小脸蛋,崔氏忍不住低头亲了两口,这才盖好被子也睡了下去。 整座小村庄都进入了梦乡,就连后院的猪崽子狗崽子,还有刚混进来的狼崽子都睡着了。 突然,嘉宝儿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 一阵很轻微的脚步声,几乎可以忽略,却被她捕捉到了耳朵里。 大大方方的走路声真不见的能吵醒她。 越是鬼鬼祟祟,反而越令她警醒。 第四十七章 曦哥哥是什么少主 嘉宝儿睁开蒙眬的睡眼,揉了揉眼睛。 屋子里很黑,院子里很冷清,门闩轻轻拖动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这种程度的声音听在其他人的耳朵里,还不如外面的风声大,也只有她这自带灵力的小灵仙能听出里面的差别。 甚至后院的大黄都没有叫。 嘉宝儿闭上眼睛,让自己的灵识飞了出去。 后院里,曦哥哥正蹲在地上抚摸着大黄,接着又悄无声息地过来一个人,大黄警惕地刚要起来,便被曦哥哥安抚下了。 那人将斗篷帽子摘下来,露出沧桑的面容。 嘉宝儿心里一 惊。 竟是白天救回来的那个男子。 他的腿? 腿上的棍子还在,可见断腿是真的。 刚才,他只用一条腿走路,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出。 可见他的武功有多高强! 男子跪在曦哥哥身前,匍匐在地,“属下见过少主。” 曦哥哥依旧在抚摸着大黄,没有说话。 男人接着道:“属下们在山中找了少主多日,要不是今天少主上山,属下根本就不敢想象您在山民家中隐居。少主的易容术越来越炉火纯青,属下本没有认出,躲在树上,是少主拔黄羊的时候属下才认出来的。属下为了混进了,只能自断右腿,假装昏迷。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少主赎罪。” 我的天,嘉宝儿算是长见识了。 竟然有人为了主子,狠到自己弄断自己一条腿! 一阵风刮过,吹动曦哥哥的头发。 曦哥哥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来了几个人?” 男子道:“六个,大家分散在各处寻找少主,属下已经留下印记,他们知道消息就会过来。” 曦哥哥想了一下,“想办法通知他们,不要轻易现身。我在这里很好,反而更容易隐藏,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就行,其他人不必过来。” “是。” “还有,”曦哥哥接着道:“既然留下来,你得有点用。崔家老二想学武功,你顺便教他一点。你的名字就叫罗毅吧,可以让大家知道你会一点武功,这样他们会更容易接纳你。” “是。” 曦哥哥自顾自嗤笑一声,“不让大家知道也不不行,那么冷的天你晕在沟底,救回来竟然连点风寒都没有,也只有练过功夫的人有这可能了。” 男子的身子更加匍匐下去,“是属下疏忽,应该装的更像一些。” 曦哥哥停了一会,对那男子道:“这里的人都是普通山民,只有只有村长和崔家的小奶娃子有些不对劲,你在他们面前要小心些。” “是,”男子依旧双手伏在地上,“能否请少主明示,是哪里不对劲?属下也好做到心里有数。” 曦哥哥点头,“村长最近去深山里拉回许多粮食,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竟然带着那个小奶娃子,这是其一。其二是出去这么多天,竟然没有在山里遇见一只野兽,这怎么可能?其三,今天午饭小奶娃子刚说要吃羊肉,下午村长就说去山上找吃的,而且就出现了一只蠢到把自己撞进树里的黄羊,这里面没有古怪才怪。你自己上点心,仔细观察一下。另外,在所有人面前都不必对我太恭敬,小心露了馅。” “属下不敢。” “让你怎样就怎样,不遵就是抗命。” “属是,属下遵命。” “嗯。”曦哥哥摆了摆手,“退下吧。” “属下”男子抬头,刚要说什么。 曦哥哥道:“不用你保护,先退下吧。这狗不认识你,一叫就把人吵醒了。” “是。”男子又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来,后退着离开了。 曦哥哥一个人站在那里,仰着脸,看向天上的月亮,一动也不动。 嘉宝儿气呼呼地咬了咬牙。 难怪平日里曦哥哥喂狗那么积极,原来是为了和大黄混熟了,晚上出门狗不叫。 那人还叫他什么少主? 他们俩竟然是认识的? 而曦哥哥不许那个人说出去。 秘密好多啊。 嘉宝儿皱着小眉头回了屋子,想也想不明白,困意袭来,又睡着了。 翌日。 院子里的笑声将睡熟的嘉宝儿吵醒。 老胡和喜木叔早早就来宰好了羊。 黄羊好肥,孙大娘接了一大盆的羊血,切了满满两大盆的肉,还有一盆子羊内脏和羊油,以及羊头羊蹄子。 院子里喜气洋洋,孩子们欢天喜地,到处洋溢着欢快的笑声。 大哥在帮娘亲来回打水,二哥 等嘉宝儿从屋子里出来,就看见那个所谓的罗毅正满脸笑容地坐在屋檐下,边晒太阳边指点二哥和大壮哥蹲马步。 二哥和大壮哥兴奋的像打了鸡血。 天可怜见,没想到他们无意间救回一个人,竟然帮自己找到教武功的师父了。 罗毅不让拜师,只说等他伤好了还得离开,暂居这里的时候指点一下就可以。 村长等人极力挽留,罗毅极力谦虚。 嘉宝儿眨巴着黑黝黝的大眼睛,被罗毅的演技惊讶的心服口服。 要不是她亲耳听见昨晚的那番话,连她都得上去抱着人家的大腿挽留一下。 站在门口吐泡泡的嘉宝儿,看着自家的傻二哥,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昨晚看见的那一幕。 想想人家那一身超凡脱俗的武功,还有狡诈多诡的心机,一点破绽都没有。 只怕是说出来,也没有人会信啊。 嘉宝儿皱了皱小鼻子,到后院去看小狼崽。 昨天回来陈浩就把小狼崽放在大黄身边,让它跟小狗崽一起吃奶。 大黄一看不是自己的孩子刚要吼,被紧随其后过来的嘉宝儿瞪了一眼,老老实实趴下来喂奶了。 也不知道过了一夜,大黄和狗崽子们接受狼崽了没有。 不等嘉宝儿拐过去,八哥和鹩哥已经飞了出来。 一见面便跟嘉宝儿告起了状,“小主子,您是没看见,那条老狗可坏可坏了。” “就是,它把小狼踹到一边,先让自己的崽子吃奶。饿得小狼使劲往里挤,结果大黄又把它踹出来。都这个时候了,小狼愣是一口奶都还没喝上。” “哎哟,看得我们,可怜的哟。” 两条长舌头的鸟,跟村子里的大妈大婶们混久了,说话的口气和神情,学得惟妙惟肖。 嘉宝儿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两位村妈,正一个撇着嘴,一个捂着嘴,神神秘秘地说着村子里的秘密,然后一副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的样子,等着对方的回应。 没好气没好笑,嘉宝儿迈起小短腿就往后院跑。 第四十八章 狼崽子吃狗奶 后院。 狼崽子饿得嗷嗷直叫,大黄就是不让它吃自己的奶。 狼崽子正着急,就见那个身上有熟悉味道的小人儿来了,赶紧跌跌撞撞爬起来往嘉宝儿身边跑。 一边跑一边嘤嘤嘤,“没奶吃,饿,呜呜呜。” 大黄假装垂着眼睛夹着耳朵,眼角余稍偷偷地瞄着嘉宝儿,心里咕咚咕咚直跳。 不是它心肠坏,实在是那家伙是个狼崽子,它要是给狼崽子喂奶,长大了狼崽子不还得咬死它的孩子?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它不干。 昨晚看在小灵仙的面子上,它已经喂过一次奶,今天可不想再喂了。 更何况它就是要喂也没有那么多的奶了,毕竟自己还有五只狗崽子要吃呢。 嘉宝儿看见大黄耷拉着耳朵不敢看自己,低头抱起狼崽子,走到大黄身边,也不说话,就那样站着。 过了没一会,大黄吓得尿都快出来了。 乖乖爬起来,重新换了个姿势,把自己的孩子都换到背后,抬眼看了看小灵仙。 呶,现在眼前没有吃奶的了,让那狼崽子过来吧。 嘉宝儿把狼崽子往大黄怀里一扔,狼崽子嗷的一声,猛地扑进大黄的怀里,狠狠地吃起了奶。 大黄想踹它又顾及小灵仙在眼前,只得别过脸去不看它。 喂着喂着,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狼崽子。 这小东西倒是挺能吃,可见是饿极了。 唉,真不明白这么小的崽子,它娘为什么就不要它了。 说起来,这也是个可怜的。 刚要心软,想到狼和狗是天敌,想起被狼咬死的同类,立刻又硬起心肠,将脸转了过去。 只不过它眼里那一闪而逝的怜悯还是被嘉宝儿看见了,嘉宝儿蹲下来,摸摸它的头。 “你没听说过狼报恩的故事?” 大黄摇摇头。 没听说过,只听说过狼咬死人或者咬死狗的故事。 想必报恩也只是报你小灵仙的恩吧,那别说是狼,就是老虎狮子也能报。 能有机会在小灵仙面前刷刷存在感,谁会不积极? 其实嘉宝儿也是听师父说的,自己并没有见过。 不过她已经答应了老狼,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狼饿死。 “你每天喂它,别让它饿死,我就天天给你骨头吃。” 嘉宝儿跟老黄谈起了条件。 陈然走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宠溺地笑了。 过去抱起妹妹,对大黄道:“你要是不喂,我就把骨头炖汤给小狼喝,你可就喝不成了哦。” 不管大黄能不能听懂,他是见妹妹这么可爱,学着妹妹与大黄说话,逗妹妹开心。 没想到大黄一听瞪了眼。 啥? 骨头汤都给那狼崽子,不给自己了? 那怎么能行? 自己还要喂狗宝宝呢。 嗯嗯嗯嗯。 大黄放低身段,耳朵使劲往后抿,讨好地摇着尾巴,哼唧起来。 那意思很明显就是服软。 而且为了表示自己是真心的,它还特意扭过脸去,伸出舌头舔了舔还在吃奶的小狼。 陈然有些吃惊地看着大黄的举动。 没想到这傻狗竟然听懂了自己的威胁,这让他有些惊喜。 “妹妹,这狗能听懂人话。你看它答应条件了,那,今天中午就给它点羊骨头汤喝怎么样?” 嘴里这样问,实际上眼睛却看着大黄。 果不其然,大黄的尾巴摇得更欢了,一副讨好的模样,看得树上的两只大黑鸟一个劲地翻白眼。 “啧啧啧,你看见了吧,我就说这老狗好收买,两根骨头就可以。” “可不是嘛,瞧它那狗腿子的模样,啧啧啧。” 大黄可以讨好小灵仙,可以讨好陈然,但可不代表它能讨好这两只黑乎乎的丑鸟。 听到它们在树上嘲讽的话,大黄当即炸毛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八哥啐了一口,“就你?吓唬谁呢?” 鹩哥,“傻狗,小心老子扔石子打你。” 陈然在一旁,没好气地道,“你们俩够了啊,它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有奶吃才这样的。你们俩做不到,有什么资格嘲笑一个做母亲的?再不老实,小心把你们俩撵出去,再也不许在这里。” “别介啊大公子,我们俩不敢了还不成吗?”鹩哥急了,连忙蹦跶了两下道。 “是啊是啊,我们俩跟它开玩笑呢,嘿嘿,开玩笑,再也不敢了。”八哥也赶紧道。 大黄依旧满脸怒气地站在那里,刚吃饱肚子的小狼崽突然冲着两只大黑鸟嗷呜起来。 奶凶奶凶的狼嚎声听上去十分可爱。 它在骂那两只鸟,“傻鸟,咬你,咬你。” 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一边使劲往上扑,可惜个子太小,刚离开地面就又掉回到地上,而且还四脚朝天翻了个滚儿,看得人又喜欢又想笑。 嘉宝儿拍着小手,“哥哥哥哥,小狼骂鸟了。” 陈然听不懂小狼的说话,但是他看见小狼对着两只鸟嚎叫,高兴地对大黄说道:“你看看,你才喂它奶吃它就知道保护你了,多好的崽子。” 大黄有所触动地看着小狼,眼睛吧嗒了几下,伸过爪子,将在地上翻滚的满身是土的小狼扒拉到自己跟前,顺势拍拍它毛发上的土,眼神渐渐地慈蔼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孙曦也端着一盆狗食走了过来。 陈然一见孙曦,连忙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盆子,“曦哥哥,你身子还不大好,往后这些活我来做就行,你多歇息。” “没关系,”孙曦避过陈然伸过来的手,“这活不累,我闲着也没什么事,干点这个累不着。” 低头看见嘉宝儿,“嘉宝儿妹妹这是刚睡醒吗?” 头上的呆毛都没梳理好,一根根竖在那里,一看就是刚从被窝里钻出来。 今天大家都在忙,嘉宝儿没麻烦别人,自己拿娘亲的梳子梳了两下头发。 又没有铜镜可以照,自然不知道自己头上竖着的呆毛。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清淡的曦哥哥,想起昨天看见的那一幕,眨巴眨巴眼睛,弄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副面孔。 小眉头皱啊皱,看在孙曦和陈然的眼里,也不知道她在为什么纠结,只觉得这个胖嘟嘟的妹妹自带喜感。 第四十九章 就算拜师学武了 中午的羊肉汤香味扑鼻,大壮和陈浩练了一上午的马步,体力消耗大,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羊肉饺子,羊蹄子,羊汤泡饼,煮羊肉,吃得不亦乐乎。 罗毅被村长请到正中坐好,众人齐齐向罗毅表示感谢。 “多亏了您指点,这俩孩子想学武功都想破脑袋了。您这腿上的伤至少一百天不能下地,您要是不嫌弃,能不能在这段时间指点指点这俩小子?” “什么嫌弃不嫌弃的,”罗毅爽朗地笑了,“我的命都是孩子们救的,教他们点功夫算什么。我原先是个押镖的,要不是被北狄人害的妻离子散,也不会流浪到咱们这里来。既然有缘,你们又放心,那我就指点一两下。要是有什么教不好的地方,你们尽管说。” “不会不会,”村长连忙替罗毅盛一碗羊肉汤,“您只要肯教就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有不好的地方,没有没有,铁定没有。” “是啊,感激还来不及,嘿嘿,嘿嘿。”牛大爷搓着手,一叠声地道。 众人齐齐举杯,以茶代酒敬罗毅。 炕上正围成一圈吃饭的陈浩大壮牛有田赶紧跪在席子上,跟大人一起敬罗毅。 他们这一跪,陈然也坐直了身子,眼看孙曦也开始动,吓得罗毅连忙招呼大家,“坐下,都坐下,再不坐下我可生气了。” 擦擦头上的冷汗,罗毅正色道:“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大家还是不要跟和我这么客气,太客气了我别扭,咱们之间也生分,大家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是,罗师父说的对,是这么个理。”众人连忙笑着点头。 尽管名义上不是师徒,但是陈浩等人跟随罗毅学武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午饭过后,孙大娘和崔氏把羊肉分成了好几份,老木匠,牛大爷,老胡,一家一份拿回去,又把包好的羊肉饺子也分好让大家带回去吃。 胡婶娘感激不尽,走的时候一直说孩子在这里学功夫,明天送些粮食过来,而且她没事也过来帮忙浆洗干活。 家里多了两个病人,好几个小子,还有一个需要人时时看着的小奶娃,要是胡婶娘能来帮忙,崔氏和孙大娘会轻松一些。 两人当即答应胡婶娘,但是粮食却万万不要。 崔氏小声告诉她,家里的粮食吃不了。 还说如果她拿来粮食,让牛大爷知道,牛有田没娘,牛大爷拉扯孩子不容易,万一拿不起粮食心里不过意怎么办? 更何况她手里还有点银子,孩子们吃饭的钱是有的。 一席话说的胡婶娘眼泪汪汪的,直说报答不完,等来年让陈然去读书,地里的活有她和老胡帮忙干。 嘉宝儿趴在胡婶娘的怀里,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大家的日子还是不好过啊,这样怎么能成? 想起村长说,让她想想怎样帮村里人过上好日子的事情,嘉宝儿纠结的都要睡不着觉了。 转眼看见从屋子里出来的孙曦,两个人四目相对。 嘉宝儿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孙曦,孙曦的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 真见鬼了。 这小奶娃子的眼睛又黑又亮,深得让人看不透,里面就好像充满了故事,与她天真烂漫的年龄和模样是那样的违和。 嘉宝儿可不管他怎么想。 一看见他,就会想起他半夜和罗毅会面的情景。 从他们的对话里听不出对大家有什么威胁,嘉宝儿从他们身上也感知不到威胁。 但是他们明明是主仆,还装作不认识,尤其眼前的曦哥哥,白天的模样和夜晚的样子相差那么多。 嘉宝儿歪着脑袋,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孙曦走过了,伸手想要接过胡婶娘怀里的嘉宝儿。 他不是个退缩的人,感觉到不对劲,他反而更想探究那是什么。 与其躲避,不如主动出击。 于是他过来了。 崔氏还以为嘉宝儿不会让孙曦抱,刚要客气,却没想到嘉宝儿伸出小胳膊,奶声奶气地喊了声“曦哥哥”,然后便抱住了孙曦的脖子。 曦哥哥身上有那么多的秘密,头顶上还有浓浓的黑雾,那是早逝的症状。 在没弄明白他和那个罗毅叔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嘉宝儿还不想让他就这么死去。 两个人各怀心思,在崔氏和胡婶娘的注视下,孙曦,“我带嘉宝儿妹妹去后院看狼崽子。” 嘉宝儿。“哦哦,看狼崽子咯。” 后院。 大黄刚吃了一大盆羊骨头,连汤带骨头啃了个过瘾。 小灵仙说话真算话,只要它喂狼崽子吃奶,就给它炖骨头汤喝。 眼看着奶水又呼呼的往外出,大黄连忙招呼崽子们来吃饭。 狗崽子好像能闻到狼崽身上那股与之不同的味道,而且十分排斥,于是几只狗崽子一起合力,将狼崽子给拱了出去。 狼崽子被挤得翻了个身,滚得满身是土,好容易爬起来,瞪着泪汪汪的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狗崽子们吃奶。 难道又要像早上那样,饿它半死吗? 突然,大黄抖搂挂满前怀的狗崽,忽的站了起来,想都不想便伸过爪子,将狼崽子扒拉到跟前,严肃地对狗崽子们道:“它是你们兄弟,以后不许挤兑它。” 老娘的话就是圣旨,狗崽子们懵懵懂懂地看着那个与它们有明显区别的崽子,看在奶水的面子上,只得点了点头。 大黄这才重新躺下,让崽子们一齐挤进来,哼哧哼哧吃起奶来。 孙曦抱着嘉宝儿进来,逗弄了一会八哥和鹩哥,又喂了喂猪崽子,又喂了喂兔子和野鸡,这才来到大黄面前,“还没喂完崽子吗?” 所有的狗崽子都在闷头猛吃,只有狼崽子突然从大黄怀里探起头来,盯着他和嘉宝儿看了半晌,接着,便摇摇晃晃地跑到他的脚底下,抱着他的腿就要往上爬。 孙曦连忙甩腿,“嗨,嗨,下去,再不下去踢你了啊。” 这狼崽子,胆子也够大,要是在以往,早就被他的属下抓住扔出去了。 现在…… 嘉宝儿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同意地道:“曦哥哥不许踢它,它喜欢你才这样的。” 狼崽子对孙曦的威胁根本不当回事,继续哼哧哼哧地往上爬。 它要上去找奶娃子,只有在奶娃子身边,它才觉得特别的安心。 第五十章 总有一天要回去报仇 孙曦无奈地看着爬到一半掉下去,又翻身坐起来继续往上爬的狼崽子。 再爬下去,孙大娘给他做的棉裤就要被抓烂了。 没办法,一把薅起那只哼哧哼哧的狼崽子,“说,你究竟想干嘛?” 狼崽子被他抓住颈背,嗷呜嗷呜地嚎了两声,抬眼看见嘉宝儿,又咧着嘴笑了。 嘉宝儿伸手,“曦哥哥,给我给我。” 孙曦看看嘉宝儿,又嫌弃地看看浑身尘土的狼崽子,他可不想既抱着嘉宝儿,又让嘉宝儿抱着狼崽子。 狼崽子身上的土会蹭到他的身上,他受不了。 “啪”。 狼崽子被孙曦扔在地上,滚了好几下才翻起来。 抬起可怜的小眼神,又想往他的脚边跑。 孙曦把脚一抬,“别过来。” 一边说,一边把蹲下来把嘉宝儿放在地上。 果然,狼崽子看见嘉宝儿落了地,转身就歪歪扭扭地奔着嘉宝儿去了。 嘉宝儿气呼呼地拿眼睛瞪了孙曦一眼,“曦哥哥坏,刚才那样扔它,会疼的。” “嗤。”孙曦无语,望了望天。 这狼崽子在山上,指不定一天得摔多少次,早就摔得皮糙毛厚,哪里还会知道疼? 不屑地睨一眼这俩萌娃,孙曦又开始对自己认定嘉宝儿有些不一般的印象产生了怀疑。 就这天真劲,会有什么威胁? 这样想着,他的眼睛眯起,抬头看看头顶上的大太阳。 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在太阳底下,他都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他口干舌燥,全身的毛孔都火烧火燎。 环顾四周,只有鹩哥们待的那棵树还有点阴凉,但是也因为树叶都掉光,阴凉并不大。 好在树的旁边就是围墙,孙曦走过去,拿过小矮凳坐在围墙的阴影下,百无聊赖地看嘉宝儿和狼崽子玩耍。 剥下来的黄羊皮摊开晒在猪圈上面,猪崽子们哼唧哼唧地在吃饭。 野鸡被剪断了翅膀,老老实实地在猪圈旁的小圈子里散步。野兔子蹦蹦跳跳,偶然和野鸡相撞,两方的毛都炸起来。你啄我一下,我跳起来撞你一下,接着又散开了。 今天的风不大,太阳晒下来,天气也不冷。 孙曦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泪意。 从小向往的岁月静好,是不是就是眼前这个模样? 而他的家里…… 除了钩心斗角,还有手足倾轧! 甚至,就连父子夫妻之间,都充满了算计和不信任。 要是能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 不行。 大仇未报,前面充满了不确定。 他现在没有资格去想岁月静好的事情。 他,还要继续前行。 前院响起嘻嘻哈哈的说笑声,没过一会,罗毅的大嗓门便吼开了。 “站好……下蹲,再下,再下,好,不许动,就这样。” “你,动作不对,双拳握紧,双臂伸直,用力。” 陈然温和的声音传来,“罗叔,我给您端了张凳子,您坐下歇会儿,茶水也给您泡好了,您先喝两口吧。” “嗯,好,”面对陈然,罗毅的语气也客气起来,“多谢大公子。” 一听罗师父叫自己大公子,陈然的脸有些红。 自己是个农家男儿,从小村里人都叫他然哥儿,乍一听,还真不习惯有人这样尊称自己。 不过,等他读了书,他要努力考取功名,到那个时候别说是公子,他要让别人尊称娘亲老太太,还要别人叫自己的妹妹陈家大姑娘。 还有村长爷爷,还有孙婆婆,还有…… 村子里那么多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人家,他都记着呢。 等他考取功名,他要做一名好官,只要能高中,村子里的赋税就可以因为他而减免。 所以,他要读书,努力读书。 放下茶盘茶杯,陈然客气地点点头,转身回去了。 罗毅的脸上也是不动声色,看着陈然的背影,陷入沉思。 少主说这家人里面的村长和那个小奶娃娃有些让人看不透的地方,他怎么却觉得最让人看不透的是眼前这个小孩子呢。 听说才八岁的一个孩子,总让他感觉沉稳有度,心机深厚。 晚上一定要和少主说一说这种感觉,听听少主怎么说。 冬天的夜晚来的很快,就是嘉宝儿睡了一觉之后,又被那种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弄醒了。 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嘉宝儿往娘亲的怀里拱了拱。 把自己放在最温暖的位置,便让灵识飞了出去。 果不其然,孙曦和罗毅又在大黄的旁边说话。 这次罗毅没有跪在地上,而是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低着头。 “少主,刚才属下去山中留下印记的地方看过了,兄弟们看见了属下的印记,也知道您现在的情形。如今他们就分散在村子周边,没有您的命令,绝不敢露面。” 孙曦的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空气。 “都拿好信号棒了吗?” 他问道。 罗毅连忙道:“都有,属下确认过。” “嗯,”孙曦点点头,“没什么事就不用天天去留印记,免得被人遇见引起怀疑。真有急事,信号棒升空,立即行动就行。” “这……少主,兄弟们都想知道少主在这里怎么样?他们不放心,又不敢靠过来太近,所以才让属下定期将情形放在指定的位置,他们自己去看过也就放心了。” 看了眼不置可否的少主,罗毅小心翼翼地问,“属下改成每隔三天去放一次消息,您看行吗?” 孙曦点了点头。 这些人是护着他从尸山血海中杀来的,为了保护他,两百人的队伍只剩下几十个。 除了身边留下二十个,剩下的都被他派往各地。 前段时间被大哥的人追杀,没想到大哥会抓来从小陪他长大的师妹逼他现身,他和大哥的人杀成一团,被大哥要挟用剑刺成重伤。 如果不是伤重掉下悬崖下的湖底,被水流冲到遥远的下游。而他醒来之后自己漫无目的翻山越岭,也不会来到大齐地界,更不会被这帮山民救起,成了村长刚认下来的“孙子”。 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不但会给村民带来灭顶之灾,村民们也不会容忍留下他。 他,是他们的敌人。 “往后不用每晚都过来,一切小心为上。” 孙曦沉声吩咐。 罗毅连忙拱手,“是,属下明白。” “对了少主,属下发现这家人的大公子,那个叫陈然的小哥儿,心机深沉,一点都不像个八岁的孩子。想必少主也发现了这点,您看,要不要重新换个地方?以免被这小子发现端倪……” “不用,”孙曦抬手,“不需要换地方,陈然只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所以看上去比同龄人懂事。他是个想读书的孩子,没什么坏心思,不需要过度防备,就和平常人一样该注意的注意好就行。” “是。” “不过,”斟酌一下,孙曦道:“等我的伤再好点,也得以学功夫的名义跟着动一动。不然总这样颓废,手脚生疏了,万一那些人找来,会拖累大家。” 罗毅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属下们无能,让少主受苦了。” 孙曦摆了摆手,“算不上受苦,但是我现在羽翼未丰,需要蛰伏……” 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杀回去,将所有曾经害过他们母子的人赶尽杀绝。 第五十一章 装晕的鸟和骂人的狼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离过年只剩下半个多月。 在这期间,罗毅的断腿已经基本恢复,走起路来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断过。 而孙曦则完全康复,每天像模像样的跟陈浩他们一起学着练功夫。 嘉宝儿经常抱着狼崽子,晒着太阳看他们练习。 尤其是看到曦哥哥为了假装自己不会武功,故意犯错让陈浩和大壮哥指点的时候,她都会小大人似的叹口气。 自己家那憨厚的直肠子二哥,什么都不知道,还热心肠地帮人家去纠正。 殊不知人家没事就半夜上山,在山上练剑练拳练飞腿。 那一身功夫登峰造极,反正作为天界小灵仙,嘉宝儿就没见过比他武功还要好的。 瞧瞧现在,他笨手笨脚地在二哥和大壮哥他们面前比划,可真能装啊。 要不是自己连续跟踪这么久,已经确认他们对大家没有恶意,纯粹是被家族迫害逃到这里来避难,跟村长爷爷他们前面认定的一样,嘉宝儿早就想办法让他们露馅了。 如今嘛。 还是算了吧。 师父说过,天界冥界和人间,子民千千万,作为御兽神仙,人间百姓的生命也需要她的保护。 如果她揭穿了曦哥哥和罗毅的真面目,万一大家怕惹麻烦非逼着他们离开这里,他们再次被仇家追杀而丢了性命,岂不是她的罪过。 这样的罪过,师父是会惩戒她的。 师父说,一切自有缘法。 当时嘉宝儿听不懂,现在也不是太懂,但是看在罗毅真心教哥哥们学武功的份上,她还是为他们保密一下吧。 哥哥们开始蹲马步的时候,八哥和鹩哥就开始在上空飞来飞去的撩骚。 “腿,腿腿,说你呢,你个傻缺,你那腿哆嗦什么?” “才练这么一会就想偷懒,就你这样的能练出个啥?瞧你那副没有骨头的模样。” “哼哼哼,师父也没点师父样,端着小茶壶,晃着小短腿,倒是像个……” “像个野猴子!” “对,像个野猴子,啊呀八哥,你变聪明了啊。” “嘿嘿,嘿嘿,你也不差。” 两只嘴巴贱到家的丑鸟,骂了徒弟骂师父,骂着骂着还开启了互吹模式。 正相互捧场美得找不着北呢,后背忽得一凉,一个大大的黑影腾空遮盖过来,不等它们展开翅膀,便被黑影一边一个紧紧地握在手里,差点捏的稀碎。 两只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它们是被罗毅的大手捏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几乎窒息过去。 一时不察,嘴上过瘾,今天小命要休了。 结界,结界。 完了。 同类,同类。 …… 不等它们召唤过来,嘉宝儿已经放下怀里的狼崽子,呼哧呼哧跑到罗毅面前,胖乎乎的小脸蛋紧张得通红。 “罗伯伯放了它们,不能捏死它们。” 它们就是嘴欠,可她不敢这么说。 不能真看着罗毅捏死它们俩。 说实话,她怕的不是它们俩会死,她怕的是罗毅的手会遭反噬,会在一天之内肉腐骨烂。 这是对凡人伤害天界灵物的惩戒。 看着嘉宝儿紧张的神情,罗毅咧嘴一笑,“我知道它们是你的宝贝,我就是吓吓它们,呶,给你。” 手摊开,罗毅把鸟还给嘉宝儿。 却不料刚才还骂人气人跳脚的两只怂货,已经在罗毅大掌的包围下,妥妥的吓晕了。 嘉宝儿心里气得直咬牙,这两只丢人现眼的东西。 骂人的时候那么嚣张,就让人一捏就吓晕,狼心兔子胆,真给她丢脸。 后面伸过来一只手,是孙曦,他捧起罗毅手里的两只鸟,对嘉宝儿道:“没事,我再给它们捏捏就能醒。” 扑棱两声。 两只“晕”过去的鸟瞬间醒了过来。 一醒就展开翅膀腾空飞起,溜得飞快,转眼就不见了鸟影。 嘉宝儿和其他人惊得目瞪口呆。 谁都想不到,那两只鸟竟然还会假装晕倒。 只有孙曦嘴角淡笑,看着嘉宝儿的脸色越变越红。 嘉宝儿脸红是被自己养的两只鸟给丢脸丢的。 而孙曦,他纯粹就是爱恶作剧看嘉宝儿囧囧的样子。 相处三个月,他和所有人都相处得特别好,唯独这个嘉宝儿,不管他做什么,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有时候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小丫头子因为吃得好,长得圆滚滚的,谁看了谁想逗逗她。 他也想有个这样的妹妹,所有没事就故意逗弄她。 每次看到她着急或者脸红的样子,他都高兴的哈哈大笑。 而每次这样笑过之后,罗毅都说从没见过少主这么开心,双手合十,感谢都是托了嘉宝儿的福。 眼看着鹩哥和八哥飞走了,嘉宝儿重新抱起狼崽子,又坐回屋檐下晒太阳。 眼睛都不抬一下。 忍着不去看孙曦。 她怕万一看一眼,就想拿石子扔他怎么办。 这个人最近想找揍,老跑到她面前来挑衅。 大哥还说曦哥哥是喜欢她才爱逗她的,她可不觉得。 她觉得他是没的玩了,所以眼睛盯上她了。 狼崽子在她怀里换了个姿势,眼神犀利,对着对面的孙曦呲了呲牙。 过了三个月,它的个子长大了不少,更因为天天和嘉宝儿混在一起,身上沾染了灵气,所有的感知都比一般的野狼敏锐许多。 对于孙曦半夜和罗毅见面的事,它早就知道。 它现在把孙曦和罗毅当作外人一样警惕监视。 要不是罗毅手欠将它从狼窝里抱走,它也不会被赶出狼群,从小离开娘亲。 幸亏遇见了小灵仙,不然落在罗毅手里,充其量就被训成一条狗一样的狼犬。 那样的下场对狼来说,是最大的耻辱。 所以,见到孙曦和罗毅,它的毛都要炸一炸。 今天他们招惹小灵仙,它是一百个不答应。 只不过它对孙曦有股说不出的天然恐惧,幸好对罗毅没有,它可以把孙曦招惹的账都算在罗毅身上。 狼崽子转过脖子,冒着凶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身后的罗毅。 看得罗毅心里一凉,“这狼崽子,野性一点都没减,动不动凶巴巴的看人,小心让它咬了小嘉宝,实在不行放回山里去吧。” 狼崽子往嘉宝儿怀里一缩。 你才野性,你全家都野性。 第五十二章 山上有金光在闪耀 陈然正好站在嘉宝儿身后,听了罗毅的话,担忧地低头看了眼妹妹和小狼。 小狼每次见了他比大黄还亲热,出去也知道跟在身后保护主人,他没觉得有野性啊。 难道说是他感觉迟钝,不如罗师父这些练武之人? 可是,真要是把小狼放回山野,怎么从心底里不舍得呢? 嘉宝儿睨了罗毅一眼,“罗师父怕小狼,定是做亏心事了。” 别当她不知道,这俩半夜见面的,就在大黄和小狼面前。 小狼和她如此亲密,保不齐罗毅心里有鬼,所以才看小狼不顺眼。 呸。 还要把小狼送走,想得美。 小狼是她护着养大的,以后她要让它保护娘亲和哥哥的。 谁敢给她送走? 谁送走小狼,她就半夜装鬼吓死谁。 再叫他哔哔。 等天气暖和了,她就把八哥和鹩哥放在外面睡觉。 看着吧,这俩半夜偷偷见面的,第二天就会被两只大黑鸟给出卖。 绝对能把他们俩给气死。 到时候可别说没给他们留机会哦。 嘉宝儿得意地眯起眼睛,仿佛已经看见孙曦和罗毅被天上的两只鸟气得跳脚的样子。 从今天罗毅一把捏“晕”鸟儿的举动,他和两只记仇鸟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哈哈哈。 等着那俩大舌头鸟,满天空飞着告诉别人吧,“罗师父和曦少爷是断袖,两个人半夜偷偷幽会。” 不用想,它俩绝对会这样说。 村子里的长舌妇不都是这么造谣的吗? 明明听见人家说的是正事,都能编出一些离经叛道的情节。 更何况是和罗师父有仇的鸟,哈哈哈。 于是,陈然和孙曦站在面前,奇怪地看着不知道想起什么,一个人乐得肩膀直抖的嘉宝儿。 村长背着手走过来,很自然地蹲下身子,让嘉宝儿爬到自己的背上,爷孙俩又带着小狼出去溜达了。 自从嘉宝儿答应想办法让村里人过好,这是他们俩每日午饭后的必修课。 环绕村子溜一圈,然后是村子周边的地,再然后是更远一点的山,都有爷孙俩的足迹。 走着走着,村长叹了口气,“当初咱们躲避战乱逃过来,周围村子都不肯收留,只有这个地方乱石遍地,没有人过来开垦,大家才在这里落了脚,” “住下来以后才知道,难怪这里的地没人要,太贫瘠了,不管种什么都出不来多少东西。村子离镇子也远,想出去干活挣钱都不方便,” “唉,不行就上山吧,结果眼前这山也不好弄。里面林子密野兽多,不是掉进悬崖了就是被野兽攻击了。后来大家就不敢进去太深,只在附近的山头打打猎挖点药卖,” “你看,咱们都在这里安家这么多年了,到现在都没找到让大家过好的法子。家家穷的吃了上顿愁下顿,今年冬天要不是你弄来的那些粮食,指不定又有多少熬不过去的呢。” 他也就是碎碎念,并不指望背后的奶娃子会给他什么回应。 每天出来一趟,能有机会自言自语,这让他很轻松。 嘉宝儿趴在村长宽厚的背上,脸颊一直朝向大山的那一边。 尽管是冬天,山上没有了绿色,却并不显得多么荒凉。 反而让嘉宝儿在那山的上空,更清晰地看到了有金光在闪耀。 她的眸子眯了起来。 这山里有宝贝,看那金光的范围,还不是一般的宝贝。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有机会得去探一探。 除了金光,山上面还有各种各样颜色的雨雾。 这些云雾只有嘉宝儿能看见,平常人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就像今天,村长看那山就是灰突突的一片,可在嘉宝儿的眼里,那上空的各种颜色就代表了各种不一样的意义。 比如金色就是宝贝,紫色就是有在里面修仙的兽类,绿色就是有冬天也花红柳绿的地方,比如那水潭。 还有黑色,那就是里面有杀戮。 只不过那杀戮究竟是野兽间的相互撕咬,还是又有人闯进山谷引起的,就不得而知了。 盯着山的上空看了一会,嘉宝儿看那黑色渐渐消散,知道没有危险,便把脸又转了回来。 入目所见,便是这安静的小山村。 远处走来一队人马,村长老远就看清是罗毅带着陈浩大壮等人,还有老胡和村里几个猎户。 “这是要去哪儿?” 村长问。 “村长,罗师父带我们上山打猎。” 大壮高兴地喊起来。 人越走越近,老胡过来道:“罗师父说,过年前带大家多去打几次猎,存点东西好过年。” 自从大有走后,他们都多少年没人领头去打猎,所以都打不到更好的猎物。 今天罗毅一提议,大家兴奋无比。 都知道罗毅武功高强,有他在,上山遇到什么也不用担心。 看见村长和嘉宝儿,老胡下意识地看了眼嘉宝儿。 那失控的野猪和肥美的黄羊,还有拉粮食时候出现的野狼,无处不透着蹊跷。 小嘉宝儿身上有秘密,这秘密能给大家带来任何想要的猎物。 但老胡不想把嘉宝儿牵扯进来,只是个小奶娃子,本事太大会被有心人觊觎,他们得保护她,不能害了她。 仿佛能看清老胡心里的想法,嘉宝儿从村长背后探出头来,对着他甜甜地笑了,“胡叔快点回来,嘉宝儿等您捉兔子吃哦。” “好,胡叔给嘉宝儿捉兔子,今晚炖给你吃。” 嘉宝儿拍着小手,高兴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一转眼,曦哥哥过来了。 孙曦故意扯了扯她头上的两个小啾啾,看到她气鼓鼓肥嘟嘟的小脸蛋,又弹了她一个栗子,这才哈哈笑着跟了上去。 村长看着一行人上山的背影,问身后的嘉宝儿,“他们这次上山,能打到猎物吗?” 嘉宝儿眨了眨眼睛,“胡叔能捉到兔子。” 其他人就不归她管了,不对,她还要管一个人,就是不要让孙曦打到任何东西。 想象别人满载而归,只有孙曦低头耷脑的样子,嘉宝儿也偷偷地笑了。 果不其然,晚上回来的时候,但凡是去打猎的人,除了孙曦,手里都拿着点什么。 打的最少的也是两只田鼠。 只有孙曦耷拉着脸,一个人空手跟着后头走。 旁边跟着的罗毅想把手里的傻狍子递到他手里,被孙曦甩手扔掉了。 第五十三章 连兔子都躲着他跑 嘉宝儿抱着小狼等在门口,胡叔老远就举起手里的兔子招呼她:“嘉宝儿,胡叔给你捉兔子了。” 捉了五只,给嘉宝儿两只,自己三只,两只可以先养着,今晚炖一只。 今天真是烧高香了,兔子们就像喝醉酒似的,自己摇摇晃晃就往他跟前窜,别人想截都截不住。 可把他高兴坏了。 看见嘉宝儿的一瞬间,突然意识到兔子们恐怕没喝醉,保不齐,有嘉宝儿在为他加持呢。 他还真没猜错。 嘉宝儿回家里休息了一会,灵识就跟去了山上。 告诉小家伙们,去五只野兔到胡叔那里,今天被吃掉的功德加一级。 但是,谁要是敢往那个个子高高满脸傲气的孙曦跟前跑,不但功德降级,祖宗十八代的修炼都要被连累。 这一下,五只兔子自动跑向胡叔。 而山上其他的动物们都离那个叫孙曦的小子有多远跑多远,生怕落在他的手里。 任孙曦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愣是连只苍蝇都没抓到。 孙曦:邪了门了。 晚上的炖兔子,孙曦没好气地吃了一块又一块,一旁的陈浩和陈然都奇怪地看着他,“曦哥哥,你在和谁生气?” 从没见曦哥哥吃东西这么气哼哼的,铁定是谁招惹了曦哥哥,他把气全撒到兔子肉上了。 看着明显见少的兔子肉,陈然把筷子转向了野鸡蛋。 没承想,曦哥哥的筷子也跟了过来。 咔咔两筷子,盘子里的野鸡蛋见了底。 他今天气疯了。 定是谁在作弄他。 明明已经到了他眼前的兔子,都能瞬间像见了鬼似的,调转过头来拼命的跑。 气得他露出真正的射箭本领去射,那兔子竟然为了不让他射中,直接跳到胡叔的怀里,吓得瑟瑟发抖。 他就不明白了,胡叔捉到它们不也是炖了吃吗? 怎么胡叔炖它不害怕,自己射它就快吓死它了? 见鬼,就是见鬼了。 生着气吃完一顿饭,孙曦一抬眸,嘉宝儿得意的小表情映入眼帘。 眉头一皱,孙曦觉得今天很不对劲。 难道这小家伙真的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捉不到兔子跟她有关? 不可能吧? 但是上次的黄羊…… 不对不对。 不可能! 孙曦晃晃脑袋,想把那个荒谬的想法从脑子里除去。 怀疑的目光却忍不住把嘉宝儿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嘉宝儿咧嘴一笑,嘴里的小牙像米粒一样可爱,“曦哥哥你怎么了?没打到兔子气哭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刷得一下,全部落在孙曦的脸上。 孙曦:我…… 老子没哭。 老子没哭。 啊!!! …… 新年一过,人人都长了一岁。 孙曦最大,十二岁,收到的压岁钱也最多。孙大娘特意为他缝了个荷包,里面塞了五两银子。 再加上崔氏给的,他荷包里的银子哗啦啦响。 馋的嘉宝儿两眼冒光,盯着他的荷包流口水。 有银子就可以到镇子上买零嘴吃,过完年她四岁,二哥说四岁就是大姑娘,可以跟娘亲到镇子上看热闹了。 听二哥说镇子上有糯米糕,糖葫芦,还有各种各样的点心…… 要是她能有曦哥哥那么多钱,得买多少糯米糕啊。 拜年回来,嘉宝儿哼哧哼哧地爬上炕,抱着自己收到的压岁钱,一下一下数起来。 数啊数,数啊数。 数了多少遍,愣是没数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少钱。 正瞅着炕上的铜板发呆,就听见门口有人吃吃的笑。 一转头,孙曦正倚着门框,嘴里叼着一根草,吊儿郎当地睨她那一堆铜板。 “胖丫头,这么点钱都数不明白,你可够笨的啊。” 嘉宝儿赶紧伸出小手划拉自己的钱,鼓着腮帮子,不想搭理他。 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这个曦哥哥好奇怪,在谁面前都淡着个脸,就在她面前尖酸刻薄,动不动惹她。 奶团子太小,不明白孙曦是拿她当妹妹,喜欢她才逗她。 住下的日子越久,孙曦越对这里的人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亲近感。 村长和孙大娘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疼。家里最好的东西都先紧着他,所有人都说,他就是村长的亲孙子。 每当这样说的时候,罗毅听见都板着个脸,黑得像锅底。 为此被孙曦训了一顿。 罗毅跪在地上,梗着脖子道:“少主身份高贵,岂能任由山民们胡说八道。” 孙曦冷着脸问:“你是不是想说他们不配做我的祖父母?” 罗毅头磕在地上,“是。” 气得孙曦一脚踢倒他,“混账东西,你说他们不配,那我问你,谁配?啊,谁配?那些人吗?你觉得那些人配吗?他们除了想杀了我,杀了我娘亲,哪一个配做我的家人?” 越说越气,孙曦又是一脚踢过去。 “白跟了我这么多年,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清楚,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东西。什么身份高贵?说什么这些是贱民?放屁!就是这些山民救了我的命,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蛇蝎心肠,歹毒狠辣,个个都想要我的命。你这混账东西,连这点事情都拎不清,不如赶紧滚蛋,重新换一个过来伺候。” 罗毅一听害怕了,连连磕头道:“少主少主,属下不敢,属下没有看不起他们。只是少主身份高贵,属下不习惯有人在您之上,敢当您的长辈,所以才胡说八道的。属下改,一定改,您说怎样就怎样,属下再也不敢了,您可千万别让属下回去,属下就想留在您身边,求少主成全。” 嘭嘭嘭。 又是几个头磕下。 这下老实了。 也不梗着脖子犟了。 孙曦叉着腰,坐在石头上,气得直喘粗气。 罗毅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狗腿子地蹭到孙曦身后,为他捏起肩头来。 “少主,属下再也不敢了,属下也不舍得离开这里,不要让属下回去啊。” “闭嘴。” 孙曦斥道。 “明天罚你上山打猎,给小丫头猎张好的狐狸皮来,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没准备礼物,罚你补一份过来。” “是,”罗毅很得意,这事还真就得找他,别人都不行,“属下现在就去抓,明天一早就可以回来。” 孙曦笑着点了点头。 想起小丫头收到礼物肯定喜欢,心里越发高兴起来。 第五十四章 功夫没有白练的 第二天,大年初二。 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 村子里上了年纪的妇人们都是从边关躲避战乱出来的,娘家早就回不去了。 村长约了牛大爷和老木匠和老胡几家一起聚一聚。 日头刚刚升起来,胡婶娘就过来帮忙。 孙喜木也早早过来,拿着给陈然做的书箱子。 年前他就问过了,崔氏说过了上元节就让陈然去镇子上读书,而陈浩想在家里跟罗师父学功夫,打死都不去,崔氏只得作罢。 孙喜木给陈然做的书箱子精美考究,陈然爱不释手。 正在院子里摆弄呢,就听见门外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众人一愣,这是谁啊?大过年的都不消停。 听着听着,崔氏的脸憋得通红。 是陈香。 站在离村长家门口几十米的地方,正跳着脚的骂崔氏。 “眼里没有长辈的东西,过年竟然连年礼都不送。不但不送,过年还不去拜年,说出去就不怕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吗?就不怕被人背后里说她少爹没娘吗?” 崔氏脸色大变。 她是大有从山里救回来的,村里人都以为她是孤儿。 陈香这样骂她,也是认定她无父无母。 陈然担心地拦着娘亲不让出去,陈浩气冲冲地往门外走,嘉宝儿从屋子里跑出来,帽子都没顾上戴,也跟着陈浩往外冲。 头上的两个小啾啾一跳一跳,像小羊头上的两只角,再穿一身红彤彤的新棉袄,看上去喜庆又福气。 陈香看见穿戴一新的陈浩和嘉宝儿,气就不打一处来。 本以为分了家就穷到要饭的娘几个,日子过得竟比老宅还富足,这让她的心里相当不爽。 今天回娘家,娘亲陈老太已经能坐起来了,只是说话依旧不利索,还有口水流出来。 听二嫂说崔氏没送年礼,而且连年也没来拜,可把陈香给气坏了。 陈老太说话不利索,但是耳朵还好使,听见他们提起崔氏,当场便哇哇哇地叫。 她在骂人。 骂崔氏和那几个小崽子,尤其是骂嘉宝儿。 那就是个妖精,山里的妖精,眼睛会变红,会魔法,快来人,来人捉妖啊。 可是儿女听不懂,急得她眼泪鼻涕全都出来了。 陈香气势汹汹地来找崔氏,不敢进村长家的院子,就在外面破口大骂。 没想到崔氏没出来,陈浩和嘉宝儿先出来了。 嘉宝儿扯了扯陈浩的衣服,“二哥,这个人是在说她自己没有爹娘教导吗?好可怜哦。” 转脸,嘉宝儿对陈香道:“你爹娘不是故意不教你的,你别骂了,快回家吃饭吧,人家都在笑话你呢。”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 陈香没想到会被一个豆丁大的奶娃子装糊涂羞辱,当即迈步过来,就想往嘉宝儿的脸上招呼。 手还没伸出来,一旁的陈浩突然一个跳跃,一拳捶在她的肚子上,接着在落地的同时,脚也踢了过去。 好巧不巧踢在陈香的膝盖上。 疼得她啊呀一声,扑通跪倒在地上。 陈浩拍了拍手,几个月的功夫不是白练的,连师父都说他有天赋,今儿个终于实战了。 护着嘉宝儿往后一撤,陈浩对赶过来的大壮喊道:“过来保护妹妹。” 大壮噌地窜过来,都没给众人回味的时间,扛起嘉宝儿就跑了。 陈浩则摆开架势,做出一副只要陈香敢上,他就敢拼命的态度。 一旁的人们面面相觑。 发生什么了? 刚才不是幻觉吧? 陈香被一个刚刚七岁的孩子给打了? 挨打的原因是嘴贱手也贱。 骂人家的娘亲,还想打人家的妹妹。 不打她打谁? 活该,太丢人了。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嗤笑声,陈香的脸青红紫轮换了变。 站起来想去打陈浩,陈浩往旁边一闪没打到,气得她掉头往村长家里冲去。 在门口被罗毅拦住了。 “干什么?” 黑黢黢的大个子往门口一站,板着脸。 陈香吓得差点没刹住脚步,“我,你,你让崔氏出来。” 罗毅睨了她一眼,“滚。” 懒得和她多说话,要不是不能打女人,早就一脚踢到山脚下了。 陈浩在后面喊道:“她骂人,还想打妹妹。” 嘉宝儿被大壮扛在肩头,也奶声奶气地喊道:“她是坏蛋。” 哼,要不是人太多怕露馅,自己就变红眼睛吓死她。 村长家的门大开,任凭罗毅堵着门,里面也没有人出来搭理陈香。 崔氏被孙大娘关在屋子里,过年期间不能生气更不要出去吵吵,免得晦气影响自己一年的气运。 胡婶娘在院子里进进出出,忙着把风干的袍子肉解下来劈开,又把风干的野兔子肉和野鸡肉都拿下来。 还不忘回头跟门口的罗毅说一声,“罗师父,今天打的狐狸毛真好,能做一条最好的围脖了。” “是吧,我就知道嘉宝儿喜欢。” 两个人隔空谈笑,直接就当陈香不存在。 陈香想进去又害怕眼前黑门神一样的罗毅,翘起脚来往里瞅,“崔氏,你给我出来,别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 “啪。”一粒石子扔在她的嘴上,嘴角瞬间流血。 “啊,啊啊。”陈香大叫。 一叫,嘴巴就疼,一叫,嘴巴就疼。 直把人震得耳朵都要鼓爆了。 明眼人都看得明白,那石子可不是门口的罗毅扔的,更不是背后的陈浩和大壮他们。 至于是谁扔的,没人出来认,她只能自认倒霉。 反正她嘴上的血是流了不少。 这老陈家的人也真是不长记性,每次找人家娘几个的麻烦,每次都没占到便宜,怎么就不知道收敛收敛呢。 就在大家腹诽的时候,远处急匆匆跑过来一个人。 “看,陈家三儿子回来了。” “唔,是来给他姐撑腰的吧?” “唉,崔氏也真倒霉,相公不在家,被老宅的人分家出来都不得安宁。” “昨天崔氏带着孩子去拜年,是陈猛拦着不让进的,还说不是一家人,进了他家会带去晦气。没想到今天陈香就来找麻烦说人家不拜年没礼数了,真不知道这兄妹俩是咋想的。” “嘘,陈志过来了。” 第五十五章 三叔 陈志过来了。 跑的气喘吁吁。 看见站在陈香背后的陈浩,一下子笑了,“长高了,也长胖了,过来。” “三,三叔,过年好。” 陈浩咽了咽唾沫,想上前去,又怕被揍。 陈志意识到什么,一把拉过陈浩,摸摸他的头发,“三叔给你带了糖果,一会拿给你。” 转脸,对站在门口的陈香道:“你回去吧,二嫂等你一起做饭,娘也找你。” 他刚去给老丈人家送礼回来,就听说陈香又来找大嫂的麻烦,急得连口水都没喝就跑了过来。 长久不在家,年底回来才知道娘亲把大嫂一家分出去了。 听说分家的时候大嫂什么都没拿,分的那两间屋子还被雨冲倒了。 当时他就和二哥吵了起来。 要不是娘亲陈老太在炕上嗷嗷直叫,弟兄俩差点打起来。 大哥从小看大他们几个,大嫂进门也对他特别好,还帮他做衣服送给未婚妻。 还有小侄子们,掏到鸟蛋都不舍得吃,拿回来偷偷给他吃。 大哥不在家,这样的好大嫂好侄子,娘亲和二哥怎么就忍心分出去不闻不问。 甚至连侄子们捡回嘉宝儿的那些银子都没给人家。 娘亲老了犯糊涂,二哥怎么能这么拎不清? 兄弟俩吵得,差点连年都过不好。 气得他初一一大早就上了山。 做工的银子一回家就给了娘亲,他想上山打点什么给村长送过去。 大嫂一家住在村长家里,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他要代替大哥过去感谢一下。 二来,听说大哥家的新房子就盖在原来那块地上,他过去看一看,有什么好添补的,他攒钱给添补一下。 做梦都没想到,房子竟然盖的那么好,出乎他的意料。 给了他超大的惊喜。 原来二哥说大嫂挖到人参卖了钱,是真的。 这下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上山半天只捉到一只兔子,衣服还被树枝刮烂了,打算回家换身衣服再去村长家。 就听说大嫂来拜年,二哥把人拦在门外,气得他又和二哥吵起来。 然后,娘亲就犯病了。 好容易消停了,又到了晚饭时间,他就没过去,想着等第二天去老丈人家拜完年早点回来再去村长家。 刚回村就听说陈香又去找大嫂的麻烦。 急得他,跺着脚就来了。 伸手抱起陈浩,陈志对陈香道:“你快点回去吧,咱娘一直找你,找不到又着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能先找个理由把陈香弄走。 看看姐姐嘴角的血,净在这叫别人围在门口看笑话。 唉,二哥和姐姐一点也不叫他省心。 陈香看看陈志,再看看黑着脸的罗毅,想抻着脖子往里骂两句,又害怕。 恨恨地转过身,先离开,以后在街上碰见崔氏再说。 走到一块石头的旁边,下意识地捂着嘴巴。 上次莫名磕掉的门牙给她留下心理阴影,现在一看见石头就吓得她想尿。 村长在里面听见陈志说话,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对堵住门口的罗毅道:“罗师父,让他们进来吧。” 陈志一进门,放下怀里的陈浩,对村长行了个礼,“给孙叔拜年。” 接着又行礼,“我大嫂和侄子住这里,给您添麻烦了。” 伸手从腰上摘下野兔子,还有肩上的包袱递过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和大娘别嫌弃。” 孙大娘也走了出来,一见陈志连忙往屋子里让,“你这孩子,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屋里坐,快屋里坐。” 陈家三兄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这个陈志从小就和陈大有亲近,也是个老实人。 此时见他赧颜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为家里兄姐的事情不好意思。 村长直接对他道:“我知道你是个厚道孩子,你不用觉得亏心,家里的事情与你无关,往后回村,该到我这来就尽管来,等你媳妇过了孝期,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是是,我知道了孙叔。”陈志连忙点头。 一抬头,看见大嫂偷偷抹眼泪,陈志恭恭敬敬地对大嫂作揖,“大嫂,您和侄子们受委屈了,我,我过年回来才知道……” 胡婶娘正好进来,插了一句,“幸亏你家还有个说良心话的,不然连外人都看着生气,唉。” 陈志羞愧的满脸通红,“我听二哥说然哥儿年后要去镇子上读书,我是来和大嫂说一声的。然哥儿的束脩我都偷偷存出来了,等然哥儿到了镇子上,一应花销就归我管。虽说不能大鱼大肉,但是保管饿不着孩子,请大嫂别担心。” 他能力有限,大哥不在家,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帮助他们的方式。 谁都没想到他是来说这个的,一时间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孙大娘噗嗤笑了,“你这孩子,也真难为你有心了。放心吧,你嫂子卖了棵人参,除了盖房子的钱,剩下的给然哥儿读书也够了。连浩哥儿读书的也有,只不过他死活不爱读罢了。你把攒下的钱自己收好了,别都交给你娘。回头给媳妇买块布匹钗环啥的,手里别短了银子。” “啊?”陈志脸更红了,“这,这,小翠不要,让我把银子攒起来给大嫂,她支持我这么做。” 越说声音越小,脸红到了脖子根。 陈然走上前来,给陈志行了个礼,“谢谢三叔,我还没给三叔拜年,在这给您磕个头吧。” 说着便跪了下去,陈浩连忙跟过去,一起跪下磕头。 小嘉宝儿在大壮的背后扭啊扭,“放我下来,我要给三叔磕头。” 众人一下子被她奶声奶气的声音逗笑了。 孙大娘和村长极力挽留,非要陈志在这里吃肉喝酒。 陈然兄妹也围着陈志亲的不行。 从小三叔就背着他们满山转,捡到妹妹以后三叔只要从镇子上回来就带糖果给她。 三叔对他们好,他们都知道。 好容易见到三叔,真不舍得让他走。 吃吃喝喝,一屋子人说说笑笑。 等陈志要走的时候,崔氏带着孩子们送出门口,“老三,自从卖了参,家里的日子没有那么难了,你不用担心。我这里还给你攒了点娶媳妇的银子,你别跟家里说,等你和小翠过日子的时候再给你们。” 陈志刚要推辞,崔氏摆摆手,递给他一个包袱,道:“这是我和大娘给你做的鞋子和棉衣,你收着。还有,等你回镇子做工的时候过来趟,我给你准备了一点干肉,你带去镇子上吃。” 看着大嫂和侄子们,陈志都快哭了。 娘亲现在什么也干不了,二哥和二嫂自私,从来不会管他是否吃饱穿暖。 要不是大嫂,他的棉衣破了都没人管。 “谢谢大嫂,我知道了。大嫂回去吧,然哥儿,在家里管好弟弟妹妹,别惹你娘生气。” “我知道了三叔,您放心。” 陈志摸了摸侄子的头,转身走了。 嘉宝儿眨巴眨巴眼睛。 原来老宅那里不全是坏蛋,坏蛋里面也出了颗好蛋。 这凡间历练,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五十六章 用银子买一个秘密不 大清早,嘉宝儿就在后院,晃着小短腿,仰望太阳。 大哥终于去镇子上读书了,二哥又跟着他的罗师父去山上打猎练功夫了。 春风吹过,山上的野菜开始冒芽,所有人都上山了。 家里只剩下她自己,不,还有那个讨人厌的曦哥哥。 村长爷爷说,“曦儿,你在家看着小嘉宝儿,等她睡醒了喂她东西吃。” 结果呢。 嘉宝儿睡醒了,吵着闹着要去山脚找娘亲,孙曦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图,就是不带她去。 还威胁她要是敢哭鼻子,就把她挂到树上下不来。 两只大黑鸟一听,高兴的翅膀乱扇,“树上好树上好,树上看得远,树上还可以……” 咦? 小灵仙的脸怎么那么黑? 我们又做错什么啦? 八哥看看鹩哥,鹩哥看看八哥。 小绿豆眼滴溜溜的转,心里直打鼓。 后来还是孙曦端出放在锅里的甜汤喂她喝,这才哄得她坐在后院与小狼玩。 不是孙曦不肯上山,而是罗毅接到消息。 那边开始到处找他了。 趁着春天雪化,从他坠崖的地方下来许多人,顺着水流的方向,沿途搜寻所经的山川和村镇,范围相当广。 但凡是听说哪里有莫名出现的十几岁的男孩,他们都会趁半夜上门将人揪出来查验。 孙曦的暗卫得到消息,这群人已经离这边越来越近。 暗卫很着急,提醒他最好离开这里。 可是,如果他就这样离开,等那些人过来一打听,反而更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就怕到时候会害了村子里这些人。 罗毅今天以打猎的名义进山,其实就是去打探消息的。 现在已经不敢隔开几天才传递一次消息,罗毅恨不得一天三次,生怕出现任何遗漏耽误了转移少主。 孙曦蹲在地上,一边拿着一根木棍漫无目的的乱画,一边在心里想着事情。 “曦哥哥,曦哥哥。”小嘉宝儿从小板凳上跳下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孙曦身边,“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小家伙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很认真地摇着他的胳膊。 孙曦一手抱起她,一手捏了捏她胖乎乎的小脸蛋。 唔,小家伙吃的又多又好,皮肤像缎子一样光滑,捏起来好舒服。 “不许捏我,二哥说会捏出口水,”嘉宝嘟着嘴,表情很不情愿,“我有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听,要听。”孙曦从心里发笑。 小屁孩不大,知道什么是秘密? “你得先付我银子,我才告诉你。”嘉宝儿的眼睛一直盯在他的荷包上。 孙曦瞪大了眼睛:干什么?这么小就学着讹人了? 嘉宝儿的眼睛快把荷包盯出洞来了,“大壮哥哥说,一分钱一分货。” 咽了咽口水。 要不是惦记镇子上的糯米糕和好多点心,你以为我就愿意卖消息吗? 看一看明显不相信她的孙曦,嘉宝儿的小眉头都皱起来了。 “我先稍微说一点点。”二哥说过,想要达到目的,可以先给点甜头,二哥说的对。 “昨晚我听见你和罗师父说话了。” 孙曦眼皮一跳,倏地将脸转向嘉宝儿。 “你听见什么了?” 嘉宝儿心说我听见的可多了,都告诉你你得吓死。 “我听见罗师父说,今天上山找消息。” 孙曦瞬间变了脸。 “你还听见什么了?” 嘉宝儿小手一伸,指了指荷包。 孙曦一下子将荷包从腰上拽下来,揣到嘉宝儿怀里里,“说。” 荷包差点没抱住,掉在地上。 嘉宝儿乐得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这么重,里面得有不少银子吧。 哦吼,发财了。 一抬头,孙曦正冷冰冰地看着她。 “曦哥哥你好吓人,”嘉宝儿把荷包紧紧地抱在怀里,“我还听见你让罗师父小心点。” 孙曦追问,“还有呢?” “还有?”嘉宝儿不明白的表情,“还有什么?” “你夜里还听见我们说什么了?” 嘉宝儿想了想,“哦,你让罗师父多抓几只野鸡回来下蛋。” 孙曦确实说过,家里吃饭的人多,野鸡下的蛋时多时少,他叮嘱罗毅今天上山顺便带几只回来。 这也是罗毅上山的理由。 “这就是你卖给我的秘密?” 孙曦将嘉宝儿放在地上,很认真地对着她的眼睛,“老实跟曦哥哥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说话的?是谁告诉你的?” 一个小不点,不可能在半夜最冷的时候走出屋子。 定是其他人出来听见的。 而和嘉宝儿在一起的,只有崔氏和陈浩。 想一想倒也不用紧张,这两个人都不是威胁,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不是威胁。 怕就怕在万一他们不知道轻重,说出去,带来危险。 在他安排好一切,将危险解除之前,他不想节外生枝。 “你给曦哥哥说实话,曦哥哥把荷包里的银子都给你。不然,曦哥哥可要都拿回来了哦。” 嘉宝儿一听,脑子里全是他要把荷包拿回去的警报,立刻将荷包紧紧地抱在怀里,“我的,你买我的秘密了。” “你说的秘密可值不了那么多钱。” “可是,可是……”嘉宝儿不知道该怎样反驳。 这么多哥哥里,就这个曦哥哥最狡猾,她是说不过他的。 “没有谁告诉我,是八哥和鹩哥告诉我的。” 只好让这俩出了名的大嘴鸟出来背黑锅了。 孙曦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刚才差点把他的心脏惊得不会跳。 只要不是有人听见就好,至于那两只大嘴鸟,“它们还说什么了?” 孙曦接着问。 嘉宝儿眼珠子一转,“它们还说,你和罗师父是断袖,你俩到了半夜就偷偷幽会。” “唔,唔唔。” 她还没说完呢,曦哥哥干嘛来捂她的嘴巴。 孙曦咬牙:八哥,鹩哥! 两只刚出去逛回来的鸟,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等到大家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孙曦背着嘉宝儿到处跑,嘉宝儿手里拿着一根小棍,一边跑一边高兴地咯咯直笑。 只要孙曦一停下,嘉宝手里的小棍就敲在他的屁股上,“驾,驾。” 孙曦黑着脸,又开始跑起来。 要不是为了让这小魔头闭嘴,不要把大嘴鸟的那些混话说出去,他才不会既出银子又当马。 看起来以后再和罗毅说话,就得改地方了,还有…… 抬头看看天上那两只幸灾乐祸的鸟。 要把它们俩拔毛火烤,永远都开不了口。 “哎呀八哥,我怎么看那小子的眼光不怀好意啊。” “啊?他想干啥?” “不知道,反正他刚才恶狠狠地看咱们,跟那些想抓咱们的坏蛋一个眼神。” “啊?不会吧?你可看清楚了?” “没错,绝对没看错,他就是想逮咱们。” “小心他,小心他。” “驾,驾……” 鸟们刚叫完,嘉宝儿又大声叫起来。 院子里鸡飞狗跳,孙曦的头都要炸开了。 第五十七章 断袖是袖子破了没人补吗 罗毅一进门,就看见少主竟然被一个奶团子当马骑,当场傻了眼。 手里提着的野鸡咣当掉在地上,野鸡扑棱着翅膀刚要飞,看见孙曦背上的嘉宝儿愣住了。 咦? 这不是抓了几个前辈来下蛋的小灵仙吗? 原来这就是小灵仙的家啊? 哇。 能够为小灵仙献身,将使它们的修行获得快速提升,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它们竟然是被抓到这里来了,简直太幸福了。 一群野鸡齐刷刷地站在院子里,连点要飞走的意思都没有,看得众人还以为野鸡被罗师父点了穴道。 好容易将野鸡剪了翅膀扔到后院去关好,前院又传来嘉宝儿的驾驾声。 罗毅许了好多愿望,才将嘉宝儿从孙曦的背上哄下来。 结果一转身,崔氏看见她手里的荷包,立刻板起了脸。 告诉她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严厉命她还回去。 唬得嘉宝儿眼泪汪汪,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 吓得孙曦差点心跳都停止。 生怕崔氏吓到嘉宝儿,连累自己的糗事被她说出来。 “您误会了,这钱是我给嘉宝儿的。那两只鸟总是胡说八道,只有嘉宝儿治得了它们,这是嘉宝儿的辛苦费。” 崔氏刚要再说什么,孙大娘过来把她拉走了,“快帮我做饭,再不抓紧,这群人又该喊饿了。” “我还得说嘉宝儿两句。” “说什么说,孩子们的事你少掺和,他们自己有数呢。” 眼看着二人走远,孙曦蹲在嘉宝儿面前,“我帮你解围了,你也得帮我一件事情。” 嘉宝儿眼里的泪珠还挂在脸上,警惕地看着他,“什么事情?你都没有银子了。” 找我帮忙,是要付钱的。 孙曦,“你得警告那两只鸟,不能胡说八道。” 嘉宝儿上下打量他两眼,“曦哥哥,断袖是什么意思?” 不会真的是袖子破了都没人缝补吧? 要真这么简单的话,曦哥哥为什么会如此紧张? “我大哥最有学问了,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大哥。” 二哥和大壮哥不好好读书,有可能他们的解释根本就不对。 唔,问大哥。 一抬头,眼前的孙曦咬牙切齿,“不许出去乱问,我会给你银子的。但是你现在要管好那两只鸟,我知道它们听你的话。以后要是让我听见它们胡说,我不但要拔光它们的毛烤了吃,还要找你把银子都拿回来。” 威胁一个四岁的奶娃子好像有些胜之不武,但是孙曦发现,除了这个再没有其他办法能吓到她。 小小年纪,竟然对银子竟然如此执着。 小财迷。 饭端上桌,孩子们说说笑笑,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 突然。 老胡急吼吼地跑进来,大声叫道:“村长,村长,您快来看看吧,陈猛带着人去山上占大有家的地了。” 村长一听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陈猛说那块地当时是他开垦出来的,不能分给大有家,得重新换一块。” “放屁,”村长一生气,粗话都出来了,“这不是欺负人吗?他是看人家的地又养肥了,想占便宜吧。” 村长还真没冤枉陈猛。 从去年冬天开始,嘉宝儿家分得的那块地就经常有许多山间兽类的粪便,没有多久便积攒了厚厚的一层。 曾经有村民特意埋伏在周围,想要趁机捉点野味吃,却被八哥和鹩哥在树上给曝了光:“小心啊,这里有坏蛋。” 一下子把下山的兽类吓跑了。 气得村民拿石子扔那两只鸟,却不料两只鸟不甘示弱,追着打到村民家里去。 一连几天早上一开门,他家的院子里全是各种鸟粪。 直到他去村长家认了错,这事才算过去。 两只鸟是嘉宝儿命令过去的,嘉宝儿想到村民们会偷猎,就让它们过去警戒。 天气一转暖,地里的粪便开始发酵,那块山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肥沃起来。 村民们去山脚挖野菜经过那块地,都要停下来啧啧称赞一番。 村长早就猜到这是嘉宝儿的功劳,正为他们高兴呢,没想到陈猛又眼红开始作妖了。 这一家人自从陈老头死后,真是越活越没脸没皮。 村长扔下筷子便跟老胡出去。 陈浩和崔氏紧随其后,嘉宝儿也想跟着去,被孙大娘一把扔到孙曦怀里,“看着你妹妹,我去看一看。” 崔氏吵不过他们,她得过去帮忙。 孙曦抱着着急的嘉宝儿,慢悠悠地道:“先吃饱饭,等他们吵出个名堂来还早着呢。” 吃饱了饭再去也不迟,这么多人都在,哪里就那么容易让人白欺负了去。 殊不知,陈猛这次过来,气势汹汹,有备无患。 连当初和大哥一起开垦地块,家里记录地皮数目的纸片都带了来。 尽管那纸片的真假很存疑,但是你拿不出反驳的证据,旁人还真不好插话。 村长拿着陈猛给的那张纸片,手都气得发抖。 “陈猛,你说你也算是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无赖呢?” 陈猛的两个大舅子一听,一把抓住村长的衣领,“你再说一遍,谁是无赖?” “就是,你骂谁呢?老东西,是不是想找死。” 不等一旁的人拉开,匆匆赶来的罗毅一个箭步冲过去,腾空来了个旋转踢,瞬间把那两个大舅子踢翻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好,踢的好。” 村民们欢呼起来。 跑到他们村子里来打村长,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大舅子有些懵。 在他们村子里,他家是一等一的霸王,打人打习惯了,没想到却在这里栽了跟头。 就这还不算,陈浩和大壮又窜过来,不等大舅子们回过神来,一个拳头便迎面砸了过去,鼻子一热,血顿时涌了出来。 大舅子彻底被砸呆了。 陈猛一看大舅子帮自己反倒吃了亏,不敢找罗毅的麻烦,对着陈浩就骂开了,“小兔崽子,连长辈都敢打,找死是不是?” 一边说一边举起手来,作势就要过来扇陈浩。 头上突然落下一颗石子,正好砸在他的头上,砸得他眼冒金星,一阵恍惚。 “王八蛋王八蛋,你这个不要脸的王八蛋。” “砸死这个王八蛋,砸死这个老兔崽子。” 八哥和鹩哥一边叫,一边将刚才叼到树上的石子啄起来,对着懵逼的陈猛又是一阵乱砸。 砸一下石子,骂一句娘。 砸两下,骂两句。 第五十八章 又开始作妖了 陈猛恼羞成怒,抓过陈浩的衣领子,抡起胳膊就打了下去。 陈浩脚一抬,咣一下,踢在他的裆部。 要不了力气小了些,今天就能要他半条命。 众人只觉得双股一紧。 耳边尖利的“哦”一声。 声音戛然而止 陈猛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脸色苍白,腰弯到地,整个人都在颤抖。 吓得一旁的两个大舅子也夹紧双腿,连动都不敢动。 太吓人了,早知道这村子如此彪悍,打死也不能来。 村长一把将陈浩拽到自己身后,“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对孩子动手。” 陈猛:你娘,老东西眼瞎啊。 心里恨得骂,身上疼得直哆嗦,嘴里一点都发不出声来。 村里的苏屠户今天也在家,正好带着儿子苏满仓过来看热闹。 儿子早上起来就说肚子疼,没有去镇子学堂里读书。 看到陈浩把陈猛给打了,苏屠户紧皱眉头,煞有其事地对村长道:“不管怎么说,做侄子的动手打亲二叔,总归是不好吧?再说了,那陈浩才多大,下手就能如此狠辣,长大了那还了得?要是现在不抓紧好好教训,往后还不定成了个什么东西呢。” “啐,”孙大娘一口唾沫吐过去,差点吐在他的脸上,“放你娘的屁,人家孩子怎么就成不了好东西了?你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那陈猛也配让孩子叫二叔?当长辈没有个当长辈的样,小辈凭什么拿他当人看?要我说揍的还是轻了,要不是心疼孩子手脚疼,我都恨不得让孩子直接废了他。来之前我就跟孩子说了,要是有人欺负你们娘几个,自己配不起长辈的身份,你就狠狠地揍,揍到他再也不敢找事为止。” 孙大娘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女人们无不大声叫好。 看见陈猛动不动来找崔氏和孩子们的麻烦,她们心里都不服气。 分家的时候都已经说清楚了的东西,都能说推翻就想推翻,还不就是仗着大有不在家,才敢趁机欺负人家娘几个? 今天可倒好,终于被狠狠地教训了,看陈猛再敢不长记性。 看一眼陈浩,女人们都暗自嘀咕。 听说他跟村长家那个黑脸汉子学功夫,这才学了几个月啊,竟然就这么厉害了。 自己家的小子,要是也能跟着学一学…… 心里有想法的越发对崔氏和孙大娘热络起来。 此后不久,村子里果然成立了武学班,大家每天都到嘉宝儿家新房子门前的广场上去学功夫,周围村子的人馋的眼红,纷纷想要加入进来。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陈猛疼过之后,咬着牙站起来,二话不说拿起一块板砖,冲到村长面前,正当大家都以为他还要动手的时候,就见他将板砖往自己头上一拍。 啪地一下,鲜血顿时从头上流了下来。 周围的人吓了一大跳。 “村长,我知道你偏向他们,但这地是我开垦的,我娘给分出去了我不乐意。今天我来拿这块地又不是白拿,我用附件另一块地来换。那块地比这块大许多,他们一点不吃亏。就这样你也拦着,未免偏心偏得太过分。你这样断事往后谁还会信服?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不把地给我换过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然这事没有完。” 村长张张嘴,刚要说什么。 一旁的苏屠户啧啧了两声,道:“陈猛说的也没错,又不是白拿,人家还用更大的地来换这块呢。不就是因为当时开垦这里的时候费了力气,心里舍不得嘛。反正刚转春,地里种的东西都一样,不存在谁吃亏谁沾光的问题。要是大有家不换,未免也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接着伸手指指陈猛,“看陈浩给人踢的,真要是踢出毛病来,到衙门里去告状,指不定你们还得拿什么赔偿呢。要我说赶紧把地换过来得了,他也不追究陈浩打人的事情,你们也趁早回去好好说说孩子,往后可不能这么冲动,打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刚要帮崔氏反驳的人瞬间都闭上了嘴。 如果真如苏屠户所说惊动了衙门,就陈猛这副狗皮膏药的样子,说不定真的能赖上陈浩。 哪怕心里有一肚子的话反驳,众人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目光齐齐地看向崔氏,崔氏摸了摸一脸忐忑的陈浩,“别怕,娘亲在这里。” 抬头,崔氏对村长道:“那就把地换给他吧,这次的分家文书上,一定要加上他和他婆娘的手印,而且要加上一句话,从此任何人都不能再有异议。如果再反复,那就把分家前的东西,尤其是嘉宝儿那三百两银子重新分一分。” 崔氏说完话,大家的目光又齐齐地看向陈猛。 陈猛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直到苏屠户提醒他,他才赶紧对村长道,“不会再反复,就这么定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谁要是后悔谁就是孙子。” 从听说这块地里有山上野兽的粪便开始,他就打起了这块地的主意。 想来想去,他觉得这块地之所以能如此不同,是因为离山脚太近的缘故。 合计了好几天,才想出了这个理由和方法,要得到这块地。 如今愿望成真,哪里还会再拉扯下去。 刚才挨的打也不在意了。 眼前仿佛看见自己挖好陷阱,山上的野兽全都掉落进去被他捉到换来银子的场景。 等到孙曦背着嘉宝儿赶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议定。 陈浩以为自己惹了祸,心疼地看着自家的地,眼泪流得满脸都是。 崔氏蹲下来抱了抱他,眼睛也红了。 儿子才七岁,只是想保护他而已,当娘的哪舍得责怪。 越是这样,陈浩心里越难过,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陈浩,起来,”罗毅走过来,拉起陈浩的手,“跟师父走,看看咱们的新地去。” 嘉宝儿噌噌从孙曦背上下来,迈开小短腿跑到娘亲身边,趴在崔氏的耳边,“娘亲,今晚就让他家的地变模样。” 说完对着崔氏眨眨眼睛。 崔氏会心一笑。 刚才她之所以答应的痛快,就是想到自己地里的粪肥应该是嘉宝儿的功劳。 既然如此,地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嘉宝儿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刚才的难过可不是因为地被换走了,而是看到儿子小小年纪就知道保护家人,心疼儿子。 旁人不知道,只以为陈猛又达到目的,就连村长和孙大娘也这样以为。 一行人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崔氏把孙大娘拉到一边嘀咕了一会,孙大娘眼睛一亮,抱过嘉宝儿狠狠地亲了一口,“福宝宝,婆婆的福宝宝。” 第五十九章 被鸟嘲笑了 初春的夜晚依旧很冷,深夜的山村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个时候,山间的野兽早就不再冬眠,接到小灵仙的指令,它们出动了。 在八哥和鹩哥的带领下,先是将原先那块堆满肥料的地霍霍一遍,接着跑到嘉宝儿家新换来的地上去,小心翼翼地避开庄稼,排着队拉屎。 臭得两只黑鸟不敢呼吸。 “我的天,人类怎么用这玩意当肥料?” “我的天,原来人们吃的粮食是用屎喂出来的,呕。” 罗毅和孙曦也听到动静了。 两个人悄无声息地潜到树后,目睹了这一切。 就这还不算,野兽们不光到嘉宝儿家的地里去积了肥,还到村长家的地,老胡家的地,还有牛大爷,老木匠家的地,统统都去积了肥。 你方拉罢我登场。 野兽们换着班的上,惊得树上躲藏着的孙曦目瞪口呆。 一直指挥野兽们的八哥和鹩哥说了声:“都散了吧。” 哗啦啦,所有的野兽都回了山里。 转脸,鹩哥对着孙曦藏身的地方,“出来吧,早就看见你俩了。” 八哥,“愚蠢的家伙,当自己也是鸟呢,这么大块头藏树上,糊弄谁呢?” 孙曦:见鬼了。 平日里最讨厌的鸟,都变得让他不敢认识。 听听它们说出来的话,要不是眼前确实是两只鸟,他都要以为是人在对话。 罗毅更是,想起曾经差点捏死这俩鸟,顿时觉得手心发烫。 “你们……”孙曦斟酌了一下,“你们真的是鸟?” “哈哈哈,鹩哥,我就说这是个傻蛋吧,哈哈哈,你说他怎么能问这个,哎哟我的娘,笑得我肚子疼。” 叽咕,叽咕。 鹩哥也笑,笑得都顾不上和八哥说话。 孙曦脸一红。 娘的,老子就不能偶尔傻点了,谁让你们俩这么诡异呢。 两只鸟终于笑完,鹩哥才一本正经道:“我俩是鸟,不是妖。”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笑,“哈哈哈,老子也忍不住,笑死老子了哈哈哈。” 孙曦咬牙切齿,“再笑,信不信拔光你的毛。” 笑声戛然而止。 相对来说,两只鸟还是能从孙曦身上感知到莫名的恐惧感。 不过,就这样歇菜不符合它们的本性。 鹩哥叹息一声,转头对八哥道:“咱们俩回吧,明天跟宝姐说说今晚看见两个男人在外面幽会,问问她要不要对村里人也说说这件事。” “啊?幽会?哦哦对,幽会,俩男人幽会,啧啧,啧啧。” 说着话,鸟儿腾空飞起,声音渐渐远去了。 孙曦和罗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顾不得说话,连忙追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嘉宝儿就被外面的吵闹声给惊醒了。 大门被拍的啪啪响,村长急急忙忙披上棉衣出去看。 门刚一打开,陈猛一个刹不住就扑了进来。 “村长,我的地被糟蹋了,全被野兽糟蹋了,你快跟我去看看。” “什么?哪里的地被糟蹋了?” 村长大吃一惊。 搬来这么多年了,从未听说过野兽下山破坏村里的地。 “就是昨天我刚换过来的那一块,”陈猛说完,猛地意识到不对劲,“是不是陈浩这小子干的?是不是陈浩和他师父干的?做成野兽破坏的假象……” 村长一听就生了气,“你胡说什么,这俩人都在我家院子里住着,早早就睡下了,要是有动静我还能听不见?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 陈猛气急败坏,“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昨天刚换过来的地,晚上就遭了兽。” 村子里早起的人也聚拢过来,苏屠户从人群后挤进来,附和着陈猛的话道:“就是,不然哪来这么巧的事,绝对有问题。更奇怪的还在后头呢,除了陈猛家的地被破坏,还有几家的地却凭空施了许多肥。一晚上的工夫干了这么多事,要不是有人故意的,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村长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什么地被破坏了? 又什么地凭空施肥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老苏,你说什么?谁家的地凭空施肥了?” 刚开春,施肥的事情还没提上日程,不过也在准备中了。 谁家这么积极,趁夜把活干了? 不过,若真是趁夜把活干了,那说不定会知道是谁动了陈猛家的地。 苏屠户从鼻子里哼笑一声,“村长,你可别告诉我们,你家的地施了那么多肥你竟然不知道。不光是你家,还有和你家走得近的老胡老牛老木匠家。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要说不是有人故意的,打死我们也不信。” 村长懵了,都听不懂苏屠户在说什么。 倒是孙大娘从屋子里出来,惊喜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我家的地施肥了?” 看到她兴高采烈的模样,陈猛气得肝都疼了,“大娘,你们怎么能这样?给自己上肥就上肥吧,干什么把我家的地都踩巴烂?” “放你娘的屁,”孙大娘可不惯他毛病,“你哪只眼看见我们踩烂你家地了?我们连谁施的肥都不知道,还有空管谁踩了你家的地?” “不知道?你说不知道谁给你家施的肥?大娘,你的意思是有人不声不响就帮你们把地给施了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用干,就有人偷偷摸摸帮你们干是吗?大娘,这样的话你都能说出来,你不会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是傻子吧?” “就是,当大家都是傻子啊,这种鬼话也说的出来。” 苏屠户嘀咕道。 本来他就对村长当初不分野猪肉给他们的事情有意见,后来分粮食的时候他又觉得村长偏心,多给了嘉宝儿家许多。 为此他和陈猛一起找过村长,被村长给怼了回去。 从那以后他经常和陈猛坐在一起数落村长的不公平。 今天一听说地里的事情,他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村长却被他们吵得越发懵了。 别说陈猛和苏屠户,就是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走,都到地里看看去,看看再说。” 村长一挥手,呼啦啦后面跟了一大群人。 村民们起的早,一天只吃两顿饭,本来都要去地里干活了,没想到大门打开,就听见了吵闹的声音。 活也顾不得干,全都跟去了地里。 果不其然,陈猛他们一点都没说瞎话。 村长和老胡几家的地一夜之间施满了肥,而陈猛昨天刚从大有家换过来的那块地,则被野兽的脚印扑腾的一塌糊涂。 窝了一冬的庄稼,好容易返了青,生生被啃得连根都不剩。 这个季节就是重新撒种也没有用了。 第六十章 那里闪金光 看着满地的狼藉,所有人都傻了眼。 什么东西干的?一夜之间整成这副样子,太诡异了。 人人身上都有种打冷战的感觉。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村长,却不料村长比他们还傻眼。 本以为陈猛说话太夸张,这里面肯定有水分,却没想到都是真的。 这些都还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村长一看野兽脚印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这是嘉宝儿的杰作。 想想野兽们顺便给自己家地里上了肥,村长哭笑不得。 陈猛的脸都绿了,“村长,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吧?别跟我说你一点也不清楚,村里这么多地,为什么只有我遭殃了而你们几家却得了好,这不很明显就是你们针对我的吗?” 怒气冲得他对村长说话的语气都不客气了。 昨晚他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今天就被狠狠地打了脸。 这是被他换走了好地的人心里不解气,暗地里整他呢。 还别说,他想的还真对。 可惜的是没有证据。 哪怕事情这么明显了,但是只要人家不承认,他就没有辙。 更何况,村子里的人来了那么多,大家都看得出村长眼里的震惊不是装出来的。 他们都相信村长是无辜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事情能悄无声息地完成,必定是在夜里。 可是看看眼前这几个人,不管是村长还是老胡,包括老牛和老木匠,就连他们的家人和孩子们在内,没有一个人的眼圈是黑色的。都是一副睡饱了觉的红润模样,一看就没有熬夜。 由此可见,这些人都没有半夜出来干活的可能。 事情真的与这些人无关。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陈猛逼人换地,做事太过分,遭了天谴了。 脑中突然又闪现陈老太歪着嘴巴,口水直流的模样。 打了个冷战,大家自动离开陈猛三丈远。 “陈猛,你还是回去上炷香吧,这事情有些蹊跷,说不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作弄你家呢。” “是啊陈猛,你不能只因为人家地里上了肥就说你自己倒霉是人家干的。你仔细看一看,他们哪一个像是熬夜出来干这事的模样?” 陈猛抬眸看过去,确实没有一个人像。 可是,看看眼前踩得一塌糊涂的地,他又好不甘心。 “那他们家的地为什么就突然上了肥?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干的,谁会这么好心?” 众人面面相觑。 这也是他们心里的疑问,但是显然,看村长和老胡等人一头雾水的模样,恐怕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就没有掉到自己家里呢? 而被馅饼砸到的这几家,都和崔氏娘几个相处的好,平日里也对他们非常照顾。 难道真的像有人传言的那样,崔氏家里有大气运之人? 但凡是与她家作对的都会倒霉,比如陈家老宅。 而与她家交好的,都能跟着她家的福气走大运! 众人好像一下子解开了让自己快速转运的新技能,转眼间,村民们的脚步悄无声息靠近崔氏,她的跟前围满了满面笑容的人。 村长这个时候也醒过神来,认真地对陈猛道:“你说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果你不信,你可以随便找谁来查。” 一旁的村民也开始发话,“陈猛,这事你没有任何依据说是村长他们干的,你只是凭自己想象来认定的,那可不行。我们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建议,你晚上别睡觉,叫上你那几个大舅子们一起在地里巡逻,你自己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还别说,陈猛,你要是晚上出来巡逻,说不定真能查出点什么,还能顺便替大家伙都把地看好了,到时候我们都谢谢你啊。” 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陈猛一肚子气都没地方发。 如今就是不想承认都不行,他这是偷鸡不成还蚀了把米,中邪了。 地是换成了,一换到他手里就倒了大霉,而他换给别人的地当天晚上便变成了肥地。 摆明了就是在明晃晃地打他的脸,他还不知道该去找谁算账。 陈猛的脸一阵红一阵紫,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气得一跺脚,灰溜溜地走了。 众人散去,村长和孙大娘对视一眼,孙大娘拉着崔氏的手走在一边。 两个人心领神会,心里已经笑得快要忍不住,脸色却还得故作淡定。 一路回家,刚进院子,孙大娘就迈开大步冲进了后院。 嘉宝儿正在后院和小狼玩,孙大娘一把抱起她来,对着脸蛋狠狠地亲了两下。 “我的嘉宝儿,婆婆的好福宝儿哟,婆婆最喜欢的宝儿。” 嘉宝儿满脸懵。 发生什么了? 不是出去吵架吗? 这怎么还越吵越高兴了? 看这苗头,肯定是吵赢了啊。 此时,村长也背着手哼着小曲儿进来了。 罗毅正带着孩子们练功夫,看见孙大娘的举动,再一看直接过去将嘉宝儿背走转身出去的村长。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看向孙曦。 这才知道当初少主说这家的村长和奶娃子身上有古怪,是真的。 村长背着嘉宝儿去了刚换过来的那块地。 地里的禾苗刚刚返青,春风催促着他们的成长。 村长心里说不出的熨帖,“嘉宝儿,你跟爷爷说实话,昨晚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是,嘻嘻,是嘉宝儿做的。” 尽管心里有思想准备,村长心里还是小小的激动了一下。 “要是能把村子里的地全都上一遍肥就好了。”村长憧憬着。 嘉宝儿小手捂在脸上,哭笑不得。 别说她现在灵力做不到,就是能做到,村子里的地全上一遍肥,那得多少野兽下山?动静得多大? 不得把村里的人全都吓醒? 他们肯定以为天崩地裂了呢。 不过,想要大家的日子都过好,也不是没有办法。 比如,山上那一阵一阵闪耀的金光。 嘉宝儿伸出小胖手,拍拍村长的肩膀,指着山上对他道:“爷爷,那里,那里有好东西。” “啊?”村长使劲眺望,都没看出来个啥。 “什么好东西?” “那里闪金光,里面肯定有宝物。” 第六十一章 沾了大气运的光 宝物? 村长擦擦眼睛,再去看。 灰突突的山,刚转过春,树上新发的芽都是嫩黄色的,哪里有什么金光? 不过他觉得自己老眼昏花,肯定不能和嘉宝儿的慧眼相比。 “嘉宝儿,你说的是真的?真的能看见金光?” “是真的。爷爷,等山上雪化了,进去看看是什么吧。” 嘉宝儿也好奇那里到底有什么,她的灵识进去过,因为范围太大,晚上的金光又模糊,所以没有找到。 那就等白天清楚的时候,循着金光的方向,再去看。 听了嘉宝儿的话,村长连走路都觉得脚下打飘。 好像马上就要旧貌换新颜了似的,围着那些都上了肥的地块看一圈,这种预感变得更加强烈。 没等他们往回走,远处老胡和牛大爷过来了。 两个人一见村长的面就扯着嗓子喊,“村长,村长。” “嚷嚷啥?那么大声,吓着嘉宝儿怎么办?” 嘉宝儿从背后探出头来,对着跑来的两人咧嘴一笑,“胡叔好,牛大爷好。” “哎哟是嘉宝儿啊,好好好,嘉宝儿也好。” 不管什么年龄,也不管是谁,看见眼前这张胖嘟嘟笑眯眯的脸蛋,心都软的一塌糊涂。 老胡伸手从村长背上把嘉宝儿捞过来抱着,顺势掂量了一下,“小家伙又胖了哦。” 嘉宝儿的小眉毛瞬间耷拉下来了。 她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有人说她胖。 自从过完年,人人都说她又长肉肉了,小脸蛋圆鼓鼓的,可爱。 然后,就是一只伸过来捏她脸蛋的手。 好容易躲过去,她想出去找小狼,结果出门的时候腿太短,人太胖,身上穿的又太厚,咕噜一下子,像个球一样滚了出去。 看得众人哈哈大笑,捂着肚子直喊疼,眼泪都笑出来了。 从那以后不管谁说她胖,她都会伤心难过老半天。 好怀念在天界跟着师父混,没事就去找嫦娥的日子。 因为经常看美人,会激励她少吃东西多活动。 凡间没有嫦娥,最好看的隔壁媳妇也壮的像头牛,哼,娘亲和孙大娘做饭又那么好吃,她能不吃胖吗? 嘉宝儿嘟着小嘴,不想搭理老胡。 老胡把她往上托了托,对牛大爷道:“我就喜欢有个闺女儿,又香又软,比臭儿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转脸去捏嘉宝儿脸蛋,“是不是啊小嘉宝儿。” 眼看嘉宝儿的脸被捏红,牛大爷伸手把她抢过来抱着,对老胡道:“你那手没轻没重的,也就配有儿子的命。我可是真稀罕女儿,尤其是嘉宝儿这样的好闺女儿,谁见了会不喜欢?不说别的,我听有田说,每次嘉宝儿有了点好吃的好用的,都先想着给有田留一份。就冲这份善心,这闺女儿也是个有大福气的人。我就指望着老天爷好好照看她,能让她平平安安长大,嫁人生子,一辈子都顺遂如意。” 嘉宝儿都快哭了。 她也只是给了田哥哥几个鸡蛋,几把松子,几块肉干。 没想到看上去很不聪明的田哥哥,竟然都记在了心里。 刚刚被人说胖的不愉快瞬间忘到脑后,嘉宝儿眉开眼笑地抱着牛大爷的脖子,嘴巴甜甜地道:“嘉宝儿也喜欢田哥哥,也喜欢大爷。” 哎哟一旁的三个大老爷们全都化了,恨不得把小嘉宝儿扛在肩头,怎样宠都行。 眼见着地里干活的人越来越多,老胡只得小声问村长,“有人说咱们地里上的肥是跟着大有家的大气运沾光了,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怎么回事? 村长的眼神偷偷瞟向嘉宝儿。 真神就在你俩眼前,你俩还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能告诉你们吗? “不知道,我心里也不明白,过来走一趟,想找点端倪。” 村长一本正经地道。 老胡也点头道,“我们俩也是,越琢磨这事越觉得蹊跷,说实话心里都要高兴坏了,还得忍着别笑出来刺激到陈猛。您说这是哪路神仙帮的忙,给了咱们这么大的惊喜?回头我得多上两炷香,好好感谢一下天上的神仙才是。” 嘉宝儿在一旁小脑袋直点,“嗯嗯,感谢神仙,感谢神仙。” 也不知道师父在天上,会不会看见她做的这些事情。看她多懂事,都能给师父挣功德了。 中午的时候,孙大娘和崔氏做了一大桌子菜,比过年的时候还丰盛。 高兴得陈浩大壮和牛有田一蹦三丈高,反倒是一直是个小吃货的嘉宝儿,兴致缺缺。 孙大娘一问才知道老胡今天说她胖,她伤心了。 大家忍着笑,过来哄她,“能吃是福气,嘉宝儿是个福宝宝,胖点好看。” 呜呜呜,嘉宝儿更想哭了。 说了半天,她不还是胖吗? “宝姐,你别听我爹的,他那张嘴就爱胡咧咧。我们都喜欢你这样子,不喜欢瘦子。” “对对妹妹,我们不喜欢瘦子,只喜欢胖子。” “宝姐,你别怕,你就是再胖我也能背得动。”牛有田补充道。 嘉宝儿哇地哭了,眼泪哗哗的。 这些人不说还好,一说更确认了,她是个小胖子。 呜呜呜。 孙曦拿起一只鸡腿,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唔,好香啊,祖母,崔婶婶,你们俩做饭太好吃了,我怎么吃都吃不够。” 说完啊呜一口,撕下一块鸡腿肉。 吧唧吧唧咀嚼起来,鸡肉的香味钻入鼻尖,香得众人直吞口水。 嘉宝儿忘了哭,视线全在那只鸡腿上。 眼看着曦哥哥又咬下一口,她急了。 总共两只鸡腿,一向都是她的,照曦哥哥这吃法,用不了三口就吃掉一只,剩下那一只眼看也要保不住。 一着急,嘉宝儿忘了胖子的痛苦,跳下孙大娘的怀抱,伸出胖胖的小手,一把抓起碗里的另一只鸡腿就往嘴里塞去。 一口肉咬下来,浓厚的香味,嫩滑的口感,嘉宝儿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满足地喟叹一声。 胖不胖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接下来,孩子们又开始了抢饭模式。 嘉宝儿的碗里盛满了兔子肉,红烧肉,腊肉…… 吃得满嘴流油,小肚子撑得鼓鼓的。 家里吃饭的人多,晒出来的肉快没了,吃完饭她得再和哥哥们去山上弄点肉回来。 这样想着,一块腊肉又被她塞进嘴里。 第六十二章 这次该吃我了 午饭后,孩子们簇拥着嘉宝儿上了山。 村子里那几个跟着练功夫的小子也一起上了山,他们都听父母说过,嘉宝儿家里有着大气运,让他们好好玩,一切都听陈家小子的。 山上的草丛里已经有了点点绿意,积雪下藏了一冬的野菜,随着积雪的融化,快速清醒过来。 这个时候的野菜是最好吃的,村民们干活的间隙都会到山脚下挖一点带回去。 看见孩子们浩浩荡荡要上山,身后还跟着崔氏和孙大娘,众人连忙打招呼,“这是要去干什么?需要帮忙吗?” 孙大娘笑着回道:“孩子们要上山玩,我和然哥儿娘过来看看房子,透透味,过几天就搬过来了。” “啊?快搬家了啊?什么时候搬记得说一声,我们也过来搭把手。” “好,到时候少不了得麻烦大家。”崔氏也笑着说道。 日子越过越有底气,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往日大了许多。 阳光正足,爬山的孩子都热出了汗,外面的棉衣已经穿不住,脱下来背在肩上,从远处看,就像一群小兽,蜿蜒而上。 领头的是牛有田,他背着嘉宝儿,比那些空着手的爬得还要快。 两个人早早爬到半山腰,嘉宝儿左瞧右瞧。 突然,眼前金光一闪,差点耀到她的眼。 在另一座山的山脚下,就是光的根源。 嘉宝儿立刻支棱起来了。 找了这么久,如果不是背面的积雪还没化,真想今天就带大伙儿过去看看。 那金光在她心里存了好几天,已经成功勾起了她的兴趣。 她发现一件事情,随着自己救人数目的增多,她的灵力越来越浓厚。 如果不是灵力足够多,这片金光原先是她看不到的。 如今,她可以很轻易地看清山顶上各种颜色的雾气,而且还可以用自己的灵识过去一看究竟。 但是灵识出窍的时候,她需要睡一觉。 风从山上吹过来,带着初春的凉气,这个地方不适合睡觉。 嘉宝儿遗憾地再看一眼山那边。 再等几天,雪就化开了。 希望到时候找到的东西不会让她失望。 孩子们终于追了上来,累得气喘吁吁。 飞在头顶的两只鸟呱呱直叫。 “这群笨蛋,太墨迹了。” “可不嘛,我都飞了好几个来回了。” “我也是,我还看见那边有笨狍子跑呢。” 狍子? 孩子们瞬间挺直了身子。 想起狍子身上肥得流油的那一堆肉,顿时觉得晚上的饭桌可以再丰富一些。 “狍子在哪里?狍子在哪里?” 孩子们仰着脸,追在八哥和鹩哥的后面问。 鹩哥儿骄傲地鼻孔朝天,想说狍子早跑了,又恐维持不住自己的这份骄傲。 于是对八哥道,“你再去那边看看,野狍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看见了回来告诉我。” 八哥很不乐意,“你不会自己去吗?我刚刚才飞回来,还没歇口气呢。” “喂,咱们下来之前老头儿是不是让你什么都听我的?怎么?下来了你就想造反啊?” 鹩哥气势汹汹。 孩子们听不明白,只知道鹩哥说话挺冲。 陈浩责备它道:“你好好说话,你又不累,干什么非得让它去,你自己去不成吗?” 鹩哥刚要反驳,那边嘉宝儿过来了,“你俩都去看,不去就拔毛。” “对,拔毛。”身后牛有田说道。 “好好好,去还不成吗?我说小主子,您能别动不动就拔毛吗?”鹩哥抱怨道。 “怎么那么多屁话,还不快滚。”孙曦一个石子扔过去,吓飞了鹩哥和八哥。 这次他也跟了来,想亲眼见识一下嘉宝儿是怎样空手套黄羊的。 如果没有黄羊,套只狍子什么也行。 他的人早已经打听过村长的状况,如今他可以十分确定,家里那些异样之处与村长无关,全都是嘉宝儿带过来的。 孙曦嗖嗖几下上了树,嘴里叼着一根草,吹出一曲悠扬的小调。 罗毅几个腾跃,从山下赶了上来。 噌一下跳上孙曦躺着的那棵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寻找少主的那帮人已经在另一个山村找到‘少主’,并把人带了回去。他们派出来的人也全都撤走了,这边,暂时安全了。” 孙曦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被带走的那名少年是从小培养的死士,随时做好了为主子牺牲的准备。 只要不是当场被杀,就还有逃生的机会,对于一名死士来说,这是主子给他最大的恩典。 鹩哥飞了回来,指着远处对嘉宝儿道:“那边,八哥在那边等着,傻狍子在那边。” 气喘吁吁,容它歇口气再说:“两只傻狍子,一只鹿,还有一些其他东西。” 可累死它了,连口水都没喝,喉咙里就像着了火。 大家使劲去看,才在很远的地方看到一个小黑点,那小黑点一直在半空中忽上忽下地飞,不用猜也知道是八哥。 那么远啊。 大家伙失望了。 根本就过不去,即使没有背面的积雪,光是爬山,天黑都到不了。 更何况等他们到那里的时候,狍子和鹿又不可能乖乖地等着他们,早就没影了。 唉。 大家耷拉下脑袋,四散开来。 山上还有其他可以入口的东西,孩子们从小跟着大人上山干活,自然认识许多。 一会的工夫,就有人挖到了一堆野菜,还有人找到几个野鸡蛋,高兴地拿给嘉宝儿看。 而嘉宝儿已经在牛有田和陈浩的保护下,找到一处背风向阳的地方,呼呼大睡。 树上的孙曦无奈地望天。 奶娃子睡成这副样子,他想要看稀奇的目的是别想实现了。 此时的嘉宝儿,已经让灵识飞到了鹩哥所指的地方。 等她灵识落地的时候,野狍子和鹿儿全都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盯着她。 “小,小灵仙!” 确认是她,一群小兽激动地涌了过来。 “吃我吃我。” “该我了,该我了。” “别急,是我先说的。” 嘉宝儿伸手摸摸它们的头,数量太多,摸不过来。 “都别抢,这次要两只狍子一只鹿,再来几只兔子,嗯,”她想了想,家里的鸡蛋吃的太快了,“再来几只野鸡,要下蛋的,都到新房子那里去。” 反正过几天就要搬家,村长家的那些都给他们留下,她再重新召唤就行。 第六十三章 自己赶自己的小兽 等嘉宝儿分派清楚,没有被选到的小兽黯然离开。 而被选到的那几只,则在嘉宝儿的指挥下,穿过山底浓密尚未返青的干草和荆棘,向着村子进发了。 山脚下正在挖野菜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在野狍子和鹿的带领下,一群兔子和野鸡浩浩荡荡地从远处快速掠过,没等大家追过去捕捉到,它们已经走到陈大有家的新房子那里。 再然后,在大家不可思议的目光里,小兽们迈着小短腿跨过大有家的门槛,自己把自己赶到后院盖好的圈棚里,这才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 这样的情形,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就连正在院子里忙活的崔氏和孙大娘也惊呆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时起了一个念头:这是嘉宝儿干的。 面对涌进来那么多探究的眼神,两人讪讪一笑,孙大娘道:“这是我们家救回来的那个罗师父,他懂点兽语,定是他让这些个小东西到家里来的。” 众人:…… 嘉宝儿:…… 罗师父这下更出名了。 眼见着一切都已妥当,嘉宝儿迅速将自己的灵识召回,在其他孩子还没尽兴的时候,缓缓地睡醒了。 “哥哥,冷,回家。”嘉宝儿胖胖的短胳膊抱着二哥的脖子,声音软软道。 这一声撒娇直接将树上的孙曦也吵醒了。 头一次在太阳底下睡觉,竟然没有像以往那样全身毛孔都难受。 保不齐,是在村长家吃住久了体质也改变了的缘故。 满含深意地看一眼嘉宝儿。 小家伙出门之前说带大家找肉吃,怎么来了这里就睡觉? 哪怕鹩哥已经指出那些小兽的位置,也没见她有什么行动。 想不通,孙曦从树上跳下,罗毅将孩子们唤回来,一行人背着些野菜和鸡蛋下了山。 连只兔子都没能捉到。 刚到山脚下,就听说了嘉宝儿家里进狍子的事情。 众小子一窝蜂地跑进嘉宝儿家去看,大大的后院,被野鸡兔子挤得热闹非凡。 而那两只狍子和一只鹿,连根绳子也没栓,看见这么多人进来竟然连跑都不跑,就那样懒懒地看了眼大家,又重新趴下晒太阳。 我的天。 真特娘的开眼了。 孙曦和罗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妖精,绝对有妖精。 不是眼前的兽是妖,就是那个奶娃子是妖。 不然,如今这一幕又该如何解释? 孩子们更是惊奇地叽叽喳喳。 “陈浩,这是怎么回事?野狍子怎么跑你家来了?” “是啊陈浩,明明听八哥说它们在好远的山头那里啊。” “这可能不是那两只狍子,不然它们怎么过来的?” “哇,太好了,你看它们都不跑。” “可不嘛,它们都不害怕咱们。” …… 陈浩张大了嘴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不好。 他就是跟着上山,结果妹妹要睡觉,他连野菜都没挖一棵,妹妹醒来就下山了。 崔氏和孙大娘过来,对罗毅道:“请罗师父帮个忙,把老头子和老胡,还有喜木他们叫来,叫来以后把狍子和鹿宰了,给大家伙分分肉,今晚都吃点荤腥。” 罗毅一拱手,“马上就到。” 转身出去了。 他腿脚快,会轻功,村长他们要是不在家,再到地里去喊人,不会耽误时间。 果然,没过多一会,村长和老胡他们便带着砍刀斧头来了。 后面牛大爷推着小推车,车上有几个桶和盆。 “一会接点血,好吃。”老胡笑呵呵地道。 正在地里干着活呢,罗师父就喊他们来分肉,想想心里都美。 不用说,又是嘉宝儿的功劳。 陈大有家可真是捡了个宝,连带他们都跟着吃香喝辣。灾荒年间的寒冬,村子里一个人都没饿死也没冻死,说不定就是因为他们村里有福宝的缘故。 昨儿个隔壁康山村的人还问他,为什么他们冬天有粮吃。 他说大家都省着点,再加上野菜挖多了晒干,混着糙米煮一煮,也就这么熬过来了。 一点都没敢说去年去水潭边拉粮食,和偶尔打猎有肉吃的事情。 今天他跟村长一说,村长还称赞他回答的好。 他们心里都有共识,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小嘉宝儿,不能让其他人觊觎。 狍子和马鹿很快便宰杀好,村长把肉切成许多小块,每户人家差不多能分到五六斤肉。 大家欢天喜地地连声感谢,尤其是那几个让儿子跟陈浩混的,和刚才招呼要帮崔氏搬家的,都觉得自己打开了过上好日子的密码,那就是与陈大有家交好。 只有陈猛和苏屠户,还有在镇子最大绸缎庄当账房的胡二,这几家拿了肉也不高兴。 因为有半只狍子和半只鹿留给了崔氏,还有那些野兔和野鸡没有拿出来分给大家。 既然是山上跑下来的,那就应该是全村人的,凭什么给崔氏留那么的多。 几个人站在门口骂骂咧咧,还想鼓动其他人跟着一起闹。 没人接他们的茬,他们也不走。 老胡实在气结,拿着砍刀便冲了出去。 “妈的,越给越惯出毛病来了。把肉给老子拿回来,一点也不给你们,王八羔子。” 一边骂,一边把手里的砍刀举得高高的,一副拼了命的架势。 吓得陈猛拉着胡二就跑,苏屠户跑在后面,差点被老胡的砍刀砸到。 村长赶紧出去假装拉架,这才把老胡“劝”回院子。 看着跑的比兔子还快的几个人,老胡呼哧带喘。 要不是怕罗毅出去打人下手没有轻重,真想让罗毅把他们都扔到山上去,让他们自己去山上喂狼。 欺软怕硬的东西,纯粹就是欠揍。 小插曲很快过去。 不能让它影响到大家吃肉的好心情。 又是一个飘满肉香的夜晚,哪怕是那几家不服气的,今晚也都吃得满嘴流油。 只是第二天,隔壁康山村的村长老刘就来了。 看得出老刘非常不高兴,一见村长的面就埋怨开了,“老孙啊,不是我说你。当初你们一群人逃难到这里来,还是我想方设法带你去镇子上找人,又带你去县衙里找人,这才将这块地方划给你们村,从此县里多了个康河村的。为了让你们安身立命,我又出面帮你们找人,把周围山地也都划到了你们村。你凭良心说,我刚才说的是不是实情?” 第六十四章 打死也不离开村子 “是,是,你说的都对,”村长笑呵呵地把老刘迎进屋,招呼孙大娘赶紧上茶,“就是因为知道你们村好人多,所以咱们两个村子才一直有那么多通婚的嘛。” 老刘坐下来,接过村长递给他的茶碗,“既然你都明白,那我问你,年前你们村知道山里面有那么多粮食,你带人去驮回来,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你知不知道我们村去年冬天又饿死了几个?你,你不觉得自己心肠太硬了吗?”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想起饿死的几个人,都是村子里的鳏寡孤独,心里顿时生出颓败的滋味。 都是自己这当村长的没能耐,不能像康河村的村长这么有办法,唉。 连年干旱,周围村子的年景都不好。 每年冬天各个村里都有冻死的饿死的,然而今年康河村就没有。 本来他就在心里嘀咕这个事呢,昨天村子里几户在康河村有姻亲的人家,就收到了姻亲们送来的肉。 陈猛的老丈人刘大山就是康河村的人,陈猛过来送肉的时候被舅子们留下喝酒。 酒一喝多,就开始骂起了人。 先是骂村长做事不公平,接着骂谁把他的地给霍霍了,越说越糟心,忍不住将去年村子里分粮食的事情说了出去。 以前他一直没有告诉丈人家,不是因为他听村长的话,而是他担心告诉老丈人之后,舅子们会上门借粮食。 结果酒一喝多,忘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统统说出来了。 第二天刘大山找到老刘,说了康河村这些事。 老刘一听,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当即站起身来,到康河村找村长来了。 村长被老刘找的有些赧颜,却又不能把实情告诉老刘。 嘉宝儿就像他的亲孙女一样,他要好好保护。 “那个,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当初听游方僧人说的时候,我也是半信半疑,带村里人进山还想着如果没有粮食就顺便带大家打点猎物回来吧,” “没想到山路难走,大家差点把命丢在外面。粮食拉回来以后,我更没有资格把大家豁出命弄回来的东西随便分派出去,只能在村子里分了分,” “哪怕是那些没有跟去山上的,也一个不落的都分了粮食。这样做的目的还不是为了他们可以把粮食匀一些给自己的姻亲。反正我们村的姻亲大多都在你们村,我这也是变着法的帮扶你们村了,” “你也是当村长的,当村长的难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敢拿着大家伙的东西做人情,村民们还不得把我掀下来啊?往后我再说点什么事,谁还会听?唉。” 长长地叹息一声,村长结束了诉苦。 除了没有说出嘉宝儿的事,其他事情他说的都是实情。 显然老刘也明白这一点。 跟着村长叹了口气,点点头,“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是心里堵,才过来找你说说话的。你说咱们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康山村的人当时也是躲避战乱搬迁过来的,他们来的早,选了一块相对来说还算好一点的地。 但是也仅够维持温饱,稍微遇见旱涝灾害,村里就会有人饿死。 说起来,周围三四个村子都是出了名的穷,这也是他们相互通婚的原因,因为其他地方的人根本就不愿意嫁过来。 两名村长都沉默了,谁能告诉他们,穷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中午村长把老刘留下来喝酒,喝着喝着,老刘打开了话匣子。 大家这才知道粮食的事情是陈猛泄露出去的。 等老刘回去的时候,村长让罗毅找了个独轮车,把喝醉的老刘放在上面,另一面放着送他的腊肉和腊鸡,还有几斤糙米,将他送回村子。 刚一送走,村长便带着人去了陈猛家。 当初分粮食的时候就说了,谁要是敢泄露出去,大家饶不了他。 幸亏康山村的村长不是心术不正之人,如果是,一过来就说那粮食是他们村藏在那里的,今天这事就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对于陈猛这种动不动给村子招灾引祸的人,不收拾一顿根本就不能解恨。 他要是不服,就趁早滚出这个村子。 嘭嘭嘭的敲门声和村长一路上招呼人的声音,让陈猛家门前围满了气愤的村民。 见陈猛家大门紧闭,有人上前去踹门。 屋里的陈老太听见,嘴里呜哩哇啦乱叫,把在另一间屋里睡觉的陈猛惊醒了。 昨晚喝多了,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懵。 喊了两声刘氏,刘氏到河边洗衣服去了。 自从分了家,这些活再也不是崔氏的,得他们自己来干。 好容易爬起来打开门,陈猛被眼前的人把酒吓醒了。 “村长?你,你这是干嘛?” “陈猛,是你把咱们村子分粮食的事情说出去的?”村长盯着他,严肃地问。 “我,我……”陈猛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我就是随口一说” “去你的随口一说。”村长身后一个叫孙义的年轻后生,气得就要过来打他。 当时每家都分到了粮食,孙义家里也是。 孙义的哥哥孙仁已经成亲,孙仁丈人家想来借粮,孙仁娘只给了一点点。不是不帮扶,而是孙仁丈人家的人太懒,帮多少也不够。 为了这个,孙义娘一再警告他嫂子不许回娘家说,如果不听就休了她。 没想到却被陈猛泄露了。 这下嫂子娘家的人又要来闹了。 孙义头都大了,看见陈猛,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打。 陈猛也不敢还手,只得捂着头,连连告饶。 “当时分粮食就说过,谁要是敢泄露出去,就把谁撵出村子,你还记得吧?”村长让人拦住孙义,问陈猛。 陈猛一听急了。 他可不想走。 别看他成天骂骂咧咧抱怨,心里可比谁都清楚,康河村再穷偶尔还能分到粮食和肉。 而周围村子更穷。 他要是离开这里,只能投奔康山村。 真到了那个时候,就只有他给舅子们干活看人脸色的份,没有他在这里当家作主的份了。 “我不走,村长,我不走,我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忘了自己说了些什么,我真不是故意的。” 陈猛抱着村长腿,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身后两个孩子从屋子里出来,看见这一幕,哇地吓哭了。 陈老太在屋里呜哩哇啦地叫,说什么也没人听得懂。 一时间院子里哭声叫声求饶声,乱成一团。 第六十五章 石头后面藏着人 孩子一哭,村长就硬不起心肠了。 但是又不能就这么轻易饶过他,给老胡使了个眼色,一脚踢开陈猛。 老胡和孙义上前一边一个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拎到孩子们看不见的地方,“陈猛,村里不想留你这样的害群之马,你今天要么滚出去,要么挨顿死揍。分粮食的时候兄弟们就说过,谁要是敢出卖大家,就给谁一顿拳头吃,你忘了,兄弟们可没忘。” 说完一声招呼:“都过来,狠狠地打。” 众人一拥而上,拳头纷纷落在陈猛的身上。 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直找不到揍他的理由。 拳头憋了那么久,今天终于可以释放一下,谁也不肯收力,直把陈猛揍得鬼哭狼嚎。 打到最后,陈猛已经鼻青脸肿,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 要不是村长叮嘱老胡别打出毛病来,有人恨不得给他敲断两条腿。 等到众人把陈猛拖到村长眼前,村长呲了呲牙,想笑,还得忍着。 “看在孩子份上,还看在陈志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往后再有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打断你的腿,再把你扔出去,不信你就试试。” “不敢了,村长,我再也不敢了。”陈猛嘴角被打出了血,说话有些疼,但再疼他也得赶紧表态。 再不表态,被撵出去怎么办? 这顿揍差点要了他半条命,吓尿他了。 不是,刚才被人一脚踢在屁股上,他当场尿了。 直到众人簇拥着村长离开,陈猛才在刘氏的搀扶下一点一点挪回了家。 自此很长时间,他都不敢再露面,果然老实了许多。 …… 天气一日暖和过一日。 山背面的雪渐渐化开,山路露了出来,终于可以爬了。 嘉宝儿和村长一合计,找来老胡罗毅,还有非要跟来的孙曦,一起上了山。 这一次背上嘉宝儿,就不用找太多理由了。 都是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最亲近的人,哪怕罗毅和孙曦没有参与,一个是村长的孙子,一个是孩子们的师父,都不是外人,自然也无须多加解释。 众人心领神会,一路满怀期翼,向村长手指的方向爬去。 孙曦时不时地看一眼嘉宝儿,那个从出门就趴在老胡背后吃糖糕的奶娃子,明明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人儿,却总让人捉摸不透。 上空跟随的两只鸟,一边飞一边嘴碎,“啊呀,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到?” “我去前面看看,你在这跟着他们,等我回来再换你去前面飞。” “凭什么,不好我先去前面看,你在这陪着?” “别哔哔啊,老头儿让你听我的,你就得听我的,你要是不听,我就让老头把你弄回去。” “嘁,说的好像你就能看见老头儿时的,吹牛也不怕闪了舌头。” …… 众人也不知道它们说的老头儿是谁,只知道这两只鸟是出了名的大嘴巴,谁都管不了它们,除了嘉宝儿。 果然,嘉宝儿吃够了糖糕,冷冷地抬眸看了眼天上那两只鸟,软软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再吵架,拔毛。” 扑棱一下,两只鸟破防。 小主子除了这个也不会别的了。 不过对它们来说也足够,因为小主子真的能说到做到。 拔光毛的鸟…… 两只鸟打了一个寒颤,直接闭紧了嘴巴。 孙曦兴致满满,“小奶包,你是怎么让那两只大嘴巴听话的?” 不等嘉宝儿回答,天空传下鸟说话,“你才大嘴巴,你全家都是大嘴巴。” “我们看见有人在幽会,还是断袖在幽会。” “咕咕咕,咕咕咕。” 笑的不怀好意。 不知不觉间,众人又爬了一座山头。 站在山顶上,嘉宝儿看了眼金光闪耀的地方,离得越来越近了。 而且幸亏走近才发现,那金光竟然是从两个不同的地方发出来的。 两个地方离的不远,再加上有山峰挡住视线,所以被看成了一束。 难道说,那宝物竟然有两种? 嘉宝儿心里暗暗雀跃。 这一下,帮村长圆梦的脚步越发近了。 众人停下歇息。 眼前层峦叠嶂,烟云笼罩,令人无端便生出敬畏之意。 村长看着远处,那里是嘉宝儿刚才悄悄指给他看的方向。 嘉宝儿将离得最近的一处金光先指给了他。 目测再翻一座山,就该到了。 微风拂过,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草丛穿过,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微风传入耳中。 罗毅最警觉,当即便竖起耳朵,左右逡巡起来。 声音又没有了。 正当罗毅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嘉宝儿对着天上的鸟儿啾啾叫了两声。 “去看看,那些巨石后面是什么?” 鹩哥八哥腾地转身,向着斜后方的巨石而去。 巨石后面藏着的人根本就没往天上看,更不会想到,他们早早地藏身这里,满以为不会有人发觉,却不料会被天上的鸟儿给破了局。 鸟儿很快便飞了回来,聪明的它们是不会大声叫嚷的。 翻下云端,两只鸟落在嘉宝儿的肩头,悄声道:“那边石头后面,藏了好几个人,有五个六个,对,是七个人。” 一旁的八哥儿也附和:“对,是七个人,分散开藏着,身上还带有刀剑。” 它们可不是凡间那些蠢鸟,什么都不懂。 天上什么样的神仙它们没见过?何况区区几个人间的杀手。 罗毅和孙曦顿时一惊,身上瞬间杀气侧漏,就连身边的村长和老胡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石头背后的人为什么要藏着? 为什么还佩戴刀剑? 这年头但凡的随身佩戴刀剑的,不是杀手就是奸细。 想起救起孙曦时他那满身的剑伤,村长的心跳顿时漏掉一拍。 这些人,莫非是冲着孙曦来的? 嘉宝儿趴在老胡的背后,感觉到了众人的惊恐不安。 仿佛无心一般,她喃喃地对村长道:“刚才还说笑,现在不说了,会不会被坏人怀疑?” 一句话猛然惊醒众人! 不管那些人是冲着谁来的,都不该引起他们的警觉。 老胡讪笑一声,故意将声音起高了一点,“刚才过去的是野兔还是狍子?我刚才都不敢说话了,结果还是让它跑了。” “是,是啊,”村长随身附和,“好像,是兔子吧。” 第六十六章 野狼又立功了 孙曦对罗毅使了个眼色,罗毅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在石头的掩护下,慢慢往后退去。 有了石头的掩护,多一个人少一个人,还真不好确认。 而藏在巨石后的那七个人,却被监视得严严实实。 是天空中飞着的两只鸟立了大功。 两只鸟换着班的在那几个人上空飞翔。 每过一会换回来,落到不被发现的地方,将看到的情形告诉小主子。 听见它们说话的孙曦脑中迅速判断周边的情形。 那几个人的穿着,他们身上的佩剑,孙曦再熟悉不过。 正是大哥豢养的那帮杀手。 还以为自己用偷梁换柱之计蒙混过去了,却不料大哥如此谨慎,依旧派了人在外面追查。 如今找到他了,还做了这些准备,看起来,今天这一番厮杀是避免不了的了。 孙曦手中拳头握紧,眸子暗沉狠戾。 杀这几个人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可他不想连累村长和嘉宝儿他们,更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武艺超绝。 收敛心神,孙曦抱了抱村长,“爷爷,这些人是冲我来的。当初救我的时候,我身上的伤就是他们干的。没想到躲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一会我和罗师父留在这里收拾他们,您和胡叔带着嘉宝儿,从侧面悄悄离开。不用担心他们会找到您,我不会留一个活口。过后,也不用上山来找我们了,处理完这些人,我会从这里离开,免得再被人盯上,连累到大家。” 话还没说完,村长的眼泪就下来了。 早就把曦儿当成亲孙儿,哪里会舍得他就这样离开,还不知道自家老婆子该哭成什么样子,这么好的孩子,呜呜呜。 嘉宝儿和老胡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见村长哭,老胡这大老爷们也跟着抹眼泪。 唯有嘉宝儿眨巴眨巴黑葡萄一般的眼睛,仰脸,对着上空的鸟儿啾啾了两声。 就见八哥突然腾空高飞,左右看了看后,直接对着一个方向便俯冲过去。 而那帮人上空的鹩哥一动不动,依旧监视着他们。 村长哭得眼泪模糊了双眼,拉着孙曦的手,心里满是不舍,“孩子,没有别的法子了吗?爷爷不怕连累,爷爷就是担心你,离了这里你还有哪里可以去?” 一个连家族都不提一下的人,定是家族做了什么事伤透了他,如果就这样离开村子,还有什么地方会是他的家? 一想到孩子没有家,他就揪心的疼。 眼泪再次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孙曦只觉得自己眼眶酸涩,鼻子也堵得丝毫不透气。 强忍着别过脸,想将眼里的泪压回去,却突然看见嘉宝儿在对他笑。 他一愣。 都这个时候了,这丫头没长心吗?竟还笑的出来。 “曦哥哥,你不用走了。”小丫头露出米粒般的牙齿,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见他不相信,嘉宝儿又说了一句,“一会你就知道了。” 突然,罗毅偷偷潜伏的那一面传来呼隆隆的奔跑声,不等大家恍过神来,就见一群野狼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它们的目标,正是藏在巨石后的那几个人。 那些人正聚精会神地等着孙曦出现,连点动静都没有发出。 他们自认为孙曦什么都没发觉,只等着一会孙曦下山走到附近的时候,从巨石后一跃而出,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以往,他们不敢确定能杀得了他和他身边的暗卫,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他的身边还有老人和孩子,孙曦有所顾忌,他们就有了可乘之机。 这一次,再也不会让他逃脱了。 正这样想着,就听见身后,不,不光身后,是整个周围,都传来呼隆隆什么奔跑的声音。 声音密集,震得他们趴伏的那片山都在颤抖。 惊恐中他们抬起头,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发现,四处去看,就见一群野狼气势汹汹地向他们奔了过来。 吓得那几人像被蝎子蜇了似的,腾空跳起来,就想找地方躲避。 任是武功再高强的人,见到成群结队的野狼,也不敢与其缠斗。 会被这群嗜血的东西撕烂的。 然而他们的躲避已然是晚了。 狼群蜂拥而至,从四面八方挤过来,而他们躲藏的地方树木稀疏,他们就是想跳上树去躲藏都没有那么多树让他们躲。 更何况上面还有两只虎视眈眈的鸟,随时准备对他们的飞腾砸上一石头。 这还不包括已经发现他们的孙曦和罗毅。 那群野狼,越过村长罗毅他们,直奔那七个人而去。 不过须臾间,那七人就被狼群围攻了,剑出鞘,挥舞乱砍,被砍倒的野狼流出许多血,被撕咬的杀手也出了血。 新鲜的血腥味刺激着狼群,它们更疯狂了。 自从小灵仙来到这里,它们再也不敢随便咬伤周围的人。 这一次竟然是小灵仙恩准它们随便咬随便吃,太过瘾了。 咔嚓咔嚓。 一个杀手被咬中了脖子,没来得及惊呼救命,就被密密麻麻的野狼撕咬争抢,你一口我一口,不过眨眼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消失在眼前。 只有一副带着血丝的骨架竖立在风中,骨架上的脑袋和大睁着的眼睛,无不显示着他的惊惧和绝望。 剩下的六个人已经无法形容此刻的恐惧,那种毛骨悚然是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葬身野狼腹中。 咔嚓咔嚓,又是一个杀手被咬中,这次先被咬伤的是拿剑的手。 手腕连同着长剑一齐断开,落在地上,野狼嫌弃地一脚踢开,冲着杀手的肚子一口咬了下去。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从野狼奔来的时候,孙曦就把村长老胡和嘉宝儿拖到山石后头藏好,生怕他们看见这血腥的一幕会做噩梦。 此时看见野狼撕咬杀手的场景,忍不住冷汗直冒。 就连藏在另一侧时刻防备的罗毅也打了好几个冷战。 太凶残了,太可怕了。 终于,最后一个杀手被野狼吞进肚里,然后,野狼像受过训练似的,将剩下的骨架和头颅又咔嚓几下,分食殆尽,狼太多,都不够分。 直到将战场打扫干净,除了杂乱的草丛里有血迹,以及掉落在地上的长剑木牌,再也看不出这里曾有打斗的痕迹。 头狼威风凛凛地站在石头上,仰天长啸,向小灵仙汇报它们的战绩。 罗毅首先从石头后面跳出来,试探地向前摸去。 捡起地上的长剑和木牌,又迅速后撤离开。 孙曦紧张地看着这群狼,刚刚啃过生肉的它们,伸出长长的红舌头,又将嘴角的血迹舔舐一遍。 汗毛都竖起来了。 第六十七章 玉矿山 村长和老胡老老实实地躲在石头后。 村长怀里抱着的那个小丫头,却从随身背着的小布包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煮熟了的鸡蛋。 认真地往石头上一磕,鸡蛋破了皮,那双肥肥的小手又开始认真地剥起了鸡蛋皮。 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她都没看见也没听见,都不如现在眼前的鸡蛋更重要。 似乎感觉到了孙曦的注视,嘉宝儿抬眸一笑,“曦哥哥,你吃鸡蛋吗?” 孙曦:呃…… 狼群散去,来时多么汹涌,退时就多么迅疾。 等到一切都回归平静,村长和老胡想走出来,这才发现腿都软了。 又是一次死里逃生。 又是野狼救了他们。 看看一脸淡定专注吃鸡蛋的小奶娃,他们要是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也真算白活了。 这一次,就连孙曦和罗毅都一脸震惊,紧紧地盯着嘉宝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嘉宝儿的嘴里塞满了鸡蛋,噎得她梗着脖子往下咽。 村长连忙从腰上摘下水囊,打开盖子喂她喝了两口水,这才将噎得直翻白眼的小嘉宝儿解救过来。 “爷爷,呜呜呜,差点噎死我。”眼泪说下就下,刚才吓死她自己了。 要是叫天上的那帮老家伙知道她是噎死的,他们能笑出屁来。 “你,是怎么让野狼听话的?”罗毅眸子里有炽热的光,像看一件宝物一样看着嘉宝儿。 本来以为的一场惨烈的生死厮杀,结果根本都轮不到他们出手,就被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而那些凶残的野狼竟然甘心为她驱使,天啊,如果这身本领能为少主所用,少主大业所成,将指日可待。 仿佛看见了他心里的想法,孙曦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就让罗毅打消了刚才的念头,少主对这些人有多么在意,他是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让他打这些人的主意。 他要是敢,少主能将他永远发配去边疆。 他不敢。 嘉宝儿还没回答什么,头顶上的两只鸟先叽喳开了,“我就说姓罗的最笨吧,你还说最笨的是二公子,现在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吧?” “喂,喂,姓罗的,”八哥大叫,“是你爷爷我去找来的野狼,野狼听我的话,你要羡慕,也该羡慕我,懂吗?” “哈哈哈哈,你让他叫你爷爷,小心他再捏死你。” “我呸,他要是没捏过我我还不这么叫他了。” …… 罗毅脸色铁青,恨不得腾空而起,一把抓住那只大嘴鸟。 鹩哥警惕地对八哥道:“你小心点,他好像很不服气。你说他笨,还让他叫你叫爷爷。” 八哥翻了个白眼,累了,不想说话。 能叫它爷爷,那姓罗的还烧高香了呢。 别以为谁都可以认天界的神灵当祖宗。 尽管八哥叫的欢,大家心里可非常明白,是嘉宝儿救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尤其还一个活口都没留,连回去传信的可能性都断绝了。 罗毅和孙曦除了震撼,还有感激。 嘉宝儿不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吃完鸡蛋,她又想果子吃了。 要是在天界就好了,什么时候都有各种酸甜可口的果子吃,可现在,唉,师父好狠心啊。 看了看依旧闪耀的金光,嘉宝儿也不惦记吃点什么东西了,伸了伸腰,对村长道,“爷爷咱们走吧,前面快到了。” 一派云淡风轻,一点不被刚才的事情所影响,连大人看了都脸红。 殊不知,她根本就不明白什么跟什么。 只知道有人要使坏,听起来就是曦哥哥和罗师父半夜跑出去谈论的那一帮坏蛋。 而且听曦哥哥话里的意思,这群人还想要他们的命,这她可容忍不了。 她是小灵仙哎,竟然有人想杀死她最在意的人? 那怎么能行? 于是她让八哥去找野狼来,直接送他们去投胎。 而且因为是她发了话,这几个人就是投胎也投不到好地方去。 他们身上沾染了她的怨气,冥帝感知到以后,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样的面子,冥帝还是会给她的。 嘉宝儿哼着小调,一听就是跟孙曦学的,哼完又趴在村长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 村长连连点头,抬眸看看隔着一座山的地方,蹲下身子,“来,嘉宝儿,爷爷背你,咱们出发。” 罗毅和孙曦连忙阻拦,尤其是孙曦,心疼地扶起村长,“爷爷,我背她。” “老爷子,我背她吧,”罗毅也道,“这丫头什么都吃,胖的很,您这么大年纪了,爬山背着她会累坏的。” 嘉宝儿:真想踹死你,再说我胖,我让八哥揭你老底。 春日暖阳,山路两旁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 孙曦摘了许多花给嘉宝儿,刚才的刀光剑影仿佛不存在,大家都不再提起。 村长念叨了一路的宝物,已经离此不远。 嘉宝儿能明显感觉到一股浓厚的灵气扑面而来,温润,柔和,宁静。 转过山脚,眼前豁然开朗。 宽阔的山谷里面,一半是积雪一半是鲜花,中间一条瀑布从天而降,瀑布的水不知道流向了哪里,将河水旁的石头冲刷得晶莹剔透。 竟然是玉石! 孙曦惊呆了。 成色这么好的玉石,天啊,这些人知不知道一块能做多少首饰,在京城能卖到多少钱? 来不及让他细想,更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沿着散落的玉石追溯,罗毅发现了端倪。 山谷背阴的那一面,扒拉开积雪,就会发现山上的石头与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那些石头中间夹杂着一些颜色不一样的石头,用积雪一擦,隐隐显出了玉石的晶莹。 自行脱落的一些随着山洪流到河道里,河水冲刷之后,石头表面的杂物被冲洗干净,露出坚硬而美丽的玉质。 颜色青中带绿,透着莹润的光辉。 看着罗毅和孙曦惊喜的神情,村长和老胡不明所以。 “曦儿,这石头能干什么?” 村长问。 不就是块稍微干净好看点的石头,孙子怎么会这么激动? “这是玉石,爷爷,这里是玉矿山。” 孙曦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难怪附近种地不出粮食,那是因为土地太贫瘠。 而贫瘠的土地里,往往藏着人们无法想象的巨大财富。 眼前的玉矿山脉绵延,光是肉眼能看到的玉石矿带就已经足够村里人几辈子花不完,至于尚未裸露在外面的矿带究竟能开发出多少玉石,简直不敢想象。 第六十八章 玉矿是福宝宝的 “是玉石啊爷爷。”孙曦对村长道。 “玉石?”村长有些吃惊。 就是眼前这些黑突突的石头?河里的那些尽管不黑,但也没觉得有多不一般的石头? 他们曾经在镇子上的小铺子里见过玉石,而且见到的也是被人雕刻成小物件的玉石。 那些玉石表面被磨得光滑明亮,跟眼前这些粗糙的石头根本不一样。 孙曦知道村长不懂,耐心地给他讲解了一番。 从玉矿开采,到取出玉原石,到分割,到雕刻,到打磨…… 一一讲来,都把村长和老胡听呆了。 做梦也想不到,首饰铺子那些好看的物件竟然就是眼前这些糙石头做出来的。 村长突然觉得自己的腿有些软,想扶着老胡坐下来,没想到老胡比他还软,刚才就已经站不住坐到地上了。 两个种了一辈子地的庄稼汉,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脑子有些懵。 这得是多少银子啊。 他们去镇子上看见人家卖簪子,上面只有拇指大的一块玉,就能卖好几文钱。 眼前这些玉,我的乖乖,能做多少簪子? 两人眼前一阵阵的发晕,心都要跳出来了。 村长使劲摇了摇脑袋,问孙曦,“曦儿啊,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这可不兴逗爷爷玩啊。” “爷爷,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逗您呢?您要是不信的话,咱们回去的时候我背上几块石头,拿到镇子上,不,拿到县城里去卖卖,到时候您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他没告诉村长的是,他自己名下就有玉矿山,所以懂很多玉石方面的知识。 眼前这座玉矿山出来的玉石绝对是上品,这一点他敢肯定。 早就听说村里人当初逃难过来的时候,县衙为了留着村民,将这几座山划给了爷爷村子,无非也是为了村民们能上山砍柴采药打猎挖野菜,除此再也没有其他用处。 天知道竟然会在村民们都不敢进来的深处,发现这么大一片玉矿带。 这一下,村里不用再受穷了。 村长的手一直激动的在哆嗦,转脸看一眼嘉宝儿。 福宝宝显灵了啊。 把村长感动的小丫头正好奇的趴在鲜花盛开的山坡上,看着什么发呆。 孙曦一个眼神,罗毅连忙腾跃过去想把她捞起来。 尽管她能指挥狼,但是蛇虫鼠蚁伤害到她怎么办。 结果罗毅一落地,差点被自己看见的一幕吓死过去。 那丫头的手里正拿着一根棍子,捣着草丛里的一条眼镜蛇玩。 “向右转,右边右边,你个斗鸡眼你,左右都不分。”奶声奶气的嫌弃。 眼镜蛇被玩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左转右转搞的它晕头转向,都快哭了。 真特娘的,好容易不冬眠了,刚出来就被小灵仙发现。 小灵仙说它祖宗龙王得罪过她,所以找它出出气。 眼镜蛇冤枉的,差点晕过去。 这都是哪跟哪?谁告诉小灵仙龙王是它们蛇类的祖宗? 御神啊,您老人家是怎么教导徒弟的? 呜呜呜。 正憋屈呢,天空落下一个人,一把捞起小灵仙,“嘉宝儿,这玩意有毒,危险。” 眼镜蛇:感谢壮士,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不咬你了。 哎哎哎,我不咬你,你拿石头砸我算怎么回事? 嘉宝连忙拦住罗毅,“别打它,它在和我玩呢。” 眼镜蛇感动的眼泪鼻涕,一个闪身,出溜出溜顺着草丛钻没影了。 回去就告诉兄弟们,这里往后是小灵仙的地盘,没事都别露头,小心被盘。 转眼间,带毒的蛇虫鼠蚁都得到了消息,生怕触了小灵仙的霉头,全都跑的不见踪影。 村长他们听罗毅说嘉宝儿在逗一条眼镜蛇玩,也都吓了一大跳。 连连嘱咐她不要什么都去动,这山里的毒物随着天气转暖,都出来了,别被它们给咬着。 毒物们:谁敢咬她?你真能给我们拉仇恨。 嘉宝儿看着孙曦手里的石头,眼睛闪闪发光。 这玩意她认识啊。 在天界的时候,各路神仙宫里都有,仙子们头上戴的簪子都是整块玉石雕刻的,有那讲究点的就连用的碗都是玉的。 眼前这座山是玉矿山,哇,能变出好多好多银子出来。 难怪她在村子里就能看见这边金光闪闪,原来这里不是一般的宝贝,而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有了这座矿山,何止村里,就是在镇里县里,他们也绝对是最有钱的了。 她激动,村长也激动,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回村乱说,毕竟村子里有几个刺头,要是被他们知道,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眼前这玉矿是嘉宝儿发现的,嘉宝儿又正好能指挥山中的野狼。不如把玉矿给嘉宝儿,这样即使有人想使坏,也有山中的野狼护着。 给了旁人,不但带不来好运,就怕早早把命丢了。 想了想,村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大家。 觉得有些事也不用继续瞒着了,比如嘉宝儿的大气运。 村长道:“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嘉宝儿是个有大本事的。这孩子不管走到那里,就像有上天庇佑似的,总能逢凶化吉,给大家带来好运气,” “几天前,她就对我说这边金光闪耀,定是有什么好东西,让我等到雪化了带她来看看。要不是嘉宝儿,这辈子,不,再下去几辈子,咱们村也不会有人想到这里有宝物,更不可能平安找到这里,” “咱们以前进山不是遇见野兽,就是掉到悬崖下。自从跟着嘉宝儿进山,不但没有野兽攻击咱们,反倒在遇见危险的时候,野兽还出来保护咱们,” “这样的事情说出去都没人相信,但确实发生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嘉宝儿根本就不是个一般的孩子。这孩子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大气运?咱们现在还不清楚。但她能被咱们捡到就是咱们的福气,这样的福气不能往各自身上争,该是嘉宝儿的还是嘉宝儿的,” “就像今天这玉矿,哪怕它再值钱,那也是嘉宝儿带来的,其他人就怕抢了也没命花。咱们回去以后什么也别说,我想办法让隔壁康山村老刘帮忙,陪我一起去县衙,把这几座山都买到嘉宝儿名下吧,” “如今该做的是想想办法,怎么样给嘉宝儿凑够买这片山的银子。嘉宝儿这孩子大气,给了她,她挣到钱也会分给大家。其他人可不会像嘉宝儿这样,更何况其他人恐怕连守住这座山的本事也没有。" 第六十九章 你们说怎样就怎样好了 老胡和罗毅都点头赞同。 孙曦一边听一边掂着手里的玉石,村长眼前一亮,“曦儿,这东西能卖多少钱?” “爷爷,这成色能卖不少钱呢,”孙曦肯定回道,“您根本就不用担心嘉宝儿买这片山的银子从哪来,一会我和罗师父多背几块石头回去卖,银子就有了,” “都知道这片山路不好走,也没什么人进来,只要村里愿意卖给嘉宝儿,别人管不着也不愿意管。剩下的就是去县衙里写个文书,把这两座山落到嘉宝儿自己名下,” “要是有人问嘉宝儿买了做什么,您就说准备种果树。如果还有人心里不服气,那就让他们自己进来看一看,怕只怕他们连走近这里的本事都没有,就被野狼给吓回去了。” 刚才亲眼见识了嘉宝儿召唤野狼的本领,对于野狼帮嘉宝儿守护这片山头,他们都非常有信心。 正说着呢,一转头,就见嘉宝儿又趴在草地里玩什么,仔细一看竟然是只老鼠。 老鼠是来感激嘉宝儿把眼镜蛇吓跑了的。 再不跑,眼镜蛇快把老鼠家族的亲戚吃光了。 别人在谈论怎样将这泼天的富贵交到她手里,她可好,一点都不关心,还不如她关心一只老鼠用的精力多。 孙曦几步迈过去,一把将嘉宝儿从地上抱起来,拍拍她身上的灰,“谁家女娃子总是趴在地上玩?衣服都弄脏了。” 嘉宝儿一愣,手里的老鼠出溜一下跳到地上,打了几个滚跑了。 村长宠溺地摸摸嘉宝儿的头,“嘉宝儿,爷爷说这山上的宝贝都给你,你回去可别多说话,明白吗?” 嘉宝儿眨巴眨巴眼睛,啥?都给她? 为什么? 孙曦见她迷糊,敲了她一个栗子,“因为你挣了钱会帮村里人,也因为只有你能护住这块地方。” 现在他们都知道嘉宝儿是个不一般的福宝宝,对她的期待自然也不一样了。 嘉宝儿哦了一声,还是有些懵懂,不过她喜欢村长爷爷,喜欢胡叔他们,他们说怎样就怎样。 她是个听话的福宝宝、 此事说定,大家往回走。 村长和老胡一边走一边低头采点野菜。 还对孙曦等人道:“免得遇到村里人,他们问咱们去干什么了?” 嘉宝儿恍然大悟。 等别人问起的时候,就说进山弄野菜了。 嘉宝儿对村长笑了,“爷爷累,不采了,给您兔子。” 说完手一指,嘴里默念了几句什么。 眨眼的工夫,从石头后面跑出来一群兔子,本来胆小的家伙也不避人,直接对着他们便冲了过来。 有了野狼大战杀手的前提,再看见嘉宝儿召唤兔子,众人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吃惊。 只有老胡忍不住激动,伸出手去摸了摸嘉宝儿的头。 走到来时杀手出现的地方,云淡风轻,连血腥的味道都吹散干净。 当天夜里村长便把山中的情形和大家的打算与崔氏商量了起来。 崔氏有些懵,恰好陈然从镇子上回来,一听这件事情,当即替小妹做了决定。 用不了几天,所有的文书都办齐回了来。 说起这个,真得感谢孙曦背回来的那几块玉石。 县城最大首饰铺子的掌柜看见这些玉石的时候,欣喜若狂,追在孙曦后面一个劲地问还有没有,有多少他要多少。 村长强忍着自己的激动,更加有了底气。 当即回村,把所有人都招呼到一起,将陈大有家买了两座山头的事情一讲,果然苏屠户和胡二不高兴了。 “那是大家伙的东西,凭什么单给一家人?” 胡婶娘反驳,“人家可不是白拿,人家是花了银子的。” “花银子了也不行。”胡二大声叫。 “为什么不行?那山离村子远,平日砍柴采药都过不去人,更不能指望山上出点粮食。这么穷的山,大有家又不白要,人家是花银子买,而且还同意村长把银子分给咱们所有人,” “你不让卖,难道说你想花更多的银子买?还让村长把你买山的银子分给咱们?还是你能从山上找到更多出息,让大家伙都跟着你享点福?要是不能,你凭什么拦着别人的路?”胡婶娘上下打量他,一副完全看不上的架势。 胡二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村民们则在听说买山的银子可以分给大家的时候,欢呼了起来。 更有和崔氏交好的人出来,对着胡二便开骂:“胡二,你别自己不想好,也见不得别人好。” “就是,胡二,你凭什么断了大家的财路。” 村长一看火候差不多了,连忙趁机道:“大有家买去这片山头是想种点果树,挣的也是辛苦钱。即使这样然哥儿也说了,以后如果山上见银子了,他们家还会拿出一些银子来给村里。要么帮村里建学堂,要么帮村里修水渠。总之就是一句话,他们家过好了,不会不管大家的。” 要是以往,村长说这样的话没人会相信,毕竟崔氏带着孩子,曾经是村里最落魄的娘几个。 可是自从和老宅分了家,大有家就像开了挂,日子噌噌地往上过。 转眼间,便变成了村子里最上等的人家。 而且他们家每次得了猎物都不藏私,而是招呼村长帮忙,将肉分给村里所有人家。 大家私底下都说崔氏娘几个有大气运,还说以前他们的日子之所以不好,都是老宅里的人拖累了他们的气运。 现在大有家能做主的就是陈然,连他都承诺往后会分好处给大家,也就是愿意让大家沾他们大气运的光,村里人自然是一万个愿意。 逮着胡二和苏屠户臭骂的人越来越多,直把二人骂得肚里盛满了火气。 第二天两个人便去招呼陈猛,想一起去看看那两座山。 结果因陈猛刚挨过揍没有多少日子,身上没好利索,更被吓破了胆,找尽借口就是没有跟过去。 气得胡二和苏屠户直骂他窝囊,二人也不等他,带着砍刀和绳子便上了山。 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八哥和鹩哥的眼皮子底下,从二人动身的时候起,八哥一直跟在他们上空。 而鹩哥则飞到前头去找狼王了。 第七十章 再不敢上山了 午饭刚过,一个年轻后生失魂落魄地边跑边哭喊:“村长,村长。” 脚上的鞋跑掉了,身上的衣服也扯烂了,“村长,胡二,苏屠户,他们,他们两个被狼围攻了。” “啥?”村里人吓懵了。 好久没听说狼围攻人的事情了。 平日里村民们尽量在近山活动,野狼们都在深山,互不打扰很多年,今天怎么会被围攻? 顾不得多想,村长连忙点了几个人就要上山,又让孙曦快点去找嘉宝儿。 没等出发呢,鹩哥回来了。 落在嘉宝儿肩头说了几句悄悄话。 那些狼是它招呼来的,胡二他们想去小主子的山头查探一番,它把野狼叫来,吓得两人都尿了裤子,腿抖得走不了路。 而狼王为了杜绝以后还有其他人到那里去给小主子添乱,带着一帮手下对着胡二他们龇牙咧嘴,甚至上前去撕咬他们的衣服。 直接把那两人吓晕过去了。 鹩哥让野狼们等着,自己回来给主子报信,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弄。 孙曦背着嘉宝儿,正出门看村长他们着急上山。 就听鹩哥对嘉宝儿说道:“那俩人忒坏,路上就说小主子买山肯定有猫儿腻腻,要去看个清楚回来找村长理论。还说发猫儿腻儿腻以后,要么让小主子再多加银子,要猫儿腻猫儿腻告诉胡二在镇子上的掌柜,让掌柜到县衙找人把山抢过去。” 太坏了,宁愿便宜村外的人,也不想让崔氏他们得了。 鹩哥又道:“可惜没等他们走到那里,就让我喊来的狼哥拦住了。那两人就是怂包,吓得屎尿横流。狼王还故意咬来昨天的一只手掌扔在他们面前,当场就把他们吓厥过去,到现在都还没醒呢。胡二晕过去之前喊救命,有个在山下的村民听见跑回来报信,狼哥就让我来问问一会怎么处理?” 不等嘉宝儿说话,孙曦就小声道:“把他们俩的衣服都扒光,就让野狼离开吧,这辈子这俩人是再也不敢上山了。” 鹩哥刚要飞,突然想起了什么,嫌弃地捂了捂鼻子,“可是好臭哦。” 一边摇头,一边飞去报信了。 要是被臭到,野狼肯定会把那两个人身上挠几爪子。 等村长带着人上去的时候,哪里还有野狼的影子。 只看见两个赤身裸体的人,浑身沾满了屎尿,臭气熏天地躺在乱石堆里。身上横一道竖一道,像被什么抽打过似的,没有一块好皮。 大家忍着恶臭,胡乱给二人擦了擦,又从身上脱下两件衣服先给他们遮一下丑。 正忙乱着,苏屠户醒了过来。 一看见熟悉的村里人,哇的哭了出来。 还以为自己活不了了,没想到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咦? 身上的衣服呢? 冷风一吹,想起了那个片段:野狼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他的脸,他两眼一翻,一口气堵在喉咙,彻底晕死过去。 接着醒来的是胡二,和苏屠户一样见人就哭,闻着自己身上的臭味,连连翻着白眼。 好容易将这两人带下山,村民们围着像看耍猴的,嘻嘻哈哈揶揄了一路。 当天夜里胡二就发了高烧,嘴里一直喊着狼大爷饶了我,再也不敢上山打扰您之类的话。 这下全村人都知道他们俩上山给人使坏,结果遇到狼群差点被吃的事情,其他人果真也有了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自此那片有着玉矿带的山妥妥变成了嘉宝儿的东西。 野狼们直接在那里住了下来,帮嘉宝儿看护好山头,只等嘉宝儿说离开的时候才会离开。 有了它们的守护,找玉匠师傅的事不再那么着急,只等遇到合适的人,再开采也不迟。 终于,到了崔氏和孩子们搬新家的日子。 早在多少天之前就选好了吉日,东西也早就整理好。 吉时一到,过来帮忙的村民们浩浩荡荡往新房而去。 崔氏请了村里最会做饭的婶子大娘在厨房操持,陈志带着陈然站在门口迎接大家。 后院经过嘉宝儿的努力,又养满了鸡兔猪狗。 狗是大黄的儿子,一条黑色的公狗崽。 当初与狗崽打架的猪仔本打算全都留给孙大娘,孙大娘死活不要,好说歹说才留下两只。 另外两只加上嘉宝儿又上山弄来的四只,光是猪仔就有六只。 还有一院子的兔子和野鸡,以及两只叽叽喳喳自动当了总管的黑鸟,嘉宝儿家的后院又是咯咯哒又是汪汪汪,比前院还要热闹好几分。 为了庆祝乔迁新居,崔氏特意请人宰了一头大肥猪来招待大家。 猪是嘉宝儿命鹩哥带话进山,半夜自动跑下来的野猪。 当时跑下来好几头,属这头跑的最快。 早早等在新房子门外,将其他猪远远地抛在脑后,成功将自己送上了小灵仙的饭桌。 只要给它机会滋养小灵仙,它就可以得到御神的嘉奖,再次投胎入世修行的时候,修为将得到极大的提升。 村子里人几乎都来了,老宅那边却只来了陈志一个人。 崔氏过去请过陈猛他们,结果陈老太一看见她就哇哇哇哇直叫唤,瞪着大眼,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再问陈猛,被陈猛给怼了回来,“怎么,想示威给我们看啊?” 气得崔氏扭头就走。 而陈志这边,自从陈然去镇子读书,来回村子不方便,陈志便在自己和别人一起居住的院子里找了间宽大点的屋子,将陈然留下一起住。 这可真帮了陈然的大忙,不用天天花钱坐牛车来了。 所以一听乔迁,陈然赶紧邀请陈志回来参加乔迁宴。 崔氏看见陈志高兴坏了,不但让陈志在门口迎接村民,还对陈志说宰猪的时候已经留出来一大块肉,等会宴席结束就让他送到未婚妻小翠家里去。 早就该送的春礼,因为陈老太不中用而没人为陈志准备。 这让陈志在老丈人一家面前感觉很抬不起头来。 崔氏觉得自己是长嫂,就该为陈志操心。 准备的东西又多又难得,除了猪肉,还有两只下蛋的野鸡和几只小兔子。以及一篮子鸡蛋和布匹。 都是过日子最实惠的东西,希望小翠能够喜欢。 第七十一章 乔迁新居 大有家乔迁新居,整整热闹了一天,村民们才渐渐散去。 孙大娘走的时候,抱着小嘉宝恋恋不舍。 要不是小嘉宝说以后会不定时的过去住几天陪她,她都要哭的停不下来。 陈志离开的时候背着崔氏准备的背篓,里面装满了陈志第二天去老丈人家送春礼的东西。 村长和老胡前前后后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没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才离开。 嘉宝儿终于住上了自己的房间,崔氏不放心她,还想把她抱到自己房间睡,却被她拒绝了。 “娘亲,我都四岁是大人啦。” 小奶娃站在炕上,鼓着胖胖的腮帮子,很认真地说话。 头上的两个小揪揪随着她的动作一点一点的。 崔氏和陈然噗嗤笑了,崔氏宠溺地道:“好好,娘的嘉宝儿是大姑娘了,不可以再让娘哄着睡觉了。晚上要是害怕,可不许哭的哦。” “不哭,嘉宝儿不害怕。” 奶包子连忙摇头,小揪揪又跟着晃。 陈然把嘉宝儿房间里的窗户都关好,这才转过身来,对嘉宝儿道:“哥哥就在你的隔壁,不用害怕。” 嘉宝儿点头,为了表示自己是大孩子,一个人住真的没问题,伸手掀开被子,将身上的衣服扔到炕头,噌噌两下钻进被子里,眨巴眨巴眼睛,“娘亲哥哥,看我都会自己睡了。” 哎呀,看着懂事又可爱的嘉宝儿,崔氏和陈然的心都要化了。 搬到新家的第一个夜晚,就这样安静温暖的过去了。 第二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陈然今天休息,等明天和陈志一起回镇子。 于是早早起床,带着陈浩挖了许多野菜回来。 又把家里的水缸挑满,喂过后院的鸡兔猪狗,砍了柴回来,这才进到嘉宝儿的屋子,将呼呼大睡的嘉宝儿叫醒。 “小懒猪,快起来了,外面太阳老高,都晒屁股了。” 嘉宝儿睡得迷迷瞪瞪,却也不忘连忙去捂自己的屁股,陈然哈哈一笑,嘉宝儿清醒了。 撒娇地抱住陈然的脖子,嘉宝儿道:“大哥,你在家多住几天吧。” 有大哥在家的日子真好,娘亲可以很放心地干活,二哥也不用去练武的时候还得背着她,而她也不用曦哥哥陪着玩了。 她可不喜欢曦哥哥陪,曦哥哥老是揪她的头发,还经常打那两只鸟的主意。 又或者没事的时候,就跑到村外的树上躺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身上那股阴凉的气息依旧还在,那会让嘉宝儿觉得他不可靠近。 陈然宠溺地抱起嘉宝儿,一边为她扎头发,一边温和地道:“哥哥还要去读书,读书考取功名,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娘亲和妹妹了。” 嘉宝儿崇拜地看着哥哥,“大哥,你学的好不好?” 陈然笑了,又拿过嘉宝儿的衣服给她披上,“当然好,先生都说今年已经来不及,但是明年就可以让大哥去参加县试。” “哦哦,大哥好厉害。”嘉宝儿听不懂那些名堂,却知道大哥书读的好。 昨天陈志对崔氏说,陈然的先生对他十分爱护,说他是读书最有天赋的学生,所以经常给他开小灶,单独为他授课。 而陈然也争气,但凡是先生教过的东西都用心学用心记,经常挑灯夜读,直到深夜都不肯睡下。 为此崔氏准备了一份肉蛋和腊鸡,让他们回去的时候送给先生。 又给陈志准备了银子,让他们俩在外面吃好穿暖,不要有负担。 陈志说什么都不肯要,后来还是村长出面,硬塞给了他。 并叮嘱他照顾好陈然,因为陈然考取功名村子里都能跟着沾光,他这等于是帮村里做事情。 嘉宝儿就是听见这些话,才知道大哥很厉害的。 陈然把嘉宝儿收拾妥当,背着出了屋子。 外面不冷不热,太阳升在空中,嘉宝儿闻到了炸鸡蛋的味道。 正在抽鼻子,孙曦从外面走了进来。 “嘉宝儿,罗师父的小狼是不是被你偷来了?” 嘉宝儿一听就炸了毛。 “你胡说,你才偷小狼。” 明明离开村长家的时候,嘉宝儿特意将小狼给罗师父留下了。 因为孙曦说那小狼是罗师父的,不让她带走。 她不知道孙曦那是故意逗她,好让她每天惦记小狼过来村长家。 她只知道才过了一天,他就过来找茬。 哼,今天大哥在家,看谁敢欺负她?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全身泥土的东西从后院跑了过来。 “嗷呜,嗷呜……” 尽管声音稚嫩,却让人一下子听出是小狼的声音。 嘉宝儿瞠目结舌。 孙曦噌地跳了起来,指着小狼对嘉宝儿道:“你还不承认,你看你把小狼弄成什么样了?我都差点认不出来。” 气得嘉宝儿也要跳脚,“不是我,你别胡说。它,它……” 她也不知道小狼是怎么回事。 谁把它带过来的?又是谁把它弄得满身泥土连模样都看不出来的? 这一下就是有嘴都说不清了,看上去真像是把小狼偷过来又怕被人认出故意将它身上弄脏似的。 陈然见两人斗得像乌鸡眼,忍不住笑了,“都别叫了,是小狼自己跑回来的。今天早上一开门就冲了进来,躲在后院角落里,谁抱它就咬谁,保不齐这是听见嘉宝儿的声音才从后面跑出来的。” 小狼配合地又嗷呜了两声,正好陈然将嘉宝儿从背上放下来,小狼连忙往嘉宝儿跟前凑,结果一时没留神,被孙曦一把捞了过去。 这一捞小狼急了眼,张开嘴巴就咬了下去。 孙曦一疼,小狼被他随手一摔,摔在地上翻了几个滚。 小狼刚要起来,一抬头见嘉宝儿对孙曦瞪起大眼,赶紧趁机哀叫起来。 一边哀叫,一边装腔作势地抬起后爪,表示自己被摔伤了。 嘉宝儿很生气,恶狠狠地瞪着孙曦,又抱起“可怜”的小狼,扒拉着它身上干透的泥土,哄着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他是坏蛋,咱们不理他。” 孙曦举起自己的手给嘉宝儿看,“哎哎,我怎么它了我就成了坏蛋,它咬我你怎么不说它?” 算了算了,眼前就是个小奶团,自己是来逗她玩的,跟她说她也不明白。 都是那只狡猾的小狼看着让人不顺眼,改天非得把它弄出去放在树上下不来不可。 陈然一直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吵闹。 感觉曦哥哥和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冷冰冰谁都不理,反倒越来越像村里人了。 第七十二章 御神急眼了 日子过的飞快。 还没好好感受一下春天,夏天又到了。 在这期间,村长经常带着老胡和孙喜木和罗毅嘉宝儿他们一起进山,背出一块块掉落在河里的玉石,拿到县城去卖。 卖来的钱在嘉宝儿的建议下换成了粮食和布匹棉花药材等东西。 嘉宝儿夜里做梦,是师父在梦里告诉她存放这些东西的。 当时师父一见她,就揪起了她的耳朵。 “疼,疼师父师父,疼。” 嘉宝儿本来还想在师父面前撒撒娇呢,没想到差点被揪哭了。 御神嫌弃地看着她,“都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磨炼出预见的本领。你说为师当初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笨的做徒弟,早知道抢一个天赋高点的多好。” 小嘉宝儿狗腿地蹭过去,“师父,我是开智晚,不是笨。” 顺势去爬师父的背,嘉宝儿看着师父的大耳朵手心发痒,但也只是想想,她可不敢揪回来。 不过这不耽误她去攀扯师父的头发,扯的御神头皮发麻,真想把她翻到身前来揍上一顿。 “师父,徒儿可想您了,”小嘉宝儿一边往师父背上爬,一边快委屈哭了,“凡间日子好苦哦,您怎么舍得把徒儿放在那里呜呜呜。” 御神回头睨了她一眼,“怎的?不然为师把你带回去?” 嘉宝儿连忙把眼泪一收,头摇的像拨浪鼓,“不用不用。” 想想又加了句,“徒儿再历练历练,有点长进了再随师父回去。” 本来御神也不想带她走,但是真见到她一副不舍得离开凡间的样子,心里又别扭了。 “你是舍不得凡间那什么亲人吧?” 时间这么短就舍不得人家,自己当了她那么久的师父,净见她给自己惹事了,也没见她舍不得自己。 哼,这个小没良心的。 御神把脸撇到另一边,懒得看她。 嘉宝儿在师父背上爬来爬去,偶尔揪师父的头发两下,还要奶声奶气地为自己邀功,“师父您有白头发了,我给您拔下来啊。” 腾地一下,又是一根。 疼得御神呲牙。 “赶紧给我下来,师父有话和你说。” 嘉宝儿只得从背上爬下来,转到师父面前,规规矩矩站好听师父训话,“你来这么长时间了,其他神宫的弟子都有所成就,只有你这里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还得大鱼大肉,” “你许诺那些被你吃掉的小兽们都可以得到为师的提携,让它们修为提升,为师现在光是为它们找下家都操碎了心。白头发?白头发还不都是你给为师带来的。” 说到最后几乎吼了起来。 心里痛啊,这徒儿在天界的时候出去给他惹祸,没想到下了凡间照样能给他招惹麻烦。 气死他了。 可是想到和师弟决裂时候的赌约,两个人的徒儿将在十年之后决一胜负,谁的徒儿输了,就要在赢了的那个面前跪下磕头,大声告诉所有神仙说自己是个屁。 为了不让嘉宝儿输,为了不在师弟面前低头,御神他老人家绞尽脑汁。 眼看着徒儿成了个吃货,只得自己亲自过来,耳提面命,“你听着,你得多多去救人助人,才能快速提升修为,积攒更多功德和灵力,使自己获得神技和御敌之术。而不是只惦记吃吃吃,然后等着日子混足了重回天界,” “你这样的话真要是回去,也很有可能被九天神雷打下来重新考核。到时候可别说为师不肯等你,为师定会重新寻摸个徒儿,从头教导,说不定随便教教就比你这个教了那么久的有长进。” 歇了口气御神继续说,“这次为师下来,是想指点你个消息,给你机会让你积攒功德和灵力。再过几个月村子周边会有战乱,到时候粮食将被毁于一旦,受伤的百姓无处医治。随着战火的蔓延,过冬的时候许多人家将没有御寒衣物,白白冻死了,” “按理说这是天机,不能提前透露给你,为师是拼着受一次神鞭抽打的代价来告诉你的。为的是你能抓住这个机会会提前有所准备,到时候救助更多的人,快速积攒灵力,让你自己得到提升。” 嘉宝有些懵。 御神一伸手指戳向她的额头,“你这个榆木疙瘩,你你你,哎呀哎呀,为师怎么就抢了这么个徒儿哟。照这样下去,我那狗师弟赢定了,你你你,你要害得师父给他磕头了。哎呀不行,你快气死我了。” 御神捂紧额头,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 嘉宝儿一见师父又拿在天界的那一套来讹她,瘪了瘪嘴,“师父,您说的是真的吗?” 想想师父那么忙,也不可能特意下来骗她玩,嘉宝儿又变了个语气,“师父我知道啦,我听您的话,您放心吧。” 刚说完这话,嘉宝儿就见师父的影子越来越浅,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一睡醒,嘉宝儿就带着小狼去找村长,说要多卖玉石,然后用卖来的银子四处购买粮食布匹棉花药材。 她听师父的话,而村长他们都听嘉宝儿的话。 尤其嘉宝还说她又做梦了,这是梦里的一位老人家指点她要做的。 村长等人更是不敢不信,当天就开始趁着黑夜去玉山那里背玉石,再让孙曦和罗毅易容去县城里卖掉。 换来的银子全都买成了嘉宝儿所说的那几样。 而且,村长他们听了嘉宝儿的建议,买来的东西都没有放回村里,而是直接绕过村子,放进他们在山里发现的一个洞里。 那洞很深很大,高于地面许多,很干燥,再多的东西都能放得下。 嘉宝儿让狼王安排一群狼过去守着那个山洞,每次拉回粮食的时候都让八哥和鹩哥在空中警戒,以保证没有任何人发现端倪。 就连粮行拉粮食的车到了路口,村长都让人家把粮食卸下再把人都打发走。 然后就是嘉宝儿大显神通的时候了。 嘉宝儿让鹩哥传话,不过一会的工夫,山上就跑下来一群野兽,狼也有,野猪也有,鹿也有,偶尔还有野马和野牛。 个个到了嘉宝儿跟前先双膝跪地行礼,然后再站起身来,让人把粮食抬到它们背上,一个接一个地将粮食驮进洞里。 跟来的都是自己人,早就对嘉宝儿的神奇心领神会。 谁都不会觉得嘉宝儿是妖孽,反倒觉得自己有幸能见到这一幕,是嘉宝儿把他认定为自己人的标志。 三生有幸,激动地小心脏砰砰直跳。 越发闭紧了嘴巴,没有透露丝毫出去。 第七十三章 被县衙盯上了 洞里的粮食很快堆满半个山洞,足有数万斤之多。 嘉宝儿这才点点头,对村长道:“粮食存够了,该存药材了。” 村长想问又不敢问,存这么多粮食药材,梦里那位老人家有没有说要干嘛? 他们回村必须经过的几个村子,已经注意到送粮的车队了。 万一顺着痕迹找过来怎么办? 转眼看见洞里的野狼,他又将心放回了肚子。 买药材太耗费银子,好在玉山上的玉石足够多,光是掉落的都没捡完卖完,哪怕银子像流水一样哗哗地往外淌,村长也没有心疼的睡不着觉了。 村里人每天都到地里去干活,也就村长和老胡,动不动带着喜木罗毅嘉宝儿出门。 每出去一趟就能给大家带回许多东西来分,从盐巴到布匹,还有红糖和粮食。 村长说他们出去找活干,之所以背着嘉宝儿,不用解释村里人都知道,崔氏和陈浩没空看孩子,嘉宝在村长家住成了亲孙女一样的地位,背着她出门,是顺手看孩子了。 而就是这个大家眼里的奶娃娃,一次又次打破村长的认知,将一堆堆的粮食布匹药材拉回山洞,山洞已经快被她存满了。 她却说,可以再找一个山洞,继续存东西。 村长坐不住了,“还要存?” 嘉宝儿点点头,“存吧。” 师父说了,战线很长,遭殃的村子不计其数。 存再多都不一定够用。 村长一咬牙,“那就存,曦儿,你和罗师父再去背点玉石出来,接着卖。” 孙曦砸了砸舌头。 县城里的首饰铺子已经盯上这些玉石,他们说附近没听说有玉石矿,追问好几次是从哪里弄来的。 为了保险,孙曦命自己的暗卫将玉石背到更远的地方去卖,卖出来的价格更高,而且供不应求。 他没对村长说这些。 而是盯着堆得像小山似的东西思考起来。 如此大手笔,会不会惊动官府? 康河村所属的镇子叫山河镇,山河镇地处边陲,土地贫瘠,是出了名的穷乡僻壤。 当初划归到平安县的时候,据说刘县令很不情愿。 要不是州府将当地的赋税减免半数,山河镇真就成了被人嫌弃的孩子,哪里都不肯收。 可是如今,平安县衙里,刘县令却盯着手里的东西发了呆。 “你确定这是山河镇那边过来的?”刘县令问师爷。 师爷连忙拱手:“千真万确,属下为了稳妥,特意命首饰铺子盯紧了这帮人,只要他们一来就赶紧通知属下。属下带人跟过去,发现他们卖完玉石之后大肆购买粮食,不论糙米还是粗粮,统统都收。属下派人跟随他们,发现他们是往最偏僻的康山村一带而去。谁都知道那个地方有多穷,他们哪来那么多银子,不然,哪来那么多玉石来换粮食?” 嘶。 刘县令的心提到嗓子眼了。 这帮人是要干什么? 前不久隔壁县城刚抓了一帮细作,也是隐藏在山村里,也是以村民的名义出外采购。 抓获之后牵连甚广,就连县令都被下了大狱。 这才月余不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也有了如此诡异的事情,不得不让他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从那之后属下再没见他们来卖玉石,但是粮行里的人说他们依旧收购粮食,还让粮行帮忙从别的州府进粮,定金留的足足的。” 师爷说完,抬头看了眼刘县令,“如此种种,不得不令属下怀疑。赶紧报与老爷知晓,万一真有什么,咱们也不至于连点防备都没有。” “你做的很对,”刘县令赞赏道:“多事之秋,提高警惕是对的。隔壁刚刚因为松散出了大事,咱们可不能步其后尘。这样,你派人到康山村康河村一带去看看,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也不用声张,回来之后再合计对策。” “是。”师爷应了一声,退出去了。 康河村。 嘉宝儿和村长坐在院子里,吃着孙曦带回来的点心,听老胡算算总共存了多少东西。 不算不知道,这一算吓了一跳,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花了三千多两银子。 众人震惊地看着嘉宝儿,看得她心里发毛,“爷爷怎么了?是什么弄错了吗?” 小家伙说话越来越清晰流利,跟个小大人似的。 村长使劲咽了咽口水,“什么都没错,就是花的银子太多,把爷爷吓着了。” 嘉宝儿一听,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村长身边,伸开短短的小胳膊抱着他道:“爷爷不怕不怕,嘉宝儿挣好多好多的银子,全都给爷爷花。” 花多了就不会被区区三千两吓着了。 哎哟村长感动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本来要问的问题也忍了回去。 管她买来干什么?只要嘉宝儿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嘉宝儿的梦从来就没有落空过,他相信嘉宝儿这么做肯定有什么机缘,耐心等着便是。 孙曦拿出两张银票,递给村长道:“爷爷,这是这次到州府去卖玉石的银子。州府那边给的价钱高,卖了个好价钱。正好和粮行约定的日子也快到了,咱们去拉粮食的银子不用愁了。” 嘉宝儿瞅了瞅那两张纸,不认识字,不知道是多少两。 看不懂的一律给村长爷爷,她只负责吃。 一口吞下小点心,嘉宝儿又伸出胖胖的小手,奶声奶气地对孙曦道:“我看见你卖糖果了,拿出来。” 孙曦把手往后一背,“就不给你,再吃就变成猪了。” 嘉宝儿的眼里瞬间蓄满泪水,嘴巴一瘪就要哭,“爷爷,曦哥哥说我是猪。” 孙曦:我…… 一直趴在嘉宝儿脚下的小狼仰起头来,对着孙曦呲了呲牙,奶凶奶凶的模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就在这个时候,小狼的耳朵突然一支棱,还往左右转了转。 正当大伙儿以为它在逗趣的时候,它却猛地一下站起来,对着天上的八哥嗷呜起来。 嘉宝儿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小狼在对八哥说:有生人的味道,从山那边随风过来了。 第七十四章 陌生人进村 嘉宝儿小手一指,八哥腾空飞起,向着村外而去。 一边飞一边叫,很快鹩哥也追了过去。 接着,嘉宝儿又低下头,对小狼耳语了几句。 小狼瞪着一双晶晶亮的眼睛倾听,听完还认真地点点头,转身迈着小短腿就往外跑。 咕噜。 门槛迈不过,好容易爬到一半又滚了下来。 再爬。 又滚回来。 小狼盯着眼前像座山似的门槛,思考片刻,掉头又往后院跑。 跑到一只野鸡前,张开血红的小口,嗷呜一下,咬住野鸡脖子,野鸡只来得及发出了一个咕声,便被野狼拖了出去。 正吓得要尿呢,小狼松开小口,示意野鸡贴着门槛蹲下。 野鸡要是敢不听,小狼今天就要咬死它。 它可不是普通的小狼,它是得到小灵仙灵气浸化的小狼。 野鸡乖乖蹲下,小狼几步跨上它后背,慢慢站起来,嗯,比在地上高多了。 然后伸出前爪,这次很轻易就扒住了门槛,一个翻身,咕噜,滚出门去了。 得意地爬起来,小狼也不管门槛里吓得瑟瑟发抖的野鸡,迈开小短腿就往村长家里跑。 最近村长经常花钱买东西,听说已经被途径的几个村子盯上。 嘉宝儿便弄了两只狼藏在村长家,万一有危险好保护爷爷和婆婆。 刚才她让小狼去给那两只狼送信。 陌生人来了村子,还不知道是敌是友,小灵仙让它们提高警惕,要是有什么状况,千万藏好了不要被别人发现。 一切安排妥当,嘉宝儿抱着村长的脖子,“爷爷,有外人进村了。” “啥?” 村长一下子坐直。 “什么外人?” “不知道,小狼刚才说的。” 他们这个小山村,和隔壁最近的村子都隔了好几里地,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谁会过来? 再说了,小狼对村子里的味道已经相当熟悉,但凡它说陌生人,肯定就是从未在村子里出现过的。 保不齐连隔壁村子的人都不是,还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这个一年到头没人涉足的村子,突然出现陌生人,还是在他们大肆采买的时候,不得不让村长等人一下子提高了警惕。 刚过一会,鹩哥火急火燎地飞了回来。 “小主子,小主子,来了,来了六个人。像贼一样,走一会就有两个人藏在石头后面,另外四个人接着往里走。过了一会又藏起两个人,剩下的两个人进了村口假装歇息坐下了。我回来报信,让八哥在那守着。” 难为它能把事情说的这么明白,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那些人的行为就知道来者不善。 村长担忧极了。 这要是村民还好,最多小偷小摸想进来占便宜。 可千万别招来麻匪。 麻匪杀人不眨眼,丧心病狂。 再或者,也别是上次山里遇到的那帮人同伙,他们带着刀剑,不用说也是要人命的。 村子里这点人哪里够他们杀的。 越想越担忧,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嘉宝儿。 没承想嘉宝儿一点都不担心,眨着黑黝黝的大眼睛,很认真地叮嘱鹩哥:“你和八哥盯紧了他们,看他们进村都干什么说什么。最后离开的时候也跟上,看看他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好。”鹩哥儿二话不说飞走了。 嘉宝儿这才看着村长,笑眯眯地道:“爷爷别担心,他们要是坏人,嘉宝儿就让野狼直接吃了他们。” 众人:…… 沟子夹紧,毛孔都竖起来了。 这还是那个软萌软萌的福宝宝说的话吗? 他们哪里知道嘉宝儿心里的想法。 在嘉宝儿的认知里,坏人吃掉就是,想再投胎就看因果咯。 很平常的事情,自然不觉得大惊小怪。 懵懂的小眼神和村长对上,赶紧安慰村长:“爷爷别怕,嘉宝儿在,不怕不怕。” 她是不怕,可村长怕啊。 提心吊胆地坐在那里,感觉底下的椅子都像长了刺,坐立不安。 好容易等了一会,鹩哥又回来了。 行色匆匆,呼哧带喘,“主,小主子,那两个人拿糖果,给村里孩子吃。问他们最近吃什么好东西了,还问村子里有没有人拉回粮食药材,又问有没有玉石。” 鹩哥歇了一口气,接着道:“孩子们吃了糖果才告诉那两人,吃猪肉吃鹿肉吃狍子肉,说完还问那俩人什么是玉石,” “看样子,看样子那俩人挺生气,说是遇见几个小骗子,这村子一看就穷得兔子都不拉屎,哪里能吃得起猪肉鹿肉狍子肉。还说什么也没问出来,要孩子们赔糖果,把孩子们吓哭了,他们一看不好赶紧离开了,” “八哥已经跟上了,我赶回来说一声,这就回去找八哥,看看他们的老巢在哪里。” “好。”嘉宝儿点点头,伸手摸了摸鹩哥的头。 鹩哥儿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头顶涌入,眨眼灌遍全身,疲倦的感觉一扫而空,瞬间精神抖擞起来。 扑啦啦腾空而起,用力扇动翅膀追着八哥去。 从梦见师父那天起,嘉宝儿就发现自己的灵力得了很大的提升。 想了想,只有师父有这个能力,能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灵力灌输一些给她。 原来师父一边骂她不争气,一边悄悄帮她。 呜呜呜,想师父了。 嘉宝儿眼泪汪汪地伸手让村长抱,就听到孙曦对村长说道:“爷爷,这帮人还知道拿糖果哄孩子,可见不是来杀人的,这下您可以放心了。” 村长点点头,想想又摇头,“哪怕不是来杀人的,也被外人惦记上了,还不知道八哥它们会看见什么,先安心等消息吧。唉。” 瞅一眼小嘉宝儿,真不舍得说出太张扬几个字。 更何况因为有小嘉宝儿在,他心里总归是有底气的。 再不济,嘉宝儿敢这么做,定有办法逢凶化吉,不会引来灾祸。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鹩哥终于又回来了。 这次有了灵力的加持,没有累得气喘吁吁。 一见嘉宝儿还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肥脸蛋,这才停在嘉宝儿面前,对大家道:“那几个人到平安县衙了,原来是县衙里的人。” “什么?”不等村长说话,孙曦一下子从树上跳了下来,“县衙?平安县衙?” 刚要说话的村长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曦儿,有什么不对吗?” 孙曦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掩饰道:“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被官府盯上,万一他们以势压人,咱们村里没有能与之抗衡的。” 村长一听,也皱起了眉头,“也是,这可怎么办好?” 第七十五章 我要去山洞睡几天觉 抬头看一眼鹩哥,村长问:“县衙里那几个人有没有说他们来干什么?” “说了,”鹩哥儿学着那些人的口气,道,“他们跟县老爷说:老爷,康山村康河村都去过了,都是穷的叮当响的地方,没查到异常。应该不是那两个村子大采买,而且那边的山也不像是玉山,会不会是咱们的人弄错了啊?” “县老爷就说:你们都怎么查的啊,都是怎么问的啊?那几个人就把自己走过的地方和问过的人告诉了老爷,那老爷想了一会,突然就问了句康河村的孩子说他们吃肉?” “然后,进过咱们村子的两个人就点头了,还说咱们村子风气不好,小小年纪的孩子都会吹牛,怪不得都说穷山恶水多刁民呢。” 当时听到这里,就连鹩哥和八哥都气得不轻。 你才刁民,你全家都是刁民。 妈个蛋的,鹩哥特意跑到那个人的头顶拉了一泡稀。 这几天吃撑了,正好肠胃不好。 天界威武雄壮大神鸟的屎,给你算你有福了。 离开的时候鹩哥还听县令在嘀咕,“那些孩子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它就留下八哥,自己先飞回来传信了。 听完鹩哥的话,众人一时间有些沉默。 原来他们去采买被县衙的人盯上了,也不知道县令是什么样的人,贪婪的?还是明正的? 唉,不管是个什么样的,都是一个大麻烦。 这样的人还不能像对付杀手那样杀死拉倒。 可万一他追问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怎么回答? 然后他又问从哪来的银子呢? 哦对,他的人看见他们拿玉石换银子了。 那他再问玉石从哪里来的怎么办? 买粮食可以说是做善事,玉石呢? 玉山的事情必须保密,绝不能让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这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让官府的人知道,这片山,这山途经的村庄,都将再无宁日。 官府会有人开采,盗贼会来分一杯羹,说不定就连麻匪也会闻风而动,过来打劫。 …… 还是大意了! 村长耷拉着头,一副受到打击的样子。 嘉宝儿却兴致勃勃,跑到村长面前拍拍他的胳膊,小大人似的对村长道:“爷爷,嘉宝儿要去洞里要睡几天觉,不要让人吵醒我哦。” 睡几天觉? 头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睡觉的。 而且还是去存放粮食的山洞。 这是不让村里人知道她的行踪吗? 村长二话不说就点头,“好,爷爷就说你走亲戚去了,再让曦哥哥护着你。” 嘉宝儿抬眸看了眼狡猾狡猾的曦哥哥,要不是没有更好的人选,要不是在他的身上能感应到对爷爷的儒慕,她才不想让他护着呢。 算了,凑合着用吧。 说了声:“你背我去山洞吧。” 嘉宝儿小胳膊一伸,就让孙曦来背自己。 孙曦嫌弃的捏捏她的鼻子,逗她道:“以后再敢不老实,我就趁你睡觉的时候挠你脚心,把你脸上画好几个大乌龟,丑死你。” 嘉宝儿嫌弃地两眼望天:眼前这个人好幼稚,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 山洞里早就铺好了稻草和被褥,孙曦刚把嘉宝儿放在被子里,嘉宝儿便翻了个身,沉沉地睡着了。 灵识在她睡着的瞬间飞去了平安县衙。 凝眸看去,就见县衙前面明清一片,嘉宝儿不觉点了点头。 县老爷是个清官,不错不错。 转眼看向后院,嘉宝儿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后院竟然有黑灰之气? 这是死亡之相啊。 闭目掐诀,嘉宝儿的灵识摇身一变,换成真身落到了县衙后院。 后院里正有两个丫头,一边熬药一边低声说着话,“老太太今天还是滴水未进,眼看着人越发没点力气,这可怎么办啊?” 穿红衣服的小丫头都快愁哭了。 “唉,一会熬好了药,可千万让老太太喝进去,别再吐出来。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另一个穿黄衣服的丫头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 一抬头,就见花丛中间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笑盈盈地看着她们。 肥嘟嘟的脸蛋,白白软软,双睫又长又密。一身普通的家常衣服,掩盖不住她身上高贵的光芒。 搭眼一看,竟像是年画上的福娃娃,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两个小丫头不但不害怕,反倒满心喜悦滋味。 “你是谁家的孩子?” “你怎么进来的?你家大人呢?” 小丫头站起来,笑着招呼嘉宝儿。 嘉宝儿歪着圆乎乎的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道:“我是我家大人领来的,我是来看望婆婆的。” “哎哟这孩子太招人喜欢了,她家大人领来的,哎哟好可爱。”红衣丫头走下台阶,来到嘉宝儿面前,忍不住伸手去摸嘉宝儿的头发。 猛然想起自己刚才熬药的手上有灰,又赶紧缩回去往身上擦了擦,这才摸摸嘉宝儿的头发,“乖,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孩子?你是自己来看望老太太的吗?” 嘉宝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露出米粒般的小牙,“姐姐,我惦记婆婆,偷偷来看看她,你别告诉我家大人哦。” 不说她是谁家的孩子,小丫头还真不敢随便把她领进老太太的屋子。 就在这个时候,从廊前转过来一名端庄清秀不苟言笑的妇人,小丫头一见,连忙端正站好,“卢嬷嬷好。” “嗯,”卢嬷嬷微微颔首,看了眼站在廊下的小嘉宝儿,“这是谁家的孩子?” 嘉宝儿没说话,那个黄衣丫头道了声:“奴婢也不知道,正在问呢。她只说是家里大人领来的,她要去看老太太。” 卢嬷嬷转过头来,又看了一眼嘉宝儿,“去个人到前院看看,今天是谁来拜访老爷?” “是。”黄衣丫头转身跑了出去。 红衣丫头已经重新回到火炉前,蹲下来扇着炉火熬药。 卢嬷嬷走到嘉宝儿面前,板着脸低头看这个长得不到自己大腿的奶娃娃。 奶娃娃同样乐呵呵地仰头看她。 看了一会还伸手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颗糖果,递到卢嬷嬷手里,“嬢嬢,这是嘉宝儿藏起来的,送给你吃。” 哗。 卢嬷嬷心里的那块坚冰,仿佛被什么东西融化了一般,顿时消失无影。 当年自己的女儿,也是这么大的时候丢失的…… 第七十六章 神童显灵 眼眶一热,卢嬷嬷使劲将泪意压回去。 一直板着的脸松软下来,就连声音也不觉间温和了,“乖囡囡,跟嬢嬢说一说,你是谁家的娃娃啊?” “她是州府林家带来的女娃,”黄衣丫头从外面进来,对卢嬷嬷道:“奴婢到前院打听,听小厮说州府大人家的林小公子今天带了一帮人来平安县城围猎,这女娃应该是他们带来的。前院贵人多,奴婢没敢上前就回来了。” 卢嬷嬷点头,站起身来看了会嘉宝儿道:“既然是贵人带来的,难为这女娃娃有心,小小年纪还知道来拜访老太太,正好老太太醒了,我就带她进去看一眼吧。”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见了嘉宝儿就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长久以来的彷徨担忧在小女娃面前仿佛云雾见了太阳,转眼间便能消失。 这让她生出一种希冀。 说不定老太太见到眼前的小女娃,也会心情舒畅点。 为了这个,带她进去看看也无妨。 卢嬷嬷弯腰抱起嘉宝儿,一边走一边叮嘱道:“婆婆病了,不敢大声惊吓,宝宝一会进去看一眼,婆婆要是想说话就说几句喜庆的,要是不想说话咱们就出来好吗?” 嘉宝儿很认真地点点小脑袋,声音软软地道:“嬢嬢放心,嘉宝儿知道的。” 转过拐角,就是院子的主屋。 门口守着的丫头赶紧掀起门帘,“卢嬷嬷回来了。” 里面接着传出丫头说话的声音:“老太太,卢嬷嬷回来了。” 迈步进去,屋子里有股浓浓的药味,窗户关得紧紧的,就连门口的挡帘都还是厚厚的那一种。 所有人屏息敛气不敢发出声响,直到卢嬷嬷进来,大家才稍稍松了口气。 卢嬷嬷走到老太太床前,弯下腰来,抚了抚被角,“老太太,芦花回来了。” 芦花? 鸡? 嘉宝儿憋着腮帮子,差点笑出声来。 想想卢嬷嬷那张严肃的面孔,这个名字,好违和。 卢嬷嬷看见小家伙肩膀都快抖成了筛子,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 “她是谁啊?”床上,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问道。 “是州府林大人家公子带来的,小姑娘惦记您,非要进来看看您。”卢嬷嬷小声道。 “林大人?是咱们家志晟的师兄吧?” “是是,老太太您记性可真好。” “既然这样,那我可得好好看看这孩子,芦花,扶我起来坐坐。” 卢嬷嬷连忙过去搀扶。 老太太满脸的憔悴就这样一下子映入嘉宝儿的眼里。 只一眼,嘉宝儿就看出来她中毒了。 在天界神灵眼里,病分好多种。 身体果真有病的头顶有蜡黄之气,受伤的有血腥之气,中毒的是灰色之气,身上有人命的是黑色…… 而老太太的头顶,灰色气息是那么浓重,几乎绕满了她的全身,就像一团灰突突的棉花一样,将老太太厚厚地裹挟其中,摆脱不开。 这是很明显的中毒已深模样。 老太太半靠在床上,看向眼前的小娃娃。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满脸关切地盯着她的脸,“婆婆,您别怕,嘉宝儿来了您的病就好了。” 老太太一下子笑了,“好好,你叫嘉宝儿吗?好名字……” 歇了一口气,老太太又道:“真是个乖宝宝,会说话,婆婆喜欢。” 说的太多,额头上出了汗。 嘉宝靠近一点,伸手摸了摸婆婆的手。 有些微凉,有些骨瘦,婆婆好可怜。 看着面前累得闭目硬撑,面目慈祥的老人,嘉宝儿心里不由生出了悲悯之意。 师父一直教导她,除却万兽,凡间百姓的命也是他们应当守护的生灵。 这一世是人,谁又知道自己的下一世是什么? 兜兜转转,最后都是她的子民。 作恶多端的她处置,行善积德的她护应。 就像眼前的老太太,看透她的平生,竟是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过。 而且还一个劲地叮嘱儿子千万不能徇私枉法,一定要秉公做官,为老百姓说话,不畏权贵,更不能收受别人的礼金,坏了自己的良心。 这样的人竟被下毒,天理何在? 如今,天界最公正的小灵仙来了。 嘉宝儿的神情瞬间变得庄重端正,很认真地对卢嬷嬷道:“你让其他人都出去吧。” 声音里透着威严和高贵,卢嬷嬷不由得一怔。 “这……” “快点。”嘉宝儿声音不容置疑。 老太太缓缓睁开眼眸,对卢嬷嬷摆了摆手,“听她的。” 刚才小嘉宝儿一握住她的手,她就感觉到一股热流顺着手心迅速灌入体内。 瞬间,她的身体里涌现出无名的力量,让她想抬起头来,想大口呼吸,想说话,想……吃东西! 眼眶有些湿润。 老太太睁开眼,看向使劲往床上爬的小嘉宝儿,“卢嬷嬷,你抱她上来。” “是。”尽管心里诧异,卢嬷嬷还是听命上前将嘉宝儿抱上床,又帮她脱下鞋子。 丫头们都出去了,嘉宝儿左右环顾,伸手指了指床顶上悬挂着的香球,“把那里面的东西倒掉,再也不要给婆婆点这种香,香里有毒。” “什么?”卢嬷嬷大吃一惊。 这可是夫人从钟毓寺求来的,有为老太太延寿的作用,怎么可能会有毒? 仿佛看得出老太太和卢嬷嬷的疑惑,嘉宝儿微微一笑,对卢嬷嬷道:“放下帐子,你也进来。” 卢嬷嬷莫名想听她的话,依言放下。 帐子里只有三个人。 刚刚放下,倏地,帐子里突然红霞万丈,璀璨芳华从小姑娘的背后升腾而起,瞬间将她照成了透明。 那张明媚的小脸蛋上,带着悲悯众生的笑容。 而被光芒照耀的老太太和卢嬷嬷的身上,竟然有一种暖洋洋很舒服的感觉,舒服的她们都要哭了。 这是…… 天啊,她们看见了什么! 这是神仙显灵了吗? 卢嬷嬷扑通跪倒在床脚下,嘴唇翕动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太太瞬间坐直了身子,翻身便拜,“神童,您是神童……” 激动的心都要跳出胸腔,满脸的泪花止都止不住,哗哗直落。 求神茹素,不敢杀生,虔诚了一辈子,有幸得见神灵,死也甘心了。 第七十七章县令娘的病好了 帐子里的红霞渐渐消失。 嘉宝儿又成了那副乐呵呵肥嘟嘟的小模样。 而此时的老太太和卢嬷嬷却早已收起漫不经心,对嘉宝儿尊崇至极。 卢嬷嬷快速将帐子里的香球摘下,里面的残香也倒掉。 “把窗户都打开,门口的帘子换上轻纱就行。所有的地方都透透气,还有,”嘉宝儿转过脸来,对老太太道:“婆婆,您得吃东西。” “吃,吃,”老太太连连点头,:“小仙子,老身不敢担您一声婆婆,您就叫我刘王氏吧。” “不用,”嘉宝儿满不在乎道:“刚才的事情只有我们三个知道,谁都不能说出去,不然会遭天谴。我还是叫你婆婆,你叫我嘉宝儿就行。” 抬头看一眼老太太,“你行了一辈子善,连只蚂蚁都不敢碾死,我救你,是你应得的,我叫你婆婆,也是你应得的。” 一席话说得老太太瞬间泪目。 哽咽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诚心握住嘉宝儿的手,感受她丝丝灌入的灵力。 身上的沉郁之气慢慢散尽,曾经压着自己的千金重担仿佛被人抬了下去,竟让她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饿了。 很饿很饿。 卢嬷嬷出去,端来一直温着的米粥,清甜的米香瞬间勾起了老太太的味蕾。 来不及吹凉,老太太狼吞虎咽,一碗粥很快见底。 再来一碗,又很快见底。 小嘉宝儿说了一句,“好了,待会再吃。” 卢嬷嬷赶紧将碗端下去,又端了药进来。 喝药之前老太太依赖地看向嘉宝儿,嘉宝儿皱了皱小鼻子,“单独喝没有毒,闻了香里的毒气就有毒。” 老太太和卢嬷嬷脸色煞白。 嘉宝儿又摆了摆手,“别担心,刚才霞光映照,你们身上的的残毒早就没了。” 说着,伸手从怀里拿出一粒丹药,扔进冒着热气的碗里,对老太太道:“喝吧,延年益寿,连腿脚都好了。” 神灵赐福,老太太激动的手都发抖。 赶紧大口大口喝起来,直到将碗里的药喝得干干净净,生怕漏掉一滴。 一股令人酥麻的温暖之气从喉咙缓缓流入四肢百骸,就连许久下不了地的腿上竟然也能感觉到阵阵暖意。 嘉宝儿盘腿坐在老太太身边,刚要说什么,就听外面丫头喊了声:“夫人来了。” “嗯。”随着淡淡的声音落下,一个鬓发高挽有些威严的妇人走了进来。 微微对着床的方向福了福身子,“见过婆母。” 这才抬起眼皮,一看,床沿上竟然坐着一个小丫头,夫人一愣,“这是……” “夫人,这是州府林大人家公子带来的小客人,吵着要来看望老太太,奴婢想她是贵客,见见老太太也无妨。便将她带进来,让老太太看看小娃娃也欢喜欢喜……” “胡闹,”不等卢嬷嬷说完,妇人立刻横眉立目,“不过是个吃屎的孩子,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不问过我就随便带进来,打扰了老太太静养,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万一这孩子中了毒,她怎么跟林家交代?到时候事情泄露了·怎么办? 嘉宝儿那里却愣了愣:“嬢嬢,我不吃屎,我吃肉。” 刘夫人一听,脸色越发不虞,“还是个脑子不灵光的,这样的人你们也敢往老太太跟前领。” 转身,对着自己带来的丫头们厉声道:“把这个眼里没主子的东西拖出去,打上十个板子,以儆效尤。” “是。”丫头们连忙上前,伸手去拉卢嬷嬷。 啪。 床头猛地扔出一个茶盏,掉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破碎的瓷茬差一点砸到刘夫人的脚上。 刘夫人眼神阴鸷,一抬头,猛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那个已经被大夫宣告活不了几天的婆母,那个连喘气都费力的老东西,竟然自己从床上坐起来,自己伸脚够着地上的鞋子,穿上鞋子,下床了。 她目瞪口呆,惊得脑子都停止了转动。 老太太在床边站定,威严的脸上牙根紧咬,“我看谁敢打?” 她还没死呢,就敢当着她的面敲打她的人,真当她病的什么都顾不了了吗? 别说卢嬷嬷从她守寡抚养刘志晟的时候就陪着她,就是个普通的丫头,也轮不到这个心术不正的儿媳来插手管教。 丫头们讷讷地看了眼夫人,悄悄放下手里的板子退到一边。 “娘,这刁奴趁着您病了竟敢做您的主,媳妇怕她教坏您屋里的丫头……” “放屁,”老太太气得嘴都发抖;“卢嬷嬷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用不着你来瞎操心。有那工夫好好管管你那几个兄弟,少让他们给老爷添堵比什么都强。” 刘夫人一噎,脸上顿时胀成了猪肝色。 眼里的恶毒一闪而逝。 这个老不死的,早晚有一天让你死在我的手里。 嘉宝儿皱了皱眉,刘夫人身上的黑雾好浓,竟然是个手里有人命的。 而且,她身上的味道,和帐子里刚扔掉的香球何其相似。 哦吼,那香球里的毒香是她的手笔啊。 “可这个小丫头……”刘夫人又皱起眉头看着嘉宝儿,“林公子他们已经出去打猎了,说是两天以后才会回来,不如让儿媳带她出去安置,以免她在这里打扰了婆婆歇息。” “不。” “不用。” 几乎异口同声,嘉宝儿和婆婆喊了出来。 “不用带她出去,有她在这里,我心情好的很,身子都觉得轻松许多。反倒是你在这里吵得我头疼,你没事赶紧下去吧,以后不经召唤别过来。”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被婆母赶走,刘夫人的脸比锅底还黑,恨恨地一甩袖子离开,门口的帘子被她摔的噼啪作响。 卢嬷嬷脸色惨白,直到夫人离开才敢起来。 前段时间夫人的弟弟在外面看上一良家女子,非要强抢为妾,没想到女子是个刚烈的,一头撞在石头上,当场气绝身亡。 女子家人把夫人弟弟告上县衙,被夫人得知,一哭二闹三上吊,非逼着老爷将她弟弟放出来。 反过来还污蔑那女子自荐枕席被拒,是没脸见人才自尽的。 卢嬷嬷从外面听说了这件事,回来学给老太太听。 夫人知道是她告的密,一直记恨她。 第七十八章 老娘训子 气得老太太把刘老爷叫到跟前,狠狠地臭骂一顿。 让他好好想想母子俩当年受人欺凌的日子,好好想想穷苦乡邻对他们的帮助。 如果不是那些乡邻,他们俩早就饿死冻死了,哪里还有后来金榜题名,当官享俸禄的好日子。 正因为他高中了,从小就定下亲事的刘家才又重新殷勤起来,并在合适的年龄赶紧将刘氏嫁了过来。 如今他做了一方百姓的父母官,竟然不为百姓做主?竟然敢徇私枉法? 就为了护住那几个欺压百姓的妻舅? 老太太越说越气,拿起拐棍就往儿子的身上打。 打得刘老爷跪下求饶,连连说自己绝对不敢做那样的事情,自己根本就没有从大牢里放了妻舅,不管夫人说什么,自己都没有理会。 并请老娘放心,自己没有忘本,一直将百姓放在第一位,定然会为百姓伸张正义,做个清白严明的好官。 老太太板着的脸这才软和下来。 那天夜里,夫人在老爷的责骂下,也来到老太太跟前跪下认错。 说自己不该因为私心坏了老爷的正名,还说因为自己的错让老太太生气,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她第二天就去寺庙求神明原谅,并为婆母求长寿香。 长寿香求回来了,就是小神童刚才让她们扔掉的那些。 里面有毒。 老太太的病就是从点了那香以后开始了的,大家都以为是被老爷给气得。 甚至连夫人请来的大夫都说是一股急火。 谁能想到竟是夫人做的手脚。 大夫还让老太太点上夫人到寺庙求回来的香,说对老太太的身子好。 现在想想,保不齐那大夫也被夫人收买了。 不然为什么开出来的药,都能和毒香产生作用? 卢嬷嬷身子发抖,不敢再往下想。 老太太一辈子行善积德,从不昧着良心做事。 幸亏老天有眼,派来小仙子救了老太太的命。 卢嬷嬷眼里含着泪花,慢慢走进屋子。 老太太一直站在床边,见她进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胳膊一伸嗔怪道:“还不快过来扶我,那么久没走路,腿都僵了。” “是是。”卢嬷嬷擦擦眼泪,连忙快步上前。 妇好转过身来,两人扑通给嘉宝儿跪下了,“仙子大恩,信女永世不忘。” 嗯? 小仙子怎么没有声音? 老太太悄悄看过去。 只见小仙子一边砸吧嘴巴,一边紧盯着放在床头的一盘点心,胖乎乎的小手想拿又没拿,馋的使劲咽口水。 “仙子,请尽管品尝,老身一会吩咐人做更多上来,仙子想吃什么吃什么。”老太太连忙恭谨地道。 嘉宝儿眼睛一亮,“想吃什么吃什么?” “对,只要仙子想吃,老身定当全力以赴。” 老太太的心都要融化了,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嘉宝儿看看。 嘉宝儿摇摇头,“不用全力以赴,我很好打发的,做个卤猪蹄就行。” 说完拿起盘里的点心,一口咬下去,香甜软糯,好好吃哦。 要是再来一盘卤猪蹄…… 浓郁的香味瞬间出现在脑海里,光是想想,嘉宝儿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老太太在卢嬷嬷的搀扶下站起来,亲自走到门口对院子里的丫头们纷纷道:“快,把所有厨艺精湛的组织起来,都到小厨房去,做一道自己最拿手的菜或者点心送过来。” 院子里的人俯身称是,涌去厨房。 嘉宝儿吃着点心,又开始环顾起老太太的屋子。 厚厚的门帘已经放下,窗户也开了一条不大的缝,微风吹进来,将污浊的空气带走,换进清凉的气息。 屋子里的味道顿时好闻了许多。 “这个鱼缸拿走,”嘉宝儿指着墙角的鱼缸道。 卢嬷嬷连忙召唤两个婆子进来,抬走鱼缸。 那里面的水在凡人眼里清澈无比,但是在小灵仙的眼里,里面却有不干净的东西。 是一张苍白的鬼脸,七窍流血,哀哀戚戚。 连带着浓浓的怨气都在老太太屋子里萦绕不散。 在这样的环境里作息,就是再结实的身子骨也经不起侵蚀。 嘉宝儿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被抬出去的鱼缸,这是谁作的法,敢用这样的方法配合毒气一起残害老太太。 鱼缸刚一出屋子,明媚的阳光洒满水面上,里面的鬼脸瞬间状若疯癫,凄厉的惨叫声差点震聋嘉宝儿的耳朵。 其他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嘉宝儿脸色一沉,拇指和中指一捏掐了个诀,凌空对着鱼缸一指,鱼缸里的水瞬间像沸腾了似的。 抬着鱼缸的婆子吓得手一松,鱼缸猛地被掼在地上,婆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鱼缸里的水面晃荡不停。 嘉宝儿大喝一声,“滚出来。” 众人心中一凛。 就见鱼缸里的水瞬间变成一道水柱,渐渐升高起来。 而水柱的上面,是一张她们都熟悉的面孔。 “冬梅。” “是冬梅。” 婆子惊恐地喊叫起来。 冬梅是老太太院里的丫头,前不久刚刚莫名消失,有人说她跟人私奔了,老太太一直不相信。 水柱顶上的面孔似怨似泣,随着嘉宝儿手指的力道,越来越模糊,渐渐的溃散开,消失不见了。 院子里哑然无声,没有人敢说话。 眼前的一幕太诡异,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张哭泣带着怨恨的脸一闭眼就出现在面前,太吓人了。 鱼缸里飘出一缕青烟,嘉宝儿五指张开,手心对着青烟压过去,转眼间,青烟被嘉宝儿收走了。 谁都没有关注到这一切,所有人面面相觑,眼里带着惊疑目光。 老太太捂了捂心口,心脏跳的厉害,差点窒息过去。 “小,小仙子,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丫头曾经在我院子里伺候,都两个多月没看见她了,这……” “婆婆别怕,”嘉宝儿握紧手心,对老太太淡淡一笑,“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能传出去,等我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再说。” “好,小仙子放心。”老太太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 转身,对跪着的那两个婆子道:“今天看见的事情,我不希望在外面听到丁点信息,如果传出去,我只找你们两个算账,明白吗?” “明白明白。” “老太太放心,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婆子战战兢兢,声音都哆嗦了。 不是被老太太吓得,是被刚才的鬼影子吓得。 人家说大白天见鬼不是好事,这样的事情她们连想都不敢回想,更别说自己出去宣传了。 更何况她们全家的卖身死契都在老太太手里,要是敢出去多说话,老太太定会把他们都发卖出去,到时候再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主子家? 第七十九章 让怨鬼晒晒太阳 嘉宝儿重新巡视了老太太的屋子和院子,直到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这才让卢嬷嬷搬来椅子,陪着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晒起太阳。 手心里的鬼魂一直在不安分地蹦跶,院子里只有她们三个人,嘉宝儿当着老太太的面伸开手掌。 她的手心一直扯着一缕青烟,老太太和卢嬷嬷惊讶地发现青烟里面窝着一个小小的影子,能隐约看出冬梅的样子。 老太太一怔,“这…… “她是被害死的,心中带着怨气压制在你屋子的鱼缸里面。幸亏今天被发现,不然用不了多久,屋子里全是怨毒之念。即使没有那带了毒的香,你们的身子也会一日衰过一日,连大夫都诊断不出得了什么病,最后便衰竭而亡。” 嘉宝儿头一次能说这么多话,嗓子干得都冒烟。 老太太和卢嬷嬷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嘉宝儿接着道:“也不知道是谁施的法,我先带她在这晒会太阳,阳光照得她难受,那个作法的人也同样会难受,很快就会露出马脚来。” 她说的话老太太和卢嬷嬷一句都听不懂,但是她们亲眼见到过小仙子显灵,嘉宝儿说什么她们都点头。 院子外面,刚才那两个婆子守着门口,不让任何人来打扰她们。 丫头们端着做好的点心,陆陆续续从厨房回来了。 嘉宝儿鼻子一抽,好香哦。 “婆婆,点心做好了。” 再闻一下,唔,还有红烧鱼,还有肘子的味道…… “快开门快开门,”嘉宝儿连忙招呼卢嬷嬷过去,“快让她们都送进来。” 好久没吃这么丰盛了,上一次酒席还是在天界的时候跟师父去王母寿宴上混来的。 如今想想,都快记不起那些饭菜的味道。 呜呜呜,看她多可怜啊。 师父如此狠心,可是其他神仙为什么也不偷偷来凡间照顾照顾她? 难道他们都忘了她在天界的时候有多么喜欢他们了吗? 那等以后她灵力积攒足够就回去一趟,到时候一定好好问候他们一下,让他们再也忘不了她。 …… 点心很好吃,鱼很好吃,肘子很好吃,就连做出来的猪蹄都那么好吃。 嘉宝儿吃得肚子溜圆,连连打了好几个饱嗝,老太太这才摆手让丫头把东西都端下去。 刚吃过饭,困意就袭了上来。 嘉宝儿强撑着睡意,从卢嬷嬷腰上摘下荷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然后伸出小手指对着荷包念了几句诀,荷包表面顿时有莹莹的红光在流动。 接着,嘉宝儿将掌心对准荷包口往里一掼,老太太和卢嬷嬷眼睁睁看着青烟化作一缕线,嗖嗖地钻进了荷包里。 然后嘉宝儿抬起头来看了看太阳,指着靠近东侧的一棵树对卢嬷嬷道:“你去搬张梯子过来,将这个荷包面对西方挂上去,不要让树枝树叶挡住阳光。我到屋子里睡一会,那鬼东西不能跟我进屋,得把它挂在这里晒太阳。等会不管谁过来,都不要让他们发现这个荷包,更不能让他们拿走,一切都等我醒来再说。” 一吃饱就犯困,谁让她年龄太小呢。 刚才一番操作早就超出以往的力度,师父在梦里没少给她输入灵力。 不然她也看不到那个鬼影子,更不可能掐诀施为,毫不费力将冤魂吸进掌心。 这都应该是冥界大佬们的活,如今让她帮忙干了,以后有机会,定要找他们要工钱。 嘉宝儿一边抱怨,一边拍着圆鼓鼓的小肚子,一会便把自己哄睡着了。 老太太和卢嬷嬷放轻脚步,生怕吵到小仙子。 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安定。 所有的丫头仆妇都被撵到另外的院子,未经召唤不得过来,唯有刚才那两个婆子依旧被留下来守着门口。 不过半天的工夫,老太太院子里的阵仗就传到了县令耳朵里。 刘县令是大孝子,以为又有人惹母亲生气,连忙将公务处理好,急匆匆地从衙门回到后院。 没等走到母亲院子,就被夫人拦住了去路。 “老爷,妾身正想过去找您呢,”刘夫人殷勤上前为县令整了整并不存在的衣服褶皱,低眉顺眼道:“妾身去母亲那里请安,看见一个小女娃子。母亲说是林公子今天带过来的,是贵客,不让妾身多问就让妾身出来了,” “可妾身觉得既然是贵客,那是万万不敢怠慢的,所以想将女娃子安置在馨儿的屋子里。结果妾身刚才去母亲那里想告知一声,却被两个婆子拦在门外,” “那婆子说母亲发了话,不经召唤不许任何人到她院子里去,就连您过去都不行。妾身左思右想觉得不放心,就过来请老爷过去看一眼母亲那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刘县令一听也着了急,本来母亲这几天就病得厉害,这突然来一个什么女娃子,又突然不让任何人到她院子里去。 莫名其妙嘛。 而且,林公子今天也没带什么女娃子过来啊。 他迎出门去的时候,只看见几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带着一众仆从,进来喝了杯茶,就浩浩汤汤地出发去围猎了。 走的时候还说这两天不回来,让他不用费心安排食宿。 小女娃?绝对不是林公子带来的。 那会是哪里来的? 又是谁将她带进内院的? 还一来就让母亲将人都赶出来,连自己都不让进? 一路想,众人已经一路走到老太太的院子前。 果然是院门紧闭,有两个肥壮的婆子把守着门口。 老远见到他,婆子连忙行礼:“见过老爷。” “嗯,”刘县令严肃的点头,“老夫人呢?” 婆子俯首小声道:“老夫人在院子里,过一会会让卢嬷嬷过来开院门。在这之前,老太太说谁都不许进去打扰,谁要是不听话而吵醒小贵客,老太太就跟谁闹个没完。” 说完也不敢抬头,只低头看着脚尖,假装没有听到刘夫人的叹息声。 “老爷,妾身就说老太太今天好奇怪嘛,连您都不让进院子,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还有那个女娃子,小小年纪就能让老太太恭恭敬敬地待她,妾身总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第八十章 法师被反噬 院子里。 老太太听见刘县令在门口与婆子的对话,让卢嬷嬷扶自己坐起身来,对着门外道:“你先回去吧,娘亲感觉今天好多了,现在只想安安静静晒一会太阳,你让他们都别来打扰我。” 刘大人在门外躬腰,对着门缝里面说道:“母亲安好,儿子就放心了。那……儿子听说来了一位小贵人,不知道她如今在哪里?有没有打扰到母亲清净?” “小贵人睡着了,她来了娘亲的病就好了,娘亲觉得和她很投缘,就让她在娘亲这里待着吧,等她睡醒了你再见她也不迟。” 门外的刘夫人脸色阴沉,眸子闪烁不定。 也不知道那女娃是不是睡在婆母的床上,万一闻到毒香不舒服…… “今天林小公子过来的时候,身边没有带女娃子,儿子想问问那女娃是谁家的孩子……" “我知道她不是林公子带来的,她是我一个旧识家的娃儿。”老太太淡淡地道。 “既然这样,那儿子就没什么担心的了。儿子先回衙门,母亲也好好歇着,儿子忙完了就来给您请安。” 刘县令对着门里行了个礼,这才转身离开。 一回头见刘夫人还站在门口,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回你自己院子去,不要打扰到母亲歇息。” 最近因为妻舅们的事情,母亲见了夫人便不痛快。 要不是见夫人还知道到寺庙去求平安香给母亲,他早就命夫人先去别院住几天了。 刘夫人刚要抬头说话,就见远处火急火燎跑来一个丫头。 走近了看到刘县令,那丫头连忙刹住脚步,想躲,已经没有地方可躲。 “见,见过老爷,见过夫人。”丫头喘着气,心慌的很。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刘县令黑着脸,斥责夫人道:“你是怎么管的后宅?” 斥完一甩袖子,哼了一声便走了。 夫人低着头,隐藏起眼里的阴冷,直到刘县令走远,这才恨恨地骂那丫头,“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咱们现在是在府衙后院,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着些。” “是,红柳知道了。”丫头连忙认错,又悄悄抬头对夫人使了个眼色。 夫人伸手让红柳扶着自己,对身后的丫头道:“你们都回去吧,把馨姑娘院子里的花换一些新的过去。” 眼见众人走远,红柳这才着急道:“夫人,法师那边传来消息,一个时辰前法师念经时突然口吐鲜血,昏迷不醒,还是身边的徒弟用针扎醒的。” “什么?”刘夫人大惊,“有没有找大夫?大夫怎么说?” 红柳从怀里拿出一张小纸条,递给夫人道:“这是信鸽刚才送过来的,已经找了大夫,大夫也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纸条上的内容正是红柳说的这些。 法师莫名吐血,连大夫都诊断不出来…… 刘夫人脑中倏忽一闪。 婆母今天突然好转,甚至都能下地行走。 法师那边就出了事。 这也太凑巧了。 记得当初作法的时候,法师就说过让她务必盯紧婆母房里的阵法,万一出现变动,就会反噬到法师本身。 会不会,是婆母屋子里的阵法被破了? 想到这个可能,夫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恨不得立刻就到婆母院子里去看上一眼。 远远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盯着老太太院子的方向,心惊肉跳,手心发凉。 老太太院里。 嘉宝睡了一会就醒了,伸了个懒腰,盯着头顶的帐子发呆。 为了保护康河村和山上的玉矿,她才来的县衙。 没承想一来就遇见刘县令家里这档子事,不管不是她的作风,管吧,什么时候才能回村子? 这才半天她就想娘亲和哥哥了,还有婆婆,还有小狼它们。 县城好没意思哦。 卢嬷嬷听见嘉宝儿的动静,悄悄进来一看,“小仙子醒了?” 才三四岁的小女娃,不管是凡人还是仙子,都长得软萌软萌让人喜欢。 穿好衣服鞋子,卢嬷嬷又轻柔地为嘉宝儿梳起了头发。 如今看见这么大的小女娃,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女儿。 眼里一热,赶紧将泪意压了下去。 嘉宝儿却仿佛有感应似的,顺势握住她的手,过了一会对她道:“嬷嬷的女儿还活着,会见面的,别担心哦。” 哗。 卢嬷嬷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只一瞬便泣不成声。 “真……真的吗?” 想了多少年了啊,以为女儿早就死了。 小仙子说她没死,还活着,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她激动的了。 自己都没跟小仙子说丢失过女儿,小仙子就能一清二楚。 卢嬷嬷一激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嘭嘭嘭给嘉宝儿磕了三个响头,“若真能如小仙子所言,信女定和女儿一起为小仙子立长生牌位,日日烧香磕头。” “别别别,你可别,”嘉宝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阻止,“怎么听着瘆人呢。” 凡间百姓感谢人的方式,竟然和当初她在天界烤了嫦娥一只兔子,嫦娥逼着她给兔子立牌位烧香一样。 她可不想与那只被烤的兔子一样待遇,“嬷嬷可以多做点好吃的给我,比立牌位强多了。” 卢嬷嬷:…… 老太太进来正好听见这话,心都要化了。 这么可爱又接地气的小仙子,何其有幸降落在她这里。 “想吃什么样的好东西,都给小仙子做。” “婆婆,”嘉宝儿一抬头,嘴巴甜甜地道:“您的脸色好看多了。” “是啊,有小仙子保佑,老身不但脸色好看,就连身上都觉得轻便了许多。在这之前老身的腿都不能走路,今天能走不说,反而感觉比以前更有劲了,定然是吃了那颗丹药的缘故。小仙子大恩,老身没齿难忘。” 嘉宝儿连连摆手,“别谢我别谢我。” 那丹药是她从师父身上摸的,还不知道怎样跟师父交代呢。 大不了以后有机会回天界一趟,再去太上老君那里偷几颗来还给师父。 “是您自己行善积德,还教了一个一心为民的清官出来,上天自然会护佑你们。” 她也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反正学着师父的口气和样子说话,肯定错不到哪里去。 嘻嘻,她现在也学会师父的精髓了。 第八十一章 让阎王自己处置他的人 太阳已经西斜,嘉宝儿从屋子里出来,指点卢嬷嬷将树上的荷包摘下来。 打开荷包,里面的青烟已经奄奄一息。 将那青烟吸进手心的时候,青烟里的鬼影子早就蔫吧。 嘉宝儿先不理会这些,而是围着鱼缸转了几圈。 老太太和卢嬷嬷虔诚地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只见嘉宝儿越转越快,突然一步站定,对着鱼缸大喝一声,“破。” 声音稚嫩。 轰隆一声,鱼缸应声而破。 水哗一下淌的到处都是,里面的鱼跳个不停,水渍差点洇湿嘉宝儿的鞋子。 卢嬷嬷一把抱起嘉宝儿避开过去。 “把砸碎的鱼缸用狗血淋一下,再把把那些鱼都烧掉,找个盆子,就在院子里在阳光底下烧。” 嘉宝儿吩咐道。 但凡接触过鬼魂的都带了怨气,必须全部消除。 卢嬷嬷把嘉宝儿放在老太太身边,从屋子里找出火盆,底下布好干草,将鱼一一捡起来放在干草上,接着点燃火折子。 火瞬间着了起来,火苗子很高。 嘉宝儿感觉到手心里的鬼魂很惊慌,遂将掌心对着大火的方向。 小脸蛋板着,严肃道:“本灵仙亲自惩罚,它们只有魂飞魄散的份,再也没有下一世了。你要是不想和它们一样的下场,一会便老实交代。” 鬼魂瑟瑟发抖。 火里的鱼儿从蹦跶到消停,再到变成灰烬,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嘉宝儿指点卢嬷嬷将灰烬用水冲到尿桶里,从头到尾,都让掌心里的鬼魂目睹这一切。 看到嘉宝儿简单几下就能破了压制它的阵法,而且一句话就能决定它们的生死轮回,鬼魂直接吓破了胆,跪在掌心里连连哀求。 眼前的小娃子自称小灵仙,看这情形,连冥界的事情都敢做主,想必在天界地位不会低。 自己,这是有救了吗? 想哭,十分想哭。 掌心里的青烟颜色渐渐变深,似鬼魂在哭泣。 老太太和卢嬷嬷什么都不懂,只呆呆地看着嘉宝儿的掌心。 “冬梅”的影子在里面做出各种姿势,到最后定格在跪着哭泣的样子。 接着,二人听见了冬梅的声音,“求小灵仙饶恕,呜呜呜,求小灵仙救命啊。” “想要救命,为什么还要害人性命?先老老实实将你的事情说清楚。” 嘉宝儿神情严厉道。 “是,是,”鬼魂抽泣不停,“我是老太太的贴身丫头冬梅,只因为我无意间听到夫人与钟毓寺法师在一起合谋要毒害老太太,夫人便和红柳一起将我勒死,” “这样不还算,法师又作法将我的魂魄压制在一棵草里,夫人将这棵草带回扔进鱼缸。法师让我每天放出怨气早点将老太太缠绕,说是等老太太一死便会放我的魂魄投胎,” “可我不忍心,老太太从来不打骂我们,我病了的时候还请最好的大夫为我治病。我下不去手,所以每天都使劲压制自己的怨气,不敢放出去伤到老太太。” 嘉宝儿忍不住点了点头。 冬梅没有撒谎,按照她的怨气,老太太连一个月都熬不住。 可这冬梅都两个月了还没害死老太太,是真的手下留情了。 “法师见我不听话,便让夫人假装过来请安的时候往鱼缸扔一颗香丸进水里,香丸制衡了我的反抗,强制让我放出怨气毒害老太太,” “明明我恨着的是夫人他们,最后害了的却是老太太,呜呜呜,心里好痛。可是只要我一反抗,法师就在寺庙作法,就将我全身架在炙火上烘烤,就……,啊。” 突然,冬梅的声音变得凄厉万分,好像在承受千钧痛苦,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就连嘉宝儿都感觉到掌心里的温度在急剧升高,就像滚烫的油一样,灼烤得附近的花草都很快干枯。 雕虫小技。 嘉宝儿冷冷地瞥了眼掌心,另一只手迅速将食指中指合并伸直,对着掌心一点,嘴里同时喝了声:“去。” 哗。 只一下。 周围的人顿时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意扑面而来,掌心里的鬼魂感觉最明显。 那股差点吞噬她的炙火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沁入心脾的舒坦。 而此时。 钟毓寺内。 强撑着起来作法的法师猛地吐出一口血,便直直地往后一撅,一口气堵在喉咙上不来,四肢乱抖,口里流涎,已然不能控制好自己。 一旁守法的徒弟一见不好,立刻命小沙弥过来照应,自己则快快在小纸条上写了几个字,绑在信鸽的腿上放了出去。 县衙后院。 听完冬梅的哭诉,嘉宝儿苦恼地揪揪小辫子,也不知道该怎样处理。 她会保护好人,也会打击坏人。 可是这种既做了坏事又没有恶念的人,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天界的时候,师父一向都是散养她,她自己从各宫神仙那里乱学一气,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本事学得又杂又浅。 一遇到太过弯弯绕的东西,她的脑袋就大。 好烦。 这不如上山赶几只兔子烤着吃简单。 嘉宝儿的头发都快抓成鸡窝,也没想到处置冬梅的办法,“你做了坏事,本来我该直接将你挫骨扬灰的,可是你的本意又不想害人…… 犹豫了一下,嘉宝儿道:“我饶了你,把你送回冥界让阎王爷安排转世吧。他的人犯了事,本来也不该我来操心。” 对对,就该如此办,看我多聪明。 小嘉宝儿想到这里,又摇头晃脑地得意起来。 殊不知,掌心里的冬梅却跪下来磕头不停,“我不转世,我愿意侍奉小灵仙,求小灵仙收留我吧。” 嘉宝儿一怔。 让个鬼来伺候自己? 不行不行。 她不害怕,她娘她哥哥们害怕啊。 再说了,她是天界小灵仙,就是找人伺候也要找八哥鹩哥那样有仙界造化的,哪能找只冥界的鬼来? 连连摇头,“不要不要,你还是老实下去吧,你伺候不了我。” 一只白天不敢见光,晚上出来晃荡的鬼,伺候什么? “你若不想投胎,我可以帮你在阎王爷面前说说情。让他留你在地府找个事做,要是做的好可以无限期留你,这样就不用投胎了。” 围住冬梅的青烟一会深一会浅,到最后成了淡淡的青色。 咚咚咚,冬梅一口气磕了好几个头。 “感谢小灵仙的善心,冬梅愿意接受您所有的安排,不管往后能走哪条路,对您的恩情都将记在冬梅心里,希望以后能有机会报答您。” 第八十二章 县令夫人是奸细 天空传来几声鸟叫,嘉宝儿一抬头,八哥嘚嘚瑟瑟就冲了过来。 “小主子,这里有个奸细。” 爪子一松,一只快被它掐死的鸽子咕噜落在大家脚边。 那鸽子全身哆嗦,连飞都不敢飞。 嘉宝儿用脚踹了鸽子两下,“什么奸细?” 八哥落在嘉宝儿肩头,得意地道:“我在上面巡视,就看见这只鸽子鬼鬼祟祟过来了。刚才它已经来过一趟,落在一个娘们的院子里,那娘们从它脚上取了个东西就把它放走了。我正后悔没抓住它看看是什么东西呢,它又过来了。” 一旁的老太太和卢嬷嬷惊奇地看着八哥,说话如此流利的鸟儿她们可没见过,保不齐这也是仙家。 老太太连忙端起点心,请八哥吃点东西歇一歇。 卢嬷嬷端来茶水,请八哥吃完点心喝点水。 八哥:“这两位姐姐好漂亮,我叫八哥,是我家小主子最得力的跟班…… “你特娘的可真能吹牛,”鹩哥突然出现,恰好听见八哥的话,没等落下来就反驳开了,“老子才是小主子最得力的跟班,你算个逑。” “滚你娘的蛋。”八哥很生气,每次吹牛都能被鹩哥撞破,它不要面子的啊? 老太太忙又端起点心,请鹩哥也来吃。 鹩哥轻轻落在老太太胳膊上,先轻啄了一下老太太的脸颊,嘴巴比八哥还要甜:“这位小美女,我是鹩哥,很高兴见到你,吼吼。” 老太太被它们哄得心花怒放,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 八哥翻了个白眼,蹭了蹭嘉宝儿的脸颊,“马屁精,小主子,咱们干正事,鸽子腿上有东西,您看看那是啥。” 卢嬷嬷连忙蹲过来取下鸽子腿上的小筒,打开,里面是一张卷成细条的纸。 上面写满了字。 嘉宝儿拿着那张纸,左看右看。 写的是什么?一个字都不认识,要是大哥在这里就好了。 唉,装了大半天的高深莫测,被一张小纸条打败了。 “小主子,您不是不认识字吗?纸条都拿倒了,您还假装看什么?” 八哥脱口而出。 鹩哥望了望天,就说这蠢货成不了主子心腹,光这张嘴主子就恨不得拔了它的毛。 果不其然,嘉宝儿刚打算说自己累了请老太太帮忙念一下,就被自己的鸟揭露了真相,气得耳朵都红。 只得将纸条递给老太太,“你看看,我……” “小仙子才三四岁,已经很厉害了,识字可以慢慢来,不着急。”卢嬷嬷安慰道。 嘉宝儿的耳朵更红了。 老太太接过纸条刚看了一眼,就猛地惊站起来。 “这,这……” 纸条上写的是: 师父算出老太太屋里的鬼魂出了异常,强撑起来作法,结果又一次被反噬吐血失去神志。请夫人赶紧去老太太屋子,放香丸到鱼缸制服鬼魂,再在老太太的药里放上药粉。只有赶紧将老太太弄死,阵法自解,师父才有救。 纸条上面称呼夫人为赵传。 赵,是刘夫人娘家的姓氏。 传? 老太太皱起了眉头。 这里地处边疆,与北狄打交道最多。 听说北狄那边称呼隐藏在大齐的细作,都用姓氏加上一个传信的传字。 难道说,儿媳妇竟然是…… 老太太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不敢再往下深想。 颤抖着双手紧握纸条,眼巴巴地看着嘉宝儿。 “小仙子,您,”说着跪下了,“您可要救救老身的儿子啊。” 若儿媳真是细作,那儿子作为一县之主,竟将敌国细作当作枕边人,儿子就是将心剖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他是无辜的。 听完老太太的猜测,嘉宝儿也瞪大了眼睛。 师父说再过不久这里就将有战乱,她到县衙里来是要想办法阻止县令干涉自己存粮,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会有这么多出乎意料的发现。 示意卢嬷嬷扶起老太太,嘉宝儿奶乎乎的小脸蛋上挂满了严肃,对卢嬷嬷道:“你去通知老爷到这里来,不要惊动夫人,让老爷派人盯紧了夫人。” “是。”卢嬷嬷二话不说出了门。 嘉宝儿又看了眼鱼缸的位置,思忖一下问老太太:“家里可还有同样的鱼缸?” “有,家里有,老身喜欢这花色,当初一下子买了两个,还有一个正在老身的小库房里。” “快让人搬过来,我有用。”嘉宝儿道。 老太太对着院门喊了声:“来人。” 门外站着的两个婆子应声进来,“奴婢在。” “去小库房,把那只花开富贵的鱼缸搬过来,钥匙在这。” 库房就在老太太后院,搬过来一点不费事。 两个婆子一向忠心,今天又看见了冬梅的鬼影子,更是不敢乱说话。 搬好鱼缸,放在原先的位置。嘉宝儿指挥她们倒水,放鱼,就连水草都放进去。昏暗的角落里,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做好这一切,县令也过来了。 看见母亲面色红润,竟然能下地走动,刘县令眼泪都出来了。 “母亲,呜呜呜,母亲大好了,呜呜呜,儿子,高兴啊高兴。” 眼看着娘亲都快病死了,愁的他睡不好吃不下,如今好转得跟常人无异,他哪里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激动。 “快别哭了,”老太太嗔了声,“是小贵人替娘亲看好病的,你替娘亲给小贵人磕个头吧。” 嘉宝儿认真地盯着县令的头顶看,赤子之心,一片清明,他不是细作。 果然是被夫人蒙在鼓里的。 “多谢小贵人,刘某感激不尽,请受刘某一拜。” 就在嘉宝儿观察的工夫,刘县令已经跪在地上,嘭嘭嘭给嘉宝儿磕了三个响头。 救母之恩比天大,哪怕是个三四岁的小娃娃,那也是他的恩人。 他要将小恩人放在头顶的位置,顶礼膜拜。 只是这么小的娃娃就有如此高超的医术,真是天才啊。 若是能为朝廷所用,大齐百姓可就有福了。 磕完头,刘县令恭敬地站在母亲身边,眼里冒光盯着小嘉宝儿,想象她为百姓治病的情形,忍不住嘴角上翘。 第八十三章 命里有三子一女啊 “儿子,你可派人看紧那赵氏了?”老太太问。 刘县令一怔,回过神来,“已经派人看着去了,儿子过来正想问问怎么回事呢?” 突然把他叫过来,还不忘让人去监视夫人,铁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不然娘亲从来不干涉他们夫妇的事情。 “你看一下这张纸条,是有人给媳妇的,你看完之后就明白了。”老太太将手里的纸条递给县令,长叹一口气。 刘县令看完,惊得手都颤抖起来。 赵传? 夫人是细作? 北狄的? 天啊。 他冷汗直冒,手心一片潮湿。 还有弄点药粉让母亲早点去死的话…… “这,这,”手里的纸条仿佛千斤重,抖得不成样子,“母亲这是从哪来得来的小纸条?是谁写的?” “是这只鸽子送的信,”老太太对着地上的鸽子呶了呶嘴,“纸条是钟毓寺的法师那边送出来的,刚才已经传过一次,又来传信被八哥发现不对劲就把它抓下来了。” 刘县令的脑袋现在一团乱。 什么八哥?八哥会抓鸟吗? 还有钟毓寺,那里香火鼎盛,是县里信男信女们最爱去的地方。 而法师。 如果这纸条是法师那边传出来的,只能说明钟毓寺里藏着北狄奸细,不止法师一个。 冷汗再一次呼呼地往外冒。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贼窝,差点酿成大祸啊。 真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 “母亲,这里面说的鱼缸,还有阵法,鬼魂……意思?” 这些字眼让他的心里觉得诡异,总觉得有股看不见的冷意嗖嗖往身子里钻。 老太太看了眼嘉宝儿,小仙子不让她多说话,哪怕是自己的儿子她也不能说。 刘县令也随着母亲的视线,看向嘉宝儿。 嘉宝儿正在思忖。 战乱将起,单凭自己费力才能起多大作用?但是如果能和刘县令一起抗敌,抚恤百姓,定能事半功倍。 而要让刘县令相信自己,只有让他也见识一下…… 几个人进了屋子,卢嬷嬷命两个婆子和老爷的人都守着院门,自己则守着屋子门口。 屋内。 天色已是黄昏,门一关上屋子里便一片昏暗。 刘县令刚扶着母亲坐下,屋内突然就霞光四射,一股异香铺天盖地笼罩过来。 刚才还惊慌不定的心顿时安静下来,整个人都变得舒缓轻松,就像浮在云端中,一切琐碎全都不见了。 都没来得及奇怪这是什么,接着,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刘志晟,你母亲一生行善,寿数八十八。而你为官清正廉明,深得百姓爱戴。上天赐你三子一女,时候一到就来找你了。” 转身,那个三四岁的小娃娃正站在一团金光里,金光不停地闪耀光芒,将小娃娃照成了半透明的颜色。 而那张胖乎乎的小脸蛋上,带着一股莫名的威压,让他不敢小视。 不由自主他便跪了下去。 母亲如今已近六十,而他四十岁的人了,到现在连个子女都没有。 夫人将娘家侄女馨儿接到府里,刘县令都像亲生的一样疼爱。 谁让自己没有子嗣呢。 如今,眼前这个小娃娃,不,这分明是个小仙子,她说他命中该有三子一女,他哭了。 泪眼滂沱。 身后的老太太也哭得哇哇的,止都止不住。 从今往后她要把小仙子当祖宗一样供养,不,牌位要在祖宗之上。 “法师说你命中无子,其实是为了掩盖夫人害死你小妾腹中胎儿的事,更为了掩盖夫人不肯生养的事。既然她是敌国细作,在此的目的就是打探大齐边境动态,等到事情一了,她是要撤走的。” 嘉宝儿微眯着眼睛,透过刘县令看见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刘县令已经被震惊在当地。 嘉宝儿缓步上前,张开自己的掌心给他看。 里面跪伏着一个小小的影子,那影子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抬头,刘县令吓得往后一退。 竟是母亲屋里失踪许久的冬梅。 老太太道:“冬梅发现媳妇和法师合计害我,被媳妇和红柳勒死了,尸身扔在钟毓寺后山的悬崖里。魂魄被法师压制,做了个法放在我屋内的鱼缸里。小仙子今天过来,将媳妇从钟毓寺带回来的毒香和鱼缸都清理了出去,顺便把冬梅的鬼魂从阵法里解救出来,” “而法师那边,一直用鱼缸里的阴魂阵配合着毒香,给娘亲上了好几道死咒,为了不惊动你才让娘亲慢慢的死。今儿个小仙子将阵法破了,反噬到法师,他们这才传信要赶紧弄死为娘,好救那什么劳什子法师。” 刘县令目眦欲裂。 尤其见到嘉宝儿掌心里的冬梅青烟在连连叩头,当即一口血涌上来,噗地一声,吐在了地上。 老太太惊恐地扑过来,看着儿子的脸,眼泪流的到处都是。 “儿子,你要不要紧?小仙子,他是不是也中毒了?呜呜呜。” 嘉宝儿摇头,“你放心,他没中毒,想必北狄怕引起怀疑,还没在他身上用毒。刚才那是郁闷之血,吐就吐了,心里不堵才更能理清思绪,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老太太这才放心,一抬眸看见儿子鬓边已有白发,顿时悲从中来。 “儿子,都是娘亲耽误了你,娘亲做梦也想不到给你娶了个细作回来。当年咱们家道中落,他刘家曾经要悔婚,娘亲当时就该趁机取消婚约才对。结果转过年来你就高中,他刘家又变了副嘴脸上门续亲,娘亲听信那赵氏的言语,就这样稀里糊涂给你们成了亲。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子嗣,娘亲晚上不知道后悔了多少次,都是娘亲害了我儿啊。” 老太太哭得,差点上不来气。 刘县令连忙为母亲梳理胸口,“不怪母亲,是儿子自己糊涂,这么多年连枕边人的嘴脸都看不清楚,是儿子自己的错。” 他也哭了。 读书把自己读傻了,光觉得男人在前面做事,女人在后面管好家里就行,其他的不需要多关注。 没想到啊,北狄直接攻破了他的后院,第一个要丢命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要不是小仙子…… 此时他的心中没有一丝怀疑,一个能召唤魂魄能霞光万丈的娃娃,他要是还不相信是仙子,那么多年的书就真的白读了。 多亏娘亲积福,连他都跟着有幸见到小仙子。 刘县令又一次跪下了,嘭嘭嘭给嘉宝儿磕了三个响头。 嘉宝儿身上的光芒渐渐消失了。 点上灯,屋子里渐渐亮起来,眼前又成了那个憨嘟嘟的小吃货。 “饿了,婆婆,咱们晚饭吃炖肘子吧?” …… 第八十四章 假死 等刘县令从母亲院子离开的时候,对身边的亲信连下三道指令。 第一监视夫人以及身边的丫头和经常进府给女眷看病的大夫,同时观察其他女眷是否异常。 第二抓紧往边关送信,县城也加配人手,积存粮食与武器,一切都要悄悄进行,不能引起任何人注意。 第三撤回监视山河镇的人马,往后不管是村子里的人卖玉买粮还是药材,一律放行并暗中保护。 刚才他已经和小仙子商议过了,等老太太吃过晚饭,就将信鸽放行。 嘉宝儿当着刘县令的面训话信鸽,“往后双方来回的信件,都先送到刘县令那里看一眼,知道了吗?” 刘县令和老太太惊奇地看到信鸽连连点头,还蹲下来将头和嘴巴往地上连点三下,就像是人在磕头。 嘉宝儿又训道:“不要做助纣为虐的事,冬梅就是例子,知不知道。” 吓得信鸽瑟瑟发抖,连连摇头,眼泪都出来了。 接着,嘉宝儿又当着刘县令的面,叫进八哥和鹩哥,“你们俩去给我去办件事情,将这丫头的魂魄送到村子后山的悬崖里去。我把她装进荷包里,再剪点头发装进去,你们到了悬崖之后将荷包点燃,看着烧成灰而且灰被瞬间吸走了再离开。一只继续回来在上空监视,一只回村子来回传信。” “是,主子这是让冥界来接那鬼魂吗?”八哥问。 到底是天界小灵仙,连冥界都得给面子,好威风哦。 “主子别理它,”鹩哥白了眼八哥,这还用问,不是傻吗?“主子,小狼一直叫唤找您,用不用把它带过来?” “不用,让它老实待在村里,看好家里和婆婆那里,我很快就会回去。” 两只鸟再无二话,接过嘉宝儿给的荷包,腾空跃起很快不见踪影。 吃过晚饭,放归信鸽。 刘夫人收到信大惊失色。 也不管天色已经黑下来,带着红柳就来了老太太院子。 进院就看见丫头们正在熬药,遂对红柳使了个眼色。 红柳心领神会,手心里攥着药粉便凑过去说话。 而夫人则一步迈进屋子,行礼之后装作不经意间走到鱼缸旁,将手里的香丸放了进去。 然后来到老太太身边坐下,关心地问:“婆母这阵觉得可好些了?儿媳不放心,听说您吃过饭了还没歇下,便过来看一看。” 低头看见嘉宝儿,夫人笑得勉强,“这小娃娃长得真喜庆,今晚睡在婆母这里吗?要不要儿媳带她去馨儿院里?免得她睡觉不老实吵到婆母。” “不用了,这孩子说话可乐,我和她说说话心情好,我这里没什么事,你下去吧,不是说不召唤你不用过来吗?” “我,”夫人一噎,“儿媳怕老爷担心您,替老爷过来看看。” “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老太太不动声色,耷拉着眼皮开始撵人。 红柳在窗外咳嗽一声,夫人知道药粉已经放进药罐。站起来对老太太道了声恼,便退出去了。 一夜无事。 天蒙蒙亮,老太太院子突然响起了凄厉的哭喊声:“快来人啊,快来人啊,老太太,老太太过世了,呜呜呜,快来人啊。” 卢嬷嬷的声音尖利而又凄凉,在这寂静的大清早,惊醒了后宅所有的人。 人们赶紧穿衣,向老太太的院子跑去。 走到跟前的时候,老爷和夫人已经早到了。 屋子里传出老爷悲恸的哭声。 夫人跟在一旁哭泣,间或劝解着,“老爷节哀,呜呜呜,老太太病了这么久,昨日竟是回光返照。呜呜呜,老爷别难过了,还是赶紧把老太太的后事办了的好,不然天气这么热,呜呜呜,不好停放,呜呜呜。” 上空一片哀戚,闻者无不落泪。 只一日的工夫,县城里的人都得知县令娘亲去世的消息,就连州府那边也要派人过来吊唁。 全部都被刘县令拒绝。 连年干旱,又加上去年大雪,好容易天气转暖,正是忙碌农事的时候,哪能因为自家的私事影响到大家生产。 老母亲若是泉下有知也不会容许他的。 更何况这里与北狄接壤,要小心北狄人趁机混进来作乱。 心意领了,都回家去吧。 老太太的丧事办得相当低调,本身当初母子艰难,两边的亲人早就不大往来,也就没了那些过来哭灵的亲戚。 只有个小娃娃嘉宝儿是故旧家的娃娃,懵懵懂懂也不知道哭,县令便派人送了回去。 天气越来越热,不能停放日子太久,刘县令命人抬着老太太的棺椁上山,急急忙忙葬入了父亲的墓穴里。 想起母亲守寡多年将自己拉扯大,没能享福便病故。 如今终于和父亲合葬在一起,刘县令眼里的泪就没有停止过。 回到县衙以后,一个人关在娘亲的屋子里,连续多少天都难过得吃不下饭。 不管夫人什么时候过去看望,县令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任凭泪水顺着脸颊落到枕头上。 怎么看都是说不出的哀痛,好可怜。 至此,夫人终于悄悄放下了心。 老东西死了,法师那边也快痊愈了。 听说上面这次将有大的行动,为了保密就连他们这些人都是瞒着的。 只说让他们监视好县衙和州府之间的往来,及时汇报就行。 殊不知,每天“躺”在屋子里不想见人的县令,一直在密切关注着他们,信鸽送来的信被他截获,夫人送出去的信也先到他这里看一眼,该改动的改动,然后再放信鸽走。 卢嬷嬷依旧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守着,每日晨昏,都不忘了给老太太供奉的神像上香。 与此同时。 康河村。 嘉宝儿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说是亲戚家的老人,舍不得她便跟来住几天。 此人正是县令的老母亲。 而那个在县城里被县令和夫人哭了好几天的人,是县令从死囚大牢里带出来,承诺照顾好她的家人,稍微易了容然后吞药自尽的。 早晚也是死,能在死之前为家人要一个承诺,早死也值了。 县令和嘉宝儿商量了半天,都觉得此时不能惊动夫人和法师,不如将计就计,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让老太太假死这事,似乎有些不太吉利…… 不等县令将顾虑说完,就被老太太当头劈了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顾虑些没用的,莫说是让你娘假死,就是真死我都豁得上。赶紧安排,再耽误下去惊动了他们,重新换人进来你更摸不透对方底细,到时候延误战机,娘亲也饶不了你。” 一顿巴掌劈得县令连夜将事情安排妥当,这才连夜将娘亲送到城外等候,嘉宝儿还特意命鹩哥在上空警戒。 第二天县令再装作命人派嘉宝儿离开,与老太太会合,两人在侍卫的护送下来到村口。 侍卫是县令的亲信,想留下来保护老太太。 被深明大义的老太太全部赶了回去。 第八十五章 颓废的县令 刚一回村,嘉宝儿就听说昨晚隔壁康山村的人趁夜潜入村子,想到村长家查探消息。 结果被野狼吓得鬼哭狼嚎,惊动全村出来打他们的事。 后来还是康山村的刘村长亲自过来领人,大家才把人给放回去。 走的时候刘村长还说,过两天他准备过来找村长喝酒,有点事情想要请教。 村长就琢磨着,他想请教的可能就是一趟趟运粮食进来的事。 毕竟途经康山村那么多次,被村民们看见这么多东西,搁谁身上也能多想。 到时候,可都好好想想怎么回答。 正没个章程呢,嘉宝儿回来了,还带来了县令的母亲。 知道老太太真实身份的只有那几个自己人。 嘉宝儿把他们召集在一起,将县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大家,让大家务必保护老太太的安全,并时刻关注县城的动向,以便随时提供帮助。 相信当初师父告诉她让她准备粮食药材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这些她就睡着了。 可把她累坏了。 在村子里动不动有哥哥们背着抱着,或者有野狼驮着,到了城里却什么都没有,还得替他们操心。 城里一点都不好玩。 睡得朦朦胧胧,嘉宝儿就觉得鼻子一阵阵发痒,使劲皱了皱鼻子。 转身继续睡,鼻子又开始痒了起来。 “阿嚏。” 一个喷嚏打出来,嘉宝儿醒了。 睁眼一看,孙曦正拿着小狼的尾巴在弄她的鼻子。 “曦哥哥。” 嘉宝儿的小脸气得通红,奶声奶气严厉喊道。 正梦见自己在啃大骨头呢,就被曦哥哥弄醒,气死她了。 “小懒猪,还不快起来,婆婆特意为你包的羊肉饺子,再不起来可都被我吃光了啊。” 本来孙曦还在山洞里守着嘉宝儿睡觉呢,结果就有人过去叫他回来,说是嘉宝儿已经到家了。 惊得他掀起盖在嘉宝儿身上的被子一看,哪里还有嘉宝儿的影子? 这小家伙身上的神奇之处太多了,可得好好研究研究。 羊肉饺子? 嘉宝儿口水就快出来了。 赶紧翻身坐起来,就要往地下跑。 “衣服,鞋子。”孙曦一把拎起小团子的领子,将她提了回来。 “小吃货,小猪仔,就知道吃,”一边为嘉宝儿穿鞋,孙曦一边逗她道:“满脑子都是吃,连个字都不认识,听说还把纸条拿倒了,真的假的?” 嘉宝儿的脸瞬间垮下来了。 八哥鹩哥。 这两只大嘴巴鸟,一时不叮嘱就回来满大街宣传。 看她明天让小狼逮着它们怎么虐吧。 气鼓鼓地小脸蛋嘟着,孙曦伸手捏了捏,“走,曦哥哥背着你,赶紧去吃饺子了。” 饺子是特意为嘉宝儿和老太太包的,她出去这两天,可把孙婆婆担心坏了。 一听说她回来了孙婆婆就回家开始剁馅,整整忙了大半天,包了好几锅饺子出来。 家里头一次来老太太这么尊贵的客人,哪怕暂时还不能公开身份,也不能失了礼数。 乡下地方,好东西没有那么多,但是待人的真心是十足的。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地吃着香喷喷的饺子。 老太太很快和孙婆婆说到一块,提起当年带着县令儿子苦熬的那些日子,两个老婆子眼泪汪汪的,一顿饭吃完,两个人已经成了最坚定的密友。 要不是家里房子没有嘉宝儿家的新,孙婆婆恨不得将老太太留在自己家里住几天。 县衙。 刘县令终于从“丧母之痛”里走出来,又开始了忙碌的日子。 但精神却总是蔫蔫的。 很多事情干着干着就失了神,干脆让主簿将文书都抱到后宅书房去处理。 这样可以官服也不用换,官靴也不用穿,每天就那样衣冠不整地从书房到卧房,再从卧房到书房。 随之一躺,瞪着屋顶发呆。 府里的人都说自从老太太过世,老爷的精气神都跟着老太太走了。 好可怜。 夫人关心老爷,经常炖了汤送到老爷的书房里来。 偶尔还帮老爷整理一下乱七八糟的书桌,趁机偷偷看一点府衙间的机密。 嘴里叮嘱老爷好好吃东西,多休息,早点打起精神,千万不要误了公事。 县令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理都不理。 夜里。 夫人睡得像猪一样,县令在她每晚都喝的补汤里加了嘉宝儿留下的药丸。 无色无味,能让人一觉睡到大天亮。 每次醒来夫人都很高兴,还以为是婆母去世后自己没了压力,再加上大夫开的补药有效果,把睡眠给调整好了呢。 殊不知,每当她睡沉之后,县令便精神炯炯地唤进心腹来,为保险起见心腹再点一下她的睡穴,这才将白天探得的事情一一道来。 敌军果然在往这一带聚集,所有人都知道平安县这里最薄弱。 尤其县令的母亲刚刚去世,县令想要丁忧结果府衙那里没有批准,县令做事都带着情绪,不好好做。 这些都是县令故意让人传出去的假象,敌人信以为真。 毕竟他们潜入进来那么多年的细作夫人就在县令枕边,每天报给他们的消息也是县令精神萎靡,做事消极。府衙间的机密也是老生常谈,根本没人重视这个小县城。 在这种情形下,不起眼的平安县,成了他们真正的目标。 只要拿下平安县,边境就算是开了一道口子,大齐想堵都堵不住。 而北狄经常在边关驻地那里侵扰,其实是为了掩盖他们真正的目标而作出的举动。 县令每次听完心腹的密报,都会将心腹带来的边关信件当场烧毁,自己再口头叙述一下这边的情形,让心腹带回边关传给蓝将军。 蓝将军驻守边关多年,是大齐最英勇的大将军,边疆百姓都对他尊崇有加。 平安县这边的事情刚一出来,县令第一个想到要求助的人就是他。 蓝将军暗中派人过来,扮成流民,商贩或马帮,还有庄子上的农户,在城墙内外都布满了人。 他们合计过了,决定将计就计,做好套子,只等着北狄大军钻进来,两边夹击,争取灭掉北狄的主力。 战事打了这么多年,大齐不是旱灾就是雪灾,打的一直不顺畅。 人人心里都窝着一股火,想和北狄痛痛快快干一场,早点分出个胜负。 如果能趁此契机灭掉北狄大军,家里的族谱都能单开一页。 话不多说,干就完了。 第八十六章 法师这个傻蛋 过了几天,县衙里几名捕快上山追捕犯人的时候,无意间掏到一只狼崽子,听说县令心情不好,便送给县令当礼物,想哄他开心开心。 结果县令是开心了,夫人和红柳却遭了殃。 那小狼崽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红柳就拼了命追,追上便去撕她的裙子,谁拦就咬谁。 它是老爷养的宠物,又没人敢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柳的裙子被它撕碎,羞得捂着脸跑了。 夫人去找老爷告状,想让老爷将小狼送走,结果发现老爷正抱着小狼在睡觉,一句话都没敢说又退了出来。 回头叮嘱红柳没事少到卧房和书房去,免得被小狼盯上再被撕破裙子。 总让红柳丢脸,害她在府里被人背后嘲笑,不利于她和府里下人聊天打听事情。 康河村。 隔壁康山村的村长来喝过酒之后,回去什么也没说,只选了几个平日得力的人家,组织村子里的人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练拳脚。 再遇到村里人说又有车队往康河村去了的时候,村长还会批评他们多管闲事,撵着他们去多练一会拳脚,围着村子多跑十圈路。 这招管用,很快再也没有村民特意盯着康河村的动静了。 而那只留在县衙的小狼,每天到处寻找红柳的踪迹,找到了就拼命的虐她。 要不是嘉宝儿承诺回去以后带它上山疯跑,它才不来这个破地方待着呢。 一群扭扭捏捏的娘们,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唯一一个看着顺眼的是那个卢嬷嬷,但是也不能带它出去闲逛。 在城里和在村里比,一点都不好玩,差太远。 钟毓寺。 经过那次吐血事件,法师便缠绵病榻,一副随时都能倒下的样子。 明明都已经将老太太弄死,鱼缸里的鬼魂也让县衙那边直接打破烧死拉倒,为什么还不见好转? 反倒像病入膏肓似的,从里到外都透着废败。 “咳咳,咳咳,来人。”明明已经是夏天,但他感觉还是那么冷。 “师父,您怎么又起来了?”大徒弟听见招呼,匆忙走了过来。 一见法师坐起来,赶紧快走两步扶着他。 “为师想出去晒晒太阳,屋子里阴暗湿冷,身子骨都疼。” 大徒弟看了眼外面晒得发晕的太阳,别人都恨不得躲在阴凉地里不出来,师父却反其道而行之。 伺候着师父出了屋子,炎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大徒弟的身上瞬间热出了汗,握住师父的手却能感觉到师父手心冰凉。 没想到师父做法的后遗症会这么严重,折损自己的寿数。 唉,都是为了北狄。 突然,法师脚下一顿。 太阳正照在他的身上,没有他想象中的温暖,反倒有一股滚烫的炙痛穿透他的四肢百骸,刺得他全身发麻,接着便是蚀骨的疼。 “啊!” 疼痛太剧烈,法师忍不住喊出了声。 额头上的汗密密麻麻,脸色却出奇的苍白,不等他说点什么,一股浓重的腥甜忽的涌上喉咙。 噗的一下。 大徒弟没来得及闪躲,被法师吐了一身的血。 法师接着便软软地跪了下去。 头顶上的鹩哥看到这一幕,不屑地撇了撇大嘴。 就这水平也敢在它们小主子跟前卖弄,不是自己找虐吗? 老太太既然是假死,为了不引起怀疑,嘉宝儿特意命鹩哥儿带了一颗香丸到法师屋子里点燃,好让法师醒过来。 这蠢货还以为是他自己法力高超的结果呢。 哼。 掉到小主子手里的智障,活着也只是暂时的。 半空中很快飞起一只信鸽,鹩哥熟悉地跟了上去。 “怎的,那傻蛋又让你传信?” “可不是嘛,老头昏迷了,傻蛋徒弟让县衙那娘们想办法拿银钱过来,好像寺里没有珍贵药材了。”鸽子嘀嘀咕咕。 要不是这帮北狄人训练它传信,它何至于落到如今被天天鞭策的地步? “你小心着点,要是敢耍花招……” 鹩哥絮絮叨叨。 信鸽翻了个白眼,瞧,鞭策又开始了。 县衙。 刘县令看过信鸽送来的信,重新绑到信鸽的脚上放了出去。 不过一会的工夫,暗卫过来说夫人看了信鸽送来的信,又带着红柳出门了。 县令知道她们的去向,那里是赵家给夫人的陪嫁庄子。 北狄人藏匿的物资就在这庄子里,还有所有从北狄潜入到大齐边境来的人,都扮做庄子上的农户留了下来。 夫人利用县令的身份办了不少户籍册子,给了那些北狄探子一个合法的大齐身份。 却不料这正好方便了县令和蓝将军,很轻易便将这些人查了出去。 如今庄子上和寺庙里的北狄探子有多少,他们对外都从事什么行当,县令知道的八九不离十。 而康河村这边。 嘉宝儿又开始了没事就上山逮兔子抓野鸡的日子。 县令曾经在夜里偷偷来过村里,和村长以及康山村的村长嘀咕了大半夜,离开之后,村长便把存放粮食和药材的事情全部揽了过去,不让她再操心。 听说县令知道玉石是村民们冒着野兽吞噬的风险,到深山里面的河边捡的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还亲密地拍了拍村长的肩头,感叹道:“一心为朝廷,难得的忠贞之士,忠勇之村。等此次击败敌军,本县令定要为你们请功封赏。” 离开之前,县令还去自己老娘面前跪了一会,愧疚自己不孝,让老娘在这里受委屈。 啪。 老太太一巴掌甩在他脑袋上,“放你娘的屁,老娘在这里简直不要太快活,等这次事情解决了,你给老娘在这里建个房子,我要住在这里,不回去了。” 瞧瞧她,才来几天,就将孙大娘说话的腔调学了个精髓。 这样说话太痛快了。 她要是早点学来这样说话,何至于被当初的亲戚们欺负成那个样子。 后悔啊。 这次无论如何也不回县城了。 这里有不咬人的狼,有吃完了自动从山上跑下来的野鸡,还有自己赶着自己下山的羊群以及狍子,就连在城里笨得谁都不喜欢的猪在这里都精的会跳舞。 那个一点意思也没有的城里,谁还稀罕? 第二天,县令夫人起床,特意到老爷的书房去看了一眼。老爷躺在书房的床上呼呼大睡,夫人冷笑一下,带着红柳下去了。 再不下去,趴在老爷身边的小狼已经露出獠牙,对着红柳蠢蠢欲动。 第八十七章 北狄探子乱套了 地里的稻子眼看就要成熟,孙婆婆做了好多腊肉,忙碌的时候好做给大家吃。 嘉宝儿闻着香味过来,吃得嘴巴上全是油。 一出门,天气热得几乎起来。 嘉宝儿眯了眯眸子。 “二哥,快去找村长爷爷,快去快去。” 村长这几天一直在山洞那边守着,把孙曦也叫过去帮忙。 而罗师父这几天一出门就好些天才回来,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眼前只有二哥他们可以使唤。 嘉宝儿皱着小眉头,看了看山上。 山那边的天空上面透着浓浓的杀气,夹杂着尘土的黑云席卷而来。 这是地面上人马奔跑的痕迹。 村长是被家里的狼和狗一起拖着板子拉回来的,颠得他差点把昨晚的隔夜饭吐出来。 一见嘉宝儿,就被她严肃的小表情镇住了。 鲜少见到福宝宝有这幅模样出现,除非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嘉宝儿,叫爷爷来,是,是什么事啊?”村长气喘吁吁地问。 “爷爷,赶紧召集村里人,抓紧收割稻子。” 村长一个踉跄差点跪下。 “啥?割稻子?” 眼看再等十几天,稻子就成熟了,嘉宝儿却让现在收割? “你可别吓唬爷爷,不会是认真的吧?”村长眼巴巴地看着嘉宝儿,眼前一阵阵发黑。 嘉宝儿让他帮忙存粮食的时候说是做了一个梦,当时他还有些摇摆,结果回头她就领回了县令的娘。 听县令说嘉宝儿是他母亲的救命恩人。 明明嘉宝在山洞里睡觉,谁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去救人的。 不过县令说根据可靠消息,北狄人准备把平安县一带当作攻进大齐的口子。 他就想起了嘉宝儿做梦并让他们存粮的事情了。 如今嘉宝儿突然又板着小脸让大家割稻子,他打心底里不舍得,却又不敢不听。 哆嗦着双手,村长的声音都颤抖了。 “有田,你去村里喊人,让大家带上家伙都到地里割稻子去。陈浩大壮,你俩赶紧去通知康山村,让他们也都赶紧割,越快越好。” 停一下,村长看一眼嘉宝儿,“收上稻子来怎么办?还得晒啊…… 嘉宝儿的心里像有什么堵着,从来没有过的烦闷。 “不是又找了几个洞吗?让大家都弄到洞里去堆着。必须在明天天黑之前收完,还有,所有人都搬到山洞里去,只能带细软,不许带牲畜,谁要是不听就不准谁进去。” 村长的心越发紧张了。 听这口气,是有大事要发生啊。 想起县令对他和刘村长说过的话,他的胡子都抖了起来。 大黄不安地嗯嗯了两声,嘉宝儿连忙对着跑远的二哥喊了声:“可以带上狗。” 她说的牲畜是猪马牛羊,可不包括狗。 关键时候狗能护主,晚上还能警戒。 打谷场很快站满了人。 “村长,为什么突然要割稻子?” “是啊村长,稻子还没熟呢,怎么突然这么急?收回来堆山洞里,不得捂烂了?” “村长,什么山洞?”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表达自己的不解和不满。 村长一言不发,脸色阴得骇人。 直到底下静下来,村长才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光,“什么都别问,赶紧收稻子,再不收就被人全部给烧了。” “啊?这,这…… “谁这么缺德,干这种事?” “村长…… 村长大手一挥,“快去。” 声嘶力竭,哪还有心思给他们解释。 “听我的没错,要是最后没有人烧地,抢割缺损的粮食村里赔给你们。” 众人一顿。 哗。 转眼间跑了个干净。 “曦儿,罗师父去哪了?”村长问。 孙曦摇头。 村长左右看一眼,“你和喜木,老胡,再带几个精壮后生,到进村的路口巡逻,有异常赶紧想办法报信,一定要注意安全。其余人回去准备吃食,还有晚上的火把,今晚都熬药干活。明天早点收好稻谷,家里的粮食也都藏到山洞里去。” 一粒也不给北狄人留。 “鹩哥,鹩哥,”村长对着上空叫了几声。 鹩哥应声而落,幸亏今天哪也没去,正在树上偷懒。 “你去通知县令,通知完了赶紧回来,这里还等着你传信。” 鹩哥腾空飞起,“不用担心,我带几只信鸽回来帮忙。” 有小灵仙在,信鸽们求之不得为她服务。 这帮北狄探子训练的信鸽挺专业,它早就看好了,都不用策反,御神弟子的气场一出,什么训练都统统靠后。 县衙。 县令一接到鹩哥传递的消息,立刻请八哥帮忙去给蓝将军送了消息。 为了麻痹北狄探子,县城周边的农户都没敢通知割稻。 眼看着即将成熟的稻谷,县令的心里沉甸甸的。 边关这边,蓝将军一边为八哥的机灵而赞叹,一边快速将消息传达了下去。 北狄与大齐交界的地方绵延数百里,中间基本上都有山川作为天然屏障。 只有边关驻军所在的地方是一条宽阔的河。 而平安县城这里,与北狄中间的山川最为险峻。 从来都不会有人觉得北狄人会舍弃那么多容易攀爬的山峰,反而要从悬崖峭壁上直插平安县。 北狄那个出主意的人,脑回路和一般人不一样,敢于冒险,出其不意。 如果不是师父提点,就连嘉宝儿都不见得能防范到位。 大战一触即发。 钟毓寺和赵氏庄子上的人都被监视了起来,鹩哥儿将北狄人的信鸽都带走了。 北狄探子陷入一片混乱中。 消息传递不出去,便只能靠人往外传,一不小心,人被蒙上麻袋,转眼被带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抓来的北狄探子越来越多,挤满一个地窖直接往里放点蒙汗烟雾,很快所有探子失去知觉,门被锁死,上面只有一个洞口,谁都别想跑出来。 接着,抓到的探子再往另一个地窖里扔。 蓝将军派来的人将县令保护起来,连连赞叹县令这个挖地窖抓人的方法绝妙,县令讪讪一笑。 想起那个给他出主意的小仙子,眼里闪着崇敬的光。 第八十八章 野狼信鸽都出动了 夜深了。 刘夫人在红柳的伺候下卸下簪环,沐浴更衣。 正准备喝每晚的补汤呢,县令走了进来。 “老爷今天怎么过来的这么早?” 没听到回答,夫人转过脸去,看向县令。 却发现这些日子颓废的不成样子的县令今晚看上去意气风发。 “老爷,您这是…… 夫人有些疑惑,“有什么喜事吗?” 县令坐下来,垂眸捋了捋袖子,“是啊,是有点喜事。” 说完抬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夫人的脸。 夫人被盯得心里发毛,强作镇定道:“什么喜事能使老爷精神抖擞?说来听听让妾身也高兴高兴。” 扑通,扑通。 心跳的有些快。 县令嘴角勾起一抹笑,“比如,从城外一个庄子上抓到许多北狄探子…… 呼啦。 夫人惊得一下子站起来,带动桌上的首饰摔了一地。 “夫人为何如此惊慌啊?”县令呷了一口茶,笑容淡淡地问。 夫人的手抖的厉害,使劲掩盖在袖子里,怕被县令发现。 “妾身,妾身胆小,听到北狄探子这几个字一时害怕,就…… “哦?夫人这么胆小吗?那怎么夫人掐死冬梅的时候胆子就不小了呢?” 县令眸色一冷,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夫人一紧张,手指上留了好久的指甲不小心掐断了。 “老爷爷,老爷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听不懂是吗?没关系,红柳听得懂,毕竟掐死冬梅的还有她。再说了,你们掐死冬梅的时候眼前可没有旁人,你就不想想这事我是怎么知道的?” 夫人猛一回头看向冬梅。 冬梅连忙对她使眼色,然后已经晚了。 等她意识到自己上当,再回过头来,县令正凛然地看着她,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 “你利用县令夫人的身份徇私枉法,我娘不允许你这么做,你便怀恨在心,合计害死她,事情败露便杀死她的丫头。赵氏,这么多年的夫妻,我竟然小瞧你了啊。” 赵氏眼珠子一转,摸不透县令都知道多少事情。 与北狄细作相比,杀死个丫头不算什么。 扑通一声。 赵氏跪了下来,身后的红柳也忙跟着跪下,“老爷,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当时一时气愤,嘴里抱怨了几句。没想到冬梅这丫头就当了真,还要到婆母面前去告状。妾身一着急,就和她争执起来,手上没个轻重,等发现冬梅没气的时候,妾身也吓坏了,就,就……” “就把她扔到山后的悬崖底下了?”县令替她说完了后半句。 赵氏低着头,心里更没底了。 掐死冬梅的时候眼前明明没有旁人,老爷怎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县令又喝了一口茶,抚着茶盏的杯口,半天没有说话。 就在赵氏冷汗直冒的时候,就听县令道:“给我娘弄的毒香是从钟毓寺法师那里拿来的吧?” 赵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还有压制冬梅的阴魂阵,还有开出来配合毒香的汤药,还有经常被你召唤进府的大夫,以及飞来飞去送信的鸽子,” “难为北狄派人潜入这里,除了刺探情报,连神鬼之术都用上了,”看着赵氏明显变了的脸色,县令嘲讽地一笑,“难怪这些年你兄弟们明明是废物,什么都不干却有大把的银子花。原来你们一家早都成了北狄的走狗,花的是北狄的银子啊,” “是你家兄弟受不过刑罚,出卖这些情报给我的,你说北狄人知道以后会怎么对待他们?” 这句话,是县令故意编的。 果然,赵氏下意识地看向红柳,眼里的害怕更盛了。 而红柳一直低垂的头也稍微抬了一下,脸上的愤怒一闪而过,却被县令捕捉到了。 红柳一家还真是北狄人! 幸亏小仙子提醒,自己才没把这些人漏掉。 感谢小仙子! 县令悄悄做了个手势,蓝将军派来的暗卫们心领神会做好了准备。 “说起来我还得多谢夫人你,要不是你利用县令夫人的身份帮那些北狄探子办各种证件,我也不能那么轻易根据线索抓到他们,更不能通过他们追踪出更多的奸细来,” “赵氏,夫人,刚才说抓到好多北狄探子的城外庄子,就是你的陪嫁庄子,还有,还有钟毓寺,呵呵,原来你去拜佛,拜的就是个这!” 口气里的嘲讽简直不要太明显。 ”忘了跟你说了,我娘她老人家根本就没死,这些天我的难过都是为了蒙蔽你们的,而钟毓寺的法师看上去好转,也是我们这里的鸟给他用了一粒香丸的缘故,” “你是不是不相信?” “不相信也无所谓了,反正,你们都要死了。” 话音未落,身后的红柳突然腾起,向着县令冲了过来。 房梁上瞬间落下两个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她的脖子。 同时从角落里冒出两个黑衣人,也一把将赵氏摁在了地上。 看着使劲挣扎的两人,县令眼里的杀意汩汩往外冒。 要不是蓝将军提醒留下夫人的命等待上司审问,好证明他自己的清白,他都想直接杀了两人为母亲报仇。 暗卫将两人押到了地窖里,所有关进地窖的人都被梦汗香放倒。 地窖小小的出口开在隐秘的地方,更何况,还有嘉宝儿派来协助看守的狼。 没错,是狼。 嘉宝儿趁夜派来了许多野狼。 野狼一来,县城里的百姓自动吓得躲在家里不出来,倒省了通知百姓又怕惊动北狄人的麻烦。 所有信鸽都被截获,有八哥的协助,给北狄大军的信被改动之后依旧送了出去。 北狄大军收到消息,平安城里未见异样。 请大军放心前行,一切计划照旧。 带军头领是北狄大皇子的人,此时正得意洋洋地骑在马上,看手下将信鸽放回。 信鸽歇了一口气,心里恨的要紧:“日你娘。” 想累死老子啊。 可是想想正等在平安县里的八哥,咬咬牙又重新飞了起来。 耽误谁的事都不敢耽误小灵仙的,派了个八哥在城里坐镇,还有个飞来飞去的鹩哥,这几天没少被这俩祖宗折腾。 要是回去的信送晚了,它们有一万种办法让信鸽生不如死。 第八十九章 懂兽语的师父 北狄大军的信先送到蓝将军和县令那里都过了目,才重新放上天空。 跟着信鸽,又抓了一些北狄埋伏在城里的细作。 这样也还没能抓尽。 蓝将军心情沉重。 因为怕走漏消息,惊动北狄改变计划,所以不敢明目张胆通知所有人收稻。 眼睁睁看着快要成熟的稻子即将被毁却无法阻止,边关将士们既心疼,又恨的牙疼。 北狄孙子。 看爷爷逮到机会,不戳死你个稀巴烂。 整整一夜,康河村和康山村的人都没敢睡觉,拼了命的抢收地里的稻子。 鹩哥为嘉宝儿带回来一群信鸽,都是受过特训能飞长远的。 一见嘉宝儿,全部落下来,将长长的喙触在地上,连磕三个头。 有幸得见御神亲传弟子,也就是它们日后的主宰,这辈子,不,往后不管几辈子都有牛可吹了。 嘉宝儿将信鸽分成两队。 多的一队回县城帮县令传递消息,再由县令分出一队去边关帮蓝将军传送消息。 剩下的几只留在嘉宝儿身边,免得只靠鹩哥跑不过来。 鹩哥心满意足地上了树。 可把老子累坏了,歇一歇,吃点虫子。 呼,再睡一觉。 粮食运回山洞,村民们又抓紧收拾行囊要往山洞里搬。 就连康山村的人也跟着搬进山洞,山洞还是前几天和县令聊过之后,村长回去之后现找的。 崔氏也让陈浩和大壮去镇子上,将陈然和三叔陈志带了回来。 在这之前,她已经命陈浩去陈志未婚妻小翠那里将小翠一家带过来。 只说家里发生大事,让他们都过来帮忙拿个主意。 陈志回来什么都没说,给崔氏磕了个头就回老宅接老娘去了。 路上陈浩已经大体跟他说过,这两天有战事,但是需要保密。 终于,所有人都进入山洞的时候,夜完全黑了下来。 北狄先行派出的人在黄昏时分从县城开始,将快要成熟的稻谷全部点上大火。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嘉宝儿眸底的愤怒喷射而出。 如此罔顾百姓,天道也不会袖手旁观。 若不是师父一再叮嘱,不能干涉凡间争斗和历史进程,她真想化个形,去拧断北狄皇帝的头。 边关同样看见了北狄人放的大火。 将士们牙齿咬得咯吱响,拳头紧握,恨不得立刻飞到北狄人面前,和他们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 那种切骨的恨意将所有人的斗志都点燃起来了。 后面的北狄大军趁夜色翻过了最险峻的崖壁,想打大齐一个措手不及。 经过的村子不多,村民们普遍早睡,他们走的又是外围,没点火把。 只要没出来看见他们,就没屠村。 毕竟大皇子说了,主要精力还要放在抓紧攻进平安县城,百姓是他们后退时候的人质。 也就是说,行动顺利就占据平安县城,不顺利就原路后退。 将沿途百姓抓起来当人质,确保大军主力能够回去。 从康河村附近经过的时候,远远竟看见许多绿油油的灯笼在盯着他们。 带路的付将军惊出一身冷汗。 好玄。 没想到山下竟然有狼群。 借着月亮的光泽,隐隐看得出地里的稻子好像割过了。 “这么快就割稻子?怎么传过来的信里没提?” 付将军皱着眉头,问副将。 本来打算的是等大军都到县城,再由后头部队将地里的稻子点燃。 等到大战打响的时候,百姓们只顾地里的稻子,自然无法和县城形成呼应。 “这里是流民安置后才有的村子,土地贫瘠,粮食产量极低。一向不受上面待见,官府都让他们自生自灭。即使割了稻子,想必也是因为地里干旱稻子熟的早一些,不足为虑。” “是吗?” 付将军狐疑,扭头又看了一眼。 入目所见竟是忽闪忽灭的绿灯笼。 算了,连野狼都聚集的地方,正说明此地荒芜。 百姓们也害怕野狼不敢出来,没什么好顾虑的。 殊不知,就在他们经过的地方,埋伏着大片大片蓝将军的人。 有嘉宝儿在,野狼和大齐军相安无事。 只不过对外,县令为了保护嘉宝儿,就说自己请了一位懂兽语的师父。 蓝将军释然。 难怪县城也有野狼出现,就连看守地窖口的都是野狼。 从未想过大齐最贫穷的县城,县令竟是如此有趣又有才学的人儿。 干完这一仗,可得好好结交一下。 眼前,却还顾不上。 因为他要带特训队出动,去做一件更大的事。 北狄大军终于将县城围困起来了。 周围村庄的大火持续在燃烧,明明是黑夜,火光将这里映成了白昼。 田里的稻谷毁于一旦,百姓们哀号遍野。 整个平安县就像地狱一样,到处都透着绝望。 付将军站在城下,得意地环顾四周。 北狄大军一部分围困县城,一部分围困府城,还有一部分埋伏在通往边关的必经之路上,等边关得到消息赶过来,要截住驰援的人马。 只等拿下平安城,这个既贫瘠又广袤的县城,方圆百里的山脉便不再是阻隔北狄的屏障,它身后的顺州府更是北狄的囊中之物。 因为在这之前,大皇子已经亲自带队潜入顺州府。 付将军神情倨傲,看城墙上的大齐人,就像看一群蝼蚁。 “来人啊,去告诉平安县令,若想活命就老老实实打开城门,一步三叩,带领平安百姓向我求饶,” “若是胆敢反抗,或者不听从本将军的安排,本将军定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屠城,屠城。” 城外的北狄将士大声呼喊。 大军兵临城下,看那个站在城墙上的平安县令,跟个豆芽菜似的,想必早就吓尿了裤子了。 想想他们匍匐在地,向北狄称臣的场面,呸,大齐的脸面都在自己脚下摩擦。 外面杀声震天,城内,守城将士紧握武器,牙关紧咬。 “大人,敌军大概有五六千人,咱们城内自有精兵上千,加上蓝将军提前派过来的一千多人马,应该能撑到蓝将军那里传来消息。” 县令点了点头。 冷冷地看着在城下叫嚣的付将军。 蓝将军已经带人直杀北狄驻军。 那里是北狄人的老巢。 北狄人策划这么大的阵仗,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出动这么多人马来占据平安占据顺州,想一击即中。 却没想到如果消息泄露,自己会不会被人端了老窝。 大意啊。 怪只怪北狄狂妄,一向不把孱弱的大齐人放在眼里呢。 究竟鹿死谁手,且等着瞧。 第九十章 攻城 城门外,北狄人依旧在叫嚣。 “县令大人,如果想活命,就早点下来开门吧,只要你一步一叩头,向咱们北狄俯首称臣,咱们大皇子定会饶你一条性命,连同平安城的百姓都可以得到活命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想想啊。” 外面的喊叫声撕破夜空,直直地传入百姓耳中。 可惜,百姓根本不会被这些屁话蛊惑。 一群连稻谷都烧毁的畜生,现在跟他们说只要开城门磕头就可以饶命。 当他们是三岁孩子吗?那么好骗。 恨北狄还恨不过来,想让他们投降,做梦。 “大人,弓箭手准备就绪。”一群手拿弓箭的神射手趴伏在视线极佳的位置,领队过来禀报。 县令点点头,领队离开。 “大人,火油队准备就绪。” “大人…… 呼啦啦,天空飞来一群信鸽,打头的是一只全身发黑,神态得意的八哥。 八哥这几天被信鸽们哄的有些膨胀,要不是鹩哥按时候过来打击打击它,它都觉得自己跟凤凰没有差别了。 这不,它又带着小灵仙的指令来了。 一落地,八哥就对县令招了招手。 小灵仙说了,这次要单独和县令说话,被其他人听见不好。 “我家小主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八哥抬了抬自己的右脚。 脚下绑了一只哨子。 县令不明所以。 八哥小声道:“主子说了,如果抵挡不住,您只需要吹动这只哨子,其他就不用管了。” 县令将哨子拿在手里左看右看,想起小仙子的神奇,心里突地充满了底气。 珍重地将哨子放进怀里,“小仙子还说什么了没有?” “说了,让你不用担心,北狄人死期到了。” 哈。 县令心情雀跃的几乎要跳起来。 “好,你替我告诉小仙子,大恩不言谢。” 八哥回头,对身后的一只信鸽道,“你去,把这话告诉小主子。” 信鸽嗖地飞了出去。 县令再回到城墙的时候,神情意气风发。 “城下的北狄贼子,老子是平安县令刘志晟,老子今天告诉你们,你们的死期到了,” “要是现在赶紧扔掉武器,跪地投降,老子可以向上司求情饶你们一命,若是执迷不悟,你们就等着被我大齐军民虐死吧,呸。” 喊罢还伸出头去,对着城下狠狠地啐了一口。 好像就连和北狄人说话,都能脏了自己的舌头。 羞辱,极尽的羞辱。 北狄人一时懵逼。 娘的,大齐竟然还有骨头这么硬的? 回过神来的瞬间,北狄人怒了。 “杀,杀死这群大齐弱鸟。” “杀死他们,敢骂我北狄勇士,杀。” 底下杀声震天,付将军一声令下,直接攻城。 城墙上,箭矢如雨般落下,将攻城的北狄人打下一波。 接着又涌上一波。 眼见避过弓箭的人开始往上攀爬,火油队顺着墙根往北狄人的身上浇了满头油,接着将火把一扔,一个个火人瞬间掉落下去,在地上打起了滚。 付将军眸子一缩。 没想到这小小的平安县城,日常防备竟做到随时迎战的地步。 为什么潜入进来的那么多细作,没有一个人送过这方面的消息。 没给他想明白的机会,从城墙上飞出一块块脑袋大的石头,从空中直接砸在北狄攻城的队伍里,砸中的人当场血流满面,气绝身亡。 两军还没真正开始对打,北狄人就伤亡了许多人马。 一时间,就连副将都有些觉察出了不对劲。 “将军,大齐人好像早就有所防备。” 付将军皱着眉头,这怎么可能? 此次行动的具体路线和计划,就连他都是昨天才接到大皇子的亲笔书信知道的。 大齐人怎么可能提前防备? 那些防备可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弄出来的。 是不是他们一向最看不上的平安县,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羸弱? 管他呢。 再不羸弱,在北狄人眼里也是待宰的羔羊,暂时蹦跶几下,妨碍不了最后被北狄吞噬。 “上,杀啊。”付将军大喝一声,带头冲了上去。 “轰。” “轰。” 城门被一下下的撞击,一次比一次晃动大。 轰隆一声。 门从里面打开了。 北狄大军没有进得了城,因为大齐将士直接冲了出去。 两方将士在城外的空阔地上厮杀起来。 刘县令和付将军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北狄人势如破竹,杀戮顿起。 大齐将士不畏生死,没有一个人退后,勇敢地和北狄人拼杀在一起。 身后就是自己的家人,是自己的子孙后代,哪怕今天战死在这里,也决不能让北狄人踏入一步。 正是厮杀惨烈的时候,天空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北狄武器精良,身姿强壮,而且人数众多。 很快便显出了连年征战的优势,他们猖狂的在战场上将砍杀倒地的大齐人拖在马后,对着城墙上的县令比了个藐视的手指。 县令的眸子眯了起来。 伸手从怀里,掏出了嘉宝儿送过来的那只哨子。 笛笛,笛。 长长的哨音尖利而又刺耳,传出去很远很远。 正在交战的人马一顿,接着又厮杀起来。 县令刚要再吹一遍,眼前突然一花,嘉宝儿倏地出现在面前。 县令一喜,刚要说话,又警惕地左右看一眼,没人发现这诡异的一幕,他放心了。 “小仙子,您怎么来了。”县令小声道。 “我来看看。”小嘉宝儿严肃的脸庞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庄严,那股震慑人心的威压不光县令感觉到了,就连城下打在一起的大军也感觉到了。 她让娘亲看着自己睡觉,不许任何人打扰,转眼间灵识化形过来了。 县令抱起嘉宝儿,站在城墙边。 城下满目鲜血,残缺的四肢,被拖曳的大齐士兵…… 嘉宝儿面色难看,眼中的光芒充满了杀气。 拳头握紧,奶声奶气地对着肩头上的鹩哥说了声:“去。” 鹩哥腾空而起,转眼不见了影子。 须臾,山上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就连大地都在颤抖。 围城敌军的心里莫名有些恐惧,有人回头去看,就见远处尘土飞扬,一群群野狼像被打了鸡血似的,疯狂地向他们扑来。 第九十一章 败在几坨鸟屎上 “天啊,野狼,是野狼。” “将军,野狼来了,将军。” 北狄大军惊慌了。 游牧民族最知道野狼的凶残和不好对付,眼前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野狼群,数目之多不敢想象。 大齐将士趁机后退,北狄人回过味来,也想后退进城,大齐将士拼了命的拦截。 身后狼群撕咬起北狄人,血盆大口带着浓浓的血腥味,獠牙毕露。 咔嚓一下,一个北狄人被咬死,咔嚓再一下,又一个北狄人被咬死…… 付将军目眦欲裂,胸口不断起伏。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惊觉自己轻敌了。 想起来时路上看见的绿油油的狼眼睛…… 原来从较量一开始,就不是平安县城无意间与他们的对峙,而是早就防备好,只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他一抬头,便见那城墙上,县令抱着一个圆乎乎的奶团子,正朝他嘲讽地笑。 气得他胸口腥甜。 县令对着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付将军彻底被激怒了。 执起剑柄,腾空跃起朝着城墙飞去。 箭矢就在他的耳边,被他一一躲过。 眼看他离城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嘉宝儿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不能用神力抵挡这一剑,她的神力也没在凡间历练到那个程度。 县令身形一转,将嘉宝儿护在身前。 “噗嗤。” 一泡大大的鸟屎,好巧不巧落在付将军的脸上。 不等他鼓着气继续刺剑。 “噗嗤,噗嗤。” 又是几泡鸟屎,全数落在付将军的脸上。 咕咚的一声。 付将军的鼻子被堵上了鸟屎,臭的他一阵恶心,一口气没提起来,从城墙上狠狠地摔了下去。 县令连忙抱着嘉宝儿趴在墙头去看,那付将军脑袋朝下栽在墙根,手中的剑摔出去老远,脸上头上都被鸟屎糊满了。 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他要炸了。 他真的要炸了。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从来没有失过手,今天竟然败在几坨鸟屎上。 那些鸟还是故意的。 而他面对群鸟攻击,竟然无能为力。 刺出去的剑再凌厉,鸟儿都能轻松化解。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回过头来再对准他的头顶,使劲拉出那泡屎。 啊啊啊! 付将军狂躁大吼,一张嘴,挂在脸上的鸟屎一下子掉进嘴里,猛地一阵恶心,他把昨晚的隔夜饭吐出来了。 “将军,将军。”副将忍着熏臭,赶紧过来帮忙擦拭。 头顶上传来县令站在城墙对大军鼓励的声音,“北狄将军连我大齐的鸟都打不过,哈哈哈,北狄人不过如此,大家快来看啊。” 众人的目光刷得射了过来。 付将军那挂满鸟屎的脸和头,就这样明晃晃的落入大家眼中。 付将军气得脖子都粗了。 当即站起身,就要往城墙上飞跃。 但是野狼撕咬着北狄大军,战马和士兵一个接一个倒在野狼的獠牙里。 北狄大军惨烈的喊声拖住了他的脚步。 野狼的背后,远远的,一队骑兵喊着杀尽蛮子的口号,向着这边直直地冲了过来。 正是晚间埋伏在城外的大齐将士,眼见着时机正好,立刻杀将过来,与野狼一起将北狄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如今成了瓮中之鳖的,不是大齐,是北狄。 北狄大军五六千人,如果只对付大齐的两千多人根本不在话下。 可是眼前这些疯了一样撕咬的野狼,一只能顶好几个人,成了大齐的主力。 将北狄大军死死的拖住,愣是没让他们再向城门前进一步。 眼见着快要到了与大皇子约定的时辰,付将军一咬牙,对副将使了个眼色。 副将从袖中掏出信号弹,点燃,腾地一声尖锐哨音,一股红色的烟雾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这是北狄城外大军与城内细作之间的暗号,只要看见红色信号弹,城里的细作就四处点火,尤其是县衙和牢狱,还有那些能够引起民心大乱的地方,比如粮行。 信号弹的红色烟雾好长时间才渐渐消失,付将军狞笑着抬头,对城墙上的刘县令抬起手,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没想到刘县令不但不生气,还对着他很友好地笑了笑。 抱紧怀里的嘉宝儿,刘县令啧啧叹了口气,对着正与野狼厮杀的付将军喊道:“你是不是等着你们北狄内应点火啊?我啊,刚才忘了告诉你了,你那帮不中用的细作都被我抓起来了。” 看一眼停滞的付将军,刘县令摇头叹息,“你不信?” “不信你看嘛,都那么长时间了,大火怎么还没点起来?哈哈哈,打从一开始你们的行动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你难道没有发觉吗?” “就连信鸽都被我策反了,信鸽送给你的信都是我写的啊,唉,我真替你担心,回去可怎么交代呢?哦对了,你回不去了,这个问题就不用担心了。” 县令今天有些亢奋。 忍不住在付将军面前开启了话痨模式。 气死拉倒。 亲眼见到在嘉宝儿的指挥下,野狼与敌军厮杀,信鸽匍匐在脚下。 还有那个神奇的哨子,从他的嘴里吹响,眨眼间,小仙子出现在眼前。 他好激动。 捂着心口,心脏砰砰直跳。 城下的付将军脸色一片死灰。 将士们全都呆愣在当地。 机械性的抵挡来自野狼和大齐将士的攻击。 怎么会这样? 来的路上他们还嘲笑大齐一群孱弱书生,抵挡不住北狄的金戈铁马,用不了一个时辰他们就能攻进县城,将大齐人杀个干干净净。 城里城外,早就布满了北狄人的探子,信鸽传书中也都合计的清楚明白,没有一丝疏漏。 可是如今,从天黑杀到天亮,他们连城门一步都没迈进去,反倒被人围困至今,犹如困兽在挣扎。 而作为最后急救的城内接应,信号弹都放出半天了,城里连点动静都没有。 说好的大火呢? 说好内外夹击,将平安县城收入囊中呢? 突然,付将军心里猛地一惊,想起了正在顺州府的大皇子。 平安县这里走漏了风声,大皇子那里…… 他顿时脸色煞白,全身毛孔都渗出了冷汗。 第九十二章 活捉北狄大皇子 主张从平安县城攻入,首先占据平安县城的人,正是北狄大皇子,完颜镭。 此刻的完颜镭正躲在顺州府的一处庄子里,愤怒地在屋子里转圈圈。 “混账,废物。” 好容易避过眼线,带的全是北狄大军里的精英,没想到一进入顺州便被堵在了这里面。 庄子里有一条通往城外的暗道,他们就是通过暗道进来的。 想退出去,那边的通道也被堵上了。 按照计划,进来之后他们便潜入州府衙门,先将知府林大人控制起来。 还有州府内的驻军,也有早就布置在这里的细作趁夜在水里下毒,将驻军用毒放倒之后,再解决剩下的就会省事许多。 可是如今,庄子外面围满了嗷嗷大叫的大齐铁骑。 那几个说好往水里放毒的北狄内线,此时正被大齐人困住手脚,绑在高高的杆子上,随着底下绳子的摆动来回晃荡。 夜色下的庄子外面举满了火把,密密麻麻的人将庄子围得水泄不通。 大皇子躲在一间阴暗的厢房里,透过窗户看出去,到处都是人,围墙上,山坡上,乌压压看不到头。 大意了。 终究是自己大意了。 本以为特意让付将军声势浩大的带五千将士攻打平安县,定然会惊动蓝将军。 等蓝将军被付将军缠住的时候,他已经悄无声息地将林知府拿下。 都以为平安县是北狄目标,谁又能想到到他更想拿下的是顺州府。 趁着蓝将军分身乏术,他的两万精兵将长驱直入,快速占据顺州府和顺州军营驻地。 所有的路口都有他们北狄的人马,甚至就在来的路上和村子附近,都有北狄士兵在埋伏。 如果蓝将军敢从平安攻打过来,北狄士兵便屠村。 不错,就是屠村。 手里握着那么多人质,他就不信蓝将军敢不顾及村民们的性命,继续和他斗。 可是为什么? 一切都和计划的不一样了? 漏洞出在哪里? 完颜镭脑袋都要炸了。 此刻,泄露天机的小嘉宝儿正坐在县衙大堂上,吃着卢嬷嬷端上来的点心,看着被人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付将军。 付将军骂骂咧咧,嘉宝儿跳下凳子,噔噔噔跑到他面前。 “再骂就往你嘴里填鸟屎哦。”小家伙可不管大人那一套。 不虐待俘虏?不存在。 这坏蛋杀人之后还将人拖在马匹后头,残暴不仁,死顽固,就该往死里虐。 付将军一噎,瞪着眼前的小奶娃。 “哦哟还敢瞪我,打他。” 嘉宝儿一挥手,鸟群瞬间冲上前去,对着付将军的脸又啄又抓,就像一群泼妇。 一只小小的狼崽子从脚下滚进来,趁人不注意,张开血盆小口对着付将军的那个地方便咬,付将军嗷的一声惨叫,吓了众人一跳。 小狼被付将军的惨叫吓得松了口,打了几个滚爬起来,嘚嘚瑟瑟蹭到嘉宝儿脚下,嘤咛了两声。 看我多管用,比那群鸟毛强多了。 果然,付将军疼的夹紧双腿,冷汗都冒出来了。 “刘志晟,你他娘的有本事直接一剑刺死老子,别弄了个吃屎的孩子来羞辱老子。” “刘志晟,你算什么英雄所为,有本事杀了老子啊,你这条大齐弱狗,你这个……” 噗。 一团粑粑糊进他的嘴里。 他吐了。 一句话都说不了,吐的胆汁都出来了。 糊的不是鸟屎,是狼屎。 嘉宝儿赞赏地看着机灵的小士兵,“不错不错有前途。” 小士兵激动的脸通红。 能被县令的贵客表扬,好荣幸。 主簿写好文书递给县令。 招降书。 写给大皇子完颜镭的。 以付将军的名义写,得赶紧让信鸽送去州府那边。 县令吹了吹墨汁,大事要忙,哪里还有空和付将军斗嘴皮子。 你说老子是弱狗,你厉害,不也被老子逮了吗? 等他一字一句念给嘉宝儿听完,下来拿付将军的手摁手印的时候,付将军瞪着大眼睛拼命挣扎。 “卑鄙,阴险,大齐狗,刘志晟,老子日你娘。” 县令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堵上他嘴,饿他三天,水都不给他喝。” 招降书很快送到顺州府,又用箭射进庄子里。 困在里面的完颜镭根本不相信付将军会投降,但是庄子外面挂起了副将的头颅。 完颜镭不信不要紧,跟随他进入庄子的人动摇就行。 要不是蓝将军发话要抓活的,早就一把火烧死他们了。 此时的蓝将军已经直捣北狄驻地老窝,彻底将大齐驻地推进到了河对岸。 多亏信鸽和野狼帮忙,战事进行得如此顺利。 从信鸽那里窃取北狄机密,做到提前布置,又有野狼冲在前头,将敌军吓得屁滚尿流。 蓝将军的人腰上都绑了根红色腰带,这是刘县令让绑的。 只有这样野狼和信鸽才不会在战场上认错人。 “等安顿下来,定要和刘志晟见一面,这一次幸亏有他,不然被完颜镭偷袭成功,我们都完了。” 看着将士们收拾战场,蓝将军感慨地对副将道。 他更好奇的是,刘志晟一个小小县令,是如何得知北狄如此机密情报的? 难道真的是他请的那位懂兽语的师父,无意间从信鸽那里得知的? 这一切,都留待以后再问。 当务之急,他该去顺州府会一会北狄大皇子完颜镭了。 “将军,战报怎么写?” 副将急匆匆地追上来问道。 蓝将军大手一挥,“我军大胜北狄,活捉完颜镭与付将军,本将会亲自将二人押解进京,” “此次大胜,平安县令刘志晟功不可没,请圣上嘉奖,” “县令夫人乃北狄密探,县令刘志晟大义灭亲,将其捉拿归案,并抓获若干北狄细作,避免北狄人里应外合……” “此次战役,北狄烧毁田粮无数,求圣上体恤灾情,减免当地粮税。至于短缺的粮食,我军已将北狄大军粮草全数截获,等结算出缺口再请求圣上赈灾。” 战马渐渐远去。 …… 完颜镭被活捉了。 刚被绑出来,蓝将军狠狠地一脚踹过去。 “你。”完颜镭怒瞪着他。 “不服气是不是?”蓝将军恨得牙根疼,“老子过来的路上,你那两万人将粮食烧毁,又冲进村庄杀人,这都是你的命令。老子把你那两万人全俘了,就等着捉你出来再揍一顿。” 太惨了。 一路都是哭声。 都是被杀害的百姓。 有的村子一个人都不剩,连房子都被烧了。 蓝将军的心揪了一路。 恨不得当场杀死北狄贼子。 “娘的,要不是等着拿你要挟你们北狄老皇帝,老子今天就弄死你。老子还要告诉你,你那个边关驻地也被老子端了。如今那里已经是我大齐驻地,你北狄孙子统统都给老子后退几十里,这些地方现在统归我大齐了。” 狠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等将他们押解进京,定要北狄付出吐血的代价。 …… 第九十三章 我那里有个人可能是你爹 整个顺州府,但凡北狄大军经过的地方都受到损毁,只有两个村子保存完整。 蓝将军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县令所说那位兽语师父的村子,那里有野狼守候,百姓们都躲进山洞里,就连粮食都提前收割藏到了山洞。 蓝将军不由对这位师父充满好奇。 此时的康河村。 众人站在路上,看着远处村子袅袅浮起的黑烟,沉默不语。 要不是老村长有先见,让他们抓紧抢收稻谷,如今冒黑烟的便是自己村子。 那些村子的粮食都被北狄人烧毁了。 可让人咋活啊? 还有那些被屠尽了的村子…… 村民们打了个寒颤。 太惨了。 村长从远处走来,村民们连忙围了上去。 “村长,村长啊,”有人扑通给村长跪下了,“感谢村长啊,要不是您……” “快起来快起来,”村长连忙去拉,“北狄人完了,我们胜利了。听说蓝将军活捉了北狄大皇子和守将,咱们县城也保住了,” “大家都振作起来,北狄完了,往后咱们再也不用担心被偷袭了。大家赶紧将粮食拉出来晾晒,今晚我做主,杀猪宰羊,咱们好好庆贺一番。” 众人一听,顿时欢呼起来。 只有孙曦听到北狄大皇子被活捉,眸子闪了闪。 平安县位置偏僻,常年都在大齐最穷地区榜首名单上。 如今大战一场,整个县城的粮食被北狄人烧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时候,嘉宝儿才终于明白师父让她存粮的意义。 天还未黑,刘县令和蓝将军也来到了康河村。 原来蓝将军去拜会刘县令,听说刘县令要到康河村接老娘。 想起这个在大战中避过一切灾祸的村子,蓝将军忍不住好奇,非要跟来认识一下那位兽语师父。 刘县令无奈只得带他过来,一到村子就对嘉宝儿使劲使眼色。 嘉宝儿奇怪地盯着他的眼睛吗,“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刘县令急得…… 不是,我没敢说你是仙子,我说你是兽语师父,蓝将军要认识你。 咱们还没通气呢。 蓝将军见刘县令和一奶娃娃说话,这娃娃长得唇红齿白,一副年画福宝宝的模样,忍不住心里喜欢,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是刘大人家的娃娃吗?长得可真招人喜欢。” 刘县令眼睛突突直跳。 我家哪有这个福气有这样的娃娃,这是小仙子,你敢摸她的头,你触犯小仙子。 嘉宝儿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像米粒,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伯伯,我叫嘉宝儿,我爹叫陈大有,也在军队里,我就是这个村的。” “哦,不是县令大人家的……啥?你爹叫啥?陈大有?” 蓝将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爹是陈家村的?” “不对不对,这是康河村。” 蓝将军自言自语道。 村长却在一旁听出了什么,“将军,我们村一开始是叫陈家村。” 陈家村是他们逃过来之前的村子,到了这里以后还按以前那样叫,哪怕后来被县里安置好,村名也起了康河村,好多人也习惯性地说自己是陈家村人。 难道说,蓝将军认识陈大有? 这一下,就连蓝将军也不敢肯定了。 自己手下是有个叫陈大有的,打起仗来跟不要命似的,十分英勇,再加上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很快便在一众将士中脱颖而出。 短短几年工夫,已经从百夫长千夫长一级一级往上升,如今已是副将。 只不过他刚进军营那年就被敌军打破头,昏迷好几天才醒,伤好之后以前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还是听同一个帐子的士兵说了才知道他是陈家村的。 问他自己,他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经过打听,陈家村的人因为战乱都走光了。 升为副将以后,蓝将军于一年以前将他派去五百里外的关隘,负责那边防务。 听说那边的另一名女副将对他有点意思,大家还调侃他们什么时候喝喜酒。 如果陈大有真是眼前这女娃子的爹爹…… 蓝将军叹了口气,喜欢陈大有的女副将,是他的义女英子,人称英将。 村长看着莫名叹气的蓝将军,有些好奇,“将军认识陈大有吗?他去当兵六七年,连个音信都没有,一家老小在家里等着,也不知是死是活,唉。” 这样的情形边关比比皆是,如果能从蓝将军这里听到陈大有的消息,崔氏和孩子们也就有指望了。 蓝将军点点头,“我手下是有个叫陈大有的,不过现在在另外一处防务。不知道咱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回去我就问问,到时候给来个信。” “好,好好,”村长高兴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如此就多谢将军了。将军英武,打败北狄人,夺回国土。今晚村子里杀猪宰羊庆贺我军大捷,将军若是不嫌弃就留下喝一杯吧?” 崔氏恰好扶着县令娘过来,村长连忙对她道:“然哥儿娘,将军说他手下有个叫陈大有的,不过现在不在这边,等回去问问就知道是不是然哥儿他爹了。” “太好了,要真是大有就好了。”孙大娘一听,眼眶子都热了。 崔氏怔怔地站住,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将军,如果,您说的这个陈大有不是我家夫君,能不能请将军帮忙问问其他队伍里有没有一个叫陈大有的?我家夫君当兵六七年,也就刚开始的时候还来过几封信,后来什么也没说就突然没有音信了,呜呜呜。” 她越说,蓝将军的心越往下沉。 八九不离十,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只怕自己义女那脾气,这事要有麻烦。 对着崔氏点点头,蓝将军转移了话题。 “刘大人,您说的那位兽语师父呢?” “啊,这……”刘县令瞄了一眼嘉宝儿,她正蹲在地上和小狼玩耍。 “师父今天一早上山了,”嘉宝儿抬头,一本正经地对蓝将军道,“去给受伤的野狼治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村长说了一声对,有些胆颤。 敢骗大将军,好吓人。 陈浩走过来抱起嘉宝儿,对蓝将军道:“那位师父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等有了他的消息一定派人给将军送信。” 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妹妹的特别,哥哥每次去镇子上读书就叮嘱他,他都记在心里呢。 一行人来到村长家,没等坐下说会话,陈猛却来了。 “村长,听说有我大哥的消息了,是不是真的?” 等大哥回来,一定要让大哥好好教训崔氏。 自己住着大房子,连婆婆病了都不管,这样的婆娘就该休出家门才对。 什么分家文书,大哥不在家,崔氏说的不算数,等大哥回来重新分。 第九十四章 两个哥哥都很牛 村长回头看了眼屋里,蓝将军正和县令喝茶说话,他擦了擦汗,“陈猛,你先回去,现在还不知道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呢,等有消息了肯定会告诉你们家。” 陈猛狐疑地看着他,“村长,这种事你可瞒不住我和我娘啊,你可不要因为偏向崔氏他们,就不承认有我哥的消息。” “滚,”村长忍不住骂人了,“再在这墨迹,信不信我还让人还揍你。” 好了伤疤才几天,就又忘了疼了。 对付这种村癞子,只有拳头最好使。 陈猛头皮一阵发麻,想起挨揍的痛苦,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村长要是不讲理,我就去县上告状,反正县令和蓝将军都知道这回事,总有地方说理去。” 话没说完,被村长一个巴掌扇过来,撒丫子跑了。 只是他头脚跑,两只鸟在他头顶跟着他飞。 “呱呱,陈猛说要到县衙去告村长,要让人抓村长。” “大家快来看啊,这个狗皮癞子又去找村长麻烦。” 大黄在底下汪汪叫起来,表示这个锅狗可不背。 “对哇对哇,这龟儿子刚被村长救就翻脸不认人,忘恩负义连鸟都不如啊。”鹩哥喊的最起劲。 八哥不甘落后,“村长救了大家的粮食大家的命,回头就被陈猛威胁,好伤心哦。” 村民们本来就聚集在打谷场上等着喝酒吃肉,听见那两只通人性的鸟说的话,当场站起几个人来,气势汹汹地去找陈猛。 远处村子的黑烟还在冒,他们去看过那惨状,地里的稻谷全被烧了,人也被砍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要不是村长救大家,如今自己不也是这种下场? 连隔壁康山村的人都感激的恨不得给村长跪下磕几个头,没想到,妖孽出在自己村子。 正是群情激动的时候,陈猛一下触了大家的逆鳞。 今晚,不揍得他满地找牙,决不罢休。 陈志和陈然还没回镇子,刚经过边关最大的战事,镇子上也满目疮痍。 看见大家动怒,陈志连忙站起来,向大家行礼讨饶道:“各位叔伯各位兄弟,大家消消气,消消气。我二哥不争气,我在这里替他陪个不是,求大家别和他一般见识。大好的日子别因为他影响了大家的心情,求大家放他一马。回头他要是敢找村长的麻烦,我带大家一起去揍他。谢谢大家了,谢谢大家。” 陈然见三叔说着好话,拱手作揖。 有些心疼三叔。 两个人在镇子上相依为命,陈志对陈然相当照顾。 一日三餐,穿衣浆洗,每晚陪同做功课的时候,都不忘叮嘱他用心读书,读到什么程度,三叔就能供他到什么程度。 谆谆教诲言犹在耳。 陈然见不得陈志如此卑微,连忙也站起来对大家作揖道:“求大家看在我三叔的面子上,今晚就放过我二叔吧,谢谢爷爷伯伯们了。” 说完郑重弯身,对大家鞠了一躬。 蓝将军和县令正好走出来,老远看到这一幕,不由为少年那一身书卷气和谦逊的态度折服。 “这是谁家的孩儿?竟然如此出色。” 蓝将军自认阅人无数,眼前这少年郎的气度,竟然一点都不输京城显贵家的公子哥。 “这是我哥哥,我哥哥读书最好了,先生说他以后肯定是状元。”小嘉宝儿握在孙大娘的怀里,脆生生地答道。 “我还有个二哥,我二哥射箭可准了,我二哥大力士,能一手举起一头猪,还天天上山练功夫。” 她可没吹牛,她就没见过像二哥这么厉害的人,明明才只有七岁,却能一个人抓住一头野猪,随手拎起来扔到架子上。 大家都说二哥神力,天生是做护国大将军的料。 护国大将军是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想吃树上的果子但够不着的时候,二哥懒得爬树就把树直接拔出来放倒,让她坐着就能吃个够。 回头二哥再把树拖回家,三两下就帮娘亲劈好一堆柴火。 看她的哥哥们多厉害! 嘉宝儿骄傲的小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蓝将军一听,当即对陈浩感起了兴趣。 “哦?她说的就是你小子?”他低头看了眼跟在崔氏身边的男娃子。 真没看出来,就怎么一个半大小子,体内竟然蕴藏如此大的力量! “是啊将军,”村长连忙躬身笑道:“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半年突然就开始变得力大无穷,至于射箭嘛,应该是血脉里随了他爹爹,陈大有在我们村里可是出了名的神箭手,这小子和他爹一模一样。大家都说这小子长大了要是上战场,绝对能凭战功给自己挣份好功名。” 陈浩咧了咧嘴,没说话。 不是他突然变得力大无穷,而是以前吃都吃不饱,他不敢用力,一用力就饿得直冒汗,半天缓不过来。 自从分了家,妹妹经常从上山弄回来各种动物,家里的肉就没有缺过。 他不但能吃饱,还能吃得好,力气自然藏不住,就露出来了。 就连大壮和有田哥,都跟着他吃肉吃成了精壮少年。 蓝将军伸手拍了拍陈浩肩膀,“小子,一会和伯伯比比掰手腕怎么样?” 陈浩抬头看着他,“赢了有奖励吗?” 有就比,没有就不比。 “有,哈哈哈,有,”蓝将军大笑,弯身从靴袋里掏出一柄精致的匕首,“这是我最喜欢的防身之物,如果你能赢了我,我就把他输给你怎么样?” 陈浩对那匕首多看了两眼,淡淡的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 “哈哈,什么就一言为定了,你还没说假如你输了给我什么东西呢。”蓝将军逗他道。 “我不会输。”陈浩笑了笑,低头挽起自己的袖子。 一会掰手腕别弄脏衣服,免得娘亲拿着棍子满村追他打。 太丢人了。 蓝将军兴致勃勃地看着陈浩,这小子对他胃口,若真是个好苗子,他可要好好盯着他长大,往后大齐的江山,可就又多了一名守护神。 村民们见将军和县令也过来了,还这么和气,全都凑上前来说话。 一转眼,县令看见崔氏在拧陈浩的耳朵。 “陈家大嫂,你这是……” 众人的目光全都转了过去。 崔氏讪讪,“我,这小子调皮,我教训教训他。” 不等县令再问什么,嘉宝儿突然从崔氏身后冒出头来,“娘不许二哥赢将军伯伯,还说二哥要是不听话就拧下他的耳朵。” 说完撒腿就跑。 扑通。 小短腿被一根棍子绊倒了。 第九十五章 凭实力赢了老子当你师父 蓝将军一把将嘉宝儿捞起来,严肃地问:“你说,娘亲这样做对不对?” 嘉宝儿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两圈,“也对也不对。” “哦?为什么?” “要是伯伯是弱鸡,二哥让让也无妨。要是伯伯是英雄,二哥就应该认真比赛,不能让。” 想想又补充一句,“这是大哥说的,嘻嘻。” 原话她忘了,反正大体就这么个意思。 让二哥不要和比自己弱的人计较,要和能耐大的人比较。 蓝将军眼睛都亮了。 这一家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优秀,让他刮目相看。 “陈浩过来,”放下嘉宝儿,蓝将军招招手道:“一会拿出你的真本事,要是敢与我作假,我的军棍可不留情。” 崔氏吓得不敢抬头,陈浩却高兴地抬起头来,大声道:“是。” 将军都发话了,娘亲可没理由揍他了。 他知道娘亲怕得罪将军,不帮他们找爹爹。 可他不怕。 他对爹爹又没有印象,那么大个人了,能将娘亲扔下这么多年都不管,这样的爹爹还找他回来干嘛? 打谷场上有磨盘,最稳不过。 大家将磨盘上的东西清理干净,分成两派为将军和陈浩摇旗呐喊。 陈浩撸起袖子,小小的胳膊怎么看都像根小树苗。 感觉蓝将军随意一握都能给他掰断。 偏偏他在比赛前还板着小脸,认真地对蓝将军道:“一会您可不许手下留情。” 他可不想当被人同情的弱鸡。 县令站在中间,喊了声:“开始。” 就见两人同时发力,刹那间,一股洪荒之力向四周散开,围在周围的人不自觉地后退几步,好像两人发力的尾巴都能扫到他们伤到他们一样。 突然。 咔擦一声。 蓝将军忽然跳了起来,顺手提起了陈浩。 磨盘碎了。 承受不住巨大力量,突然裂开了。 碎石落了一地。 要不是蓝将军提起陈浩,石头定会砸到他脚面。 众人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我的乖乖。 神仙打架,连磨盘都受不了了。 这得是多大的力! 蓝将军眼里发着光,看陈浩就像看稀世珍宝一样,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刚才眼见他要输,这小子胳膊肘往下一顿,瞬间将磨盘震碎。 既保全了将军的面子,又保证他自己也没输。 好样的,年龄这么小,不但有神力,还有勇有谋,又不失情义。 有前途,有大大的前途。 这个孩子他要亲自教导,谁都别来和他抢。 弯腰,蓝将军从靴袋里摸出那把匕首,双手递给陈浩,“你赢了。” 陈浩犹豫地回头看娘亲。 蓝将军瞬间变了脸色,“这把匕首送出去,就是拜我为师的信物,你是凭实力赢了我当你师父,你还敢嫌弃?” 脸色臭臭的。 心里都要美死了。 这孩子是个天才,幸亏被他发现了,要是被别人抢了先…… 好险哦。 陈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旁的村长和县令却已经激动地连连摆手,示意他接过将军手里的匕首。 “二弟,快谢谢将军大人。”陈然也对陈浩道。 “不对,应该是谢谢师父大人。”嘉宝儿在一旁笑得眼睛都眯在一起了。 二哥是天生的武将,在村里能学出个什么? 只有跟了蓝将军这样的英雄人物,才能有所建树,成为真正的强者。 至于那个什么罗师父。 去他的吧。 天天神神秘秘的,和那个孙曦还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呢。 咦? 说起来,今天怎么没有见到孙曦? 曦哥哥好像害怕官府的人哦。 在众人的祝福和羡慕中,陈浩当场拜了蓝将军为师。 连拜师的酒席都好像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现杀的野猪,现宰的肥羊。 蓝将军高兴地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平生第一次收徒弟就收了个天才,徒弟以后的军功绝对不在他之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破天也是他的功劳,赚啦赚啦。 喝的酩酊大醉,蓝将军才在县令和副将的陪同下来到陈浩家。 县令娘和崔氏以及嘉宝儿一个屋子。 陈浩伺候师父躺在自己的屋子,又端来洗脚水帮师父烫脚去乏,这才自己和哥哥去嘉宝儿的屋子睡下。 其他房间则住了县令和副将等人。 第二天一早,众人还没起床,就听见外面传来蓝将军洪亮的声音,“我再重新练一遍,这套动作要领一定要记在心里。这几天军营里忙,师父回去处理事情。走之前我让人给你布置好梅花桩,教你走上一遍。忙完之后我回来检查,你要把为师教给你的这些全都练好,不然我的军棍可没情面。” 陈浩:是。 接着,是一阵虎虎生风的声音。 嘉宝儿推开窗户,天还未亮蓝将军就将二哥叫起来练功夫了,这师父当的可真积极。 而蓝将军这边,在开始之前,先让陈浩将先前跟罗师父学过的东西练一遍看看。 陈浩的架势一摆出来,蓝将军瞬间站直了身子。 眼睛半眯,盯着陈浩老半天。 一直到走,他都没问陈浩,为什么他耍的那点子功夫,是北狄人的套路。 问题不在陈浩身上,在那个罗师父的身上。 因为这个发现,蓝将军多长了个心眼。 私底下和县令聊了一路,两个人聊的内容连亲娘都不能告诉。 盯紧康河村,罗师父不对劲。 一回到军营,蓝将军立刻动身押解完颜镭和付将军进京。 一个小小的康河村都卧虎藏龙,谁敢保证其他地方有没有猫儿腻。 完颜镭和付将军留在自己手里那就是个祸患,早点交到朝廷手上,这场战事才算真正胜利。 走之前,又通知了五百里外的陈大有,一个月后过来述职。 是不是陈浩的爹,见一面就什么都知道了。 蓝将军出发了,平安县令忙的脚不沾地。 被俘的北狄细作在往军营转移的途中,被人劫走了好几个。 城中形势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将剩下的细作严加审问,竟然都说不认识被劫走的细作。 这可真是奇了怪。 同是北狄人,难不成这细作还分两拨? “是不是……那些人是三皇子派来的?” 一个被拧断指头的细作受不住痛,颤颤冒出这一句。 刘县令心中一凛。 北狄三皇子? 他是谁? 第九十六章 北狄三皇子完颜煦 北狄总共有五个皇子,大皇子母妃是皇上青梅竹马的表妹,二人感情深厚。 但是为了巩固皇位,北狄皇帝立了最大部落的公主为后,生下了二皇子和三皇子。 二皇子小时候发烧,脑袋有些不灵光。 而三皇子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沉稳大气有才干,颇有当年先皇风范。 大家都说他降生的那一年,草原上水草丰美牛羊足壮,是从未有过的丰收之年。 就连冬天的风雪都不肆虐,一只牛羊也没有冻死。 人人都说他是长生天降落下来的草原守护神,无不对他爱戴有加。 这一切,都刺痛了大皇子的眼。 大皇子仗着母妃受宠,自己年岁又长,一直不把其他皇子放在眼里。 直到眼看着三皇子越长越大,小小少年就已经接连为父皇处理了好几件大事,大臣们赞不绝口,大皇子心中才警铃大作。 当初他听到别人说皇后的儿子才最有资格继承皇位,于是把二皇子推入水中受凉发烧烧坏脑子。 好容易除掉一个,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更大的隐患。 嫡皇子是吗? 他能杀一个,就能杀另一个。 就这样,大皇子在母妃的帮助下,先是污蔑皇后残害皇肆将她打入冷宫,接着又污蔑三皇子笼络大臣想救皇后。 大臣们早就被他收买,故意在朝堂上对皇上施压放出皇后,如果皇上不答应,他们将召集所有部落首领过来静坐,让皇上补偿皇后和三皇子。 皇上怒火冲天,狠狠将三皇子挞斥一顿,并直接将他赶往苦寒边关。 三皇子在边关吃尽苦头,为了母后,他每日勤加操练,他不怕吃苦。 然而,仅仅一年之后,他便接到母后病重不治的消息。 消息传到他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母后薨后一个月。 他要赶回去为母后奔丧,他要到陵寝拜见母后,是外祖父派人来拦住了他。 外祖父说母后尸首已经被烧,因为贵妃说母后得的是时疫,必须将尸体烧毁才能断绝传染。 即使他现在回去,也已经于事无补,反倒有可能陷入贵妃和大皇子的陷阱。 他目眦欲裂。 躺了三天不吃不喝,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第三天起来,他将外祖父派来保护他的二百名暗卫留下,开始了自己的复仇之路。 皇上将他赶到边关任他自生自灭,反倒无意间保全了他。 他在军营里如鱼得水,凭战功获得大家的钦佩和拥戴。 但是。 大皇子和贵妃怎么可能容忍他活下去? 他们要的是斩草除根。 害死皇后,想趁他回京参加皇后葬礼的机会害死他。 结果他没回去。 他们一边散布他不敬重皇后生母的传言,一边暗中派人到边关刺杀他。 边关将士保护他,被贵妃找了个由头调离,换了他们自己的嫡系付将军过来掌管三军。 他腹背受敌,无处可去,暗卫们在和大皇子拼杀的过程中死去大半。 本想带着剩下的人偷偷潜回外祖部落,等待时机再杀回京城。 没想到。 大皇子抓来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妹逼他现身,他和大皇子的人杀成一团,身上被刺了无数剑,血流了一地,直到大皇子刺出致命的一剑。 他伤重掉下悬崖湖底,被水流冲到遥远的下游。 醒来之后他迷了路,为了不让大皇子的人循着水流追来,赶紧翻山越岭想找个地方躲一躲。 翻过山头才知道,自己竟然来到大齐地界。 他,就是被陈然和陈浩救下来的神秘少年孙曦。 他的真实身份,是北狄嫡三皇子,完颜煦。 从大皇子完颜镭来到边关的那一刻起,完颜煦就接到暗卫传递过来的消息。 他知道,自己复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大皇子为了增加自己在朝臣当中的威望,让他们甘心辅佐自己上位,着急想立战功。 完颜煦决定利用这一点,将大皇子推到自我膨胀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先是让暗卫与军中旧部相应,在大皇子面前制造大齐兵马虚弱容易打败的印象,引起他贪功冒进的念头。 接着又派人给外祖父送信,让外祖父他们放出寻找自己的口风,给大皇子造成时间紧迫,必须抓紧立功积攒请封太子的资本。 然后,又让潜伏在大皇子身边的谋士吹风,从绝壁上翻过来占据顺州和平安比从河面上与蓝将军对峙更有胜算。 他那个没有一点战场经验的大哥果真信了谋士的话,从平安县城开打。 付将军质疑,被刚愎自用的大皇子好一顿训斥。 军令如山,再不合常理也得执行。 付将军硬着头皮便上了,然后,就被抓了。 这几天罗毅不见人影,就是被完颜煦派去处理这些事。 从嘉宝儿带村长神神秘秘储存粮食的时候起,完颜煦的直觉就告诉他,大皇子准备攻打平安县的消息泄露了。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 大皇子要倒霉,就连最普通的百姓都能给他添点堵,他乐见其成。 而嘉宝儿带回来县令娘,县令又来和村长夜谈,所有这一切都告诉他,大齐这边已经做好了对付大皇子的准备。 如果能在他修理大皇子的过程中,有大齐无形中的帮助,这是不是说明,大皇子和他母妃的气数真的到尽头了? 他,马上就能为母后报仇,为自己报仇了。 所以他不遗余力地帮大齐抓住大皇子,将他的计划和消息统统传给蓝将军。 他唯一算错了的是,蓝将军竟然没有亲自来抓大皇子,而是带人直捣北狄边关老巢,将他们来了个一锅端。 不过无所谓,军营里的人早就都换成大皇子的拥趸,抓了正好。既省了他自己以后费心处理,还让北狄百姓都知道大皇子和他的人都是一帮废物。 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北狄太子,怎么敢把北狄交到这种人的手里? 这几天,他的人已经在北狄京城到处造势,北狄百姓提起大皇子,无不往地上啐一口,恨不得生啖其肉。 蓝将军他们到康河村的时候,完颜煦避了出去。 他要离开了,离开之前不想节外生枝,万一被认出来他将前功尽弃。 大齐抓获的那些细作里有他的人,这些人不能交到军营里去,他让罗毅带人去救那些人。 而他,则做着追赶大皇子的准备。 他要把完颜镭狠狠地踩在脚下,让这位高高在上的大皇子也感受一下被人碾压的痛苦。 他不会允许完颜镭活着回到北狄的。 他要在大齐把大皇子送还北狄前,将大皇子杀死在这里。 然后,由大齐来背这个锅。 作为北狄未来的王者,他不能背负弑父杀兄的罪名。 等他回到北狄的时候,迎接他的将是鲜花和掌声,是民众无尽的爱戴。 那些乌糟事,那些被杀死的北狄将士家眷的怒火,就由贵妃和贵妃家族的拥趸承受去吧。 他们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第九十七章 有没有可能你皇弟没有死 因为北狄细作被救的事,刘县令和州府林大人,包括军营都受到京城方面的斥责。 还在路上的蓝将军也得知了这件事情。 他早就知道北狄皇室中的争斗,也知道三皇子和大皇子之间的事。 还以为北狄三皇子已经死了呢,没想到大皇子刚被俘他就出现了。 保不齐,自己抓捕大皇子如此顺利,就有他推波助澜的作用。 有点意思。 下令所有人提高警惕,一行人继续前行。 就在当晚,有人追上前来想要劫走囚车里的大皇子和付将军,被他们全数打了回去。 大皇子完颜镭笑声桀桀,“我北狄不会袖手旁观,你们敢抓我,等着大军临城吧。” 蓝将军不屑地笑,转身要走的时候又停住脚步,“好心”提醒他:“你就没想过这些人会不会是北狄三皇子派过来?” “不可能。”完颜镭脸色都变了。 “怎么不可能?我们在顺州抓到的细作,可有一部分就是三皇子的。” 说完这句蓝将军就走了。 只留下神魂俱怕的完颜镭,惊恐地缩在囚车角落。 会是他吗? 会是那个被他害死在悬崖底下的三弟吗? 他竟然没死! 接下来几天,几乎每天都有人追上来,想要刺杀完颜镭和付将军。 这次进京要不是蓝将军亲自押解,完颜镭早就被人弄死了。 就在离京城还有一百里的地方,他们住进驿站。 按规矩,蓝将军的人马不能进京,必须全部留在此处,蓝将军会与京城过来的人一起带着俘虏进京面圣 一切都像计划的那样有条不紊。 皇上派来的是京城最出名的铁面阎王,今年十七岁的大皇子萧景一。 验过完颜镭和付将军正身,萧景一的人重新将他们锁进囚车,重兵把守。 半夜时分,所有人都沉沉睡去。 赶了这么久的路,提了一路的心,终于将战俘交接出去,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驿站里寂静无声。 离京城这么近,谁敢来劫囚,纯粹就是找死。 然后,这个世上从来都不缺乏不怕死的人。 完颜煦离开康河村,带人追了过来。 路上的杀手是他派的,他知道在蓝将军面前根本不可能将人劫走。只是特意制造一些的混乱,让所有人都恨不得赶紧将烫手山芋扔出去,等果真扔出去的时候便都松了口气。 他就是趁所有人松气的时候下手的。 当晚做饭的水里早早被完颜煦放了迷醉粉,这是北狄特有的植物种子磨出来的,无色无味,谁都不会发现。 吃过药粉之后人不会立刻昏迷,而是在一个时辰之后,大家都开始犯困的时候,药性才会发作。 今晚的量,足以让他们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守护囚车的侍卫先清醒过来,吓得心都要跳出胸腔。 他怎么睡着了,万一…… 急忙去看囚车里的人,完颜镭和付将军正睡在角落里,还没醒来。 侍卫悄悄松了一口气。 吓死他了,万一出事,他们这些人都别想活。 押送囚犯的队伍在第三天凌晨终于到了京城。 一路没有停留,直到把完颜镭和付将军押进天牢,蓝将军才和萧景一等在宫门外,宫门打开的时候,他们能够第一时间进去面圣。 康河村。 孙曦不见了。 在罗师父好几天都没回来的情况下,孙曦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村长和孙大娘一下子病倒在床上。 两个人同时发起了高烧,烧的迷迷糊糊,嘴里一直喊着曦儿,曦儿。 偌大的年纪,这次受到的打击比儿子死去的时候还要严重。 过来看望的人无不替他们难过的流泪。 “这孙曦真是个白眼狼,在这里养了好几个月,走的时候竟然连句话都不留。” “就是,还是远亲呢,要不怎么都说千万不要收养五岁以上的,太大了根本就养不住,早晚还得回去找他亲生爹娘。” “唉,小点声吧,别让两个老人听见,作孽啊。” “呜呜呜,孙大娘头发都全白了,我看了心里好难受,太可怜了。” …… 村长躺在孙曦住过的屋子里,有老胡和陈浩伺候,听说已经苏醒过来,就是不说话,只默默地掉眼泪。 嘉宝儿则跟在崔氏身后,进了孙大娘的屋子。 胡婶娘和崔氏这几天一直住在这里,帮忙做饭洗涮,贴身照顾孙大娘。 孙大娘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就连特意为她熬的米汤都喝不进去。 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了生气儿。 嘉宝儿爬上炕头,俯身将脸贴在婆婆的脸上。 “婆婆,婆婆,”她轻轻地叫了两声:“我是嘉宝儿,婆婆,您吃点东西吧,吃点东西醒过来,我跟您说个悄悄话。” 孙大娘没有动静。 嘉宝儿皱着小眉头,盯着孙大娘的脸看了半晌。 想了想,她噌噌从炕上下来,转身进了村长那间屋。 “胡大叔,二哥,你们俩先出去吧,我有秘密和爷爷说,不能让人听哦。” 老胡早就知道嘉宝儿身上跟常人是不同的,此时见她小脸严肃,一点也不把她当小娃儿待,当即带着陈浩到了院子里,拦住那些过来探望的人。 村长躺在炕上,眼神呆滞苦涩,眼里的泪早就干了,看上去像一根枯木头一般。 “爷爷,”嘉宝儿费了半天劲才爬上炕,凑近村长的耳朵,小声道:“爷爷,你看看我,我告诉你个秘密,是曦哥哥的秘密哦。” 听到孙曦,村长终于有了点反应。 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嘉宝儿。 别人说的话他可以不信,但是嘉宝儿不是别人,她是自带灵气的,保不齐还是仙家的人,她说什么村长都信。 她说有曦儿的消息,就肯定有。 “曦哥哥和罗师父其实是一伙的,罗师父叫曦哥哥少主。”嘉宝儿一句话惊得村长坐直了身子。 “是我亲耳听见的,他们俩经常半夜在后院大黄那里见面,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听上去,竟像是曦哥哥家里不和睦,有人要害他才落了难的。罗师父是曦哥哥的属下,我听见他们说还有好几个在暗处躲着呢,只是曦哥哥怕人太多引起别人怀疑,就不让他们露面。”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嘉宝儿的小脑袋瓜都有些跟不上,还得好好想一会才能想起来其他事情。 “他们说早晚要回去报仇,这次曦哥哥离开,肯定就是回去报仇了。对了爷爷,少主是什么?表示曦哥哥他亲爹是很大的官吗?” 村长缓缓地摇了摇头。 曦儿和罗师父竟是主仆关系? 难怪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第九十八章 北狄寻找皇太子 “你。”村长开口想说话,嗓子眼又干又疼,这才惊觉自己好几天都没吃没喝。 嘉宝儿很有眼力劲地递过茶水,让村长喝几口。 村长润了润嗓子,这才接着问嘉宝儿,“大半夜的他们两个人见面,你偷听的时候没被发现吧?” 嘉宝儿摇摇头。 她的灵识凡人怎么会发觉?就是揪他们胡子他们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村长放心的点点头。 “你既然知道他们是主仆,为什么不告诉我和婆婆?” 嘉宝儿的脑袋低了下去,有些蔫蔫的,“我怕他们那些事吓着你们,还怕你们听了不好受。” 这一听就是不能待久了的人,爷爷和婆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只不过她没想到才几个月他就走了,走的时候还连个字都没留。 心够狠。 千万别再让她看见,不然…… 此时,正带人赶路的完颜煦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耳朵都有些热。 “少主,您没事吧?” 罗毅紧张地问。 莫不是刚才在水里泡的时间太久,着了凉了? 一行人从将完颜镭带出囚车算起,已经走了十几天,眼看就要进入北狄地界,这个时候可不能有人生病。 恨恨地看一眼大皇子,罗毅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已经给他易了容,谁也认不出来,但罗毅也看他如眼中钉。 完颜煦摇摇头没说话。 离开的时候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和爷爷婆婆说一声,更不敢留下一片纸墨,生怕被人发现痕迹,害了两位老人家。 一切等他安顿好之后,再回来解释吧。 他们那晚潜入驿站,驿站里的人全都被放倒了,连狗都睡的特别香甜。 将囚车里同样昏睡的完颜镭揪出来,他们将早就准备好的人放了进去。 这人是外祖父为他培养的死士,身形相貌都和完颜镭十分相似,稍微一易容就可以以假乱真。 本来打算当场杀死完颜镭,但是有了替身就不用那么着急了。 外祖父说的对,将完颜镭带回北狄,关在部落里,就能拿他的命要挟贵妃。 所以当完颜镭醒过来看见他以后,挣扎着想要和他拼命的时候,他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反正已经喂了哑药,再折腾也折腾不出个动静。 要是还不服气就给他再喂点软筋散,手下败将而已,弄回去还不简单吗。 算一算离开康河村的时间,已经能有二十天。 据暗卫传来的消息,北狄那边已经知道大皇子兵败被俘丢失国土的事情。 举国哗然。 北狄五个皇子中,两个皇嫡子一个傻一个失踪,其他两个皇子年岁尚小,贵妃所生大皇子便成了太子的热门人选。 要不是朝中老臣压着,皇上早就立了他为太子。 老臣们却非要皇上找到三皇子完颜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三皇子身份尊贵稳重大气,是他们心目中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人。 其他人都是宵小,他们看不上。 为了让这帮老臣服气,也为了掐灭他们找到完颜煦的希望,完颜镭到了边关。 一边继续寻找完颜煦的踪迹,将确认他葬身狼腹的消息送回京中。 一边想用军功立威,结束僵持多少年的边关战事。 好为自己的太子之位添砖加瓦。 结果可好,战事是结束了,却不是以他的胜利结束,而是以他的被俘和北狄的耻辱为代价结束的。 因了他的鼠目寸光,北狄损失几万人马不说,就连潜伏在大齐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情报组织都被一锅端。 往后再要想在大齐设立这样的情报组织,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一战,终结了北狄与大齐之间不相上下的态势,彻底让大齐凌驾在北狄之上,北狄大皇子都被大齐俘虏了,周边国家谁不嘲笑? 老臣们在朝堂上提起这事来,无不痛哭痛骂。 骂大皇子祸国殃民,刚愎自用,无能还想揽大权,结果呢?结果呢…… 整个北狄,几辈子的耻辱啊! 国耻! 国耻! 皇上被骂得铁青着脸,却也无言以对。 他就是再不喜皇后,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老臣们的先见,真上升到家国大事上,还是嫡皇子的能耐更大更牢靠。 可惜啊。 他的两个嫡皇子都…… 就在这个时候,传出了皇后娘家部落大张旗鼓寻找三皇子完颜煦的消息。 听说他们找到了三皇子的踪迹,正在继续追寻。 老臣们顿时像打了鸡血,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纷纷上书请求寻找北狄太子:完颜煦。 大齐,京城。 此次战事的战报早就送达京城,皇上龙颜大悦,宫门一开,立刻召见蓝将军。 少不了的论功行赏。 当听说这次战役竟然是在兽语师父的帮助下,调动山中野狼和信鸽的才如此顺利,皇上不由得激动起来。 “没想到我大齐还有如此能人异士,蓝将军此次回去可要想办法替朕招揽过来。” “臣已经去找过,没见到人,都说他居无定所,去山上给受伤的野狼疗伤了。” 蓝将军老实回答。 “再去,这种人才太难得,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他。” 皇上发话。 “臣明白,当初找到这个人的是平安县令刘志晟,臣回去找他帮忙。这次也幸亏了刘志晟与兽语师父从中周旋,帮微臣从信鸽那里得到敌军的一切动态,又安排野狼冲锋陷阵。臣才敢安排周密,端了敌军的老巢并且抓获北狄大皇子,” “若是没有他们帮忙,单凭臣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做到。不说臣无法得知完颜镭的安排,就是得知了臣也不敢带人去端他们老窝,更不敢绕过平安直接抓获完颜镭。真要是论起来,刘志晟的功劳可比臣的大多了。” “哦?”皇上兴致勃勃,“你是想给刘志晟请封?” 蓝将军是他的心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那么多规矩,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这么多年了,皇上最知道他的脾气。 他说刘志晟好,那就证明这个人可用,他看不上眼的连提都不会提。 “是,微臣不但想给刘志晟请封,还想给康河村村长请封。那兽语师父就住在康河村,村长听说即将有战事,当即带人抢收稻谷,而且想尽办法储存了诸多粮食药材在山洞里。” 第九十九章 为村长请封 “微臣过去的时候问那村长为什么储存这么多粮食,他说,眼看稻谷成熟,北狄人火烧粮食之后百姓们连活命的东西都没有了,到时候饿殍满地,难道光指望着朝廷来赈灾不成?而且真到了那一天,肯定会有人趁机抬高粮食价格,百姓们雪上加霜,会更加活不下去。他多储存一些,到时候就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他还说了,但凡是被烧了稻谷的村子,他们都无偿帮扶,不要人家的银子和回报。只要大家度过这次难关,往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齐心协力就成。而药材是他为边关将士准备的,大战一场,受伤将士不计其数,确实开始药材短缺,他准备的相当及时啊。” 皇上和萧景一都听呆了。 一个最不起眼的小村长,竟会有这么高的觉悟? 萧景一有些疑惑地问,“一个穷苦村子的村长,哪里那么多银子购买粮食药材?” “而且他抢收稻谷的时候为什么不通知其他村子,为什么明明知道北狄人要烧粮食,还眼睁睁地让这一切发生?” 蓝将军笑了,笑声爽朗,“这就是臣要为他请封的地方了,银子是他带人翻过悬崖峭壁到深山河谷里捡到玉石变卖所得。而当初之所以没有通知大家全都抢收稻谷,他说那样定然会惊动北狄人,北狄人会怀疑走漏了消息,会重新变动进攻计划。计划一旦变动,咱们所做的一切准备就都白费了。所以他不敢通知,只能私底下想办法弥补大家被烧之后的损失。他说与皇上的千秋大业相比,那些损失都算不了什么。” 能换北狄再不敢侵犯,这应该是大齐所付出的最小的代价。 这笔账孰轻孰重,一个最偏远山区的村长,竟然替朝廷着想,算得如此清楚。 别说是萧景一,就连皇上都被感动了。 “赏,一定要赏。有此等子民,乃我大齐之福,朕心甚慰啊。” “那,赏那村长点什么呢?”蓝将军故意多问一句。 刘志晟的赏赐自有皇上与内阁议定,可村长又不是官员,无官无权,赏什么都不如直接从皇上这里替他讨个金口玉言好使。 往后提起来,只说是皇上金口赞赏过的村长,这就是护身的金甲,谁都得给个面子。 蓝将军不为别的,为的是村长帮他护着自己的小徒弟,更为的是村长能看在他亲自到皇上面前求封赏的份上,帮他留住兽语师父。 这种人只是上古书籍里记载过,能出现在本朝,是大齐国运的福气。 “边关稻谷被北狄烧毁,百姓必定缺粮。赏赐粮食五万斤,并截获敌军军粮以及康河村所储存粮食,一起由蓝将军与顺州知府林子程负责下发给受灾百姓。另赏银五千于康河村,以及一块天下第一村的牌匾。再单赏康河村长一枚刻上忠字的玉佩。” 听到玉佩,蓝将军精神抖擞起来。 这样的玉佩整个大齐总共没有几块,皇上能单赏一块给村长,可见这次将北狄打个底朝天,龙心确实大悦。 当天夜里,无数车粮食从京城径直出发,一路往顺州而去。 康河村。 村长将嘉宝儿的话讲给孙大娘听,二人熬了几天,心里的郁结渐渐散开,终于能下床走动了。 县衙里已经接到京城来信,得知皇上已讲将分发粮食的事情交给蓝将军,刘县令连忙过来叮嘱村长等一下蓝将军。 康河村众人这才知道村长瞒着大家存了这么多粮食。 听说要分给其他村子,有人又开始不安分了。 胡二和苏屠户叫的最响。 这次村长带他们躲山洞,看见洞口守护的狼群,二人差点吓尿。 想起那次上山窥探嘉宝儿买去的两座山,结果被狼群围攻的事,再看看野狼在村长面前规规矩矩的样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本来就想下山找村长问个究竟,没想到村长家收养的小孙子跑了。二人不敢在这个时候找村长晦气,正心里不忿,就听说村里储存的粮食要分给外人,哪里会乐意? 当即便吵嚷起来。 “凭什么分给外村人,咱们自己都还混着野菜吃稀的呢。” “就是,有这么多粮食,分给自己村民,咱们天天吃干的不行吗?” “既然是村里的东西,就得村里所有人做主,拿去分给外村人,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跟着喊叫的人开始多起来。 几个婆娘甚至抹开了眼泪。 粮食这么金贵的东西,村长竟然胳膊肘往外拐,亏得她们平日还那么听村长的话。 打谷场上群情激愤。 嘉宝儿一点也不意外。 村里全是老农民,从逃难开始到如今,天天过着饥不饱腹的日子,粮食就是他们的命根子。 眼看着村子里有这么多粮食,留给自己不香吗? 谁愿意分给那些村? 当初他们逃难过来的时候,那些村子可都不愿收留他们,这笔账他们都记着呢。 村长大病刚好,说话都没有力气。 白白听着大家乱糟糟的吵成一团,却没有力气反驳。 银子是嘉宝儿拿的,陈浩不好说什么。 老胡和大壮生了气,往前一站就骂开了。 “你们不同意算个逑!那些粮食说是村里买的,我问你们,村里哪来的钱买那么多粮食?那是人家陈家然哥儿将他们兄妹卖山货的钱拿出来,委托村长多买点粮食储存好。到时候哪里有灾荒就帮扶哪里过难关,是做善事来的,” “大有家的不希望小孩子太出风头,这才委托村长以村子的名义去做这事,到时候挣了好名声也都算是村里的。银子是人家的,粮食也是人家的,你们有什么脸来吵闹?” “村子是个什么穷样你们自己不知道啊?竟然也敢大言不惭村子里的东西所有人都有份做主?做个屁的主。不服气你们也拿出银子来,拿出银子来就让你们做主,拿不出来就都给老子闭嘴,” “谁再叽叽歪歪想找麻烦,老子拿着大刀在这等着他。娘的,天灾人祸的帮你们过去了,竟然还敢不消停!就该把你们这种人扔到山上去让北狄人砍死,让你家的地被北狄人烧毁,让野狼把你叼走了才好。” 说完狠狠地啐一口。 大壮学了些拳脚功夫,当下将背上的大刀往地上一戳,一副只要老爹发话,马上就可以上去拼命的架势。 拧着眉头瞪向人群后的胡二等人。 一番震喝,村民们老实了。 第一百章 皇恩浩荡 蓝将军回来了。 陪着京城来下旨的太监马公公和侍卫们,带回来天下第一村的牌匾,当天就声势浩大的送到了村子里。 敲锣打鼓,惊得许多村子的人过来看热闹。 天下第一村的名气瞬间满足了康河村众人的虚荣心。 他们的不满转眼间就不见了。 这一下再出去吹牛皮可有了资本,光是皇上金口玉言所赐就够有噱头。 看其他村子羡慕的眼神,这下不愁给儿子娶媳妇了,也不愁女儿嫁不到好婆家了。 “那个红布下面盖的是啥?还是县令亲自接过去的。” “不知道啊,看样子就像是金贵东西。” “嘘,别说话,听听老爷们怎么说。” 县令和蓝将军的脸上笑容满面,就连赶过来的州府林大人都坐在后面的椅子上,满脸的与有荣焉。 “安静,安静。”主簿大声喝道。 “圣旨到了,大家都安静。” 为首的马公公带着几十个侍卫,笑容可掬地拿出圣旨。 康河村众人随着大人们跪下,就连围观的外村村民都不敢造次,也跪满了一地。 嘉宝儿是被孙大娘抱过来的。 头上的小呆毛被风吹的乱七八糟,手里抓着一把狗尾巴草,左顾右瞧。 呔。 前面这个脸儿白白的,怎么跟戏台子里的人差不多。 她跟着去县城里买粮食,瞟过一眼唱大戏的,印象可深了。 这人真像唱大戏的。 正瞧的稀奇呢,孙大娘将她抱在怀里就跪了下去。 小嘉宝儿没跪,她蹲在孙大娘怀里,本来长的就没有个冬瓜高,跪不跪的根本就看不出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村民们一跪下就喊起来,激动的脸都通红。 马公公将圣旨展开,“皇恩浩荡,因康河村大公无私,自愿将储存粮食送与朝廷赈济灾民,此之大义,皇上深感欣慰。特赐康河村天下第一村美誉,并赐银五千两以补康河村买粮之亏空。另,赐康河村长忠字玉佩一枚。” 马公公将圣旨收起,递给县令,县令接过去又递给村长。 “村长啊,有了这枚玉佩,就可以随意进出各大衙门,往后有什么事情衙门都得协助解决,这可是朝廷对有突出功绩之人才有的殊荣。” 马公公和气地对村长道。 村民们激动的瑟瑟发抖。 天呐。 这可是皇上亲赐的。 皇上啊! 我滴那个乖乖。 康河村的村民都觉得自己头上闪闪冒金光了。 不然外村那些村民的眼珠子不至于瞪那么大,看着他们就像看金子似的。 众人战战兢兢地磕头,嘴里也不知道说的对还是不对,你一言我一语。 “谢主隆恩。” “谢皇上隆恩。” “皇恩浩荡,谢皇上啊。” 村民们喊着喊着,眼珠子都红了。 从逃难开始就被人冠上穷鬼的名字,饭都吃不饱,衣都穿不暖,做梦都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天。 冒青烟,祖坟都冒青烟了。 嘉宝儿窝在婆婆怀里,眼睛笑的眉眼弯弯。 师父果真是偏向她的。 就在刚刚,她明显感觉到了一股灵力灌入体内,游走于她的四肢百骸。 瞬间让她精神抖擞,所有的感知都敏锐起来。 甚至有一种与天地相融的感觉,她仿佛听见了天庭上面有人在说话。 “把仙丸都藏好了,小心那丫头回来偷。”是太上老君的声音。 “哮天犬,你离她的味道远点,再被她抓到揪你狗毛可别到我跟前来哭。”是二郎神的声音。 “唉,池子里的鱼被她烤了吃,没剩几条了,御神也不好好管管她。”好像是菩萨哦。 “她烤了还给御神吃,御神才不管呢。”是菩萨座下的童子。 …… 嘉宝儿瞬间瞪大了眼睛。 还以为我离开天庭,你们会想我呢。 竟然都在背后里说我坏话。 哼。 仙丸是吧? 狗毛是吧? 还有莲花池里的鱼是吧? 她砸吧砸吧嘴巴,口水又流出来了。 蓝将军安排将士们帮忙将村子里储存的粮食运到县城,明天他将和林大人一起分发给百姓。 走之前又特意将陈浩叫到跟前,在各位大人面前露了个脸。 他名下无子嗣,收个徒弟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知道马公公会将这个消息告诉皇上,今日,徒儿就算是正式亮相了。 “分完粮食,我就带陈大有回来,看看是不是你们找的那个人。” 留下这句话,蓝将军带着马公公离开了。 这次县令老娘又跟了过来,还带着卢嬷嬷,死活都不回县衙去住。 没办法,县令只得将老娘托付给村长和崔氏他们。 老太太一到村子里,腿也不疼了,头也不晕了。尤其是看见小嘉宝儿,老太太的嘴都咧到了耳朵后,要不是卢嬷嬷拦住,她能将小嘉宝儿扛在肩头转两圈。 “给,这是县城里最好吃的那家肉蒲做的,是今天刚去买回来的,特新鲜。” “这是卢嬷嬷做的点心,你尝尝,尝尝。” “这是刚晒出来的果干,这是……” 铺了一炕的吃食,嘉宝儿都不知道该尝哪一个了。 村长进来,将皇上赏赐的玉佩递给嘉宝儿。 “本来就是你的,我是怕有人对你不利才用自己名义担着。还有那银子,也不是村里的,补亏空也是补给你,你看用不用明天存到钱庄上去?” 嘉宝儿吃肉蒲吃了一嘴角口水,看着村长递过来的玉佩和银子。 “不要,不好吃,不要不要。” 还是老太太带来的东西更有吸引力,比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和银子强多了。 村长哭笑不得,“你要不要这都是你的东西,别人没法给你做主。” 转头看向崔氏,“然哥儿娘看看这事怎么弄?村里人那里我也都说过了,大家都认可银子是嘉宝儿的。” 有了天下第一村的名号,感激嘉宝儿都感激不过来,要是谁还再去算计她拿出来买粮的银子,那还算是个人吗? 崔氏也头大,这么大一笔银子,她哪里知道该怎么处置? “不然,今晚然哥儿回来,我问问他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陈然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一切大的决定都要问他,他给的主意也往往是最合适的。 第一百零一章 妹妹说带大家赚银子 此时村民们都在忙着打扫宗祠。 尽管村子里好多个姓氏,但是宗祠却是同一个。 当年陈孙胡三名异姓兄弟创建了这个村子,兄弟情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死时给后代留下遗言,将他们供奉在同一个宗祠,往后不管多少代都如此供奉。 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也有上百年。 今天是子孙们最给祖宗争脸的一天。 皇上亲赐天下第一村啊,多大的殊荣! 接过牌匾的时候,村民们的手都抖。 “快快快,打扫干净,快摆香案,告诉老祖宗,咱们村子长脸了。” 整个平安县就没有皇上赐过的牌匾,他们村是第一块,也是唯一的一块。 不行不行,不能想了,再想,大家都激动的心跳加速,要跳死自己。 “快请村长,请村长把皇上的赏赐都端过来,摆在香案前头,让祖宗也看一眼,高兴高兴。” “是啊是啊,还得找人挑了好日子,把牌匾挂上去。那红布可不能摘,怎么也得挂三天。” 前一刻还因为嘉宝儿要把粮食分给外村人而不乐意的村民,此时仿佛忘了他们当时的嘴脸,一副万分知足的模样。 脸都被打肿了。 晚上,然哥儿和陈志从镇子上回来。 “镇子上都已经传遍了,说咱们村不光给全镇长脸,还给全县,全顺州府,都长了脸。” 陈志喝了口水,神情很激动。 他和然哥儿一下子受到很多关注,搞得出趟门都不好意思。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 等陈志回去,崔氏就问起那五千两银子的事。 “自己家留下两千,另外三千放在村长爷爷那里吧。”陈然道。 崔氏已经习惯什么都听大儿子的,当下就把银子数出三千来递给陈然,“你和浩哥儿给村长送过去吧。” “娘,您也不问问为什么要放三千在村长那里?” “不问,你肯定有你的道理,钱是你们赚的,做什么都行,娘不干涉。” 陈然心里一热,“娘,您真好。妹妹说,村里不能总是这么穷,得想办法带大家赚钱。也不知道妹妹想怎样赚钱,这三千就当是本金,先放在村长那里,到时候就以村长的名义去做。妹妹太小,还不到让人知道她能耐的时候。” 崔氏连连点头,拍了拍甚少撒娇的儿子,“这些年幸亏有你们几个,娘才能熬到过上好日子,你们都跟着娘受苦了。” 从蓝将军说过几天带陈大有回来,她就开始忐忑。 “唉,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你爹怎么样了?蓝将军说他过几天忙完了就把人带过来看看是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应该也就是三四天的事。要不,你跟夫子请个假,在家等着看一眼?” 陈然的神情很冷淡。 爹爹离开的时候把所有的银子都交给祖母,娘亲手里连个铜板都没有。 祖母和二叔天天逼娘亲干活,不干就不给饭吃。 他当时才两岁多点,弟弟才几个月,饿得哇哇哭,他们嫌吵就把哥俩赶出去。 小小年纪的他就知道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免得碍眼挨揍。 在老宅那边,谁都可以随便打骂他们,娘亲护着他们的时候身上挨了祖母不少棍棒,还有姑姑的大长指甲掐出来的伤。 只有三叔对他们好,可是三叔在外面做工,回来的时候很少。 爹爹? 他们挨揍的时候,娘亲挨揍的时候,他去哪里了? 陈然摇了摇头,“夫子说下次童试的时候我要参加,课业有些紧张,明天休沐之后我想直接留在镇子上,后日照常读书。等下次休沐的时候,如果回来的这个人果真是爹爹,再见也不晚。” 说完低着头,也不看娘的脸色。 看着听话懂事的儿子少有的不情愿,崔氏眼眶子有些热。 赶紧转移话题,道:“村长把玉佩也送过来了,你们俩顺便带回去给村长吧。你妹妹,她的能耐咱们又不是不知道,真要是去什么衙门,哪用得着玉佩?” 睡个觉的工夫就能到。 陈然叫过弟弟,将银子包起来,绑在肩上就走。 还没到村长家呢,就看见二叔和二婶正向这边走来。 陈然皱了皱眉头,将弟弟拉到身后,闪到路边想让二叔他们先走。 结果。 陈猛走到跟前站住不动了 “听说村长把银子送到你们家了?” 陈浩抬了抬眼皮子。 懒得理他。 “我跟你说话呢,你眼里有没有长辈?连回答都不回答。” 陈猛的语气有些冲。 二婶赶紧拉拉他的衣袖,转脸笑着对哥俩道:“你们俩这是要去哪儿?吃过饭了吗?你娘在不在家?听说县令娘现在就住在你们家?真的还是假的?” 一连问了这么多问题,眼里的殷切十分明显。 可惜弟兄俩也同样不搭理她。 二婶的脸色有些讪讪,“我这不是没什么事,想过去看看你娘那里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好歹咱们是一家人,能帮把手就帮把手。再说了,听说你爹快要回来了,等你爹回来咱们还得合在一起过,到时候…… “放屁。”陈浩忍不住骂道:“做你娘的春秋大梦,谁跟你们重新合在一起过?你想屁吃呢?做梦去吧,呸。” 陈猛抬起手来就想打,陈然将弟弟往后一拉,立刻替陈浩去挡二叔的巴掌。 没承想陈浩根本就不怕,当即一个闪身转到哥哥前面,一伸手,将陈猛的胳膊掐住了。 “啊!啊!” 一阵杀猪一样的叫声突然响起。 惊得村里人纷纷出来观看。 就见路上,陈浩举着手,个子还不到陈猛胸口高,正在被陈猛打。 打的惨叫连连。 众人连忙往那跑。 老宅怎么出了陈猛这么个东西,得亏浩哥儿是他侄子,他也真能下得去手。 真不是个东西。 跑到跟前,众人都愣住了。 惨叫的竟然是陈猛。 小胳膊小腿的陈浩正单手捏着陈猛的手腕,陈猛疼得哭爹喊娘。 一边哭一边求陈浩放手。 “放,放手,放手,不敢了,哎哟我不敢了。” 村长也跑过来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连忙过去拉开两人,将陈浩全身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受伤。 “这个兔崽子,连长辈都敢打,就该来个雷劈了他。”陈猛的手刚一放开,就又恶狠狠地骂开了。 话音刚落。 咔嚓。 一道响雷在天空中炸响。 劈中了陈猛旁边的一棵树。 树干中断,差点砸到陈猛头上。 陈猛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到地上,脸都吓白了。 第一百零二章 一道响雷劈下来 跑到跟前,众人却是一愣。 惨叫的竟然是陈猛。 小胳膊小腿的陈浩正单手捏着陈猛的手腕,陈猛疼得哭爹喊娘。 一边哭一边求陈浩放手。 “放,放手,放手,不敢了,哎哟我不敢了。” 村长也跑过来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连忙过去拉开两人,将陈浩全身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受伤。 “这个兔崽子,连长辈都敢打,就该来个雷劈了他。”陈猛的手刚一放开,就又恶狠狠地骂开了。 话音刚落。 咔嚓。 一道响雷在天空中炸响。 劈中了陈猛旁边的一棵树。 树干中断,差点砸到陈猛头上。 陈猛吓得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到地上,脸都吓白了。 跟在后面被孙大娘抱过来的嘉宝儿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要不是怕吓着跑来帮忙的村民,她就让那道雷就劈到陈猛身上。 从陈猛说出诅咒的话开始,嘉宝儿体内就腾的升起一股浓浓的戾气,脑中意念一闪,一道响雷凭空炸裂,冲着她脑中指定的位置直直劈下去。 这是她灵力渐足之后,第一次将这份灵力运用到生活中。 雷神接到她的意念都不敢怠慢,这种感觉真特娘的爽。 一个响雷,将陈猛吓得落荒而逃。 再也不敢留在这里。 众人簇拥着哥俩往村长家走。 “爷爷,这三千两银子就放您这里吧。”陈然从肩上摘下包袱递给村长。 村长一愣,“不是打算明天都存到钱庄吗?怎么又送到爷爷这里来了?” “妹妹说,村子里不能总这么穷,得想办法带大家赚钱,”陈然小声附在村长耳边,“这是本钱,到时候还得请您出面,妹妹那里…… 他不说了。 村长和他对了个眼神,两个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殊不知,他们担心的嘉宝儿太小,能耐太大会招人嫉恨不能自保的问题,随着嘉宝儿灵力的加持已经不存在。 村长收好银子,玉佩依旧让陈然带了回去。 谁说皇上赏赐的东西不能转送,大不了就说村长是嘉宝儿好了。 京城。 皇上带着皇后和兰妃正在御花园里游玩,总管太监李公公走了进来。 “皇上,马公公从顺州府回来了。” “宣。” “是,”李公公转身,“宣马公公。” 马公公心事重重,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一只毛茸茸的狗突然从一侧冲出,将刚要下跪的马公公撞倒在地。 小狗后面跟出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女娃娃,此时正叉着腰,怒斥马公公:“狗奴才,撞疼我的小狗,看我不要你狗命。” “公主饶命,奴才不敢,求公主饶命。”马公公连忙跪下求饶。 皇后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下公主,“谁教你这样和公公说话的?谁教你因为一只狗就要公公赔命的?混账!” 一声怒喝,身后跟着的侍女婆子跪了一地。 小公主萧景悦瘪了瘪嘴,想哭闹又害怕皇后。 兰妃站起来,笑着打圆场道:“公主只是吓唬吓唬公公,哪里就会真的要他命。娘娘莫要太严厉,吓着公主,臣妾们可是会心疼的。” 一席话说得萧景悦眼泪汪汪。 从小母后就对她和哥哥们特别严厉,还不如父皇的妃子们对她好。 她是大齐国唯一的嫡公主,千娇百宠地长大,皇上和哥哥们将她宠的无法无天,就连兰妃娘娘和其他娘娘见了她都喜欢的不得了,唯有母后,她见一次打怵一次。 萧景悦嗫嚅着嘴唇,偷偷看了眼父皇。 皇上却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看都不看她。 皇后在跟前,他要是敢多说一句话,皇后可不管有没有其他人在场,绝对会借机讨伐他。 “公主身边侍候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罚一个月例银。教养嬷嬷重新换人,要是再让我发现公主言行不当,全都发到浣衣局去。” 皇后厉声道。 “是。” 所有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下去吧,”皇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闲杂人等离开。 兰妃行礼告退,转身拉起小公主的手,边走边哄,一行人渐渐远去。 皇上这才放下手里的茶盏,好声好气对皇后道:“悦儿还小,何必对她如此严厉?” “皇上,”皇后打断他的话,眉头微微皱起,“就是小的时候有毛病才能纠正过来,等到大了想改就难了。” 明明生了六个孩子,五个儿子都从小懂事听话,却没想到唯一的女儿竟然如此刁蛮跋扈,真不知道是随了谁。 李公公看了眼等在一旁的马公公,马公公心领神会,连忙上前跪下,“启禀皇上,奴才按照您的吩咐下去,从顺州府到平安县,还有那个康河村,无不对皇上感恩戴德。都山呼万岁,说皇上您是明君,是您的恩德庇佑,我大齐才大胜北狄,国土推进几十里呢。” 皇上轻笑一声,睨了他一眼,“马明宝,你什么时候也学着拍马屁拍的这么腻歪了?你当朕是昏君吗?几句好话下去连真话假话都分不清。” 马公公嗓子一噎,连忙将头趴在地上,“皇上圣明,那帮人对您的感恩可真是实打实的。是奴才没读多少书,把人家的好话给学歪了。” “噗嗤,”皇后笑了,“读书少还有脸了,也就是你这个老刁奴,要是别人你试试,看皇上不先让人打板子才怪。” “是是,皇后娘娘说的是,奴才改,奴才一定多读书,一定读书。” “读了那么多年也没见长进,要不是你的药膳做的好,朕早就不让你到跟前扎眼了,”皇上嗤道:“说吧,这次过去可找到你说的那种药了?” “启禀皇上,药没找到。不过,奴才倒是得到一个消息,是关于蓝将军的。” 抬头看一眼皇上,见皇上感兴趣,便接着道:“蓝将军特意将他刚收的徒弟拉到奴才面前,还动手解下奴才腰上的玉佩给他徒弟当见面礼。这蓝将军可真不要脸,奴才那玉佩还是为了出门装门面特意去买的,花了奴才三百多两银子呢。他说拿就拿走了,还……” “好了好了,再啰嗦,朕让人拔了你的牙。快说,蓝庭照收了个什么样的徒弟?他怎么想着要收徒弟了?” “蓝将军那个徒弟啊,是康河村一户农家的七岁男娃儿。听说这男娃儿力大无穷,能一个人扛起一头野猪。蓝将军和他掰手腕都没赢,还把自己的贴身匕首输给他。然后蓝将军就说拿了他的匕首就是他的徒弟了,要不奴才说这蓝将军不要脸吗,连小孩子都骗,男娃儿就这样被逼成了蓝将军的徒弟。” 说完,一副看不上的表情,使劲撇了撇嘴。 第一百零三章 蓝将军是个棒槌 李公公捂着眼,不想看自己的傻徒弟在皇上面前耍宝。 不过皇上还就是挺喜欢马公公这样,“刚才你过来的时候,朕看你忧心忡忡的样子,怎么回事?” 马公公抬眸看了眼皇后,有些不太敢说。 皇上把眼一瞪,“吞吞吐吐干什么,在朕面前能说的,在皇后面前就能说。” “是是,奴才错了,”马公公二话不说给了自己一巴掌,“奴才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 “看见蓝夫人气势汹汹进宫了,好像去了皇后的寝宫。奴才听说蓝夫人知道了蓝将军收徒弟的事,非说那不是蓝将军的徒弟,是,是他在外面和小妖精生的小杂种。” 最后三个字,马公公声如蚊蝇。 听的李公公胆战心惊,想对他使眼色,他又看不见,把李公公急得恨不得从后面踢他两脚。 当着皇后的面说皇后妹妹,马明宝这个蠢货,活该总被罚。 果不其然,皇后一听立刻站起来,向皇上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临走之前还狠狠地瞪了马公公一眼。 “搬弄是非,回头再收拾你。” 马公公:我怎么了?关我什么事… 哀怨的小眼神一直盯着皇后的背影。 直到皇后走远,皇上才慢悠悠地道:“那男娃儿果真是康河村的农家子?” 马公公扑通又趴了下去,“皇上,您可别吓唬奴才,奴才哪里敢欺君?自然是打听到什么就跟皇上您说什么,” “那孩子确实是康河村的,还有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他爹参军好几年没点消息,还求蓝将军帮忙找人呢。” 说着擦了擦汗。 可吓死他了。 蓝将军和夫人吵得京城里无人不知,但凡听到蓝将军点什么消息,夫人都要进宫找皇上和皇后哭上一场。 这一次蓝将军非要把自己的徒弟领到马公公面前显摆,为的不是就让他到皇上面前先提个醒吗? 结果可倒好,不等他来跟皇上说呢,蓝夫人那里先知道了。 正找不到理由和离呢,这下蓝将军送上门来了。 想来想去,马公公都觉得自己被蓝将军套路了。 当年皇上设宴,蓝将军喝多轻薄了一个姑娘,后来才知道那人是傅太傅嫡次女,皇后的亲妹妹傅二姑娘。 京城哗然。 傅太傅家教甚严,中间又有皇上从中说和,傅二姑娘就这样委委屈屈地成了蓝夫人。 那蓝将军嘴巴不好,已经成亲了,你是说点好听的啊。 他不,他非说自己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把蓝夫人当成随身小厮,就像往常喝醉那样搭着肩头走的。 还怪蓝夫人没事穿什么男装,说他心里当时还嘀咕,怎么小厮变得这么干巴巴的了?然后他才好奇去摸的。 这一摸,就碰了不该碰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用嫌弃的眼神看夫人,下意识还去摸摸自己的胸肌。 好嘛。 蓝夫人当场就把他踹下了床,哭着去找皇后做主,要和离。 幸亏边关战事又起,皇上干脆将蓝将军派去边关,蓝夫人这才消停了。 却没想到蓝将军一去就是十年,上次押解俘虏回来,他竟然连将军府都没回就走了。 气得连皇上都骂他是个棒槌。 现在这个棒槌又把夫人惹恼了要和离,皇上听见蓝夫人进宫就头疼。 一个劲地怪自己当初去当说客,这辈子都得跟在那个棒槌后头给他收拾烂摊子。 …… 康河村。 蓝将军又回来了。 陈大有也回来了。 蓝将军和他们说的果然是同一个人。 村长和孙大娘哭得像个孩子,还有老胡,孙喜木,胡婶娘…… 全都哭了。 村里人挤在新盖的院子里,院子挤不下就爬上墙头,都为了看看那个穿着将军服,一脸陌生站在那里的陈大有。 ”陈大有,你看看这些人,你确定不认识他们?” 蓝将军再一次问他。 陈大有皱了皱眉头,看向眼前哭得眼泪鼻涕的女人。 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但是,抬头看看新房子,再看看脸色红润的崔氏,他摇摇头,“不认识。” 在他模模糊糊的记忆里,总好像有个画面。 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年轻人,一个衣服上补了补丁的妇人,跟眼前这个一看就吃穿优渥的女子一点都对不上号。 这些人说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他不敢信。 万一要是认错了,可就出大事了。 眼前那个七岁小子说是他的儿子。 儿子哪有对着多少年不见的爹那副模样的? 就好像有深仇大恨,差一点就要上来砍了他似的。 不认识,真的不认识。 想的太多,脑中一阵钝痛。 曾经受过伤的头又疼了起来。 陈大有的头上很快冒出了冷汗。 一旁的英将连忙上前扶住他,让他坐在椅子上。 而陈浩看见娘亲都哭成那样了,爹爹不但无动于衷,反而和身边的女将军亲密的像一家人。 当场气得将凳子一踢,“不认识就滚出我家,谁让你坐下的?” 英将一抬头,“你……” 刚要发火,想起这里不是军营,赶紧将火压下去,转脸对崔氏喝道:“你就是这样教导孩儿的?” 崔氏一愣。 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都没想起要回她什么。 陈浩却不乐意了,对着英将就顶了回去,“我娘是你呵斥的人吗?你说我娘教导不好,你到我家里来耍威风,你娘又是怎么教导你的?” 众人全都愣住了。 村民们没想到陈大有回来不承认老婆孩子了。 蓝将军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而跟陈大有和英将一起过来的将士们则面面相觑,“这到底,是不是陈副将的家人?” 一名头领模样的年轻人挤到面前,冷着脸对陈浩道:“你是怎么跟大人说话的?她是你该反驳的人吗?快点跟她道歉。” 军中人人都知道英将十一岁的时候没了爹娘,爹爹战场受伤不治身亡。死之前求蓝将军照顾妻儿。 英将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娘亲受不了丈夫去世的打击,三尺白绫也跟着走了。 只剩下英将一个姑娘家,被蓝将军收为义女养在军中。 眼前的小娃子说英将没有娘亲教导,专门揭人痛处,哪怕不是故意的,将士们也不高兴。 “快道歉,跟英将道歉。” “就是,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确实是大人没教好。” 崔氏突然擦了擦脸上的泪,冷冷地看了陈大有一眼。 “陈大有,你就是这样带人回来欺负你儿子的?” 第一百零四章 爹不认识他们了 认亲场面僵住了。 将士们对陈浩怒目而视。 陈浩对他们啐了好几口,满脸的不忿。 陈大有和英将坐在椅子上,任崔氏的眼刀子往他们身上扎。 而好心带人过来的蓝将军,懵了。 “大家都别吵吵,都给我闭嘴,”蓝将军大喝一声,“村里人都说他就是崔氏的相公,是村子里的人,总不能整个村子的人都认错了吧?” “所以,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陈大有就是崔氏的相公,是浩哥儿他爹。陈大有,你还有个大儿子在镇子上读书,还有个女儿,呶,那就是你女儿……” 盯着冬瓜高的嘉宝儿,他愣住了。 不对啊,陈大有七年没回来,怎么会有一个四岁的女儿? 村长一看他的表情,连忙上前解释道:“嘉宝儿是捡的,是然哥儿和浩哥儿捡回来的。” “对,是捡回来的,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胡婶娘大声道。 说完对英将扬了扬下巴。 一旁的县令连忙也跟上一句,“是捡的,我娘这几天住在这里,清楚着呢。” 连县令娘都能证明这件事,那更不可能有假。 蓝将军看了眼义女。 义女正紧张地揪着陈大有的衣襟,眼神阴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蓝将军转身,对村长和崔氏等人解释道:“大家先别生气,都听我说。陈大有刚到军营的时候,被北狄人伤到了脑袋,昏迷好几天,醒来以后就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名字和陈家村这个地名还是他刚到军营时候告诉过别人,别人替他记着的。后来也派人去打听过陈家村,都说村子里的人因为战乱离开原地,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就这样,他才和家里断了联系。” 蓝将军说话的时候,崔氏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大有和他身边的英将。 期盼多年的相公回家,竟然谁都不记得。 脑子伤着,记不住东西,这些都可以理解。 但是跟来的女人对自己和儿子呵斥,这她绝对不允许。 那女人一看就和陈大有关系不一般。 天生的敌意和母亲护崽的心情,瞬间使她将伤心哭泣摒弃到身后。 她冷冷地看了眼一脸警惕的英将,转脸对蓝将军道:“多谢将军帮忙,我们一家才能团聚。” 看一看茫然的陈大有,崔氏叹了口气,“本来想办感恩宴请将军喝酒,可大有如今这个样子,民妇实在是没有心情,只能等大有恢复记忆,我们真正一家团聚那一天,再请将军来喝酒了。” 不等她说完,蓝将军就连忙摆手,“不必客气,你们能团聚就比什么都好,大有他记不起以前的事,需要家里人帮他,慢慢会想起来的,都不要着急。这样吧,如今边关无战事,今天我做主,让陈大有在家中住下,多和家人们在一起待段时间,到时候再……” “义父,”英将腾地站起来,对蓝将军大喊道,“这里对大有哥来说什么都是陌生的,怎么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崔氏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女子竟然是蓝将军的义女? 还叫什么大有哥! 陈浩突地从崔氏身后站了出来,一步一步向英将走去。 从她对娘亲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到她扯着爹爹的衣襟,再到她三番两次多嘴多舌。 他就忍不住了。 “你想干什么?”英将眯起眸子,看着眼前一脸敌意的男娃。 陈浩咧嘴一笑,笑得有些森冷,“干什么?让你滚蛋,还能干什么?我让你立刻滚出我家,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两只黑鸟飞在嘉宝儿肩头,此时也扑腾着翅膀嘎嘎乱叫,“揍她,揍她,狠劲揍她。” “滚蛋,快点滚蛋,男人婆快滚蛋。” 英将瞬间怒了,伸手去抓两只鸟,两只鸟腾空而起,没抓到。 她转身便对陈浩怒骂道:“小子,你娘没教导你怎么跟大人说话吗?还敢大言不惭对我不客气,你不客气给我看看,看我能不能替你娘好好收拾收拾你。” 说完,又低低地骂了一句:“兔崽子。” 军营中长大的姑娘,天天和一帮兵油子混在一起,说话本来就不讲究,更何况是她眼里的敌人。 那句兔崽子刚出口,蓝将军心中一沉。 坏了。 就见陈浩突地跳起来,对着英将的领子就抓了过去。 把英将拉得头一低。 英将一怒。 抬起手刀就要砍向陈浩。 陈浩一手抓在她的腰带上,往上一举,便像举着一头野猪一样把她举了起来。 将士们惊得目瞪口呆。 那个瘦小的七岁孩子,毫不费力地举着英将,还轻轻松松转了两个圈。 两只鸟兴奋地大喊大叫。 “母猪,老母猪。” “嘎嘎,嘎嘎,宰母猪咯。” 陈大有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想去夺下陈浩手里的英将。 陈浩用另一只手一摆,便轻松将陈大有扒拉到一边。 接着便向门口冲去。 门口的村民连忙让开地方。 英将在他的手上费力挣扎,嘴里骂骂咧咧,“兔崽子,放下我,王八羔子,看我不砍死你个王八蛋。” 轰。 陈浩将英将往门外一扔,地上的土被砸得到处飞扬。 英将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疼得她半天没有爬起来。 鸟儿兴奋地都变了调,“啊啊啊,母猪被扔啦,啊啊啊,没脸见人啦。” “男人婆吓哭啦,满脸都是灰啦。” 村民们拍手叫好。 将士们吃惊归吃惊,却不愿意了。 自己人被打,还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这是把他们的脸都踩在脚下摩擦。 挑衅,严重的挑衅。 那个前头替英将说话的年轻人再一次跳出来,对着陈浩一掌劈过去。 陈浩连躲都不躲,直接伸手接住他的巴掌,两根手指一捏,年轻人顿时大叫一声,刹那间疼得冷汗都下来了。 本来还担心欺负小孩子被笑话的将士们,终于收起了脸上的嘲讽之色,认真看着眼前的小娃儿。 蓝将军却不再阻止。 一瞬间产生了历练陈浩的念头。 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试试陈浩的能耐,顺便也让大家见识一下他的徒弟是什么水准,免得总有人吐槽他不给面子不肯收徒。 想当他的徒弟,先打败陈浩再说。 第一百零五章 一人干你们一群 将士们对视之后,开始两两进攻。 眼前不是小娃子,眼前是个妖孽,力大无穷的妖孽。 嘭嘭。 两个士兵刚冲上前,就被陈浩甩了出去。 地上被砸出了两个坑。 又有两名士兵冲了过来。 砰砰又是两声。 同样的甩出去,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坑。 陈浩冷冷地站在门口,看着那群对他虎视眈眈的将士。 被他甩出去的几个人嘴角流血,尤其是英将,眼里仿佛淬了毒。 啐。 他啐一口。 啐。 两只鸟也跟着啐一口。 陈浩不屑地道,“能耐都长在欺负百姓上了?我当你多厉害呢,还要替我娘教训我,呸。还是我先替你娘教训教训你再说吧。往后见了小爷规矩点,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服你就给我试试。” “胡闹,”蓝将军板着脸,从院子里走出来,看一眼被打的没了动静的将士们,再看一眼陈浩,“她是我义女,你让她叫你小爷,找打是不是?” 陈浩小脸一正,“是徒儿的错,师父教训的对。” 将士们一听。 师父? 徒儿? 天啊! 眼前这个小娃儿是将军的徒弟? 将军刚收的徒弟竟然就是他? 我的乖乖,那他们刚才在干啥? 群殴将军徒弟,却被人家往死里虐。 脸顿时红成了猴子屁股。 只有英将脸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义父收的徒儿竟然是这个兔崽子?是大有哥的儿子? 这怎么可能? 这又怎么可以? “义父,他,您怎么收了这么个徒弟?”她说不清心里的滋味,惊怒加上不甘心,冲击着她的内心。 “义父怎么就不能收他当徒弟了?你们这么多人打得过他了吗?义父的徒弟不正应该是这样的吗?” 蓝将军毫不客气,“除了他,你们告诉我,还有谁配做我的徒弟?不服可以来和他挑战嘛,又没有人拦着你们。赢了他就可以当我的徒弟,我把他除名。怎么样?谁想挑战?来嘛,来试试嘛。” 展开双臂欢迎大家。 对面的将士们齐齐往后退了两步。 刚才又不是没试过,几个人一起上都打不过人家,谁还敢再往前拱。 将军新收的徒弟,和将军的义女,说破天是将军家的内部矛盾,他们可不敢掺和。 将士们一哄而散。 一边跑一边对蓝将军道:“将军,我们去村外候着您,待会见。” 跑的比兔子还急。 连被摔出去的那几名士兵走得慢,也被大家架起胳膊,一眨眼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英将站在对面,眯起眸子看着陈浩,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是师父的徒弟,你是师父的义女,咱们俩是平辈,师姐好啊。”陈浩像个小大人似的拱拱手,嘴里却一点都不客气,“往后见了我娘规矩点,那是你的长辈,别没大没小。” “别没大没小,见了老娘规矩点,规矩点。”八哥欢快地叫。 “对对,见了老子规矩点,别没大没小,小心揍你,揍你揍你。”鹩哥不甘示弱,也嘎嘎直叫。 英将都快被气死了,牙齿咬得咯吱响。 崔氏从陈浩拎着英将出门的时候就跟出了屋子,一直紧张地看着陈浩的背影。 那么多人欺负儿子,儿子会不会吃亏? 直到眼见着儿子将那些人扔出去,她的心才放回肚子。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儿子就长大了,能为她遮风挡雨了。 突然眼眶发热,眼里湿润了。 前面走过去陈大有,挡住了她的视线。 “陈浩,”陈大有喊儿子的名字时,有些陌生,“不得无礼,那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想说那是爹爹的救命恩人,但是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大的儿子,爹爹两个字他说不出口。 陈浩揪着眉头回头看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转身抱起村长旁的嘉宝儿,理都不理他就走。 陈大有尴尬地站在那里,英将刚要凑上前去,脚下突然出现一块石头,将她狠狠地绊倒在地上。 啪嗒。 摔了个狗啃屎。 村长心脏扑通跳了一下。 下意识抬头去看嘉宝儿。 就见嘉宝儿正趴在二哥肩头上,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热闹。 我什么也没做,我就是在玩石子阵。 是她自己不长眼,往石头上踩的。 要不是哥哥自己能解决,刚才她就让他们都趴下了。 每天往饭菜里加的灵力真管用,哥哥的力气果真越来越大。 嘉宝儿嘻嘻一笑,对着那块石头一摆手,石头瞬间消失。 地上像刚盖好房子的时候一样平坦。 两只鸟也呼啦啦飞起来,围着英将啧啧嘲讽。 “坏事做多,走路都见鬼。” “咕咕咕,咕咕咕,男人婆快走吧,鬼来找你啦。” 村长心里一紧,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生怕被别人发现,忙对蓝将军拱手道:“多谢将军找回大有,我家里已经为将军和县令大人备下薄酒,还请二位莫要嫌弃,过去喝上一杯才是。” “村外的将士们一会有人送饭,请将军放心。” 蓝将军摇头,“我和县令留下,英子,你和其他人都回镇子吃饭等候,不得在村子里扰民。” 英将脸色黑的像锅底,紧紧地咬着牙,不想走,又不敢不听将军的。 陈大有从院子里跑出来,“将军,我,我……” 他不想留下,这个地方对他来说真的很陌生,他想跟着大家一起走,可是看看满脸悲戚的崔氏,嘴里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嘉宝儿皱着小眉头,盯着爹爹的头顶看了一会。 那里有一团灰色的气,灰灰的,不致命,不是毒,但也不是好东西。 “大哥,大哥。”一道激动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接着挤出了陈猛和陈老太来。 “啊呀,”两只鸟大惊失色,“老妖婆怎么又来啦?” 陈老太的嘴角依旧是歪的,走起路来一步一绊倒,此时正由陈猛背着过来,嘴里的哈喇子流了好长一段。 “大哥你可回来了,呜呜呜,我们都想死了你,呜呜呜。大哥你再不回来,家里人都要被崔氏和浩哥儿折腾死了。你回来就好了,就有人做主了,大哥啊,兄弟想你啊……” 他爹死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哭过,如今见到陈大有,他哭得涕泪横流。 第一百零六章 男人婆想当妾吗 村长快被陈猛气死了,“你干什么?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你赶紧回去,有什么事等晚上再说。” 陈猛哭声戛然而止,“凭什么不让我说话?崔氏不孝敬婆母,欺负兄弟,还不敢让人说了?大哥,大哥啊,你可要为家里做主啊,你看看兄弟我过的,你再看看崔氏。哪里有自己吃香喝辣,把婆母和兄弟分出去过苦日子的?” “大哥啊,你留下的银子都让崔氏藏起来了,她假装过不下去骗娘亲和她分了家,转眼就拿着你的银子盖起了大房子。大哥,呜呜呜,兄弟都要吃不上饭了,娘也被她气出风症来,她竟然连问不问连看不看,竟然心安理得,” “崔氏这个人好狠毒,大哥你可要擦亮眼睛,不能再被她蒙骗了。当年你在山上救了她,连她娘家是哪里都不知道就娶进门,果然这来路不明的女子不能要,要回来就是个灾星,搅的家里不得安宁。大哥啊,呜呜呜,你可回来啦。” 村民们沉默了。 崔氏确实是陈大有从山上救回来的,村里人都知道,问了好多遍都没问出来她娘家是哪里的,为什么会流落在山间。 后来孙大娘收留了她,见她手脚勤快人有老实,便出面为她和陈大有做媒,成了一桩姻缘。 英将的眼睛瞬间亮了。 大有哥有娘亲有兄弟,而且都不待见崔氏。 这下可有看头了。 陈大有迷惑地看着满脸眼泪鼻涕的陈猛,心里突然很不舒服。 而陈猛一边哭,一边觑着眼睛偷偷看。 难怪胡二让他胡乱攀咬,大哥果然什么都不记得。 这可真是太好了。 可以重新分家了。 只要他咬定了崔氏他们盖房子的钱是藏起来的,谁也证明不了那不是大哥的。 那些银子,如论如何他都要夺过来。 还有那所新房子,还有皇上给的五千两。 “做梦,做你娘的梦。”八哥飞在他头顶,突然骂了起来。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臭不要脸,真是臭不要脸。”鹩哥及时补充。 陈浩背着嘉宝儿走过来,脸色阴沉,双眼炯炯地瞪着陈猛,吓得他腿一软。 一下跪坐在地上,将背后的陈老太跌了下来。 英将连忙过去搀扶,“大娘,您怎么样?要不要紧?” 转脸又叫陈大有,“大有哥,你娘都病成这样了,你过来看看。” “妖歪,呜,妖歪。” 陈老太突然伸出手,指着从陈浩背上下来的嘉宝儿,惊恐大叫。 妖怪。 那个是妖怪。 快杀了她,杀了她啊。 可惜,没人能听清她说话。 嘉宝儿瘪着嘴,眼看就要哭出眼泪来,冲过去握住陈老太的手,“祖母,呜呜呜,您怎么了?是不是这个丑女人掐您啊?疼吗?害怕吗?祖母啊,不要怕,孙女替您报仇啊。” 她一说话,陈老太就吓尿了,一旁的陈猛也瑟瑟发抖。 嘉宝儿却转身,一把将英将推倒在地,“别碰我祖母,这么丑,你会吓哭她的。” 嗤嗤。 人群里传出低低的嘲笑声。 英将的脸青红紫轮换了遍。 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一个比一个小,一个比一个刁蛮。 陈大有沉着脸走过来,扶起跌在地上的陈老太,疑惑地看着她。 这是娘亲吗? 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反倒是身后那个看上去很绝望的女人,凭空让他的心里有些疼。 刚要回头去看崔氏。 “大有哥,这是你的娘亲和兄弟,崔氏为人刻薄,趁你不在家将老人分出去,任他们吃苦受累,把你的银子独吞。大有哥,把你留在这种人身边,我不放心,要不然你跟大娘回去,先留在大娘那边吧?” 陈大有脑袋一阵发懵。 一边是娘亲,是兄弟。 一边是妻儿。 “放你娘的狗屁,”胡婶娘忍不住站出来,冲着英将大骂,“你是不是看上人家男人了,你知不知道你这种人在我们村子里都叫什么?叫贱人啊。你头一次到我们村子来,你怎么就知道崔氏刻薄?她怎么刻薄你了?她是让陈大有娶你回家当小妾,罚你跪着立规矩了?还是给你喝了绝子汤,不让你给陈大有生小杂种了?” “你你,你混账,我杀了你。”英将气得脸都红了。 “我呸,你他娘的敢干,还怕人说?”胡婶娘火力全开,嘴也没了把门的,“别以为你是军营里来的人就可以进村欺负人。我们种地的没那么多讲究,但也都知道人要脸树要皮。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当着人家婆娘的面,一口一个大有哥,一口一个你不放心。咋地?陈大有许了你姻缘了没有?许了你就进门当妾,没许你就滚远点,别他娘的在我们村子里恶心人。凭空蹦出来一个你,一会一掺和,一会一掺和,老娘忍你好久了。再不滚蛋,信不信我们村里的女人挠破你的狗脸,让你光着屁股蛋子跑路?呸,他娘的老娘这暴脾气,气死我了。” 嘉宝儿默默地伸出大拇指,冲着胡婶娘竖了竖。 “哇哦,威武,女英雄威武。”八哥激动地翅膀直扇。 “哇哇哇,我好崇拜你哦,美女,可不可以亲一个哦?”鹩哥绕着胡婶娘飞,满眼都冒小星星。 英将气得头晕,手伸向了腰后。 那里是一柄短剑,是她杀敌的武器。 没想到会被一群村妇羞辱,杀了她们,杀了她们。 脑中一个声音一直在响,她的手握上剑柄。 “住手。”蓝将军大喝一声,一脚踹过去,“你想干什么?找死吗?” 边关将士弑杀百姓,死罪难逃。 更何况陈浩在这里,一把就能捏死她。 今天她要是敢动手,活够了。 陈大有伸手去拉英将,被陈浩一把推开,“爹爹,男女授受不亲,您是有妻儿的人,您得小心不要让男人婆讹上。” “对对,别让男人婆讹上。” “男人婆男人婆,啦啦啦,啦啦啦。” 两只鸟今天放开了骂,小主子不但不责怪他们,还给他们灌灵力呢。 陈大有脸上一阵尴尬,“一边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插手。” 这句话一说出来他就后悔了,他看见崔氏晃了两晃,扶住了门框。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空洞洞的,没了期望。 他的心里突然一疼。 说不出的疼。 刚要再说什么,英将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里,就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大有哥,我害怕。”说着,往他身边靠了靠。 第一百零七章 你要气死狐狸精 “呕,我要吐啦。”八哥大叫。 “大有哥哥,我好怕怕,你哄哄人家啦。”这是鹩哥。 “不行不行,别说了,我要吐了,真的要吐啦。”八哥伸直了脖子,使劲往外干呕。 胡婶娘对英将怒目而视,崔氏的眼睛死死盯在陈大有和英将握在一起的手上,嘴唇颤抖着,什么话都没说,只用一只手撑着门槛,手上青筋暴露,关节发白。 陈大有想摆脱开英将的手,英将却更加紧紧的握住不放。 崔氏突然笑了。 笑的很平淡,垂着眼眸,“浩哥儿,快带妹妹进来,咱们该关门了。” 然后自己往屋子里走去。 转身的瞬间,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哗的流了下来。 陈浩抱起嘉宝儿就往院里走,临了恶狠狠地看了眼陈大有和英将的手,“呸,成心回来恶心人。”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了。 众人一愣怔。 门又突的开了一条缝,陈浩的脑袋从里面钻出来,“胡婶娘,对不起,我把您忘在外面了。” 嘉宝儿的脑袋也从底下钻出来,对着胡婶娘瘪了瘪嘴,“婶娘,嘉宝儿饿,娘亲躺着不做饭。” 胡婶娘眼眶一热,回头对老胡道:“我进去看看,等了六七年等来个带着男人婆回来示威,搁谁身上也能气病。唉,我今儿个不回去了,在这和她做做伴,你们自己吃吧,不用等我。” 说完转身进门,咣当一声,门又被关上了。 众人面面相觑。 “散了吧都散了吧。”县令娘本来带着卢嬷嬷在孙大娘家帮忙做饭,听说了崔氏门前发生的事,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大家都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男人脑袋磕坏了,遇见个死缠烂打的女人,一起到正室面前耍威风。这样的东西老婆子见多了,没有什么好看的。大家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免得脏了眼睛。” “娘,娘,”县令有些尴尬,好歹是将军的义女,给点面子,“娘,那是将军的义女。” 小声提醒道。 县令娘一听,“哦?哦。” 声音拖的好长,生怕别人听不出那里面的意味深长。 蓝将军好尴尬。 “英子,还不快走,留在这里做什么?” 英将连忙握紧陈大有的手,“我不走,我等大有哥一起走。大有哥,你看大娘和你兄弟,还等着你回家呢,咱们……” 陈大有皱了皱眉头,心里仿佛空了一块,憋闷的难受。 使劲挣脱开英将的手,避开她靠过来的身子。转身对村长拱了拱手,“我能到您家里去一趟吗?” 他回来的时候,村长和孙大娘哭得最厉害,他都看见了。 娘亲和兄弟? 他总觉得心里怪怪的,说不出的烦闷。 “大家都回去做饭去,吃完饭赶紧去地里干活,都别在这围着了。” 村长挥手让村民们散开,对陈大有道:“你到我家来吧,中午一起吃个饭,正好我有话跟你说。” 陈老太不是大有的亲娘,那陈猛也不怀好意。 既然陈大有什么都忘了,村长不介意帮他重新想一想。 …… 一顿饭下来,陈大有呆了。 老娘不是亲的。 兄弟和继母联手将他妻儿赶出去的。 妻儿什么都没有,幸亏捡到的那个女娃儿…… 他的心口一噎,突然疼得厉害,头像要炸了一般,蹲在地上喘不过气来。 崔氏躺在炕上,紧闭双眼,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落。 “然哥娘,你想开点。大有他不是故意的,他是咱们的人,咱们可不能白白的便宜了那个贱人。一会吃点东西消消气,还是得去把他领回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苦熬了这么多年却等来他拉着别人的手不放。不过我看清楚了,不是他想拉的,是男人婆赖着他不撒手。大有兄弟看见你低头往家走,我看他眼神都慌了。” 胡婶娘端过水来,劝说崔氏喝两口。 后头跟进来的县令娘也趁机道:“我刚才可看见了啊,那贱蹄子被大有甩开手,想往大有身上靠被大有闪开了。真不是大有带他过来的,是她自己非得赖在这里,将军撵她都不走。这阵大有跟村长回家了,等村长把前因后果跟他说明白,他肯定能体会过来。哪怕他记不起那些事,他也会知道你和孩子这些年的不易和盼望。有将军他们在,大有跑不了。” 崔氏擦了擦眼泪,慢慢坐起来,“我不是怕他跑了,我就是伤心。盼了这么多年,他忘了所有人,却和别人亲亲热热的……” 说着,眼泪又流下来了。 县令娘拍拍她的背,“你这傻孩子,他是伤了脑子才记不起来的,你去和他较什么真。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应该把他领回来,气死那个狐狸精才是。” “就是,大娘说得对,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把他往外推,凭什么让狐狸精得意?咱们得想法子气死狐狸精。更何况大有哪里和别人亲热了,他分明是被狐狸精缠上了。” “气死狐狸精,气死狐狸精,”两只鸟呱呱大叫。 “狐狸精缠人,狐狸精缠人。” “呸,什么狐狸精?长得跟个男人婆似的,连当狐狸精的资格都没有,还敢上门来叫嚣。不就是仗着自己军中地位,以为自己多么了不起看不起咱们嘛,”胡婶娘越说越有劲,伸手扒拉起崔氏:“起来,我给你收拾收拾,整整齐齐的等着大有回来。那个男人婆要是再敢过来,看我不喷死她才怪。” “喷死她喷死她,男人婆要死啦,嘎嘎嘎,嘎嘎嘎。”鸟儿又叫起来。 噗嗤一下,众人全都笑了。 县令娘一回头,就见嘉宝儿眯着眸子,仰脸看着外面的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卢嬷嬷做好鸡蛋羹过来喂她,她才回过神来,“啊。” 一口吃掉一大勺,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县令娘:“婆婆,什么是男人婆?是男人还是婆婆?” “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崔氏被胡婶娘从屋子里拖出来,此时也忍不住嘴角上翘,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刚才是自己着相了。 第一百零八章 爹爹头上有灰色 洗脸,梳头,重新换了身衣服。 嘉宝儿崇拜的盯着崔氏,“娘亲好美哦。” 崔氏莞尔一笑。 一旁的县令娘和胡婶娘也不由得赞叹:“你要穿上绫罗绸缎,绝不比京城里的高门贵妇差,看这气度,简直就和大家闺秀一个样嘛。” 听到京城高门几个字,崔氏的眸子暗了暗。 正在屋里说着呢,门外传来村长的声音。 “然哥娘,然哥娘。” 崔氏连忙应声,“大叔,我在呢。” 说着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行人站在院子里,陈大有的眼睛盯在崔氏身上,已经挪不开视线。 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崔氏脸色红润白皙,眉眼间有一股淡淡的书香气,温婉,坚韧,明朗。 许多美好的词汇从陈大有脑中蹦出,眼前这个女子是自己的妻子,他心里砰砰直跳,竟有些期待起来。 “大有,快进去,怎么还跟个娘们似的了。”蓝将军扯着大嗓门吼。 陈大有脸一红,随在县令身后走了进去。 英将一直在门外没有走,刚要往里进,就被陈浩拦住了,“哎哎哎,你是干什么的?招呼不打就往人家家里冲?” 英将瞪了他一眼,冲着蓝将军喊道:“义父。” 咣当。 门被陈浩从里面关上了。 两只鸟站在门梁上,嘴里啧啧响,“好没面子,被人家关在门外,丢死人了。” “她脸皮厚不怕丢人,狐狸精不怕丢人。” “别胡说,婶娘说她那么丑,说她狐狸精是对狐狸精的侮辱,得叫她男人婆。” “哦对,男人婆,好丢人哦男人婆。” 气得英将吸一口气,腾空跃起就想去抓它们。 殊不知两只鸟可不是凡品,任她轻功再厉害也抓不住,反倒被它们遛得气喘吁吁。 趴在屋顶擦汗的间隙,就听见蓝将军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嘛,有什么话都说开,才是一家人。陈浩,快过来给你爹磕个头。你小子要是再犯浑小心老子敲断你的腿,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师父。” “爹,儿子给您磕头了。” “妹妹,你也来……算了,妹妹小,不用磕了吧。” “爹爹,”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你头顶有颜色,灰的绿的红的蓝的色。” 扑通。 英将心里一激动,脚下没踩稳,从屋顶掉进了院子里。 落地的瞬间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义父,大有哥。” 她双手抱拳,有些委屈地站在那里,眼睛却不由自主看向陈浩身边的嘉宝儿。 刚才的话就是这女娃儿说的吧? “你说大有哥头顶什么颜色?是灰还是绿?” 嘉宝儿愣愣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傻?灰色都不知道。” 难怪大家都叫她男人婆。 男人婆好可怜,脑子有病。 “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会飞吗?”嘉宝儿的脑回路永远与别人不一样。 大家都在为刚才那句是灰还是绿提心吊胆,她已经好奇的问起英将。 会飞的都是神仙,可男人婆脑子有病,身上一点仙气都没有。 崔氏伸手去抱嘉宝儿,却和陈大有伸出来的手碰在一起,脸一红,赶紧缩回来。 陈大有蹲下身子,看着嘉宝儿的眼睛,“爹爹头顶为什么有颜色?” “有,”嘉宝儿很认真地点头:“灰灰的颜色色,不是病,是……” 小手突的捂住嘴巴,差点泄露天机。 灰灰的色是药,爹爹被人喂了不对劲的药。 凡人是看不见的。 嘉宝儿伸手抱住陈大有的脖子,“爹爹不怕,嘉宝儿能治,嘉宝儿什么都能治。” 陈大有的心里瞬间被一股暖流穿过,好暖心的小女娃,娇娇软软的,难怪都想要个小闺女,确实比硬邦邦的儿子强多了。 看一眼不顺眼的陈浩,陈大有严重认为那不是他儿子。 村长知道嘉宝儿的能耐,县令更知道她不是凡人。 听到她能为陈大有治病,都惊喜地脱口而出:“真的能治吗?” “小孩子说话,哄大人开心,有这份孝心就不错了,哪里就……”陈大有笑道。 嘉宝儿却很认真地看着他:“爹爹,我能治啊。” 陈大有一愣。 又笑了。 女娃子就是好,知道让长辈宽心,真贴心。 抬头看见英将站在院子里,刚要招呼她进来,又去看崔氏。 胡婶娘耷拉着眼皮,睨了英将一眼:“你这人好没意思,人家夫妻父子团聚,别人都为他们高兴,唯独你千方百计想掺和进来。谁不知道你有什么心思?但你也得问问人家愿意不愿意,我大有兄弟又没和你怎么着,家里老婆孩子等了这么多年,你呢,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死缠烂打是没有用的。” 英将一直冷冷地盯着崔氏,崔氏刚梳洗又换了衣服,气色好的脸颊能掐出水。 而陈大有则被村长按在崔氏身边,两个人站在一起,夫妻相是那么明显。 她快嫉妒疯了。 眼里的毒像刀子一样射过去,恨不得把崔氏千刀万剐。 “看什么,再看给你挖出眼珠子。”陈浩毫不客气走了出来。 英将的视线瞬间从崔氏身上挪开,看向陈浩。 小兔崽子仗着神力保护崔氏,必须先除掉他,否则永远都是个障碍。 垂下眸子,收敛眼底的戾气,再抬头,她换了一副可怜模样,对着一直不说话的陈大有欲哭无泪:“大有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战场上同生共死,战场下相互照顾。大家开我们玩笑的时候你没有拒绝,我以为你的心意和我是一样的。难道你回来找到家,我们一起经历的那些就都不作数了吗?” 太阳下,穿着军装的女子满含热泪,一向英武的面孔上出现少见的柔弱,竟让人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忍。 陈大有愣愣地看着她。 脑中出现许多个画面。 有一起与北狄人厮杀的,有她为他包扎伤口的,还有兄弟们喝醉酒,她为他披上衣服的。 大家都说她对他有意思,他却把她当兄弟,当姐妹。 开玩笑的时候没拒绝,是怕她下不来台。 他的心里总有一处地方是任何人不能触及的,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心里的空白是为谁留,直到看见家人…… 尽管还是陌生,还是想不起经历过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他们是他最亲密的人,他在他们面前一点不用设防,他很自在。 他,想抱住自己的家人,痛哭一场。 眼底里想流泪,心底里却又最最温暖。 那处空白就这样填满了。 第一百零九章 千万别把爹爹弄死 下意识伸出手,陈大有握了握崔氏,“我出去说几句话。” 然后放手走出去,对英将拱了拱手,“感激英将厚爱,是我这人太愚钝,没能领受你的好意,也配不上你的好意。将军帮我找到家眷,又允我留在家中与家人团聚,我感激不尽。妻儿在家等我这么多年,万般辛苦,我不能对不起他们。尤其是娘子,一个人将孩儿们带大,我,我……” 他的思维有些乱,想起村长那些话,回头看崔氏一眼:“我想留在家里慢慢找回记忆,想好好补偿我的家人。英将,我心里其实一直把你当兄弟,当小妹,除此之外真没有过别的心思。要怪就怪我没有早点把话说明白,是我对不住你。我在这里向你道歉,请你原谅。也请你听我一句劝,一会就跟将军回去吧,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说完又弯腰行了一礼。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英将是个偏激的人呢? 今天她骂陈浩兔崽子,又恶狠狠地盯着崔氏,恨不得生吃了她,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哪怕是陌生人,他也不想那样。 更何况他们是他的家人,看妻子委屈又深情的眼神,他突然生出了想保护他们的心。 …… 纵有万般不情愿,英将还是被蓝将军的人带走了。 蓝将军将陈浩叫到一边,询问他关于罗师父的事情。 陈浩起初学会的拳法是罗师父教的,旁人看不出什么,蓝将军却一眼看出有北狄的风格。 “罗师父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吗?离开之前什么话也没留下吗?平日里相处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连串的疑问把陈浩问蒙了。 想了想,摇头:“徒儿没发现,他也没留下什么话,而且再也没有回来过,” “现在就连村长爷爷家的曦哥哥也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也没给爷爷留话,爷爷可伤心了。” “哦?” 蓝将军知道他说的是哪个曦哥哥,村长收养的孙子,远房亲戚家的孩子。 “这孩子怎么也一声不吭离开了?是被北狄人烧村吓着了?” 蓝将军随口问道。 “不知道,反正爷爷和婆婆难过的病倒了,还是妹妹把他们哄好的。” 蓝将军点头,“以后师父和你讲的话都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明白吗?” “放心吧师父,”陈浩点头:“师父,您还没检查上次教我的东西呢。” “着什么急,给我好好练,过几天我会派人过来带你去军营,到了里面有苦头给你吃。” “师父,我不怕吃苦,我愿意去军营。” 蓝将军拧眉看了他一眼:“我还得问问你爹娘舍不舍得,这么小,万一他们不想让你去……” “不行,我一定要去,大壮哥也去,还有有田哥,我们都不怕吃苦,都想跟师父您学功夫。” 蓝将军把手一扬:“我只收你当徒弟,旁人不要。他们想要学就跟旁人练,我没空教他们。” 要不是陈浩天生神力,他连陈浩也不收。 军务繁忙,资质平庸的孩子他哪里有空从头教。 说完话要走的时候,陈浩看了眼屋里的爹娘,“师父,我爹脑子真的坏了?不是装的吧?” 气得蓝将军抬手劈向他脑门:“那是你爹,怎么说话的?” “哼,他气着我娘了,还跟别人腻腻歪歪。”什么爹不爹的,谁气他娘谁就是他的敌人,亲爹也不行。 蓝将军再劈他一下:“你爹是好人,战场杀敌从来都冲在前头,将士们没有不喜欢他的。是北狄人打破他的头,流了好多血,才忘了你们。好容易现在回来了,你小子可别犯浑,要是让我知道你闹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浩又回头看了眼屋子里。 爹爹站在村长身边,看向娘亲,婶娘抱着妹妹,一屋子人说说笑笑。 他鼻子一酸。 他也有爹爹了。 “师父,别再让您那个义女过来啊,我可不保证她下次过来不揍她。” 啪。 蓝将军又给了他脑壳一下,“滚蛋,大人的事小屁孩少操心,练好你的功夫,小心别挨军棍。” …… 众人陆续离开,同时离开的还有县令娘。 老太太一走一回头,拉着嘉宝儿的手:“小仙子,你爹娘刚团聚,我留在这里不方便,等过几天我还回来。婆婆只有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身上没毛病,婆婆下次来还给你带零嘴啊。” 小嘉宝儿忙不迭的点头,“婆婆一定要来哦,嘉宝儿会想你的。” 想你的点心和零嘴。 县令哭笑不得。 自从认定小仙子,娘亲就狂热的不行。 要不是内宅需要娘亲帮忙管家,他都请不回老娘。 夜幕降临,屋里亮起了灯。 崔氏今晚特意做了好几个菜,陈大有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的飘过来,看得崔氏脸颊通红。 嘉宝儿趁人不注意,偷偷往水缸里灌入一丝灵气。 随着灵力的增长,她已经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晒野参泡水了,现在直接可以用自己的意念控制灵力,将灵力注入家里的各个角落。 包括后院的猪狗鸡羊每天都能吸收灵力,比别人家养的又肥又壮。 陈大有在院子里四处溜达。 陌生的房子,陌生的院子,陌生的人…… 他却一点也不恐慌。 反倒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屋子里飘出饭菜的香气,他使劲抽了抽鼻子。 肚子咕噜噜响了几声。 喝一口陈浩递过来的茶,茶水是甜的。 殊不知,是嘉宝儿特意往里面加了点药,让二哥送过去的。 那药是从药丸上捏下来的。 嘉宝儿怀里还有几颗师父留下的仙丸,爹爹身上的药不致命,不敢吃一颗,她就揪下一小点扔进茶水,让爹爹喝下去试试。 如果爹爹能受的住,下次她就加大药量。 如果爹爹受不住,血液流窜,爆体而亡…… 嘉宝儿打了个寒战。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爹爹喝进去。 一会,又一会,再一会…… 太好了。 爹爹没死。 好容易找回爹爹,要是被她药死,娘亲不得伤心死。 那时候她又不会将爹爹复活,还得去求师父求各路神仙。 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还违反了天条。 哎呀不能想,一想就头大,好麻烦的。 第一百一十章 兄妹相认 小团子一直盯着陈大有,看得陈大有有些奇怪,伸手抱起她,“怎么了?爹爹脸上有东西吗?” 嘉宝儿摇头:“没有没有,爹爹长得好好看,比二哥好看多了。” 奶萌奶萌的声音,听得陈大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闺女好,还是闺女好。 被嫌弃长得丑的陈浩翻了翻白眼。 他这个妹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古灵精怪,最会用好话收买人心。 瞧他爹那副傻模样,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被他妹妹几句好话哄得找不到北了。 饭菜摆上桌,陈大有一眼看出来桌子上全是他爱吃的菜。 记忆可以遗忘,人的喜好和习惯是改不了的。 吃一口,口齿生香。 这是陈大有参军以后吃的最香也是最舒服的一顿饭。 直到躺到床上,他都感觉这一切像做梦似的,那么不真切。 想起崔氏为他端洗脚水,为他铺床叠被的情景。 只觉体内热流涌动,心跳也快了起来。 “大有哥,你别着急,在家里住几天,慢慢习惯,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崔氏的声音很温柔。 等了这么多年,身旁终于不再是空的。 她愿意再等等。 “好。” 陈大有声音有些哑,使劲压下狂跳的心脏,闭上眼睛,让自己睡觉。 夜晚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了。 翌日醒来,陈大有神清气爽,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疼上半天。 身边的枕头是空的,崔氏已经在厨房里做饭,陈浩在梅花桩上跑步。 砰砰砰。 外面传来敲门声。 陈浩从桩子上跳下,跑去打开院门。 “请问,这里是陈大有的家吗?”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一群人。 当中是个老嬷嬷,穿戴不俗,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是啊,怎么了?”陈浩好奇地问。 “敢问这位小哥,贵府上有没有一位叫崔婉惠的女娘?” 陈浩摇了摇头。 别说他家没有,整个村子也没有名字这么好听的婶子大娘。 哗啦啦。 崔氏手中的碗咣当掉在地上,碎了。 陈浩惊了一下,连忙向厨房走去,“娘,您没事吧?” 却见崔氏怔怔的从厨房走出来,看向门口那群人。 “你们,想找谁?”她看着当中那位老嬷嬷,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眼里渐渐升起了雾气。 老嬷嬷眯起眼睛,看着妇人打扮的崔氏,突然身子一震,扑通便跪了下去,“姑娘,姑娘,是老奴啊,老奴吴婆子啊,姑娘,姑娘,呜呜呜。” 身后跟着的人二话不说全跪下来。 陈浩惊得张大了嘴巴。 陈大有也连忙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 “什么事?” 说着站到崔氏和儿子前面,将二人挡在自己身后。 崔氏眼里的泪瞬间落下,还未来得及擦,马车掀开帘子,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从车里跳了下来。 “小妹,你……”看清崔氏模样的瞬间,男子哽咽了,“你还好吗?” “呜呜呜,呜呜呜。”崔氏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哥哥,你没死啊,呜呜呜,他们都说你死了,让我去庙里给你超度,他们都说你死了,呜呜呜,哥哥你没死……” “没死,哥哥没死,活得好好的,听说你不见了,外祖母眼睛都哭瞎了。” 男子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哥哥找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会在山村里,你竟然流落到了这里,小妹,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陈大有:哥哥? 陈浩:娘亲的哥哥? 闻讯赶来的村民也惊呆了。 天呐,他是崔氏的哥哥! 看那奢华的马车,看他身上穿的丝绸,无不彰显着他出身的高贵。 难怪…… 底下有人小声嘀咕:“从一开始我就看出崔氏不一般。” 另一个道:“是啊,和村里的妇人不一样,” 岂止不一样,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随便一件粗布衣裳穿在身上,都让人觉得有种书卷的美。 兄妹二人泣不成声,大有连忙往里面让,嘉宝儿睡梦中听见娘亲的哭声,瞬间惊醒,顶着乱蓬蓬的呆毛就往外跑。 腿上是一条绿色的纱裤,身上是一件红色的肚兜,胖乎乎的小胳膊像藕节一样白嫩,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警惕地瞪着院子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些人。 村长请人进院,孙大娘顺手抱起嘉宝儿进屋换衣服。 院子里。 崔氏一头扎进哥哥怀里,再次大哭起来。 崔之帆拍着妹妹后背,使劲将眼泪压回去:“不哭不哭,哥哥回来了,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了。是哥哥不好,不该把你扔下,都是哥哥不好……” 生母早逝,继母刻薄,他一气之下离开京城,投奔江南外祖父。 少年做事冲动,只想等自己有了功名便回去将妹妹带出来。却没想到继母心肠歹毒,将妹妹赶到远离京城的庄子上,吃不饱穿不暖。眼看妹妹及笄还未磋磨死,便诓骗妹妹说他病死,让妹妹到寺庙为他念经超度。 却在路上将吴嬷嬷支开,把妹妹的马车推下山崖。 妹妹直到掉下山崖的那一刻才知道继母要害死自己…… 所以在崖底醒来以后,崔氏不敢回京,餐风露宿爬上山崖,却在山上迷了路,被陈大有所救。 不管谁问她,她都不敢说自己是京城东乡伯府崔家的姑娘。外祖父是帝师楚怀元,平生最正统的一个人。 若外祖父知道她独身在荒山野岭待了三天,还被一猎户所救,想必也不会愿意接纳她,最后还是被送回东乡伯府,被继母害死的命。 哥哥没了,她成了无根的浮萍。 在哪里都一样。 就这样,她留在孙大娘家里,最后嫁给了陈大有。 等吴嬷嬷从京城逃到江南楚家以后,崔之帆才知道自己离开后妹妹所受的非人遭遇,肝肠寸断。 外祖母当即晕死过去,醒过来后也是日哭夜哭,以致哭瞎双眼。 外祖父动用所有关系寻找妹妹下落,他要跟出去找,被外祖父呵斥回去。 “用心教养你这么多年,不是让你意气用事。马上就该进京赶考,你若有心为妹妹争一口气,便中个状元回来。有朝一日有了蕙娘的消息,你也能为她遮风蔽雨。” 这些年他从不敢懈怠,从状元开始,在外祖父的帮扶下,一步步走来,如今官拜吏部左侍郎,娶的是崇恩侯府长房嫡女夏氏。 若不是到边关地区办案,恰好听蓝将军提起收的徒弟如何神力,徒弟的爹爹陈大有失了记忆,刚刚找到家人,徒弟娘亲崔氏还是当年从山中所救…… 等等,从山中所救? 姓什么? 崔!!!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户人家的做派 崔之帆当场头大了。 一切就是这么巧合。 他立刻派人将留在边关一直寻找的吴嬷嬷等人召回,连夜赶路,终于在这天的清晨找到陈大有家。 门打开,妹妹从厨房走出来。 粗糙的皮肤,已经没有分别时的稚嫩,芊芊手指变得骨节粗大,一看就是长年劳作的结果。 他心里疼的不成样子 恨不得狠狠甩自己几个耳光,惩罚自己当初一个人离开给妹妹带来的磨难。 陈大有将桌子摆在院中请人坐下,在村长的见证下,崔之帆郑重对陈大有行大礼,感谢他救妹妹一命。 陈大有连忙避开。 吴嬷嬷带领众仆妇过来:“姑娘,不,夫人,老奴给您磕头了。” “奴婢给夫人磕头,请夫人安。” “奴婢请夫人安。” 众人纷纷跪下,头磕地上砰砰响。 叩首毕,站起。 吴嬷嬷自动站到崔氏身后,其他人则各自出去忙碌。 问过孙大娘茶水在哪,接过孙大娘帮忙做饭的活计,还有人专门守候在小嘉宝儿和陈浩身边,亦步亦趋,半点不敢离眼。 村民们全都看呆了。 原来这才是大户人家的做派,戏台子上演的根本不及其一。 正稀奇着,远处再次传来喧哗声。 一队队护卫簇拥着州府标记的马车,紧随其后还有县衙标记的马车,呼啦啦的过来了。 一到门口,马车刚停稳,州府林大人和县令刘大人便从马车里下来。 两只大黑鸟从头顶飞过:“来人啦,来人啦。” 崔之帆的护卫正等在门外,林大人连忙走向领头护卫,笑容可掬:“敢问是崔侍郎崔大人的人吗?” 头领一指院里:“是,大人正在里面。” 林大人与刘大人对视一眼,整整衣帽,命人上前叩门。 围观人群向后退去。 开门的是崔之帆的随从。 “顺州知府林子程拜见侍郎大人。” “平安县令刘志晟拜见侍郎大人。” 人群鸦雀无声,连声咳嗽都没有。 只有天空那两只黑鸟,哗啦啦落在门口的树上,瞪着绿豆大的眼睛,“啊哦!!!” 院门大开,崔之帆双手背在身后,轻轻点了点头,“二位大人客气了。” 崔氏眼睛哭得红肿,怕被人看见,低头悄悄往屋里走。 吴嬷嬷连忙恭敬地伸手扶住跟了进去。 随着两位大人迈步进来,院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庄重。 重新行礼,分别落座。 知府林大人这才道:“此次大败北狄,平安县内受灾最为严重。几天前下官与蓝将军为平安受灾百姓分发粮食,顺州府内几家大户听说后慷慨解囊,捐出若干粮食及银两,指名给平安百姓。下官今日为此事而来,恰好听闻大人在此寻亲,特与刘大人过来拜见。若有需要下官效力之处,还请大人吩咐才是。” 林知府说完,刘县令也忙拱手附和。 崔之帆笑着摆手,道:“两位大人客气了,崔某刚才已经与舍妹相认,心中正是感激时候,难为两位大人还特意跑一趟,多谢二位了。二位若是不嫌弃,今日便在舍妹处用个便饭,正好崔某也想向两位讨教一些北狄探子的情况。不知两位大人能否赏脸?” 林知府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连连拱手:“下官自是愿意,不胜荣幸,不胜荣幸。” 刘县令心里暗唾一声马屁精,也连忙站起来拱手道:“下官更是愿意。说起来家母与大人妹妹还颇有渊源。从大战北狄时就已经来此居住,后来更是三番两次回来,每次都得下官亲自过来接,好说歹说才能哄回去,不然家母宁愿住在这里一辈子,都不会想起下官来。” 说着还自嘲地嘿嘿笑了出声。 一下子拉近了与崔之帆的关系。 林知府暗暗撇了撇嘴,心道真没看出来,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师弟竟也这么会说话,马屁精,马屁精。 几人越说越热乎,蓝将军也在平安城,已经传话说忙完就过来,要跟崔侍郎讨杯水酒喝。 陈大有陪同在侧,村长则带着老胡和孙喜木杀猪宰羊,院子外面站满了护卫和衙役,目测今日野猪不够吃,村长悄悄把嘉宝儿背出去。 爷孙俩便悄默声的上了山。 过了一会,鹩哥从山中飞回来,落在老胡肩头上,抵近他的耳朵道:“带人,上山,赶猪羊。” 老胡歪头看它,它也歪头,“看什么看,叫你来你就来,小主子吩咐的,还不快点。” 老胡一听是嘉宝儿吩咐,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东西,想了想又让鹩哥飞进屋子找崔氏。 崔氏出来后,老胡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吴嬷嬷,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胡大哥,这是照顾我长大的嬷嬷,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老胡一听忙点头:“嘉宝儿让黑鸟回来传信,叫带人过去赶猪羊。我想麻烦外面的官差老爷们帮忙,又怕他们有公务不能劳烦,所以想请你去问问大人们。” 不等崔氏说什么,吴嬷嬷伸手招呼过来一名小厮:“板儿,你去跟统领说一声,派几个人出来帮忙干活。” 接着指着老胡对小厮道,“让大家都听他指挥,去吧?” 村长和嘉宝儿坐在树下,炎热的夏天山上凉风习习,两个人好不惬意。 他们的身后是几头野猪黄羊和狍子,地上野兔与野鸡无数。 今天是崔氏兄妹重逢的大好日子,昨日又是陈大有和崔氏夫妻团圆的好日子。 可定要大肆庆贺一番。 村长到现在还激动得手抖。 做梦都不敢相信。 大有媳妇竟然是京中大员的亲妹妹。 就连知府和县令大人都要追过来登门拜访,足见其地位之高。 昨天陈猛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崔氏来路不明,今天人家的亲哥哥就找上门来,还是他们不敢企及的高度。 打脸来的可真快。 还有那个死缠烂打的男人婆,不知道她听了这回事之后,心里该是个什么滋味。 人群的说笑声渐渐近了,老胡带了一帮护卫爬上了山。 转过山脚,护卫们看着眼前的野猪狍子和黄羊,还有一地的野兔和野鸡,都发了呆。 抬头看看村长和嘉宝儿,再疑惑地左右看看有没有其他人。 这是怎么弄下山来的? 又是怎么将这些东西训化得如此听话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山间野味小分队 “头儿,头儿,你瞧咱们赶回来的这些猪,连绳子都不用捆就乖乖跟着走,关键这狍子也听话,黄羊也……哎呀我的娘,今儿个我算是开眼界了,野兽竟然也能被驯服?头一次听说啊,太稀奇了。” 几头野猪像战士一样昂首挺胸,迈着小碎步向村中而来。 狍子憨憨的跟在野猪后头,时不时的还要被后面的黄羊踢上两脚。 它们是被馅饼砸中的,终于可以接受小灵仙的超度,提前进入轮回,修为还会获得数倍的提升。 这种好事可不是谁都能遇到,它们得意洋洋,在护卫们的注视下,慷慨奔向杀猪刀。 来吧。 让杀猪刀来得更猛烈些吧。 拿着杀猪刀的衙役吓得腿直抖。 这么懂事的猪他特娘的也是头一次见。 以往杀猪的时候,那刀还离得老远,猪就吼得肝肠寸断。 哪像今天这些家伙,一点不见难过,还争先恐后把自己的脖子往刀子上凑,生怕今晚的菜里没有它的肉。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护卫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惊奇。 因为这些兽们被宰之前,还会咧开大嘴,冲村长那边笑得分外开怀。 护卫头领被打击到了。 本来侍郎大人让他去镇子上置办邀请客人的席面,刚要出发,板儿又出来让他派人帮村民上山赶野猪,他想着看看野猪分量再去置办。没想到这一等等来个山间野味小分队,哪里还用得着去置办?只眼前这些就足够大家吃了中午吃晚上,还是纯肉宴。 “大人,属下今日长见识了,”头领趁崔之帆如厕时靠近过去,满脸八卦道:“这村子可神奇了,山上抓下来的野猪狍子不用绳子绑都不带跑的,还会自己往刀子面前凑,还会对着村长傻乐。从被抓到被宰,竟然一点不叫,可把兄弟们惊讶坏了。不信您去瞧瞧,外面还有狍子没宰呢。” “哦?还有这种事?”崔之帆不信,他们在屋子里喝茶,没听见外面杀猪宰羊啊。 他又不是没见过杀猪,那场面…… 哪里会这么安静? 他不信,疑惑地看着护卫头领。 刚要跟头领出去,就听见蓝将军的大嗓门在外面响起:“村长,怎么这么多野猪肉,还有黄羊肉,啊,这里还有两只傻狍子……村长,这是找到那位兽语师父了吗?” 狍子一直很安静,直到听见蓝将军说话,才气得哼唧了两声:“你才傻,你全家都傻,你个傻驴粪蛋子,呸。” 转身,向着执刀人便冲了过去,“快宰了我吧,快宰了我吧,我特娘的不想和这个愚蠢的家伙一起活着了。” “连我也宰,我也不想听这个蠢货人类说话。”另一只狍子也哭了。 崔之帆一脚迈出去就听见了狍子们的哭叫声,回头看一眼护卫头领。 这就是你说的慷慨赴死,不哭不闹? “崔大人。”蓝将军拱手见礼。 “蓝将军,别来无恙。”崔之帆忙回礼。 林知府与刘大人听下人说今日野味稀奇,也走了出来。 刘志晟的眼睛一会瞧狍子,一会瞧嘉宝儿。 满里面只有他最明白,那狍子不是在对村长笑,明明是对着嘉宝儿在笑。 他甚至觉得狍子的笑里充满感激,是高高兴兴被宰的。 心中暗呼一口,刘志晟看着一头懵逼的三位上司,心中得意洋洋。 你们再厉害,你们有我厉害吗?我见过小仙子本仙,你们见过吗? “这山上住着一位高人,能听懂各种兽语,”蓝将军逮到机会在崔之帆面前卖弄,“野猪狍子算什么,他都能指挥狼群帮大军作战,还能命信鸽将敌军的密信先送到我军面前,然后再由我军改动之后放出去。” 崔之帆假意抹了下嘴巴,其实是怕蓝将军看出自己在笑。 吹牛都吹的不像样子,难怪成天把夫人气得找皇上要和离。 蓝将军一看崔之帆表情,不高兴了,“崔大人不信我说的话?” “不信你问问刘县令,问问村长,那野狼和信鸽还是刘县令帮忙安排的呢。那位兽语师父也是刘县令告诉我的,” “只不过打完仗都这么多天了,我到现在都没见到他本人就是。今天这些野味一看就是兽语师父办的,可见他还在山上,” “村长,你若是有机会见到他一定要告诉他,本将军真心想要结交,请他一定赏个脸啊。” 村长尴尬地笑笑:“一定一定,只要见到他,小老儿一定将话传到。” 背上背着的就是“兽语师父”,可他不能说。 崔之帆却对蓝将军的话上了心,“你说的竟是真的?皇上知道这些事吗?” “当然知道,我押解俘虏回去的时候就禀告皇上了,皇上也让我去找兽语师父。” 看皇上的意思,找到以后八成是想笼络过来的。 说起回京那一次,蓝将军挠了挠头:“听说我那夫人又去找皇后闹着要和离?” 消息都传到他这里了,真特娘的没面子。 “皇上也真是,她要和离就准了她嘛,何苦非要把我们俩绑在一起。她不情愿,我还……” 看见走过来的林大人和刘县令,蓝将军止住话头。 他和崔之帆是好友,说话不用避讳,对别人可不行。 被自家夫人嫌弃这么多年,他也是要面子的。 崔之帆笑着摇摇头,带大家绕着妹妹的房子四处观望。 “这村子不大,是从别处逃难过来定居的,”刘县令感叹:“此次北狄发难,许多小村庄都被屠村,这里反倒全部安然无恙。最应该感谢的是那位兽语师父,其次便是拿出银子来储存粮草的贵家女娘。如今看来,到底是大人的嫡亲妹妹,果真气度见识与众不同啊。” 又是一通彩虹屁,听得林知府眼白都快翻上天了。 崔之帆却越看越心酸。 后院的家畜家禽,远处刚收割过的土地,无一不诉说着妹妹的辛劳。 那个从小就怯生生躲在他身后的娇软小姑娘,就这样被逼着成了一个为农活和家事操劳的农妇。 他眼里酸涩,心底疼的像针扎一样。 第一百一十三章 狗男女 “狐狸精来啦,狐狸精来啦。”八哥突然在空中狂叫,打破了崔之帆的思绪。 “狐狸精不要脸,狐狸精抱着男人不撒手,嘎嘎嘎。” “大有哥哥,人家离不开你,呜呜呜。” “呕,你学的不像。她这样说:大有哥,我想你,你跟我回军营吧,这里不适合你。接着上手就搂,好不害臊。” “哇,狗男女哇。” 石破天惊。 两只鸟你一句我一句,蓝将军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义女英子,她怎么来了? 惊恐地看一眼崔之帆。 旁人不知道,蓝将军可比谁都清楚这位吏部左侍郎的脾气。 别看他表面笑眯眯如春风和煦,真要狠起来,杀人算什么?剥皮他都敢。 果不其然,崔之帆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冷冷的看着蓝将军,笑得有些瘆人:“将军大人果真有气魄,山高皇帝远,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崔大人此话何来?”蓝将军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家伙想给他扣帽子,还是一顶坏帽子。 “你看嘛,蓝夫人乃皇上为蓝将军促就的姻缘,蓝将军为了表达对皇上的不满,所以过家门而不入,高!” 大拇指一伸,崔之帆满脸钦佩。 “本官好容易认回亲妹妹,蓝将军打着为本官庆贺的幌子,这边拉着本官东扯西扯,那边让自己的义女偷人,偷本官的妹夫,你这招声东击西运用的可真是娴熟呐,高,高啊!” 来的路上他就打听明白了妹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又岂会不知道蓝将军义女英子当面贬斥蕙娘,并且对陈大有势在必得的经过。 这是多么不把自己的妹妹放在眼里。 崔之帆禁不住冷笑连连。 本来他还想私底下问问蓝将军怎么回事再说,没想到自己都在这里了,那个义女竟还这么嚣张,直接打上门来,拉着妹夫叙衷肠! 今天,他就让她后悔欺负蕙娘,让她这辈子都别想再抬起头来。 什么蓝将军绿将军,统统滚蛋,敢欺负他妹妹,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蓝将军差点被崔之帆的话噎死。 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说给他扣帽子就扣帽子,说他别的也就罢了,竟然说他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这他哪能认? “崔大人,你可不要信口胡吣,本将军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皇上自己也是知道的。你不要因为本将军的义女得罪你妹妹,你有气没处撒,专捡大帽子往我头上扣。得亏我们还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你竟然说翻脸就翻脸,诬蔑我都不带打草稿的。” “我呸,姓蓝的,你还知道我们是多少年的朋友?我问你,你义女和我妹夫怎么回事?你义女都敢上门来给我妹妹没脸,这是多么看不起我妹妹,看不起我们崔家人?你还敢说和我是多少年的朋友。我妹妹被你的人欺负,你替我妹妹争过公平没有?你当然没有,因为欺负我妹妹的人是你的义女。既然这样,我还认你当什么朋友?你和你义女一伙,我和我妹妹一伙,咱们今天可以试试,不评出个子丑寅卯,这事我跟你没完。” 崔之帆火大了。 自己还在这里呢,人家都敢这么打妹妹的脸,真不知道妹妹昨天是怎么被人羞辱的,真是越想越心疼。 知府林大人连忙拉着刘县令上前劝架,“两位大人消消气,消消气,有话慢慢说,说透了再看怎么解决,千万不要一时气急伤了和气,不要伤了和气。” 擦擦额头,汗都下来了。 刘县令也象征性的劝了几句,心里却对那个英将恼火的不行。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明明知道人家哥哥在这里,铁定也知道人家哥哥不是一般人,还敢来偷偷诉情。 不怪崔大人跟蓝将军翻脸,蓝将军义女敢如此大胆,要说不是仗着蓝将军的势,觉得旁人不能对她怎么样,连刘县令都不信。 蓝将军被崔之帆劈头盖脸一顿训,别提肚子里有多怄火。 “姓崔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是第一天才认识我的吗?今天这事我不知情,你要不信,把人叫到跟前来问问。不要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胡乱咬人,你属狗的吗你?” 崔之帆眼睛一瞪,说谁属狗?! “把那两人给我押来!”一声大吼,崔之帆踢翻脚下的凳子,全身凛然。 转眼间陈大有和英将被人束住双手推搡着过来了。 陈大有满脸焦急,眼睛左右扫视,想看看有没有崔氏的身影。 而英将则一脸的不高兴,“我自己会走,不用你们推。我警告你们,敢对我无礼,小心我义父饶不了你们。” 一听这话崔之帆就气笑了,对着蓝将军摊了摊手,“怎么样?姓蓝的,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是冤枉吗?” 蓝将军一扭头,看都不看他。 “放开我,混账,滚开。”英将大声喝骂。 扑通。 板儿一脚从她腿弯踹过去,将她踹跪在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英将气得脸都扭曲了。 咬牙怒视崔之帆,嘲讽道:“崔大人好大的官威,竟敢对军中武将动用私刑。” 崔之帆看都不看她,走到陈大有面前,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淡淡道:“你救了蕙娘,崔某感激不尽。但是如果你仗着救命之恩作贱蕙娘,崔某也是不能依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大有连忙摇头摆手:“您,大哥您别误会,我绝对不可能作贱蕙娘,我……她……” 急得他语无伦次。 崔之帆的声音依旧很平淡:“这么说,刚才你和她偷偷见面,是冤枉你了?” 陈大有:…… “不是偷偷见面,是军中同袍告诉我说有人帮我把治疗脑伤的药送来了,让我出来拿。出来以后我才知道是她。起先真不知道,而且,我们俩没做什么事,我接过药之后只说了几句话,就,被大哥的人绑来了。” 他不敢告诉大哥,英将突然扑进他怀里说那样的话,好歹是个姑娘家,就给她留点脸面吧。 更何况,自己对她一点那样的想法都没有。 只要自己是问心无愧的就行了,何必又多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爹是敌国奸细 英将不知道陈大有心里的想法,还以为他是在保护她。 当即想要站起来,嘴里还愤恨地很:“别仗着自己是吏部侍郎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边关,不是你家后院,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解释,今天这事就……” 啪。 板儿二话不说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闭嘴,不然给你塞上爷的臭袜子你信不信?” 她一噎,看一眼义父,义父的脸一直转向另一边,她不敢叫嚣了。 崔之帆根本不受她影响,而是抬头看了看空中那两只鸟。 别看才来半天不到,但他也看明白了。 这两只八哥不光会说话,还特别通人性。 他相信刚才它们说的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来人,给那两只鸟喂点吃食,我有话要问它们。” “是。”随从答应一声就想下去。 嘉宝儿咕噜从村长背上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崔之帆跟前,嘟着圆鼓鼓的小脸蛋,表情认真的对他道:“不用舅舅麻烦,舅舅想问鸟儿什么找嘉宝儿帮忙就行,嘉宝儿和哥哥说的话,两只鸟都能听懂。” 转身,对着两只鸟招招手:“下来,到舅舅这边来,舅舅问什么你们就老老实实答什么,知道吗?” “知道知道,小主子放心。” “就是就是,多大点事,尽管来问来问。” 崔之帆的眼睛都亮了,伸手把嘉宝儿抱在腿上,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小声道:“宝儿真乖,咱们今天为娘亲出气好不好?” “好好好。”嘉宝儿拍的小手都红了。 崔之帆这才对停在跟前的两只鸟道:“刚才是你们俩喊的对吧?” 两只鸟点头。 “为什么那么喊?是亲眼所见?还是……” “当然是亲眼所见,”鹩哥急眼了,“你当我们是什么鸟?我们从不胡说八道,从来不造谣!” “对,从来不造谣。” 它们也是有底线的好不好。 “好,”崔之帆满意的点点头,“那就把你们刚才看见的,当着众人的面再说一遍。” 八哥一听,连忙抢话道:“我先说我先说,从那个男人婆鬼鬼祟祟刚进村我就发现她了,她让别人把他叫出来,”它指向陈大有:“给了他一大包东西,他拿着东西说谢谢,想走,她不让他走,还说……” 鹩哥扑棱着翅膀拦住它:“你说的太乱,我来说。男人婆拦着我家老爷,说她喜欢我家老爷,还说我家夫人配不上老爷,还说只有她最懂我家老爷的心,她想我家老爷想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呕,呕。”八哥对着墙壁呕吐起来。 鹩哥捧着心口,接着道:“我家老爷说对她没有别的心思,结果没防备,被男人婆抱着胳膊不撒手了。我们在县城里听戏,话本子里就有这样的狐狸精,缠上男人,等有人过来看见的时候说不清楚,男人就是不娶都不行了。” “对对对,”八哥大赞:“鹩哥,还是你聪明哦,难怪你说事情要坏,还让我大叫,不然要出大事。原来你是想起这一出戏了,哎对了,改天咱们俩再去县城听戏吧?最近忙得嘴里淡出个鸟来,咱们俩该出去浪一浪了。” “好,浪一浪,今晚就去怎么样?” “好啊好啊……” 正高兴呢,小眼睛看见嘉宝儿,瞬间尾巴夹紧,耷拉下了头。 此时众人的表情,五花八门什么样都有。 崔之帆似笑非笑。 蓝将军又急又气。 林大人和刘大人:我们现在回避还来不来得及? “陈大有,”崔之帆终于肯正眼看他了:“如果你想和她一起呢,我们也不拦着,你现在就可以滚蛋,我保证不追究你任何责任。如果你不想,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斩断与她的一切联系,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准话。” “我不想。”陈大有急得额头全是汗。 “不想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我不想和她在一起,我从来就没那样想过。”他指着英将,大声对崔之帆说道。 英将大受打击,腾得站了起来:“大有哥,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你不用怕他们,你是不是不敢说实话?你别怕,他们不敢对我们怎样,他一个文官没那么长的胳膊,更何况我义父还在这里,大有哥……” “你义父?”崔之帆冷哼一声,“蓝将军,你义女仗着你的势,没少欺负人啊。” 英将这么蠢,就连嘉宝儿都看不下去了。 好好的人不会做,非得作死。 难道女子遇上自己喜欢的男子,都会这样脑子进水? 恋爱脑,害人不浅啊。 崔之帆好像对陈大有的回答还算满意,脸上终于露出点微笑:“希望你记住你刚才的话,否则我定会把蕙娘和孩子们带到你不知道的地方,让你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们。” 说完转过脸,脸色铁青,森冷的目光盯在英将身上。 “你就是英如山的女儿?” “是。”英将大声道。 知道她爹爹的名字就好办,就知道她不是什么人都敢动的。 她爹爹当年战死沙场,是连皇上都曾经嘉奖过的人。 她就不信,一个吏部左侍郎,没有皇上的旨意,敢随便处置军中功臣的后人? “英如山是北狄奸细,本官这次过来,就是为当年被他害死的军中将士们查清冤屈的。”崔之帆一语既出,当场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胡说,你胡说。”英将状如癫狂。 “崔之帆,这种事你可不要乱说。”蓝将军的脸色都变了。 这要是传出去,万一不是真的,会被人抓到小辫子,趁机整他的。 再说,英如山怎么可能会是北狄奸细? 自己和他共同对敌这么多年,他要真是奸细,自己会看不出来? 一旁的林大人和刘大人惊得面面相觑,此时什么话都不敢说,恨不得自己从来都没有来过,懊恼不已。 “本官是什么样的人,蓝将军会不知道?你觉得这样的事情,本官会乱说吗?”说着,崔之帆接过护卫递过来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张黄澄澄的圣旨。 “蓝将军,跪下接旨吧。” 呼啦啦,众人全都跪下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外甥肖舅 英如山确实是北狄奸细,因为北狄人抓了他的老母亲要挟他。 几年之后老母亲去世,他想全身而退,不再接受北狄人的要挟。北狄人怕他暴露留在大齐的细作,于是在战场上将他杀死了。 在这之前,军中几名将士的死都与他有关。 不是被他泄露行踪让北狄杀手杀死,就是在战役开始前被他下了药,体力不支而死在敌军手里。 如果再晚一点,真不敢肯定蓝将军会不会也遭他黑手。 是一名回到原籍的士兵,想起上司死去之前说的话,怀疑英如山给上司喝的东西里有毒。 上司对他有恩,他这才冒着被砍头的风险,进京为上司寻求公道。 辗转遇到崔之帆,崔之帆想到自己妹妹失踪在边关,额外对此事上心,于是用心追查。 一查,果然查出了问题。 这次到边关,就是讨了皇上的圣旨,来做最后一次确认,然后再宣布这件事情的。 在场的军中同袍全都傻了眼。 有许多当年曾经追随过被害的将士,如今得知他们一直爱护的人竟然是仇人的女儿,心里各种滋味掺杂,深深的失望笼罩着他们。他们的眼神让英将感觉到害怕,更多的是绝望,一种被抛弃和厌恶的绝望。 蓝将军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崔之帆。 直到崔之帆合上圣旨,提醒他接旨,这才迷迷糊糊地伸出双手,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圣旨。 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他到现在都还一头懵逼。 英将被带下去,调查清楚她是否与北狄人有联系之前,她是别想出来了、 “舅舅,爹爹头顶有灰色,”嘉宝儿抱住崔之帆的脖子,悄悄道:“是被人下了药的灰色……” 英将的爹是奸细,会下毒。 爹爹被人喂了不好的药,会不会也是北狄人干的? 崔之帆瞬间提起了警惕。 “来人,查验犯人送来的药草,仔细查,一丝一毫都要验过。” “是。” 陈大有手里的药被人拿走,他怔忡了一会才醒悟过来,“这,这药不对劲吗?” 两年前他又受到一次撞击,脑中似乎想起一些片段,想的头痛欲裂,英将便为他寻来名医开方,并为她抓药,细心熬药。 因为这个他还感激了她许久,直到今天依旧感激。 “傻逼,傻逼。” 天空中的两只鸟又开始叫起来。 众人使劲憋住不笑,看向陈大有的目光充满同情。 “你回屋吧,去和蕙娘好好解释一下,往后瞪大眼睛识人,免得着了别人的道还当别人是好人。” “是。” 陈大有转身就往里走,早就不想待在外面,大舅哥不发话他又不敢进。 “舅舅,咱们烤肉吃吧?” 嘉宝儿看着新鲜的羊肉直流口水。 今天的事情太出乎众人意料,大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嘉宝儿奶声奶气的撒娇声顿时给这沉重的氛围注入了鲜活气。 “好好,吃烤肉,吃烤肉。”崔之帆抱着嘉宝儿站起来,扭头睨了眼拿着圣旨的蓝将军,“我妹妹家的羊肉,你想不想吃?想吃得讨好我点才行。” 炫耀的语气相当得瑟,刚才还凛然吓人的吏部侍郎,转眼间又成了一个春风得意的书生。 蓝将军把圣旨往怀里一揣,大步挤在崔之帆前头,“哼,你别在我跟前翘尾巴,这是你妹妹家,这还是我徒弟家呢。我可比你进这个门进的早,你妹夫还是我帮忙找回来的,你少在我面前臭屁。” “嘁,你是找回我妹夫了,你还顺便给我妹妹带回来一个欺负她的,就你干的这档子事,有什么脸在我面前得瑟?” “哎哎,崔之帆,我告诉你啊,揭人不揭短,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要说你了。” “你说,我又没有不敢见人的。”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你当初看上你家夫人,故意等在人家必经的地方假装巧遇,还让我帮你去……唔,唔……” 崔之帆一把将嘉宝儿递到身旁刘县令怀里,伸手就去捂蓝将军的嘴巴。 两个人边打闹边进了院子。 只留下刘县令和嘉宝儿大眼瞪小眼。 刘县令:好激动,抱一抱小仙子能不能占到仙气? 嘉宝儿:县令好像有点傻哦。 一抬头,嘉宝儿突然又兴奋起来:“哥哥哥哥,大哥,三叔。” 众人回头,陈然和陈志正从牛车上下来。 都说外甥肖舅,如今再看陈然,刘县令终于明白那股书卷气来自哪里。 那陈然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崔之帆。 “大哥,咱爹回来了,将军带回来的人就是咱爹,爹脑袋被北狄人打坏,记不起事来了。” 陈浩跑过去拉着陈然的手,嘴巴说个不停。 嘉宝儿从刘县令怀里下来,也噔噔噔跑过去:“大哥,娘亲也有哥哥,我们有舅舅了。舅舅好威风,差点吓死爹爹。” 吓死爹爹? 陈然听得一头雾水。 “进屋说进屋说,”村长连忙招呼:“先进屋给你爹和舅舅行礼去。” 身后的陈志犹豫自己要不要进。 回来的路上就听说娘和二哥又出幺蛾子,要不是大嫂有个这么厉害的娘家,说不定他们今天还得来闹腾。唉,连带自己都跟着没脸。 已经把侄子送回来,还是回自己家吧。 陈志转身要走,却被陈然拦了下来:“三叔,我爹回来了,你不进来看看吗?” “我……” 合适吗? 陈志眼里的期待和疑虑被陈然一眼看透。 “快来吧三叔,我爹见到你肯定很高兴。” “大哥,爹记不起咱们了。” 陈浩小声提醒。 “那更得让三叔进来和爹说说话,说不定说着说着就能想起点什么来呢。” 一边说,一边拖着陈志进了家门。 崔之帆一眼就看见了陈然。 人再多也遮不住他身上的那股气质。 少年眼眸澄澈,身上有读书人自带的傲气和书卷气,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走过来,稳妥大方。 不用别人介绍他也能猜的到少年是妹妹的孩子,是陈浩的哥哥陈然。 听他们说陈然读书好,才入学几个月先生就想让他参加童生试。 如今一看,果然他们没有瞎说。 孺子可教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也有空间了 崔之帆眼睛亮着光,视线落在陈然身上再也没有挪开过。 “陈然见过舅舅,见过爹爹,见过诸位大人。” 崔之帆:“好好好,快过来快过来,让舅舅好好看看。” 崔之帆拉着陈然的手,喜欢的不行。 陈大有:那是我儿子! 尽管对他来说依旧陌生,但是那种天然的出自血脉亲情的亲近感却骗不了人。 陈志也上前,握住大哥的手,一时间无语凝噎。 烤肉架子支在院子外宽敞的打谷场上,木炭点燃,腌制好的肉串架了上去,很快,浓浓的香味就飘满上空。 嘉宝儿伸手进怀里,拿出一包红红的粉末,交给正在烤肉的老胡,“这是辣椒,一半撒上,一半不撒,免得有人不敢吃辣。胡伯伯可以先尝尝,可好吃了。” 随着救人的增多,嘉宝儿发现自己不仅灵力得到恢复,随身还得到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空间里有仙丸有糖果,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看模样倒有点像师父为她准备的,她可以自由出入,拿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用完再扔回去,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老胡接过辣椒,好奇地凑到鼻尖闻了闻,嘉宝儿刚要阻止。 啊嚏。 接连几个喷嚏打出来,老胡眼泪都下来了。 顺手捏一点粉末撒在肉串上,一股浓浓的香味瞬间散开,顺着鼻尖进入腹内,众人口水都流出来了。 “快快快,先拿进去给诸位大人尝尝。” 一大把烤肉串冒着腾腾的热气和香气,一路走一路飘,把后院的小狼也馋了出来。 “嗷呜……” 吃肉啦,给块骨头吃也行啊。 肉串上桌,崔之帆和蓝将军好奇地看着一半正常一半红红的肉串,忍不住伸手拿起红色的那一种,一口咬下去,嚼嚼吞下。 好香!香得差点吞掉舌头。 哇,好辣! 辣得更加想吃了! 伸手再拿,蓝将军一把抓起好几根,“过瘾过瘾,太好吃了。” 崔之帆一看急了:“你怎么拿那么多,我也要。” 说完伸手就去抢,蓝将军一个转身闪开了,“要不要脸?吃你家点肉串还这么抠。我吃完就回军营了,以后再想吃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呢,以后想吃随时都可以吃,你好意思和我抢吗?” 二人的举动令林大人和刘县令好奇不已,忍不住伸手从蓝将军那一把里面抽出两根,一尝,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天啊,这是什么东西,好辣,好好吃。 “这是辣椒,”老胡进来送肉串,笑呵呵地对大家道:“是嘉宝儿他们上山采回来的。” “哦?就在这片山上吗?”刘县令惊喜地问。 “呃,”老胡一滞:“不是眼前的山,是远处,那边有野兽,是兽语师父带路……” 撒个谎真是太不容易了。 看一眼小嘉宝儿,这一切好像和她无关一样,正歪头看着随军大夫检查药草摊开的药包。 这些药材一点问题都没有,大夫都已经检查过了好几遍,正准备进去禀报。 “等一下,”嘉宝儿脆生生地拦住了大夫,“这是什么?” 她指着地上的一个黑坛子问道。 “哦,这是随药包一起送过来的罐子,应该是为陈副将熬药所用的。” 嘉宝儿眯起了眸子。 送药很正常,药包里还带着药方,大夫们都看过了,药材和药方上写的一般无二。 但是这么远的路,连药罐子也送过来…… 不重吗?不怕路上打碎吗? 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 尤其,那药罐子上有一股隐隐的灰色,和爹爹头顶的灰色一样一样的。 “这药罐子不对,”嘉宝拦住大夫们道。 大夫们一听,疑惑地看看嘉宝儿。 药罐子不对? 药罐子怎么会不对? 一名药童蹲下身子,将药罐子捧起来递给师父。 众大夫凑过来,围着药罐子议论纷纷。 突然,一名花白胡子的老大夫表情一凝,惊讶地“咦”了一声。 接着,他拿起药罐盖子,凑到鼻尖闻了闻,又趴下去闻了闻药罐子。 闭眼使劲一吸的空当,他的神情迅速严肃起来。 “是朱砂和山豆根,药罐子被泡在这两种药里面煮过了,再用它来熬药,不但不治病,反而还会使人变得迟钝,记忆力减退,量再大一点都能要人命。” 院子里大夫们的话,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 陈大有当场就变了脸色。 药罐子是英将帮他买回来的,本来他想自己熬药,但是军务繁忙,经常忙着忙着忘了吃药。 英将便好心将熬药的事情揽就过去,自己也就是因为这个才和她走的近了些,一直觉得亏欠她。 难怪吃过那些药之后,明明已经记起来的一些东西又渐渐忘了,甚至连最近发生过的事情都开始变得健忘。 “来人,立刻去审问英家犯人,狠狠的问,今晚必须让她吐出实话。”蓝将军也怒了。 自己可怜她小小年纪没了爹娘,没想到却养了头白眼狼。 “是。”护卫转身退下。 众人的心情因为这段插曲低落下来。 嘉宝儿对上空那两只鸟招了招手:“你们俩去捉条毒蛇,如果男人婆不老实说实话,就把毒蛇扔到男人婆身上,吓晕不要紧,只要别咬死她就行。” 一听派它们捉弄男人婆,两只鸟亢奋的不行:“嘎嘎嘎嘎太好啦,可以放蛇吓唬人啦。” “这次我先来我先来,我弄条眼镜蛇来,我就不信吓不死她。” “那我弄条银环蛇,别看个子小,一样能吓死她。” 它们叫的太大声,不管是屋子里还是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 众人嘴角直抽抽,惊恐地看着那俩贼鸟。 以后得罪谁也别得罪它们,这俩玩意太毒辣,毒蛇都得被它们虐。 天啊。 不能想。 想想都打冷战。 随着烤肉越来越香,大家的情绪又高涨起来。 崔氏拿出自己酿的酒,这酒还是嘉宝儿教她酿的,前几天她刚刚打开闻过,酒香扑鼻。 哥哥来了,相公也回来了,还有上门道喜的知府和县令,吃肉没点酒怎么能行? 一坛子酒拿上来,盖子打开,屋子里瞬间布满了酒的香气。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快被毒蛇玩死了 “好酒,快来快来,太好了,今天太有口福了,快快快,给我先倒一大碗。”蓝将军急不可耐地站起来,两眼盯着酒坛子,生怕倒出来的那碗酒不归自己。 酒倒满,陈浩双手捧着递给师父。 蓝将军低头猛喝一口,“哇。” 再喝一口:“哇哇哇,好,够劲,好酒。” 咕咚,又是一口。 那么大的碗,三口被他干掉了一大碗。 接着伸手又去要:“再倒再倒,太好喝了,这是哪里来的,比我喝过的贡酒都好喝。” “不给他了,总共这么一坛子,每个人喝不了一口,像他这样三口干掉一大碗,多少都不够他喝的。”崔之帆连忙站起来阻止。 蓝将军把眼一等:“姓崔的,我喝你家的了?这是我徒弟家的,要你管?你是不是怕没有自己喝的,所以挡着不让我喝。真没看出来你还护食,你属狗的吗?” 眼看两个人又要掐架,崔氏连忙笑着道:“都有都有,大家今天敞开了喝,等离开的时候一人带一坛子回去,也算没有白来咱们这里一趟。” 蓝将军一听,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了,“我就说我徒儿不能对自己师父那么小气,快快快,再给我倒一碗。回去还得带一坛子,太好了。徒儿啊,你可千万不要随你那个舅舅,抠门,小气,记住了吗?” 今天的林知府和刘县令几乎成了透明人,光是蓝将军和崔侍郎互怼就看的他们眼花缭乱。 再加上越辣越想吃的肉串,还有扑面而来的酒香,不过一会的工夫,几个人就全都醉了。 蓝将军趁着酒意检查了陈浩的功夫,又对崔氏说这次要顺便把陈浩带去军营,让崔氏抓紧给孩儿收拾行李,他要亲自教导陈浩。 崔之帆则趁机提出带崔氏回京,外祖一家早就搬到京城,和他的侍郎府比邻而居。 大家找了她那么多年,如今终于找到,无论如何他要把妹妹带回京。 外祖父母已经年逾古稀,外祖母还因为她哭瞎了眼睛,再不回去看一看,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再者说了,陈然是读书的好苗子,留在山村小镇上太耽误孩子前程,他要把陈然带回去,送到外祖家的家塾里,接受全大齐最顶级的大佬授课,学业绝对会一日千里,节节升高。 一番话说得陈然热血沸腾。 眼神热切地看着崔氏:“娘亲。” 崔氏心里一软,对着崔之帆点了点头:“都听哥哥的,只不过事出突然,家里还未安排妥当,可能会耽误上几天时间。不知哥哥能在这里待多久?会不会耽误哥哥公务?实在不行哥哥就先回京,我们后头自己进京找哥哥也行。” “不行,”崔之帆立刻否定了崔氏的想法:“把你丢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找到,我怎么可能和你分开进京?万一路上有点什么意外,再找不到你,京城里等着的一大家子人不得活吃了我。不行不行,不管多少天我也等着与你一起,我这边会派人送信回去,你就不要管了。抓紧时间收拾行李,随我一起进京。” 想起当初被赶到庄子上之后就再没回过京城,崔氏心中百感交集。 转眼看见陈大有,她又担忧起来:“哥哥,大有他,他也跟我们进京吗?” 陈大有是蓝将军麾下的,自来武将戍边,没有旨意不能私自离开边疆回京。 可是大有失去了记忆,如果不带他一起,什么时候才会让他想起以前的事情? 不等崔之帆说话,蓝将军那里已经打起了包票:“我开一个回京养病的条子,让大有跟着一起进京。边关条件艰苦医疗没有保障,只有进京遍访名医,才能治好他脑袋上的伤。什么时候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什么时候再回来述职,这些都不算事。只是这样,是不是我徒儿也得跟着回一趟京城?那等他认完亲人,你们谁帮忙把他送回来?这孩子天生武将,需要的是多见识金戈铁马,可不能把他关在京城那样的地方,得不到历练就废了,我可舍不得。” 崔之帆感慨地拍拍他的肩头,“你放心,只要带浩哥儿回去见过外曾祖,我会安排人把他好好护送回来,绝不耽误你教徒弟行了吧?” 嘉宝儿从外面挤过来,拉了拉崔氏的衣角。 崔氏连忙蹲下:“怎么了嘉宝儿,想吃什么娘帮你拿。” 嘉宝儿趴在崔氏耳朵上,小声说道:“爹爹的毛病我能治。” 崔氏心中一喜。 这话昨天嘉宝儿就说过,只不过当时各种情绪积聚心头,她疏忽了。 “真的能治吗?”崔氏不放心的问。 这可不是抓几头山间野兽的事,是治疗一个人的脑袋。 嘉宝咬一口手里的肉串,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顾不得说话连连点头。 崔氏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找个机会得把嘉宝儿的事跟哥哥说一声。 免得不定哪一天露了端倪,可别吓着哥哥了。 正闲话家常,傍晚还不到,审问英将的人就回来了。 “报将军,属下进去的时候,英将正被四条毒蛇围在中间,吓得已经岔了气。” 再厉害的女人在毒蛇面前也能吓尿。 更何况两只黑鸟阳奉阴违,明明说好了捉两条蛇就行它们偏偏捉来四条。 “属下想带人把毒蛇叉出去,八哥不让,还说它们是奉了您的命令特意捉了毒蛇帮忙审问犯人的。英将听了彻底崩溃,便把什么都说了,” “她说给陈副的药罐子是她自己用药水煮了三天三夜弄出来的,那两种药水会损伤记忆,让陈副将想不起以前的事情,这样陈副将就不会寻找家人,就会永远留在她身边。这个方法是从一名北狄俘虏那里学来的,不管陈副将治病的药方如何变动,里面都会渗进那两味药。而且每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把药罐子拿过去重新煮一煮,以保证里面的药效不要消失。” 陈大有瞠目结舌。 合着这么多年,他感激的一直是一个害他的人。 “英将还说,这次过来其实更想毒死夫人和哥儿,只不过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那两只死鸟给暴露了,” “因为她说话的时候八哥它们都还在,一听她骂它们死鸟,两只鸟就煽动毒蛇咬她。一条眼镜蛇真的上去咬了一口,如今英将已经中毒,吃了药也没醒过来,属下过来的时候她还吊着一口气,只是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 “她是不是北狄探子?有没有为北狄人做事?”蓝将军沉声问道。 “不是,北狄人还没拿她爹的事情找上门来,想必担心她是将军义女,万一收买不了反倒容易暴露,所以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第一百一十八章 空间里的果子 酒席撤去,各自归家。 崔氏给每位大人送了一坛子酒,还有新鲜的狍子肉和野兔。 崔之帆谢绝了知府大人的邀请,执意住在妹妹家的客房里。 连带随从以及吴嬷嬷和丫头们也挤在另外的客房。 晚上躺在床上,崔之帆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院子里,两只鸟正在树上聊天 “你不是说今天晚上出去浪一浪吗?怎么又不去了?” “唉,突然听说去京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心里有点舍不得。” 两只鸟沉默一会,另一只郁闷的唔了一声,“我也不好受,京城离这里好远,以后想回来见一见野狼它们都不方便了。” “还有大黄,早知道要离开,我们就不欺负它了。” “不说了,越说越不好受。” 外面一片寂静。 陈大有睡得特别香甜。 嘉宝儿在爹爹的水里加了药丸,比昨天的分量稍微大一点。 做这些的时候崔氏就在跟前,吴嬷嬷被她打发出去整理客房了。 看着嘉宝儿从怀里掏出药丸,用小手指使劲捏下来一块,扔到水杯里,这才递给她说,“睡觉前给爹爹喝上,如果脸红出汗赶紧来找我,如果没事就让爹爹睡觉。” 崔氏好奇,看了眼嘉宝儿胸前:“你的宝物都藏在怀里?” 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鼓囊? 今天那辣椒粉吃得众人交口称赞,离开的时候不光要了酒,还要了辣椒粉。 辣椒粉就是嘉宝儿从怀里掏出来的,一包又一包,一会的工夫就堆了一炕头,看得崔氏和孙大娘瞠目结舌。 如今只有娘俩在,眼前没有外人,崔氏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 只见嘉宝儿神秘兮兮笑了笑,轱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果子。 那果子色泽鲜红,散发着从未闻过的特有香甜,就连崔氏这种不重口腹之欲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娘亲尝尝,咬一口尝尝。”嘉宝儿将果子递给崔氏。 崔氏接过来,一口咬上去,咔哧,甘甜的汁水瞬间爆满她的口腔,都来不及多咀嚼几下,果肉伴随着果汁就被她吞进了肚子里。 崔氏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这次的体会更加直接。那清甜的果汁在嘴里回荡,顺着喉咙咽下去,爽脆,甜美。尤其是尝过肉串的油腻之后再吃这枚果子,整个人顿时像洗过一场清新脱俗的香汤浴,瞬间清爽起来。 一只果子吃完,崔氏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这是什么东西?” 嘉宝儿懵了。 这是她在天庭吃过的东西,还真不知道它的名字。 没想到空间里的果子随便一摸,就是一颗仙界灵果。 也不知道娘吃过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哎哟她这个马大哈,忘了把果子掰开给娘分着吃了。 崔氏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仿佛全身的混沌都被一扫而空,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 “娘亲,嘉宝儿这里好多好东西,只有嘉宝儿能进去拿,别人是看不见的。” 嘉宝儿拍了拍自己胸口,对崔氏说道。 崔氏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跳的厉害了。 女儿的与众不同带给她激动和骄傲,同时也使她担忧不已。 抱起嘉宝儿,亲了亲肥嘟嘟的小脸颊,崔氏道:“你还太小,这些本事千万不要当着外人的面使,免得被坏人惦记上,记着了吗?” “记得记得,哥哥嘱咐我好多次了,我都记得。”嘉宝儿浑不在意。 娘亲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更不知道旁人得罪她的下场,自然担心多一些。 可她却不怕。 谁敢动她一下,这辈子就到头了。 别说轮回,就连十八层地狱都不敢收。 崔氏端着嘉宝儿加了料的茶水回了屋子,给陈大有喝过以后,眼见着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伺候他歇下。 陈大有睡得特别沉,睡着睡着,他梦见了自己上山狩猎的样子。 山上野兽颇多,却都在山中更深处的地方,看着腰上只有一只野兔,想到继母黑着的那张脸…… 继母? 是了,他记起来了,陈老太是他继母。 对他一点也不好,让他住窝棚,不给他饭吃,还逼他打猎卖钱,不然就要把他赶出去。 他在梦里握紧了拳头。 他怕一只野兔会被继母骂,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希望能打到一只更大点的野兽。 突然,他听见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猎人天生的警觉让他瞬间潜伏起来,悄悄抓过背后的箭,瞅准发出声音的地方,拉紧了弓弦。 过了好一会,那边一直都没有动静。 就在他怀疑是不是幻觉的时候,草丛里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声音微弱得几乎没有气息,当时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山妖。 他试探地往前动了动,故意弄出一点响动,手里的弓箭却一直没敢松开。 如果是山妖,他不怕和它打一架,活着也就是那么回事,死不死的也没那么可怕了。 草丛里的声音却没有了。 那是崔婉惠。 当时的她以为自己被野兽盯上了,身上摔的到处都是伤,她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想到哥哥,想到逃脱了继母的残害却要死在野兽嘴里,不禁悲从中来,用全身的力气喊了句:“娘亲,哥哥,等等我,呜呜呜,我来了。” 这一句喊完,对面娘哎一声,站起来一个孔武健壮的年轻男子。 他走过来看了看她:“你受伤了?” 她没说话。 好几天没吃饭,又冷又饿,还受伤流血,早就只剩下一口气。 陈大有蹲下来替她检查伤口,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这才发现她手脚无力,全身冰凉。 他知道挨饿的滋味,更何况是受伤加挨饿。 当即二话不说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转身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将兔子收拾好,接着又回到她身边,整理出一块空地,找来干柴,竟然为她烤起了兔子。 那是她吃过最好最香的一顿饭。 一只兔子被她吃得干干净净,吃完才想起来男子一口都没有吃,她脸红了。 男子却对着她一笑:“等一下,我去弄点水给你喝。” 水是用树叶兜来的,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个够。 那个时候她就想,如果他是个野人,她愿意留在山里陪着他,也当个野人。 就这样相依为命,也好过到外面去面对那些坏人。 可他不是野人。 他把她背下山,送到村长家。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想起以前的事 梦里的陈大有脑中迅速闪过好几个画面,他想起村长来了,想起孙大娘,想起兄弟,更想起自己背回来的那个人。 她就是他的娘子,那个不嫌弃他穷也要嫁给他的崔氏蕙娘。 猛地睁开眼睛,陈大有的鼻尖全是熟悉的味道,耳边是蕙娘浅浅的呼吸声,他眼中一热,伸手抱住了她。 “你,”崔氏瞬间被惊醒,“你怎么了?” 难道是药丸不对劲? “蕙娘,”陈大有哽咽地叫了她一声。 崔氏瞬间僵住了。 这熟悉的喊声,使她眼里突然涌上热泪,鼻子一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大有抱着自己娘子,柔软的身子在他怀里,熟悉的香味直冲鼻尖,想起她带着孩子跟他住在窝棚里,为他端水洗脚的情景,他的心疼的像有只手在使劲揪,胳膊不由自主更加用力地将蕙娘往怀里抱了抱。 太上老君的仙丹,此时开始发生了运用。 一股巨大的能量在陈大有体内到处乱窜,陈大有只觉得自己全身滚烫,恨不得将蕙娘揉进身体里,忍不住低下头,靠近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陈大有看着崔氏红红的脸颊,心疼地亲了一下:“你躺着,再多睡一会,我去看看儿子们。” 屋外已经能听见吴嬷嬷带着丫头们在做饭打扫,崔氏确实累得很,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崔之帆起来的时候,便看见陈大有正坐在院子里,和陈浩说话聊天,顺便指点他的功夫。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清楚。 陈然也走了出来,对着二人行礼道,“给爹爹请安,给舅舅请安。” 崔之帆心里喜欢,伸手想要去拉陈然,却不防陈大有一下子抱住了陈然,“然哥儿,爹爹昨晚想起以前的事来了,好孩子,爹爹不在家,让你们受苦了。” 陈然猛抬头,看向爹爹。 崔之帆也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上下打量他一番:“真的假的?你真想起来了。” 陈大有对崔之帆行礼道:“大哥早,我真的想起来了。” 怎样救的蕙娘,怎样被继母欺负,蕙娘怎样带着孩子跟他过苦日子。 他都想起来了。 自己离开的时候把军饷交给继母,想着一次打发了她不要阻拦他到军营奔前程,以后的军饷再偷偷交给蕙娘。 却没想到伤了脑袋,再无音讯。 崔之帆听完陈大有的描述,心里全是对妹妹的疼惜。 看着在面前诚惶诚恐的陈大有,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造化弄人,你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你那继母,我不希望在蕙娘回京之前听到任何敌意的声音。” “大哥请放心,我已经听村长说过,继母逼蕙娘分了家,把银子粮食全都拿走,分家书上写的明白,从那以后她的生老病死都已经与我们无关,她拿银子买断了这一切。” 停了停,他想起来了,“村长还说,当初然哥儿和浩哥儿捡到小嘉宝儿的时候,嘉宝儿身上还有三百两银票,也全都被继母夺了去。蕙娘母子被赶到山上,偏偏柴房又被大雨冲毁,幸亏村长和其他好心人收留,他们母子才活过来,一直等着我们。” 越说越心疼,陈大有的声音又哽咽了。 至于蕙娘是如何带着孩子们盖起这么好的房子,又是如何能在后院养了那么多鸡鸭兔猪,村长说让他自己回来问蕙娘。 这两天事情一出接一出,他还没来得及问。 “大哥,大有,你们都起得这么早。”崔氏也出来了。 第一次睡懒觉,全身舒坦,睡得她脸色红润,皮肤像刚刚浇过的花。 “蕙娘,过来坐。”陈大有连忙搬过椅子放在崔氏跟前。 崔之帆见他夫妻二人恩爱,欣慰地点了点头。 “刚才大有还在说你这些年带着孩子在家受尽苦头,你就出来了。” 崔氏笑了笑,“受点苦不要紧,只要一家人能够团聚,日子再苦我们也能熬过去。” “村长还说,让大有回来问问你是怎么带着孩子把日子过得这么好的,我也很好奇,正想问这个呢。毕竟咱们离开这里以后,再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有人帮助过咱们,离开之前定要好好感谢人家一番,不然咱们就是离开也不安心。” 陈然和陈浩看了娘亲一眼,母子三人会心一笑。 崔氏屏退所有下人,只留下自己一家,这才把大哥和相公唤到跟前,低声道:“咱们家的日子之所以能过好,全都多亏了嘉宝儿。” “谁?嘉宝儿?” “就是捡来的那个小丫头?” 陈大有和崔之帆异口同声地问。 崔氏嗔怪地对哥哥到:“哥,往后可别再提她是捡来的,我们早就把她当自家人一样,甚至我心里还更疼她一些呢。俩小子也是,什么事都以妹妹为先,连我这当娘的都排在后头。” “好好,哥哥不提。那她是怎么帮你们过上好日子的?她那么小,你可别告诉我她懂经营。除非她会仙法,能凭空变出金银来。” 崔之帆开着玩笑,却见蕙娘和孩子们的表情变得十分微妙,就好像被他猜中了多么了不得的大事,都端正了表情盯着他。 “呃……”他糊涂了:“她真的这么小就懂经营?” 难道开了铺子,很赚钱? 崔氏摇摇头:“不,她不懂经营。” 崔之帆放松了身子。 “但是她会仙法,能凭空变东西。” 崔之帆瞬间又挺直了身子。 仙法? “舅舅,您昨天吃的辣椒粉就是妹妹变出来的。” 还有许多。 那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野兔,盖房子时每晚出现的一大堆鸡蛋,还有家里满满的米缸和水缸,他们后来都想明白了,这一切铁定都是妹妹变出来的。 他们的妹妹,总是悄无声息的对家里人好,还从来不邀功,这样的妹妹他们怎么能不爱。 陈大有和崔之帆有些不大敢相信,“不是说辣椒粉是深山里面采的吗?野猪兔子是兽语师父帮忙猎的吗?” 崔氏捂着嘴,噗嗤笑了:“嘉宝儿太小,不那样说,谁能保护她不被旁人觊觎?” “辣椒粉是她凭空变出来的,我都不知道来自哪里。至于山间野味,都是她召唤来的。什么兽语师傅?其实就是嘉宝儿自己,” “村长怕有人对嘉宝儿和我们不利,这才撒了谎。县令和县令娘好像也知道真相,好在他们从不泄露一分,也使劲隐瞒着呢,” “就是这次边关战役,来帮忙的信鸽和野狼也都是嘉宝儿安排的,这些事情县令心里都清楚,谢天谢地,他嘴巴严,不管谁问他都说是兽语师父干的。” 第一百二十章 给家人表演仙法 崔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崔之帆和陈大有满脸的不敢置信。 嘉宝儿? 那个胖墩墩的小团子? 说话奶声奶气,走起路来都能自己绊倒自己。 她会仙法?凭空变东西? 他们怎么就那么信不下去呢。 要真是这样,蕙娘和孩子们的运气也太好了! 吱呀。 嘉宝儿的房门打开了。 绿纱裤红肚兜的小团子揉着眼睛从屋子里出来,睁眼瞧了瞧院子里的人,迈着小短腿跑到崔氏跟前,“娘亲抱抱。” 陈大有和崔之帆对视一眼。 就这么个小玩意,她会仙…… 一回头,两个人惊呆了。 眼前的小嘉宝儿伸手从怀里一掏,一颗硕大的珍珠瞬间出现在她手里。 “娘亲,给,戴头上,戴身上。” 这是她当年从嫦娥那里拿出来的,二郎神暗恋嫦娥,她本来打算送给二郎神,从他手里换点狗肉吃。 结果这货骗她,弄了些兔子肉给她,一气之下她又把珍珠给拿回来了。 嫦娥找她师父告状她不承认,为了不留罪证便把珍珠藏了起来,后来连她自己都找不到了。 没想到现在却出现在她的空间里,留着也没用,不如给娘亲戴着玩。 “不可不可,”崔之帆脸色都变了,伸手拦住道:“太后都没有这么大这么好的珠子,为人臣民更不敢戴,会被人参劾,引来祸患,千万不要戴。” 好家伙,吓得他冷汗都冒出来了。 崔氏温柔地对嘉宝儿笑着道:“我放起来吧,娘亲不戴。” “哦。”嘉宝儿往怀里一塞,珠子瞬间不见了。 薄薄的肚兜底下什么都没有。 她就能随取随拿? 正疑惑着,她又伸手一掏,一个红彤彤的果子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果子太大,嘉宝儿的小手都有些拿不住。 “哥哥快接着。”嘉宝儿扔给了陈然。 接着又往怀里一掏,又一个果子掏了出来。 一扔,陈浩接住了。 然后是爹爹,还有舅舅,还有娘亲。 果子冒着清甜的香味,正是昨晚崔氏吃过的那一种。 不知道什么名字,这个现在不重要。 现在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看着她从怀里掏出来的这一堆果子,但她的怀里却看上去什么也没有。 她,真的能凭空变物! 变出来的还是众人从未见过的东西。 崔之帆被这个认知惊呆了。 陈大有也一样瞠目结舌。 嘉宝儿笑嘻嘻地说了声,“快吃啊,可好吃了。” 咔嚓。 崔氏大口咬下去。 那爆汁的声音听得众人口水都出来了。 紧跟着也咬一口,哇,好甜,好爽。 这是什么神仙果子,竟是他们从未吃过的香甜。 院子里响起几人哼哧哼哧吃果子的声音,果子太好吃,几口就被吞下肚子。 吃完了,所有人竟然都意犹未尽,舔舔嘴唇,回味着刚才的清甜。 崔氏狠狠地抱着嘉宝儿亲了一口,“昨儿个你爹喝了你的药丸水,果真想起来以前的事了。” “啊?爹爹的脑袋好了吗?”嘉宝儿自己也很高兴。 没想到太上老君的仙丹这么管用,一颗掰成几小块,才喝了两天就好了。 听见崔氏的话,陈大有这才知道自己的病是嘉宝儿治好的,看向嘉宝儿的眼神不禁充满了疼爱。 而崔之帆的视线也紧紧地盯着嘉宝儿,“孩子,你跟舅舅说实话,你是从哪里来的?” 如此来历不凡的小娃娃,不问清楚,心里七上八下。 万一是哪一家权贵…… 也不对,什么样的权贵也不可能生出这样的女娃娃,还舍得把她扔了不要。 更何况她就不像凡间所能有的。 她,要么是山妖,要么是神灵! 难道是到凡间历练的…… 不能够不能够。 崔之帆使劲摇了摇脑袋,觉得自己想多了。 谁会舍得让这么小的奶娃娃出来遭罪,神仙也是疼孩子的。 铁定不是神灵。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 反正她又没有害妹妹他们,反而还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就凭这个,自己也愿意当她的舅舅。 此时再看小嘉宝儿,所有的目光都变得暖意融融。 崔氏唤过吴嬷嬷,吩咐摆饭上来。 炖的烂烂的羊肉刚一端上桌,嘉宝儿就急忙从崔氏身上下来奔向饭桌:“大哥二哥,快点来,好香好香。” 崔氏一边走,一边从袖袋里拿出一块玉石递给哥哥,“哥,这是嘉宝儿带人去弄回来的,就在这片山的最里面,你看看怎么样?” 崔之帆接过来,只看一眼就惊讶地叫了起来,“太好了,这玉石成色乃上品啊。” 触手温润,晶莹剔透,京城里最顶级的首饰铺子也没有这样的好东西。 “你是说,这山里有玉石?” 崔氏肯定地点点头。 “有多少?”崔之帆又问。 “两座山。” “什么?”崔之帆腾地站起来,“两座山!你是说里面是玉矿,而不是散石?” 天呐。 这得是多大一笔财富! 竟然又是小嘉宝儿弄回来的! 崔之帆再一次被震撼到了。 摆摆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不由担忧地道:“那两座山现在属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有谁?他们会不会出卖嘉宝儿?” 这才是他首先该考虑的问题。 崔氏安抚哥哥道:“当时是嘉宝儿看见山里金光闪烁,村长和老胡便带着她一起进山看一看,这才发现了玉矿。哦对了,一起去的还有村长收养的孙子以及救回来的一个走镖师父,不过前不久他们都离开这里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村长说这些玉石是在嘉宝儿的指点下发现的,理应归嘉宝所有,就把这件事瞒下来,想办法把那两座山办到了嘉宝儿名下。村子里有人不服气,村长说嘉宝儿想在那里种树,而且以后赚了钱愿意拿出来修路办学堂,这才没再有人吵闹。听说有人想偷偷过去看一看山里究竟有什么稀奇,结果差点被野狼咬死,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进去。” 正在大口啃羊肉的嘉宝儿突然冒出一句,“是我让野狼去吓唬人的,野狼现在都搬到那两座山上住下了,好帮我看着东西。” 说完也不管舅舅和爹爹惊讶的眼光,继续低头啃起了羊肉。 崔氏笑着摸摸她的头,接着道:“这次屯粮,就是将玉石卖钱,再拿这些钱换来的粮食药材,” “所以村长把皇上赏赐的玉佩又给了嘉宝儿,还说圣旨里说赏赐给村长,如果上面怪罪,就说嘉宝儿就是村长。” 说完崔氏自己也笑了。 只有崔之帆一直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嘉宝,脑子里迅速闪过许多念头。 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些事情,要保护好妹妹和孩子们。 还有,这么大一笔财富该如何处置又不惊动旁人? 他陷入沉思。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回京开玉器铺子 一顿早饭吃完,崔之帆得到了不少信息。 深山里面有玉矿,是妹妹家的。 是嘉宝儿看见那边金光闪耀才顺便找到的玉矿。 嘉宝儿一边啃羊肉一边还说,其实离玉矿不远的地方还有一道金光在闪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没带人去看。 想到崔氏收拾行李以及安置家里的事情还得好几天时间,崔之帆决定和陈大有一起带嘉宝儿上山去,看看另一道金光究竟是什么。 陈浩一听,立刻着了急,“爹,我也要去,我和你们一起去,我力气大,可以背着妹妹。” 陈大有摸摸儿子的头,“你还小,怎能让你背妹妹,在家和娘亲一起收拾行李吧。” “家里有我,”陈然抬起头来对爹爹道,“让浩哥儿去吧,他能单手拎起野猪,背妹妹根本不在话下,” “我帮娘亲收拾就行,后天我再去学堂跟先生打个招呼,这次进京,往后再见先生一面就不容易了。” 从进入学堂,先生就对他特别好,经常给他开小灶,还一再叮嘱他一定参加明年的童试。 好舍不得先生。 崔之帆想了想对陈大有道:“边关现在无战事,你恢复记忆的事情先不要对外人讲,不然军中将士无故进京,会被人弹劾。浩哥儿进京认亲之后得从京城回来,蓝将军这个人旁的不说,兵法武学方面在大齐还是一等一的。如果浩哥儿往后要走武官的路,有蓝将军亲自教导确实有益无害。这趟进山带上浩哥儿也好,让他认认路,往后有他在这边,咱们来不了的时候还需要他带人进山。” “认认路?带人进山?”崔氏不明白。 “对,”崔之帆点头,“这么好的玉矿不能白白放在那里,回京后你可以开家玉器铺子。孩子们越来越大,然哥儿要科举,浩哥儿要武举,用钱的地方多,” “还有嘉宝儿,京城里有书院,女娃子也收。咱们家这样的门第,子女必须得进书院读书。书院里全是权贵子弟,吃穿用度样样讲究,咱们嘉宝儿不能太寒酸。既然家里有这么两笔天大的财富,你们得学会把它盘活。” 陈大有和崔氏愣愣地看着他。 “可是,哥,我什么都不懂,进京开店能行吗?” “怎么不行,不懂可以请人,这事也不是三两句话就干起来的,先回京逛街看看别人的首饰铺子,琢磨透了再说,不着急。” “对,蕙娘,大哥说得对,只要有想法,咱们回京后先去学学别人,再开也不晚。” 嘉宝儿一直在和小狼玩,此时突然冒出一句来,“娘亲,咱们不是还要带村长爷爷赚钱吗?” 是啊,说这话的时候还打算在这住一辈子呢,没想到说走就要走。 但是承诺过的事情却不能食言。 此时陈然说话了,“儿子见过首饰铺子里的那些东西,玉器需要有人开采,切割打磨,还要有人精雕细琢。要是咱们真的定下开玉器铺子,这两座山上的玉能保证咱家的铺子开遍全大齐,” “到时候肯定需要许多人干活,依儿子所见,咱们可以把这些活都交给村里人,他们不会可以请人来教。有村长爷爷在,有胡叔和喜木叔他们在,比用其他人放心多了。而且这样还可以兑现承诺,带村里人赚钱过上好日子。” 难为他小小年纪能想得如此周全。 崔之帆感慨万千,欣慰地对崔氏道:“然哥儿这孩子比平常孩子聪慧,以后定有大出息。带回京城以后,外祖那里恐怕会对他有额外的安排。还有舅舅那里,说不定直接就把然哥留下了。你们俩要有所准备,以免舅舅提出来的时候措手不及。” 崔氏和陈大有对视了一眼,崔氏问道:“大哥说的我都明白,你是怕我们拒绝了舅舅的好意。只是这么多年没有回去,不知道舅舅如今……” “本身然哥是你的儿子,外祖父就会额外的教导关照。而舅舅是国子监祭酒,最欣赏的就是读书人。要是让他们得知然哥儿天赋如此之高,两个人不抢破头才怪。我让你们心里提前有所准备,是等他们二人争抢的时候千万别表态,让他们自己打擂台,谁赢算谁的。” 崔氏:呃,原来是这个意思…… 陈然走到妹妹身边蹲下,没说话。 其实这些他也不懂,是妹妹曾经念叨过,玉石必须卖出去才算赚钱,到时候可以请村子里的人一起干活赚钱。 留给村长的那三千两银子,说是赚钱的本金,其实也是妹妹留给村长爷爷和婆婆的。 妹妹说他们的孙子跑了,他们好可怜。 …… 探山的日子定在明天一早,崔氏兄妹正在院子里说着话,门外便来了许多村妇。 大家都听说了崔氏出身京中大户人家的事,知道她就要跟自己的哥哥回京城了。 想到崔氏自己日子过好以后没少帮助大家,这一走,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回来,众人的心里十分舍不得。 一大清早就相互招呼着过来了。 “然哥儿娘,”不等别人说话,胡婶娘忍不住眼泪快掉下来了,“你这一走,我,我……” “是啊然哥儿娘,我们这心里咋这么不是滋味呢。” “唉,你这一走,把我们给闪坏了,心里空落落的,真难受,” “京城离这边好远,你以后可别忘了我们。” “如今大有回来了,你家兄长也团聚了,你的好日子来了,到了京城好好过,记得给我们来信,想吃咱们山里的什么了就说,咱们给你往京城带。” …… 说得崔氏都快哭了。 天天一起上山挖野菜的姐妹,即将天各一方,她也好舍不得她们。 崔之帆早就回避到了屋子里,检查陈然的功课。 村妇们压低了声音,问崔氏:“听说你哥哥是好大的官,连知府和县令在他面前都得老老实实的。” 崔氏连忙摇头道:“没有的事,别乱说,传出去不好。” 其中一人道:“不是我们乱说的,是老宅那边,然哥儿他姑姑回来了。她说镇子上的人都知道她大有哥回来了,还知道她大嫂娘家哥是大官,是什么吏部礼部的。还说镇子上的人都羡慕她,连乡长都带着礼物去她家拜访。她跟乡长打包票,今天要领着乡长上门来拜见然哥儿舅呢。” “就是,我也听说了,昨儿个夜里孩儿他爹回来还问我是咋回事呢。当初她和她娘都欺负上门来了,怎么转眼间就亲家长亲家短的叫的那个亲热,真不要脸。” “呸,捧高踩低的东西,当年给然哥儿娘挠得满脸血爪子,心黑着呢,还好意思套近乎,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脸。” 众说纷纭,崔氏的心沉到了谷底。 “然哥娘,我过来的时候从老宅那边过,听见然哥儿他姑跟陈志在吵吵,好像陈志不让她过来,她骂陈志傻到家了。会不会是她自己知道没脸来,想让陈志帮忙陈志不帮?” “唉,老宅那边也就出了陈志那么一个好人。” “谁说不是呢。” 众人正说着闲话,就听见门吱啦一声,崔之帆从屋子走了出来。 村妇们顿时拘谨的不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诸位嫂子们好,崔某这里有礼了。”崔之帆拱了拱手。 村妇们赶紧回礼,却又觉得自己回的不伦不类,越发局促起来。 “大有,你跟我去村子里转一转吧。”崔之帆转头对陈大有道。 陈大有刚才听见村妇们的话,早就已经忍不住火气,奈何大舅哥让他继续装失忆,他只能干着急。 正打算晚上趁夜去老宅一趟,大舅哥就出来了。 二话不说跟在后面,两个人背着手便出了门。 嘉宝儿抱起小狼,屁颠屁颠地也追了出去,“爹爹抱,舅舅抱。” …… “呼,然哥娘,你大哥好威武。”一名村妇道。 “那叫威严,天生当官的模样。” “哦对威严,吓得我都不敢喘气了。” “我也是,然哥儿娘,你可算是熬出头来了,往后净等着享福吧。” 崔氏一直笑着听大家讲话,听到这里趁机道:“我和孩子们这些年没少受大家照顾,昨晚跟我哥说起来,他还说既然这样,咱们回京城也别忘了大家。等安排好一切之后,他会琢磨点事情给大家做,争取让村子里的人不出门也能有钱赚。” “真的假的?然哥娘。”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哄骗过人?”崔氏道。 “那要这样的话,我得先给我们家排个号,到时候真有活干,你可得给我们家安排一个。” “我家也要一个,别忘了我家。” “还有我家。” 大家争先恐后,纷纷往崔氏眼前挤。 崔氏笑着道:“大家不用急,我哥说这活需要用到的人多,咱们整个村子的人都能安排上,保不齐还得从隔壁村子找人来呢。” “那把我亲家也叫来……”一名婶子连忙叫道 “净是你家的好事了,你那亲家又懒又馋,还不如叫我亲家来呢。”另一人道。 “我亲家我亲家。” 崔氏无奈地道:“隔壁村子要用谁不是我说了算,到时候会有人来挑的,只要手脚干净做事勤快的,都有可能选来做工。回去嘱咐一下家里人,让他们勤快着点,都有可能被挑上来。” 话还没说完,嘉宝儿噔噔噔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对崔氏便道:“娘亲,爹爹和二叔打起来了。” “什么?”崔氏吃惊地站了起来,手里的茶碗差点掉在地上。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认识你 陈大有和陈猛打起来了。 就在村子的打谷场上。 都是陈猛自找的,没人同情他。 本来崔之帆带着陈大有溜达到打谷场,正和村民们一起高兴地聊天。 陈猛磨磨蹭蹭地也过来,“大哥,你想起来原先的事情了吗?” 陈大有看着他没说话。 “大哥,我是二弟猛子啊,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不认识。”陈大有很冷淡。 陈猛不死心,继续上前问,“我,二弟猛子啊,还有三弟大志,还有妹妹香儿,你都不记得了?”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能提陈老太。 当年老娘在大哥身上没少干坏事,万一刺激大哥想起来,反倒不利于他套近乎。 大哥如今是蓝将军麾下的副将,侄子又入了蓝将军的眼,趁着大哥什么都不知道,浑水摸鱼重修旧好,这才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 “不记得。”这次陈大有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转过身低下头,摸了摸蹲在地上和小狼玩耍的嘉宝儿。 “这位,这位就是崔家大哥吧?”陈猛又把目光对准了崔之帆。 崔之帆冷冷地睨着他。 之所以听见老宅一家对妹妹的欺辱和算计,带着陈大有出来,他的目的就是想为妹妹出气。 不能将这些人彻底弄死,已经是看在陈家老三陈志的份上,但是离开之前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怕是永远体会不到后悔莫及的意思。 陈猛正打算再殷勤一步,就听见那边陈香惊喜的声音响起,“大哥,二哥,你们都在这里啊,乡长来了,特意来拜见崔家大哥的。” 接着笑脸越发灿烂,恨不得贴到崔之帆跟前:“崔大哥,我是陈家姑姑,住在镇子上。听说您和我大嫂兄妹相认,特意回来向你们道贺的。我们乡长也是听说您在这里,特意赶过来拜见您。说起来也真是巧,没想到在这里就遇上您了,看起来到底咱们是亲戚,缘分就是大啊。” 崔之帆眸子都不对她抬一下,只是冷冷地盯着她身后的乡长。 正在自说自话的陈香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一下子尬停。 气氛僵住了。 乡长已经被崔之帆盯得冷汗直冒,心里暗暗骂陈香害死自己。 一看这场面就不对,哪里像陈香描述的那样,还说崔大人是她大嫂的哥哥,他们是亲家,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娘的。 这像是关系很好的样子吗? 陈香这个撒谎精。 净在这吹牛。 害死他了。 乡长擦擦额上的冷汗,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崔大人,小人见过崔大人。” 头顶没有声音,冷汗又冒出来了。 “小,小人听闻崔大人到来,万分……呃,十分高兴,特备薄礼前来拜见,请崔大人,请崔大人” 他说不下去了。 崔之帆气场太大,吓得他语无伦次,脑中一片空白,说话也也变得结结巴巴。 要是早知道陈香不受崔大人待见,他宁愿自己来或者不来,也不跟着陈香后面被人死盯着看。 简直都要把他的魂都给吓跑了。 “大,大哥,”那边陈香眼见不好,赶紧将目光对准记忆消失的陈大有,想从他这里找点安慰。 殊不知没等她靠近陈大有,嘉宝儿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她,吓得脸色煞白向后退了好几步,还一不小心被绊倒,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爹爹,嘉宝儿害怕,呜呜呜,好害怕,她打娘亲,打的娘亲满脸都是血,还打哥哥,打嘉宝儿,呜呜呜,嘉宝儿好害怕。” 嘉宝儿摇着头,好像被什么回忆吓着了一般,用手指着陈香,小小的娃子哭得涕泪横流。 打谷场上站着那么多人,看见这一幕,不胜唏嘘。 崔之帆和陈大有的脸阴沉沉的,就像那几十年的老底一样黑。 “嘉宝儿好孩子,不要怕,舅舅在这里,谁也不敢打你们,谁要敢动你们一下,舅舅就弄断他的指头,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别怕,别怕。” 乡长就在一旁,看看崔之帆,再看看嘉宝儿。 那小娃子叫崔大人舅舅,也就是说,她是崔大人妹妹的孩子。 这孩子指着陈香,说陈香把她娘亲都打出血了。 我天,我天。 心脏不舒服,要晕倒。 这个狗陈香,竟然打了崔大人的妹妹,还装作没事人似的,还带着他到崔大人跟前露脸。 被她害死了,真的要害死了。 难怪崔大人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他,天呐,没让人收拾他就不错了。 越想越害怕,乡长吓得瑟瑟发抖,紧紧夹住双腿,生怕尿裤子。 心里把陈香骂成了筛子。 是谁给这蠢货的勇气,让她觉得打了人家还可以利用人家哥哥的名声在外面炫耀? 又是谁生了这么个蠢玩意,让她出来祸害人?关键她来祸害了自己啊,这下自己要被她害惨了。 乡长快恨死陈香了。 再看一眼哭得眼泪汪汪的嘉宝儿,连他都于心不忍。 这么可爱的小宝儿,陈香这傻逼怎么能吓得去手。 真她娘的不是人。 不怕遭天谴吗,啊?该遭天谴啊。 等回去镇子上,一定要让人去她家的肉铺找茬,该查的不该查的全都查一遍。 她让自己倒霉,自己也绝不让她好过。 嘉宝儿抱着崔之帆的脖子一顿猛哭,陈大有的牙齿咬得咯吱响。 陈猛性子一向急,做事不太过脑子,刚才崔之帆对他和陈香冷冷冰冰就已经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如今又听到崔之帆哄嘉宝儿的那些话,一时也没多想,便冲口而出道:“别听这贱蹄子胡说八道,我妹妹怎么可能打人,那都是误会。当时就是有些事情和嫂子没说清楚,越说越吵,吵起来相互推搡了两下而已。哪里就打人了,更不可能打出血,不可能。是小孩子胡说,可不能当真。” 啪的一声。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的脸上,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陈大有,“你,你敢打我?” 啪。 又是一记耳光。 比刚才的那个还要响亮。 “打的就是你,你叫谁贱蹄子?” 陈大有咬着牙怒骂。 陈猛的脸被打的火辣辣地疼,愣怔了一瞬才醒悟过来,疯了一般冲向陈大有。 两个人顿时打成一团,谁都拉不开。 第一百二十三章 姑爷威武 崔之帆抱着嘉宝儿走到远一点的地方,随从和护卫们全都抱着双臂站在他身后看热闹。 不用上去拉架,他们知道姑爷不会输。 别看姑爷的脑子受过伤,记不起事情来,但是姑爷这些年在军营的历练可不是白搭的。 就看他那一身腱子肉,打十个陈猛都不在话下。 果不其然,还没等过上十招呢,陈猛就被打的哭爹喊娘,鼻子嘴巴全是血。 “陈大有,我日你娘,爷爷我今天和你拼……” 啪,嘭。 陈大有一拳头过去,杵在他脸上,接着又一脚踹过去,把他踹退了好几步。 护卫们忍不住鼓掌欢呼,“打的好,姑爷威武!” 陈猛刚刚爬起来,陈大有的拳头又跟过来了。 拳拳到肉,毫不留情。 嘉宝儿眼见目的达到,当即从崔之帆怀里溜下地,带着小狼就往家跑。 刚到家门口就喊了起来,“娘亲,爹爹和二叔打起来了。” 打得可热闹了,这么解气的场面,不让娘亲看一眼,太可惜了。 刚才舅舅一说要带爹爹出去走走,嘉宝儿直觉就觉得舅舅是出去搞事情的。 她赶紧跟出来,想趁机添一把火。 马上就要进京了,听大娘婶婶们话里的意思,陈香还想利用娘亲和舅舅的身份往她自己身上贴金。 想的可真美。 当初差一点掐死娘亲的一幕一直记在嘉宝儿心里,她可是个记仇的小灵仙,谁得罪过她,她都是要算回来的 当初是她灵力不多,只让石头绊倒陈香磕掉她的牙。 今儿个要不是陈香主动跳出来,嘉宝儿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娘亲被打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只让陈香掉掉门牙就抵消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在离开之前,给陈香制造点故事,让她再也蹦跶不起来,留一个比弄死还要难受的结局给她。 看乡长的脸色,这样的结局已经在向陈香招手了。 等乡长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再对县令对其他官衙老爷们一说,那都是一群人精,谁还不会做做人?少不了陈香和她相公的肉铺要倒霉。 然后,就是他们出门不受待见。 再接着就是陈香被相公厌弃。 弄死她太便宜她,还是这样一点一点的打击她更有意思。 嘉宝儿美滋滋地跟娘亲跑到打谷场,爹爹和二叔的战争已经停止,娘亲没看成热闹。 二叔不扛打,爹爹几拳头下去就打得他鬼哭狼嚎。 开始的骂骂咧咧换成爹爹的拳头和脚踹,要不是三叔及时赶过来,二叔今天能被爹爹揍死。 舅舅神情冷淡地坐在那里,乡长在一旁诚惶诚恐。 佝偻着腰,频频地擦着额头上的汗,“大人,小的真不知道这些事,是她自己在镇子里吹嘘,说她和贵府姑奶奶多么亲近,还说您和她们是实打实的亲家,” “她特意让人将这些话传到小的耳朵里,故意误导小的,小的这才让她帮忙带路过来看望您的。大人,但凡是小的知道一点点她曾动手打过贵府姑奶奶,小的也剥了她的皮了。哪里还会再让她给引见啊,小的自己过来看望您不更香吗?” 要不是眼前站满了百姓,乡长都恨不得跪下来表态,说着说着话,他也想大哭一场。 呜呜呜,今儿个没看黄历,被坑死了。 “不知者不为罪,本官不怪你。往后做事记得擦亮眼睛撑大耳朵就行。”崔之帆摆摆手,停止了乡长聒噪。 “一定一定,大人放心,小的都知道,小的都记住了。” 乡长点头哈腰,跳了半天的心终于放回去一半。 眼见过来一名气度不凡的妇人,走到崔之帆跟前,叫了声:“哥哥,这是怎么了?” 乡长赶紧使劲低下头,再也不敢直视。 “没什么,就是有人叫的厉害,我嫌吵。大有则是听见有人骂嘉宝儿,所以打起来了。” 崔之帆心里清楚陈大有在借题发挥,实际上是为了给惠娘出气才狠揍陈猛。 揍得好,要不是陈志拉开,连他都想上去弄断陈猛一条腿。 崔氏嗔怪了一声:“哥,大有记不起来事,你也不知道劝着不让他打。” “为什么要劝着?我都嫌打得轻了呢,”崔之帆很认真地表情:“敢用那么难听的话骂我妹妹一家,我都想拔了他舌头。” 围观的村民们倒吸一口凉气。 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京城官老爷,说起话来竟如此果敢狠辣,果真这当官的就是不一样。 乡长也在身后讨好道,“姑奶奶还请放心,这等琐事不劳烦崔大人和姑奶奶费心,小的马上就能处理好。姑爷那里也是气极了才动的手,这么多人都看着呢,都觉得揍的好,嘴贱的人就该这样揍。” 说着还举起拳头对着陈大有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令人哭笑不得。 一场闹剧,就这样落下帷幕。 乡长无比虔诚地离开了,离开之前一再保证会为姑奶奶出气。 至于这气怎么出,陈香又会倒什么样的霉,谁又会在意呢。 等众人散去,崔氏让浩哥儿去将村长和老胡他们都叫到家里来。 胡婶娘和孙大娘来的早,一进来就将嘉宝儿抱在怀里不舍得放开。 “婆婆,嘉宝儿和哥哥会回来看您的,您可别忘了嘉宝儿啊。还有婶婶,也别忘了嘉宝儿啊。” “忘不了,忘不了,婆婆这辈子都忘不了。”孙大娘撩起衣襟擦擦眼泪,转眼间又落下来了。 没想到孙曦刚不告而别,然哥儿他们又要走了。 胡婶娘的眼睛也红了。 这几个孩子和她家大壮好的都像亲兄弟,大壮听说陈浩要进京的消息后,到现在为止一口饭都吃不下去,昨晚还听见他睡梦里喊着浩哥儿名字哭了呢。 崔氏走过来,拍拍嘉宝儿的后背,“下来玩,不要累坏婆婆,娘亲有话和婆婆婶娘说,嘉宝儿听话自己先玩一会好不好?” “好。”嘉宝儿脆生生的回道。 从孙大娘怀里扭扭落了地,抱着小狼跑去大哥屋子了。 崔氏拉着孙大娘她们的手,诚恳地道:“再过不了几天我就该跟着哥哥走了,事情太仓促,许多事情都还没安排好。叫你们过来是有几件事想托付。”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家都怕舅舅 “什么事尽管说,”孙大娘扯着崔氏的手,“终于苦尽甘来,大娘真为你高兴。” 又摸摸她的头发,像娘亲一样,彼此眼里顿时都含了泪。 胡婶娘也过来,舍不得放开崔氏的手。 门被推开,大哥他们都来了。 崔氏擦擦眼睛,对众人道,“我是这样想的,这次我们离开,山高水长后会无期,后院的猪羊鸡兔都养不成了。我想分给你们两家,今天就领回去,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怕是忙不过来。” 孙大娘他们刚要推辞。 崔氏止住道:“咱们都不是外人,千万别和我见外。我还有别的事情要求你们呢,索性今儿个就一并说了吧。一共就两件事,一件关于浩哥儿,一件关于房子,” “浩哥儿去京城认亲之后还要回来,一来跟蓝将军学武艺,二来我哥哥准备给咱们村里安排事情做,到时候京城里过不来人,有些事就得让浩哥儿在这里做主,” “再说房子的事,这房子是新盖的,要是不住人可就白废了,我想把房子送给村长和大娘……” “那不行,绝对不行。”不等崔氏说完话,孙大娘连忙摆手拒绝。 这房子盖的好,花的又不是小钱,他们哪能享现成的? “大娘听我说,”崔氏拉过她的手,诚恳道:“您先别急着拒绝我,您听我说。您和大叔在这里住,不管是浩哥儿还是蓝将军回来,最起码还能有个家住有口热饭吃。这房子房间也多,等咱们村子忙起来的时候,说不定连县令他们都会过来住。真到了那个时候,您说除了大叔,还有谁能接待得了这些人?” 拍拍孙大娘的手,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崔氏又对胡婶娘道:“我听浩哥儿说,他跟蓝将军求过情了,等他去军营的时候就把大壮也带上,还有有田那孩子,蓝将军已经答应他了。” “啊?真的吗?”这个消息可把老胡两口子激动坏了。 “是真的,这次回京,浩哥儿也想带着大壮他们一起去,让我问一问你们俩的意见,要是同意的话今天回去就给孩子收拾行李,不同意的话那就等他从京城回来再带他们去蓝将军……” “同意,同意,怎么会不同意。这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大壮能有这造化,都是菩萨保佑啊。”胡婶娘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有田那里,我这两天收拾行李忙不过来,还得麻烦大娘帮他准备点行李,他个子高,我家没有合适的衣服,现做又来不及……” “别担心,”孙大娘连忙道:“我家有适合他穿的,曦儿留下几件都没带,正好给有田穿。其他的我再看着给他准备,浩哥儿这孩子重情义,自己出息了知道拉伙伴一把,这是好事,回头就让你大叔去跟老孙说一声,他肯定乐意。” 胡婶娘和老胡还没从激动中恢复过来,看一眼偌大的院子,老胡恭敬地对崔之帆道:“大人若是不嫌乱,我叫几个相熟的人来帮大有收拾吧,这样能节省许多时间,免得耽误大人的行程。” “还有我们,”孙大娘和胡婶娘也忙道:“然哥儿娘,我和大壮娘这几天过来帮你做饭吧。搬家不是小事,杂七杂八的事那么多,你专心收拾行李吧。一大家子人吃饭,你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我们俩别的忙帮不上,也就会做个饭,就这样说定了,我们俩专管做饭。” 崔氏忙不迭的点头,孙大娘的话确实说到她心里,总共几天的时间,只她一个人整理,还真是头大。 该说的都说完,大家赶紧动手忙碌起来。 嘉宝儿抱着小狼回来了,转来转去就她是个闲人,她也想帮忙。 不知道家里这些东西能不能塞到自己的空间里? 转好几圈了,得弄点什么试一试。 “娘亲,皇上赏赐的那块玉佩呢?” 嘉宝儿问。 “嗯?你找那个做什么?” 嘉宝儿砸吧砸吧嘴,“我……我想” “妹妹就给她吧,”崔之帆见嘉宝儿吞吞吐吐,想起她昨晚掏出来的那些东西,知道这孩子有古怪,便对崔氏道。 崔氏回到屋子里,将玉佩递给嘉宝儿,嘉宝儿神神秘秘地看了眼外面,想了想,就去找崔之帆了。 “舅舅,您跟嘉宝儿来。” 她算看明白了,这里面那么多人,大家都害怕舅舅。 拉着舅舅的手,嘉宝儿抓着那块玉进了自己屋子。 崔之帆好笑地跟在她后面,这女娃儿从长相到性格都招人喜欢,难怪全家人都拿她当宝贝。 “舅舅,您在这里坐一会,守着屋子不要让别人进来哦。” 嘉宝儿一边使劲往炕上爬,一边认真地对崔之帆道。 崔之帆伸手将她拎上炕,又替她脱下鞋子。 “好,舅舅在这里守着,不过你得告诉舅舅为什么要这样。” “我啊,想去一个地方看一看,”嘉宝儿歪着头,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一会要是突然找不到我了,舅舅会不会害怕?” 她想到自己的空间里去试试。 空间里面的东西她曾经用灵识看过,看得不是太清楚。 她想亲自进去看个清楚。 另外看看里面能不能放进凡间的东西。 马上要搬家了,要是空间能放,那得帮娘亲和爹爹省多少事? “舅舅不怕,”崔之帆已经心跳如雷,但是表情镇定,生怕让眼前的奶娃娃看出他的震撼。 不要让别人进来,突然不见,还问他害不害怕…… 这孩子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怎么听着有些瘆得慌。 “好,不怕就好,”嘉宝儿拿过自己的小枕头躺下,手里捂紧了玉佩,快快地闭上眼睛,“我要睡觉了,舅舅别吵我哦。” 说完,自顾自地打了个哈欠,瞬间睡着了。 先飞起来的是她的灵识,她能看到崔之帆正眼睛不眨地盯着炕上的那个小人儿。 得意地笑了笑,灵识一动,她转身进了空间。 站定之后四处看,空间里雾气笼罩,只能看见院子那么大的地方,再大一点全是雾,浓浓的雾,什么都看不见。 角落堆着一些似曾相识的东西,她好奇的跑过去,哗,竟然是她从各仙宫那里淘来的宝贝。 连从哮天犬身上揪下来的那撮狗毛都在,有嫦娥的珍珠,还有七仙女们的手帕,还有太上老君的仙丹壶…… 灵识是虚的,拿不了东西。 捏着手指掐个诀,瞬间凝虚成形,人便进了空间。 第一百二十五章 阳光下是有影子的 留在外面的崔之帆正紧紧地盯着嘉宝儿,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却觉得眼前一花,炕上的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他腾一下站起来,震惊地张大嘴巴,久久不敢合上。 空间里。 嘉宝儿喜悦地发现手里的玉佩可以拿进空间,而且一点障碍都没有。 她可以帮娘亲往京城带东西了。 那边有一筐果子,嘉宝儿拿起一只边啃边随意转悠。 空间里除了她搜罗来的东西,还有一些天庭才有的果子和点心,拿起一块点心塞到嘴里,嘉宝儿吃着吃着,嘴巴突然瘪了瘪。 这些吃食肯定是师父帮她拿进来的,师父知道她在凡间受苦,心疼她了。 呜呜呜。 她也好想师父。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哪怕是回去看一眼再回来呢,也让她向师父表表孝心啊。 呜呜呜。 御神: 你别回来,我谢谢你,我谢谢你。 哮天犬: 众仙: 头顶一条黑线,两只乌鸦飞过。 呱,呱 空间并不大,里面的东西也不多,嘉宝儿在里面吃够了玩够了,将玉佩用七仙女的手帕包好放在一边,这才伸手掐诀,瞬间出现在自己的火炕上。 崔之帆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朝堂上威严庄重的崔大人,此时正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嘉宝儿。 嘴巴张大到能塞进去一个鸡蛋,眼睛更是连眨都不敢眨,生怕自己再错过什么。 “舅舅,我回来了,”嘉宝儿眯起眼睛,笑着对他挥了挥手,“我还给您带来一份好吃的点心,您尝尝。” 崔之帆下意识伸手去接,碰触到嘉宝儿的手,是温热的,他的魂魄仿佛瞬间回位,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慢慢地回落下来。 “刚才,你……”他想问嘉宝儿去了哪里,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又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不问,心里还好奇的不行。 妹妹这究竟是捡了个什么回来? 太阳下面有影子,肯定不是妖怪。 难道真的运气爆棚,捡了个小仙子? 天,这样的好事想都不敢想。 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期待。 点心塞进嘴里,是从未品过的好吃。 皇宫里御厨做出来的点心他都吃过,如今再吃这个,皇宫里的和这简直没法比。 眼高于顶的崔大人第一次有了想流泪的冲动。 这是什么神仙点心,好吃到他差点吞掉自己的舌头。 还有昨晚吃过的果子,他能不能说,从早上醒过来他就开始想念那甘甜果汁饱满口腔的感觉了,好想再吃一次啊。 吸溜。 崔之帆偷偷吸了吸口水。 这才发现嘉宝儿手里的玉佩不见了,“你的玉佩呢?那是皇上赏赐的,可不能丢失了。” 嘉宝儿一点都不见紧张,笑嘻嘻地道,“舅舅别担心,我放进空间里了。” “空间?什么空间?” “就是……”嘉宝儿想了想,“就是我自己能进去能出来,还能放好多东西的地方,昨晚的果子和刚才的点心就是从那里面拿出来的。” 她在舅舅面前一点都不必隐瞒,舅舅知道了也不打紧,他是娘亲一样的亲人。 崔之帆从未像今天这样,发觉自己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一会一个震惊,一会一个惊喜,一会激动地升到半空,一会又紧张地悬浮在悬崖。提着的那口气不敢放松,他竟然都没被吓死。 嘉宝儿说的话大大超出了他的认知,连中三元的崔家大郎第一次觉得自己孤陋寡闻,在一个奶娃子面前露了怯。 “哦,空间,好好好,空间,”他擦了擦汗,“这空间,呃,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哦,嘉宝儿也奇怪呢,以前都没有,就是这次灵力积多才出现的,师父说……” 坏了,差点说错话。 嘉宝儿连忙捂住小嘴,眼睛睁得溜圆,紧张地盯着舅舅。 下凡之前师父说过,不能说出师父和自己的身份,免得被凡人当成敛财的工具,误了历练的路。 说秃噜嘴,差点忘了。 小家伙很紧张,瞄一眼舅舅,却发现舅舅好像没听见她刚才的话,正看着其他地方发呆,不由松了口气。 却哪里知道她的话差点又一次把崔之帆吓得停止心跳。 崔之帆不是没听见,是心里一紧张,不敢和她对视而已。 灵力! 积攒灵力! 师父! 你听听,你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词? 这哪是个普通人说的话? 这就不是人说的话! 再一次看向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下,阳光下有嘉宝儿的影子。 他擦擦汗。 好歹是个有影子的。 至于其他,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个相互紧张的人谁都不敢看谁,各自心怀鬼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崔氏正在院子里帮胡婶娘绑鸡腿,总共二十只野鸡,分给胡家十只,绑好了就可以带回去下蛋。 分给孙大娘的就留在后院,村长说反正也得搬过来,就不用把牲畜们赶来赶去的麻烦了。 陈大有说后天就去镇子和县上一趟,把地契房契都改成村长的名字。 村长坚决不同意,“要是那样,我和你大娘可不往这搬。我们俩都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又无儿无女的,名下要这些东西干什么?这把年纪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我俩心里已经知足了,听我的,不去改名字。” 大有握住村长的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村长笑眯眯的拍拍他,小声道:“你都想起来了吧?” 大有一惊。 村长低着头,谁也看不出他在说话,“从你揍陈猛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谁还能比我更了解你?你放心,旁人都没看出什么。走之前这几天少往人多的地方去,谁来也别搭理。我和老胡在这里,有啥事我们俩就支应了。” 陈大有垂下眸子,眼眶发热,小声道:“我知道了,大叔,我还会回来的,您和大娘等着我。” “好,好孩子,我们等你,”村长使劲眨眨眼,将泪意压回去,“你的病是嘉宝儿治好的吧?” 除了嘉宝儿,他也想不出还有谁这么大的能耐,可以这么快就把将近十年的旧伤治好。 陈大有嗯了一声,“是她治好的。” 村长赞叹地点头,“这孩子是个好的,尽管来历有些古怪,但她心善,见不得村民们受苦,帮大家渡过许多难关。要不是她,去年冬天村子里得饿死不少人。这次进京,京城里的人都长了一双富贵眼,万一有人拿嘉宝儿是个捡来的孩子说事,我担心小娃娃心里会受不了。所以在这里多嘱咐你一句,对她好点,别让她受委屈,能记着吗?” “能记着。” 二人说完,门外又进来俩村民,都是听说陈大有一家要去京城,过来帮忙干活的。 村长对陈大有使了个眼色,陈大有皱起眉头,看着那两个人,“咱们一个村的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藏宝图 村里人人皆知陈大有失忆,对于他的不识人便多了份宽容。 孙喜木和气地笑着,“大有哥,我是喜木,从小就跟在你后头到处跑,我来帮你干活了。” 陈大有看他一眼,转身走开了。 “干活吧,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唉,好好的孩子。”村长替他圆场。 院子里一片忙碌,一边是崔氏整理行李,一边是崔之帆安排人帮村长和孙大娘把重一些的家具搬过来。 动作太大,这一下所有人都知道崔氏把刚盖好的房子给村长了。 陈老太在家里骂骂咧咧,吐字不清,口角流涎,还不忘骂陈猛窝囊不敢打上门去,骂陈志讨好人家半天也没得到半点好处。 又骂陈香吹牛闪了舌头,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惹来嘲笑。 气得陈志背着篓子上山挖野菜,眼不见心不烦。 一出门就遇见孙喜木。 “陈志,正好找你呢,村长让我喊你到你大哥那里干活去。” “我,”陈志脸一红,生怕娘亲骂人的话都被听了去,“我怕大嫂为难,村里人说闲话。” “管他们干什么,就是你大嫂让村长喊你的,好像有话和你说,小点声,别让你二哥他们听见。” 连劝带拖,喜木把陈志带到崔氏跟前。 “大嫂。”陈志低着头,生怕被人误会是来计较东西的。 “我不叫你你还真打算不过来了?”崔氏拿出大嫂的派头,责备道:“昨天我跟大叔说把房子送给他们,大叔说最好送给你,被我拒绝了。” “大嫂,我不要,我真的不要。”陈志脸红到了脖子根。 “我知道你不要,”崔氏指了指凳子让他坐下,“我不送给你倒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这个时候给你房子,到时候老二一家和婆母肯定全都搬进来,” “就陈猛那个多吃多占的性子,等你成亲的时候,恐怕连你和秀儿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辛苦盖的房子可不想便宜老二他们,所以房子不能给你,” “但是我在大叔这里放了六百两银子,等你和秀儿成亲的时候,我跟大叔说过了,麻烦他帮你们在镇子上帮你买个房子,听说三百两就能买到很不错的地段,剩下的钱你和秀儿再看着干点什么。到时候你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离老二他们远点,别跟他搅和。” “大嫂,我不用,我不要银子,”陈志心里暖和的一塌糊涂。 娘亲对大哥大嫂不好,连带他见了他们都惭愧,没想到大嫂会为他打算那么多,他想哭。 “大嫂,我真的不要。然哥儿读书花销大,我,我怕他读书的钱不够,还和秀儿说过以后要攒钱帮大哥供然哥儿读书,又怎么能从你们这里拿银子?再说了,京城不比咱们这里,那里吃的穿的用的处处都要花钱,东西还贵,只怕手里有再多钱都不够花,我大哥又那个样子,一切都得大嫂操持。幸亏崔家大哥出息,多少能帮衬着点,唉。” 数来数去,他都替大哥一家犯愁。 也不知道回京这个决定是对还是不对。 看他忧愁的模样,崔氏却笑了,“你别担心,我这里还有银子,足够用,京里我大哥那里也都替然哥儿打算好了。你听我安排就行,这阵没事赶紧去你大哥那里干活去吧,待会回去的时候带上俩兔子,免得回去被他们埋怨。” 埋怨他过来帮忙干活,带俩兔子好堵住陈猛他们的嘴。 陈志闷闷地应了一声,又是感动又是惭愧,低头出去找大哥。 村长再一次从家里过来的时候,拿回来一个小布包,局促地走到崔之帆身边,“大人,小老儿这里有点东西,藏了好长时间不敢拿出来,今天想交给您,麻烦您帮忙看看这都是些什么。” 崔之帆连忙扶村长坐下,“您客气了,这些年要不是您照顾,我妹妹和孩子们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我和妹妹一样都得尊称您大叔,您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一定全力去做。” “不敢,不敢。”村长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四周。 崔之帆立刻带村长进了自己屋子。 刚坐定,村长便把抱着的布包放到桌子上,摊开,里面是一封信,和几块黑乎乎的木牌子。 崔之帆一看那封信,当场脸色大变,再拿起一块木牌子,他的手颤抖了。 忽的站起来问道,“大叔,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弄来的?” 村长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紧张地道:“去年冬天村子受了灾,眼看冬天要饿死人冻死人。嘉宝儿梦见山中间那里有许多粮食,您也知道这孩子跟别人不一样,再加上确实也没有旁的法子,我一合计,与其等死,不如信了孩子的话,有粮食更好,没有就当是进山打猎了。我们就这样去了山中间,那里有个最大的水潭,粮食就堆在水潭旁的林子里。我们到达的当天晚上睡在水潭旁,半夜,来了一群黑衣人……” 那晚的情景从村长嘴里道出,听得崔之帆惊心动魄。 山上的猴群听从嘉宝儿指令看护粮食,还有那群嗜血的野狼,竟然能在嘉宝儿的指派下与猴群合作对付黑衣人,直至将黑衣人全部杀死。 村民们从黑衣人身上搜到木牌和这封信,然后将黑衣人烧成灰,残骸扔到水潭里,把所有的痕迹清除。 所有的人都被村长警告过,谁也不敢回来乱说。那些黑衣人神秘莫测,丧命在村民手中,这是天大的灾祸,大家知道孰轻孰重。 村长说完好一会,崔之帆都没回过神来。 嘉宝儿指挥野兽带给他的震撼先不说。 手里的信像千金一样重。 信上满满的奇怪符号是北狄文字,上面画着的那幅不是画,更像是一副地图。 事关重大,他得好好想一想。 北狄人为何出现在深山老林?这些木牌明显是他们的身份象征,那幅地图,代表的又是哪里呢? 将信拿到光线充足的地方,仔细辨认那些异国文字。 他是大齐国人人称颂的才子,识得周边各国文字。 这封信上说,经过多次探查终于找到另外半张宝藏,等收信人将身上的另外半张藏宝图和这张对在一起,就能拼凑出一幅完整的地图。 藏宝图! 崔之帆大惊,又把那张图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山川,树木,山间小路…… 一些特殊的地方还做了标记,随着标注的数字找下去,线索突然断了。 地图缺了另外半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四大家族与定坤镜 “这是北狄的东西,”崔之帆一边将东西收起来,一边对村长道:“大叔交给我,是想让我帮您做什么?” “哪里是要做什么,”村长连忙摆手道:“这东西在我手里就是废纸和烂木头,来路不清楚,我也不敢随便拿出来让人辨认,好容易您来了,您肯定懂得,我还是交给您吧。” 说完好像放下多大的担子,长长地舒一口气,看上去轻松了许多。 崔之帆沉吟一下,将信放在桌子上,对村长道:“这上面写的东西我就不告诉您了,您知道多了没有好处。让我收下也行,但是我希望此事你知我知,不再有其他人知道,您明白吗?” “明白明白,大人放心,小的懂分寸。” 两人说完,村长从崔之帆的屋子里出去,接着帮忙收拾东西。 留下崔之帆将那封信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慢慢地叠起来,放到贴身的口袋里,这才拿起木牌,放到亮光底下 翻来覆去地看。 木牌右下角摸上去有个小小的凸起,调整角度看过去,竟然刻了个很不起眼的沐字。 沐? 崔之帆脑中灵光一闪,沐王府! 北狄沐王府,天下无人不知的四大家族之一。 另外三家分别是,大齐楚家,也即崔氏兄妹的外祖家。 还有西羌阿吴部落,以及南理阮氏。 据说四大家族的家主当年曾是同门师兄弟,后来各自归家。 离开之前师父告诉他们,某处深山里隐藏着一处宝藏,里面有一尊定坤镜。 谁先找到定坤镜,谁就是统御四大国度的主人。 当年的四大国度一片祥和,经过若干年的更迭,宝藏一直没找到,四大国度却开始战乱频起,谁都想吞并对方,百姓们苦不堪言。 这些事还是崔之帆小的时候,楚家现任家主,外祖父楚怀元喝醉之后告诉他的。 如今看着牌子上的沐字,崔之帆心里咯噔一下子。 这是北狄沐王府令牌。 沐王府是北狄先皇后的外祖家,沐王府嫡出的小郡主与皇后所出嫡三皇子乃同门师兄妹。 听说当初北狄大皇子曾经抓了小郡主要挟三皇子,三皇子为了救小师妹,被大皇子刺中坠崖。 直到前不久大皇子兵败被俘,三皇子才又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并被封为太子。 如今的沐王府,对太子那叫一个忠心耿耿,任何反对太子的声音都会引来沐王府全族敌对。如今的北狄,就连皇上都不敢轻易动摇太子的地位。 远了不说,沐王府已经寻到宝藏的线索,如果让他们找到另一半藏宝图,拿到定坤镜,他们铁定会交给北狄太子。 到那个时候,北狄太子将统御四大国度? 崔之帆晃晃头,不敢想。 曾经大败北狄将士的大齐,将成为北狄的眼中钉,肉中刺。 崔之帆如坐针毡。 “浩哥,浩哥。”大壮和有田呼哧带喘地跑了过来,“浩哥,你真的要带我们俩一起去京城吗?” “你真的对将军说要带我一起跟将军练功吗?”有田憨憨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咧嘴直笑。 刚才他爹激动得直哭,说他傻人有傻福,遇见贵人了。 嘉宝儿蹲在地上逗小狼,扭头看了眼乐成三个傻子的哥哥们。 她的空间里有水缸,往后可以把哥哥们喝的水里滴入空间里的水,就不用继续灌入灵力了。 毕竟相对来说,灵力更要珍贵一些。 一天的工夫在忙忙碌碌中度过。 众人早早进入梦乡,为明日的进山储存体力。 嘉宝儿已经在白天又确认了一下闪着金光的地方,依旧是玉矿和玉矿附近的某个位置。 放了心,她睡的昏天黑地。 翌日。 嘉宝儿被崔氏从被窝里捞出来,闭着眼睛任崔氏为她穿衣服。 “小懒猪,起来洗把脸,娘亲做了你最爱吃的猪排。” 听到猪排二字,嘉宝儿使劲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子,抽抽鼻子。 唔,香味飘进来了。 立刻伸手伸脚,配合娘亲将衣服穿好。 外面桌子旁已经坐着村长爷爷,舅舅,二哥和爹爹。 桌子上,满满一盆烤猪排,一盘红烧兔子肉,一盘炒鸡蛋,还有凉拌野菜。 粥碗里冒着热气,盘子里是雪白的馒头,一家人其乐融融围着桌子吃饭。 孙婆婆和娘亲忙着往大家的背篓里装吃食。 这趟进山,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如果晚上赶不回来就要住在野外。 至于安全…… 陈大有脚边就是弓箭,陈浩一手能抓起野猪,还有个神秘莫测的嘉宝儿,哥哥还带了点火药 哪怕不会武功在崔氏眼里也仿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出发了。 路上遇见许多到山脚挖野菜的村民,每当有人问他们要去干什么,村长都说大有一家要离开,进去拜拜山神,答谢一下山神这些年对他们的照顾。 这是山村不成文的规矩,不管是出远门还是从远处回来,大家都会进山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去拜谢山神。 众人笑着祝福,便都没有多想。 陈大有将嘉宝儿扛在肩头,嘉宝儿往哪指,众人便往哪个方向去。 “那里有金光闪耀,而且是两道。”天气很好,山间风清凉,嘉宝儿兴奋地对众人道。 可惜的是大家伸长脖子也没看到什么金光银光,倒是偶尔有几只野兔跑过去,又跑回来对着陈大有点点头,再重新跑远。 崔之帆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嘉宝儿,兔子们是在向她行礼吧? 嘉宝儿一只手拿着陈浩为她做的草编小老鼠,另一只手拿着一块肉干,边吃边对爹爹道:“顺着小路上到山顶就先不走了。” “啊?不走了?” “嗯,”嘉宝儿啃了一口肉干,鼓着腮帮子嚼啊嚼,嘴里含含糊糊地道:“歇口气,我让野狼来驼大家。” 不然照这速度走下去,一会爬山一会下山,不等找到金光就都累坏了。 陈大有和崔之帆吃了一大惊,她说什么?让野狼来驼大家? 不会是在说胡话吧? 村长知道嘉宝儿的本事,略显淡定地道:“好,我们都听嘉宝儿的,到了山顶就歇着。” 说完嘿嘿笑。 旁人都道是崔大人要给村里人安排活计,只有他知道真相。 嘉宝儿告诉他,他们要把山里的玉石卖到京城去,到时候村里人全都跟着赚钱,再也不会饿死冻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老虎野狼抢着献殷勤 山不算高,没过多久便爬了上来。 此时的太阳刚刚升到半空,众人坐在一棵树下,看向远处的山峦。 如果让他们自己爬,怕只怕到天黑都爬不了几座山。 “妹妹,你真的能让野狼来驼咱们吗?”陈浩问出了舅舅和爹爹也想问的话。 “嗯嗯,能的能的。”嘉宝儿笑眯眯地吹着风,好舒服哦。 “那,野狼不会跑着跑着不听话,咬咱们吧?” 陈浩不放心。 他有神力,野狼想咬他他可以一锤砸死它。 可是舅舅和村长爷爷…… 陈浩的眼神向他们飘去。 “不会,哥哥别怕,野狼不敢不听嘉宝儿的。” 嘉宝儿眼睛一瞪,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怀疑她驭兽的能力。 哪只野狼敢不听她的? 嘉宝儿吃完最后一口肉干,又喝了一口水,然后站起来,迈着小短腿往中间走了两步。 回头对着陈浩呲牙一笑,“二哥看好了哦。” 不等陈浩点头,嘉宝仰脸对着上空的八哥和鹩哥喊道:“去找老狼王,让它带兄弟们过来驼人。我们要去找宝贝,需要它们抄近路。” 话音刚落,就听见八哥喊了一声:“好嘞。” 瞬间飞远了。 鹩哥降落下来,歪头看着嘉宝儿,“小主子,上次我在山里遇见几只老虎,它们让我给您带个好,还让我帮它们说好话,请求您以后有事也找找它们。” 当时那几只老虎可委屈了,觉得小主子不给它们表现的机会,显得它们好无能。 因为这个,它们和野狼相遇,一向主动给它们让路的野狼竟然嘲笑它们,两帮家伙差一点打起来。 老虎们郁闷了好长时间。 从那以后见谁都不顺眼,为了表示自己不无能,它们已经主动找别的兽类干了好几架了。 幸亏被鹩哥看见,拿出嘉宝儿的名头吓退它们,不然这群家伙绝对两败俱伤。 身后坐着的人都听见鹩哥的话,村长和陈浩看上去还算淡定,崔之帆和陈大有却被一个又一个震惊的消息砸的晕头转向。 老虎? 请求嘉宝儿分派活计。 野狼? 就因为帮嘉宝儿做过事就敢嘲笑老虎。 哎呀不行,脑袋晕。 很晕。 远处传来嗖嗖的声音,像是疾驰而来的战马,又像是密集的马蜂嗡嗡压过来,有些恐怖,又有些震颤。 转眼间,山脚下窜上来一群威风凛凛的野狼,领头的那只足有半人高,眼神炯炯,一身毛发乌黑发亮,猛地窜到嘉宝儿面前,鼻尖即将抵到嘉宝儿脑袋上,惊得陈大有呼吸都停止了。 野狼定格在与嘉宝儿一指距离处,凶猛的表情瞬间变得谄媚,大嘴一咧,扭了扭屁股往后一退,乖乖的趴下来,将鼻尖触碰地面,对着嘉宝儿连叩三下。 后面的狼群全都做出一样的动作,整齐划一,全程没有一丝动静。 众人全都看呆了。 如此近距离看到令人恐怖的狼群,像狗腿子一样匍匐在一个奶娃子脚下,那场面怎么看怎么违和。 偏偏小嘉宝儿还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伸手抚摸一下头狼的脑袋,啪,弹了它一个栗子。 头狼连忙殷勤地将自己的脑袋往跟前凑了凑。 小主子您弹,您再弹。 能在小主子面前逗趣,好大的荣幸。 吼!吼!吼! 远处接连传来三声震天吼叫,就连大地都在颤抖。 声音穿越天际,树上的叶子吓得摇摆起来,还有蹦跳的兔子,以及飞着的野鸡,纷纷停住脚步,吓得瑟瑟发抖。 头狼耳朵一支棱。 老虎怎么来了? 刚才八哥报信的时候,被它们听见了吗? 顾不得多想,头狼连忙趴下身子龟缩到嘉宝儿脚下,示意嘉宝儿快到自己的背上来。 同时还扭过头去嗷呜了几声,唤出几只健壮的野狼,来到每个人面前乖乖趴下,示意大家赶紧爬到背上来。 可惜须臾间,老虎上来了。 当那几个像铁锅一样大的毛茸茸脑袋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几乎要窒息了。 就连和野狼打过许多次交道的村长和陈浩,都觉得脚下有些发软。 嘉宝儿数了数。 嚯。 一只两只三只…… 数错了,再数。 一只两只三只…… 崔之帆都要崩溃了。 现在是数数的时候吗? 现在是逃跑的时候啊! 总共五只老虎,她数了好几遍,也没数清。 嘉宝儿表示不服。 谁让人家才四岁,又没有人教过她,一二三还是她听村里孩子们嘴里念叨记住的呢。 大家的腿都定住了,一下都不敢动。 鹩哥儿说的再好听,再有心里准备,在看见威风凛凛的森林之王的时候,也全百搭。 其中一只毛发金黄的老虎又高又壮,额头上大大的三道黑杠像浓墨画上去的一般,眼睛比鸡蛋都要大,冷冰冰地看过来,没人敢与它对视。 陈大有和陈浩同时往嘉宝儿身边靠了靠。 他们要保护嘉宝儿。 嘉宝儿却从他们身后探出脑袋来,笑眯眯地看着老虎。 爹爹和哥哥担心她害怕吧? 嘻嘻,素来都是别人怕她,她有什么好怕的。 “过来。”嘉宝儿从后面走出来,对着老虎伸出手。 陈大有刚要阻止,就见金毛虎那两颗鸡蛋大的眼睛在嘉宝儿对它说话的时候,瞬间眯成了缝,像个二傻子似的嘴巴一咧,吼吼吼吼,哼哼唧唧地低头弓背走到嘉宝儿跟前,匍匐趴了下去。 嘉宝儿伸手摸了摸,毛茸茸的好舒服。 “你来干什么?” 嘉宝儿一边说,一边挠它的耳朵,它的肚子…… 然后,爬上了它的脑袋。 老虎块头大,背上又宽又厚,趴在上面好稳妥。 晃悠悠地甩着脚丫,嘉宝儿拍拍座下的金毛虎,又看眼在一旁气鼓鼓的头狼,“以后不许打架,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看得出头狼懊恼得不轻,眼看都要驼上小主子了,早知道自己嘚瑟着弹什么脑壳逗什么趣,白白耽误工夫让老虎追了上来。 好后悔。 “主子放心,狼孙子不到我面前嘚瑟,我才懒得和它打架。”金毛虎粗声粗气地道。 “主子您看它嘴巴多贱,”头狼抓住把柄大叫,“它平日就是这么不讲理,逮谁就欺负谁的。主子,您可得给大家做主,不然咱们没活路了。” “我呸,”老虎口水吐出去,被头狼躲过了,“你这个搅事精,要不是你故意到我面前气我,我会咬你?我要真有心弄死你,一口咬下去你就完戏了,还轮得到你到主子面前来告状?滚蛋滚蛋,别挡着老子驼小主子办事。” 老虎到底是森林王,架势摆出来,就是头狼也得给几分薄面。 悻悻闪开,将到手的功劳让给了老虎。 第一百二十九章 赤铁矿 大家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老虎在嘉宝儿面前温顺的像一只大猫,野狼也讨好的像村子里的大黄。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敢相信? 这一下大家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看一眼身边依旧威风凛凛的野狼和老虎,那种惧怕竟神奇消失。 纷纷爬到自己中意的野兽背上,由金毛虎和头狼带路,向山谷深处奔去。 路两边的树木纷纷向后退,风嗖嗖的刮过耳迹,陈浩亢奋地大喊大叫。 天啊,骑老虎比骑马刺激多了,出去吹给别人听,他们会说他失心疯。 亢奋的人,亢奋的兽类。 一路畅通无阻。 嘉宝儿指挥,老虎当头,所向披靡。 终于,他们来到了那个所谓金光耀眼的地方。 在外围的时候看不真切,真到了跟前,众人都失望了。 眼前连绵不绝都是光秃秃的山,山石和底下泥土的颜色发红,山不高,再加上身处山脉中间,沿途野兽云集,所以一直不为外人知道。 “这里就是你说的宝地?” 陈浩从虎背上跳下来,不由喃喃地问。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表情,环顾四周之后,眼里的失望毫无遮拦。 还以为也会经历一次找到玉矿的那种激动呢,尤其嘉宝儿还说这里的金光比当初玉矿的金光更要闪。 怎么说,也得是个金矿吧。 事实证明,是他们想多了。 就连嘉宝儿自己也有些疑惑。 连忙抬起头来看向天际。 没错啊,金光依旧在,而且确实比玉矿那边的金光都要亮。 她可是天界小灵仙,那对眼睛别说是和凡人比,就连仙界的一些老神仙都甘拜下风。 她怎么可能看错? 当初太上老君的仙丹无论藏在哪里都能被她找出来? 就因为她能看见藏仙丹的地方有淡淡的红色光晕啊。 还有二郎神暗恋嫦娥的事情,也是因为她能透过衣服看清二郎神袖袋里藏着嫦娥找了许久的手帕,然后被她说出去的。 还把气得二郎神恨不得让哮天犬来咬她。 不过哮天犬打不过她,还反过来被她给揪成了斑点狗。 她这么厉害的眼睛,绝对不可能看错金光。 这里肯定有宝贝。 “金光就是从这些矮矮的山上发出来的,”金毛虎趴着,嘉宝儿坐在它肚子上,舒服的直接窝了进去,“绝对没错,不信你们可以去看看嘛。” 看看是不是凡间得用的东西。 嘉宝儿说完这些话就不管了,她的任务就是把人带过来,免得走弯路。剩下的是别人的事,她的事是和老虎野狼说说话。 崔之帆站在山坡前,捡起一块掉落下来的石块仔细瞧。 这里的石块与其他山上的石块都不一样,这里颜色是红色的,放在手里还沉甸甸的,闻一闻,有一种铁锈一样的味道。 陈大有若有所思地过来,手里同样拿着一块石头。 “大哥,这东西不像石头,石头没有这么重,这个有味道,闻上去像生了锈的铁,但是又没有铁结实。” 说着将手里的石头伸到崔之帆面前,当着他的面将两块石头使劲一磕,啪的碎成了好几块。 里面也依旧是红色,和表面没有差别。 崔之帆眯起眸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曾听外祖父说,大齐北地的山区矿产资源相当丰富。 当年四大家族师兄弟跟随师父修行的时候,曾经陪师父到过这里,师父说这山里有数不尽的宝藏和矿产,可惜已经没有人能找到,找到也无法把这里面的东西弄出来。 因为山中野兽众多,夏天树木繁茂,各种毒蛇虫蚁防不胜防,冬天大雪封山,人力根本不敢深入。 这片山川当年全属大齐,山的那一边是北狄,但北狄贪婪好战,年年烧杀掳掠,随着逐渐蚕食,这片山川有一半已经变成了北狄国土。 皇上登基之后曾经为此召集内阁商议对策,奈何因为与北狄的连年战事,国库有些空虚,再加上山高路远又寒冷荒芜,大臣们都不建议收复。 最起码现在不是收复的时候,慢慢的,这里就成了连官府都懒得过问的地方。 这次要不是蓝将军俘虏北狄大皇子,朝廷那帮人恐怕都要忘了这段历史了。 看着眼前这红色的石头,崔之帆想起外祖父说过的话。 矿产? 宝藏? 越想,越觉得手里的石头很像书中记载的赤铁矿。 崔之帆突然激动起来。 如果是真的? 是赤铁矿。 我的天,眼前这一大片,那是什么概念? 大齐冶炼铁矿的技术比其他国家都成熟,但是世上铁矿稀少,所以哪怕知道铁制兵器比铜制的好,因为无法量产,也只能望洋兴叹。 如果这片山上都是赤铁矿,大齐将士就可以用上冶铁打造的兵器,相比笨重的铜制兵器,大齐战力将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 崔之帆激动的心脏砰砰直跳,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了。 当即将陈大有和村长喊到身边道:“我这里有火药,一会我炸一些石头下来,咱们想办法带回去。从这里出去以后千万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些东西,如果我没认错,这东西事关国祚。若是泄露一句,都有可能引起灭族之祸。” 村长和陈大有连连点头。 崔之帆将火药从包袱里拿出来,这是从京城出发之前皇上给的,给了三份让他带给蓝将军,他跟蓝将军打过招呼之后自己留了一点出来,想着带妹妹回京路上万一有个山匪跳出来,手里也能有个防身的东西。 如今用来炸赤铁矿,倒也算用在该用的地方上了。 由陈大有布置好炸药的位置和引线,测算一下波及的距离,弄好这一切之后,村长抱着嘉宝儿,嘉宝儿唤过野兽,统统后退到安全距离。 火芯是陈浩点燃的,他窜的快,引线还没跑多远呢,他那里已经窜到远处藏好了。 嘭的一声巨响。 山上的石头被炸开了一个洞 大大小小的石块崩上天再落下来,逐渐堆积在山脚下,很快便堆出了一个大大的馒头包。 等到一切安静下来,大家上前去看,所有的石头从里到外都是褐红色的。 崔之帆心中一定,这就是赤铁矿。 没想到此次北疆之行不光完成公干,还找到丢失多少年的妹妹,更帮皇帝找到一个天大的惊喜。 而这惊喜,来自那个窝在老虎怀里砸吧肉干吃的小奶娃,嘉宝儿。 第一百三十章 全收进空间了 火药威力太大,鸟雀惊飞,猛兽们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好躲过响动带来的惊惧。 嘉宝儿窝在金虎身上,爆破响起的时候,金虎的眼睛下意识闭了一下又赶紧睁开,不放心地看一眼嘉宝儿,见小灵仙捂着耳朵,金虎慈爱地伸出舌头舔舔嘉宝儿。 “哎呀,你舌头上有倒刺,剌人,哈哈哈。”嘉宝儿咯咯笑着往金虎怀里躲。 正在忙碌的众人,闻言齐齐看过来。 就见嘉宝儿正揪着金虎的大脑袋往上爬,金虎为了让她爬的方便,把头都低到肚子里了。 森林之王在嘉宝儿面前比猫咪还温顺,众人的眼珠子已经习惯这一幕,笑笑转过身,继续往背篓里装石头。 金虎看着笨拙的人类,忍不住吐糟道:“主子,您怎么想着和他们混在一起了?” 嘉宝儿拽着它厚厚的毛发重新爬到背上,抱着它的脖子道:“你知道什么,他们是我在人间的亲人,年龄最大的那位是爷爷,最小的那个是我二哥。往后我离开这里,他们还在村里住,你要叮嘱山里的兄弟们照顾好他们。这话我早就跟头狼说过,你也同样记着就行。” 头狼连忙在一旁嗷呜一声,表示对嘉宝儿这话的认可。 “我知道了小主子,”野狼把自己的脑袋凑到嘉宝儿面前让她撸着玩,“您说离开这里是什么意思?您不打算在这里住了吗?您要去哪里啊?这里多好啊,山高林密,里面全是听您话的,要什么有什么,您为什么要离开啊?” 金虎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野狼也爬着蹭过来,扁扁嘴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我要去京城,”嘉宝儿从口袋里掏出油纸包着的糖果,喂给金虎一颗,又喂给头狼一颗,慢慢道:“娘亲他们都要去京城了,我肯定也要一起去。” 舔一口糖果,嘉宝儿美得眯起了眼睛,“大哥说京城里人多,热闹好玩的地方也多,我也想去看看。” 除了这个,她还想知道原主小嘉宝儿到底是哪里的,为什么会被家里人扔弃,只待在村子里永远也弄不明白这些事情。 既然占了原主的身子,得了她亲人的爱,总要为她做些什么,自己的修行才算圆满。 这都是师父告诉她的。 嘉宝儿当时听得懵懵懂懂,只记得师父让她以后找机会出去。 师父的原话她还记得呢,师父说,游历就是历练。 唉,想多攒灵力,早日回归天庭,好不容易啊。 嘉宝儿狠狠地咬一口糖果,齁甜。 陈浩跑过来,递给她一个水囊道:“妹妹喝点水,吃了一路肉干,该口渴了吧。” 嘉宝连忙拿起一颗糖塞到哥哥的嘴里,“二哥吃。” 甜得陈浩心都要化了。 妹妹有点好东西都记得给他尝尝,这是心里有他呢。 嘎嘣。 那边的野狼嘴巴嚼了两下,将糖果咬碎吞进肚子里。 还用得意的眼神睨一睨陈浩,表示不服自己也有糖。 陈浩:你大爷…… 崔之帆走过来摸摸陈浩的头,道:“你去跟爷爷他们说,找个地方洗洗手,一会该吃饭了。” “好。”陈浩一边吃糖一边跑了。 崔之帆看着他跑远,这才转过来对嘉宝儿道:“舅舅问你个事,你那个空间能不能帮忙装点东西?” 嘉宝儿一怔,“装什么东西?” 再一看眼前爆破下来的石头,恍然大悟,“装那些石头吗?” “对,装石头,我们只来了这么几个人,背不了太多,可是东西少的话又没法冶炼。舅舅刚刚想起来你的空间,所以就过来问一问。” 如果空间装不下,他可要把主意打到野兽身上了。 嘉宝儿砸吧一下糖果,懵懵地道:“我也不知道哦,要不然舅舅拿过来我试试?” 她只放进去一块玉佩,那东西小,被她握在手里就跟进去了。 可眼前这堆石头要想放进去,总不能一块一块往里搬吧。 八成,需要用到灵力。 “好好,”崔之帆连忙应声,招呼陈浩道:“浩哥儿,扛过一筐石头来。” 转眼间石头便扛了过来。 将陈浩打发走,嘉宝儿特意让金虎和头狼遮挡住视线,闭上眼睛躺在金虎身上。 优哉游哉地晒着太阳,都要睡着了。 然后,就在崔之帆的眼皮子底下,嘉宝儿和那筐石头同时消失不见了。 紧跟着,村长和陈大有那边传来了惊呼声。 因为他们面前的红石头突然不见了。 甚至连他们装好筐的那一些也都没了踪影。 见鬼了。 此时的小嘉宝儿正在自己的空间里,看着堆满中央的红石头,陷入沉思。 她刚才只是掐了个诀,默念一声进来,心里想着的石头转眼间便全进来了。 不知道她默念让老虎进来,会发生什么? 这样想着,嘉宝儿闭上眼睛,伸手掐诀。 “老虎。” 睁开眼,没有。 再闭眼掐诀,再念:“老虎。” 心心念念的金虎还是没进来。 小嘉宝儿叹了一口气。 是金虎个头太大?还是这空间暂时装不了活物? 等她嘟着小嘴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气氛已经很紧张。 爹爹和村长被消失的石头吓着了,舅舅也目瞪口呆,而二哥则像是傻子似的嚎啕大哭,“妹妹不见了,妹妹不见了,呜呜呜。” “二哥,我在这儿呢,”嘉宝儿抓着金虎的毛站起来,胖胖的胳膊对着陈浩伸过去,“二哥抱。” 陈浩的哭声戛然而止,呆呆地看着凭空出现的妹妹,突然,“哇……” 又哭上了。 崔之帆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差点解释不清,急得他都想质问老虎了。 陈浩抱着嘉宝儿,谁劝都不松手。 刚才不见妹妹的时候,他觉得天都要塌了。 回去以后可怎么和娘亲和哥哥交代? 呜呜呜。 想想那个场面就忍不住要哭。 “二哥不哭不哭,嘉宝儿是进到一个好地方去了,二哥看。” 为了平息大家的恐慌,嘉宝儿只得当着众人的面重新钻进空间,并从里面拿着了果子出来,一一分给他们。 “咔嚓。” 果子汁水饱满,甘甜爽口。 村长吃得眼眶通红。 眼看黄土埋到脖子,竟然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上天垂怜,小嘉宝儿垂怜! 呜呜呜。 第一百三十一章 魔法还是仙法 果子的美妙冲淡了嘉宝儿带来的震惊,再加上崔之帆的解释,大家终于弄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 嘉宝儿竟然会魔法,一会消失一会又出现。 不对,不是魔法。 会不会是仙法? “妹妹,你…… 陈浩不敢问了。 这样的妹妹他可不舍得吓唬,可万一妹妹不是神仙,而是山妖呢? “妹妹,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妹妹。” 这话说的有些傻,陈大有啪的一下从脑后给了他一巴掌。 “嘉宝儿,那些石头真的都放进你说的那个什么空间了?” 村长疑惑地绕着嘉宝儿看了一圈,什么都看不出来。 还是那个矮墩墩的小人儿,那么多石头她是怎么放进去的? 嘉宝儿使劲点点头,“真的真的,都放进去了,放心吧爷爷。” 村长:…… 我不是不放心,我是不敢相信。 “爷爷要是不放心,我拿出一筐来给您看看。” 说罢,嘉宝儿就不见了。 正当大家抬头四顾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筐装得满满的红石头。 众人一怔。 接着便欢呼起来。 “嘉宝儿好厉害。” “妹妹太了不起了。” “好,好,嘉宝儿,把筐子拿进去吧。” 崔之帆话音刚落,眼前的筐子便消失了。 嘉宝儿瞬间又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下相信了吧?” 相信了,这下彻底放心了。 “那是不是可以吃饭了?”嘉宝儿又问。 “对对对,吃饭吃饭,”村长高兴地都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快吃饭,别饿着小嘉宝儿。看,你婆婆和娘亲准备了这么多东西,都是你爱吃的,快到爷爷这里来,爷爷喂你吃。” 撕开香辣兔肉,再夹一筷子腊猪肉,嘉宝儿的嘴里塞得慢慢的,小嘴巴上全是油。 “嗷呜。” “吼。” 头狼和金虎被香味馋的哈喇子直流,忍不住提醒嘉宝儿,啃过的骨头可以扔一块啊。 陈浩顺手往上一扔。 “啪。”被金虎接住了。 气得头狼刚要破口大骂,另一块骨头又扔过来了,头狼连忙冲上去,稳稳地将骨头接在口中。 “哈,妹妹,太好玩了,就像家里的大黄一样,也会抢骨头。” 金虎和头狼对视一眼。 大黄? 大黄是谁? “大黄是村子里的看家狗。”八哥嘴巴欠,好心解释道。 金虎和头狼恨恨地抬头看向八哥。 谁要你多嘴? 你不说,谁也不知道这回事。 你一说,底下的兄弟们都看见我们跳起来接骨头了,这下整个山上的兽类都要知道我们像看家狗一样抢骨头吃。 我们不要面子的吗? 丑八怪,真特娘该弄死你丫的。 “一会吃完饭咱们就可以往回走了,”崔之帆道,“本来还以为要在野外露宿,幸亏老虎和野狼,要不是它们帮忙,咱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爬到这里呢。” 金虎和头狼得意的仰起脖子。 看一眼天色,刚刚正午,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大家在树下歇息。 “回去之前能不能去一趟玉矿?”陈大有想起来,连忙对崔之帆道:“惠娘说家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带点玉石回去可以做首饰,送人也不寒碜。” 崔之帆没回答,而是看了眼嘉宝儿,问她:“你指一下玉矿的位置给舅舅吧。” 他们是老虎和野狼驮过来的,早就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嘉宝儿抬头看了看玉矿那边的金光,伸手一指,“那里。” 正好顺路。 崔之帆看一眼老虎它们,小声问嘉宝儿:“一会还让它们送咱们吗?” 嘉宝儿大眼睛一瞪,“是啊,舅舅不想让它们驮了?” “是不是骑老虎不如骑马舒服,硌着舅舅屁股啦? 老虎和野狼齐齐地看向崔之帆。 硌你屁股? 就你屁股娇气是不是? “不是不是,”崔之帆连忙摆手,“舅舅当然想让它们驮,舅舅只是担心它们会不会饿肚子,跑不动。” 听说野兽饿极了的时候什么都吃,毕竟兽性难驯,万一…… “它们不饿,”嘉宝儿摇头道:“舅舅心可真好。” 老虎和野狼的眼睛在崔之帆身上逡巡一遍。 心好吗? 没感觉出来。 崔之帆遍体生寒。 这些家伙好吓人,大眼珠子一瞪,比人还精明。 吃好饭休整过,众人踏上去往玉矿的路。 老虎刚想看嘉宝儿手指的方向,头狼就嘚瑟地跑到它前面,边跑边嗷呜,“跟我来。” 跑两步又得意地回头:“上次就是我驮着小主子过来的。” 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金虎狠狠地呸它一口,腾空而起,便跃过了野狼的头顶。 “这次是老子在驮小主子,你小子得意个什么劲?” 两个大家伙你追我赶,兄弟们紧随其后,不过一会的工夫,便到了玉矿山。 “离得这么近吗?”崔之帆从另一只老虎背上下来,腿有些软。 跑的那么快,可吓坏他了。 生怕一不小心被颠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不算太近,是它们跑得快,再加上抄了近道。”陈大有毕竟战场上骑马练出来的,没被颠到犯晕,隐约还记得铁矿山的方向。 伸手指了指道:“应该就是那个地方,隔着数不清的山头,要是自己爬过去至少得多半天时间,嘉宝儿,爹爹说的对不对?” 嘉宝儿抬头看一眼金光,再看爹爹手指的方向,“对,爹爹好聪明。” 村长在陈浩的搀扶下从虎背上下来,靠在一棵大树旁坐下,抬头看看太阳,“咱们得抓紧了,多弄点玉石回去,天黑之前还得赶回家。” 不抓紧的话,就怕走到半路天就黑了。 “小主子,这些人脑子好笨,你怎么受得了的?” 金虎翻了个白眼。 这人竟然能说出天黑下来就没法赶路的话,当它们老虎帮和野狼帮都是吃素的吗? 不知道它们的眼睛都有夜视功能,到了天黑自动转换,一点都不亚于白天吗? 白痴,妥妥的白痴。 嘉宝儿劈头给了它一巴掌,“再敢胡说,看我拔掉你的毛。” 不等金虎说什么,八哥和鹩哥吓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小主子您行行好,能不能别动不动拿拔毛吓唬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拔我们俩的毛。 第一百三十二章 老虎屁股也摸得 玉石不需要炸山,光是滚落到河边的就有许多。 老虎和野狼一齐帮忙往嘉宝儿面前捡,不,它们是用嘴叼。 嘉宝儿面前的玉石越堆越多,崔之帆负责挑拣,将成色好的全都挑选出来让嘉宝儿送进空间,成色一般的先放在此处,等店开起来了再来拿。 那玉山被太阳反射,直晃人的眼睛,他不得不眯起眸子仔细看。 这么大一座山,难怪然哥说玉器铺子开遍大齐都足够,看这存量,开遍整个大陆都够用。 散落下来的玉石太多,众人捡了老半天都捡不完。 无奈,崔之帆站起身来,对着河道里的人喊道:“大叔,大有,捡了不少了,这些回去送礼足够用。今天就到这里吧,快上来歇息歇息,一会咱们该回去了。” 嘉宝儿也从空间里出来,伸开五个手指道:“爹爹,已经有好多个筐子那么多啦。” 陈浩看着她伸出来的手指,无奈地摇头。 回去可得跟大哥说一声,到了京城以后要教妹妹学点东西了。 不然数个数都不知道伸几个手指头数,长大了可怎么办好? 一行人洗干净手,着急忙慌就要赶路。 嘉宝儿疑惑地皱着小眉头,问陈浩:“二哥你不累吗?” 陈浩,“累,好累,刚才捡了那么多玉石,怎么能不累?” “可是再累也得走,不赶紧走的话,一会天就黑了。” 从小就有人告诉他,天黑了在山上行走是很危险的。 咦? 不对哦。 他们有嘉宝儿,还有比大黄都温顺的老虎和野狼。 是不是可以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天黑也不怕哦,它们看得清路,会把我们带回家的。”嘉宝儿摆着小手,乐呵呵道。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众兽,大眼瞪小眼,相互端详。 众兽:你瞅啥? 众人:是哦,嘉宝儿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兽:…… 主要是太累,这个时候就是趴在野兽背上恐怕也坐不稳。 于是吃东西,喝水,歇息,然后再出发。 天真的黑下来了。 月明星稀。 远处野兽们叽叽咕咕,觅食的声音,打斗的声音,还有像小孩子哭泣一样的声音。 林林总总,果真吓人的很。 众人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一有点动静就不由自主地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看,然后再悄悄松口气,接着又被另一道声音惊得转头去看。 “哇,好多灯笼,绿色的灯笼。”陈浩惊呼出声。 不光眼前的老虎和野狼眼睛变了颜色,就连其他山头上也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小灯笼。 绿色的,红色的,大大小小,忽明忽暗。 正在无措的时候…… “哈哈,好好玩。”嘉宝儿软软糯糯的声音,仿佛春风化雨,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抚平了大家几乎提到嗓子眼的心。 崔之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嘉宝儿,离家还有段距离,那个,这几只老虎野狼能安全把咱们带回家吧?” “能啊,肯定能啊,”嘉宝儿毫不犹豫地回道。 老虎和野狼同时停住了脚步。 怎么个意思,闹了半天你在怀疑咱们的震慑力? 于是。 头狼仰起头,对着月亮的方向,“嗷呜……” 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过了一会,那边传来呼应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嗷呜”响彻深夜里的群山,连绵不断。 嘉宝儿连忙翻译道,“它们都说听见了,不会出来吓着贵人。” 接着是金虎。 金虎的吼叫不似野狼那般尖利,反倒有一种浑厚沧桑的感觉。 震撼人心粗哑嗓子的两声“吼吼”之后,周围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 就连树上的叶子都不敢随风摆动,其实,是因为山间的风也不敢乱吹了。 这,就是森林之王的威力。 喊完这两嗓子,嘉宝儿拍了拍金虎的头,对大家道:“其他山上也有老虎,金虎说谁再吵着贵人,就让那些山头的老虎出面弄死谁。” 众人:…… 所以,现在这山上安静得像进了鬼城,是因为被老虎威胁了? 这你妈比混帮派的还吓人呐。 心里虽这么想,大家却真正地安定下来。 胆大的陈浩甚至忍不住学着嘉宝儿,伸手抚摸自己骑着的老虎脑袋,感觉不过瘾,又把脸贴上去试了试。 “哇,老虎的毛好舒服。”脸上软软乎乎的,像一只大猫一样可爱。 老虎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在小灵仙的面子上,老子屁股都不给你摸。 终于到了村口,嘉宝儿招呼众兽停下了脚步。 “就到这里吧,我们自己走进去就行。” 万一村里有人晚上出来,看见就不好了。 村长,陈大有,崔之帆和陈浩纷纷从坐骑上下来,陈浩还转到老虎面前,忍着激动搂住老虎的脖子,像抱自己兄弟一样给了它一个拥抱。 老虎别扭的把脸撇到一边,心说这个人类傻孩子,唉,怎么说呢,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哦。 …… 嘭嘭嘭。 敲门声响起,把屋子里躺在炕上说话的崔氏和孙大娘吓了一跳。 今晚家里人都不在,孙大娘干脆过来和崔氏作伴,两个人正在猜测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谁啊?”陈然从自己的屋里出来,边系衣服边问道。 “是主子,是老头,是傻小子。”八哥飞进院子里,嘎嘎大叫。 “都回来了都回来了,快开门。”鹩哥儿落在陈然肩头,说得比八哥还大声。 披衣出来的崔氏和孙大娘闻言,惊喜地问:“真的吗?” “哎哟,这么快就回来了,赶紧的赶紧的,快开门去。” “开门去,开门去。”鹩哥儿也叫。 门外的人听见院子里的说话声,陈浩喊道:“娘亲,哥哥,我们回来了。” “来了来了。”陈然急忙跑过去,看到安然无恙的亲人,欣喜万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孙大娘和崔氏一个抱嘉宝儿一个摸着陈浩的头问道。 “事情办完了,”陈大有拍拍身上灰尘,对崔氏道:“弄点热汤喝吧,外面啃了一天的冷饭,都想喝点热乎的。” “好,这就去弄,”崔氏转身就往厨房走,“吃过饭我再多烧点热水,一会都洗洗。”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兽送礼 孙大娘一边跟着往里走,一边问村长:“事情办完了?办得顺利吗?” “顺利,很顺利。”村长看一眼沉默的崔之帆,想起他说的那些话,没敢把山里发现的红石头说出来。 便简单道:“人都回来就别担心了,去帮然哥儿娘做饭吧,大家都渴坏了。” 众人坐在树下,喝茶歇息等吃饭。 树上,鹩哥儿刚梳理一下羽毛,突然支棱起了耳朵,“主子,那边好像有动静。” 它站在树上,翅膀指向山的方向。 老虎和野狼就是从那里离开的。 嘉宝儿眼睛一瞪,“去,过去看一看,看完赶紧回来告诉我。” 两只大黑鸟呼啦啦飞了出去。 院子里,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张地等它们带回来消息。 过了一会,黑鸟飞回来,一向咋咋呼呼的两个家伙神神秘秘的落下,用只有自己人能听见的声音对嘉宝儿道:“它们给您送礼物来了。” “礼物?什么礼物?”嘉宝儿瞬间提起了精神。 “是崽子,”鹩哥见嘉宝儿疑惑,无奈道:“您打开门吧,它们马上就到。” 它飞的快,赶过来报信,不过那俩货跑的也不慢,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该到了。 门外传来哼唧哼唧的奶叫声,还有呼哧带喘的呼吸声。 陈浩把门拉开,外面赫然站着金虎和头狼。 两只家伙的嘴里各自叼着一只小崽子,小崽子张牙舞爪,小短腿四处乱蹬,嘴里还嗯嗯唧唧的。 “哇,好好玩哦。”嘉宝儿一见就喜欢的不行,噔噔噔跑过去抱起金虎嘴里的崽子,又去抱野狼嘴里的那一个。 两个家伙把嘴里的崽子吐出来,长呼一口气,这才对嘉宝儿道:“主子要离开这里,让它们陪您一起吧。再过些日子就长大了,我们族群天生能干架,要是外面有人欺负您,就让它们两个上,不用客气,有事尽管使唤它们。谁要是敢得罪您,它们俩逮上就往死里咬,这点您放心。” 两只崽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能听懂还是假的能听懂,反正就是点头,然后伸出舌头去舔嘉宝儿的脸。 一只浅黄色,一只乌漆麻黑,都瞪着一双无辜的水汪汪的眼睛,讨好地往嘉宝儿脖子里钻。 “哎哟好痒,”嘉宝儿乐得咯咯笑,“它们的毛好软哦。” 陈浩听不懂嘉宝儿在和野兽们说什么,但他知道它们不咬他,于是伸出手来想要抱抱小崽子。 金虎和头狼瞬间瞪起大眼睛,威胁地盯着他。 正是崽子们和小灵仙建立联系的时候,你这个人类的傻儿子凑什么热闹? 踢踏踢踏。 一阵脚步声又从山那边传来,金虎扭头看了一眼,对嘉宝儿道:“兄弟们知道您要出远门,忙着弄了些礼物过来。” 野狼也道:“还有其他帮派的,我俩没让它们都来,免得遇见村里人。东西都替它们带过来了,您瞧瞧。” 又过来了两只狼两只虎,门口太扎眼,陈大有干脆将门打开让它们都进来。 大伙儿懵懵懂懂听嘉宝儿和它们说话,崔氏和孙大娘见嘉宝儿抱着两只小崽子,伸手想接过去,两只崽子呲着小牙吓唬它们,“吼……哈。” 奶凶奶凶的。 而那几只虎狼进了院子也不客气,胡乱就将背上的嘴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 几株胖胖的野参,一盘大灵芝,一棵胖胖的褐色人形的东西,一些不知名的野草,还有一只奄奄一息的白毛瘦狗。 瘦狗刚被放到地上,就扑棱着四肢想要爬起来。 一只野狼一爪子把它摁住,“老实点,不然压出你屎来。” 抬头对着嘉宝儿,笑得牙都露出来了,“小主子,小的给您抓了个玩意儿。” 头狼得意地向嘉宝儿介绍,“这是我侄儿,最会讨人欢心,今儿个听说能来见您,特意跑了老远去抓了个白狐来送给您。” “白狐?” 嘉宝儿惊讶地多看了那瘦狗两眼。 一身毛发脏不拉几,尖尖的小嘴巴,一个粉乎乎的小鼻子,两只蓝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闪亮。 难怪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原来是尾巴太长,腿太短。 果真是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可怜巴巴地看着嘉宝儿。 “它怎么哭了?” “谁知道呢,这家伙不懂事,能来陪小灵仙是它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它还想逃回去。” 狼侄子不在乎地道。 嘉宝儿一听不高兴了,叉着腰对野狼道:“谁让你们非把它抓来的,它想自己娘亲了。” 一看就是断奶没多久的娃娃嘛,干什么这么欺负人家? 越看越可怜,越看越生气,嘉宝儿伸手拧着头狼的耳朵,劈头给了它一巴掌。 “你侄儿太坏,以后再敢仗势欺人,我让金虎咬它信不信?” “信,信,信,”头狼疼得龇牙咧嘴,“我信我信,这就让那小子把白狐送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他,一点好好管教。” 啪。 嘉宝儿又扇了它一巴掌,这才恨恨的放开手。 一旁的崔氏吓得胆战心惊,手里的菜刀握得紧紧的,生怕野狼咬女儿,时刻准备着要冲上去砍狼。 小白狐好像头一次看见会和它们说话的人类,好奇地盯着嘉宝儿看了半晌,然后试探地将自己的小爪子放到嘉宝儿脚上,仰起脸来看着嘉宝儿。 眼里的泪还没干,它听见嘉宝儿说要送它回去找娘亲,好感激她。 野狼走过来,低下头来就想叼起它离开。 叼之前还嫌弃地抽了抽鼻子,“身上骚烘烘的,你娘也不给你洗洗澡。” 小白狐一听这话就要哭了,“娘亲,呜呜,娘亲病了,好几天没吃饭了,呜呜呜。” 嘉宝儿将怀里的两只崽子放下,伸手捞起小白狐,哄着道:“你娘亲怎么了?别哭了。” “娘亲找吃的,掉下山底摔伤了,小虫儿好几天没吃饭了,娘亲也好几天没吃饭了,”白狐哭得呜呜的,“娘亲看见小虫儿被抓,娘亲快哭死了,呜呜呜。” 一边说,眼泪一边哗哗往下落。 第一百三十四章 离开 白狐名叫小虫儿。 嘉宝儿听完它的哭诉,同情心顿时泛滥,抬手又想去劈头狼。 头狼吓得头一低,对着侄子就骂,“还不快点把白狐送回去,路上哄着点,要是让我知道你吓唬它,看我不打死你。” “是是,我这就去。”狼侄子吓得躬身低头,张口就去叼小虫儿。 娘的,拍马屁拍在马蹄子上。 “等一下,”小嘉宝儿从怀里掏出半颗药丸,这还是上次给爹爹吃剩下的,小手捏下一块,递给小虫儿道:“这个给你娘吃,吃了就没事了。” 小虫儿双手接过来,不知道往哪里放。 嘉宝儿噔噔噔跑去拿了块包袱,将药丸放进去,想想又包了一只风干鸡在里面,然后将包袱挂到狼侄子的脖子上,板着小脸道:“好好把它送回去,往后保护好它们,乖乖听话不打你。” “是,我再不敢了。”狼侄子哭丧着脸,头都不敢抬。 低头叼起小虫儿,凌空一个腾跃,瞬间闪了出去。 夜更加深了。 打发走了老虎和野狼,嘉宝儿趁人不注意,把剩下的那点仙丸扔到热汤,仙丸遇水即化。 “今天的汤好喝,特别鲜美。”大家都这么说,嘉宝儿得意地爬上炕头,任凭崔氏帮她擦洗,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许是喝了仙丸汤的缘故,所有人都神清气爽。 早饭时候才将老虎野狼护送他们的详情说给崔氏他们听,吓得崔氏心怦怦直跳。 难怪送来的两只小崽子自带威严,明明是个奶娃子,走起俩都能绊倒自己,却把原先的小狼和小狗吓得夹着尾巴。 原来是虎王和狼王的崽。 而它们甘愿将崽子送来守护嘉宝儿,嘉宝儿又是谁家的崽? …… 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 知府林大人,县令刘大人,还有县令娘也都来了。 就连陈志也从镇子上赶回来给大哥送行。 孙大娘和胡婶娘抱着好几个包袱,使劲往马车里塞。 “这是咱们山里的土特产,带点到城里去送人,别让人笑话咱不懂礼数。” 崔氏接过来,脑中竟然闪过继母的刻薄嘴脸。 “好,快回去吧,等安顿好了我就回来住些日子。” 嘉宝儿坐在马车上,正与村里的小伙伴们道别。 那几个曾经跟陈浩练功的小子们恋恋不舍地追着马车跑,“浩哥儿,我们等着你啊。” “嘉宝儿,你还回不回来了?” 呜呜呜,再也没人带他们抓鱼了。 再也没人带他们上山抓野猪了。 再也没人把野猪崽子分给他们回家养了。 还有经常吃的狍子肉,兔子肉,还有鹿肉…… 村里人都偷偷说嘉宝儿是有大气运的。 有嘉宝儿在,他们不但不会饿死,还有肉可以吃,还有粮食可以分。 还有个天下第一村的好名声,以后娶媳妇都比别的村子好娶。 村长不说大家也猜到了,这都是嘉宝儿的功劳。 如今嘉宝儿上了京城,他们岂不是又要过回原先那种日子? “大家放心吧,”大壮也在马车上,扯着嗓子对小伙伴们道:“用不了几个月我们和浩哥儿就回来了。崔家舅舅说这趟回京弄点事情给村里人做,带咱们一起过好日子。” “真的吗?” “太好了太好了。” “那我们等着你们回来啊。” 小伙伴们追着赶着,纷纷喊话。 陈然和舅舅坐在一起,掀开帘子,看村子越来越远。 “舅舅,等我高中状元的时候,我再回来。” “好。” 有志气,崔之帆心里高兴,伸手从包袱里拿出一本书,“路上打发时间,先学一下,遇见不懂的就问舅舅。” 村长和老胡站在村口,看着马车渐渐远去。 走之前崔之帆交代过,山里的那两处地方已经有嘉宝儿安排的野狼和老虎看守,在他们回来之前千万不要进去,以免被野兽伤到。 昨晚嘉宝儿还特意将他叫到屋子里,告诉他藏了一批粮食在山洞。需要的时候就到山里唤两声野狼,它会带他找到那座山洞。 明明今年的收成还不错,家家户户也都有她送的猪羊鸡兔养着,但这孩子就连离开了都惦记他们。 难怪她如此不凡,能做神仙。 村长闭紧嘴巴,左右看了看。 他心里已经认定嘉宝儿是天上的神灵,其他什么山妖什么鬼怪,统统都不配。 嘉宝儿窝在崔氏怀里,出奇的安静。 心里多了几分难过和不舍。 从落入凡间的那一刻就在这个村子里,经历过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 思绪里多出来的那丝人情味,是她以前在仙界从来都没有过的。 或许,这算是体会人间百味了吧? 马车吱呀吱呀地走着。 这次进京,崔氏恨不得把被褥米面都带上。 大哥不让她带,告诉她已经帮他们在京里安顿好了宅子,就在自己府邸隔壁。 宅子里一应物事也都已经由大嫂夏氏为他们准备齐全。 让她除了随身的东西,什么都不必带。 一行人的行李便没有太多。 平安县距离京城很远,而且因为位置偏僻,路上时常有匪徒。 但是崔之帆公干带了护卫和随从,再加上马车上有外祖楚家标记,匪徒们知道得罪不起,也知道没有油水,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就这样吃着喝着,看着美景,一个月过去,京城便离得越来越近了。 一家人头一次出远门,嘉宝儿每到一个繁华一点的地方,便要停下来歇歇脚。 要么拉着娘亲逛街市,要么赖着舅舅吃酒菜,真是一点都不肯委屈自己。 每当陈大有担心这样会拖慢行程的时候,崔之帆都会摇头反驳:“旁的先不说,最起码然哥儿这里就当是出门游历了。然哥儿启蒙太晚,等回了京就得日夜苦读,想再出门可是不能够了。” 走到距京城还有八十里的一个镇子上时,嘉宝儿又抱着她的两只崽子下了马车。 她给两只崽子起了好听的名字,金虎崽子叫小金子,野狼崽子叫小黑子。 这俩家伙太能吃,才一个月的工夫已经长大了不少,肥嘟嘟的像个圆球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 八哥和鹩哥早就去了一趟京城,浪够了回来告诉他们说,京城乱嗡嗡的,一点不如山中密林好玩。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第一百三十五章 嘉宝儿被拐 马车刚停下,陈浩就带着大壮和有田跑没了影。 嘉宝儿刚想撺掇娘亲带她去找当地最好吃的点心铺子,那边飞奔过来一匹马。 “大人,崔大人,”马上的人气喘吁吁,“皇上急召,请大人务必今晚赶回京城。” 一边说一边跳下来,对崔之帆行了个礼,接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崔之帆。 崔之帆接过来打开,只看了两眼,脸色立刻就变了。 那两个锁在天牢里的北狄俘虏出事了。 一个是北狄大皇子,一个是北狄镇北大将军付将军,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在牢里打了起来。 等到狱卒赶过去的时候,两个人竟然心脉俱断,死得透透的,身子都凉了。 这下大齐可解释不清了。 本来北狄为了赎回他们的大皇子,已经将大齐提出来的牛羊马匹金银珠宝等通通准备好,使臣都在来大齐的路上了。 现在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大齐皇上当场心疾发作,差点没救过来。 …… 崔之帆安排护卫留下保护妹妹,自己则带着陈然急急出发了。 嘉宝儿抱着小金子,从街头吃到街尾,吃得小嘴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 怀里的小金子嘴里也被她塞得满满的。 脚下的小黑子幽怨的很,昨天还嘲笑小金子跟在地上跑,今天就轮到它自己了。 崔氏走在嘉宝儿旁边,好心抱起小黑子。 身后跟着两名护卫,看着那两只兽崽子直乐。 明明是兽类,小奶娃子当他们不认识,还骗他们说这是边境的狗和猫。 可真逗。 突然,一辆马车直直地冲出来,对着那俩护卫就去。 车夫紧张地扯着缰绳,大声呼喊着“闪开快闪开”。 马儿受惊了。 护卫当即腾空跃起,街上行人顿时吓得到处乱窜。 崔氏扔下小黑子就去拉嘉宝儿。 却不防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婆子撞了一下。 撞得她转了好几个圈,好容易站定,将婆子推开。 眼前的嘉宝儿不见了。 崔氏脸色大变,赶紧大声喊道:“嘉宝儿……嘉宝儿!” 护卫被马车挡着,听见她的喊声惊得魂都掉出来了。 立刻窜到崔氏面前,“夫人……” “快,快找嘉宝儿,嘉宝儿不见了,快!” 崔氏声嘶力竭地喊着。 一转头,方才撞她的婆子不见了。 “是他们,他们故意的,”她指着马车,大声呼喊,“别让他们跑了。” 崔氏边喊边跑,连找好几个巷子都没有,整个人就不行了。 腿软的站不住,一股寒意直升头顶。 …… 嘉宝儿睁开眸子时,耳边全是哭声。 “我要回家,我想回家……” “呜呜呜,我要回家,放了我吧,呜呜呜……” 嘉宝儿大睁着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在拱她,一低头,竟然是小金子。 “小金子,咱们这是怎么了?” 屋子里极其暗沉,几乎看不到光线,嘉宝儿看不清那些哭泣的人,但是听声音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 “我们遇到拐子了,他们拐了许多孩子……”旁边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男孩儿紧抿着嘴,小声道:“你千万别哭,越哭他们打的越凶。” 嘉宝儿乖巧地点点头。 那男孩儿好像有些奇怪嘉宝儿如此镇定,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两个人靠得近,多少是能看清一些的。 见是个肥墩墩的奶娃娃,男孩儿伸手将她抱过来一些,“你别怕,我爹肯定会带人来救咱们……” 嘉宝儿能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身子都在颤抖。 明明他自己怕的浑身发抖。 可他强忍着眼泪,轻声哄自己。 嘉宝儿心里暖洋洋的。 吱呀一声,门开了。 男孩儿条件反射一般将嘉宝儿往后一扯,两个人同时隐入暗影里。 “哭哭哭,再他娘的哭,看老子打掉你们的牙,啐。”进来的男人一拳砸在门板上,哐当响。 孩子们吓得一滞。 男人把门整个推开,强光洒进来,嘉宝儿这才看清屋子里全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 “老大说那两个长得白净的先留着,其他的明天到了地方就出手。”后面又跟进来一个黑胖男人,指了指嘉宝儿和男孩儿对前面的男人道。 男人盯着嘉宝儿和男孩儿看了一会,哼笑一声,“这俩货色好,要是卖到那种地方去,绝对能卖个大价钱。” 黑胖子猥琐地笑了,“那可是,不然老大何必特意叮嘱。就因为长得太好,老大还让给他们俩变变模样呢。” 说着,便伸手去扒拉其他的孩子。 孩子们又开始哇哇大哭起来,黑胖子随手扇在一个女童脸色,女童嘴里瞬间出了血。 嘉宝儿眸子一暗。 黑胖子阴恻恻地啐了一口,“谁再敢哭出声来,老子当场捏死谁。” 孩子们被吓住了,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偶尔的抽泣声,低低传来。 等到整个儿扒拉一遍,黑胖子嫌弃地对男人道:“长得都不怎样,要不是年龄小好调教,才不愿意接这活。” “行了,别抱怨了,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有几个会长得像年画娃娃?有的卖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小心以后连这样的货色都还没有呢。” 男人说完,指了指嘉宝儿和男孩儿,“这俩长的好,一会弄点汁水过来给他俩抹上,免得太扎眼,出城的时候有麻烦。” 黑胖子边往门口走边道:“那男崽出门只带了一个小跟班,定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人家的,不用怕。这女娃子嘛倒是有些来历,听说是京里有人出钱绑她娘,还说绑不了她娘绑孩子也成,” “老大派人跟了他们好几天都没找到下手的机会,好容易今天他们人少,老大连忙让手下配合,这才将这孩子弄了出来。她娘那边是绑不了了,再说了,那么大的人了,不如小孩子能卖上价钱,老大便没下手。”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去,吱呀一声门又关上了。 “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娘亲,呜呜呜。” “爹爹,娘亲,呜呜呜,我要回家,要回家……” 一众孩子三四岁,除了哭也不会别的。 小男孩儿颤抖地拉着嘉宝儿的手,“他们要给咱们俩易容。”。”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妹妹又肥又笨 嘉宝儿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是易容?” “就是把我们俩的模样变成另外的模样。”男孩儿紧张地牙齿咯吱响。 “哦。”嘉宝儿没觉得怎么样,反应有些平淡。 男孩儿:“你不害怕吗?” 他都要吓死了。 可他硬撑着,爷爷说过,遇事与其哭鼻子不如想办法解决。 可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出办法来,眼看就要被人卖高价了。 呜呜呜。 好容易闹着娘亲带他出京游玩,就因为娘亲要他陪表妹玩,他就和娘亲闹别扭,搞个离家出走。 呜呜呜,以后再也不敢了。 也不知道娘亲都哭成了什么样,不能想,越想越忍不住要哭。 “你,你叫什么名字?”男孩瓮声瓮气地问。 “我叫嘉宝儿,你呢?” “我叫陆昂,今年五岁了。” “我四岁。” …… 夜里,万籁俱寂。 孩子们是哭着睡着的,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嘉宝儿和陆昂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 吱呀一声,门又开了。 一缕月光从门缝透进来。 “起来起来,快起来……” “快,都给老子起来!” 孩子们被吓醒,又开始哭。 “哭,谁特娘的再敢哭,老子割了谁舌头,娘的。” 黑胖子恶狠狠的道,满身都是匪气。 孩子们吓得浑身哆嗦,抽泣声此起彼伏。 “呜呜呜,别卖我,我让我娘给你银子,别卖我,求求你了……” “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们给你银子,呜呜呜……” 啜泣的声音,哀求的声音,屋子里的气氛好压抑。 另一个男子不耐烦地道:“都特娘的给老子闭嘴,叽叽歪歪烦死老子。” 身后又进来一个女人,低声对男子道:“要不让他们家里赎人也行啊,还省了咱们一路提心吊胆。” “你懂个屁,他们家里的银子搜罗完了也没个三两二两,咱们随便卖一个也是这个好几倍。更何况你怎么就敢肯定他们家里能老老实实拿钱赎人?万一他们趁机带人来抓我们呢?” “我?抓我们?”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老大刚入门的时候吃过这种亏,所以坚决不允许再发生这种事情。别多想了,快干活吧。” 女人不再说话,拿着绳子进来开始捆绑孩子们。 到了嘉宝儿和陆昂跟前。 “我们两个不哭,也不跑,能不能不要绑太疼?”陆昂挡在嘉宝儿面前恳求道。 看嘉宝儿白白嫩嫩的,绑太紧都会破皮,那得多疼啊。 女人咦了一声。 “这里还有两个大鱼啊,长的可真稀罕人,能卖大价钱了吧?” “嗯,老大特意嘱咐过不能把他们俩饿瘦了,得当老子养着呢。”男子闷声走过来,捡起绳子就来捆陆昂的手。 “嘶,疼,疼。”陆昂左右挣扎,也不知道是真疼还是假疼,反正他听见这帮人贩子的头儿不允许他们给自己委屈受,他得抓住这一点,给自己争取舒服的待遇。 还有嘉宝儿。 他现在叫她妹妹呢。 气得男子抬起手来想打他,又在巴掌快落下的一瞬间停住了。 “要不是留着你的皮囊好卖钱,老子真特马扇死你。” 嘴上恨不得当场掐死他,手里却真的松了松绑。 转身又来绑嘉宝儿。 “我妹妹就不用绑了吧?你看她那个样子,就是让她跑她都能绊倒自己,何况她脑子还不灵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和女人疑惑地盯着嘉宝儿瞧。 “你还别说,这丫头从进来就没哭过,”男子喃喃地道:“肯定不是胆子大,这么小的孩子有个屁的胆子。难道真的有些傻?” 女人一听有些着急,“不会吧,绑的时候什么样?看上去像傻子吗?要真是脑子有病的话可卖不上钱啊。” 说着还伸手去摸嘉宝儿的头。 被嘉宝儿甩开了。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小奶娃气呼呼地骂那女人。 女人一听乐了。 “哎哟不是傻子,还知道骂人,那就好,那就能卖上钱了。” 说着拿过绳子就要绑嘉宝儿。 陆昂急了,站起来对着女人就用头撞了过去。 “不让你绑我妹妹,你还绑。她又肥又笨,你不管她她就不哭,你一绑她她反而会哭得你哄都哄不好。告诉你你不听,到时候可别后悔。” 女人被他一撞,差点跌倒在地,气得破口大骂,“小兔崽子,敢撞你姑奶奶,我……” “好了好了,”男子不耐烦了,伸手将嘉宝儿提到一边,“先不绑她了,看上去确实有些笨,沉成这个样子,让她跑都跑不动。先去绑其他的吧,别耽误工夫,都抓紧点。” 嘉宝儿都快被气哭了。 你才肥,你才笨蛋。 你可以拐我,可以绑我,但你不能说我胖。 沉怎么了? 能吃怎么了? 吃你家的米了? 小嘉宝儿的脸被男子倒得胀红,张牙舞爪的样子跟只虎崽子差不多。 小金子蹦蹦跳跳滚到她面前,“吼吼,吼吼。” 奶声奶气地声音吸引了嘉宝儿的注意。 “你去外面看看,那两只笨鸟有没有在外面飞。”她小声对小金子道。 陆昂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唉,说她脑子不灵光是为了让她少遭罪,没想到还真是个脑子不灵光的。 她竟然傻到和一只大猫崽子去说话。 难怪一点都不知道害怕呢。 可怜的娃娃。 同样是娃娃的陆昂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哄着嘉宝儿道:“一会你就扯着我的衣服,千万别离远了,跟着哥哥走,我爹会来救咱们的。” 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香,他们家的人能循着味道追过来。 “一会你可不要喊叫啊,你看那些哭的喊的都被塞了臭抹布,会臭死你的。”他好心提醒嘉宝儿。 本来嘉宝儿还为他说自己又肥又笨生气,听了他的话,再看一眼塞了臭抹布的孩子们,吓得小手一伸,捂住了嘴巴。 黑胖子走过来,对男人道:“都绑好了,是现在就走,还是过会再走?” “先等一会,车来了再走,这阵没事给这俩换换脸,不然太扎眼。” “好。” 黑胖子转身出去,没过一会就端着一盘子东西进来,有粉末有碗有刷子,看得嘉宝儿和陆昂脸都绿了。 这是打算给他俩刷浆糊?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娘得罪人了 黑胖子把粉末倒在碗里,碗里加了水,用刷子在里面搅啊搅,感觉差不多了,伸手捞过绑了手的陆昂,“别闹腾啊,给你脸上涂点颜色,老老实实的就不揍你,不老实的话给你塞上嘴巴还要揍你。” 陆昂:…… 好,我不动,你大爷的给我等着。 刷子在他脸上扫来扫去,脸上湿漉漉的,很不舒服,但他没法动,更不想找罪受。 小小年纪的孩子被一个黑塔般的汉子摁着脑袋欺负,看着可怜又可气。 嘉宝儿在一旁看了一会,想到那个刷子就要在自己的脸上刷来刷去,心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那个,那个东西可不可以不要往我的脸上弄?” 小家伙知道该软的时候就软,奶声奶气地和人贩子商量起来。 “你们要是不往我脸上抹,我给你们好多的银子好不好?” 嗤。 人贩子嗤笑出声。 “这帮崽子可真逗,都知道拿银子让咱们放了他们。特么的当老子是白痴啊。” 啊! 话刚说完,一锭银子在一双肥嫩嫩的小手上托着,出现在他面前。 “我擦,这崽子真有银子。” 黑胖子大叫一声抢过嘉宝儿手里的银子,顺便把她扒拉过来开始搜起了身。 “哎哎哎,你干什么?”嘉宝儿被揪过来揪过去,人都快晕了。 这人怎么不讲武德? 收了银子不办事,还趁火打劫。 男子和女人也凑了过来,接过黑胖子手里的银子看一眼,“我的天,五十两。这么小的娃娃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刚才抓过来的时候没见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啊?” 银锭子这么大,不应该没发现啊? “好好搜搜,看她的鞋子里,脑袋上扎的小啾啾里都藏没藏东西。” 嘉宝儿眨巴着眸子,一脸老实道:“你们放了我吧,不然一会我的人找过来,你们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讲武德,就跟他们讲讲道理。 吃不了兜着走,这个词可是曦哥哥教给她的,让她拿来和别人谈判的时候用。 女人没忍住笑了一声。 “傻丫头,你是别人特意花大价钱让我们绑的。哦不对,其实是让绑你娘,但是你娘身边总有人护着,咱们没处下手。再不动手你们明天就到京城了,只好凑合着绑了你。你说再多也不可能放了你的,省省吧啊。” 小嘉宝儿揪起了眉头,“为什么绑我娘?” “那谁知道,你娘得罪人了呗。”女人倒是什么都说,可能也认定嘉宝儿永远逃不出去了才敢说的。 男人呵斥她道:“别多说话,快干活,赶紧给她把脸抹一遍,免得出去让人上眼。” “哎哎,喂喂喂,唔唔唔。” 嘉宝儿刚要张口说话,黑胖子拿着刷子过来,对着她的脸就扫起来。 湿哒哒的水粉抹在她脸上,太难受。 嘉宝儿气极了,双手叉腰,奶凶奶凶道:“你你你,快点……唔,”刷子扫过来,“放了唔,”刷子又扫过来,“放了我。” 终于说完了。 黑胖子却放下刷子,对那女人道:“弄点药来给他们吃,让他们睡觉,免得一会搞出动静坏了事。” “给他们也堵上嘴巴不就得了。”女人问。 黑胖子道:“你知道什么,最近好货不好找,好容易弄了这俩,老大对他们俩可上心了,蹭破点皮都不行。万一给他们堵嘴弄破嘴角,老大可饶不了我。” 一听要给他们吃迷药,陆昂脸都白了。 娘的,万一被迷晕,这还让他怎么给家里人留记号? 嘉宝儿沮丧地靠过来,拉着他蹲到角落。 “哥哥,我们俩要被卖了。” 要不是她的空间不能放活物,她真想把人和小金子都放进空间里带走。 伸手进空间里摸出一颗仙丸,嘉宝儿用小手捏破,塞到陆昂的嘴里。 陆昂刚要问,嘉宝儿做了个手势不让他说话。 女人果真端了药进来,“老实喝下去,不然堵了嘴绑了手更遭罪,快。” 嘉宝儿接过来,二话不说喝了下去。 轮到陆昂的时候,陆昂把脸扭到一边,“你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不然我把脸撞到碗上,见了你们老大我就说是你给我打的。” “啊呀我去,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威胁我,抽死你。” 女人抬起手来,陆昂一低头,咬着牙就往女人的身上撞,“你打你打吧,我让你卖不出去。” 男子连忙呵斥道:“别闹了,给他解开,赶紧把药给他喝了,谅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女人气哼哼的放下碗,又气哼哼地给陆昂解开绳子。 “喝,不喝就给你灌进去。” 陆昂白了她一眼,一口将药喝了进去。 刚才嘉宝儿的动作他看明白了,保不齐那药丸就是解药,迷药对他们不起作用。 黑胖子又进来,连声招呼,“快快,马车来了,赶紧装货。” 说着走到嘉宝儿和陆昂身边,一手拎起一个就往外走。 小金子摇晃着小短腿跟过来,呜嗷呜嗷地叫了两声。 “八哥来了,我在下面叫,它没看见我,又飞走了。” 顾不得嘉宝儿多想,她和陆昂就被扔到了马车里,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孩子被带到另一辆马车的箱子前,一个手刀砍下去,孩子晕了,然后便扔进箱子里。 看得嘉宝儿和陆昂目瞪口呆。 “这俩家伙怎么还没晕?”男子疑惑地看着他俩,“刚才喂的药对吗?” “对啊,我亲自弄的药,是不是还不到时候?” “是吗?” 男子话音刚落,嘉宝儿咕咚一声就倒了下去。 接着,陆昂也“晕”倒了。 人贩子没有发觉异常,忙忙碌碌地装箱系绳子,马车终于晃动起来。 嘉宝儿偷偷地睁开一只眼睛,恰好和陆昂的一只眼睛对上。 两个小家伙心有灵犀没发出动静。 马车踩在地上,发出沉重的轱辘声,天色已经蒙蒙亮,众人一路往城门口走去。 嘉宝儿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好,陆昂有样学样,也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好。 嘉宝儿:只要出了门,那两只鸟就能循着自己的气息带人找过来。 陆昂:随身撒下的香粉很好追踪,爹爹的人该跟上来了吧? 马车晃晃悠悠,晃得两人都要睡着了。 女人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对坐在外面的男子道:“早就晕了,睡得香着呢,放心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找到了 嘉宝儿悠哉悠哉的随着马车而摇摆,小金子趴在她身边,凑到她跟前用鼻子嗅了嗅。 刚才丑女人差点扔了它,要不是它自己顺着轱辘爬上来…… 丑女人,一会再收拾你。 敢捉我们小灵仙,哼哼,你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奇了怪了,今儿个怎么这么多人往城门跑,好像在找什么人?” 马车外面的行人嘀咕道。 “是啊,这人怎么还越来越多了。” 另一个人也疑惑地道。 人贩子对视一眼,心头怦怦直跳,只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不可能啊,这里面明明都是些普通人家的孩子,一个个瘦不拉几,一看就没得过好日子。 应该没有什么贵重身份的能惊动这么多人出来寻找。 也就被迷晕的这两个看上去周正些,不过也不怕,已经易了容,亲爹亲娘来了都认不出,更何况还睡得昏天黑地。 人贩子心里定了定。 越往城门走,出现的人越多。 一个个身材结实,手里还抄着家伙。 正当人贩子惊疑不定,不敢上前的时候,就听见那些人在相互抱怨。 “要是找不到世子,看侯爷不弄死你们几个。” “你们怎么看的人,眼睛瞎了吗?连个人都看不住,去哪了都不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 人贩子轻轻松了口气。 神情越发坦然自如,眉目间越发自然了。 果然跟他们无关,人家是找什么小世子的。 他们这里面全是小门小户的孩子,没有那么贵重。 “所有人停一停啊,所有人全都停下。” 官兵站在城门口,一张脸冷若冰霜。 “官爷,你们的什么小世子丢了关咱们啥事?凭什么不让咱们过去?” 一伙商队不满地道。 官兵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你们可以不服气。”官兵道。 然后把手一摆,城门大开。 外面,乌压压的鸦雀,乌压压的狗儿,还有一群看上去像狼一样的家伙站在更远的地方,睥睨着城门口的众人。 “我们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来的,听头顶的鹩哥说,它们在找什么人。把它们的人交出去它们就散了,如果交不出来,今天谁都走不了。” 拦着你们找镇北侯府世子你们不乐意,现在是这群兽类要找人,看你们还敢和谁不乐意去。 城门口的车队一滞。 娘哎,这架势,谁出去谁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听说过没有,咱们北疆这次大胜北狄,就是什么狼群帮的忙,可不敢小瞧这些兽类,真要拼起来,它们可是敢要人命的。” “谁抓了它们的人,娘的,连累咱们都出不去。等会要是查出来,非锤死他不可。” “所有人好好排队,所有的袋子箱子都打开,不要抵抗。” 官兵冷冷地喊道。 找世子,更要找这群兽类要找的人。 城里跑过来一队人马。 陈大有和陈浩手里握着刀,焦急万分。 从听说嘉宝儿被掳走到现在,所有人一夜没睡。 当时八哥它们跟陈浩去玩没在跟前,回来以后两只鸟都要急疯了。 到那片感觉到仙气的宅子转了好几圈都没发现什么,直到再出来,便感觉到了那一堆马车里有仙气缭绕。 小主子定在那里面。 连忙通知在宅子周围乱窜的陈浩他们,一起到城门口堵人。 人贩子一看他们,脸色大变。 收了京中那位的银子,跟了崔氏这么多天,早就把她身边的人认了个遍。 此时见到陈大有他们,哪里还猜不到这是来找那女娃儿的? 几个人紧张地手心直冒汗,对看一眼,眼里顿生狠戾。 陈大有一到城门口便下了马,将自己的令牌递给守城官兵,相互行礼。 “我家女儿被人偷走,如今有了点线索,只得到城门口来截人,还请包涵。” “好说好说,我们也是接到指令,镇北侯世子不见了,指不定藏在哪里呢,今天的马车一律严查,正好一并找您家女儿。” 周围的人听来听去,这是遇到人贩子了吧 人贩子紧张的心口直跳。 “等会箱子打开,里面的孩子怎么办?”女人慌得脸色都白了。 嘉宝儿听见外面的动静,悄悄触了触陆昂。 我家人来找我了,一会我救你哦。 陆昂回应了一下。 我家人来找我了,一会我救你,别怕别怕。 两个小家伙打起了哑谜。 前面排队的人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到他们了。 男子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车厢里。 小声对女子道:“你沉住气,别露了马脚。那俩孩子还睡着呢,脸上抹的东西开始起作用了,模样一点都不像,别担心。” “嗯,我不担心这俩,我担心的是后面那些。” “没事,那些上面还盖了许多棉被,应该翻不出来。” 小嘉宝儿皱了皱眉头,天这么热,他们把孩子砍晕放箱底,上面再蒙上被子,就不怕憋死人吗? 丧心病狂,这就是大哥说的丧心病狂。 很快,便轮到人贩子了。 嘉宝儿听着外面官兵在问他们,“车里是什么?后面车上是什么?把箱子都打开。” 女人顿时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车里是我两个孩儿,正睡得香呢。后面是些被褥绵帛,家里侄子成亲,这是采购了成亲用的。” “官爷,咱们都是老实人,哪敢干那偷人孩子的事,您放心吧。”男子点头哈腰道。 后面的黑胖子和另外两个人正帮忙打开箱子,一边将手伸向箱子缝隙,里面藏了几把大刀。 官兵和陈大有一同上前,掀起帘子往里看。 男子咧嘴笑得一脸憨厚,“您告诉小的,小世子长得什么样?小的也好留意着。这杀千刀的,逮着非得狠狠扒了他的皮。敢冒犯小世子,简直不要命了。” 嘉宝儿轻轻打了个哈欠,和陆昂同时抬起头来。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换过,脸上也被易了容。 官兵不熟悉陆昂,陈大有不熟悉嘉宝儿。 两个人对着眼前陌生面孔的小娃子,失望地放下帘子。 人贩子刚刚松了一口气。 突然,陈大有像想起了什么,又猛地扯开帘子。 车厢里,小金子正依偎在嘉宝儿身边,哼哼唧唧。 陈大有的眼睛顿时红了。 此时陈浩跑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车厢里那个胖乎乎的小身影。 冰冷的心霎时回暖,眼眶微热,喉咙哽咽。 “找到了找到了。”天上的八哥率先叫了起来。 是通知到处寻找的护卫,也是通知外面等着的那些小兽。 它们是八哥和鹩哥召集过来的。 寻找小灵仙,是所有兽类的使命。 “叽叽,喳喳…… “汪汪……” “嗷呜,嗷呜……” 叫声震天,人们胆战心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兽儿有时候更有人情味 人贩子听了八哥的话,心里慌得一批。 “哪来的蠢鸟在这胡说八道,怎么就找到了?” 陈浩对着身后,轻轻地摆了摆手。 身后的护卫们纷纷黑着脸,向马车靠近。 “我们家妹妹啊…… “长得肥嘟嘟的,脸也肥,身子也肥,头小腿短,肚子圆。因为太胖,跑起来经常自己绊倒自己。头上扎着两个小啾啾,手腕上还有娘亲为她编的五彩绳,绳子上系着一只小铃铛,跑起来叮叮当当响。” “你可有瞧见?” 陈浩笑着问,牙关紧咬,笑意不达眼底。 “没……” 男子容僵硬。 想起那个又肥又笨的胖丫头。 和她手上忘了摘下来的五彩绳和小铃铛。 心里一紧。 “她今年四岁……一只虎崽子,你真没见过?” 陈浩冷漠地看着已经脸色煞白的人贩子。 虎崽子? 陆昂怀疑地看向蹲在嘉宝儿身边哼哼唧唧的那只大猫崽。 人贩子也在恨自己,早知道把那只猫崽子给摔死啊。 “不不……找,寻找什么世子吗?怎么……怎么……岁的妹妹了?” 女拐子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四周围满了人,手里抄着家伙,个个虎视眈眈,仿佛只要一声令下,当场就要砍死他们。 当拐子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这种阵仗。 “本世子在这儿呢,怎的,拐了本世子,其他人就不是你拐的了?” 车厢里传来一个稚嫩而威严的声音,跟在官兵身旁的镇北侯府众人几乎都要哭了。 人贩子回头,惊恐地看着缓缓爬出来的陆昂和嘉宝儿。 那个出门只带一个小跟班的男娃,那个被他们认定为小门小户人家的小男娃,他,竟然就是连官兵都惊动了的镇北侯世子?! “你们,你们不是喝药了吗?” “是啊,是喝了,可惜我们提前吃解药了,你的迷药对我们不管用。” 晴天一个霹雳。 砸得人贩子差点晕死过去。 “果真是他们拐了孩子!” “居然连镇北侯世子都敢拐,简直就是找死。” “还敢说这俩孩子是他们自己的,就他们这副狗癞子样还能生出这么贵重的孩子?脸皮可真厚。” “后面马车也是他们的,快搜搜有没有孩子,肯定不能只拐了这两个。”守城官大声吩咐。 “打死他们,丧尽天良的东西,拐走人家孩子,还敢在这儿狡辩。”被阻拦出不了城的民众举起拳头就往上冲。 后面的人贩子见势不妙,顺手抽出了藏在缝隙里的大刀。 百姓们连忙退回。 镇北侯府的护卫们火了。 连累老子们差点到老侯爷面前去以死谢罪,贼小子居然还敢动刀动枪? 反了你了。 上。 加上陈大有带来的护卫,还有官兵,一群人蜂拥而上将人贩子团团围住。 嘉宝儿和陆昂已经被人抱出马车,后面马车里的孩子也从箱子里一个个抱了出来。 女拐子被拿下,双手被缚,满脸都是血。 小金子跌跌撞撞跑到她脚下,张开血盆小口狠狠地咬在她脚腕上。 啊的一声。 女拐子眼泪都疼出来了。 低头看见那只呆猫,连畜生都敢对她下手,又气又急,当时觉得喉咙腥甜,差点晕过去。 小金子报了仇,得意地迈着小短腿,又跌跌撞撞地跑回主子身边。 陆昂的眼睛一直盯着它转,“嘉宝儿妹妹,它真的是虎崽子?看着跟只猫崽子差不多啊。” “你见过这么大的猫崽子吗?”陈浩手里抱着妹妹不撒手,毫不客气的怼他道:“另外,我妹妹只有两个哥哥,谁让你叫她妹妹的?” “我……着自己,气得结巴,“我们一起被抓,我在里面还保护她呢,她自己愿意叫我哥哥的。” 陈浩睨他一眼,“小小屁孩儿,嘴巴倒是挺利索,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你……直小身板刚要反驳,那边一个穿戴华贵的夫人从轿子里扑了出来。 大老远就哭得悲天怆地,“昂儿啊,你可回来了,你差点要了娘亲的命啊…… 陆昂:呃,好丢人哦。 另一边,两方人马打得如火如荼。 人贩子里居然有高手。 这么多人竟没拿住领头高个男和黑胖子。 两个人仓皇逃窜,直接杀出城门。 追赶的人看见他们出了城门时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那俩拐子奇怪的对视一眼,身后,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声传入耳中。 两人回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 一连几日,这个离京都不到百里的小城都在流传着一个故事。 故事里说几个人贩子在往城外运送孩子的时候,竟然惹怒了以凶残闻名的猛兽。 猛兽将人贩子堵在城门口,张开血盆大口,逮住了武功最高强的俩拐子。 那俩拐子被官兵从野兽嘴里救出来的时候,全身衣服被撕得粉碎,脸上身上全是撕咬留下的血印子,甚至于,两个人的命根子也……半。 据大夫说是治不好了。 报应啊,他们拐别人的孩子丧尽天良,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那些野兽竟然也恨人贩子?” “是啊,可见野兽有时候比人更有人味。” 行人议论纷纷。 抓到人贩子的当天,崔氏将嘉宝儿紧紧地抱在怀里,谁说也不松手。 为了审出拐子后面的人是谁,府衙请他们多留一天。 尤其得知他们是楚家亲眷,是吏部左侍郎崔大人的妹妹,知府大人更是殷勤备至,连带镇北侯夫人都对他们热切得很。 “听说我家昂儿吃下的那颗解药还是您家小女儿给的呢,真是个聪明孩子,好让人喜欢。” 嘉宝儿从娘亲怀里冒出翘着呆毛的小脑袋。 “嬢嬢,陆昂哥哥好勇敢,一直护着嘉宝儿说不怕不怕。” 听到有人赞扬自己家儿子,镇北侯夫人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 “哎哟这女娃儿,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这孩子,不论从相貌还是气度,都不像乡下能养出来的。 她见过的那些高门嫡女都比不得。 此时白皙漂亮的小姑娘正对着她咧嘴笑,灿烂笑容让人的心情无比愉快。 第一百四十章 救你肚里的俩宝宝 侯夫人忙从手上褪下一支玉镯递给嘉宝儿,“这是嬢嬢送你的,算是你救陆昂哥哥的谢礼,等回了京,嬢嬢再给你补一份更好的。” “这可不能要,”崔氏连忙推脱,“您要这么说,小世子还护着嘉宝儿不受委屈了呢。这太贵重了,不能要不能要。” 两人正在推脱,嘉宝儿已经接过手镯,拿在手里瞧起来。 不知道自己家的那些玉石能不能做出这样的镯子来,如果能,娘亲送的礼可就有着落了。 伸手从怀里一掏,嘉宝儿拿出了一根大野参。 “嬢嬢送嘉宝儿手镯,嘉宝儿送您人参吧,好给您肚子里的宝宝炖汤喝。” 侯夫人一低头…… 一棵白白胖胖莲藕似的人参,放在小孩子的手里差点抓不住。 她呼吸一滞。 自己也是刚刚得知怀了孩子,怀相不好,加上昂儿失踪,吓得她昨天都见红了。 还没来得及告诉侯爷呢,这女娃儿怎么就什么都知道了? “陈家姑娘大恩啊。”侯夫人身后的钱嬷嬷声音颤抖,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侯府里侧室嚣张,仗着侯爷宠爱动不动挑衅侯夫人。 这么多年来,夫人心情抑郁一直没再生养。 好容易怀上了,结果大夫说脉息薄弱,有小产之兆。 除非能连吃三个月的百年野参汤,方可吊住胎儿的这口气,安稳坐胎。 人参百年为珍品。 府里有,但是不多。 要想连吃三个月,皇宫里都不见得能做到,何况不受宠的侯夫人。 眼前的这棵野参一看品相就知道,何止百年? 而且这么大一株,省着点吃的话,够喝十天了吧? “我家夫人急需人参,贵人真是雪中送炭。”嬷嬷当即上前,对着嘉宝儿行了个大礼。 崔氏连忙抱着孩子避开了。 “小孩子家家的,实不敢当。” 嘉宝儿却偏着脑袋,对侯夫人道:“您肚子里有两个宝宝哦,若没有人参就活不了啦……” 崔氏刚要去捂她的嘴巴。 侯夫人猛地坐直身子,抚着肚子心头怦怦直跳。 “孩子,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有两个……宝宝?” “是啊,两个宝宝,都快看不到气息啦。” 小嘉宝儿点着脑袋,为侯夫人肚子里的两个宝宝惋惜。 看上去那么的虚弱,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咦? 自己还有太上老君的仙丹呢,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伸手进怀里,一掏,手上便出现几颗仙丹。 “给您这个,半月吃一颗,先吃十颗吧。” 崔氏看看她手上的仙丸,默默望了望天。 那是五颗。 回京一定要把她送去学堂,不然越大越丢人。 “我家小女,嗯……没学过数数,”崔氏尴尬地很,“若是侯夫人吃着不够,可再到家里来跟她要。” 尽管不知道嘉宝儿是从哪弄来的这些丸药,但崔氏就是相信自家女儿。 “多谢,多谢。”侯夫人眼眶发热,“借陈姑娘吉言,如果,如果孩子们能挺过这一劫,我定登门道谢,给姑娘送上厚礼。” “万万不可,”这次崔氏不敢客套了,“不瞒侯夫人说,我家情况想必夫人也知道一些。京城里高门大户之间的水太深,咱们乡下来的小门小户,若是太打眼,反倒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夫人身份贵重,若是亲自登门,京中定然议论纷纷。万一有人以孝道的名义压着嘉宝儿去做什么,我……” 她打住了。 父亲和继母那里肯定已经知道她带着一家人回京,当年他们对她做过的事情还如鲠在喉,但她没有证据。 所以,为了哥哥的官声,她什么都不能说,还得和他们维持表面的平和。 如果她回来以后过得不好,最多让他们嘲讽几句,好歹一家人也能安稳。 但是如果让他们知道嘉宝儿有如此能力,谁知道他们会想出什么样的招数来讨便宜? 侯夫人立即明白了崔氏的意思。 叹息着拍拍她的手,“我懂,早就听说过崔大人和您的事情,您放心,嘉宝儿是我的恩人,我定然不会给她带来麻烦。回京之后如果有人胆敢冒犯嘉宝儿,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 傍晚时分,知府大人亲自过来说,审问人贩子的过程相当艰难。 这几个人贩子对京城里有人买通他们绑架崔氏的事情矢口否认。 还说那是嘉宝儿吓出癔症来了,胡说八道。 若问他们背后的老大是谁,便开始装糊涂,一问三不知。 甚是嘴硬。 “癔症是什么?”嘉宝儿问陈浩。 陈浩道:“就是傻了,笨蛋。” “嘉宝儿没傻,他们才傻,他们全家都傻。” 气死宝宝了。 连师父都说她聪明,几个凡间的拐子竟然敢嘲笑她是笨蛋? 什么可忍,什么什么不可忍。 大哥说过的,她不记得了。 反正她不忍。 一个时辰以后。 牢狱里关着人贩子的那边鬼哭狼嚎。 “来人啊,快来人啊,有蛇,有毒蛇……” “快来人啊,有蜈蚣,啊……啊!” “有蝎子,毒蝎子,来人,来人啊……” 喊声凄厉,嚎得牢狱里回声阵阵,十分瘆人。 “闭嘴,再叫给你们敲掉牙。”狱卒在远处骂了一句,连过来都不过来。 人贩子吓得尿裤子了。 他们的脚下真有毒蛇,蜈蚣和蝎子也从草席底下源源不断地爬出来。 吓得他们鸡飞狗跳,脱下衣服来使劲抽打那些毒虫。 “娘的,不让叫不让叫,不听是不是?看老子不敲死你。” 狱卒骂骂咧咧地过来,拿起钥匙就要开门。 眼前一花,一条色彩斑斓的大蛇猛地出现在面前,摇头晃脑地对他摆动。 “啊……啊” 恐惧叫声震天响。 咣。 狱卒吓晕了。 再次提审的时候,人贩子就不像开始那样抱团了。 女拐子首先招架不住,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求求你们,呜呜呜,给我换个地方,呜呜呜。我都说,什么都说,只要别再让我回去,那里面有毒蛇,哇呜呜呜。” 事关重大,知府亲自审问。 “你不说,别的人也会说,谁交代的最早,我们就给谁减轻刑罚……” “我说,我先说……” 第一百四十一章 帮忙的毒虫和狐狸 原来,人贩子真的只是人贩子,都受一个叫周大的人指派。 这个周大曾经是京城里的一个混混,后来遇见贵人,带着他开赌场发了点财。 而他这个贵人因为贪污被崔之帆从位子上一撸到底,赌场也被崔之帆查抄充公。 周大和他的贵人从那以后就恨上了崔之帆。 这次听说崔之帆去北疆办差,本来想在路上弄死他的,结果他的身边有护卫,还有皇上的手谕。 他们害怕事情闹大,便放弃了这次暗杀。 却没想到又听说了崔之帆与妹妹相认的消息,而且他要带妹妹一同回京。 这下好了,暗杀崔之帆瞬间变成了绑架他妹妹。 要不是崔之帆和护卫一直都在他妹妹身边,他们早就得手了。 最后绑架了他妹妹的女儿,也是无奈之举。 总不能干了那么长时间的活,到最后什么都没捞着吧。 “周大的本名叫什么?他的贵人是谁?” 女拐子摇了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他们嫌我嘴碎,只让我干活,不让我知道太多的事情。” “你不知道?那谁知道?你们总不能凭空就能接到周大的指令吧,肯定有和周大接触的人,是哪一个?说。” 女人吓得一哆嗦,“我说,和老大接触的人是黑胖子和那个高个男人。我和另外两个就是跟着干活的,知道的事情少,分到手的钱也少。” “把她交代的都记下来,让他摁上手印。” 知府交代一声便离开了。 镇北侯府那里还等着他。 小世子在他的地界上差点出了事,听说连老侯爷都惊动了,刚刚已经坐马车到了这里,他得赶紧过去拜见一下。 知府擦擦额上的汗,心里就像着了火。 谢天谢地,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毒虫帮了他大忙。 不然他连女拐子的这份供词都拿不到。 所以他没让狱卒打死它们,而是找个草丛,把它们给放了。 鹩哥回来跟嘉宝儿说这些的时候,嘉宝儿正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两只灰狐发呆。 准确的说,是两只白狐。 小虫儿和它的狐狸娘。 真不知道这一个月的时间,它们是怎么准确无误找到这里来的。 虫儿娘瘦的只剩下一张皮,但是精神还不错。 “多亏小灵仙恩赐,小的吃了仙丸之后就好了。紧赶慢赶没追上小灵仙,结果遇见鸟哥它们广发追仙令,说您被人掳走,召集大家赶紧到这里来帮忙。小的才没走错方向,跟着它们追来了,” “之所以到现在才到,实在是小的腿太短,想跑也跑不快。小的带着虫儿藏在人家的马车里行李里,想着只要能到京城就行。到了京城,我们娘俩就能找到小灵仙了。” “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嘉宝儿从荷包里掏出糖果,自己吃一颗,想想又喂给小虫儿一颗,再想想,又给了虫儿娘一颗。 老狐狸拿着那颗糖,眼泪说下就下来了,“因为……,能活命。” 它说的是实话。 何其有幸能和小灵仙如此接近,这得多大的造化? 嘉宝儿皱眉看着脏成灰色的老狐狸,正在哭得稀里哗啦。 刺鼻的味道熏得她阵阵头晕,“好啦好啦,留下你们啦,快点去洗洗,都臭死啦。” “是是。”老狐狸激动地就要往嘉宝儿身上扑,想到自己一身灰尘又赶紧刹住。 “快,小虫儿,快跟娘去洗澡,洗干净了跟着小主子。” 滋溜。 两只白狐瞬间没了影子。 …… 知府见过老侯爷之后,又连夜回去提审黑胖子和高个子。 十八种刑罚用尽,两个人就是死不开口。 知府又累,又气,又急。 焦头烂额之际。 门缝里突然挤进来一只白狐。 衙役刚要动手去抓,瘦得皮包骨头的狐狸竟然双手作揖,并指了指脖子上系着的一只荷包。 知府一怔,“别动,别伤着它,把它脖子上的东西拿给我。” 荷包取下来,里面是一张纸条。 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户里帮你审人反子。 是嘉宝儿找有田哥写的,还让有田哥替她保密。 字写得相当难看,狐狸还写成了户里,人贩子写成了人反子。 知府费了半天劲才看明白写的是什么。 怀疑地瞅瞅老狐狸,“你会审案?” 狐狸竟然能听懂他的话,连连点头。 都说狐狸越老越成精,今儿个府衙里的人算见识到了。 本来累得睁不开眼的众人顿时精神起来,纷纷凑到跟前,来瞧个稀奇。 “你准备怎么审?” 这让狐狸怎么告诉他?它又不会说话。 老狐狸在心里暗暗鄙视人类的智商,却又不得不跳上知府的桌子。 当着知府的面,对着那个刚才要抓它的衙役一指,嘴里叽哩叽哩嘀咕了几句咒语。 那衙役竟然像被雷击了似的,全身抖擞不停。 抖着抖着,两眼一翻。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要跌倒的时候,他却突然将上衣一脱,伸手指着自己肩上的伤痕,哭了起来。 “这是我救兰花的时候被砍的,兰花感激我,喜欢我,府尹竟然说我勾搭他女儿,非要把兰花嫁到外地去。你说,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有人想拦住他让他别说。 老狐狸站在知府桌子上,嘴里依旧在念咒语。 衙役挣脱开别人的手,继续说道:“告诉你吧,我和兰花早就说好了,你要真敢收了别人的彩礼,我就带着她远走高飞,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我们。” 老狐狸停下咒语。 指向衙役的爪子慢慢收回来,然后蹲坐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知府不出声。 衙役的眼神慢慢恢复清明,见大家都围着他。 奇怪的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都这么看着我干吗?” 一低头,“啊?谁把我的衣服扯下来了?” 急忙穿上衣服,转身又看见气哼哼的府尹。 “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谁惹您生气了吗?” 府尹:…… 你想带我女儿私奔,我日你八辈祖宗。 “好了好了,没事了。”知府笑了。 试探地伸出手去,摸了摸老狐狸的毛。 “你会控制人的思想,让人说实话,对吗?” 老狐狸连忙点头。 知府大喜,“是谁让你来帮我的?” 老狐狸翻了个白眼。 别说老子不会说话,就是会说,老子也不能出卖小灵仙。 屋顶上的鹩哥急得快把毛点着了。 真特么能墨迹。 不管是谁派来的,赶紧审案子就得了。 “傻逼,傻逼。” 鹩哥忍不住在屋顶骂出了声。 知府:…… 它骂谁? 第一百四十二章 老狐狸帮审案 黑胖子和高个子重新被带了上来。 两人身上被野兽挠出来的伤口还没结痂,下半身被咬断一半的地方已经上了药,动一动就疼得冷汗直冒。 饶是这样,还依旧嘴硬。 知府让人将他们绑在柱子上,扭头对老狐狸道:“就是这两个人,你看看……能行吗?” 老狐狸没有搭理他,而是将目光对准了眼前的人贩子。 稍一思索,老狐狸抬起一只前爪,对着高个子一指。 高个子嘴角嘲讽地一笑,突然,笑容僵硬在脸上,头颅缓缓地垂下,竟然睡着了! 一旁的黑胖子一看,什么歪门邪道? 老子……不怕。 一边给自己鼓着气,腿却开始抖个不停。 老狐狸昂着高高的小下巴,前爪绕画了几个圈,嘴里叽哩叽哩念念有词,跟个神棍似的。 等高个子睡熟以后,前爪渐渐移向了黑胖子的方向。 黑胖子的眼睛刚瞪起来,没等他对老狐狸的爪子有什么反应,突然全身一抖,然后怔住了,接着又是一抖…… 几次抖动之后,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黑胖子竟然扭捏起来。 刚才的强硬已经不见踪影,此时出现在大家面前的黑胖子就像是一只黑乎乎肉虫子一样的人形物件。 腰肢柔软妖娆扭动,时不时还发出肉麻的哼唧声。 真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老大,人家都想你很久啦。”黑胖子尖着嗓子,眼神妩媚,轻轻地瞥了狐狸一眼。 狐狸的爪子往前一点,黑胖子扭动的更加厉害了。 “人家早就喜欢你,可你就是不答应人家,好伤心哦。” 衙役们恶寒不已,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 什么情况? 信息量很大。 老狐狸转过脸来,示意知府赶紧问话。 知府这次看明白它的意思了。 连忙问道:“你们这次拐的孩子都是哪里的?那个崔之帆妹妹家孩子,还有镇北侯世子,是无意间绑的还是有意为之,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黑胖子一听,有了一瞬间的愣怔。 老狐狸指尖用力一点,嘴里的叽哩声更加密集。 黑胖子瞬间迷茫了,“不是您安排人把崔之帆家人绑来的吗?那辆冲开护卫的马车还是您安排的呢,难道这些您都忘了?至于那个镇北侯世子,老大,我们真不是故意绑他的。我们就是见他长得喜人,身边又没人伺候,就猜着他是小门小户的绑了也没关系。我们要是知道他是什么狗屁世子,打死也不会绑他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惹麻烦呢吗?” 府尹连忙把这些都记下来,知府又问,“咱们的人都在哪里藏着呢?怎么只有你们五个?” 黑胖子一听娇笑起来,伸出兰花指对着知府甩了一下,“这你还用得着问我?总共就那么十几个兄弟,除了来这里的就是在京里的,不都在你家的宅子里藏着吗?” 知府追着问,“这里有没有?这里藏了几个自己人?” 黑胖子摇头,“这里?你是说那几个赶马车的?他们不是老大您后期又派过来的吗?不是您听说抓了两个好货,担心路上出状况,才又加派了人手过来的?” 知府假装点头,“对对,是我派的,我就是想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哪里?他们挡住崔之帆妹妹和护卫的路,把他妹妹的女儿抓来,结果他们自己没走了,被崔之帆的护卫抓住了。” 说到这里黑胖子哆嗦了一下,“老大,你不是说崔之帆这个人不讲情面吗?你说,被他的护卫抓住的那俩弟兄万一供出你来怎么办啊?” 老狐狸一直站立着,姿势有些累,前爪稍微松懈了一些。 黑胖子的眼里有了一瞬间的清明,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些人,有点迷瞪。 知府连忙帮老狐狸把爪子抬起来,老狐狸一凛,赶紧再挺直腰板。 在老狐狸的指点下,黑胖子又开始糊涂了。 眼神越发的迷离,姿势也更加的摇摆,偶尔还伸出舌尖舔舔自己的厚嘴唇,对着知府抛一个媚眼。 知府胃里一阵翻腾,恶心得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竟然被一个黑乎乎的男胖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示爱,早知道换府尹过来问该多好。 “老大身后的贵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知府黑着脸问。 黑胖子的表情更加迷糊了,“你不是说他叫兰富堂吗?” 扑通。 知府差点从位子上摔下来。 吓了众人一跳。 府尹连忙扶起知府,“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连夜审问累着了吗? 老狐狸放下了爪子,黑胖子清醒了。 刚睁开眼,突然嗷地一声,指着身旁的大个子就叫:“他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杀了他?你们杀了他!” “闭嘴吧你。”衙役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打得他不敢再叫。 知府坐起来,哭丧着脸对府尹道:“兰富堂是兰妃的堂兄。” “啊?” 这下连府尹也傻了眼。 崔之帆掌管考功清吏司,在每三年一次的官员考核时,查出从五品鸿胪少卿兰福堂等人贪污受贿且逼死人命,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崔之帆将这些人一撸到底,为了赔偿受害人,甚至连他们的身家银子都罚没不少。 当初为他们讲情的大有人在,甚至连宫里都有人出面找到崔之帆面前,为兰福堂求情。 可他谁的面子也不买,反而越找越严格。 为此真得罪了不少人。 尤其是兰家和兰妃。 要不是崔之帆的身后有楚家站台,他早该被人算计多少次了。 这不,明的不行来暗的,人家把手脚伸到了他妹妹这里。 老狐狸趴在桌子上,静静地歇口气。 屋顶上鹩哥已经睡着,轮到八哥来值守。 两名人贩子又被带了下去。 知府坐在椅子上,揉着脑袋,半天没说话。 眼看就要天亮,等天亮之后他得先去老镇北侯那里将夜审的情况说一下。 牵扯到宫里兰娘娘,谁知道兰娘娘和镇北侯之间是敌是友。 京里这些关系错综复杂,岂是他一个小小知府能够参透的。 知府一边抚摸着老狐狸的毛,一边沉思。 老狐狸歇息过来动了动身子,它要回去了。 长久没用法术迷惑人,乍一用还真是累的不行。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进京路上 嘉宝儿知道狐狸族群有迷惑人的本领,指派老狐狸到大牢帮忙审案。 出发之前为了让它法术无边,小嘉宝儿特意剪下自己一小撮头发,烧成灰以后泡水给它喝。 灵仙浑身都是宝啊。 老狐狸激动万分。 能够得到小主子从自身取下来的灵物,是它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 知府见老狐狸动了动,连忙问它:“是谁让你来帮忙的?要不要留下来?我可以天天给你吃鸡肉。” 老狐狸:…… 不留,谁说也不留。 跟着小灵仙,天天吸灵气,天大的造化,不比鸡肉香吗? 老狐狸怕知府抓它,站起来假装伸了伸懒腰,就在众人都没防备的时候,突然一个转身,呲溜一下子,迅速顺着栏杆钻出去,瞬间不见了。 知府:…… 众人:…… 成精了,真成精了。 天空中,八哥喊醒鹩哥,追着狐狸的影子飞起来。 一边飞一边感慨:“傻逼,一群傻逼。” 天亮了,嘉宝儿在床上呼呼大睡。 床脚下趴着小金子小黑子,还有个挤在它们中间的小虫儿。 老狐狸跑回来,先去看了眼睡在嘉宝儿床脚的小虫儿,然后扶着床边站起来,试探地推了推嘉宝儿。 嘉宝儿迷迷瞪瞪睁开眼又重新闭上,“干什么?” 老狐狸又推了她一把。 嘉宝儿再睁眼,“唔,你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坏蛋都交代了吗?” 老狐狸点点头,“都交代了,知府天亮就会过来和夫人说清楚,看样子今天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啊?今天可以去京城了?太好啦。”嘉宝儿的睡意一扫而空,高兴得翻身爬起来。 陈浩从外面跑进来,满头都是汗,“今天二哥待在你身边,谁再敢偷走你,二哥一拳砸烂他的狗头。” “好啦,知道你疼妹妹,”崔氏端着一盆水进来,笑呵呵地道:“还不快去洗漱,一会该吃饭了。” 今天天气好,崔氏一早起来做了嘉宝儿爱吃的凉面,嘉宝儿足足吃了两大碗,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她的小兽分队出了客栈。 陈浩同她一起,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 刚在客栈门口玩了没一会,那边过来一辆马车。 帘子掀开,里面坐着的是镇北侯夫人的贴身嬷嬷钱嬷嬷。 一看见嘉宝儿,钱嬷嬷那张老脸就笑得满脸褶子,连忙从马车里下来,对着嘉宝儿行了好几个福礼,“小贵人早啊,奴婢给您请安了。” 嘉宝儿正抱着小虫儿,看小金子和小黑子打架,见到满面笑容的钱嬷嬷,高兴地眉开眼笑,“嬷嬷好,你家嬢嬢怎么样了?今天有没有好些了?” “好多了好多了,多谢贵人惦记。我家夫人听您的话,临睡前吃上一颗药丸,竟然一觉睡到大天亮。这可是近半年唯一睡熟的一次,夫人醒来后越想越感激,特意催着奴婢过来向贵人道个谢。顺便让奴婢来和贵家主母商量一下,看看回京的时候能不能一路同行。” “好啊好啊,一起走好啊,我还可以和陆昂哥哥一起玩。”嘉宝儿拍着小手,笑得眉眼弯弯。 原来,知府在天未亮的时候就把那两个赶马车阻挡崔氏的人贩子带走了。 并在拜会过镇北老侯爷之后,又派人快马加鞭,带着老侯爷的信去京城找崔之帆。 请他帮忙抓紧将京中周大的宅邸包围起来,以期一举抓获藏在里面的其他人贩子。 为了不走漏风声,这些事情进行的悄无声息。 唯一通知大家的就是今天可以出发回京了。 镇北侯夫人亲自派人来请,邀崔氏一路同行。 一来为了感激嘉宝儿的赠药之恩,二来为了保护崔氏等人路上不被兰福堂的人跟踪伤害。 离京将近一百里,侯夫人有孕,马车走得不快,两天才能到。 镇北侯府兵开道,老侯爷在最前面马车里,陈大有见过礼之后便去队尾跟随。中间侯夫人和陈浩钱嬷嬷一辆马车,崔氏和嘉宝儿吴嬷嬷一辆马车,陈浩骑马跟在一旁。 陆昂几次要去嘉宝儿的马车里玩,都被侯夫人拦了下来。 “人家是个女娃儿,你得有点分寸。” “什么分寸?” “男女七岁不同席……” “我还不到七岁呢,嘉宝儿妹妹比我还小,才四岁。” 陆昂气哼哼地撅着嘴,很不服气。 “那也不行,”侯夫人态度很坚决,“等马车停了再出去玩,现在不行,人家正在休息,不好去打扰人家。” 陆昂无奈了,无聊地趴在窗户上,手里拿着一根柳条甩来甩去。 突然。 “停车,停车。” 崔氏的马车里传出嘉宝儿的声音。 陆昂立刻挺直了腰板,也叫起来,“停车,快停车。” 他早就不想在马车里待了。 马车刚一停好,两个孩子就跳了下去。 崔氏和侯夫人也在嬷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嘉宝儿眼皮子一掀,瞅着天边一团黑漆漆的灵雾。 “那边,那,”她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对侯夫人道:“那边有人快死了。” “啊?”侯夫人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抬头看一眼,风和日丽,哪里有人? “在哪里在哪里?”陆昂也伸长了脖子到处瞧。 嘉宝儿对着陈浩伸出小手,陈浩连忙蹲下将她背起来。 “往左……再往右” “再往左,直走,直走……” 小嘉宝儿趴在二哥的肩膀上,将他指挥得团团转。 镇北侯府府兵背着陆昂紧随其后。 “走了这么远,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嘉宝儿妹妹,你确定看见有人快死了?”陆昂忍不住问。 刚说完,跟来的护卫猛地叫道,“前面有个东西!” 另一个护卫惊讶大叫:“那是什么鬼东西?” 陈浩立刻将嘉宝儿从背上移到怀里护着,气氛紧张起来。 隔着茂盛的枝叶,在一棵树上,一片白布随风飘荡,白布下隐约挂着两条腿,那两条腿正在空中直蹬。 众人心口砰砰跳,全都提着一口气,快要窒息了。 嘉宝儿却是小脸蛋都皱成了一团。 我的乖乖,这个人头顶的霉气好浓哦。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救了个老熟人 啪嗒一声。 那棵大树竟然拦腰断开了。 “啊?”随着树枝断裂,两条腿那里传来一声惨叫。 “好像是个人。”陈浩胆子大,一直面不改色。 跟随过来的护卫也不是孬种,安抚地拍拍小世子,手放刀上,慢慢上前摸去。 方才没瞧见人影,只看见白布飘来飘去,底下还晃荡着两只脚,有点瘆人。 “对,听叫声像是个人,”府兵生怕吓到小世子,连忙对其他人说道:“鬼是不会大白天出来的。” “啊呀,还真的是个人啊,可吓死老子了,”一个护卫走过去,低头一看便抱怨开了,“你这个人是咋回事?我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呢。” 树底下,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正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一身白色的衣服被树枝撕烂,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废破败的模样。 “我要真的是鬼就好了,就可以弄死那些害我的人,就可以摆脱这该死的世道了。” 男子声音沙哑,整张脸都是青色的。 “你要是鬼你不就活不成了吗?”一名护卫道。 男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活着干什么?让那帮狗东西作践吗?还不如死了干净呢。” “别这么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嘉宝儿从陈浩怀里抬起竖着呆毛的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你爹娘呢?” “娘亲在我出生时就死了,爹爹娶了继母。去年底继母陷害,将我逐出家门。” 嘉宝儿想了想,又道:“你媳妇呢?” 看这人年纪应该是娶了媳妇的人。 “继母说我调戏她房里的丫头,谁还敢给我当媳妇?”男子声音很平淡。 “啊?”嘉宝儿挠了挠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都是继母生的,合起伙来把我撵出来的。” 唉。 众人叹息一声。 普天之下,不容易的大有人在。 “你没有其他亲人吗?” “有,都听说了我调戏继母的丫头,嫌弃我,不让我进门。” 嘉宝儿的头发都快揪下来了,“你就因为这个跑到林子里上吊?” “不,不是因为这个。是我好容易考取功名,被父亲换给二弟了。” “啊?”众人大吃一惊。 “什么功名?这种事情还能随便换人?” “二弟与我长得像,又只差了一岁,旁人不好分辨。去岁我考中秀才,二弟没考中。继母便挑唆父亲逼我和二弟换过来。让二弟去府学攻读,哪怕考不中,往后也可享见官不跪,免除差役和田赋的特权。”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头一次听说这种事? “那你就甘心这么白白死了,便宜他们?”嘉宝儿气哼哼地问。 “怎么会?”男子道:“我去府学分辨,结果他们给府学的夫子塞了银子,夫子说我满嘴胡言,让人把我打出来。” 闭上眼睛,男子的脸色越发绝望,“从府学回来后继母下套让丫头灌醉我,等我醒来,就发现族里长者都在,继母说我调戏她屋里丫头,父亲要打断我的腿,族老求情饶了我,但是父亲与我断绝关系,将我逐出家门……” 一滴眼泪落下来,“所有人都对我指指点点,都说我抢夺二弟的功名,还为人猥琐,我……怎么洗也洗不清,活着就是个笑话,不如早点去见娘亲”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 众人默然。 难怪不想活了,所有出路都被堵死,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吐唾沫,搁谁身上也会觉得活着不如死了好。 嘉宝儿瞥了眼他脑门上的黑云。 是够倒霉的,不然也不会隔那么老远都能看见乌云罩顶。 “可是,这样死了你甘心吗?”一名护卫问。 “不甘心又能怎样?我说什么都没人相信。早死早投胎,如果投不成,我就变成恶鬼去缠着他们。” 嘉宝儿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不会变成恶鬼,你会去投胎,而你这一世的功名就会白白便宜了那些坏蛋。你死了好说,你娘亲的名声却因为你而被人诟病。” 男子脸色煞白,眼泪从闭着的眼睛里往外流。 “主子,要不咱们离他远点吧,万一他把霉运传给咱们怎么办?”一名护卫小声对陆昂道。 嘉宝儿老神在在地摆摆手,道:“别担心,霉运不会传出来。” “怎么不会?你小孩子不懂,我听人家说靠近倒霉头顶的人是会影响自己气运的。” 如今的人很信奉神明的。 “那是那人自己的气运不行,所以会产生动荡。”嘉宝儿从陈浩怀里下来,走到男子跟前。 陈浩紧紧地跟在妹妹身后,拳头握紧,随时准备锤死任何一个伤害妹妹的人。 “你坐起来,我看看。”小嘉宝儿长得娇软可爱,说话也软萌软萌的,却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威压。 男子垂头丧气地坐起来,一脸的哀愁与纠结。 嘉宝儿伸手就去摸他的头顶。 陆昂惊呼出声,刚要阻止,却见嘉宝儿的手上竟然冒起了白雾。 仿佛是男子的头顶出了许多汗,汗液蒸发产生出的烟雾一般。 其实不是。 是嘉宝儿在用自己的灵力来消除男子身上的霉气。 再不抓紧帮男子消除,男子身上已经看不到他想活下去的气息了。 万一他就这样非正常死亡,死后是要去冥界的。 只要他去冥界,就会惊动天庭。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天庭文昌帝君手下的人。 刚才一见面嘉宝儿就认出了他。 他是文昌帝君坐骑白特的饲养官,叫白奇 在嘉宝儿被师父送下来之前,听说白奇因为贪睡而忘了给白特喂食,结果白特驮着文昌帝君出去赴宴的时候,饿极了偷吃人家鲜果,害得文昌帝君丢了好大的面子。 文昌帝君一气之下将他扔下凡间,让他吃够苦头再回去。 如今他遇到的这些事,保不齐都是文昌帝君发愿造成的。 嘉宝儿一边为他祛除霉气,一边好奇地问,“你怎么这么大了才考中秀才?” 文昌帝君身边的人降落凡间,应该从小就是天才啊。 白奇正沉浸在女娃儿用手摁压他脑袋产生的舒坦里,听见嘉宝儿问这个,忍不住委屈道:“父亲不让我读书,我是偷偷学的。或者帮别人干活跟人学几个字,或者偷二弟的书本看一眼赶紧放回去。后来夫子上门请求父亲,宁愿不收束脩也要教我读书。被继母嫉恨,于是每次考试的时候都把我关起来不让出门。这次也是因为二弟参加院试,没人关着我,我才有机会在夫子的帮助下偷偷报名考试。” 然后,就考中秀才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切以您为尊 “你叫什么名字?”一名护卫问。 “我叫白奇。” “啊?你在这里也叫白奇?”嘉宝儿诧异的脱口而出。 白奇也诧异了。 “你认识我?” 嘉宝儿连忙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认识。” 我认识天界的你,可不是这里像个怂包的你。 白奇也不多问,连活都不想活的人,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好奇心? 偏偏嘉宝儿对他和气的很,“你别去死了,要是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让我舅舅给你找回公道。” 一旁的护卫看看一脸懵逼的白奇,好心提醒道:“他舅舅是吏部左侍郎,太外祖乃京都楚家。” 白奇还是没什么反应。 正当大家以为他被刺激傻了的时候,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身子不停地颤抖,接着便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那模样就跟一只差点被勒死又重获新生的呆鹅似的,看上去既可怜又可笑。 喘完大气的白奇稍一停顿,便摁着树枝站起来,扫扫身上的灰土,再整理整理衣冠。 这才对着嘉宝儿深深地行了一礼,“京都楚家?是不是四大家族的那个楚家?是帝师楚家?” 众人默默地看着他,眼神分明在告诉他,你猜的都对。 白奇眼眶发红,激动地手都在抖。 天下文人的心中宗师竟然是这小姑娘的太外祖,自己这是多大的好运,竟然能在走入绝路的时候遇见这样的一帮人。 果真天无绝人之路啊。 啪嗒一声。 白奇竟直接跪在嘉宝儿面前。 “若姑娘能替我讨回公道,我……白奇,愿一生追随侍奉姑娘,一切以姑娘为尊。” 嘉宝儿听到这话,摸了摸嘴角。 文昌帝君这老家伙读书读了一身文人酸味,你不帮他他说你见死不救,你帮他他说你趁机撬墙脚。 反正怎么样都是你的不对,还不容你反驳。 如今他的人要以自己为尊。这要是让文昌帝君知道了,铁定又是一场念叨。 唉,做人难,做神仙也难啊。 嘉宝儿故作高深地对白奇招了招手。 “你过来。” 白奇赶紧躬身向前,嘉宝儿太矮,他又蹲下来。 嘉宝儿摸了摸他头顶,头顶的黑云已经散开,眼见他的脸色有了一丝丝红润。 给他一点灵力,以后再遇见那些害他的人,好让他有对抗的勇气。 “你把衣服收拾一下,”嘉宝儿伸手指了指远处:“我们的马车就在那边,要去京城,你跟我们一起吧。” 她跟娘亲说一声,娘亲肯定会帮他。 因为娘亲就差点被她的继母害死在深山里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兔子死了,连狐狸都难受。 改天一定要问问狐狸,兔子又不是它家亲戚,兔子死了关狐狸什么事? 陆昂让护卫帮白奇把衣服稍一整理,便带着众人下了山。 真是没想到,嘉宝儿妹妹在马车里就能看见这边有人吊在树上,要不是她,白奇今天就没命了。 “娘亲,爹爹,”嘉宝儿就扑进崔氏的怀里,“娘亲,我们救了一个人。” 崔氏等人已经看见跟在众人身后的白奇。 疑惑地盯着他。 白奇局促地拱手向众人行了一个礼。 陆昂忍不住对侯夫人道:“妹妹好厉害,说那里有人活不成,果真就有人在上吊。幸亏我们过去的及时,不然……” 他看了眼白奇,“不然他真的就死了。” 侯夫人和崔氏对视一眼,又看向可怜兮兮的白奇。 老侯爷听到动静从马车里出来,严肃地瞥过来一眼,“怎么回事?”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天子近郊,竟然还有人不想活了? “祖父,他是个秀才,但是他爹爹和继母逼着他把秀才功名换给弟弟,让弟弟去府学读书,还把他赶出来了。” 陆昂抢着回道。 “然后呢?不去据理力争,就要去上吊?”老侯爷板着脸问。 “呃……”陆昂挠了挠头,好像也不光是因为这个。 府兵忙道:“继母污蔑他调戏屋中丫头,父亲将他逐出家门断绝关系,族中人人唾弃他没人收留他,他……觉得活着没意思,不如去见早就去世的娘亲,所以” 众人沉默了…… 这事弄的,是挺没活路的。 难怪看上去那么可怜。 崔氏首先站不住,想起自己当初被继母欺负的场景,不免心有戚戚。 “大有,我记得你那里有套浅灰色的衣服,应该适合这位……” “他叫白奇。”陈浩道。 “哦,适合白奇的,要不要找出来给他换上?”崔氏期待地看着陈大有。 陈大有点头,“你做主就行。” 他知道崔氏的心结,他和崔氏一样的心情,看白奇的眼神温和许多。 “那个,娘亲,我让白奇跟咱们进京,进京之后让舅舅帮他讨公道。” 嘉宝儿眼巴巴地看着娘亲,生怕娘亲嫌她自作主张。 哪知不等崔氏回答,侯夫人在钱嬷嬷的搀扶下走过来,对嘉宝儿道:“你放心,回京之后要是你家舅舅没空,嬢嬢帮你去办这件事情。” 崔氏笑道:“咱们不能这么惯着她,免得她做事没分寸。” “谁说她做事没分寸了,她做事最有分寸。别看她小,我可看她比谁都强着呢。” 嘉宝儿很高兴侯夫人能这么说。 当即奔着侯夫人扑过去,一把抱住侯夫人的腰,“嬢嬢最好,嘉宝儿好喜欢嬢嬢。” 喜得侯夫人合不拢嘴。 刚想伸手去摸嘉宝儿的小脸蛋。 就觉得心头一阵清明,仿佛这几日的反胃都不存在,整个人变得豁然开朗。 神奇的感觉令她惊喜万分,低头去看嘉宝儿。 嘉宝儿正将手心对准她的小腹,还对她笑着眨眼睛。 侯夫人连忙弯下腰,想用自己的脸去贴贴小嘉宝儿,却听嘉宝儿在她耳边嘀咕道:“您肚子里的宝宝有些累,我给他们加点力气,这下您不用担心路上颠簸了。” 说完咧着嘴巴,笑得见牙不见眼。 侯夫人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眼眶渐渐变红。 一路进京带来的担忧一下子烟消云散。 眼前女娃儿是她的贵人,从这孩子一眼看透她怀身孕的时候起,她就知道这孩子不同凡响。 何其有幸与之有缘,承蒙她一次次的护佑。 侯夫人抬头,靠近崔氏身边,压低声音道:“这孩子是您的福气,她的能耐千万不要让人知道。” 她不但是陈家的福星,也是自己和昂儿的福星啊。 转眼看过去,昂儿正蹲在地上,想把小金子和小黑子都抱在怀里,结果那两只家伙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一边张牙舞爪地挣扎,一边吼吼嗷呜地叫。 两只大黑鸟飞了一路,累得一直趴在马车上歇息。 听见两只小兽叫的难听,不由翻了翻白眼。 嘴里吐出一句话,“傻逼,都是傻逼。”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半夜来的黑衣人 京城到了。 嘉宝儿足足胖了三斤。 一张红扑扑的笑脸,雪白粉嫩,越发的像那张年画娃娃。 两家人叙过道别的话,分别将马车驶往不同的方向。 人群里,一双刻薄的三角眼将崔氏一家的情形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撇了撇嘴,脸色难看地离开了。 那是东乡伯府主母的人,即崔氏的继母付氏派来的。 特意让他跟着来瞧上一眼,好知道如今的崔氏究竟什么样。 还以为她早死了,没想到竟然成亲生子,还一家齐整地回了京。 付氏心中又恨又怕。 “娘亲,长姐回来会不会到这里来?” 女儿琯娘问她。 付氏扯着手帕,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自从继子崔之帆成了气候,从不上门拜见他们夫妇二人。 崔伯爷出去说儿子不孝忤逆,枉为人子,还让言官弹劾他。 结果弹劾他的言官转眼就被其他人弹劾,还被皇上赶出朝堂。 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针对崔之帆。 这都是楚怀元那老东西的手笔。 读书人都听他的,有他护着崔之帆,东乡伯府这辈子都别想再压崔之帆头上。 崔之帆仕途顺畅,成了付氏的心病。 如今又找回来一个崔惠娘,付氏心里更加恐慌。 “没想到那贱蹄子的命真硬,都掉到山崖里还能让她活下来。” 付氏恨恨地道。 当初崔之帆去了江南楚家,只有一个惠娘在眼前刺她的眼睛。 她把他们娘亲楚氏的嫁妆据为己有,甚至有许多已经拿回了娘家。 为了不让这些事情暴露,她对所有人说那些东西都交给惠娘了。 然后,她撒谎说崔之帆病死,北疆那边有最好的寺庙,可以为崔之帆念经祈祷,只要心够诚,他转世便大富大贵一生顺遂。 “我去为哥哥念经祈福。”惠娘目光坚定。 北疆天寒地冻,想必神灵的意念更纯净,她愿意为了哥哥走一趟。 就这样,一切都在付氏的安排下进行。 崔惠娘被她的人推下山崖,那么冷的天,山中积雪皑皑,野兽嘶吼,那么弱的一个姑娘家,即使没有摔死,也会冻死或者被野兽咬死。 去掉一个心中刺,剩下的就是崔之帆。 崔之帆高中状元之后,根本就没进东乡伯府大门,直接请了圣旨去江南将外祖一家迎回京城。 付氏曾担心楚家会来人清算楚氏的嫁妆。 谢天谢地直到崔之帆成亲,楚家都没有人来东乡伯府。 崔伯爷因为崔之帆成亲不回家商量,反而全部交由外祖楚家为他张罗,还气得破口大骂,“他当我这个爹是死的吗?问一问楚家,这就是他们读书人家的做派?霸着人家的儿子不放,中了状元只给他们脸上贴金,就连成亲这样的大事都揽过去操办,真当我崔氏家族没人了是不是?” 啰啰嗦嗦骂了好几天,无非是为的崔之帆如今有了出息,他这个当爹的却没能跟着光宗耀祖。 付氏生怕崔伯爷去楚家闹腾,反倒让楚家提出来嫁妆的事情,只得赶紧安抚劝解。 再加上崔氏家族没人敢得罪楚家,崔伯爷再不情愿也没能闹出浪花来。 从此两家再无来往。 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嫁妆都给了惠娘,惠娘一死,再也没人说得清楚。 毕竟惠娘曾经在庄子上住了好几年,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想必这也是楚家从不上门来清算的缘故。 还以为他们自知没有证据,所以已经放弃了。 做梦都想不到。 崔之帆竟然去了趟北地,将惠娘这贱蹄子给带了回来! “难怪都说读书人心里多的是弯弯绕,原来他们一直都是寻找惠娘的下落,却能一点风声都不露出来,真是一群狡猾的家伙。” 付氏越想越心惊,楚家这么做,究竟做的是什么打算? 崔之帆今天没去接妹妹。 他带人围住周大的宅子,将里面的周大和其他人贩子一举抓获。 这几天京兆府忙不过来,皇上也接到消息,知道这是绑走镇北侯世子和崔之帆外甥女的那帮人,便准许崔之帆去京兆府帮忙,审问人贩子。 来接崔氏的是崔府管家,站在门口等待的是崔之帆的夫人,崇恩侯府长房嫡女夏氏。 一下马车,夏氏便迎了上来。 双手握住崔氏的手,只说了一句,“妹妹,欢迎回家。” 两人对视,眼里渐渐湿润。 等崔之帆急急忙忙从衙门里回来的时候,夏氏已经将惠娘一家人安排妥当。 就住在隔壁院子,宽敞,精美,离哥哥嫂嫂也近,方便照顾。 先将白奇安顿到离此不远的客栈里住下,又给他家乡的知府去了一封信,崔之帆都没去麻烦外祖父,便解决了这件事情。 兄妹俩定好第二天去看望外祖父母,一起吃了晚饭,便睡下了。 嘉宝儿是半夜时分被惊醒的。 鹩哥和八哥在外面鸟叫。 “主子,主子,进来人了。” “进来好几个,手里还拿着刀。” “那是剑,还蒙着脸。” 这俩家伙挺聪明,知道用鸟类的语言通知她。 小金子和小黑子也嗯唧嗯唧地拱她,稚嫩的声音一遍遍地提醒她,“有坏人,坏人。” 小虫儿就睡在她床脚下刚铺好的窝里,抬起朦胧的眼睛看着她,老狐狸没有在跟前。 陈大有和崔氏一个院子,嘉宝儿住在他们院子的一个单独房间里。 另外的院子住着陈然和陈浩。 天地一片俱寂,偶尔有虫鸣的声音,叫着叫着,就被来人的脚印踩灭了。 所有人都睡得沉,包括看院的护卫,也被吹了迷香,躺倒在墙角。 那些人落地时脚步轻盈,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他们是来抓人的,随便抓一个,都是崔之帆在意的人,好逼他交出那份图纸。 崔之帆回京之后,在御书房里和皇上说了好长时间的话,皇上满脸喜色,一连几天心情都非常愉悦。 世上所有国度都为之疯狂的藏宝图,崔之帆带回来半张,直接交给了皇上。 还有一个关于铁矿石的秘密,只等再过几天就带回样品了。 这样的秘密被人从宫里传出,很快,那些觊觎藏宝图的人也进了京。 特意等在今天出手,也是为了给崔之帆一个警告。 只要他敢不交出藏宝图,他们就可以一个一个抓光他的家人。 至于他会说图纸已经交给皇上,对不起,天下人人知道崔之帆过目不忘,他完全可以重新画出一幅图出来,交换他们抓到的家人。 晚上扮成小厮帮忙搬家,就已经得知这院子的布局。 还得知今晚有一个四岁的小女娃单独睡觉。这女娃身边连个丫头都没有,正好动手。 第一百四十七章 带走嘉宝儿换地图 八哥呱呱地叫起来,声音粗哑又难听。 蹑手蹑脚的男人嫌弃地看了一眼,恨不得扔颗石子将它打成哑巴。 殊不知,八哥在对嘉宝儿说。“一个一个一个…… 接连呱呱了六下才住嘴,嘉宝儿就知道了,来的是六个人。 黑衣,蒙面,身手矫捷。 半夜偷偷进来的,肯定不是好人。 嘉宝儿看了看自己屋子,舅妈帮她布置成了粉色,一屋子的衣服和玩具。 他们直奔自己屋子,总不会是来偷这个的吧? 嘉宝儿抱着小虫儿,双眼炯炯地靠在床头。 领头的黑衣人从靴子里掏出一把薄薄的匕首,伸进门缝,悄悄拨开门闩,连点声音都没发出。 门被轻轻推开了,进来三个人,留了三个在外面警戒。 那三人摸进嘉宝儿的寝室,床上帐帘垂落,窗户透进来的一点月光,正打在帐子上。 扑通一声。 一个人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接着是一阵又一阵高亢的嗷呜嗷呜…… 小黑子被踩疼了,哭得眼泪花花。 从这三人进屋开始,它就和小金子挡在小主子的床帐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殊不知是它长得太黑?还是个头太小? 黑咕隆咚的屋子里,有个人二话不说对着它的爪爪就踩。 眼瞎啊? 小黑子这一叫唤,小金子也吼吼地叫起来。 接着是外面的两只鸟,一只比一只骂得凶。 “日你大爷,敢打小主子的主意,想死啊。” “一群傻贼,就这还想进来偷东西,想屁吃吧。” 鸟声一骂,惊动了所有人。 黑衣人吓了一大跳。 他们在此之前已经给所有人都吹了迷香,连一墙之隔的崔府都没放过。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天上突然爆出出惊雷。 两只叫的比猪还难听的家伙正扇动着翅膀,跳着脚地骂他们。 “王八蛋,蠢货,傻逼,笨贼。” 里面的黑衣人还在为小黑子的叫声惊魂,外面的黑衣人已经快被天上的那两只鸟气疯了。 扔出去的暗器不但没有打到它们,反倒被它们嘲笑得几乎没脸见人。 “就这三脚猫的功夫?嘎嘎嘎嘎嘎。” “爷爷逗你们玩玩,这群孙子,怂蛋蛋,嘎嘎嘎嘎嘎。” 屋子里的人顾不得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箭步冲到嘉宝儿床前,猛地掀开帘子。 一个穿戴整齐的胖丫头正抱着一只尖嘴小白狗,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他们。 领头的黑衣人一愣。 “你们是来找我的吗?”嘉宝儿抿了抿嘴唇。 昨晚吃了好多肉,口渴的很。 “有什么事快点说,我想喝水。” 嘉宝儿推开挡着帘子的黑衣人,赤着脚下了床,在那几个人惊诧的眼神底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进肚子。 然后拍着小肚皮,露出满意的笑容,“不说话就走吧,我想睡觉了。” 有些蒙圈的黑衣人这才反应过来,当即挡在她面前,拿出一根绳子,就要往嘉宝儿的脖子上套。 嘉宝儿往旁边一歪头,很认真地对他们道:“捆了我,你们可就再也不能活了。” 她没有吓唬他们,天界小灵仙被凡间的人给捆了,这么丢面子事情,即使她能忍,她师父和其他神仙也不能忍,这可关乎天界所有神灵的面子问题。 到时候只怕这几个人走路都能被颗小石子砸个头破血流。 是死了都不能轮回的那种。 一个黑衣人嗤笑一声,“小东西不大,唬人的把戏倒是挺娴熟。” 头领呵斥,“别啰嗦,快点带她走。外面动静那么大,小心把人引来走不了。” “老大,你不是已经都给他们喷迷香了吗?” 嘉宝儿心里一咯噔。 坏了。 昨晚刚到这里,一切还不熟悉,忘了给他们的水里或者吃食里放上自己的灵水了。 只要喝了灵水,什么毒药迷药都不管用,偏偏昨晚忘了弄。 难怪到现在都没有人赶过来。 既然如此…… “好吧,我跟你们走,别捆我,万一勒破皮,我怕你们赔不起。” “走吧你,小屁孩不大,大话说的倒能吹破天。” 那个带绳子的黑衣人已经将绳子收回,一边弹了嘉宝儿的脑袋一下。 嘉宝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人莫名打了个冷战。 刚把脚步抬起,突然就像被什么绊住了似的,猛地往前一扑。 啪。 摔了个狗吃屎。 速度太快,天又黑,谁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他自己不小心。 “看着点,”头领低声呵斥他,“毛毛躁躁的干什么,快点出去。” 说罢抱起嘉宝儿冲出了门口。 外面的鸟儿已经骂得有些无趣。 “这群孙子啊,不抗打击啊,才没几句就不行了啊。” “怂包,怂货,丢人的玩意儿。” 树底下,三个抬头往上扔暗器,气急攻心。 没想到会被两只丑鸟给作弄,上蹿下跳半天连根鸟毛都没抓到。 这丫头都养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嘉宝儿被头领抱出来,抬起头来对那俩家伙道:“别叫了,看着点小金子它们,我很快就会回来。” 黑衣人:…… 你当我们是什么人? 一行人的来得快,去的也快。 凌晨时分,护卫首先清醒过来。 心惊之下里连忙到处查看,恰好遇见同样莫名醒过来的陈浩。 “这是怎么了?我咋觉得有些不对劲呢?我哥睡得叫都叫不醒。” 陈浩摸着脑门,一头雾水。 护卫一听都快哭了。 “属下们也莫名睡着,刚刚才醒来,正想去主院看看主子,您……” 话还没说完,陈浩已经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向着娘亲的院子奔去。 一边跑还一边喊叫,“八哥,鹩哥。” 过了一会,扑啦啦。 两只鸟飞了过来。 “昨晚怎么回事?”陈浩边跑边问。 崔之帆心疼妹妹,为妹妹一家准备的宅子宽敞大气,宅子里的各个院落中间是亭台楼阁和花园。 所以陈浩跑过去还得有一会。 “来了几个黑衣人,把小主子掳走了。”八哥呱呱直叫。 “他们给你们都吹了迷药。”鹩哥道。 这是它听黑衣人自己说的,它都记着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抓走的人自己回来了 陈浩已经顾不得其他,一听妹妹被人掳走,他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我爹娘呢?” “也被迷药迷倒了,到现在还没醒呢。” 主院到了。 陈浩一脚踹开大门冲了进去。 “爹,娘……” 陈大有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外面天色渐亮。 “爹,娘……” 陈大有推了推崔氏,“惠娘,惠娘,惠娘?” “浩儿,你娘叫不醒。”陈大有的声音惊慌变了调。 “爹,我娘中迷药了,我去妹妹屋子看看。” 中迷药? 陈大有端起炕桌上的茶水就往崔氏的脸上泼去。 只一会,崔氏打了一个激灵,也醒过来了。 “大有?你干什么?” “咱们中迷药了。” “啊?”崔氏一惊,瞬间想到嘉宝儿,“嘉宝儿呢?” “浩儿过去了,一会……” 话没说完,就听见陈浩在院子里喊起来:“爹,我娘醒了没有?妹妹不见了,屋子里什么都没变。爹。我娘呢?” “你娘醒了。”陈大有一边回话一边趿拉着鞋就往外跑。 “你妹妹咋了?” 崔氏也跟了出来,顾不得问陈浩便冲进嘉宝儿屋子里。 “嘉宝儿……呜呜呜,嘉宝儿。” 嘉宝儿不见了。 崔氏吓哭了。 心中后悔万分。 昨晚就不该让她自己一个人睡,尽管那是她自己非要坚持的。 终归她是个孩子,连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一家子这么多人,偏偏人家只抓了她自己。 呜呜呜。 “小主子走之前说让我们看着小金子它们,还说她很快就会回来。”鹩哥落在树上,对着大家喊了一句。 崔氏刚要问的仔细些,崔之帆和夏氏听到动静也来了。 “哥哥,嘉宝儿不见了,昨晚有人摸进来,给我们都吹了迷药,只把嘉宝儿偷走了,呜呜呜。” “我知道,别哭了,他们是冲我来的。” 崔之帆一边说,一边从袖袋里摸出一封信。 “这是他们扔进我屋子里的,我那边也被他们吹了迷药,今天早上我连早朝都没上成,” 他打开信,脸色很难看,“这些人没说他们是哪里的,只说带走嘉宝儿,让我拿一份地图去交换。” “大哥,是什么地图?” 陈大有一听事情就不对。 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才需要有人半夜迷倒全家,只为逼迫大哥拿出来。 为什么不绑走大哥? 想必因为他是朝廷命官,恐惊动了朝廷吧。 看一眼哭得满脸都是泪的惠娘,陈大有忽然想起鹩哥刚才说的话。 “鹩哥,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鹩哥跳上树枝,大声道:“小主子说,让我们看好小金子它们,还说她很快就会回来。” 很快就回来? 崔之帆脑中灵光一闪。 想起了嘉宝儿那个神奇的空间。 又想起了嘉宝儿身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之处,突然间,心里好像有了底气。 其他人仿佛也想到了这一点。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正在不敢确认时,就听得门口有个熟悉的声音道:“爹爹,娘亲,你们在干吗?” 众人一回头。 嘉宝儿正抱着那只小狐狸,好奇地看着他们。 “嘉宝儿,嘉宝儿,你可回来了,呜呜呜,娘亲都要急死了。” 崔氏一看见女儿,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娘亲别哭,我不是让八哥它们告诉你们,我很快就回来吗?它没有说吗?” “说了说了,刚说完你就回来了。”鹩哥在树上分辨道。 天光已经大亮,太阳渐渐升了起来。 大家的目光都在嘉宝儿脸上。 “嘉宝儿,你是怎么回来的?那些抓你的人呢?” 崔之帆蹲下来问。 嘉宝儿眨了眨眼睛,“那些人都被老狐狸定住了,舅舅要不要带人去抓他们?要去的话让小虫儿带路就行。我自己躲进空间里,念了两句回家,然后就回来了。” 嘉宝儿仰着笑脸,云淡风轻地描述着发生的事情。 却不知其他人已被她的淡定震惊到。 空间! 自己进空间就能凭意念随便去哪! 还有那个能定住蒙面歹徒的老狐狸…… 这狐狸前不久刚帮官府破了人贩子案件。 我的乖乖,这都是什么样的存在? 崔之帆抱过小狐狸,带人去抓那几个蒙面人。 家里剩下的人都还好说,只有一个夏氏像见到了不得的大事一般,两只眼睛盯在嘉宝儿身上摘都摘不下来。 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小孩子见到自己最崇拜的大人物,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身上那与生俱来的端庄在嘉宝儿面前荡然无存,只有满满的殷勤热切全堆在了脸上。 嘉宝儿要喝水。 “我来我来。”夏氏连忙从桌子上端起茶盏,轻轻递过去。 嘉宝儿要吃东西。 “我来我来。”夏氏连忙拿起盘子里的点心,恨不得亲自喂到嘉宝儿嘴里。 崔氏忍不住笑道:“嫂嫂不用管她,她是小辈,该她为您端茶过来。” “可别,千万别,”夏氏连忙拒绝,“我可不舍得支使咱们家的宝。” 嘴里说着,眼睛依旧留在嘉宝儿身上。 “舅母,”嘉宝儿嘴里塞满了点心,像一只小仓鼠一样可爱,看得夏氏的心都要化了,“舅母,娘亲说舅舅家也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嘉宝儿怎么没看见他们啊?” 崔之帆和夏氏有两儿一女,分别是十四十一和七岁,都是夏氏所生。 可能是因为娘亲当年的遭遇在心中留了阴影,崔之帆一只没有纳妾。 这反而让夏氏对他更尽心,夫妻二人感情甚笃,一家人也是相当和睦。 “你那两个哥哥去他外祖家了,听说你们来了,今天就会回来,等他们回来了我让他们过来找你玩好不好?” “好。”嘉宝儿笑眯眯地点点头。 乖巧可爱的模样差点让夏氏忘了她刚才带来的震撼。 “嘉宝儿,舅母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嘉宝儿眨巴眨巴眼睛,“舅母是想问嘉宝儿的空间吗?” 夏氏:…… 有那么明显吗? “嘉宝儿也说不明白,舅母可以问舅舅,舅舅懂的更多。”小家伙确实不能说。 哪怕舅母的气息让她感觉亲切,也不能说。 泄露天机带来的反噬,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不过舅舅聪明,如果舅舅自己猜出来些什么,并且告诉了舅母,那就算不得谁泄露什么。 当神仙的也管不住人家夫妻二人闲聊不是?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颜妃石佳氏 崔之帆带人赶到黑衣人藏匿的地方时,老狐狸正懒懒地趴在屋顶上晒太阳。 老远看见崔之帆抱着小虫儿,连忙站起来警惕地看着他。 崔之帆小心翼翼地将小虫儿放下,然后对老狐狸拱了拱手,“嘉宝儿让它给我带路,劳驾你们了。” 老狐狸眼里的警惕瞬间消散,淡定地点点头,嘴巴往屋子里一呶。 那意思就是在告诉他,人都在里面,抓紧进去捆了吧。 “多谢。” 崔之帆一摆手,京兆府跟来的衙役迅速上前,将门踹开冲了进去。 一会的工夫,屋子里的人全都被绑了出来。 数一数竟有八个,比鹩哥说的六个还多。 这些人全部一身黑衣,老狐狸定住他们的时候他们可能刚刚带回嘉宝儿,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说起来幸亏老狐狸狡猾,知道跟到老窝,看明白究竟有多少人再动手。 免得有漏网之鱼,给小主子留下遗祸。 崔之帆踹了一脚。 “全部带去衙门,抓紧审问” 敢绑架他的家人逼他交出藏宝图,触的不光是他的逆鳞,还有皇上。 皇上一得知这件事情,当即龙颜大怒。 明明两个人在御书房谈论的事情,如此机密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黑衣人又是谁派出来的? 皇上严令彻查。 要不是绑架了崔之帆的家人,连他都不见得能摘清楚自己。 “快走。” 崔之帆狠狠地又踹了那人一脚。 本来今天要带妹妹去拜见外祖父母,也只能改天再去了。 …… 北狄,皇家都城。 大皇子府一片肃穆。 完颜镭的葬礼早就结束,府里却覆满哀愁。 “大齐竟敢杀死我的皇儿,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一个一身宫装的美妇人坐在灵位前,绝美的面容上是咬牙切齿的狰狞。 她,就是大皇子生母,北狄皇帝青梅竹马的表妹,颜妃石佳氏。 此时的她满面灰败,头发里隐隐露出几根白发,一向明艳照人的形象就像一张蒙了灰尘的老画像,带着颓废和绝望的滋味。 “颜妃娘娘节哀,”贴身侍候的尹嬷嬷劝解道:“娘娘要保重好身体,别着了太子的道儿啊。” “混账,什么太子,他是你哪门子的太子?” 颜妃大怒,一个茶盏摔过去,差点砸在尹嬷嬷头上。 尹嬷嬷跪下向前,悄声俯首道:“娘娘,那人如今已经成了太子,奴婢之所以在任何场合都如此称呼,是怕给娘娘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咱们心里再不服气,再想报仇,也得忍过这一段。大皇子西去,娘娘膝下无人,指望谁能行?说什么都不如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争取怀上龙种啊。” 说完这些话,头顶上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 尹嬷嬷低着头,心口跳得砰砰响。 过了好久,才听见颜妃有气无力地声音:“起来吧。” “是。” 尹嬷嬷站起来,重新站在颜妃身后。 颜妃的眼神不知道看向了哪里,“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可如今皇上也是快五十的人l,不说本宫能不能顺利怀上龙种,即便是怀上,又哪里能等得到长大夺回太子之位的那一天?” “娘娘,”尹嬷嬷压低了声音,贴在颜妃耳朵边道:“只要有了孩子,就有了登位的机会,至于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比如说,万一太子有点什么意外的时候…… 颜妃一听霎时坐直了身子,回头看她一眼,又转回来窝在椅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上说皇儿的死跟大齐无关,为了赎回皇儿,我们已经答应了他们提出来的条件,他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害死皇儿。可皇儿的确是死在大齐的天牢里,这笔账不和他们算,我去和谁算?他们觉得委屈,那就把害死皇儿的真正凶手找出来给我看,如若不然,我将以石佳氏全族的名义发誓,定要与大齐不死不休!” 这番话她也和皇帝说过,可皇上是怎么答复她的? 皇上竟然说大皇子刚愎自用,自己不中用不说,就连他选出来的大将军都狗屁不是。 两个人一同被大齐俘虏,窝囊至极,北狄的脸就这样被他们丢到别人的脚底下了。 这样的皇儿,死在大齐也好,免得还要拿城池马匹金银珠宝去换回来。 说完又开始哭。 边哭边说他自己在讲气话,还说大皇儿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也是他最倚重的儿子,没想到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 哭得涕泪横流。 她的心都凉了。 他怎么能说出皇儿死在大齐正好的话? 他怎么可以这么说? 如果他早点定下皇儿的太子之位,皇儿何至于为了证明自己跑到边境去和大齐开战? 如今再说皇儿死了他心痛,又有什么用? 痛定思痛,她找了娘家部落里的长老和父亲哥哥们,原来他们和她一样,都怀疑皇儿的死和太子完颜煦有关。 只不过现在还没找到证据,他们只能隐忍,暂时摁下去这一切。 太子东宫。 完颜煦刚吃过饭,就有人将颜妃在大皇子灵前所说的话传了过来。 他冷冷一笑,对随伺在侧的罗毅道:“将那老东西弄到水里溺毙。” “是。”罗毅连忙躬身应下。 尹嬷嬷这老货竟然盼着太子有意外! 简直就是活够了。 要么今晚,要么明晚,颜妃就能接到尹嬷嬷失足落水淹死的消息。 看一眼正沉默地喝着奶茶的太子,罗毅眼前浮现出在康河村时,那个快乐雀跃又没心没肺的少年。 如今再看,太子沉默寡言地坐在那里,与那个叫孙曦的少年完全判若两人。 完颜煦转着手上的扳指,思绪跑到了外祖父的野人部落。 听说完颜镭已经瘦得脱了像,以往的傲慢跋扈荡然无存。 甚至为了能多晒一会太阳,宁愿跪在看守的护卫脚下,苦苦哀求。 嗤。 完颜煦冷笑起来。 “传信野人部,小心完颜镭装怂耍诈。此子一向心高气傲,怎么可能短短几个月就变得卑躬屈膝?让他省省力气吧,趁早歇了那些花招心思,没用。有那工夫就好好想想当初是如何对待我和母后的,想想自己要个什么样的死法吧。” 还没将颜妃也弄进冷宫去感受一下母后当年受过的罪,没让颜妃和完颜镭感受一下母子生生分离的痛苦,怎么可能轻易让他们去死? 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 第一百五十章 明目张胆的威胁 当初偷梁换柱,将一名死士扮成假的大皇子送进牢笼,将真的大皇子换出来。 给死士的任务就是找个合适的时机杀死付大将军,让大齐失去要挟北狄的筹码。 至于死士自己? 他的面容易容成北狄大皇子,他要是一死,大齐不但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会因为大皇子的死而惹来麻烦。 就像现在。 完颜煦看了眼信鸽传回来的小纸条。 纸条上说,完颜镭的死在大齐造成了一定的恐慌,大齐皇上紧急召回诸大臣商议对策,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反倒是边境那位蓝将军得到信息后怒气冲冲,跳着脚地破口大骂。 “蛮夷小儿,屡次侵犯我大齐国土,掳掠我大齐百姓。这次的战争又是他们首先挑起来的,老子还等着他们给个说法呢。如今死了个俘虏,他们就敢来找老子要说法,给他娘个屁的说法!” “老子不认识什么大皇子小皇子,老子只知道有个挑衅大齐将士结果被活捉的傻逼。他烧毁我大齐即将收割的粮食,杀死我大齐无辜百姓,” “这种歹毒狠辣之人被我们活抓,老子没把他抽筋剥皮就算不错了,岂会因为他的死再拿出钱来赔偿?北狄人脑子被驴踢了吗?竟敢来提这种要求?他们就没有仔细查一下俘虏是怎么死的?” “嗤,说起来还是他们自己内讧呢。当初打仗打到一半的时候,这狗屁付将军就曾经写过一封劝降书给那什么完颜镭。所以等两个人都被俘虏之后,完颜镭见到付将军就想起了他的背叛,” “一时气不过,两个人动手打了起来。谁承想完颜镭是个废物啊,才打了没几下就被付将军给打死了。至于那个付将军,那也是他自己失血过多没能救过来才死的,关我大齐鸟事??” “他们北狄人都成阶下囚了还不忘互相厮杀,活该自己打死自己。死便死了,北狄竟然还敢讹人?我呸,” “想要说法?那就先好好算算北狄烧毁大齐粮食,杀害大齐百姓,该给我们什么说法?让北狄小贼听着,要么按照我大齐列出来的名单老老实实赔偿,要么我大齐便将俘虏来的那两万将士全部杀死。用他们的命偿还大齐百姓的命,不信就试试看!” …… 完颜煦将手里的密信揉成团,扔进煮奶茶的炉火里。 倏地一下,纸团着了起来,火焰从从弱到旺,再到弱,渐渐熄灭了。 “出去传话,就说北狄石佳氏给皇帝施压,不许皇帝拿财帛去换两万被俘将士的命。” 罗毅迟疑了一下,“这……” 完颜煦眼神一凛。 罗毅忙单膝跪下,“属下是担心这样一来,朝野上下都给皇上压力,皇上最后真的会将那些财帛送到大齐。” 完颜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两万将士的命不值那些财帛吗?” 罗毅一怔,“属下不敢,是属下愚钝,没有想到这一点。” 想想又往前凑了凑,“太子,您说那蓝将军真的能把两万俘虏都杀了吗?他就不怕引起其他国家的反对?” “其他国家有什么资格置喙?”完颜煦嗤笑出声,“杀不杀的先不说,他肯定会到处宣传北狄皇室宁愿为废物大皇子送出城池,也不愿意将那些东西用来换回两万将士们的命。” 端起茶盏,完颜煦吹了吹热气,“你猜这些话要是真的传回来,往后谁还敢为国拼命?这样的皇室又有谁会愿意为之拼命?” 罗毅的头垂了下去,“这样说来,那几座城池我们必须要送出去了?” 完颜煦端着杯子,久久没有说话。 第二日。 颜妃刚刚梳洗完毕,就听见外面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娘娘,娘娘。” 颜妃皱了皱眉头。 尹嬷嬷做什么去了? 宫女们如此没有规矩,她都不知道教训吗? “娘娘,”一名宫女跪在门外,声音颤抖着道:“尹嬷嬷,尹嬷嬷她……她失足落水,呛死了。” 颜妃手里的梳子啪嗒掉在地上,“你说什么?” “娘娘,尹嬷嬷落水了,侍卫刚捞上来,说……说是已经死了。” 宫女的头都要贴到地上,谁都知道尹嬷嬷是颜妃的心腹,她死了,颜妃不定得多么抓狂。 果不其然,颜妃一听这话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里慌的像失去控制的火,没着没落的。 “侍卫怎么说的?” “侍卫说,尹嬷嬷是溺水而亡的,而且看上去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应该是昨晚就在水里了。” 宫女小声说道。 颜妃瞬间眯起了眸子。 昨晚? 昨晚她写了一封信,让尹嬷嬷送出宫去给父亲,从那之后就再没见过尹嬷嬷。她还以为尹嬷嬷回来的晚睡着了,想着第二天睡醒后再问她与父亲见面的事。 却没想到大清早听到的竟然是尹嬷嬷落水而亡的消息。 “翻过她身上没有?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颜妃黑着脸,问跪在地上的宫女。 如果那封信还在尹嬷嬷身上还好说,如果不在,她得赶紧派人去和父亲见面,看看尹嬷嬷有没有把信送过去。 如果父亲那边也没有收到信,那就是被人拿走了,而尹嬷嬷的死肯定也大有蹊跷。 宫女一愣,“奴婢,奴婢没听侍卫提。” “是没提,还是压根就没问?” 颜妃厉声喝问。 宫女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还不滚过去问,问仔细了再来禀报。” “是,是。”宫女头都不敢抬,匍匐着倒退出去。 颜妃抚着心口,正在发愣。 门外走进来自己的掌宫太监闫公公,“娘娘,东宫送来一件东西,说是让您亲自打开来看。” 心情正在烦躁的颜妃一听太子这俩字就气冲头顶,“什么东西?拿过来。” 闫公公示意宫女上前,将盘子捧到颜妃面前。 盘子上盖了一块红布,看不出底下是什么。 “离我远点,打开。” 颜妃道。 宫女后退两步跪下,当着颜妃和闫公公的面将盘子放在地上,然后将红布轻轻地揭了开来。 盘子上赫然躺着一封信。 颜妃眼皮子一跳,呼吸都要停止了。 那是她昨晚写给父亲的信。 太子是怎么拿到的? 又送过来干什么? 尹嬷嬷她…… 是被太子杀死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惨无人道 哗啦一下子,颜妃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扫到地上。 “混账,混账!这个该死的东西,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闫公公一脚向宫女踹去,“滚。” 紧跟着上前两步,使劲摆着双手:“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 他压低了声音,“小心隔墙有耳,太子他……既然敢如此行事,定是认定娘娘不敢将此事公开,若是这个时候娘娘闹大了,吃亏的说不定就是您啊。” 从太子回来的那天起,更确切点说,从大皇子被俘虏的消息传回北狄起,形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拥戴大皇子的朝臣们齐齐调转方向,倒向完颜煦那边。 更不消说野人部落已经联合周边各大部落首领,发出了一封公开信。 信里明确表示他们只拥戴三皇子完颜煦为太子,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行。 野人部是完颜煦生母的部落,势力不容小觑,就连皇上都得给他们几分面子。 他们的立场一向偏向完颜煦,更何况大皇子出丑被俘,连带整个北狄都抬不起头来。事情一经发酵,大皇子永远失去了承继大统的可能。 而完颜煦羽翼已丰,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儿。 颜妃娘娘如此诅咒他,说不定转眼就会被人传到太子那边去,太子即使不能对颜妃做什么,但也会在其他事情上找回场子。 比如尹嬷嬷,昨天刚说过太子会出意外,只过了一个晚上,意外就降到了她自己头上。 太子的手段狠辣迅速,让人不寒而栗。 当年那个被颜妃踩在脚底下碾压的人儿已经长大了。 “太子能明晃晃地送信过来,就是在变相的通知您,尹嬷嬷就是他杀死的。” 闫公公使劲弯着腰,用只有颜妃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可千万别动怒,小心上了他的当。你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静观其变吧。” 颜妃咬了咬牙,知道闫公公说的是实情,闭了闭眼睛,强自咽下了那口气。 “将信拿给我吧。”颜妃无力地道。 闫公公低头将盘子里的信拿起来,刚一接触到信封,就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颜妃接过去,一捏,立刻将信封撕开,脸色当即也变了。 信封里什么都没有。 她写给父亲的那封信被太子截和了。 送来的只是一个空信封。 他竟然敢将她的信截获,还故意让人送回信封,生怕她不知道是他干的。 明目张胆的鄙视。 处心积虑的挑衅! 激怒她,击毁她! 让她愤怒,让她恐惧。 颜妃气得浑身发抖,将信封撕烂,“无耻小儿,该死的东西,我一定要杀了他。” 噗。 一口鲜血喷出来,颜妃晕厥了。 …… 大齐,京城。 半夜抓走嘉宝儿的黑衣人审问出来了,是北狄沐王府派来的。 他们当年莫名失踪了几名暗卫,同时失踪的还有暗卫身上的半份藏宝图。 而此时,大齐皇帝手里却凭空有了半份藏宝图。 一切都太过巧合,不得不让人多想。 沐王府干脆派人到大齐查证此事。 兜兜转转,便有了拐走嘉宝儿,好以此要挟崔之帆重绘一份藏宝图的计划。 没想到啊,本以为捉走崔家年龄最小的一个,又省力气又能吓到崔家。 却做梦也想不到,那个小娃儿竟然会魔法,就那样活生生的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惊得他们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刚想去追,突然,他们不能动弹了。 就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周身僵硬,一个个像木头桩子一样,连嘴巴都动不了。 后来从梁上跳下一只老狐狸,得意地绕着他们转圈圈,嘴里也不知道念叨了些啥,反正看上去挺诡异的。 直到崔之帆带着一帮衙役把他们全带走,他们都还嘴巴僵硬说不了话。 这正好方便了衙役们将他们嘴里的毒牙给拔了。 等到魔咒解除,他们能动弹了,随便怎么审问他们都不说。 那只诡异的老狐狸又出现了。 它只对着他们随便指了指,嘴巴翕动几下。 他们…… “我们是沐王府派来的。”头领抢先道。 刚说完,好像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沐王府是北狄最有底蕴的家族,就和你们大齐的楚家差不多。” 另一个黑衣人连忙说道,说完,眼神中也有了一丝迷茫,也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接着是其他人…… 没过一会,崔之帆就弄明白了他们的底细。 老狐狸撤除加在他们身上的魔咒,他们懊悔万分。 想咬毒自尽,毒牙还没了。 事情办砸了,还砸在一只快掉毛的老狐狸身上。 还有那个说出现就出现说消失就消失的奶娃子…… 此时的嘉宝儿,就像被雷劈了似的,顶着满头呆毛听娘亲和舅母商量送她去书院的事。 “读书?读什么书?不去不去。” 崔氏剜了她一眼,“都这么大了,大字不识一个,出去不嫌丢人吗?” 嘉宝儿的小脸都要皱成苦瓜皮了,“我才四岁,村子里那些哥哥们十岁都不识字呢。” 他们都不嫌丢人,我怕什么。 气得崔氏伸手就要劈她,被夏氏一把拦住。 转身抱起嘉宝儿,夏氏哄着道,“咱们京里啊,从小就都是要读书的。等家里的哥哥姐姐回来你可以问问他们,他们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启蒙了,” “国学院一向只收极其聪明的孩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那里面的夫子也都是大齐才子,不但能教会你们礼仪和学识,还能教导你们射猎和御马等,” “除此之外还有各家府邸的厨子做出来的点心和小食,到时候你可以和他们交换过来尝一尝,还可以和他们交朋友,是不是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再说了,你要是不去国学院读书,外面的人会说你娘亲和舅舅亏待你,会笑话他们的,你想让他们被人笑话吗?” 嘉宝儿下意识地摇摇头,苦着脸。 上学? 刚起床就面临这个噩耗,太惨无人道了!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乡下土包子 大齐国学院在整个大陆都很有名气,里面设置了很多班级,从高到低,从大到小。门类众多,品级也众多。 当中尤以学识出众者最受人敬重。 陈然现在就是里面的佼佼者。 当初陈然随舅舅回京,拜见太外祖和舅公,一番交谈之后,作为帝师的太外祖楚怀元和作为国子监祭酒的舅公楚兆蘅,发生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执。 两个人都要亲自教导陈然,都说他以后的成就绝对不会低于崔之帆。为了争这个关门弟子,父子二人甚至相互“攻击”起来。 这一幕被前来做客的国学院院长碰见,院子为了不让“战争”继续,当即拍板将陈然收入学院。 楚家两位大拿同意陈然入学的条件,就是每隔十天去一趟学院,当场指点陈然学业,顺便为学院学子们授授课。 国学院院长离开楚府的时候红光满面,哼着小曲。 谁看见都能猜得出他又沾了楚家的光。 也是啊,他把人家里上百年才出现一个的天才抢走,成了自己学院的学生,能不得意吗? 往后不管陈然在文臣的道路上取得什么成就,别人都会想起他进京之后进的第一座学府是国学院。 至于后来进不进国子监,再另当别论。 嘉宝儿能够有资格进国学院,说起来还是沾了陈然和楚家的光。 院长觉得陈然都是天才了,陈然的妹妹肯定也错不了。 当即大笔一挥,准了。 …… 今日崔之帆休沐,要带全家人去给外祖父请安。 接连几天审问黑衣人,把请安的时间拖后了。 崔府刚赶回来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也随大家一起去。 老大崔轼,今年十四岁,老二崔哲,今年十一岁,还有一个七岁的女儿叫崔小妹,长得明眸皓齿,文静娴雅。 一见胖墩墩的嘉宝儿,兄妹几个就掩盖不住的喜欢,争着抢着都要和嘉宝儿坐在一起。 嘉宝儿却两眼冒星星地看着崔小妹,“姐姐,以后嘉宝儿也有香喷喷的姐姐了。” “是啊,姐姐也在书院读书,读的可好了,明天开始你就和姐姐一起去书院,放学之后再一起回来怎么样?”崔氏连忙道。 嘉宝儿的小脸顿时垮了,想到书本上那些一笔一画的字,头又开始大了起来。 一转脸看见大哥,小团子蹭啊蹭啊到了大哥身边,:“大哥,你拔一根头发来给我吧。” 陈然,“啥?” “没,没啥,”嘉宝儿眼角看见大家的好奇的目光,连忙摆手,“我就是觉得你读书好,说不定连你的头发都会读书,我想要一根放在荷包里,好保佑我读书读的好。” “噗嗤,”大家忍不住笑出声来。 嘉宝儿恹恹地耷拉着小脑袋,跟在崔小妹身后爬上马车。 早知道就不把文昌星君的头发烧成灰给哥哥喝了,自己喝了多好。 不对,哥哥是天生会读书才给他喝的,自己不行,在文昌星君宫里混了那么久都没爱上读书,喝点头发水又有什么用? 一路想一路腻在崔小妹身上叫姐姐,时不时还掀开帘子看看外面叫卖的是什么。 一个时辰之后,楚府到了。 楚府门外,竟然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马车四角挂着银铃铛,还有一个描着谢字的金色徽记,周围有几名侍卫护送。 崔之帆皱了皱眉头。 谢? 京城四大侯,镇北侯陆家,安定侯谢家,宣平侯关家,还有淮江侯唐家。 几大家族互通姻亲,相互扶持,在京中颇有势力,一般的官员都不敢得罪他们。 除了外祖父楚家。 听说谢家已经上门求过好几次,想让谢家嫡子嫡女拜在楚府门下,都被楚兆蘅一口拒绝。 看这情形,谢家今天又上门了。 “哥哥,这楚家太不识抬举了,既然他们不想收咱们为徒,咱们何必非得上门来受这份羞辱?” 马车里传出一个嫩嫩的声音。 “不得胡说,你懂什么?”一个少年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说完掀开帘子看向外面。 恰好与崔之帆和陈然等人的目光对上,少年淡淡地看了看后面的马车,普普通通,一看就不是侯爵人家。 遂转身放下了帘子。 突然,少年脑中一个激灵。 马车上的崔字徽记? 帘子猛地被掀开,少年又将脸探了出来。 在他的身后,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也跟着将脸凑到车窗前,“哥哥,你看什么?” 眼神飘向外面的马车。 小姑娘轻哼一声。 姿态高傲,隐隐流露出让人不敢亲近的气质。 “这楚家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让来凑热闹,瞧这些人拖家带口的,一副乡下土灰的样子,这要是在我们门外,早就让家丁将他们赶走了。” 陈然眉头一皱。 他知道这骄纵女娃儿是在说自己家人。 少年赶紧用手去捂妹妹的嘴巴,“小点声,前面那个人是崔大人,楚兆蘅是他舅舅。” “舅……舅舅?”女娃儿好奇地看出来,“崔大人是楚家亲戚,后面跟着的那群乡下土包子可不是。” 少年啪的把帘子放下,回头狠狠地剜了妹妹一眼。 “说过你多少次,说话注意点,你就是不听。刚才那些话要是让他们听见,万一传到楚家耳朵里,你还想不想让楚家接受咱们了?” 女娃儿被训的有些不高兴,当即脸色一黑,噘着嘴道:“我们来了那么多次都不让进门,楚家哪来的胆子敢如此对我们?还不都是爹爹和你们纵的。” 越说越忍不住怒意,女娃儿将帘子一掀,对外面站着的侍卫道:“再去求见,就不信楚家这门进不去了。” 少年没有拦她,他也想能够早点进去。不然又是白来一趟,回去以后爹爹就说他是废物。 他是安定侯嫡子谢长安,今年十三岁。那女娃是他妹妹,今年五岁的安定侯嫡女谢婉莹。 谢长安往座位上靠了靠,等侍卫上前去与门房交涉。 崔家今天来的人有些多,刚刚才下完马车。 “我家老爷不见外客,还请贵人回去吧。”门房神色淡淡地道。 侍卫脸色一黑,忍着怒意道:“请小哥通报一下吧,大人乃天下学子之首,我家世子仰慕大人才学,真心实意前来拜见,还请看在世子一片苦心上,代为通传一声。” 说着往前一步,从袖口里掏出一块银子,悄悄递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塞银子都不让你进 嘉宝儿看得清清楚楚,随即大声喊道:“哥哥,哥哥,那个人为什么要给小哥哥塞银子啊?” 全场俱是一静。 门房脸色通红,连忙惶恐地将侍卫的手往外推,“不行不行,我们老爷在家休息,今天不见外客。” 谢婉莹脸色一沉,掀着帘子的手关节都捏白了。 侍卫满脸怒意,钻头怒斥嘉宝儿:“要你胡说八道,谁家教出来的东西?” “怎么?没见过银子,你也想要啊?”跟在谢家马车旁的丫头讥讽道:“也是,看你就是个乡巴佬,一辈子土里刨食的东西,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银锭子!” “真是丧气,遇见这帮土包子,搅了咱们的好事,滚开。” 侍卫伸手就要来推嘉宝儿。 崔小妹连忙将嘉宝儿拉到身后,自己闪身上前,挺直脊梁面对着侍卫。 众人脸色一变。 陈浩腾得从后面跃了过来,小小的个子无比灵活,飞到侍卫跟前的瞬间,他的拳头握在了侍卫伸出来的手上。 “啊,疼……疼,松手,啊!” 人高马大的侍卫竟然抵不住陈浩的一握,整个人被陈浩掰的弯下腰,嘴里连连喊着疼。 夏氏和儿女们惊喜地看着陈浩,崔之帆等人都神色平常。 陈浩天生神力,连蓝将军都赞不绝口,眼前这个鸟侍卫算个什么东西? “芍药,过来。”谢婉莹一看,脸色也变了。 要不是在楚府门前,她早让人上去打那群乡巴佬一顿。 可如今…… 如果闹出点动静,楚家人肯定会知道。 她忍了忍气,对自家丫头喊道,“芍药,让侍卫回来吧。那群人是乡下来的,难免不懂规矩,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语气高高在上,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一看嘉宝儿。 藐视的气势,就好像她是天上明月,而嘉宝儿他们都是路边泥泞。 陈然脸色黑的吓人。 刚要开口说话,吱呀一声,楚府正门打开了。 管家从里面急匆匆地出来,一见门外站着的人,连忙躬身行礼道:“表少爷,您来啦,快请快请。” 一抬头看见崔氏,他的眼眶接着红了,“表姑娘,您回来了?” 崔氏百感交集,眼睛也渐渐湿润。 她长得像自己娘亲,楚家的人见了她都不用多问都能猜得到她的身份,管家是从小看着娘亲长大的,自然一眼就能认得出她是谁。 福叔擦了擦眼角,声音有些沙哑,“快进屋吧,老太爷老太太早就等在那里了,昨儿个夜里,连觉都没睡着。” 一边往里让,一边絮絮叨叨,“老太太的眼睛十年前就哭瞎了,如今听说表姑娘回来了,昨夜又哭了一宿,心疼表姑娘,又想念小姐……” 他下了两层台阶,伸手扶住后面跟来的小小子和小女娃儿。 一见嘉宝儿,他眼睛一亮。 “这娃娃生的好,多喜庆,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快来快来,老奴扶着您,别摔着了。” 生的唇红齿白的嘉宝儿,抬起小脸冲着福叔甜甜的一笑,“爷爷您也长的好,一看就是个长寿的,能活九十九呢。” “哎哟这小嘴,真甜。哎哟这福宝宝,老奴借您吉言,借您吉言了。” 福叔高兴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双手扶着嘉宝儿,恨不得跪下给她磕几个头。 门外的谢府马车如此显眼,他就像没看见似的,眼神都不瞄一下。 “福叔。”谢长安从马车里跳出来,眼看楚府大门又要关上,连忙大喊一声。 谢婉莹也从马车里跳了下来。 “福叔,我们兄妹大清早就来等着了,您看……能不能帮忙通传一声?拜托了。” 谢长安作了个揖。 福叔连忙回礼道:“世子客气了,我们家老爷刚下早朝回来,诸事繁忙,今日实在是没有时间见您,还请见谅。” “不是,福叔,”谢长安连忙再拱手,“我们只进去见个礼,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 福叔还是摇头,客气道,“我会把世子的好意带进去,见面就改天再说吧,还请世子见谅。” 谢长安刚要再说什么,谢婉莹在后面不满地道:“哥,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他只是个奴才,竟然敢替他主子拒绝咱们,楚家规矩也不过如此,咱们走吧。” 说罢便来拉谢长安的手。 福叔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变,乐呵呵地看着谢家儿女。 谢府有个姑奶奶是宫中太妃,谢婉莹经常被接进宫与小公主作伴玩耍。 因了这些经历,小小年纪就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前段时间谢侯爷带子女上门求见,楚怀元楚兆蘅亲自接见。 谢家想要拜师,被二人当场拒绝。 谁不知道他们是想借楚家的名声,给子女争份好名声? 最主要的是只要成为楚家门下弟子,所有文臣以及读书人,都会不遗余力地维护他们,成为他们的助力。 这对他们以后的前程,有百利而无一害。 楚家父子拒绝的理由也很合理。 年事已高,精力不济,无暇分身…… 谢侯爷并未死心,照样派人来送帖子,楚家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没想到今天,谢家这双儿女竟然亲自带人上门,还赖在门外不肯走。 嘉宝儿砸吧着糖果,头上的两个小啾啾一颤一颤的。 “爷爷,这是谁家的孩儿,怎的这么不懂礼数?连嘉宝儿都知道不要死皮赖脸,他们怎么不知道啊?是因为没有人教他们吗?” 谢婉莹刚才就看嘉宝儿不顺眼,此时听了这些话,更加气不顺了。当即眉头皱起,睨着嘉宝儿道,“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乡下来的土包子,滚一边去。” 崔家人的脸全都变了。 崔轼崔哲对视一眼,他们是大孩子,不好参与小孩子的争执。 但是,他们的妹妹…… 崔小妹接到哥哥眼神,瞬间秒懂。 当即拉起嘉宝儿的手,嘲讽道:“咱们是土包子,偏偏咱们到了楚府是贵客。有的人自认为不是土包子,可惜啊,塞银子打点门房都没能被人请进去,真是半点都不受欢迎,丢死人了。” 说罢大摇大摆地带着嘉宝儿往里走。 嘉宝儿两眼亮晶晶的,没想到看上去文静的姐姐,会说出这么剜人心窝子的话来! 好酷哦。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太婆婆的眼睛我能治好 谢婉莹的手都气得哆嗦了。 她认识崔小妹,大家都在国学院里读书,崔小妹比她高了几个班级,听说她书读的特别好,在书院里都有小才女的称号。 本来她还打算找机会交往一下,如今看来也就算了。 一个和乡下土包子搅和在一起的人,不配做她谢婉莹的朋友。 她的朋友都是公主郡主级别的,可不是这些泥腿子。 陈浩啐了一口,追着大家扬长而去。 再让你家侍卫上来试试,小爷我照样捏碎他骨头。 什么玩意? 也敢在小爷面前撒野,丫找抽! 谢长安又窘又急,想说妹妹几句,当着外人的面还舍不得,眼看着福叔命人关上正门,只得重新跳上马车。 待妹妹也跟进来,谢长安这才板起脸训斥妹妹道:“楚老爷子乃帝师,楚兆蘅为国子监祭酒,朝中文臣大多出自楚家门下,连父亲都不敢得罪他们,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你可知道刚才那几个人是谁?没听见管家叫什么表姑娘吗?保不齐这是早年失踪的崔家姑奶奶,是地道的楚家亲眷,不是来打秋风的,” “你得罪他们,就是得罪了整个楚家。早知道今天就不带你过来了,你非要跟着来,来了还没有耐心,回去我就告诉爹爹,让爹爹教训你去。” 谢婉莹被训,脸色难看极了,恨恨地看向楚府大门方向,“得罪就得罪了,咱们是侯府,还怕他一府的几个书呆子不成?哼!” 谢长安一噎,“你,你,愚蠢,无知,肤浅!” 猛地踢一脚侧壁,大声斥道:“走。” 马车缓缓启动,渐渐消失在门房的视线中。 楚府正堂。 嘉宝儿拉着哥哥的手,看娘亲跪在一个眼睛看不见的老婆婆面前,哭得几乎断了气。 其他人也都在一旁哭,难看的不难看的,全都在抹眼泪。 看得嘉宝儿心里好难过。 瘪着嘴,眼泪汪汪的,拽了拽哥哥的衣袖,“哥哥不哭,娘亲也不哭。” “爹,娘,都别哭了。惠娘好容易回来了,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咱们应该高兴才是。”楚兆蘅夫人贾氏弯下腰,细细地劝着老太太。 崔氏忍着抽噎,擦擦脸上的泪,“外祖母不哭了,都是惠娘不好,惹外祖母难过了。” 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贾氏连忙过去搀扶,崔氏慢慢站起来,后退几步,郑重地对着老太爷和老太太行起了大礼。 崔大有和孩子们赶紧也跟着跪下,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楚怀元的看看这一个,看看那一个,老泪忍不住往外流。一旁的老太太听见动静,连忙伸出双手,“让孩子们过来,都过来。” 挨个摸过去。 摸到陈然:这是然哥儿,是个读书知礼的,我知道。 摸到陈浩:这是……他们说的那个大力士?喔唷,那可真是了不得,这么小的娃娃就有那么大的力气?我老太太活了恁大年纪,还是头一次听说呢。好好好,是个有出息的,好。 接下来到了嘉宝儿。 老太太的手在前面比划来比划去,愣是没摸到人。 急得嘉宝儿把脚尖使劲往上翘。 扑通。 没站稳,跌进了老太太的怀里。 老太太惊了一大跳。 下意识往下一摸,就听见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从怀里传了出来,“太婆婆好香哦,嘉宝儿好喜欢哦。” 老太太一听,心都要化了。 “哎哟哟,这就是那个小机灵鬼嘉宝儿是不是?” “是啊太婆婆,您也知道嘉宝儿啊?” “知道知道,听你舅舅和你大哥说过好多次了,早就想见见你了。都说你长的好,是个有福气的,可惜太婆婆眼睛看不见……” 伸手去摸。 “喔唷,是个肉乎乎的,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老太太的手从嘉宝儿的脸上摸过去,又捏捏她的肥胳膊,接着是软乎乎的小手。 嘉宝儿歪着头,看向老太太的眼睛。 “太婆婆,您的眼睛怎么了?” “嘉宝儿!”崔氏出声喝止。 老太太笑呵呵地摆摆手,对崔氏道:“别吓着孩子,问一问不妨事,又不是什么不能提的,外祖母没有那么矫情。” 然后摸着嘉宝儿的小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这眼睛啊,是听说你娘亲找不到了,着急,难过,哭瞎的……” 往事不敢回忆,一回忆,谁心里都不好受。 众人皆沉默。 嘉宝儿突然呵呵笑了,“太婆婆别难过,嘉宝儿会给您把眼睛治好哦。” 老太太也噗嗤笑了,“好,你帮太婆婆治眼睛,太婆婆使劲活,等我家嘉宝儿长大了学医术,替我治好眼睛,我好看看小嘉宝儿长什么样。” 说着,爱不释手地拉住嘉宝儿的小手,轻轻摩挲起来。 嘉宝儿急了,“太婆婆,我说的是现在就治,不用等到我长大了。” 崔氏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哥哥。 崔之帆也一怔。 “嘉宝儿,你……说的是真的吗?” 见大家都不相信她说的话,嘉宝儿有些郁闷了,噘着小嘴道:“嘉宝儿从不骗人的。” 想想不对,又补充道,“从不骗自己人的。” 当啷一声。 崔氏手里的茶盏掉在地上。 丫头连忙去捡碎瓷,崔氏的手都颤抖起来。 “好孩子,嘉宝儿,太好了,你……” 抬头看一眼四周,崔氏连忙闭嘴不言。 楚兆蘅看出一点门道,对夫人贾氏使了个眼色。贾氏心领神会,对丫头们摆手道,“你们都退下。” 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人后,崔氏急不住问道:“嘉宝儿,你跟娘亲说,你想怎么帮太婆婆治眼睛?娘亲相信你。你说什么都信。” 楚家诸人面面相觑。 这么相信一个吃奶的娃娃,合适吗? 嘉宝儿笑嘻嘻地抱抱崔氏的脖子,“娘亲等一会就知道啦。” 转脸环视一圈,指了指老太太身后的罗汉榻,对崔氏道:“娘亲抱我去那边。” 陈然连忙接过去,将她抱到罗汉榻上。 嘉宝儿脱下鞋子往里靠了靠,扭来扭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然后,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突然,嘉宝儿凭空消失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送礼一 嘉宝儿进空间了。 其他人不知道,满脸震惊的呆立当地。 楚家父子,贾氏,夏氏,还有崔家兄妹,全都目瞪口呆。 此时的嘉宝儿已经在空间里装起了灵水。 空间里面的场地看上去大了许多,那天被黑衣人绑架,她躲进空间跑回家的时候,空间还没扩大,没想到过了没几天,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上次堆放的赤铁矿和玉原石依旧还在,到京城以后,不是她被掳走,就是舅舅忙着审问黑衣人,还没顾得上找个合适的地方把东西倒腾出去。 原先因为堆放这些而满满当当的场地此时又宽敞了,以前看着雾腾腾的周边,也露出许多东西来。 有一个大水池,池子里的水清澈甘甜,池子上面有几只蛋,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材,天上凡间,有的没的,堆的到处都是。 再加上她离开康河村时,小兽们送的野参,灵芝等物,多出来的空间正好放得下。 转了一圈,嘉宝儿用空间里的罐子装满灵水,随手捞起一个果子,一边吃,一边划拉了一堆东西背上,然后捏了个诀。 倏的一下,闪出了空间。 楚家正堂,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敢离开罗汉榻。 嘉宝儿就是在那里消失的,他们还没从那份震惊里缓过神来。 哪怕崔之帆和崔氏将嘉宝儿的神奇对大家说了一遍又一遍,他们的心也还是悬在半空,不太敢相信。 刚才说消失就消失的孩子,是不是在和他们玩戏法? 不行,不能挪开视线,他们要看着那个孩子怎么重新出现。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就不信看不出她的破绽。 面前突然一花,眼睁睁的,罗汉榻上突的变出一个小娃娃。 小娃娃唇红齿白,背着一个包袱,一只手抱着罐子,一只手搂着一堆果子,嘴里还叼着一只果子,果子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她还吸溜吸溜地往嘴里吸。 正是嘉宝儿。 所有人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久久都合不上。 这…… 是他们的眼睛出问题了吗? 这哪里是变戏法? 这分明是从天而降! 来无影去无踪。 令人不敢置信! 小小的人儿满手东西放不下,着急抬头,“唔唔唔,唔唔唔。” 嘴里叼着的果子不舍得扔,说不了话,急的她频频点头。 快来帮我啊,都呆在那里干嘛? 陈然连忙走过去,帮她将手里搂着的果子挨个拿下。 然后去接她手里的罐子,嘉宝儿身子一扭,罐子没有给哥哥,示意他将背上的包袱拿下。 她自己双手捧着罐子,小心翼翼地放在罗汉榻上,这才将嘴里的果子取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果汁。 “呼,好沉哦。” 她的胳膊都要酸了。 看一眼已经石化的众人,嘉宝儿嘻嘻一笑,“我回来啦,你们先来吃果子啊,这可是你们没见过的哦。” 果子分到每个人手里,人太多,不够,嘉宝儿当着他们的面,伸手往怀里一掏一个果子,一掏一个果子,直到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一只。 “吃吧,快吃吧,吃完了还有。” 空间里的果子吃没了又会自动出现,永远都吃不完。 众人都没眨眼睛,亲眼看见她从怀里一遍遍地往外拿果子,一个又一个,好像总是拿不尽。 明明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小红衫,小衫底下什么都没有。 他们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形容,机械地咬一口果子,爆汁,甘甜,清爽,顺喉而入…… 老太太使劲砸吧两下嘴,“这,这是什么东西,我竟从来都没吃过,就连味道也没有闻过啊。” 其他人也都是同样的感觉。 咬一口,来不及咀嚼就被那甘甜的果汁击中,再咬一口,脆爽,润喉,无法形容的美妙,味蕾上的终极享受。 哇。 那感觉,飘飘欲仙。 嘉宝儿快快地啃完果子,将手往身上擦了擦,转身打开随身带来的那个包袱。 首先从里面拿出来的,是小兽们送给她的野参灵芝和鹿茸,还有一颗胖乎乎的人形植物。 “呶,这是我送太婆的见面礼。” 楚兆蘅眼睛都瞪圆了,那个胖乎乎的,不就是太医院一直在寻找的野生何首乌吗? 忍着激动,他没敢出声。 继续看嘉宝儿献宝似的往外掏东西。 “这是送舅公的,”嘉宝儿将手里的东西往楚兆蘅跟前一递,“舅公肯定会喜欢。” 能不喜欢吗? 那块砚台是她到文昌星君那里比赛吃东西,文昌星君输给她的。 走的时候她顺手带了一支笔。 文昌星君派人到御神宫去要,还被她师父赶走了。 师父说:我徒儿拿回来的,那就是我徒儿的,不服气就让百特拉肚子。 文昌星君想想当初太白金星骑着拉肚子的坐骑,被整个仙界笑话的场景,只得作罢。 不过她师父那泼妇似的模样,在文昌星君笔下被写得神乎其神,整个仙界都知道了,神仙们见了他们师徒俩就躲,生怕手里的什么东西又被他们惦记上。 等她出息了,一定要回去为师父找回场子。 楚兆蘅接过砚台和金笔,激动地手都抖成了筛子。 一旁的楚怀元眼馋的都要贴到脸上了。 “端好,快放桌子上,这么好的东西,别掉地上摔了。” 那砚台光洁如玉,色黑如漆,质地细腻,坚韧浑厚,叩之,有玲珑入耳之声,缭绕不绝。 而手里的笔,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豪! 绝对的豪! 就没见过用纯金做笔杆子的,今儿个算跟着小嘉宝儿开眼了。 真不知道这些稀世珍奇,她是从哪里弄来的? 接着,小嘉宝儿又往包袱里一掏,一颗鸽子蛋大小,闪着荧光的金丹,就这样明晃晃出现在众人眼前。 拿出来的一刹那,金丹的香味顿时充满了整座屋子。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股神清气爽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是送给太公的,”嘉宝儿笑得见牙不见眼,“太公吃过以后,头发黑黑,牙齿白白,能多活好多年哦。” 这就是一颗长寿丸,也是从太白金星那里顺来的。 太白金星只要一炼丹,她就闻着味道上门。 没办法,太白金星便把炼制不算成功的那些给她,让她拿去当赏赐的物件。 别看是炼制失败的,功效与凡间的那些所谓神药相比,也不可同日而语。 随便从空间拿一颗出来,就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送礼二 楚怀元接过丹药,都没带犹豫的,当场将丹药扔进嘴里,一口茶水送进去,咕咚,就吞到肚子里了。 一股温暖的气流,立刻在他的体内流动起来。 从喉咙到胃,再到小腹和心口,接着,到达了他的四肢百骸。 整个人舒服地,就像踩在了云端,他都要哭了…… 嘉宝儿的包袱就像百宝箱,引得所有人眼馋不已。 她又从里面掏出了一样东西。 “这个是送舅婆的。”小家伙嘴巴甜甜地道。 贾氏心里一暖。 就见嘉宝儿手里捧着一堆泥巴,黑乎乎的,脏歪歪的,看上去像是砸黏糊的黑芝麻,却没有芝麻的香味。 “这可是个好东西,”嘉宝儿洋洋得意,“舅婆将这个抹在脸上,过一晚再洗下去,就能年轻好几岁。” “啊!真的吗?”贾氏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亲眼见到她突然消失和出现,吃过她突然变出来的那种从未见过的果子,又有些期待她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是啊,”嘉宝儿笑眯眯地看着贾氏道:“洗完脸的水别扔,用来洗头,头发都会变黑呢。” 想想又补充了一句,“舅婆今晚用过之后,明天变得美美啦。舅婆记得给嘉宝儿做好吃的哦。” 贾氏连忙双手接过。 只要有效,想吃什么做什么。 接着是夏氏,还有崔轼和崔哲,崔小妹。 好容易进一趟空间,每个人都有礼物,包括大哥二哥都没落下。 最后,就是娘亲和爹爹的了。 嘉宝儿高高兴兴地摸出一把豆子一样的东西,“这是晒干的多子果,娘亲和爹爹吃了,就可以给嘉宝儿再生一个弟弟妹妹啦。” 小孩子不知道避讳,声音喊得特响亮,直把崔氏羞得满脸通红,头都抬不起来。 贾氏笑着道:“嘉宝儿有这么多好东西啊?舅婆可不可以也要几个多子果。” “啊?”嘉宝有些吃惊,“舅婆也想生宝宝吗?” 你都这么老了,怎么还要吃这个。 贾氏啐了一口,嗔怪道:“你这孩子,竟然打趣舅婆,舅婆是想给自己的两个儿子要。你那俩舅舅家都只有一个女儿,舅婆着急,想让他们也多一些子嗣。” 提起这个,愁得她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两个儿子外放做官,到现在都子嗣不盛。 亲眼见过嘉宝儿的不一般,既然这多子果能给惠娘用,是不是也可以给自己的两个儿子要点来吃? 嘉宝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您等嘉宝儿一会哦。” 说完将手里的东西好好放下,贾氏还没弄明白她要干什么呢,一抬头,人又消失了。 多子果放在空间角落,她怕隔空伸手摸不准,干脆亲自进去拿。 众人的惊讶已经没有刚才那样震撼。但是这种突然消失带来的新奇依旧还在。 “这孩子……你们是怎么捡到的?真是祖上积福啊。” 老夫人一直看不见,但是能听见众人的谈话,而且也猜到了点什么。 伸出双手摸索着握住崔氏的手,“惠娘,这孩子能落在你家里,认你当娘,这是你的福气,说明你也是个有造化的。你可要好好珍惜,不管以后自己生不生了,都得厚待这个孩子。” 崔氏回握住老夫人的手,“我知道了外祖母,您放心吧。” 正说着呢,嘉宝儿倏地一下,又出现在众人面前。 对着惊呆的众人挥挥手,“我回来啦。” 然后将另一只手伸出来,往贾氏面前一递,“舅婆,这是嘉宝儿给两个舅舅的礼物。” 手不大,抓了满满的多子果。 贾氏的眼睛立马红了。 这孩子,果真是个实诚的,难怪人人喜欢她。 看着众人手里的礼物,想着刚才她突然不见又突然出现的举动,楚怀元和楚兆蘅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慢慢严肃起来。 “孩子,你不说,我们不会问,但也知道你是个来历不凡的。你的这些本事在咱们自己家里知道就行,出去千万不能露,记着了吗?” 嘉宝儿认真地点点头,“爹爹娘亲和舅舅都这样叮嘱过我,我记着了。” 今天来这里露一手,也是舅舅准许了的。 舅舅的意思是楚家知道也不打紧,还能多一些护着她的人。 总觉得到了京城,不安全的地方更多了似的。 想起回来的当晚嘉宝儿被人带走,崔之帆就胆战心惊。 沐王府那几个暗卫要不是以为嘉宝儿是被老狐狸的魔法变走的,早就被杀掉灭口。 楚怀元抬起头来,对着满屋子家人,神态严肃地道:“今天看见的这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谁都不许出去泄露半个字。” “是。”众人规规矩矩地低头,齐齐应道。 楚兆蘅慢慢踱到嘉宝儿面前,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很诚恳地问,“你真的……能帮太婆治好眼睛吗?” 若果能,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答谢眼前的小女娃。 嘉宝儿闻言,转脸看向满脸慈祥的老夫人,莞尔一笑,“能啊。” 楚兆蘅使劲压住激动的心跳,“那……需要舅公做什么,你告诉舅公,舅公一定一定做到。” “不用了啦,嘉宝儿自己来就行。” 说着,她又爬上了罗汉榻,将从空间里带出来的那个罐子拖到跟前。 罐子里是空间的灵水。 以前空间小的时候,灵水只有一点点,每次取不了太多。 今日空间变大才发现,以前的灵水竟然是从池子里溢出来的。 如今池子里满满都是,洗澡都够用。 “帮我拿个干净盆子过来,还要好多干净布巾,还有……”她想了想洗脸要用到的东西,指指罐子道:“我要用这里面的水帮太婆洗眼睛。” 贾氏一听就明白过来,连忙亲自出去准备东西。 屋子里只有自家人,今天的事情,府里丫头都不能知道。 盆子和布巾拿来,贾氏和夏氏崔氏一齐围在老夫人周围,帮嘉宝儿的忙。 嘉宝儿抱着罐子,往外倒水,小小的胳膊看上去几乎快要抱不住,崔氏连忙接过去,“你说倒多少合适,娘亲来倒。” 嘉宝儿想了想,指指贾氏手里的盆子:“都倒进去吧。” 然后指着夏氏手里的布巾,“用这个沾上水,多洗几遍眼睛。” 最后,接过倒空了的罐子,只说了一句:“我再去取一些哦。” 倏忽,人又不见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当我关门弟子吧 嘉宝儿又进空间取水了。 等外面的人已经洗的次不多时,一眨眼,嘉宝儿又凭空出现在面前。 等外面的人已经洗的差不多时,一眨眼,嘉宝儿又凭空出现在面前。 看了眼老太太的眼睛,嘉宝儿道:“要重新换水了,盆子里这些不要扔,拿去浇花吧。” 没办法,花开得太美,摘一朵都觉得自己有罪过。不 没办法,花开得太美,摘一朵都觉得自己有罪过。 贾氏端着盆子便出去。 又换了一个新盆子进来。 嘉宝儿将罐子里的水倒出来一半,“再洗。” 眼见着又洗了一刻钟,嘉宝儿喊了声停。 凑到老夫人跟前,奶声奶气地问,“太婆,你眼睛疼不疼啊?” 她想了想,“有些松懈,就像一直紧巴巴的土地,一下……种滋味。” 她想了想,“有些松懈,就像一直紧巴巴的土地,一下子浇上水的那种滋味。” 话说的通俗,就连嘉宝儿都能听明白。 “那太好了,太婆,一会您躺下,把眼睛睁开,让舅婆她们清洗眼睛里边可以吗?” “好,难得你们有这份孝心,太婆都听你的。” 剩下的半罐子水又开始冲洗,一通操作下来,老夫人疲倦地睡着了。 ……好几次空间,取出好几罐子灵水。 嘉宝儿又进了好几次空间,取出好几罐子灵水。 将其中一罐子单独拿出来,对贾氏道:“舅婆,这里面的水每天往水井里滴两滴,家里人喝了不中毒。” 陈然说过那叫百毒不侵,她总记不起那个词。 贾氏将罐子收好,嘉宝儿又指着其他罐子道:“这是给太婆洗眼睛的,每天早上用半罐子洗眼睛外面,洗完之后再用另外半罐子冲洗眼睛里面。连续三天,每次冲完之后赶紧用白布盖住太婆的眼睛。这三天之内,记得每晚临睡前喂太婆吃一粒丸药。” 她把药丸拿出来,放在贾氏手上,“三天以后我再过来,看看太婆的眼睛,那个时候应该就能看见了。” 崔氏一激动,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眼巴巴地瞅着嘉宝儿,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其他人也是同意的表情,都紧张地盯着嘉宝儿,想问又不敢问。 嘉宝儿挠了挠头,“我说的能听懂吗?” “能能能,”贾氏连忙点头,其他人也跟着点头,“能听懂,都听你的,听你的。” 嘉宝儿嘻嘻一笑,“舅婆,我饿了,听娘亲说这里的卤鸡最好吃,可以开饭了吗?” “哦对,对,开饭,快点开饭。” 一屋子人忙着收罐子,忙着给老夫人的眼睛扎白布,又忙着将嘉宝儿送来的礼物藏起来。 忙的团团转。 楚怀元却盯着嘉宝儿,就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眼睛都带绿光。 “宝儿,你可愿意做我的关门弟子?我如今只缺一个关门弟子,只要你答应,我一定尽我所能传授你毕生所学。” 老爷子这口号喊的,比当年教导皇上的时候都响亮。 这年头能当他弟子的人可不多,除了皇上,还有当年的先皇,再就是如今的大皇子萧景一了。 本来想收陈然当关门弟子,结果儿子抢的急,反倒被国学院院长趁机忽悠了去。 这次可不能再给他们机会,他要先下手为强。 她的话没说完,嘉宝儿脸色已经大变。…… 她的话没说完,嘉宝儿脸色已经大变。 “不了不了,我不想当关门的弟子,我睡得早,不能等着关门。” 想想,又赶紧补充一句,“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更别说写大字了。 嘉宝儿嫌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地往大哥身后躲。 嘉宝儿嫌弃地直摆手,一个劲地往大哥身后躲。 楚怀元干咳一声,连名字都不会写?确实有些欠缺。 但是,看见自己喜欢的小辈,尤其是这种明显不是凡人的小辈,他是真的忍不住出口招揽。 “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会说话会喘气就成。”老爷子满脸和蔼。 嘉宝儿眼白一翻,您那还叫要求不高? 又是背书又是写大字的。 “你放心,你就是笨的像头驴,我都能将你教成大齐最出名的才女。” 楚兆蘅:…… 其他人:…… 这要是让……女看见,可不得将嘉宝儿的脸都给挠烂? 这要是让刚才的谢家子女看见,可不得将嘉宝儿的脸都给挠烂? 京中那些高门大族为了能让老爷子收弟子,都恨不得争破脑袋。 关门弟子最是苛刻,这么久了,愣是还没选出来。 好容易看见个陈然,难得一见的读书苗子,还被抢走了。 如今见到嘉宝儿,老爷子势在必得,看这样子是不会放手的。 楚兆蘅一脸惊奇,连……,自己家老爹也收? 楚兆蘅一脸惊奇,连名字都不会写,自己家老爹也收? 老爹不像是能被一颗大金丹收买的人啊! 若是京城这些人知道老爹也有眼巴巴求一个文盲当弟子的一天,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毕竟,让我去国学院就已够晴天霹雳了,您的……起,还要关门,算了吧。 毕竟,让我去国学院就已够晴天霹雳了,您的弟子,还要早起,还要关门,算了吧。 求求您,千万坚持自己! 楚怀元摆了摆手。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只要你会说话会喘气,老夫就能将你教出来。” 嘉宝儿一听眼睛亮了。 “真的只要能说话能喘气就成?” “真的,一言九鼎。”楚怀元一听有戏,眼睛立刻瞪大,满脸的期待。 “那太好了,”嘉宝儿小手一拍,高兴的都要跳起来,“我有两只鸟,说话比人还溜,教什么会什么,比我聪明多了。最主要的是它们倆睡的晚,不管几点都能等着给您关门。晚上还可以在您的屋子外面睡觉,替您警戒。我这次被坏蛋抓走,就是他们倆报了警,还帮我折腾坏蛋的。不如让它们俩当您的徒弟吧,您看行不行?” 楚怀元嗓子一噎,差点厥过去。 鸟? 两只会说人话的鸟!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你竟敢看不起鸟 楚兆蘅低着头不让老爹看见,笑得肩膀都快抖成筛子。 老爷子这辈子受人敬重,想当他弟子的人从边关派到京城。 天下学子赶考进京,都到府门前拜会。 为了得到他的两句提点,公主皇子在他跟前都老老实实的。 却不料到了嘉宝儿这儿,还耍起了太极,将两只鸟推出来顶杠。 嘉宝儿可不管那些,当即将手指伸进嘴巴里,对着外面吹了两声口哨。 吹的响不响先不说,能把屋顶上跟来的两只鸟叫进来就成。 看见从窗外飞进来的两只大黑鸟,众人陷入沉默中。 八哥:“小主子,叫咱们来干啥?” 鹩哥:“我闻到果子的味道了,主子给点果子吃呗。” 那可是仙界才有的果子,它们俩对这味道太熟悉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看着两只大黑鸟嘴里流出的哈喇子,楚怀元揉了揉额头。 “太公,这就是我说的鸟,一个叫……” 嘉宝儿想了想,现场给两只鸟编起了名字,“一个叫多多,一个叫少少。它们倆可聪明了,不信你现在就可以考一考。” 两只鸟一听,当即将胸脯一挺,“聪明。我们最聪明。” 鹩哥又追加一句,“我叫多多。” 八哥看了它一样;“好吧,我叫少少。” 楚怀元和其他人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俩鸟。 确实会说话,嘴巴还特别巧,看架势,总感觉不是好鸟。 “太公考它们啊,您不是要收关门弟子吗?只要会说话会喘气就成。”嘉宝儿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楚怀元。 楚怀元长舒一口气,“我改正一下刚才的说法,我只收人,不收鸟。” “啊?为什么啊?它们可比人聪明多了,太公您不信?” 在嘉宝儿的眼里,人界和兽界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吃荤或者吃素的主,都长了各种各样的心眼子,都知道抢地盘,还能生娃。 楚兆蘅小声提醒道:“太公不是不相信你,太公只是不能收两只鸟当徒儿,会被人笑话的。尤其那俩家伙长得还丑,黑乎乎一大团,一看就不像什么好鸟。” 多多和少少一听,啊呀我去,怎么黑乎乎的就不像好鸟了? “你个糟老头子,爷们还没嫌弃你是个凡人呢,你竟然还嫌弃起你家鸟爷爷来了,我……!” 急了眼,差点说出日你大爷。 “就是,鸟爷爷也是你能嫌弃的?你当自己是天仙啊,长得跟只野猴子似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两只鸟越说越来劲,还想再多说几句,嘉宝儿眼睛一瞪,这才闭了嘴。 大家震惊地看着它们,再看看被鸟给骂了的楚兆蘅,想笑,不敢笑,憋得难受。 “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楚怀元大笑起来,“有意思,哈哈哈,太有意思,果真是两只顶聪明的鸟,哈哈哈。” 看一眼被骂像只野猴子的儿子,堂堂国子监祭酒,老爷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楚兆蘅尴尬地摸摸胡子。 头一次有鸟顶嘴把他给骂了,还不能骂回去,这家伙,鸟也要面子,早知道不帮老爷子解释了。 老爷子不帮他,还笑得比谁都响亮。 两只鸟被拒,很不情愿地被嘉宝儿用果子哄了出去。 屋子里,楚怀元依旧不死心。 “若你愿意成为我的弟子,我,我将你二哥一同收下。”老爷子沉吟片刻,抚着胡子看了眼陈浩。 听说也是个有本事的,能一手举起一头野猪,连大气都不喘。 陈浩一听傻了眼。 连连摇头,使劲往大哥身后退。 “不要,千万不要,我看见书本就头疼,读不了书,我不要当弟子。” 他只想好好练功夫,不想读书,可饶了他吧。 噗嗤。 楚兆蘅终于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老爷子骄傲一辈子,今天被俩娃娃接连拒绝,也体会了一把没面子。 老爷子干咳一声。 看着那个浑身上下都是抗拒的小人儿,肥嘟嘟的脸颊,手里紧紧地握住贾氏递给她的点心,正满脸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再说出收她为徒的话来。 老爷子眼睛一闪,又想出了一招,“当了我的弟子,可以随时跟我进宫,宫里有天下最厉害的厨子,做出来的点心吃食当真是美妙绝顶,让人回味无穷啊。” 嘉宝儿咽了一下口水,怀疑地看看老爷子。 低头,手里的点心看上去也不差。 不行不行,不能答应。 摇头。 老爷子咬咬牙,“我一并收你大哥怎么样?你大哥被国学院院长抢了去,本来我想再过几年再收他也不晚。既然你怕读书苦,索性我连你大哥一起收,让你哥哥陪你一起读书,这样总可以了吧?” 陈然一看就是棵状元苗子,教陈然不管早晚,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是能教嘉宝儿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奶娃子,才算有真正的成就感。 嘉宝儿为难的看了眼大哥。 她大哥爱读书,在老宅的时候被欺负读不了,没办法就出去帮人干活,好借人家的书看一会。 就这样还动不动被人奚落。 好容易分了家有机会去学堂,结果没多久,就又来了京城。 听说京城这里要是没有点能拿出手的底气,会经常被人嘲讽。 如果大哥真的能当皇帝的师弟,说出去,旁人想欺负他也得掂量掂量。 可是…… 想到背书和写字,她又犯起了难。 崔之帆接到老爷子的眼色,上前两步低声道:“科举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若是能有个好老师教导,那可真是受用一生。天下学子都以太公为首,能拜太公为师是每个学子的心愿,若是错过,当真令人扼腕叹息。” 嘉宝儿眉头都皱成了蚯蚓,抬眸将太公看了一眼又一眼,“您真的有这么厉害?” 陈然轻轻颔首。 他去国学院没多久,就听说不少关于太公的传说。 “妹妹现在还小,恐辜负太公好意。等妹妹什么时候想读书了,陈然再和妹妹一起拜师,这次就算了,一切以妹妹为主。” 陈然无比诚恳地道。 嘉宝儿一听,顿时抬不起头来。 哥哥们一向什么都依着她,把她的想法看得比什么都重。 可她呢? 明明知道大哥爱读书,不是说读书人都想拜在太公名下吗?大哥肯定也想啊。 可是为了她,大哥可以舍弃自己最想做的事。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早有师父了 楚兆蘅撇了撇嘴。 老爷子和陈然,两个一肚子墨水的人,一唱一和,忽悠这个没上过学的憨憨。 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文盲啊,想和读书人斗心眼子,还是得扫盲,得上学。 正纠结,贾氏进来喊道:“吃饭了吃饭了。” 嘉宝儿眼睛一亮。 吃饭,肚子饿了,吃饭最大。 拜师不拜师的,吃饱了再说。 可惜啊,心眼子多多的老爷子怎么可能给她拖延的机会,当即大手一挥,“说完正事再吃饭。” 嘉宝儿一听这话都快哭了。 我的娘来,饿肚子不是正事,还有什么是正事? “行,行行,太公,我认,认您为师还不行吗?” 不认就不让人吃饭,专门捡她饿肚子的时候拿捏,这老头儿可真狡猾,一下就找到她的软肋。 要把人逼疯的吗? 和吃饭相比,其他都是浮云。 一眼看到喜形于色的大哥,嘉宝儿学大人那样叹了口气。 为了大哥,她牺牲一下吧。 不就是早起,不就是写字,还要关门…… 不能想,想多了影响胃口。 嘉宝儿一脸委屈地上了桌,一桌子美味成了她发泄的对象,塞的腮帮子满满的。 大家都往她碗里夹菜,她都吃两碗了,还伸手让丫头去盛饭。 “不许吃了,小心撑着。”崔氏连忙阻拦道。 嘉宝儿一听,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我不拜师了,我不拜师了……” 隔着一个屏风,楚怀元一个趔趄,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当即对着这一端发起了威,“让她吃,吃多少都成,谁要是饿着她,看我不找你们算账。” 崔氏剜了嘉宝儿一眼,再没敢多说一个字。 直到撑得小肚子圆鼓鼓的,嘉宝儿才被大哥抱下桌,砸吧砸吧嘴巴,满足地眯起了眸子。 这个时候,老爷子那边早就在喝茶等着她了。 嘉宝儿悠哉悠哉的过去,小脑袋瓜转个不停。 刚才为了吃饭,答应当人弟子,但是,她可不想过那种起早摸黑的日子。 “太公,其实我是有师父的,所以我不能再喊您师父,只能继续叫您太公。还有啊,您看这样行不行,大哥也是您的弟子了,您只让大哥早早背书练大字吧。” 停一会,看看老爷子的表情。 嗯,没生气,可以商量。 于是继续道:“太公,您为什么一定要收个弟子来关门?福叔不能关吗?弟子是要住在这里的吗?可是,我和大哥好像还要去国学院的哦。来之前娘亲还说了,明天就让姐姐带嘉宝儿去上学,不去就打断嘉宝儿的腿。” 一口气说完,她小脸涨红。 吃太多,撑得说话都费力气。 众人都被她逗笑了。 陈然给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笑着道:“咱们平日该去书院就去书院,每隔五天到太公这里来一趟就行。还有,太公说的关门弟子不是找个帮他关门的人,是说从今往后不再收其他人了。” 嘉宝儿似懂非懂。 “嘉宝儿,你真的已经有师父了?”老爷子比较好奇的是这个事情,“你师父什么样子?哪里人?什么时候认下的?他都教你一些什么东西?” 嘉宝儿眨巴眨巴眸子。 师父不让她说出去,担心凡人贪心,会利用她的身份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太公,您信不信这个世上有许多看不见但却真实存在的东西?” 小家伙也玩起了高深。 这句话还是她到嫦娥那里玩耍,遇见吕洞宾在那里撩骚,听吕洞宾说的。 如今用在这里,恰到好处。 老太爷一怔,点点头,“我信。” 读了一辈子书,早就将一切看得通透,人类的智慧远远够不到那个顶点,许多未知的东西尽管看不见,但都是存在的。 “那么,我师父就是那一种,你们看不见他,但他确实在。” 嘉宝儿见大家都看向她,想了想,便将话说的稍微明白些,“师父不让我说太多,透露太多对谁都不好。但是太公要相信哦,我们做的所有事情,我师父都是知道的,那两只鸟也是他派来和我作伴的。我已经有了师父,我不能再叫别人师父了。” 小家伙不大,该讲的原则还是要讲的。 老太爷赞赏地颔首,“你这娃儿不大,做人倒是蛮讲究,太公喜欢。这样吧,太公会把你和哥哥的名字刻在师门名谱上,但是你们倆依旧还叫我太公就行。太公不在意这些,太公在意的是你们能真正学到东西,我毕生所学能有人承继,而不仅仅教授皇家子弟。” 说起学术,老爷子的神情认真而又虔诚。 就连不懂事的小嘉宝儿,都觉得眼前的老头周身环绕了一层闪亮的光晕,有一点成神意味。 这凡间,原来也不都是平平无奇的。 这次深谈,家里人都心照不宣,对嘉宝儿的身份自动闭嘴,就当这回事从来不存在。 院子里花红柳绿,两只被人嫌弃的鸟看着出门走动的众人,满脸不高兴。 特意飞到楚兆蘅上空盘旋半天,要不是嘉宝儿盯着,它们俩差点在楚兆蘅的头顶腹泻。 当着两只鸟的面,嘉宝儿让人从厨房拿来一只鸡。 都不用开水烫一烫,刷刷几下,鸡毛便被拔了个精光。 美丽的公鸡瞬间变成无毛怪,丑得无与伦比。 两只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天,假装没看见这一幕。 心里却已经慌得一批。 娘来,小主子威胁起鸟来,毫不留情。 嘉宝儿将无毛鸡扔下,洗了洗手,指着楚兆蘅对那两只已经吓得夹紧了屁屁的家伙道,“那是我舅公,不是你们能得罪的,明白不?” 两只鸟点头。 “明白,明白。” “小的们再也不敢了。” 转而又对着楚兆蘅拍起了彩虹屁,“舅公好帅。” “舅公威武。” 众人哄堂大笑。 说说笑笑,时间过的好快。 终于到了该道别的时刻,楚家人恋恋不舍。 “嘉宝儿啊,三天后你可早点过来啊,舅婆做你最爱吃的菜。” “嘉宝儿啊,太婆可就等你了,要是太婆的眼睛能看见,你想要什么太婆都给你买。” “嘉宝儿啊,那天过来,太公教你写名字,写一百遍……” 砰。 本来还兴高采烈的嘉宝儿。 心霎时碎了。 第一百六十章 蜜蜂蜇人了 嘉宝儿上学了。 早早被崔氏从被床上拖起来,迷迷糊糊的洗脸梳头,使劲干了两碗饭,姐姐就来叫她了。 两家院子相邻,中间开了一个门,好方便相互走动。 崔家几个孩子书读的好,老大崔轼已经考入国子监,老二崔哲暂时还读国学院,但是也准备今年参加国子监的考试。 崔小妹有才女之称,不过她是女子,国子监不收,便只在国学院里待着了。 崔哲带着崔小妹过来喊陈然和嘉宝儿,看见嘉宝儿睡眼惺忪的样子,不由得想笑。 “妹妹昨晚睡得有多晚?到现在都没睡醒。” 一说到这个,嘉宝儿反倒瞬间清醒了。 昨晚舅舅找到她,将她带到一个地下室里,告诉她这里安全,她终于将放在空间里的赤铁矿和玉原石都挪了出来。 这一挪才发现,东西还真是不少,差点将地下室中间的空地都堆满。 崔之帆今天要拿几块赤铁矿给皇上看。 将藏宝图交给皇上的时候就说过还有赤铁矿,如今终于将东西带到,皇上要等不及了。 孩子们坐上马车,直到到达书院门口,嘉宝儿都没从被押入学的溃败中缓过神来。 双手插兜看着书院大门,三个大字金光闪闪。 嘉宝儿砸吧砸吧嘴,那三个字她不认识,但是,用那么好的金子涂刷,不觉得可惜吗? 书院门口有专门的书童,将所有丫头随从都拦在门外。 几个人迈步进去,各自有专门的书童带着往里走。 国学院里的学生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他们的出身几乎涵盖整个京城的上层。 里面设有初级班,三岁就可入学。 本来陈然给嘉宝儿报的是这个班,毕竟她大字不识一个,报别的班也不合适。 可是嘉宝儿听说以后,却高低不答应了。 她说自己眼看就要五岁,还和一群三岁的小屁孩混在一起,太丢她的人。 非逼着家里出面将她调到了更高一级的启蒙班。 启蒙班里的学生从六岁到八岁,班里几乎全是京城权势最广的权贵子弟。 个个鼻孔朝天,和人说话都懒得转眼珠子去看,听说班里来了一个五岁不到的乡巴佬,顿时都来了兴趣。 嘉宝儿推开门时,满屋子都是挤眉弄眼的学生。 还有一个将眉头拧成山丘,用一双审视的眼睛打量她的夫子。 “进来不知道敲门吗?谁教你的规矩?出去,站在外面听。” 开学第一天,罚站! 嘉宝儿不卑不亢,“现在还不到上课时间,我没迟到,我看见刚刚进去的那一个也没敲门。” 要么一视同仁,要么给个解释凭什么针对她自己。 小嘉宝一眼就看见昨天在太公门前被拒绝的谢婉莹。 她和别人一边嘀咕,一边用讥讽的眼神瞥过来,就知道,她肯定没说好话。 夫子一噎,当即沉了脸。 这班里的学生都是京中权贵子弟,他受受气也就罢了。什么时候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他面子了? “出去,不要打扰大家上课,他们都是大齐的未来,岂是你这种低俗之人能攀附的?滚出去,再不滚,小心我让人扔出你去。” 夫子的脸上满是厌烦,毫不遮掩他对嘉宝儿的不屑与反感。 他是安定侯谢家的远亲,到书院里做先生的差事还是谢家到院长面前帮他要来的。 谢家对他有恩,他对谢婉莹自然就格外的关照。 今天一来,就听谢婉莹说昨天被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嘲讽了,又听说这个泥腿子被院长分到了他的班级,而且今天就入读。 他特意早早进教室等着,就是想等那乡巴佬一来,给她一个下马威。 进来之前他打听过了,乡巴佬之所以能进国学院,是因为她有个天才哥哥是院长特招进来的。 他们的爹和娘都是北疆那边过来的乡下人,只有个舅舅是吏部左侍郎,那又怎样,和班级里那些公侯之家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哪怕他们有个楚家这样的远亲,那也不能和侯府比。 更何况,他对一个小奶娃子冷言冷语,奶娃子受不了会哭。 到时候他就说她没有一点规矩,实在不宜待在国学院这样的地方,将她弄走就是。 嘉宝儿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夫子,看着看着竟然还笑了。 “我不会滚,不然夫子先滚给我看看,正好我跟夫子学一学。” “混账,无礼,没有教养,滚出去,赶紧滚出去。” 夫子的脸都被气白了。 伸手指向门外,冲着嘉宝儿大声咆哮。 如果嘉宝儿是个一般的孩子,真能被他的狰狞给吓哭。 班级里的孩子全都睁大眼睛,没想到一向温和的夫子竟也有如此疯狂的一面。 今儿个有好戏看了。 与谢婉莹玩的好的几个相互使使眼色,添油加醋地对夫子喊道:“夫子,她一点都不服气,还挑衅您呢。” “乡巴佬……” “快滚吧你,我们这里不欢迎你,泥腿子,也配到我们班里来,滚。” 里面充满了嘲笑和挖苦,夫子眼看着,却连管不管。 但凡嘉宝儿回一句,夫子就说她粗俗无礼,说她爹娘没有教好她。 将嫌弃引申到她爹娘身上,嘉宝儿委实不乐意了。 淡淡地看了夫子一眼,嘉宝儿转身退出门外。 哐当一声。 身后的大门关上了。 耳边依稀能听见哄笑和嘲讽的声音。 “自取其辱,不自量力。” “哼,这种丫头也配做咱们的同窗?什么东西?” 嘉宝儿面无表情地抬头,那边,多多和少少看见她的身影,呼啦着翅膀飞了过来。 “小主子,怎么了?” “主子,有人欺负你吗?” 耳边突然听见那些人极尽嘲讽的声音,多多和少少眸子一眯,周身的气势顿时危险起来。 嘉宝儿一招手,多多少少飞到她跟前,听她说了几句悄悄话。 不过一会,两只鸟飞走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教室里的娇子们还沉浸在打败乡巴佬的得意中,夫子倨傲地捋了捋胡子,看向谢婉莹的眸子带了些许炫耀。 突然,一阵嗡嗡嗡的声音密密麻麻地传了过来。 没等他们弄明白那是什么,一只只巨大无比的蜜蜂,从窗户里鱼贯而入。 直奔他们娇嫩的小脸蛋,伸手来挡,手被蛰了,聊起衣服挡,身上又被蛰了。 教室里响起刺耳的哭叫求饶,方才的嚣张荡然无存。 嘉宝儿和那两只鸟静静地站在教室外面,笑眯眯地听里面鬼哭狼嚎。 娘的。 再让你泥腿子。 再让你乡巴佬。 兔崽子的。 想给姑奶奶气吃? 做梦! 第一百六十一章 怼上了 嘉宝儿被夫子告进惩戒堂了。 告她的理由荒诞无比。 就因为启蒙班的学生都被蜜蜂蛰了,而她一点事没有,夫子一口咬定那些蜜蜂是她放进来的。 通过夫子的渲染,她成了个恶毒刁滑一肚子坏心眼的孩子,国学院如此高贵的地方,坚决不能收这种学生。 肥墩墩的小丫头站在角落里,看上去可怜兮兮。 对面是乌泱泱的一群学生,夫子站在中间。 一群人眼里冒火,愤怒的看着肩膀上停着两只大黑鸟的小嘉宝儿。 院长急匆匆地赶过来。头都大了。 角落里是崔大人刚找回来的妹妹家女儿,门第不高,可是,他们的背后有楚家。 而其他孩子,则有些麻烦。 其中,有兰妃娘家侄子,兰福堂最小的儿子兰广阳,人称懒洋洋。 这小子嚣张跋扈,仗着姑母受宠,在国学院里一直横着走。 还有安定侯嫡女谢婉莹。 其母亲是镇北侯最小的女儿,加上有个在宫里当太妃的姑姑,再加上和小公主交好,谢婉莹养成了骄纵任性的脾气,但凡有一点不合心意,都要大闹一通,将国学院折腾的鸡飞狗跳。 如此一来国学院里不光是学子,就是夫子都宁愿委屈其他学生,也不敢去招惹她。 更何况,学院里还有其他的高官子弟…… 这群孩子不说权势滔天,那也是在京城跺跺脚大地都得震动的人物。 这群二世祖素来都是欺负别人的主,何曾像今天这样狼狈? 被蛰的鼻青脸肿,满脸眼泪鼻涕,疼的哇哇大哭。 没被蛰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刚才的惊慌躲避中,笔墨纸砚满天飞,不是头上有墨就是衣服上全是墨。 有的脏的看不出模样,一哭,露出满口的白牙,让人哭笑不得。 而最严重的,当数走关系进来的夫子。 整张脸被蛰得肿成了馒头,头上的发簪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头发散开,乍一看,就像一个大脸幽灵。 院子头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都说说怎么回事吧,怎么就吵起来了?蜜蜂是怎么进来的?” 看着角落里的小嘉宝儿,院长抚了抚眉心。 她大哥陈然天分极高,教了这么多年书,他就没见过这么会读书的学子。 本着爱屋及乌的心态,将这个大字不识的丫头收进来,却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她就挑战全场。 未等嘉宝儿说话,夫子一腔怨毒的开口了,“院长,此女坚决不能入学,小小年纪如此恶毒,残害同窗,残害师父,怎配当我的学生?” 话音刚落,嘉宝儿瞪大了眼睛,“谁是你的学生?你可别胡说啊,我师父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连凡间帝师都不敢和她师父抢徒弟,你个心术不正的东西又算老几? 嘉宝儿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听听她说的话,多大点孩子就能如此桀骜,简直就是个刺头,这样的孩子爱谁教谁教,本人坚决不收她。” 嘉宝儿肩上的两只鸟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小主子叮嘱它们不要乱说话,它们倆早就将这夫子锤个半死。 对面,那群天之骄子的脸肿的越来越严重。 还有的眼皮鼓成水蜜桃,小手更是惨,像个发面馒头,皮薄到程亮,看着都担心那皮会破水会流。 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那几个骂她骂的最凶的,嘴巴都被蛰成了香肠,如今说句话都费劲,一动就疼的哭。 “她放蜜蜂伤了我们,竟然还不肯承认,如此行径还来书院,院长必须给个交代。”谢婉莹眼泪汪汪的,从小到大就没人敢动过她,没想到今儿个会在小泥腿子手里吃亏。 “必须给个说法,不然绝不饶了她。”懒洋洋掐着腰挥拳大喊道。 嘶的一声,手上的大水包疼的他差点哭出来。 本来就胖的矮墩墩被蜜蜂蛰得全身上下看不见一块好地方,鼻子眼睛,还有脸,全都又红又肿。 “呜呜呜,我要找爹爹来,我要找爹爹来。”柳御史家的小孙儿终于忍不住哭了。 “我要让娘亲来,”谢婉莹嘴巴肿的说话都不清楚,鼻子上的红包眼看着快肿成鸡蛋,连她的视线都挡住了,“让娘亲来给我讨公道。” “还有我,我让我爹来,让我姑姑来,看她不砍了你的头。”懒洋洋拽的很,动不动拿出宫里的兰妃来吓唬小朋友,这下又开始嘚瑟了。 院长手一抬,让大家住嘴。 转身,怕吓着小嘉宝儿,温和地问:“陈姑娘,你……可有什么想说的?那些蜜蜂是你故意放进去的吗?” 嘉宝儿偏了偏脑袋,很认真地对院长道:“怎么可能?您听说过有人会指挥这些东西蜇人吗?” 院长:…… 呃,好像是没听说过。 夫子一听就急了,“院长别信她狡辩,如果不是她搞的鬼,为什么那么多蜜蜂,谁都蛰,就没有一只蛰她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嘉宝儿。 唇红齿白,干干净净,和一群被蛰肿了的狼狈家伙相比,简直不要太体面。 就连院长心里也有一点疑惑。 是啊,为什么蜜蜂不蛰她呢? 嘉宝儿弱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荷包一掏出来,就闻到一股奇特的清香。 “娘亲从小就给嘉宝儿戴这个,里面有许多我们山里的药草,这些药草能避蚊虫叮咬,想必那蜜蜂是闻到味道所以不敢靠近我的吧。” 不得不说,她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很有欺骗性。 再加上委委屈屈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就连与她对立的人都想相信。 是个人都会觉得她是无辜的。 院长心里已经信了一大半。 “院长,她强词夺理,刚才明明有人看见她肩上那两只丑八怪带着蜜蜂一起飞来着。” “对,就是她放的蜜蜂,就是她让蜜蜂来蛰咱们的,她还不承认,太不要脸了。” 夫子等人不接受她的说法,依旧不依不饶。 然而,嘉宝儿肩上那两只大黑鸟不高兴了。 你说事就说事,这怎么还鸟身攻击? 什么叫丑八怪? 骂谁呢? 敢情你丫都被蜇成那副鬼样子了,还有心嘲笑别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找家长 “嘎嘎嘎,真特娘的长见识,一群人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还有脸了。” “是啊是啊,就这?他们还好意思觉得自己了不起?真让鸟看不起,呕…… “哪个瞎了眼的看见爷爷们带着蜜蜂一起飞的?哪个孙子看见的?出来。” “说我们主子放蜂蜜,你放一个看看。你要是会放,我们主子就会放。你要是自己都放不了,凭什么说我们主子能放?就凭你脸大?” “你这种人也配做夫子?张口闭口说这么小的孩子是粗俗之人,你丫的那张嘴吃屎了吗?不然怎么这么臭。” 一鸟一句,直把夫子等人怼得哑口无言。 谁都没想到,那两只鸟竟然会说话,说的还这么溜。 自己府里养出来的八哥可说不了这么多,哪有这两只这么刁钻,说话气人,比夫子的嘴巴还毒,哦吼,大开眼界了。 本来还义愤填膺的同学们,好奇的盯着那两只鸟,忘了哭闹。 院长看了眼站在角落的小嘉宝儿,才四岁的孩子,刚入学就遇见这些二世祖,被他们群攻,连夫子都不喜她,往后想起这一幕,她该多么受打击。 院长的脸色不太好看了,盯着夫子,冷冷地道:“你就是那样说她的?” 夫子假装疼,没吱声。 嘉宝儿那里却眼泪汪汪起来,“夫子让我滚出去,说我粗俗,不配攀附其他人,要是我不滚,他就要让人将我扔出去。什么是攀附?为什么要让人扔我?这个学院不好,我不喜欢,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不就是一哭二闹吗,她也会。 夫子见她小嘴叭叭叭告状,气得眼前一阵阵发晕。 院子眉头一凛,“这些话是你说的?” 夫子眼神闪了闪。 “院长,事情不是这么算的,现在是她把大家蛰成这幅样子,该如何向他们父母交代的问题。与其到时候被人找上门来追究学院,不如现在就通知他们家的长辈过来,当面说清此事与学院无关,是这乡巴……是这小娃子干的。” 院长瞪大了眼睛,看了夫子半天,“谢侯爷举荐你的时候,说你文采斐然颇有建树。没想到出了事,你竟然把责任往一个奶娃子身上推。你看看她,都没到你的膝盖高,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批,夫子的脸面有些挂不住。 嘴角狰狞,张了几下想说话,又没说出来。 “不行,我要让娘亲来,就是那贱丫头让蜜蜂蛰的我,就是她。”谢婉莹不干了。 她是天之娇女,她吃了亏,今天必须让那乡巴佬付出代价。 懒洋洋一听,也开始闹起来。 “对,就是她干的,我说是她就是说,让她家来人,给咱们一个交代,不然跟她没完。” 其他人也吵嚷起来。 哭的,喊的,还有疼的在地上打滚的。 夫子面露得意。 眼见拦不住,院长心头沉甸甸的,“罢了,请家长吧。” 见她站在角落里可怜,心疼的便搬了张凳子给她坐。 对面群情激愤,一句接一句的声讨她。 骂着骂着,看见那小小的肥豆子一样的一个,孤零零的坐在角落…… 反观自己,真跟个反派似的。 骂声逐渐停止了。 院长弯下腰,小声问:“一会他们的家长来,你想让谁过来帮你?我派人替你去叫。” 嘉宝儿眨巴眨巴眼睛。 “我让多多少少去喊人,不用麻烦院长爷爷了。” 好乖的孩子,院长的心都快化了。 “多多少少是谁?” “是咱们。”两只鸟呱呱叫着,从院长头顶飞了出去。 嘉宝儿抬头望了望天,将手伸进嘴里吹了两声口哨。 两只鸟直奔楚府而去。 一到楚家,就看见楚怀元在花园里练字。 “老爷子,别写了,你徒弟被人围殴了。” 楚怀元一抬头,“多多?少少?” “记性不错,还记得咱们,”多多落在他面前的树上,“今天我们主子第一天去国学院,就被那里面的夫子和学生合起伙来欺负。” “里面有个昨天上门被你拒在门外的,好像姓谢。他们说主子是乡巴佬,夫子还说主子粗俗,让主子滚出去,不然他就找人扔出去。” “骂完主子,主子便被关在门外,然后他们都被蜜蜂蛰了,再然后他们就说那些蜜蜂是主子放出来的,因为所有人都被蛰,只有主子好好的。” “他们让主子给个说法,否则就要没完。这不,大家就叫家长了。主子恐怕爹娘去了也被人家欺负,直接让我们来找您。” 楚家老太太和贾氏也围了过来,听完多多少少的话,不禁面面相觑。 “这咋第一天上学就被针对呢?” “娘没听说吗,他们嘲笑嘉宝儿是乡巴佬。” “唉,如今的孩子都怎么了?跟谁学来的这些毛病。” 楚怀元抚了抚胡子,“你俩说实话,那些蜜蜂是不是你主子放进去的?” 多多看了少少一眼,两只鸟异口同声道:“有证据吗?” 楚怀元了然。 没有证据就好。 “那么,你主子为何不用自己的法术,直接吓唬他们?” 多多扬起鸟嘴,对着天空叹了口气,“主子的师父不让。” 更何况全是小娃娃,让主子怎么动手? 弄蜜蜂给个教训就行了,真要是用灵力来修理他们。 不但不能积攒修为,反而还会丢失灵力。 “既然这样,你主子有没有说让你们俩来找我做什么?” 楚怀元问。 多多和少少诧异地看着他,“找您能干啥?当然是请您去撑场子了。” “听说他们还有什么娘娘什么公主撑腰,我家小主子能找谁?爹娘是种地的,到了那里不得被人欺负死?您不怕,谁要是敢欺负您,皇上饶不了他们。” “最主要是主子觉得您学问最大,他们想诬蔑主子,您有一万个理由怼回他们去。” 楚怀元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然后转身,铺纸写字。 多多一看急了,“您不还赶紧去?一会他们的家长过去,要是看见只有主子自己在,不定说主子些什么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家长来了 楚怀元一边写一边笑着道:“那你们可太不了解你家主子了,放心吧,她不会吃亏的。” 说罢将笔放下,将写上字的纸卷成卷儿,放进一个小竹管里,封好,绑在多多脚腕上。 这才对他俩道:“你们去皇宫,找大皇子箫景一,把这封信给他,就说他师妹被人欺负了,让他去撑腰。” 少少有些懵,“皇宫那么大,我们不认识他,到哪里去找?” 楚怀元看了它们俩一眼。 刚来京城没几天就知道皇宫大,可见偷偷去过了。 “这个时辰,他一般都在西北角的练武场里骑马,你们追着个子高的找,右手戴绿色玉石扳指的就是。” “得嘞。”两只鸟说完,挥动翅膀腾空而起,飞到半空还没忘对老太太和贾氏说两句话。 “你家野猴子今儿个怎么没在家?” …… 国学院。 嘉宝儿孤零零的坐在角落,对面的孩子们肿的肿,哭的哭,还有指着嘉宝儿骂的。 院长看了眼嘉宝儿,心想等会安定侯夫人和兰福堂等人到了,如果指责她,自己得替她说说话,不然别吓着孩子。 就在这个时候,突的传来敲门声。 门打开,嘉宝儿眼睛一亮。 进来的是老熟人,曾经与自己一同被人贩子绑架的陆昂。 小世子气度从容,富贵逼人,让人不敢小觑。 大齐四大侯府,镇北侯排首位。 镇北侯世子的地位一点不亚于王公之子。 谢婉莹一见陆昂,高兴的脸都红了。 镇北侯是她舅舅,陆昂是她的嫡亲表哥。 哼,她的人马越来越多,今天,对面的乡巴佬要倒霉了。 殊不知,陆昂一进门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看一看众人鼻青脸肿的模样,再看一眼院长身边那个不到人腿高的小豆丁,一脑门的疑惑。 向院长行礼后,陆昂挑了挑眉头。 “这是……怎么了?” “表哥,今天来了个乡巴佬,她放蜜蜂蜇人,把大家都蜇伤了,”谢婉莹抢着道:“幸亏你来的晚,不然你也跑不了。” 陆昂看向她手指的方向。 乡巴佬? 说的是嘉宝儿? 开什么玩笑?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谢婉莹。 然后,谢婉莹眼睁睁地看着陆昂向嘉宝儿走去。 “表哥,你离她远点,她又脏又臭,还害人……” 话还没说完,她愣住了。 只见陆昂走到嘉宝儿跟前,慢慢弯下腰,让自己的眼睛与嘉宝儿平视。 然后微笑着问:“你也来这里上学吗?” 天啊,他们两人竟然认识! 同学们惊讶地张大嘴巴。 要知道,陆昂可一向不爱和他们一起玩耍,甚至连说话都不爱和他们多说一句。 如今他竟然主动跑到到那个乡巴佬面前去说话,态度还那么和蔼。 他们的脸感觉比刚才被蜜蜂蜇还要热。 嘉宝儿对着陆昂一笑,“爹爹娘亲非要我来书院,今天是第一天。” 陆昂点头。 “那你……这是怎么了?” 他指了一下对面的人,一个个红肿着脸,怒火中烧。 “我不知道,他们被蜜蜂蜇了,非说是我干的,还要叫家长,想逼我承认。” 院长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真没看出来,还以为她年龄小,会被这阵仗吓破胆,没想到还是个会为自己占理的。 陆昂冷冷地看了对面一眼,转过脸来,对嘉宝儿笑道:“你别怕,你没干就是没干,谁也不能污蔑你,哪怕告到皇上面前也不怕。” 谢婉莹死死的捏住衣角,轻咬嘴唇,“表哥,你别听她狡辩,我们就是被她害的。” 见陆昂连理都不理自己,她都快哭了,“表哥,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她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你离她远点,可别被她给赖上。” “住口,”陆昂生气了,转脸睨着那群学子,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谢婉莹身上,“表妹什么时候也学了这些个市井的嘴碎毛病,一口一个土包子,一口一个乡巴佬。怎的?你觉得自己比谁高一等吗?无非就是仗着家世而已,又不是自己的挣来的本事,有什么好得意的?” 一席话,院长眼睛一亮,不由得多看了他好几眼。 竟不知这镇北侯府世子还是个颇有见识的人儿,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明白事理的话,也是难得。 说不得,自己也将他和陈然等人放在一起,接受一些额外的教导。 一旁的谢婉莹却好像受了天大的屈辱一般,陆昂的话刚说完,她就大嘴一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夫子一看就着了急,不敢说陆昂什么,只得推着周围的学子们去哄她。 一时间学堂里什么声音都有,嘈杂入耳,乱哄哄闹成一团。 哐当! 大门被人猛地一踹,从外面跺烂了。 院子眉头一皱,来了。 麻烦来了。 果不其然,人还未进来,安定侯夫人的骂声先传进来了。 “哪里来的小崽子也敢伤我的女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穿着高贵满脸威严的安定侯夫人进入屋内,狠厉的眼神扫视了一圈,便看见了嘴唇肿成香肠的谢婉莹。 整张脸面目全非,要不是那一身穿着,都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谢婉莹一看见娘亲,委屈涌上心头,哭得越发哽咽难耐。 安定侯夫人陆氏那心里疼的哟,恨不得立刻手撕惹哭女儿的罪魁祸首。 “谁干的?谁干的?快传太医!”陆氏暴怒,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夫人稍安毋躁,已经传太医了,太医马上就到。”院长拱手道。 “国学院可真是好样的,孩子们送进来,竟然连安全都保证不了,孩子们被打成这个样子,院长可揪出罪魁祸首了?” 说着话,视线已经移到了嘉宝儿的身上。 一看和嘉宝儿站在一起的娘家侄子,一怔。 院长张了张嘴,刚要说话。 兰福堂也沉着脸进来了。 紧跟在后面的是其他学子的家长。 “娘的,谁敢欺负我儿子,是谁?给老子出来,看老子不削了你的脑袋。” “爹……” 懒洋洋一见有人撑腰,委屈顿时涌上心头,眼泪从肿成一条缝的地方挤了出来。 “被个小屁孩欺负哭,真给你爹丢脸。” 懒洋洋吸了吸鼻子,没敢大声哭。 太丢人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皇子到 “今儿个她家爹娘要是不给个说法,就罚这丫头跪在地上向所有人认错,而且自扇巴掌,直到肿成其他孩子那样为止。不然,这事就跟他们没完。” 陆氏气势汹汹,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会被人传出去,真想拿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将那乡巴佬的手心扎烂。 院长见嘉宝儿可怜,急忙挡在她面前,摆手道:“不至于不至于,事情还没弄明白,更何况她是个孩子,可不能那样。” “没弄明白?有什么不明白的?难道你想袒护她?”陆氏吼道。 “小丫头敢伤了这么多孩子,仗着谁的势力?赶紧拉出来溜溜,老子等着了。”兰福堂也叫起来。 其他家长一听,也跟着嚷嚷起来:“本来就是个乡巴佬,土包子,有什么不能说的?说两句就敢放蜜蜂蜇人,如此恶毒,就是欠收拾。一会不光要跪下自扇耳光,还要天天写检讨,压压她的戾气。” “什么天天,这种玩意怎么配与大齐最优秀的学子一同学习?那一身粗俗鄙陋的味道影响到咱们的孩子怎么办?让她滚,打完耳光就滚。” …… 屋内渐渐坐满了人,几乎半个朝堂上的臣子夫人们都被请来了。 院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坐在板凳上的小丫头,今儿个要吃亏了。 “娘,女儿不想和她一个学堂。” “爹,儿子也不想和她一个学堂。”懒洋洋就是谢婉莹的跟屁虫,谢婉莹说什么,他就说什么。 其他人也是如此。 “她的味道都让人恶心,她就是个泥腿子,身上可臭了。”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姑娘,满脸厌恶的看着嘉宝儿,做出一副嫌弃的模样。 嘉宝儿乖乖巧巧地坐在小板凳上。 眼睛里看不出什么表情,没有害怕,也没有惊慌,就好像他们说的不是她一样。 院长担忧的很。 没想到孩子们不讲道理,家长们来了也一点都不讲。 真担心这丫头的爹娘来了会被这种场面吓破胆子。 如果崔之帆能来还会好一些。 “叫什么叫,你们身上更臭,”陆昂黑着小脸,对着那几个说话难听的就骂,“不想和她一起读书,你就滚啊,别在学院里就是,谁还拦着你不成。哼。” 陆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昂儿,你……你怎么和她站在一起?还不快点过来。” “你是谁家的崽子,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滚到一边子去。”兰福堂看陆昂的穿着,就知道非富即贵,不敢打,但是吓一吓应该没问题。 陆氏刚要说什么,一旁一位神色不虞的夫人抢过话头,“既然她家长辈不来,那就让她自己扇耳光吧。” 转头,吩咐身边的嬷嬷,“将她拖到门口去,跪在地上扇。” 众家长对视一眼,脸上皆是淡漠。 院长连忙伸开双手阻拦,“不能这样,事情还没弄清楚,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个孩子。将各位请来是安抚孩儿们的,不是来惩戒这个孩子的。” 兰福堂一听就怒了,“放你娘的屁,她把我儿子蛰成这副模样,你还不让惩戒她,你什么意思?拉偏架咋地?信不信我连你这学院都给砸了?” 国学院是朝廷办的,院长也是有品级的,可是在兰福堂这样的人面前,那点品级能算是什么? 有他妹妹兰妃的名头在,谁都得让他三分。 一个破院长,也敢三番五次袒护那个惹事精,惹急了一起收拾。 “谁把你儿子蛰成那样子的?谁?你亲眼看见了吗?”没想到,小小的陆昂一点不怵他,仰着小脸面对他,朗声质问。 兰福堂一怔…… 嗯哼。 有人在门口,干咳了一声。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一名长身玉立的少年,面容俊美,高贵迫人,目射寒星,眉眼冷淡,自带一股天然的威压,只往那里一站,屋子里霎时都安静了。 干咳声是他身后的随从发出来的。 兰福堂一惊,条件反射般便跪了下去,“见过大皇子。” 大齐大皇子,箫景一,皇上最看重的儿子,为人沉稳内敛,人人都传皇上早晚要立他为太子,任何人见了他,都不自觉的心生惧意。 饶是嚣张如兰福堂,也不敢在他的面前造次。 陆氏等人也连忙跪了下去,“见过大皇子。” 箫景一眉色淡淡,看了眼跪着的众人,身后随从替他发话,“都起来吧。” 众人站起来,偷偷的看他一眼,不知道这大皇子到学院里来是要干嘛。 角落里的嘉宝儿和陆昂也跟众人一样,呆呆地看着大皇子。 大皇子也看着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的小女娃儿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她像谁。 保不齐,是因为她外婆是楚家姑奶奶,所以才觉得熟悉吧。 “听说孩子们闹了点事,惊动到要请家长了?” 陆氏和兰福堂对视一眼,不知道大皇子代表的是哪一家。 “怎么个情况,说来我听听。” 箫景一坐在院长搬来的凳子上,脸上的神色一直很清淡。 见没人说话,他的手一抬,指着兰福堂道:“你来说。” 这一指,兰福堂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大皇子的气场太强,他打心底里害怕。 “就是……那个丫头和孩子们吵了几句,就放蜜蜂进来蛰孩子们。” 刚才还气势汹汹,如今在大皇子面前,那些话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小,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成立。 嗤。 大皇子从鼻子里嗤笑一声。 “你的意思是说,孩子们吵架,这个奶娃娃心生报复,就召集蜜蜂进来,将里面的孩子们都蜇伤了,是吗?” 众人沉默。 有大皇子在,没头没脑咆哮的声音没有了,随之而来的是大气都不敢出,是不吵不闹,一句话得掂量好几遍,想想合不合理再说。 这一想,自己也觉得这事听起来好像不大对劲。 那么小的奶娃子,怎么可能…… “可是,蜜蜂把所有的孩子都蜇了,为什么偏偏没有蜇她?这事……不就让人多想吗” 陆氏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说完也不敢抬头,只看着自己的脚尖。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都明白了,大皇子是代表那个小丫头来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谁还没有个撑腰的 大皇子看了眼坐在板凳上的小团子,心里突然生了丝怜惜。 他站起来,走到嘉宝儿面前,嘉宝儿仰着肥嘟嘟的小脸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着一丝疑惑。 这个大哥哥好像见过一般,莫名其妙让她觉得很亲近。 不知不觉间,她张开胳膊,眼巴巴的看着大皇子,奶声奶气地道:“大哥哥抱。” 众人皆惊。 瞪大了眼睛看着大皇子将嘉宝儿抱了起来,“你说,刚才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我也听听你的道理。” 众人紧张的不说话,看着嘉宝儿。 “我今天第一天到书院里来,他们都不喜欢我。夫子说我粗俗,说我攀附他们,让我滚出去,不滚的话就要把我扔出去,然后我就出去站着了。过了一会夫子又打开门骂我,说我放了蜜蜂进去蜇人,我……” 她舔了舔嘴唇,“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肿成那个样子了,好吓人哦。可是他们说是我让蜜蜂蜇的,蜜蜂怎么可能会听我的话。大哥哥,你见过蜜蜂听人的话吗?” 大皇子摇了摇头,“没见过。那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蜜蜂不咬你吗?” 嘉宝儿挠了挠头。 “我也不知道啊,我在外面廊子里站着,蜜蜂从哪里进去的都不知道。还有啊……” 她从自己的怀里掏啊掏,掏出来一个带着药香的荷包,“这是娘亲给我做的,我们乡下地方,蚁虫到处都是,娘亲从小就给我们做这种药包戴在身上,这里面的药就是专门熏那些飞虫蚁蛾的。说不定那些蜜蜂是闻到我身上的味道,所以才不敢靠近我的。” 嘉宝儿一脸天真的看着大皇子,大皇子频频点头。 跟着飞回来的两只鸟停在窗户上,绿豆眼向上翻了又翻。 主子说瞎话的本领越来越娴熟了。 把那些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真好玩。 嘉宝儿的话说完,大皇子转过身来,怀里依旧抱着小嘉宝儿,脸上的神情含着讥讽,“诸位家长,孩子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见没人说话,他对着兰福堂抬了抬下巴,毫不客气道:“你,刚才是不是你说的,这丫头放蜜蜂进来蜇伤了你家儿子?呵呵,你来,当着我的面,召唤蜜蜂进来蜇个人我看看。只要你能做到,今天的事不管是不是这丫头做的,我都给你们担着。” 说完,见兰福堂不动弹,大皇子眼神一凛,语气冷冷道,“怎的?本皇子还使唤不动你了?” 兰福堂吓得双腿打颤,差点跪下去,“小的,不是……蜜蜂又不是人,听不懂小的吩咐,怎么怎么可能” 刷。 冷汗都下来了。 屋子里一片沉寂。 大皇子不出声,其他人也不敢出声。 突然,大皇子眼皮一抬,看向站在最后面的夫子。 “你就是那个夫子?” 夫子早就吓得快尿下了。 没想到这乡巴佬竟然请来了未来的太子,当今最受器重的大皇子! 早知道,他何必强出那个头,为谢婉莹去出那口气。 “大胆,大皇子问你话,你聋了?怎么不回答?” 箫景一身后的随从怒喝道。 夫子腿一软,噗通吓跪下去,“是,是是。” 哼。 随从睨了他一眼,又抬头盯着其他人。 “就是你说的,她粗俗不配攀附?”大皇子指着怀里的嘉宝儿,质问夫子,“我且问你,你觉得这些话,是一个夫子应当对学子说的?更别说,她只是个小娃儿,她懂什么粗俗设什么攀附?反倒是你,满嘴市井之气,你这样的人做夫子,岂不把学子们都教坏了。” 大皇子转头看着院长,“国学院的夫子就是这种水平?” 院长低头躬身,也不敢说话。 “过来之前我已经问清楚了,你是谢侯爷推荐过来的,”大皇子冷漠道:“回头我会问谢侯爷。至于你?从今往后不许你在任何地方任教,你这样的人不配为人师表。你滚吧,不滚的话我让人将你扔出去。” 嘶。 陆氏倒抽一口气。 大皇子找她家侯爷! 完了。 别看侯爷在京城里体面光鲜,但在朝堂上,经常被皇上和大皇子训斥的头都不敢抬。 如果被侯爷知道女儿今天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还连累他被大皇子斥责。 就侯爷那脾气,铁定又要找她麻烦了。 夫子瘫在地上,连坐都坐不稳。 包括方才还眼高于顶的贵妇们,以及那极其嚣张的兰福堂,此刻都低着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听说你们还要让她自己跪着扇耳光?如果我再晚来一步,是不是她不自己扇耳光的话,你们就准备亲自动手了?” “呵呵,满朝文武,家里差不多来了一半,竟然只是为了群殴一个女娃娃……可真是我大齐好官员,有出息,真有出息啊。” 众人心头一沉,有几个胆小的快要站不住,扶着桌子直打晃。 院长擦了擦额头冷汗,深深看了眼嘉宝儿。 完犊子了。 他看走眼了。 这个可怜巴巴老实乖巧的娃娃,才是最大的王炸。 大皇子抱着嘉宝儿坐到学堂前的主位上,谢婉莹和懒洋洋等人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嘉宝儿冲他们咧嘴一笑。吓得他们连忙低下头。 本来被蜇的鼻青脸肿,还以为爹娘来了是自己的靠山,却不想这会靠山的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而且生起气来,还回头狠狠的剜他们一眼。 孩子们也是满脸委屈。 他们也没想到这个乡巴佬竟然认识大皇子,而且还能把大皇子请来当她的靠山啊! 心塞,心堵。 谁能想到,群殴一个奶娃娃,被蜜蜂蜇惨了。 叫家长吧。结果她请来的家长吓得其他人连话都不敢说。 “谁能告诉我,她到底做错什么了?需要你们全班孤立她,排挤她?你说,”大皇子指了指懒洋洋,“为什么叫她乡巴佬,叫她土包子?” 懒洋洋吓哭了,眼泪鼻涕糊在一起,脸肿的像个挤扁了的倭瓜。 “不是我,不是我说的,是,”他伸手一指谢婉莹,“是她说的,她说她刚从北疆乡下回来,她家爹娘是种地的,有个舅舅官当的也不大……” 他说的有些乱,旁人却也听清楚了。 谢婉莹吓得直摆手,陆氏刚要替女儿说几句。 扑通一声。 兰福堂猛地跪坐在地上。 眼神死死地盯着嘉宝儿。 没想到,当初让人绑架的那个女娃儿,竟然就是她! 第一百六十六章 癫狂的兰福堂 嘉宝儿笑眯眯地看着兰福堂。 原来他就是绑架自己的那个人啊,可真是巧的很呐。 听说抓了其他的人贩子,那个叫周大的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就是不肯供出兰福堂。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 又不能像抓周大等人一样上门去抓他,毕竟那是兰妃的娘家…… …… 当天放学,听说京城里的文武百官都回家打孩子去了。 文官打孩子的理由是他们竟然欺负楚家的曾外孙女,这要是被楚家知道,他们往后还要不要在文人圈子里混了。 武官打孩子的理由简单直接。 好样不学,学着欺凌弱小,还有脸叫家长。 往后再敢这么干,直接扔到兵营里去,吃吃苦头再说。 孩子们脸上被蜜蜂蜇的地方还没消肿,屁股上又被打的生疼,一边吸溜,一边哭丧着脸,直在心里埋怨谢婉莹和懒洋洋。 当天夜里,大家还听到了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说那兰妃的哥哥兰福堂,在京城最大的酒楼门前,突然发了癫。 一边哭着挠乱自己的头发,一边大喊大叫,“老子告诉你们,镇北侯世子被老子给绑架了,要不是他们家解救的快,老子现在已经将他卖了一大笔银子花了,哈哈哈。” 一旁伺候的小厮们连忙上前去阻拦,想要将他弄到轿子里去,他却赖在酒楼门口不肯走。 小厮们拖的急了,他就开始破口大骂。 “给老子滚蛋,娘的,再拖,老子现在就扒了你裤子,忘了老子是怎么疼惜你的了是不是?信不信老子当场让你……嗝陪老子睡觉。” 众皆哗然。 难怪兰福堂的小厮们都长的清俊柔美,原来…… 他养栾宠。 这个秘密就像长了翅膀,当天夜里便飞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嘉宝儿抚摸着老狐狸的毛发,奖励了它好几块鸡肉。 绑架了他们,还想当什么都没发生,想的倒是挺美。 没有证据还不简单,她有老狐狸啊。 让老狐狸在酒楼附近的屋顶上,对着喝得醉醺醺的兰福堂指点几下,他不就什么都招了? 镇北侯府听说了兰福堂的那些话,第二天上朝就递上了折子,请求调查兰福堂绑架小世子一事。 皇上咬着牙,久久都没说话。 这个蠢货,让人想包庇都没法包庇。 大庭广众,人最多的时候,他自己把什么都说了,丑态毕露,脸都给丢尽了。 就连兰妃想替他求情,都被皇上斥了出去。 一时间,兰家在京城里成了人人笑话的奇葩。 连带着懒洋洋上学的时候都蔫了吧唧,再也没了往日的咋呼劲。 嘉宝儿再上学的时候,除了谢婉莹和那个尖嘴猴腮的女娃,其他人都对她和气起来。 而陈然这边,因为嘉宝儿路上救回来的那个白起的事情得到圆满解决,他非要认定嘉宝儿当主子,被嘉宝儿指给了大哥。 陈然的身边有了一个秀才作伴,功课突飞猛进,崔之帆和楚家都很放心,连带白奇都跟着经常见到楚家老爷子,俨然成了旁听生,受益匪浅。 至于陈浩和大壮有田他们,则被陈大有带到了蓝将军推荐的京畿大营里,天天跟着兵士们训练,也不怕吃苦,练的都不想回家。 与楚家约定的三天之期到了。 嘉宝儿大清早就派人往书院请了假,来到楚家。 老太太的眼睛依旧看不见,嘉宝儿也不着急,按照旧例为她用灵水清洗之后,这才从怀里掏出一颗模样不一样的丹药,将丹药化开在水里,用自制的棉棒沾了点药水,扒开老太太的眼睛,轻轻地滴进里面。 一阵轻微的刺痛袭来,老太太眼里涌出阵阵浊泪。 贾氏忙用布巾擦干净,接着再滴。 接连几次之后,老太太眼里再出来的泪看上去就没有那么浑浊了。 嘉宝儿让老太太歇息片刻。 重新从怀里拿出一颗丹药,再用煮开放凉的水化开,然后用同样的方法往老太太的眼里滴。 渐渐的,老太太的眼睛不再流泪。 刺痛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很舒服的温和感,和隐隐约约的光亮。 嘉宝儿用干净的布巾将老太太眼睛包起来道:“再过一个时辰太婆的眼睛就能看见了,太婆先歇息着,等会嘉宝儿找个暗一点的地方给太婆摘布巾。” 小小的一个奶娃儿,都没有人的膝盖高,偏偏做起事来一板一眼,半句废话都没有,真是让人打心底里信服。 贾氏依照她的意思准备去了。 楚怀元趁此机会凑上前来,捋着白花花的胡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今儿个可要跟太公练大字了吧?” 那神情就像一个终于想出坏点子的孩子,正满脸期待的等着对方落入圈套。 嘉宝儿怔怔的看着他,好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才呆呆地举起右手,可怜兮兮地道:“太公,我的指头受伤了。” 楚怀元嗤的一声,白了她一眼。 “刚才给你太婆洗眼睛的时候手指头还好好的,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受伤了?我怎么没看见你是怎么伤着的,想偷懒耍鬼,看我不敲你手板。” “不是偷懒,是真的受伤了。”嘉宝儿连忙分辨道,“刚才……捏棉签捏的太用力,棉签折断,扎了手指,不信太公可以看。” 说罢将手指往前递了递。 楚怀元怀疑的看了眼手指,指肚中间确实有个几乎看不出来的针眼。 又怀疑地上下打量她,总觉得太凑巧了些,却又找不出这里面的漏洞。 “那,不能写字,背书总可以吧?” 背书总没有理由推脱吧。 嘉宝儿却瞬间瞪大了眸子,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老爷子,“太公,连字都不认识,怎么能看得懂书?连书都看不懂,背来又有何用?” 一番话说的学富五车的楚老瞬间怔住了。 “呃这……呃这” 跟来的两只鸟蹲着树上,得意地看着老头儿被主子怼的上不来话。 微风拂过,带来秋的清爽。 嘉宝儿满脸憨厚,像个万事都不明白的小奶娃,哪怕知道她偷懒耍滑,一向严苛的楚老都不舍得说她半句重话。 第一百六十七章 眼睛能看见了 一个时辰后,在楚家东厢房的暗间里,嘉宝儿伸着她那“受了伤”的小手,灵巧的将布巾从老太太的眼睛上,一圈一圈的揭开。 等到全部揭开之后,嘉宝儿的小手捂在老太太的眼睛上,声音软软地道:“太婆别着急,跟着嘉宝儿说的慢慢睁眼啊。好,慢慢睁……慢慢睁。” “再慢慢睁……” “好了。” 小手放下,嘉宝儿笑眯眯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的眼前从模模糊糊,到逐渐清晰起来。 眼前依次闪过亲人的身影。 胡子白了的老头子,有些发福了的儿媳妇,还有……脸上也有了皱纹的惠娘。 眼眶渐渐红了。 嘉宝儿连忙提醒道:“太婆不能哭哦,哭了对眼睛不好的。” 胖乎乎的小手摆着,眼睛紧张地盯着老夫人,老夫人心里一软,“这就是嘉宝儿吗?哎哟生的是可真是好看,难怪这么招人喜欢。行,太婆听你的,太婆不哭,太婆都十年没看见了,如今眼睛好了,高兴还来不及呢,不哭,不哭。” 说是不哭,贾氏和夏氏依旧惠娘却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 当天晚上,全家人为了庆祝楚家老夫人重见光明,不仅摆了丰盛的家宴,还特意寻出过年时才放的烟花,在府门外放了个够。 动静太大,不等宴席结束,那些派来打听的人家就都得到了消息。 帝师楚家老夫人失明十年的眼睛,又能看得见了! 全城哗然。 再派人打听。 这才得知,是崔氏从边关带回了稀世罕见的药材,这才治好了老夫人的眼睛。 皇宫。 太后听说这个消息后,怔忡半晌。 “也不知道那崔氏带回来的是什么东西,竟然连那么久的眼盲症都能治好。到底是北疆,天寒地冻,长出来的药草也额外灵性,唉。” 身旁伺候的徐嬷嬷听到她叹气,知道她又想起自己的病,连忙宽慰她道:“太后莫叹气,既然连眼盲症的药都有,那就一定有能治疗脱发症的药,咱们多派人去寻,总会寻到的。” 太后摸摸自己几乎掉光了的头发,怅然道:“说是那么说,实际上哪有那么好找。上次皇上派马公公去宣读圣旨,顺便带人寻找药材,不也没找到吗?” 嬷嬷怕太后纠结于此,赶紧道:“一次找不到,那就找两次,三次。既然院正说北边有那种药,那就肯定有。这时候没出来是因为因缘不到,说不定晚点出现,对太后的病情更好,您得往好里想这事。” 太后没说话,垂眸。 外面的梳妆台上是晚间摘下来的假发,等到了白天,她需要将假发戴在头上,才能出去见人。 否则…… 唉。 第二日。 那些与楚家交情不错又得了信的,就纷纷过府来探望老太太了。 传言再热乎,也不及亲自看一看来的真切。 待看到老夫人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迟疑又亲热地一一喊出大家的名字时,把众人欢喜的,笑声都传到了树上的那两只鸟耳朵里。 “要不说人人都爱成仙,就这么点子事,在仙界得多么平常,可是在凡间就成了了不得的大事。” “谁说不是呢,这次咱们小主子又立功了。我听说主子每救一次人,她那里就会多一些仙界里的东西,这次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反正那些果子我是还没吃够。” “吃,吃,就知道吃。”多多嫌弃地将脸转到另一边,不爱喝少少说话。 国学院。 嘉宝儿又来上学了。 兰福堂被收了监,虽说一个劲的喊冤,但也离不了得付出点代价。 懒洋洋并没有因为爹爹的事情不来上学,反而在看见陆昂和嘉宝儿的时候,特意从鼻子里哼两声,以表示他的不服输。 陆昂懒得搭理他,嘉宝儿则直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哼哼。 谢婉莹那里看上去风平浪静,但她和那个尖嘴猴腮在一起的时候,总爱一边嘀咕什么一边狠狠地剜着嘉宝儿。 眼光里的敌视太明显,让人想忽视都难。 至于那个尖嘴猴腮,嘉宝儿早就弄明白是谁了。 说起来她们倆还是亲戚呢。 她就是娘亲那个继母的孙女,也就是崔氏同父异母兄弟家的女儿,东乡伯府崔家的姑娘,名字叫崔圆圆,今年六岁。 由于名字和人长得相差万里,嘉宝儿听说她叫圆圆的时候,特意多看了她几眼。 就这? 瘦得跟个麻杆似的。 还圆圆? 叫杆杆多好。 晃荡着小腿,嘉宝儿正和陆昂说着话,“昂哥哥,我听说你家里有好多好多的桃花,春天的时候你们家办的赏花会,京城里的人都想去看,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说起这个,陆昂骄傲的挺起了小胸脯,“我家的春季赏花会连宫里贵人们都爱去。对了,说起这个,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和大皇子那么熟的呢?” 嘉宝儿摇了摇头。 她让多多少少去叫的是楚家人,起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来的会是大皇子。 昨天去楚家,太公才说那是他安排的。 太公还说他现在也教导大皇子读书,大皇子是她和大哥的师兄。 嘉宝儿仰着脸想了一会。 在仙界的时候师父只收了她一个,没有师兄师姐。 在这凡间,有个师兄应该不算违反师父规矩。 不过,她不打算告诉眼前的陆昂。 因为她担心陆昂会告诉谢婉莹。 那个谢婉莹的眼睛应该长斜了,每天见到她就没有正眼看过她。 前两天被蜜蜂蜇过的嘴唇依旧有些肿,都这样了,还不忘对着嘉宝儿竖眼睛,一副跩的吊炸天的模样。 嘉宝儿好奇地看了她半晌,忍不住问道:“你叫谢婉莹?你怎么斜着眼睛看人?” 气得谢婉莹眼睛一瞪,不想和她说话。 嘉宝儿不知道啊,她的好奇心还没弄明白呢。 “你……是不是眼睛不大好?你好可怜啊,你们家没银子给你治眼睛吗?要不是帮你问问我太婆的眼睛是怎么治好的?” 看她多好心,助人为快乐之本。 谢婉莹气得都快冒烟了,“谁让你帮忙问,你才眼睛不好,滚开啊,乡巴佬。” 话音刚落,没等嘉宝儿说话。 多多和少少就奔着这边飞了过来。 腾空在谢婉莹头顶上,边扇动翅膀,边骂骂咧咧。 “你特娘的嘴贱是不是?叫谁乡巴佬呢?你大爷的,你才乡巴佬,你全家都是乡巴佬。” “这个小娘皮坏的很嘛,怎么能动不动说我们家小主子呢?这样说两句,好让人知道你嘴巴刻薄,比吃了屎粑粑还臭么?” 说完这句话,鹩哥还得意的昂了两下脖子。 瞧瞧吧,进了书院,连它说话都文绉绉的了。 要是搁在以前,它肯定会说:“日你大爷,你吃屎了,一天到晚放臭屁。” 可如今,它变得有文化了。 读书好,读书妙,读书让鸟呱呱叫。 第一百六十八章 英俊倜傥的肥侯爷 放学的时候,谢婉莹和瘦杆杆又是哭着离开的。 嘉宝儿跟着身后,晃晃悠悠的像个二流子,也出了书院大门。 哎哟,假如这就是书院生活,她还真是挺喜欢呢。 看了眼身后离她远远,又想拿石子打她的懒洋洋,嘉宝儿对肩上的鸟儿说了句什么。 鸟儿瞬间飞起。 没过一会,懒洋洋就哭着从她身边跑过去了。 多多无趣地飞回来,摊了摊翅膀,“玩不起,切。” 少少也跟过来,啧啧两声,“真是,只许他扔别人,不许别人扔他,以后不和他玩了。” 说的好像谁想和它们玩似的。 书院里的学生都认识这两只鸟,知道它们是嘉宝儿的宠物。 陆昂羡慕的仰起脸,看着飞在半空中的那两只黑鸟,眼睛都亮了。 就没见过这么聪明的鸟,比他爹养的那两只厉害多了。 “嘉宝儿,咱们俩是不是一国的?” 嘉宝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陆昂想了想,从荷包里拿出两块糖果递过去,“咱们俩是不是班级里关系最铁的?” 看在糖果的面子上,嘉宝儿点了点头。 到底的镇北侯府家的东西,味道就是好。 嘉宝儿几下将糖果吃进肚子,眼睛又盯上了陆昂的荷包。 陆昂贼兮兮的看看天上的两只鸟,再看看嘉宝儿,“荷包里还有糖,一会给你,明天我还带其他好吃的给你。” 嘉宝儿连连点头。 “但是,”陆昂的眼睛粘在多多和少少身上摘不下来了,“但是你得把这两只鸟借给我玩两天。” 嘉宝儿:“两天不行,最多一天。” 陆昂:“成交。” 两只鸟不敢置信地看着嘉宝儿,“主子,几颗糖果你就把我们出卖了?” 好歹弄点值钱的东西,也算我们有价值,你说这…… 陆昂一把将荷包塞到嘉宝儿怀里,生怕她反悔,“给,都给你,明天上学我还给你带好吃的点心。” 抬头对两只鸟拍了拍手,道:“你们主子发话了,你们今天跟我走。我家里有好吃的虫子,又肥又美哦。” 多多:…… 少少:…… 要不要告诉这个傻孩子?咱们俩不吃东西都能活。 两只鸟被嘉宝儿派遣给了陆昂。 陆昂雄赳赳地带着它们回了家。 他爹也有两只鹩哥,这两只鸟贱的很,只要他过去,每次都能将他骂的狗血喷头。 有一次他气急了,拿根小木棍吓唬它们,还被他爹给打了一顿。 当时他爹最宠爱的秋姨娘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那两只鹩哥是秋姨娘的哥哥搜罗来送给爹爹的,不光爹爹宝贝的很,秋姨娘也宝贝的很。 因为它们会说秋姨娘是个大美人,要不就说秋姨娘福运连连,是个能带福的。 他爹可真信这些鬼话,秋姨娘在他爹眼里简直就是个吉祥宝宝,谁敢惹秋姨娘,他爹就惩罚谁。 当初他之所有离家出走被绑架,就是因为他爹为了秋姨娘竟然当着那那么多人的面训斥他娘,他替娘亲说话,他爹就要打死他。 …… 陆昂一路念叨,一路带着多多和少少回了家。 进门之前两只鸟已经被他的“凄惨”身世感动,成了他最铁的朋友。 两只鸟一致同意为陆昂报仇,而且,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两只鸟是他带回家的。 陆昂进了府。 先到自己院子去洗漱换衣服。 然后去娘亲院子看了看,再然后,溜溜达达的去了爹爹院子。 陆侯爷正在书房里写文书,一抬头,就见陆昂手里端着一盘刚洗出来的果子,满脸喜悦地走了进来。 侯爷皱了皱眉头。 “爹爹,我放学了,这是舅舅刚送过来的果子,娘亲洗好了让儿子送过来给父亲尝尝。” 陆侯爷扫了一眼,淡淡地点了下头,“嗯,放那吧。跟着你的小厮呢?怎么就自己过来了?” 自从上次被绑,陆侯爷被老侯爷臭骂一顿,从那以后再也不敢让陆昂一个人落单。 “我让他们等在外面,儿子给您请完安就回去,不妨事,爹爹您忙。” 说完,陆昂行了个礼退出去了。 陆侯爷莫名其妙地看着儿子消失的方向。 这么乖巧? 真不习惯。 殊不知,陆昂正笑得满面春风,脚步轻松,差点都要飞起来。 在他的头顶,多多和少少已经成功认路,摩拳擦掌,要替他修理那两只鹩哥。 只待陆昂一个手势……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道听而涂说,德之弃也!” “见义不为,无勇也。” “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 正在书房里写东西的镇北侯,听见外面有两个奇怪的声音在背论语,不禁好奇的站起来走出书房。 “难怪听声音有些怪,竟然是两只鸟在说话。” 院子里,一只八哥一只鹩哥,正站在树上面对着面斗诗。 那副摇头晃脑的样子,成功引起了陆侯爷的兴趣。 “哇哦,这是哪里来的郎君,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好一副伟岸之气。” “是啊是啊,没想到京城还有如此充满男子气概的人儿,真真让我等大开眼界啊。” 多多使劲咽了口唾沫,强忍下想吐的冲动。 这他娘的真不是个好活,对着这么个油腻的肥佬,还得违心说他英俊倜傥,呕,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陆侯爷一听,顿时满脸笑开了花。 “这是谁家的鸟?太有灵气了。快,快拿鸟食过来,本侯爷来喂喂它们。” “侯爷?您是侯爷?难怪气质如此出众,好厉害哦。”多多夸张地喊道。 少少也紧随其后道,“喔噢,到底是侯爷,果真与众不同,大哥,咱们投奔这位长的最好看的侯爷怎么样。” 多多再一次使劲咽了咽唾沫,无语地看着少少。 说这么肉麻的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陆侯爷一听它们俩的谈话,顿时大喜。 “可以可以,本侯爷愿意收留你们倆,你们倆就留在府里吧。我让他们为你倆准备最好的窝,还有专人伺候你俩洗澡吃饭。我这里也养了两只鹩哥,也会说话,一会就让人把它们提过来见一见。” 第一百六十九章 侯爷你的绣花针 多多和少少对视一眼。 “我们不要窝,我们更习惯睡在树上。我们还可以每天出去转一圈,替你打听别人府里的事情。” “好,好,好,”陆侯爷更高兴了,“太好了,你们想吃什么?我这就让人弄。” 两只鸟摇了摇头,“刚吃过了,还不饿,你把那两只鹩哥弄过来认识一下吧。” “好好,”陆侯爷高兴的只会说好,“快,把爷那两只鸟弄过来,让它们也来见识一下,还有比它们更会说话的鸟,哈哈哈。” 以往觉得自己家这两只就够机灵讨喜的了,没想到啊,随便飞过来两只就能将它们碾压在脚底。 两只鹩哥被拎过来,脚上拴着链子,却一副吊炸天的模样,鼻孔朝上,睨了多多和少少一眼。 看看自己身上的羽毛油光锃亮,再看看野外飞过来的这两只。哼,什么鸟?也敢来和他们分侯爷的宠爱。 多多毫不在意它们的态度,而是笑眯眯地跳到它们面前,歪头看一会,再看一会。 “咋地?被栓了?” 表情温和,说出来的话却直戳鸟的心窝子。 “小样的,就这蠢样,还敢对爷爷这个态度啊。” 少少也趁机打击道。 鹩哥:…… “侯爷,侯爷,打死它,打死它。”鹩哥争先恐后地跳着脚叫起来。 尚未开智的鸟,即使会说话也只能说几句简单的,就比如现在,哪怕它们再看不顺眼,也只会让侯爷打死对方。 心情奇好的陆侯爷摇了摇头,“你们倆技不如人,活该被人比下去,老子可不会为了你们这俩笨家伙去伤害那两只天才。” 话音刚落,多多和少少的彩虹屁又开始吹了起来。 “侯爷真是慧眼识珠,侯爷好聪明哦。” “侯爷好威武,侯爷,您是本鸟见过的最有男人味的郎君。” 鹩哥:…… 看一眼肥腻腻的陆侯爷。 还可以这样吹捧的? 这么违心的话,它们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陆侯爷被捧得心花怒放,当即指着多多和少少,对着小厮大手一挥,“爷往后有它们了,把那两只笨的送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小厮领命,提着鹩哥又送回秋姨娘的院子。 秋姨娘一听侯爷那边来了两只神鸟,本来心中就好奇,再加上这两只鹩哥是自家哥哥弄来的,因为嘴巴巧,侯爷额外赏了她不少东西不说,连带对她的宠爱都比别人多了好几分。 当即便来到侯爷书房,想要看看那两只鸟究竟神奇在哪里。 谁知道,她刚一踏入院子,都没顾上对侯爷行礼,天空中便传来两声惊慌失措的惨叫声。 “妖怪,妖怪,哇哇,好恐怖,妖气这么浓。” “天灵灵,地灵灵,女妖精,快显灵。” 秋姨娘气得嗓子一噎,眼里瞬间蒙上一层雾气,“侯爷,妾身,妾身……” 她都快被这两只鸟气哭了,什么狗屁神鸟,瞎了眼啊,是人是妖都分不清。 陆侯爷哈哈大笑,哄她道:“好了好了,它们就是逗你玩,你和两只鸟较什么真?原先那两只鹩哥动不动说别的姨娘丑八怪,爷不是也没当回事吗?” “好丑,丑八怪,眼前这个是丑八怪。” “鞋拔子脸,她是鞋拔子脸,天啊,鞋拔子精说话啦。” “吓死鸟儿了,吓死小爷了。” 两只鸟一唱一和,直接将脸颊尖尖的秋姨娘气得面色胀红。 “什么东西,这么没有教养,爷快让人抓下它们来,好好管教管教。” “呸,想抓你鸟爷,也不看看你那点子能耐。” “哼,你要是敢抓,鸟爷们就敢飞到其他房顶上去骂,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鞋拔子精。” 秋姨娘气得手指头直哆嗦。 她一向引以为荣的苗条身材,还有尖下巴,在这两只鸟的嘴里,竟然成了鞋拔子精。 陆侯爷看了眼秋姨娘。 往常真没注意,今儿个这么一看,还别说,越看越像鞋拔子。 “侯爷,妾身被两只鸟欺负,妾身不活了,呜呜呜。”秋姨娘忍不住哭起来。 眼泪说下就下,这是她一向的杀手锏。 果然,陆侯爷将她拖到自己怀里,一边笑,一边哄着道:“好了好了,今晚让你侍寝,到时候爷好好安慰安慰你。” 秋姨娘脸颊一红,在陆侯爷怀里撒娇地扭了下身子,终于在陆侯爷的哄劝下回去了。 当天夜里,两个人颠鸾倒凤,自是一番快活。 可惜的是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一切就都变了味了。 侯府规矩是满府人一起吃早膳,食不言,寝不语。 除了老侯爷在他自己的院子里,谁也不敢打扰。 正当众人坐在桌前吃着的时候。 多多干咳一声,尖细着嗓音叫道:“爷,爷好厉害啊,秋儿还要嘛……啊,要,啊” 那声音,百转千回,勾人心魂,还能听出几分女人的柔媚。 众人耳朵一支棱。 秋儿? 秋姨娘。 少少兴奋地挥动着翅膀,粗着嗓子吼道:“小妖精,叫你尝尝爷的厉害,快叫,快叫……” 多多尖着嗓子,“啊……爷,好爷,快疼疼秋儿,啊” 少少粗着嗓子:“来了,爷来了。” 然后,扇动着翅膀,咣咣撞大墙。 众人都惊呆了。 这两只神鸟,竟然将侯爷昨夜和秋姨娘的房事学了个惟妙惟肖。 一鸟一句,声音,语气,甚至那股子骚劲,都模仿的极其相似。 陆侯爷当场脸色铁青,秋姨娘尖叫一声,捂着脸冲了出去。 满府都在抓鸟。 镇北侯夫人忍不住,将刚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当天,老侯爷知道了这件事情,将侯爷叫到自己院子里大骂一顿。并且警告陆侯爷,侯夫人有身孕,一切以她肚子里的孩子为主,从今往后让侯夫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吃饭,不用再出去看侯爷和他那些姨娘的洋相。 陆侯爷一个不字都没敢说。 那两只鸟飞的高,谁也抓不到。 飞到半空了还不忘嘲讽侯爷。 “绣花枕头绣花针,爷的小兄弟不咋地啊。” “可不啊,绣花针,真像绣花针。” 众人不敢出声,眼睛偷偷瞄向陆侯爷的那个位置。 第一百七十章 因为笑而挨的揍 然后,陆昂一个忍不住,笑了。 当时大家都没笑,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他这个夯货。 想想鸟儿说的绣花针,默默伸手比划了一下。 幽幽的笑,笑的意味深长。 然后,就被毒打了一顿。 要不是他娘让人叫来老侯爷,他爹差点打死他。 老侯爷问陆侯爷为什么打世子,陆侯爷憋得脸通红,还不能说是因为这个蠢儿子对着他的那个位置瞎比划。 于是,老侯爷认定陆侯爷丢了脸拿世子撒气,气得用手里的拐棍把陆侯爷给敲了一顿。 等陆昂上学的时候,他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巴掌印,走起路来都一瘸一拐的。 嘉宝儿见到他,差点惊掉眼珠子。 “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打了?” 他是镇北侯世子,谁敢对他动手。 “我爹打的。”陆昂嘶嘶的抽着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啊?你爹打你?为什么啊?” “嘶,还能为什么,都怪它们。”陆昂指着两只鸟,愤愤不平。 两只鸟转动着无辜的小眼睛,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他。 然后,陆昂一边嘶溜,一边将两只鸟到他家之后的举动叙说一遍。 听到最后,就连嘉宝儿也无语了。 “你这顿揍挨的也不冤啊。” “呜呜,嘶,”陆昂眼里的泪终于没忍住落了下来,“我再也不带它们回府了,本来还指望它们替我收拾那俩鹩哥呢,结果,嘶……惹祸,差点连累我丢了半条命。” 陆昂的眼泪哗啦啦的掉,想起挨揍的场景心里就憋屈。 嘉宝儿见他的惨样,没忍住笑了。 “要不,我还有其他宠物,你养吗?我还有一只狼崽子,一只虎崽子,还有狐狸崽子,只要你喜欢,都随你挑。我怕吓着大家,一直都没带出来。你要是喜欢,我把它们带来给你瞅瞅。你要是跟它们混熟了,它们能替你咬仇人。” 嘉宝儿蛊惑道。 陆昂吓得连连摆手。 恨不得赶紧和嘉宝儿的宠物划清界限。 光是听一听就知道,她养的宠物都不是正经宠物,又是虎又是狼,还有狐狸,天啊,两只鸟都差点要了他的命,这要是虎狼一起上…… 嘉宝儿哈哈大笑,安抚的拍拍陆昂的肩膀,“别怕,改天我带你去我家,和它们认识一下。” 两个人窃窃私语。 一旁的谢婉莹气得将手里的帕子拧了又拧。 陆昂明明是她表哥,偏偏最不爱和她多待,还以为他一向清冷呢,却没想到,他竟和一个乡巴佬玩的那么融洽。 这让她心里的妒火熊熊燃烧,像火炉一样炙烤着她。 崔圆圆凑过来,满脸愤恨地看着嘉宝儿,对谢婉莹使了个眼色。 让她看看那个乡巴佬,又拉着她家的小世子说说笑笑。 她要挑拨谢婉莹,让谢婉莹出面修理嘉宝儿。 从嘉宝儿他们回京,到现在为止都多少天了,崔氏竟然从来没有带人回过东乡伯府。 要知道,伯府里可还有崔氏的爹爹和继母,京城里的人可都看着呢,她这是得多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才敢如此羞辱东乡伯府。 愤恨的火苗在崔圆圆的心里燃烧。 嘉宝儿眨巴着眸子,莫名看着那两人的眼刀子在自己身上射来射去,“你们倆怎么了?天天盯着我看,是羡慕我长的比你们好看吗?” 本来笑闹的学子们不吭声了,全都安静地看着她们三个。 崔圆圆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嗤笑一声道:“你可真不要脸,哪有人说自己长的好看?” “那我应该怎么说?我说你们成天盯着我看,是羡慕我比你们聪明?” “你……被嘉宝儿的厚脸皮顶的差点说不出话来,“你可真真够” 她没词可用了,谢婉莹白了她一眼,睨着嘉宝儿道:“嘴皮子上争点上风算什么?有本事在课业上比高低。” “就是就是,有本事在课业上比高低。哼,乡巴佬,关系户,你敢比吗?” 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不通文墨,据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要不是因为楚家的关系,她连摸国学院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进国学院之前也不打听打听,他们这里的学生都是士族之家,家家底蕴深厚,从刚会说话就启蒙。随便伸伸小手指,都能碾压外面乡村学堂里的那些高级学子,更何况从未上过一天学的嘉宝儿。 “你敢比吗?” “不敢就老实认输,往后见了咱们要懂规矩,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该叫师兄师姐的时候就叫人。”懒洋洋也连忙凑过来道。 嘉宝儿有些懵。 娘来,比点什么不好,比课业,她…… 挺了挺小胸脯,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比什么?怎么比?” “咱们现在学的是四书五经,考的也是四书五经,那就比四书五经好了。” 嘉宝儿眯了眯眸子,从她到了国学院,班里的人就排挤她孤立她。 这些人昨天被蜜蜂蜇了,怀疑是她的手笔但是又没证据,还被大皇子哥哥训斥一番,连带他们的爹爹都被大皇子哥哥说教子无方不配为官,他们回家都挨了打,正恨她呢。 她,得让他们心服口服。 嘉宝儿挑了挑眉梢。 “只考四书五经怎么能行?不如,我们把院长请来当监考官,请院长从学院书库中随便抽取书本读,咱们就比谁能把院长读过的内容背下来,以背的多者取胜,怎么样?” “另外,我一个人,对你们所有人,你们敢不敢上?” 嘉宝儿嫌弃地撇了撇嘴。 天界小灵仙,和一帮尚未长成的小孩子比赛,传出去都有些丢人。 不用这种一对全班的方式,怎么挽回自己的面子。 班里的学生稍稍呆了呆。 到底是乡下来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以为是比吃东西呢,使劲往肚子里塞就行了。 这可是在大齐最顶尖的书院里比赛,不说书院藏书和院长监考这两点,单就是班里的所有学生对付她一个人,就够喝一壶的了。 “怎么没人说话,是都不敢上吗?”嘉宝儿再一次撇了撇嘴。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个人挑战全场 “你可真够狂妄的,谢婉莹是我们班出了名的才女,郎洋洋也读过好多兰妃娘娘从宫里送出来的藏书,就你?还一个人单挑我们?你可真大言不惭。” 崔圆圆不喜的看着她。 嘉宝儿眯了眯眸子,这个瘦干干最该扯淡,一会一定先从她下手。 “你就说你敢不敢吧,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嘉宝儿不屑一顾的态度,成功刺激了天之骄子的众人。 “好,比就比,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到时候别说我们这么多人欺负你就成?” “就是,比就比,一会请来院长,你得告诉院长这是你自己要求的,可不是我们欺负你。” “没问题,”嘉宝儿眼神灼灼,痛快地答应下来。 院长请来了,听说学子们要用比赛的方式切磋学问,打心底里高兴。 “什么?你们这么多人,和她一个人比?” 院长不赞同地看着学子们。 “不是我们要这么做的,是她自己要求的,不信您问她。” 院长根本就不相信,但也转过脸来,温和地问嘉宝儿:“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想想就不可能,来之前楚老就和自己说过,这女娃儿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让她到这里来,纯粹是为了让她感受书院氛围,慢慢喜欢上读书,往后再做打算的。 正想着呢,就见眼前的小团子使劲点了下头,奶声奶气地回道,“是真的,是我自己要和他们比的,嘉宝儿觉得他们说的对,有本事的人都在课业上比高低。只是嘛,嘉宝儿觉得一个一个比太麻烦,不如大家一起上,我一个人对他们所有人。麻烦院长爷爷从书库里挑书念给咱们听,听完以后谁背下来的多,谁就算赢。” 要不是大家在一旁直点头,院长都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 难道嘉宝儿和她大哥陈然一样,也是天生会读书的料? 可也不能仗着有几分天资,就挑衅众人啊。 要知道,这帮学子可都是世家子弟,从启蒙的时候就研读孤本藏本,什么样的书都见识过,说不定早就熟记于心。 而嘉宝儿,只怕连书名都没听说过,就这样和他们比,不是自己找输吗? 看一眼眸子澄澈的嘉宝儿,和眼神热切的众人,院长想阻拦的话噎在了嗓子眼。 切磋学问是好事,有输有赢很正常,比就比吧,正好增加孩子们学习的积极性。 “好,我这就派人去藏书阁拿书。”院长点点头,转身吩咐下去。 谢婉莹与崔圆圆对视一眼,一齐出声道:“输了可不许哭。” 嘉宝儿小脸一凛,“都是大人了,谁还哭鼻子?羞不羞?” “好,这可是你说的。另外,光比赛有什么用?得设点彩头才有意思。” “彩头?好啊好啊,是应该设点彩头。” 其他人听懒洋洋这么一说,纷纷应和。 “这样吧,谁要是输了,就给赢了的一方做小厮,不,做丫头,怎么样?” 懒洋洋兴奋地叫道。 想象一下嘉宝儿在他的呵斥下端茶倒水的样子,乐得他笑出了声。 “做丫头算什么,得早早到对方家门口等着,听对方的吩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不许反悔的。” 谢婉莹道。 崔圆圆连忙在一旁起哄,“一会还要到书院门口站好,等所有人放学经过的时候大声说自己是个笨蛋,课业比赛输了,在此受罚。” 嘉宝儿的脑袋瓜转来转去,都不知道该听谁的才是。 听他们的意思,这都是觉得输的是别人,不会是他们自己了。 “好啊好啊,”嘉宝儿笑眯眯地点头应下,“找张纸把刚才那些都记下来,免得有人输了不认账。” “快快快,”懒洋洋连忙对一旁的小伙伴道,“你快写下来,千万别落下,等着赢了看笑话吧。” 一群小脑瓜聚在一起,一边写一边又添加上好几条,最后念给嘉宝儿听,嘉宝儿高兴的拍着小胖手,连声说好。 谢婉莹等人看她不知前路艰险的模样,心里暗暗激动。 他们都是经过大儒熏陶的,家里在学问上对他们有严苛的教导,光是一人都能胜过嘉宝儿,更何况全班一起上。 陆昂郁闷地捂着脸。 这丫头什么都不懂,铁定输,一会输了怎么办,实在不行,比赛的时候自己在她身边放点水,帮帮她。 “刚才记下来的那些东西,是谁想出来的就填上谁的名字,一会输了各人认各人的账。”嘉宝儿很认真地对院长道。 众人噗嗤一笑,“说的好像你能赢似的,写上名字可以,那我们这么多人,你得说说怎么算输赢。” 嘉宝儿大眼睛一瞪,“一个一个来,我让你们一个一个输,不然怎么让你们心服口服?” 听了他的话,不光是陆昂,就连作为中间人的院长都替她担心了。 “好,请院长见证,咱们填上名字。比赛这就开始,选的书一定要是孤本独本,不要常见的。” 这就是世家的底气。 院长不好说什么,看一眼浑不觉得即将丢人的嘉宝儿,让学子将书本抱了上来。 谢婉莹等人生怕院长挑的太简单,连忙凑过去指点着拿出好几本。 “这……”院长看了眼递到自己手里的第一本书,“这是山海经。我取一段来念,大家好好听。” “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负子,有两黄兽守之,有水曰寒署之水。水西有湿山,水东有幕山……” 院长的语速很快,众人聚精会神听着,只有嘉宝儿漫不经心的摆弄摆弄这里,摆弄摆弄那里。 “这个我背过,我先来。”院长话音刚落,一个小公子忙举手接道。 嘉宝儿便与他一起背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那小公子还胸有成竹的样子,背着背着,语速慢慢缓了下来,脸颊已经冒出不少冷汗。 而嘉宝儿,“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日月山,天枢也。吴姖天门,日月所入。有神,人面无臂……” 直直的背了下去。 第一轮,嘉宝儿胜。 那小公子垂头丧气,他在纸上写下来的输赢彩头,是绕书院跑三圈。 众人安慰道,“这次是她侥幸,说不定她正好背过,后面遇到更难的,有她哭的时候。” 嘉宝儿的胜利压根没引起他们的重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全班输哭了 第二轮,院长抽到了素书。 “夫道、德、仁、义、礼,五者一体也,道者,人之所蹈,使万物不知其所由……” 院长念的快,学子们聚精会神的记忆。 然后,站出来挑战的是谢婉莹。 这本书她恰巧学过。 这么有难度的东西,她不赶紧上,万一再输了,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次一定要让嘉宝儿哭。 却不想…… 嘉宝儿这一次背的又流利又周全,旁边磕磕巴巴的谢婉莹和她相比,高下立判。 背到最后,谢婉莹早就背不下去了。 所有人瞠目结舌看着嘉宝儿,她一直到背完院长念过的所有段落,这才舔了舔嘴唇,环顾四处。 陆昂连忙端过茶来让她喝一口润润喉咙。 这一局,又是嘉宝儿完胜。 将傲慢的谢婉莹打击的体无完肤。 嘉宝儿咧嘴一笑。 小样儿的,还收拾不了你们几个凡间小儿了。 “还有谁” 喝完水的嘉宝儿战斗力十足,继续迎战。 谢婉莹已经哭晕在桌子上,她写在纸上的要求是谁输了谁做对方的小跟班,不分场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实话,写这个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输,她想的是赢了以后让嘉宝儿每天到自己家门前等候差遣,让楚家看看,这就是他们当贵客迎接的人,不也照样输给她了吗。 做梦都没想到,嘉宝儿竟然赢了! 谢婉莹一输,对面的气场很明显弱了下来,有人竟然说不比了,被嘉宝儿和院长训斥一顿。 接着是崔圆圆,这个输了更好笑,要到学院门口站着,等所有人经过的时候大喊自己笨的像头猪。 还有懒洋洋…… 启蒙班的人全哭了。 上一次全班都哭还是因为被蜜蜂蜇伤,这一次…… 放学的时候,懒洋洋替嘉宝儿背着书包,谢婉莹抽抽搭搭的从荷包里往外拿零食给她吃。 身后跟着崔圆圆,一边走一边哭,“我是猪,我是猪…… 嘉宝儿眉头一皱,“大点声,别哭的好像你多委屈似的。” 哇。 崔圆圆哭得更大声了。 “我……猪,呜呜呜” 他们一共进行了六轮比试,嘉宝儿精神头十足,还要接着进行,班里却无人敢出来应战了。 每一轮都是班里最出色的学子和她应对,结果,她都没放在眼里。 不管院长念的是哪本书,她都能在院长念完的一瞬间,开启背诵模式。 中间没有一丝的停顿和犹豫,流畅度能媲美学院里的夫子。 其他夫子听见动静,也纷纷围在门口,有的甚至还为嘉宝儿鼓起了掌。 最后还是院长看不下去喊了叫停。 这一场比赛,嘉宝儿在学院里名声大噪,就连更高几级的学长学姐们都知道,启蒙班来了个大字不识的天才。 “这次可不是我欺负哭你们的,是你们自己输不起。” 嘉宝儿两手一摊。 谢婉莹哭得差点背过气去,“谁……输不起了我,我们是被蜜蜂蜇了还没好。” 嘉宝儿无语的看着她。 好吧,你承不承认都行,反正结果就是你们输给我了。 “明天你给我带点心,你给我带烤肉,你给我带果子,你,给我背书包,都到我家门口接我,谁要是不去,我就跟别人说谁输不起。” 看着他们气鼓鼓又不敢反驳的样子,嘉宝儿笑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缝。 “不服气吗?要不要再比一比?像刚才那么简单的题目,只要不是猪脑子都会。” “你……指着她,气得眼泪狂飙。 没想到嘉宝儿记忆力这么好,这么轻易就战胜了他们。 这个结果对于骄傲的他们来说,比吞了苍蝇还难受。 崔圆圆依旧在后面喊:“我是猪,我是猪…… 本打算让嘉宝儿喊她是猪,让崔氏知道后没脸见人,好替祖母出口恶气。 没想到最后,那个是猪的人换成了她自己。 这要是让祖母和姑姑知道,指不定得多上火呢。 “我是猪,呜呜呜,我是猪…… 嘉宝看了眼站在门口陪着崔圆圆一起丢人的懒洋洋他们,伸手指着懒洋洋,“要不,我今晚的作业你写,你就不用跟她们站在这里了。” “呸,想屁吃。”懒洋洋倔强的昂着头。 丢人就丢人,也好过替人写作业,他自己的作业还不知道找谁替写呢。 嘉宝儿哼了一声,寻着自家的马车爬了上去。 留下多多和少少,继续监视那帮站在门口的家伙。 人还没到家,嘉宝儿大赢众学子的消息便传到了楚家。 楚老得意地摸着胡须,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意味深长道:“旁人还笑我收了个大字不识的关门弟子,他们这些俗人,岂会懂得老朽眼睛所看到的东西,嘁。” 楚兆蘅崇拜地给老爹端了一杯茶,“父亲,您看见什么了?” 楚怀元眯起眸子,过了半晌才放下茶盏,重重的咳嗽一声。“天机不可泄露。” …… 宫中,御书房。 皇上正在批阅奏章,当看到又有人弹劾吏部右侍郎兄妹俩毫无孝道不敬长辈的时候,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这个崔之帆究竟是怎么回事?屡次被人说目无尊长,朕不是让人提醒过他吗?怎么还有人上本弹劾?这次还带上了他妹妹,是他还未改吗?” 皇上抬起头来,揉着眉心问李公公。 李公公连忙站过去替皇上揉着头,“没法改,皇上又不是不知道崔大人家里那些子事,据说……” 一想到皇上不喜欢听道听途说,李公公连忙闭上嘴巴。 “听说什么?正好朕歇一会,不妨说来给朕听听。” “是。” “老奴听说啊,那东乡伯先夫人的嫁妆成了一桩无头案,其实东乡伯夫人也不敢让崔大人回府归宗。两家早就心知肚明,谁也别纠缠谁,” “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崔大人突然将妹妹从北疆带回来了,东乡伯府里的人心成日家惶惶不安。再加上他妹子回来这么久,都没回东乡伯府去见过亲爹,这不是摆明了没把东乡伯放在眼里嘛。东乡伯一家岂能不生气?” “再加上崔大人做事不留情面得罪了不少人,人家不正好趁机会弹劾他才怪。反正能弹劾倒最好,弹劾不倒也不怕。有了忤逆长辈的名声,传出去毕竟不好听,时间久了谁还会和他走得近?” 第一百七十三章 嫁妆单子 李公公手指轻轻地揉着,皇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当初朕问过东乡伯,需不需要将他们父子叫到一起,将事情说清楚,免得总有人拿他们家这点事来说话,那东乡伯像被什么吓着了似的连连摆手,” “朕当时就觉得,保不齐啊,崔之帆娘亲的嫁妆还真就是被东乡伯继室给昧下了。不然他何至于如此惊慌,不就是怕到时候说不清楚吗?至于崔之帆,据朕猜测,恐怕手里也没有证据,所以一直隐忍不发,只等找回他妹妹呢。” “是,皇上分析的是。” 李公公小声道,手里的力道不轻不重,皇上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响起了轻轻的酣睡声。 崔府后院。 崔氏正和大嫂夏氏坐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娘亲的嫁妆单子我已经让吴嬷嬷去庄子上寻了,当初我留了个心眼,将那东西用油纸包好埋在树下。那庄子也是娘亲的,应该没有什么变化,再过几天,想必吴嬷嬷就带着嫁妆单子回来了。” 夏氏叹了口气,道:“难为那时你小小的年纪是怎么熬过来的,唉。按理说官府都有嫁妆单的底子,你大哥也不知道去找过多少次了,愣是连个纸片都没找到。要不是你把那单子偷藏起来,娘亲留给你们兄妹的东西还真就白白的便宜那些人了。” 崔氏阴沉着脸道,“听说外祖父找出自家保存的那份给爹看过,爹爹竟然说是外祖父伪造的。得亏外祖父有涵养没被气死,不然万一找不到我,这口气可怎么咽的下去呢。” 姑嫂二人沉默了,说起东乡伯这个当爹的,果真都无语得很。 东乡伯续娶继室之后完全放飞了自我,当初楚氏活着的时候动不动规劝她,如今继室万事不过问,他也乐得自在,终于过上可以随便逛花楼的日子,当然就觉得那继室哪哪都好。 而提起楚氏,那是一万个不满意。 至于楚氏生下的一儿一女,因为许多地方都与楚氏极其相似,自然也不受他待见。 两个年幼的孩子在继母的手里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就这样,一个投奔当初在江南养病的外祖父,一个,被继母迫害下落不明…… 皇宫,御书房。 皇上睡了一小觉,醒了。 看着桌案上堆成了山的奏章,不禁伸手揉了揉眉心。 “传崔之帆。” “是。”李公公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刚迈出门口就看见大皇子领着年仅八岁的五皇子萧景悟迎面走了过来。 皇上的五个皇子都是皇后所出,皇后生的美,她的几个儿子也个个人中龙凤,相当的貌美。 就看那八岁的小皇子,脸颊微红,唇红齿白,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深不见底一样深奥。 而那通身的气势在大皇子的衬托下,也丝毫不露怯意。 端的是一副气定神闲,淡笑安然的模样。 “老奴见过两位皇子。” “李公公,你这是去哪里啊?父皇在里面吗?”五皇子笑着问。 “在在,刚刚小寐一会醒来,让老奴去请崔之帆崔大人呢。” 大皇子点点头,“快去吧。” “是。” 眼见着李公公走远,箫景一拉起萧景悟的手迈进御书房。 “见过父皇。” 兄弟二人齐齐向皇上行礼道。 皇上抬头,笑眯眯的看了他们两眼,“怎么一起过来了?找父皇有什么事吗?” “父皇,儿子今儿个去国学院读书,听说了一件好神奇的事情。”萧景悟抢先说道。 “哦?什么神奇的事情?说来给父皇听一听。”皇上放下手中的笔,往龙椅上靠了靠。 “学院启蒙班刚来了一个四岁的小娃娃,一个字都不认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结果您猜怎么着?今儿个他们班里的学子与她比赛,全班人比她一个,竟然都输给她了。” “哦?”皇上见五皇子说得眉飞色舞,不舍得打断他这些孩子气的举动,装作感兴趣道:“他们比的是什么?” “比……比赛院长念过的孤本,院长念多少,他们就得当场背出多少来,谁背的多谁赢。听说那小娃娃不但背的多,而且背的特别流利,院长当的监考官,谁都不敢弄虚作假,” “他们赌的彩头是输了的要给赢了的当牛做马,这下好了,安定侯嫡女伺候她吃点心,东乡伯嫡女站在门口说自己是猪,还有……兰妃娘娘的侄子负责给她背书包。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连教我们的夫子都说她是难得的天才。” 五皇子说的兴奋,眼里闪着光。 “她哥哥和我一个班,叫陈然,也是天上读书的料,我们夫子都说他状元跑不了。对了父皇,他们的舅舅就是崔之帆崔大人。” 皇上一听,坐直了身子,“是帝师楚怀元的曾外孙?” “是的。”五皇子连连点头。 皇上笑着道:“难怪如此聪慧,是不是院长读过的书都是她已经背熟了的?是楚怀元教的吧?” 大皇子摇了摇头对皇上道:“没有的事,楚老说过她不识字,但也收做关门弟子,为此没少被人质疑。她第一天去国学院的时候,启蒙班的学生排挤她,夫子让她站在廊下。没想到却因祸得福,避过了蜜蜂蜇咬,” “其他学子都被蜜蜂蜇的满脸大包,这事还惊动了家长,大家都说那些蜜蜂是小娃娃放进去的,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被咬了,只有她自己没事呢?” “不过嘛,那小娃娃年龄不大,嘴巴可挺利索,一点没让自己吃亏。反倒还派人去找楚老当她的家长,楚老没去,给儿子送了一封信,是儿子替他去的。” 想起他过去的时候,看见女娃子孤零零地待在角落里,大皇子的心里就软的想要哄哄那个孩子。 “呵呵,这孩子倒是个有意思的。既然是楚老家的孩子,改天让他带进宫来给朕瞧瞧。如此聪慧的孩子,朕也稀罕的紧。” 大皇子点头称是。 父子三人正说话,李公公走了进来:“皇上,崔大人来了。” “好,让他进来吧。”皇上说完,两位皇子连忙行礼告退。 崔之帆是从衙门上过来的,他又去了关押北狄沐王府那几个黑衣人的地方,想多了解一些沐王府的事情。 当初康河村村长交给他的那些东西可都是沐王府的,他对藏宝图背后的故事比较感兴趣,更想知道沐王府手里怎么会有这半张图,以及他们到大齐要和谁碰面。 经过老狐狸帮忙,几次盘问下来,看得出黑衣人知道的也不多。 崔之帆正愁眉不展,就听说皇上在御书房召见。 当即急匆匆赶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妹妹家的孩子个个是人才 “臣参见皇上。” 一进御书房,崔之帆忙对皇上行了一礼。 皇上抬眸看了他一眼,随手扔给他一本奏折,“那,自己看看去。” 崔之帆一怔。 什么东西?竟惹得皇上表情如此严肃。 本来嘛,因了外祖父楚怀元的缘故,皇上一直对崔之帆比较宽松,甚至有一次还当着其他臣子的面说崔之帆是他师父的后人,是自己家人。 据说东乡伯听说这句话以后惆怅了很久,回府和付氏大吵一架,嫌她把一双儿女撵出去,白白断了与楚家的关系,目光短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们两个人吵架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传了出来,楚怀元听说后冷哼一声,转身告诉崔之帆,皇上这是在变相的为他撑腰,让他要懂得听话辨音,知恩图报。 崔之帆对皇上的心情,除了是臣子,更多的是知音一样,愿意肝脑涂地的。 “这……”崔之帆接住奏折翻看起来,“又有人弹劾微臣?” 皇上也不理他。 崔之帆向御案前凑了凑,可怜巴巴地道:“皇上,您还不知道微臣家那点破事吗?翻来覆去被人揪出来,做文章做的都没有新意了。” 皇上没好气的睨他一眼,“既然没有新意,怎么又被人弹劾了?目无尊长,这又不是什么好名声,总被人提,你还有脸了?” “你赶紧想办法解决了去,免得耽误前程。再说了,即便那东乡伯再不是东西,他也是你爹,说破天有个孝字压着,要是你和他之间的这些事情不解决好,对你往后入阁会是最大的污点,朕就是想护着你都不能理直气壮。” 崔之帆手里握着那份奏折,低头耷脑的站着。 皇上没好气道:“要不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朕才懒得和你费这么多口舌。你说说,这次怎么又把你妹妹也带进来了?听说你妹妹回京以后一直没回过东乡伯府,不会是你不让去的吧?” 崔之帆连忙摇头,“微臣没有,皇上可不能冤枉微臣。” “朕冤枉你?外面的人都这么说,说多了就成了事实了,冤枉不冤枉你都得认。话说回来,不是你阻止,那就是你妹妹自己不去的。这么说起来你妹妹和你一样,又倔又硬,不知道这样会吃亏的吗?” 每次只要提起东乡伯府的人,崔之帆就没精打采,以前都是皇上说皇上的,他只管低头站在那里,不反驳,但也不应和。 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事关妹妹,他只得分辩两句。 “皇上,臣妹之所以不去是有原因的。” 有些事本来不该说,但是,眼前这人是皇上,说说也无妨。 “臣妹小小年纪就流离失所这么多年,都是被继母付氏迫害所致……” 巴拉巴拉,崔之帆将妹妹是如何被付氏骗到最遥远的北疆寺庙,又是如何被付氏的人推下悬崖,以及妹妹在深山老林跌跌撞撞逃命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讲给了皇上。 说到艰难处,崔之帆的眼眶忍不住通红。 唯一的妹妹差点与自己天人永隔,而这一切都拜继母和父亲所赐,他没去找他们,是因为他一向不打无把握的仗,可不代表他认怂。 而所谓的把握当然是找到妹妹,等证据充分了再给付氏当头一击。 如果找不到妹妹,那他就让付氏的儿女也尝尝当年他妹妹受过的惊吓和绝望。对于伤害他唯一妹妹的人,他的辞典里没有仁慈两个字。 “皇上,微臣兄妹的事情按理说不值得扰到您跟前来,这弹劾之人乃兰福堂老丈人家的亲戚。当初臣把兰福堂从那个位子上弄下来,可把人给得罪狠了。所以隔三差五就有人要找点微臣的茬子,总想把臣拖下水,这人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实在找不到其他的把柄,只能旧事重提,继续揪着臣家里那点家务事不放。这次填上臣妹的名字,也是换汤不换药,不算新鲜。” 皇上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两眼,“你这是在暗示朕什么吗?” “微臣不敢。”崔之帆连忙跪到地上,诚恳地道:“臣是什么样的人,皇上还不清楚吗?臣要真有那个心思,也不会等到被人弹劾再说这些了。” 皇上点了点头,“起来吧,朕就是随口一说,看把你紧张的。说起来,你如今被这些人盯上,也是为朕承受的。要不是朕不想让兰福堂这样的废物忝居官位,可又不想亲自弄下他来被兰家人天天缠着哭,这才让你出面来做这些事,你也不会有今日这些麻烦。这次弹劾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不过你也抓紧把东乡伯府那边的事情处理一下,不然总为这么点子事情牵扯精力,得不偿失。” 沉吟片刻,皇上接着道:“上次朕与你在御书房里的谈话,究竟是怎样传出去的,到现在都没找到线索。那半份藏宝图到朕手里才几天,就已经连大齐沐王府的人都引了过来。朕的这个皇宫,漏的都像个筛子了,朕要查清这宫里的内奸,还需要你们几个的内外配合。” 崔之帆二话不说重新跪下,“臣,愿意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皇上唔了一声。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你的忠心朕最清楚,有老师在那里,朕不信你们还能信谁?对了,我听说你妹妹家有个天才娃娃?叫,叫什么……” “陈然?” 一说天才,崔之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陈然。 “这孩子的确是读书的料,明明启蒙不到一年,却已经比之某些秀才都不差,不管教他什么书,只教一遍就会。外祖父已经将他收归门下,先待他逐级参加完县试府试院试再说。” “陈然?”皇上挑了挑眉,“不是他,是另外一个。对了,你妹妹家几个孩子?” 崔之帆愣了愣。 “三个。” 另外一个? 难道皇上也知道陈浩力大无穷的事情? “皇上是说臣那个七岁便能徒手捉野猪的甥男?” “七岁,徒手,捉野猪!” 皇上瞪大了眼睛,“也不是他,哈,你妹妹养的孩子,个个是人才啊,改天你可一定要将他们带进来给朕瞧瞧。” “也不是他?”崔之帆心里咯噔一下子,“难道是臣那个四岁的外甥女?” “对对对,五皇子说的就是刚到启蒙班的四岁小娃娃,想必就是她,她叫什么名字?” 第一百七十五章 挨揍了 “回禀皇上,她叫嘉宝儿,是臣妹一家从山中捡回来的女娃儿。不过臣妹一家对她极其宠爱,这娃儿自己也招人喜欢,现在就连楚家和微臣一家都宠她宠的不得了,” “只不过……有些疑惑地道:“这娃儿哪都好,就是不爱读书,为了躲避读书能找出一万个理由。到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皇上您。确定说的就是她吗?” 她可是家里唯一的文盲。 皇上说她是天才,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不过嘛,尽管她不识字,但是外祖父也将她收归师门了。实在是这孩子可爱的紧,让人忍不住就想对她好。” 提起嘉宝儿,崔之帆的脸上不知不觉露出宠溺的微笑。 “不识字,呵呵,你可知道你这个不识字的外甥女今天在书院里做了什么?”皇上呵呵笑着道:“她和整个班的孩子比赛背书,谁背的多谁赢,结果,所有人都输给她了。” “不可能。”崔之帆脱口而出,“她都不认识字,看书都能拿倒了,更别说是背书了,绝对不可能。” “不是他们自己看书再背,是院长念孤本给大家听,然后他们把院长念过的背出来。如果这孩子真像你说的那样不识字的话,只能说明她的记忆力不是一般的好。这样的人不是天才,还有什么样的人才是天才?” 崔之帆一听,还真愣住了。 说别的他可能不信,但是说嘉宝儿异于常人,那不明摆着的吗。 要是让皇上知道嘉宝儿还有其他神奇的地方,恐怕皇上就不会如此淡定在这和他说笑了。 “过几天就是中秋宫宴,记得带你妹妹一家,尤其是那几个孩子进宫来给朕瞧瞧。” 崔之帆忙躬身应下了。 从宫里退出来以后,崔之帆直接回了府里。 此时此刻,老狐狸正和那几个小崽子歪在墙根晒太阳。 听见崔之帆从外面回来的动静,老狐狸腾得从地上爬起来,动作飞快地窜了出去。 它得去找崔之帆。 这城里面能让它觉得最有点乐趣的地方,就是崔之帆办案子的时候愿意带上它。 好歹在林子里修炼这么多年,学会的幻化之术应用在帮他审案子上,每次办完事,崔之帆都能请它喝上二两小酒。 那滋味,连小主子都说它离成仙不远了。 崔之帆刚迈进二门,脚边噌的窜出一个白花花的家伙,吓了他一跳。 定睛一看是老狐狸。 “哎哟你这家伙,差点没吓死我。” 弯腰抱起老狐狸,崔之帆伸手点了点它的小鼻子头。 脑中突然一闪。 皇上说宫中内奸不好找,是不是可以寻求寻求这群小东西的帮助呢? 这事能不能行,还得问过嘉宝儿再说。 “怎么只有你们,嘉宝儿呢?”崔之帆来到宠物们聚堆的地方,意外今天没看到嘉宝儿和它们在一起,不免好奇的问。 老狐狸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主子一回来就说自己已经写完作业,可以随便玩了。 结果,崔氏一检查。 作业是写完了,写的又工整又详细。 随便挑出一个字来问嘉宝儿读什么,她哼哧半天没编出来。 气得崔哲拿起笤帚追着嘉宝儿满院跑,要不是夏氏拦下,她今天这顿揍是挨定了。 再一问才知道,那作业是输给她的同学帮忙写的。 这不,崔氏就罚她将作业重新写两遍,少写一个字都不让吃晚饭。 “她在书房里写作业呢,都写老半天了,还没出来。” 多多和少少听见崔之帆这么问,连忙抢着回道。 崔之帆脚步一顿,转身去了书房。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还没等走近,就听见稚嫩的读书声从书房里传出来,崔之帆放慢了脚步。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崔之帆走进窗户,探头往里看。 地上,嘉宝儿正撅着屁股趴在一堆纸上,用手握着一杆笔,笨拙地在上面写写画画。 一边写嘴里一边背着三字经。 好容易写完一个字,她把纸拿起来左看右看,一边看,一边频频点头。 站在窗外的崔之帆哭笑不得。 读这么多年的书,愣是没看出来她写的是个什么字。 “嗯哼。”崔之帆重重地咳嗽一声。 嘉宝儿一回头,“舅舅。” 高兴地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舅舅您看,我会写师父的师字了。” 说着,献宝似的将手里的纸举起来给崔之帆看。 崔之帆看着眼前一团乱麻般的黑墨,陷入沉思…… 小嘉宝儿还一脸期盼地看着他,等他表扬。 放下那张纸,崔之帆摸摸嘉宝儿的头发,语重心长地道:“你,还是从壹贰叁开始写吧。” 想想又补充道:“往后舅舅给你布置每天该写的字,写完也由舅舅检查。” 没得到表扬,小嘉宝儿有些失望,“可是书院里的夫子只说让写五个字,一个写十遍,并没有规定必须写什么。” “对啊,毕竟你们班里的学子水平不一样,夫子没法统一布置,只能你们根据自己的水平决定写哪一些字了。” 这些话嘉宝儿是听不懂的,她正皱着小眉头,看舅舅在纸上写壹贰叁,一直写到伍。 看着看着,她的眉头皱成了疙瘩。 “啊呀舅舅,这个好难哦。” 小家伙愁的,嘴里的点心都不香了,只得和舅舅谈起了条件。 “今天只写一个行不行?” “不行,做事情要有始有终,不能遇到困难就后退。你看你大哥,读书的时候从来都不抱怨,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读书,天黑了还在读书,你要向你大哥学习。” “学啥?我又不考状元,我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嘉宝儿不服气的很。 “不考状元就不读书了吗?读书可以使人懂很多道理,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还能和其他人交流心得,把自己学到的东西传授给别人。总之读书的乐趣很多,你得慢慢体会才能知道。” 嘉宝儿不想说话了。 两眼无力的望了望天。 说的那些大道理她都听不懂,她就知道要是完不成作业,娘亲会拿着自家修理出来的棍子招呼她。 摸摸刚才被揍的屁股。 嘉宝儿拿过纸和笔,重新在地上铺好,撅起屁股趴在纸上,又开始卖力地写起字来。 就连崔之帆让她坐到桌子上去写,她都顾不上搭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开侧门 “嘉宝儿,舅舅最近在帮皇上查东西,一点头绪都没有,舅舅想请老狐狸到宫里去帮帮忙,你看行不行?” 嘉宝儿从纸堆里抬起头,好奇地道:“那天到学院去帮我解围的大哥哥说他是宫里的,那些人都怕他,他对我可好了,还让我去宫里做客,舅舅说的是同一个宫里吗?” 崔之帆点点头,“是的,是同一个。” 嘉宝儿低头重新写起字来,“那舅舅就带老狐狸去吧,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它,它都听得懂。” 屋顶上。 老狐狸听见嘉宝儿和崔之帆的对话,看了眼身旁摊开晾晒翅膀的多多和少少,得意的咧开嘴,笑了。 …… 日子过的快,没等老狐狸去皇宫里查出点什么来,崔氏派出去找嫁妆单子的人回来了。 吴嬷嬷带着崔氏来到内室,从贴身衣服里拿出帕子,一层又一层打开。 里面就是那份泛着墨香的微黄色账本。 账本里关于楚氏当年出嫁时的陪嫁,什么庄子,铺子,金银珠宝,瓷器珍玩和古画,绸缎布匹…… 林林总总,记录的清楚明白。 后面还有一份与嫁妆单子相关的账本,是楚氏嫁入崔家后,嫁妆产生的各种变动。 有庄子铺子上每年的收益进项,有金银财宝都存在那几家钱庄,有收了谁家的某某礼物,又回送人家什么礼物,甚至连赏赐下去给下人的东西也都记得清清楚楚,没有一丝遗漏。 所有的东西都有出处,放在哪里也有出处,放置的日期,由谁经手,上面全部都有记录。 账本记录到楚氏去世的日子断了一段时间,三个月以后又重新开始记录起来。 这次的记录是崔之帆做的,只不过他只记了几个月便交给了妹妹,然后去投奔外祖父了。 而崔氏也只记录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便被撵到了庄子上,从此这份账本就没法再续下去。 过了这么多年,娘亲的那些嫁妆究竟成了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崔氏抚摸着账本,百感交集。 伸手将账本交给崔之帆,“哥哥,这是娘亲留下来的,我把它找回来了。” 兄妹俩含着泪,重重的握了握手。 第二日,二人带着账本到楚家,将账本拿给外祖父和舅舅过目。 与外祖父那里留下的底子对了对,确认无误后,一家人坐下来,商量如何回崔家去拿回东西。 庄子铺子的地契房契,这次都在崔氏惠娘收回来的账本里一并找到,金银珠宝的存单也在里面。 唯独那些抬进崔家库房的瓷器古画以及其他珍玩细软,当初没能带出来,还都在崔府库房里。 现在,是时候回崔府了。 …… 清早,东乡伯府大门前,来了五辆马车,上面挂着楚家和崔家的徽记。 门房纳闷的很,那马车不像府里的,这是哪来的崔家? 直到看见从马车里下来的崔之帆,门房这才恍然大悟,将头一低,撒腿就往后院跑。 “快,快禀报夫人,大少爷,大少爷回来了。” 后院。 付氏正在喝燕窝粥,一个丫头急匆匆赶了进来,“夫人,门房来报,大少爷回府了。” “什么?”付氏一惊,手里的碗差点没端住,“哪个大少爷?” 贴身于嬷嬷连忙接过她的碗放下,转身呵斥小丫头道:“说个话都不清不楚的,皮痒了?” 吓得丫头声音颤抖,“就是,就是咱们府上的……大少爷。” 崔之帆? 付氏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小丫头这次机灵了,连忙答道:“听说外面来了好几辆马车,还有楚家的。门房一看见大少爷从马车里出来就跑进来报信了,还没招呼他们,说是……想等夫人的示下。” 不问个明白,万一私自引进府,夫人能剥了他的皮。 付氏低垂着眼眸,过了一会才淡淡地道,“把正门关好,要进,就让他们进侧门。” 于嬷嬷对丫头摆摆手,“快去通知吧。大门只有地位尊贵的客人才能开,伯爷伯夫人,和夫人的嫡子女才能走。其他人,没有资格。” 小丫头飞快地跑出去传信了。 门外。 等所有人都从马车里下来后,伯府大门紧闭无人接应,甚至连门房都躲了进去。 崔轼在陈浩耳边嘀咕了两句什么,陈浩袖子一撸,大摇大摆地走上台阶,抡起拳头对着大门便砸开了。 砰砰砰。 砰砰砰。 门被砸的震天响,门房恰好接到消息露出头来,“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到东乡伯来闹事?” 陈浩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子,将他从里面揪了出来,“还不快开门,再哔哔小爷掐死你。” 门房都快吓尿了,“小……小的开了开了侧门,门了。” 陈浩不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一听说门开了,手里的力道一松,门房赶紧趁机躲了进去。 其他人的脸都黑了。 “各大府邸都有侧门和角门,妾室庶出才走侧门,丫头婆子走角门。爹爹和姑姑是原配嫡出,他们却让走侧门,这是在给爹爹和姑姑下马威,踩贱爹爹和姑姑。”崔小妹小声说道。 陈浩和嘉宝儿这才明白当中的道道。 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楚怀元淡淡地扫了一眼东乡伯府大门,巍峨严肃,气派是挺气派,能看出伯府的威风和地位。 “可惜啊,做人猥琐,有败家之兆。” 老人家摇了摇头,在楚兆蘅的搀扶下重新坐进马车,“大家都到车里等吧,免得站在外头累着了。” 正是一天当中最忙的时候,来往朝臣的马车极多,五辆大马车停在崔家门口,惹得众人频频回头。 消息很快又传入了后院。 付氏气的直咬牙。 “伯爷呢?还没回来吗?” 于嬷嬷小声道:“已经派人出去寻了,相信很快就会回来,夫人莫着急。” “我不着急?那孽障故意在门外给我难堪,诚心想要气死我,”付氏死死的咬着牙,砰的一声将茶盏放在桌上。 “还有惠娘,这就是个灾星,是个祸害。当年怎么就没弄死了她,倒留着她带人回来给我气受。就连圆圆都说她女儿在学院里欺负圆圆,可见这一家从老到少都和咱们八字不合,专门是来克咱们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奴大欺主 门外经过的人越多,知道楚怀元和崔之帆被关在崔府门外的人也越多。 人们聚在崔府门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东乡伯府连脸面也不要了吗?竟把原配的孩子关在门外不让进?” “不是不让进,是让他们走侧门。” “什么?走侧门?天哪,这是在羞辱原配和孩子们呢。东乡伯就任凭夫人如此作?” “可见这继室夫人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本来嘛,那付氏只是个小官宦的女儿,哪能和诗书传家百年的楚家相比。” “唉,再书香门第又如何?早早的走了,留下孩子被继室羞辱,唉。” …… 后院。 付氏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婆母,外面有人围观,说什么的都有,您看……” 儿媳辛氏也过来了,听丫头说了外面的议论声,不由担心地道。 “哼,爱说什么说什么,就让他们在外面晾着。堂堂伯府,还怕这些个闲话不成。”付氏的女儿琯娘也过来了,动静这么大,该来的都来了,包括崔圆圆。 “就让满京城看看,咱们就是不给他们脸了,就打他们脸了,怎么着吧。”琯娘满脸狰狞道。 她今年十七了,十五岁那年本该成亲,结果未婚夫落水而亡,外面的人都说她娘坏事做绝报应到她身上了。 好容易去年看上一个读书人,结果人家直接拒绝了。 还冷冷地对媒人说,往后不要给东乡伯府的人做媒,不然小心读书人抵制。 吓得媒人现在见了她娘都躲的远远的。 想起来,她就一肚子恼恨。 都是楚家搞的鬼,除了楚家,还有谁能号令读书人? 被冤枉的楚怀元此时正躺在马车里,优哉游哉地睡了一觉。 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设想过这种情形,当时他还说,“若付氏真将人关在门外,可正合了咱们心意,不然还没办法惊动太多人围观咱们找回嫁妆呢。” 事情闹大了才好,闹大了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在大街上将事情掰扯清楚。 今次过来算账,从头到尾他们就没打算将事情藏着掖着。 付氏主动递上把柄,将他们关在门外,御史那里总不能再揪着崔之帆弹劾了吧。 眼看外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有百姓,还有一些小厮模样的人,一看就是各大府邸派来打听消息的。 楚怀元在楚兆蘅的搀扶下,重新下了马车。 刚一出来,就有许多人纷纷向老爷子行礼,“楚老好。” “楚老无恙。” “见过楚老。” 楚怀元满脸温和的笑,“好好好,大家辛苦了。” “楚老,您这是……” 有人忍不住问道。 其他人也都支棱起耳朵听着。 “呵呵,没什么,是小女的一双儿女想回来取点东西,正等着东乡伯府开门呢。” “楚老,您是说崔之帆大人和他妹妹吧。按理说他们两人才是东乡伯的嫡子女,这怎么还得看门房的脸色进呢?什么时候,这奴才还敢爬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了?” “就是,还有没有天理了,太欺负人了。走,大家跟我砸门去,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走,砸门去。东乡伯府太没有规矩了。一屋子奴才把主子堵在门外吹冷风,天子脚下,奴大欺主没人管,还有没有王法了?” 敢把楚老关门外,读书人早就快忍不住火气。 如今见有人主动上前砸门,遂也在底下跟着起哄。 楚怀元连忙摆手阻止,却又哪里能阻止得了众人的怒火,遂无奈地看着他们把东乡伯府大门砸的咣咣响,摇头叹息。 这群家伙,怎么就这么会做事呢。 动静越来越大了。 人群也越围越多。 连京兆府的人都惊动了。 等围过来一看,人群中间竟然是楚家父子,崔大人,以及妇人孩子们。 衙役头头眉头一皱,低声喝道:“还不快给楚老爷子搬张椅子过来坐,万一把他累着了,你我都得倒大霉。” 抬头看一眼东乡伯府,大门紧闭。 头头气得破口大骂,“净给老子惹麻烦,往后再看见他儿子吃喝嫖赌,给老子狠狠收拾。” …… 终于,东乡伯崔伯爷与二儿子崔之盛被找回来了。 据说找到他们的的时候他们正在郊外庄子上睡大觉。 今日休沐,昨晚许多人都去了郊外喝酒赏秋。 本想着今天再好好玩一天,结果一睁眼就被人喊了回来,心里要多不爽就有多不爽。 一下马车就看见一群人在砸自己家大门,崔之盛当即跳了脚,“王八蛋,找死啊,敢砸我家大门。快来人,给我狠狠打这群丫的。” 话音刚落,京兆府的人就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崔之盛脖子一缩,“呃……这,这是” 京兆府衙役头儿对崔伯爷一拱手,“见过伯爷。” 崔伯爷忙还礼。 他从刚才就已经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楚怀元了,一边在心里骂付氏这个眼皮子浅的,一边恭恭敬敬的来到楚老爷子面前,低头行起晚辈礼。 崔之盛本来在一旁冷眼旁观,被崔伯爷猛踢一脚,“混账,还不快过来拜见你外祖父。” 楚兆蘅俩忙摆手阻止道,“可别这么叫,咱们楚家不敢当。”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和楚家套亲戚,当楚家是什么了? 崔伯爷被当面拒绝,摸了摸鼻子,“这是?怎么在门口不进去呢?” 没人回答他的话,都静静地看他表演。 门口都堵成这样了,去叫他回来的人会不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不让进,你自己没点屁数吗? 此时再装,有什么意思呢? “贵府伯夫人让下人开侧门,说我等只配走伯府的侧门。呵呵。既如此,我们连侧门也别进了,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清楚就行了。” 楚兆蘅背着双手,站在父亲身后,淡淡地道。 崔伯爷刚要说话,楚兆蘅转身对着另外几辆马车里喊了声,“歇息好了吗?歇息好就都下来吧。” 门帘一掀,先跳下来的是崔之帆,接着是崔之帆的两儿一女,接着是陈大有,然后是崔惠娘和她的两儿一女。 一行人齐刷刷地下了马车,站在伯府门外,对着崔伯爷行礼道:“见过父亲。” “见过祖父。” “见过岳丈。” “见过外祖父。” 声音此起彼伏,喊得崔伯爷心里热乎乎的。 “哎好,好,都起来,起来。” “快,快回家,回家,快进……” 第一百七十八章 搬我娘亲的嫁妆 “慢着。”崔伯爷正激动,把人往里面让,就听见楚怀元出声阻止道,“既然令夫人不欢迎,孩子们在这里给你行完礼就可以,不必进去了。” 崔伯爷的脸色有些尴尬,“这……那妇人头发长见识短,父亲别和她一般见识。孩子们都到家门口了,哪有不进去的理?再说了,崔家的长子长孙都在,好歹也该进去给祖宗们上柱香磕个头是不是?父亲……” “还是算了吧,”楚怀元神情冷淡的很,“孩子们这些年没指望过谁,也都这么过来了,这个时候再认什么长子长孙,没的让人笑话。更何况今儿个来也不是为了叙旧的,已经被堵在门外老半天,时间紧迫,还是把正事先解决了再说吧。” 崔伯爷还想再坚持,就听见大门吱呀一声,付氏从里面走了出来。 耷拉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了她几百吊大钱。 她的身后跟着辛氏和琯娘,还有崔圆圆。 一出来,她们的目光便紧紧的盯在惠娘和嘉宝儿的身上,恨不得在她们身上剜出个窟窿。 等了一会,见没人搭理她们,琯娘先就忍不住了。 伸手指着惠娘道:“你这个没有人教的,见了我娘竟然连礼都不行吗?是谁教你的规矩?” 啪。 一颗小石子弹射而出。 直接打在她伸出来的那根手指上,疼的她嗷一嗓子,吓得众人一哆嗦,还以为哪里炸了锅。 接着便见她捂着手指疼的跳脚,眼泪都出来了。 “疼,疼,疼,呜呜呜,娘,疼。” 于嬷嬷赶紧上前,一看那根手指已经开始红肿,忙哄着道:“姑娘快回去上药吧,消消肿,不然一会更遭罪。” 琯娘疼的脸色煞白,刚要离开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太对。 猛一抬头瞪着惠娘道:“是你干的对不对?是你让人打坏我的手指,是你,肯定是你。” 众人的目光看向惠娘。 就见惠娘气定神闲的和陈大有说话,理都不理她。一边说一边指着东乡伯府大门,让陈大有看门上那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周围的读书人一眼便认出那是楚老的字。 阳光下,大字端庄,浑厚,大气。 琯娘见惠娘不搭理自己,火气腾腾往上冒,伸出肿成了胡萝卜的手指骂道:“你个离家出走的小……” 她把那两个难听的字眼咽了回去,“你离家出走这么多年,竟然还有脸回来?回来了竟然敢在我娘面前摆谱。你自己在外面不清不楚的,又领回来一帮不清不楚的人,就这样,还想与我们东乡伯府攀亲戚,你觉得像我们这样的门第,会认你和你这帮来路不明的人吗?” 惠娘没说话,崔之帆站在妹妹前面将她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崔伯爷,“崔大人,你们府上的家教也不怎样啊,大庭广众这么多人都还没说话,你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倒先跳出来满嘴胡言乱语,这又是谁的教养和体面呢?” “更何况,我妹妹可从不做那种不清不楚的事,我妹妹当年被刁奴所害推下悬崖,差点葬身野兽之口,幸亏上天垂帘被妹夫所救,二人秉礼成亲,有媒人有婚书,正大光明,你们那些无中生有的话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吧,” “另外,贵府姑娘恐怕太自以为是了些,我们可不是来攀什么亲戚的,这东乡伯府有害我妹妹的仇人,我们还没到了与仇人和平共处的地步,少来和我们攀交情。” 众人面面相觑。 刁奴,推下悬崖,仇人,就在府里…… 付氏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接着又不见了。 都过了这么多年,当年的事情即使再不严密,现在说出来,人家也不会盲目去相信,除非他们能拿出证据。 但是时日已久,证据早就没有了。 当初将崔惠娘推下悬崖的奴才也早就被她打发到远远的乡下去,任凭谁也找不到。 崔伯爷刚要呵斥琯娘,崔之盛听着那话不好,也不高兴了,“大哥,好歹我们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你就是对爹地和娘亲再不满也不能血口喷人啊。什么刁奴害人,什么府里有仇人,这么无凭无据不负责任也是能随便说的吗?亏得你还是读了那么多书的人,我看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还差不多。” 本以为崔之帆听到他的话会黑脸,没想到人家只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接着便对崔伯爷道:“让人打开大门,我的人要往外搬我娘的嫁妆。” …… 眼看就到午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 楚怀元坐在椅子上,晒的懒洋洋的。 小厮从马车里拿出他的小茶壶,老爷子喝着茶,手指轻轻点着拍子,看上去优哉游哉,好不快活。 他的脚下趴着小金子和小黑子,两只崽子比刚来的时候大了许多,身上的绒毛还没褪干净,眼睛里的兽性却隐隐有觉醒的迹象。 多多和少少正无聊的趴在东乡伯府那几个气派的大字上,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 “你说这些人还磨叽啥?这要是我,直接咔咔一阵乱杀,将反派都弄死,让好人都留下,多痛快。何至于这么半天了,什么都没做,净在那打嘴巴官司了。” “你不懂,”多多故作深沉道:“这就是人类的通病。总是在干正事之前先说说话,二话不说就开打,那不叫人,那叫疯狗。” “吼吼。”小金子应景的叫唤了两声。 底下的人听见两只鸟趴在大门上说人话,无不稀奇。 付氏就站在它们下面,嗑瓜子吐出来的皮落在她的头发上,衣服上。她还够不着,气得都要抓狂了。 听崔之帆说要来搬楚氏的嫁妆,付氏也顾不得抓鸟,跳了脚就对崔之帆叫,“你说什么?搬嫁妆?搬什么嫁妆?你娘的嫁妆早就被你们兄妹偷偷倒腾出去了,你说来搬就来搬?你当这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地方吗?” “东乡伯夫人,”人群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当朝御史,姓毛,另一个竟然是当今大皇子箫景一。 众人行礼的空档,付氏的神色眼见着有些慌乱。 其他人她可以不在乎,只要她在大门口一站,看谁敢动她一个指头试试。 可是大皇子来了,她是连堵门的胆子也没有。 第一百七十九章 嫁妆单子 “东乡伯夫人,”毛御史道,“本御史接到弹劾你的折子,说你迫害原配的一双儿女,将二人赶出家门。本官不能偏信偏听,遂与大皇子一同来了解情况,没想到恰好遇见你将人堵在门外,你对此可还有什么话说?” “一派胡言。”付氏肯定不能认,当场脸色就变了:“这是污蔑,有人污蔑于我。不信大人问问府里人,妾身何曾迫害过他兄妹二人,明明是他二人没把妾身放在眼里,明明是他们自己不肯认祖归宗,与妾身有何相干?” “既然与夫人无关,夫人又为何阻挡崔大人进府取回其生母先夫人的东西?” 刚才那一幕,外面围着的人可都看见了。付氏就是想不承认都不行。 付氏突然觉得这御史好像不来调查事情的,反倒更像是来替崔之帆撑腰的。 “府里早就没有他们生母的东西,又有什么好搬的?他们就是找了个借口回来让我不得安宁的。” “有没有,让人进去找就是,要真是心里没鬼,何必连进都不敢让进?更何况他们兄妹可没从族谱除名,族长是崔伯爷吧?夫人若想将他们拒之门外,也得问过伯爷与族谱答应不答应。” “他们连上炷香都不愿意,有什么资格拿族谱来压我?”付氏都快气炸肺了,“既然不认祖宗,直接将他们从族谱除名就是。” 御史一听,当即吩咐身后的随从,“记下来,东乡伯夫人要将原配子女从族谱除名。” 付氏气极,“你……你血口喷人。” 毛御史义正辞严,“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外面这么多人可都听见了,这可没有人污蔑你对吧?” 付氏:…… 有大皇子在,琯娘和嬷嬷们都不敢乱说话,只能都看向崔伯爷。 崔伯爷一直在大皇子身边献殷勤,此时连忙从后面挤上来吩咐道:“快,大门打开,铺设红毯,欢迎大皇子。” 大皇子似笑非笑,坐在楚怀元身边,听到崔伯爷的话,摆摆手道:“不必费事,我和毛御史坐在外面看着就行,还是让崔大人快点进去找东西吧。时间宝贵,就别耽误了。” 崔之帆手里拿着一份单子,大皇子刚说完,他便把手里的单子抖了抖,“这是我娘当初随身的嫁妆单子,请伯爷确认一下吧。” 付氏的眼珠子瞬间都要瞪出来了。 她搜了这么多年,几乎把整个府里都翻了个个,连嫁妆单子的一片纸都没找到。 当时也怀疑过是不是被他们兄妹带走了,又觉得他们离开家的时候很仓促,年龄又都不大,哪里就懂得藏这个了。 她还以为是那场大火烧没了呢,没想到啊,这兄妹俩从小就有这么多鬼心眼子,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却把他娘的嫁妆单子藏出去了。 果真是一对白眼狼,生来就是要克她的。 “你说是嫁妆单子就是嫁妆单子吗?得拿官府存档的底子来对一对才能知道是不是,不然只凭空口白牙,这么多年了,谁知道是真是假。” 官府里存档的底子早就被她找人销毁了,她才不怕他们去找。 “底子找不到了。”崔之帆沉声道。 付氏心中暗暗得意,刚要说话。 突然…… 她的喉咙一紧,两眼一翻,脑中顿时混沌起来。 接着,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她将衣服袖子往上一撸,双手叉腰,刻薄十足的道:“你当然找不到了,我早让人把你娘的嫁妆单子抽出来烧了。” 停了一下,她阴恻恻一笑,“你们不信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个内宅妇人哪来的能耐,还能使唤得动官府里的人帮我做这事?哈哈哈,我告诉你们吧,掌管此事的罗大人是我表姐夫,他的官职还是我求伯爷给办来的,我让他做这么点事,他能不答应吗?嘁,你们这群蠢货,没有官府存档,我看你拿什么来和我对?” 大皇子依旧似笑非笑,看似不经意的对着身后一挥手。 人群里隐去两个人影,陈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知道他们去拿罗大人了。 付氏身旁的辛氏和琯娘急忙去堵付氏的嘴,却不料她力气超大,被她一把划拉到一边。 崔之盛都要被他娘气死了。 那些嫁妆早就被他们娘几个吞了,本来嘛,来个抵死不认就是。 可是他娘突然说出这些,大街上,正门口,全被人听见,想不承认都不行。 崔之帆开始念嫁妆单子上的东西。 每念一样,付氏的身子都会抖一抖,然后说出那件东西的去向。 “被我拿回娘家,送给我娘家兄弟,后来兄弟娶妻,拿来做了聘礼。” 大皇子一挥手,人群里又隐去两个人。 “这件啊,我儿之盛娶亲的时候,连同其他五件总共一套六件,都做了聘礼了,现在还在我儿媳妇的库房里收着呢。” 大皇子一挥手,“搜。” 辛氏脸色苍白,拦都不敢拦。 没想到自己最喜欢的前朝玉把件,竟是婆母偷来的。 她还在姐妹们面前炫耀,还打算留作传家宝,真是丢死人了。 崔之帆又念一件。 付氏桀桀一笑,“这个被我儿拿去了,替怡红院的香秀赎身,在外面置办宅子,哪一样不得花钱……” 毛御史快忙不过来了,带来的手下们记个不停。 “置办的宅子在哪里?总共花了多少钱?有多少是从先夫人的嫁妆里偷的?” 付氏张了张嘴,神情有些迷茫。 “娘,别胡说。”崔之盛急忙大声喝止,想将娘亲唤醒。 其他人也看出了付氏的不对劲,纷纷窃窃私语。 “你说她怎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楚氏的儿女回来以后再说。” “肯定是楚氏有灵,保佑自己的一双儿女。” “对,定是那楚氏有灵,逼付氏此时说实话。” “我听说,这种时候要是不说实话,亏心的人会丢命呢。” …… 刚才的前朝把件六件套被大皇子的人搜出来了,当着围观人的面打开验收,放在崔之帆身后的箱子里。 辛氏啊的一声跌坐在地。 今天真是又丢人又丢钱,她要恨死婆母和相公了。 相公竟然还在外面养外室?婆母竟然拿钱给他养外室? “崔之盛,我和你拼了。” 辛氏站起来就和崔之盛撕吧在一起。 第一百八十章 什么都说了 崔府下人忙着去拉架,付氏却依旧呆呆愣愣的,只盯着崔之帆。 崔之帆接着念,念一件,付氏说出一件的出处,难为她记性这么好,一件都没弄错。 就连她送回娘家做了弟媳嫁妆的那些东西也大多追了回来,只除了两件被她爹拿去送人的,大皇子做主,用钱做了补偿。 毛御史记得不亦乐乎。 前面那个弹劾崔之帆的御史已经被皇上发配到边远地方去做官,剩下这些人都知道崔之帆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没事不要招惹他。 今天是大皇子暗示他跟来的,没想到啊,还能帮崔之帆大人讨个公道。 这下,他在皇上面前该露脸了。 东乡伯府大门前的马车里,车窗掀起一点点帘子,嘉宝儿抱着老狐狸,正对着付氏指指点点。 老狐狸伸出手指,指尖上隐隐有白雾流动。 每当老狐狸念念有词,指尖上的白雾便迅速转动,然后对着付氏一点,那白雾像一支白箭,刷的便冲向了付氏,瞬间附着在付氏身上。 其他人根本就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付氏一次比一次更“坦率”的言语。 这“坦率”把东乡伯府扒了个底朝天。 根据她提供的线索,楚氏的嫁妆几乎都找了回来,只有很少一部分没找回来的也都有了出处。 “楚氏这个贱人,只留了这些个没用的东西,我翻遍府邸都没搜出她那些金银陪嫁都去了哪里。还有那些个庄子铺子,我派人去接收,那里面的人竟然让我拿契书看看,否则就不认我。混账,一群混账。” 付氏站在大门口,叉腰撸袖,喋喋不休。 “楚氏死了,她留下的两个孽障还没死呢。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在我眼前扎我的眼珠子,我得弄死他们,只要他们死了,这府里的一切就都是我的孩儿的了。要不是那小子逃的快,我早就想办法将他毒死了,”她的手指向崔之帆,“可惜啊,那小子心眼太多,让他给活了下来,还活成了气候了。没弄死他,那就弄死她”她的手指又从崔之帆身上慢慢移到崔惠娘身上。 “那就弄死她,将她弄到庄子上去,那里缺医少药,随便一场风寒都能要了人命。结果她在庄子上那么长时间都没病过,她可真能活,竟然活到了及笄。那怎么能行?我让人把她诓出去,把她推下悬崖,人不知鬼不觉,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说她自己离家出走了,哈哈哈,还真有人信。哈哈哈,太好了,那楚氏死了,留下的两个孩儿只剩下儿子了,儿子还因为他妹妹的事与伯爷结了疙瘩,这辈子都解不开,多好,多好” 所有人,目瞪口呆! 只有毛御史反应最快,赶紧吩咐手下将刚才的话全部记下来。 一个字都不能落下。 这可是最直接的呈堂证供,是凶手自己说的,都没审问她,她自己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竹筒倒豆子,说了个一清二楚。 今天,好邪门啊。 毛御史一边记一边偷偷向四处拱了拱手。 若说没有楚氏的魂灵在周围护佑自己的孩子,打死他都不信。 付氏说话的时候,崔之盛和辛氏琯娘忙去堵她的嘴,可是只要他们靠近付氏,就会被她身上一股灼热的气息给顶了回来。 直到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崔伯爷让下人过来拖她,她的神志才慢慢清明过来。 “不,不是我说的,不是我,刚才说的不算数,我魔怔了,说话不准,那些都不算数。” 得知自己做了什么,她都要疯了。 “夫人还是不要费心否认了,若说你魔怔说的是胡话,那这些嫁妆可都是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找出来的,若是胡话,怎么能一找一个准?夫人与其想装糊涂,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交代迫害原配女儿的事吧。毕竟你说过的那些话很容易查出来,这里这么多人,夫人都当咱们是白痴不成?” 毛御史说话毫不客气,当着崔伯爷的面,一点都不给东乡伯夫人留脸面。 “伯爷还是吩咐人将夫人看好吧,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有人过来提审了。唉,造孽啊。” 大门外,早就过了午饭时间,围观的人不但没见减少,反倒越来越多。 大家都被东乡伯府发生的事情给惊到了,到了此时辛氏才后悔,早知道先打开正门将人让进去再说。 本想让崔之帆他们难堪,没想到最后难看的成了自己。 有大皇子在,崔伯爷心里哪怕对原配这双儿女再多怨怼,也什么都不敢说。 崔之帆顺顺利利的将娘亲的嫁妆全部取走。 装车的时候特意走到嘉宝儿坐着的马车旁,和嘉宝儿说了几句话。 嘉宝儿这才将老狐狸给放了出去玩耍。 不然的话,如果没有舅舅阻拦,她打算继续让老狐狸迷幻崔伯爷的。 谁知道崔伯爷又会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东乡伯府门外发生的事情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人们在咒骂恶毒继母的同时,无不为先楚夫人的亡灵护佑子女的行为而感动。 一传十,十传百,就连皇宫里的太后都知道了。 第二天大清早,正是一众宫妃来给太后请安的时候。 “可怜见的,这兄妹俩在继母手里能活的这么好,得多不容易啊。” “是啊,”皇后坐在太后下首,随声附和道。 “听说付氏就像被什么附身了,都不用人过问,便把自己做过的事都倒了个干净,就说这事神奇不神奇吧。” “这有什么奇怪的,肯定是楚氏的亡灵在护着自己的孩子。但凡当娘的,只要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哪怕是已经做了古,那魂灵都不会放过凶手。” “是啊,亲生母子之间,血脉都是有牵绊的,从古至今不都是这样吗?” 兰妃的眸子闪了闪,不动声色地看一眼皇后,发现没人注意她,轻轻将手缩回了袖子里。 众人说着闲话,从崔家说到楚家。 “听说那崔惠娘回来以后,带给楚家老太太的神药可好用了,老太太不光眼睛能看见了,就连身子骨都一日强过一日。我娘家姨母过去探望,发觉她连头发都有些泛青了呢。” 太后心里一动,下意识地伸手抚摸了一下头上的假发。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兰妃娘娘的脚好臭 前两天楚家老太太给太后递了帖子进宫,问候一下太后的身体,顺便提了自己眼睛的事情,老太太还说她那里得了一件好东西,等着中秋宫宴的时候要送给太后。 太后猜来猜去,都没猜出是什么东西。 “这个老家伙,都恁大年纪了,还是这么调皮,就不能告诉哀家那是什么吗?非得让哀家去猜。” 太后抱怨地对徐嬷嬷道。 徐嬷嬷笑着将太后头上的首饰摘下来,一边整理一边道:“现如今您的身份在这里摆着,个个见了您恭敬害怕,也只有个她还依旧对您赤子之心,您不就喜欢她这样吗?” 太后也笑了,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别看她比哀家大了许多,她这股子爽利洒脱的劲头可真没人比得上。自从她的眼睛哭坏了,哀家都多久没有和她痛痛快快的见面说笑了,说起来,哀家还真盼着宫宴快点开始,好早点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快了,太后放心吧,等到了宫宴那天,楚家老太太肯定是第一个进宫来见您的。她也这么多年没进宫,早就着急了。” “好,好,到时候让惠娘也带孩子们进宫,都过来给哀家瞧瞧。惠娘小的时候还经常进宫,自从她娘走了,哀家就再也没见过她。唉,都是造化弄人,好在苦尽甘来。听景一说她家那几个孩子特别好,有出息,聪明又懂事,哀家年纪大了,也喜欢见一见这些小辈,看着热闹,心里也觉得活着有个盼头。” 主仆二人絮絮叨叨的说着闲话,徐嬷嬷伺候太后躺下,又说了会话,太后渐渐睡着了。 崔之帆带着老狐狸进了宫,皇上一见,“你弄了个畜生进宫做什么?宫门口就没人拦你吗?” “嘿嘿,臣将它塞到袖子里带进来的,那帮侍卫都没发现。老狐狸狡猾着呢,路上臣就叮嘱它不要引起侍卫的注意,它就一动都不动,可聪明了。” 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老狐狸的毛。 自从跟了嘉宝儿,老狐狸一天吃一只鸡,中间还得夹点别的吃,鸡蛋排骨样样都不少,很快便变得毛发程亮,肥头大耳,乍一看都还以为是只小胖狗。 皇上嫌弃的瞅着它,“怎么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有你说的那么玄吗?还能指指画画让别人说出心里话?” 左看右看,他都看不出眼前的老狐狸身上哪有点特殊的地方? 真要说与众不同,那就是略微有些胖,胖的都快找不到狐狸该有的尖嘴巴了。 老狐狸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眼皇上。 刚要伸手去指皇上,又想起出门前嘉宝儿的嘱咐,忙将手指缩回去,盯着崔之帆的表情,等他示下。 崔之帆摸摸老狐狸的头,对皇上道。“您要是不信,可以找一个人来试试,让老狐狸当着您的面演示一遍,您就知道它是如何让人吐露心声的了。” 这个建议好。 皇上当时就感了兴趣,转脸对李公公道,“去,叫个人进来,朕要看老狐狸作法。” 李公公连忙躬身答应,退了出去。 站在外面想了一会,叫谁好呢? 万一真的能说心里话,若是当着皇上的面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来,不光那人被治罪,就是自己这个总管太监也得跟着倒霉不是? 一抬头,咦,好,徒弟过来了,就让他来吧。 上次去康河村宣读圣旨,派的就是徒弟马公公。 这小子忠心耿耿,是个孤儿,当初要不是自己救他一命,说不定现在早就冻死饿死了。 “小马儿,你过来。”李公公对马公公招了招手。 “师父,您怎么在这儿站着?虽说天气没有那么炎热了,可这大日头底下的还是别站了,免得着了暑气。” 马公公殷勤的走上前来,抬手替师父遮着太阳。 “我不要紧,你跟我来,”李公公摆了摆手,“皇上要找个人做点事情,就你吧,旁的人我也不放心。” “得嘞。”马公公连忙躬身答应,跟在李公公身后往里走。 御书房里,老狐狸正蹲在御案上,一会舔舔爪子,一会东张西望,一点都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反倒是崔之帆,一直紧张的盯着它,生怕一个看不住,老狐狸不一定窜到哪里去,万一给御书房弄个鸡飞狗跳,他可拦不住皇上的怒火。 虽说出门前嘉宝儿已经训诫过老狐狸了,但他心里还是不太放心,毕竟是个畜生,还是多看着点好。 李公公带着马公公进来了。 “见过皇上,奴才将自己的徒儿带来了,皇上有什么事让他去做吧。” 让狐狸作法,这么诡异的事情还是得让自己人来配合,不用担心走漏风声,也不用担心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来。 皇上看了眼马公公,对着崔之帆摆了摆手。 马公公还在愣怔着呢,就见崔大人将皇上桌子上的那只白肥狗抱到跟前,那只白肥狗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 红红的小嘴巴,还有里面的小舌头,好可爱。 没等马公公再多看两眼,就见那只肥狗抬起了前爪,然后,马公公只觉浑身一阵战栗,再然后,他灵魂出窍了。 “我告诉您吧,师父,那帮崽子们背后都说您,说您专拍皇上马屁。娘娘们想走您的人情让您安排与皇上偶遇您都不干,您可把娘娘们得罪狠了,娘娘们都等着看您倒霉呢。” 李公公惊出了一身冷汗,偷偷看一眼皇上,皇上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桌子上的老狐狸。 老狐狸就跟个神棍似的,那副故作高深的模样真欠揍。 明明知道皇上在看它,它还爱答不理,眼睛也不往皇上身上瞟,高傲的摆动着厚厚的大尾巴,伸出小爪子,对着马公公晃来晃去。 “还有啊,他们都说兰妃娘娘的脚好臭,伺候她洗脚的侍女每次都被熏的恶心好几天,她还不让人说。上次一个丫头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就被她拖下去活活打死。她还对外说是那侍女感染风寒死了的。那心肠可真硬,好多宫人都求过来,不想在她身边伺候。” “大家都爱到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皇后娘娘为人宽厚,规矩严明,从不胡乱责罚宫人,可不像有的娘娘,那么刻薄哟,啧啧啧……”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先跟皇上打个招呼 李公公的魂都快被吓没了,本想着让自己最放心的徒弟来试验,哪怕说点真心话也最多是小太监之间的丁点矛盾。谁承想这小子不说便罢,一说还说起后宫娘娘们的闲话来了,这可是要人命的罪过啊。李公公都要后悔死了,早知道谁也不用,直接自己上去做实验了。 看那老狐狸,依旧翘着手指对马公公上下比划。 马公公说着说着,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师父啊,您总教导徒儿,咱们是皇上的奴才,要对皇上忠心。徒儿都听您的,可是您知不知道,他们嫉妒徒儿,背后都给徒儿小鞋穿,还故意将门关紧让徒儿进不去,呜呜呜,欺负人,呜呜呜……” 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看上去好不可怜。 皇上对崔之帆摆了摆手。 崔之帆连忙拦住老狐狸的手指,老狐狸一屁股坐在御案上,累得喘着粗气。 地上坐着的马公公有些懵,不明白自己的脸上为什么会有眼泪,最主要的是他不明白自己怎么敢坐在御书房的地上,坐着的姿势还那么豪放。 看一眼师父,师父的脸色好难看,吓死他了。 马公公屁滚尿流地翻身爬起来,磕头如捣蒜一般的趴在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皇上笑眯眯的对李公公道:“你这徒儿不错,往后多栽培栽培,别亏待了他。” 李公公一听,大喜,连忙跪下对皇上磕头谢恩,“是,奴才,奴才知道了,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 转头看一眼蒙了的徒弟,李公公恨不得锤他两下。 这么不机灵,得亏忠心,才能得皇上看重。 一场试验就这样结束,皇上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看看蹲在他桌上舔爪子的老狐狸,问崔之帆;“再不然,让它对着娘娘们试验一下?” 崔之帆噗通跪在地上,“皇上,微臣可不敢,您饶了微臣吧。” 谁敢拿娘娘们做试验? 万一娘娘们真心话大冒险,说出点皇上的隐私,他这个当臣子的还要不要命了? 这皇上,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好好的人都能被他吓出心脏病。 崔之帆擦擦额头的汗。 “皇上,要不……您再重新找一个进来试试?” 听了崔之帆的话,皇上的眼睛便盯在了他身上,崔之帆一个激灵,连忙对皇上摆手,“皇上,您可别打微臣的主意,微臣还得帮皇上您看管老狐狸呢?” 他指着在一旁谁都不鸟的老狐狸,对皇上道,“这家伙要是没人管教,哪里都敢去,万一爬上哪位娘娘的寝宫,胡乱指点一番,这万一……万一娘娘衣冠不整的跑出来” 好了,话说到这里就不用再多说了。 光是想想那个场景,皇上都觉得头顶绿的能养马,赶紧摆手,“行,重新找一个,朕总得真看到它的本事,不然怎么敢让一个带毛的畜生来帮忙查找宫里的内奸。” 再看一眼懒洋洋的老狐狸,皇上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说,就这么个玩意儿,果真会迷惑旁人?会让那内奸说出真话来?” 崔之帆点头,“肯定能,皇上放心。不过……有个前提,就是您先有了怀疑的目标,才能让它对着目标施法,不然宫里这么多人,总不能让它挨个去追着人家试吧,万一惊动了真正的内奸,反倒就不好了。” “目标?”皇上皱起了眉头,“朕就是没有头绪才听你的,用这玩意儿试试的,朕若是有目标,还用得着个这?朕自己的六扇门不行吗?” 听皇上这么说,崔之帆挠挠头,看一眼只会指手画脚的老狐狸,讨好的笑了笑,“皇上,臣这不也是看您为内奸的事情烦忧,想到臣最近靠这老狐狸办了不少棘手的案子,所以才想看看它能不能让它帮帮忙吗?” 可如今连个目标都没有,君臣二人守着老狐狸也犯起了愁。 “说起来,朕还没问过你,这只老狐狸是从哪里抓来的?又不是从小驯化的,它怎么就能如此听你的话?” 皇上拿起桌上的奏折,隔空捣了捣老狐狸。 老狐狸歪着头看了他两眼,接着把脸撇到另一边,懒得去搭理他。 崔之帆咧嘴笑了笑,有些为老狐狸对皇上的态度赧颜。 “皇上,微臣妹妹家那个女娃子,叫嘉宝儿那个,这老狐狸是她抓的。不对不对,她抓的是这老狐狸的孩子小狐狸,然后这老狐狸就跟了她。您别看这是个畜生,它除了不会说话,其他方面比人可聪明多了,” “臣那外甥女嘉宝儿还和它说话,它都能听懂。有时候它到嘉宝儿面前舞划两下子,嘉宝儿竟然也能懂它的意思。臣看得稀奇,问嘉宝儿这是怎么回事,嘉宝儿也说不清楚,才四五岁的孩子,能知道个啥?臣猜着她们之间也是靠着连猜带蒙,鸡同鸭讲罢了,” “不过,臣这个外甥女有个旁人没有的好处,那就是专门养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她养的宠物里有只狼崽子,有只虎崽子,有俩狐狸,还有两只大黑鸟。您是没见过那两只鸟,会说人话,会骂人,惹急了还会扔石子砸人,谁的面子也不买,成天净想着如何捣乱,真是要多调皮就有多调皮。” 皇上听得津津有味,见他不说了,连忙好奇的问,“你怎么不把那两只鸟带进宫来给朕瞧瞧,说不定让它们在宫里飞几圈,它们就能发现咱们发现不了的东西。” 崔之帆一听,连忙摆手道,“皇上,臣可不敢把它们俩带进宫来,真要是让它们进来了,就它们俩那张嘴能把您气死。前段时间您也听说过镇北侯在家里发火把小世子打了一顿的事情吧?您道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这两只鸟干的好事……” 巴拉巴拉。 崔之帆把多多和少少的事迹讲给皇上听,皇上听得哈哈大笑,差点笑岔了气,“哎哟,竟然还有这么调皮的鸟,朕可真是闻所未闻,哈哈哈,镇北侯那点子丑事,哈哈哈,牙签,哈哈哈哈……”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都能把人笑个半死,更何况一向板着脸的镇北侯被两只鸟说像牙签,皇上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等中秋宫宴的时候,你把这两只鸟带进来,让朕瞧瞧……” 第一百八十三章 刁蛮小公主 崔之帆一听赶紧跪下,“皇上,镇北侯还不知道这两只鸟是嘉宝儿的,更不知道那是小世子领回家的,他还以为这是凭空自己飞到镇北侯府的呢。这要是让他知道两只鸟是有主的,指不定得多生嘉宝儿的气,说不定没处撒气,他又得打小世子一顿。您看这事……” 皇上大手一摆,“你不用担心这些,到时候就说是朕的鸟,谁还敢计较?” 崔之帆哭着脸,“皇上,这两只鸟微臣也管不住,到时候它们来不来宫里臣说了可不算。另外它们倆到处惹事,万一在宫里冲撞了贵人算谁的?还有啊,这俩家伙其实早就到皇宫来逛过了,回去还说皇宫除了大点再没其他好玩的,听起来很是看不上皇宫。” 他摇着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皇上想了想,“那天你妹妹不是也带孩子们进来吗?你让那个嘉宝儿,把她养的宠物都带进宫来,到时候朕就说这两只鸟是朕赏赐给她的。这样不管是镇北侯还是什么侯就都不能因为两只鸟再找麻烦了。有朕撑腰,还有什么好怕的?” 崔之帆不说话了。 他是故意说那些话给皇上听的。 嘉宝儿养的这些个东西个顶个的能耐,早晚有一天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与其等到最后被人盯上,瞧出里面的不对劲,不如提早在皇上面前过个明路,能得到皇上的护佑,到时候谁还敢说什么? 崔之帆带着老狐狸从宫里离开了。 目的达到,走起路来脚步都轻松。 突然,一个沙包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崔之帆一个趔趄,差点没站住。 手里的老狐狸受了惊,嗖的一下窜上宫墙,惊慌失措地看着下面走过来的人群。 当中一个唇红齿白的女娃儿,一身华贵的衣衫跑得有些乱,头上的大东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见崔之帆,那女娃儿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沙包,呵斥道:“谁让你挡住我的路了,快滚开。” 崔之帆连忙拱手行礼,“见过公主。” 小公主萧倾城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只将他往旁边一推,“滚开,踩着我的沙包,我要你狗命。” 崔之帆皱了皱眉头。 公主身后的宫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宫里最刁蛮最惹不起的就是她,皇后娘娘连生五个皇子后,好容易才得了这么个小公主,皇上当眼珠子一样的疼爱,别说是宫里,整个大齐也就只有皇后娘娘敢训斥她两句。 就这样,每次说她,都还会出来许多替她求情的人。 这也纵出了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脾性。 别说是崔之帆,哪怕现在站在眼前的人是楚怀元,她都照样会让他滚开。 “我让你滚开啦,你耳朵聋了吗?滚滚滚。”萧倾城见崔之帆动作太慢,一把推向他,嘴里骂骂咧咧着低头去找刚才扔过来的沙包。 站在墙头的老狐狸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她的脸,厌恶的翻了个白眼。 就在小公主火冒三丈的时候,突然,她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的哆嗦了两下。 接着便噗通坐在了地上,蹬着两条腿,一扭一扭的撒起了泼。 “我警告你们,你们这些狗奴才,兰妃娘娘说了,你们的命比我养的狗都不如,我才是大齐最尊贵的命格。有我在,大齐才兴旺,哼,要不是有皇兄,我是该做皇太女的命……” 崔之帆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赶紧躬身劝道:“公主慎言,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皇上知道是会责怪的。” 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墙头上正对着小公主指手画脚的老狐狸,崔之帆悄悄做了个手势,示意老狐狸赶紧离开这里,免得被人发觉不对劲,惹祸上身。 老狐狸一走,萧倾城停止了闹腾,疑惑地看看左右,发觉自己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弄脏,当即勃然大怒,“混账,你们不长眼吗?竟敢让本公主坐在地上,我看你们都活够了,一群废物,就该让你们去教坊司,统统杖毙。” 众人吓得赶紧去扶她,被她连踹带骂,折腾了好一会。 崔之帆早在老狐狸离开的时候,就贴着宫墙旁边悄悄走了。 再不走,万一被大吵大闹的小公主盯上,可没他的好果子吃。 想想端方有礼的几位皇子,再想想胡搅蛮缠的小公主,崔之帆擦了擦额上的汗。 翌日一大早,宫中传出旨意。 命陈大有中秋后立即动身返回北疆,专职负责勘察开采康河村赤铁矿。 这也等于说,一家人刚团聚没有几个月,就又要分开了。 陈浩哥几个一听高兴坏了,京城再好,架不住这群野小子在山间地头野惯了,到了繁华的京城反倒住不下,总说这里太拘束人,不如回村子自在。 来了这么久,作为蓝将军的徒弟,陈浩还没去将军府拜见过自己的师母傅夫人。 崔氏曾经递过帖子,想带孩子们去行个礼,结果傅夫人说,她和蓝将军是名义上的夫妻,她现在只等着蓝将军什么时候回来就办和离,所以不敢以孩子们师母的名义受礼,若是崔氏不嫌弃,大家可以在中秋宫宴的时候见面聊天,孩子们就不必特意拜见了。 也算是变相的拒绝了崔氏带孩子上门拜访的请求。 崔氏无奈,只得提前为傅夫人准备好礼物,想等宫宴的时候带给她。 自从东乡伯府付氏被衙门里的人带走,东乡伯派人到崔府来过好几次,不外乎想替付氏求情,并且想借此机会让崔之帆和孩子们都搬回东乡伯府去。 说崔之帆以及崔轼崔哲乃东乡伯府嫡子嫡孙,就应该住在宗祠所在的东乡伯,而不是别府另居,不成体统。 被崔之帆当场拒绝了。 什么正统,十几年不闻不问,这个时候想起要体统了,谁认呢? 更何况,崔府里面有楚氏的牌位,有崔之帆重新书写的族谱,还有崔氏族内的老家长手写的同意分户协议书。 从付氏大庭广众承认当初对崔之帆兄妹的迫害,整个崔氏家族都在楚家面前矮了一头,恨得崔氏族人恨不得将付氏千刀万剐。 为了留住族内最有出息的子弟,更为了不与楚家交恶。崔氏族人大家长在楚怀元的要求下,亲笔书写分户书。 这样更好,既不得罪崔之帆,让他得偿所愿自立门户。又能将崔之帆留在崔氏家族族谱上,说出去,崔氏家族的人面上有光,依旧可以跟崔之帆沾了不少的光。 这些荣耀可不是崔伯爷和他那个废物二儿子能带来的。 孰轻孰重,族里的人分的很清楚。 所以当崔伯爷到族老面前告状,说要和崔之帆这个不孝子决裂的时候,族老们不但不附和他,还把他狠狠的训了一顿。 说他为人父时不能庇护子女,如今明知继室迫害原配子女,还在这胡搅蛮缠,若是再闹,合该被逐出族中的人是他,让他好自为之。 自此,崔之帆兄妹终于在明面上与东乡伯府决裂。 再也不会有人弹劾他们兄妹,反倒又开始弹劾起了东乡伯。 第一百八十四章 被堵门口了 中秋宫宴的日子终于到了。 镇北侯夫人早早派人送了节礼,并且特意为嘉宝儿准备了一套进宫的精美服饰。 还一再的叮嘱崔氏,务必等她过来,一起出发再进宫。 “这是你和孩子们第一次进宫参加宫宴,宫宴上规矩太多,万一不懂,不小心冲撞了哪位贵人就不好了。我陪你们一起,有什么事也好相互照应着些。” 崔氏知她是好意,赶紧受领道谢。 送来的衣服穿起来很烦琐,嘉宝儿不穿,被崔氏训斥。 “这是你镇北侯家嬢嬢的一片心意,更何况宫里可不是咱们村里,穿衣行动都得按照规矩来,由不得你撒欢。快点听话把衣服穿好,过会嬢嬢过来,被误了时辰。” 嘉宝儿哭着脸,任娘亲给自己穿了一层又一层。 无比怀念只穿一个小兜兜,兜兜外面最多套件小薄衫的日子。 崔轼带着弟妹过来,崔小妹拉起嘉宝儿的手,赞美道:“妹妹真好看。” 衣衫一换,嘉宝儿身上的气度,那股说不出的高贵,一下子便显露出来了。 就连过来接大家的镇北侯夫人见了嘉宝儿都赞不绝口。 她总说自己和嘉宝儿是上辈子的缘分,每次见到嘉宝儿,都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深入骨髓,没有半点水分。 一见嘉宝儿,她就把小家伙抱进自己的马车里,“进了宫可不许调皮,老老实实跟在陆昂哥哥后头,有什么事让你陆昂哥哥挡在前头,知道吗?” 嘉宝儿乖巧的点点头,看了眼被多多和少少连累到挨揍哭鼻子的陆昂。 就他? 还挡在我前头。 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不过这话不能对嬢嬢说,万一让嬢嬢知道陆昂哥哥是个怂包,嬢嬢会伤心的。 一行人,好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往皇宫而去。 大街上特意拥挤,四品以上官员和家眷都进宫参加宫宴,宽敞的路上全是去往皇宫的马车,一辆接一辆。 马车到了高高的宫墙外,全都停了下来。 官眷们从马车里下来,相互打着招呼,自觉并入行走的队伍。 人很多,一点也不嘈杂,全都安安静静的往里走。宫门口的禁军今天尤其多,面庞严肃,挨个检查进入宫门的人。 远远的,夏氏带着崔氏,还有一群孩子们过来了。 从她们并入队伍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随着她们走近宫门,禁军们全都瞪大了眼睛。 “那个小娃子,小女娃子,她脚下还带着两只狗吗?” “看着像,又看着不像,是品种不一样的狗吧?” “不管什么品种,关键是她来赴宴,还带两只狗做什么?” “站住。” 禁军统领站出来,拦住了崔氏一行人。 “这位姑娘,宫里不允许带小狗进去。” 嘉宝儿顿住脚步,仰着小脸,皱眉看了看挡在前面的大个子。 “它们不是小狗,是小黑子和小金子。” 她很认真地对统领道。 统领一怔。 啥? 看了眼地上撒欢的两小只。 这怎么还起了公公的名字? 要是让宫里那个真正叫小金子的公公听见,不得气死他。 “呃,好,它们不是狗,但是,你不能带它们进宫。” 嘉宝儿愣愣的看着他,头上扎了两个小啾啾,有一些短点的呆毛没有扎进去,被风一吹,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肥猫,真是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禁军统领的脸上都不禁露出了微笑,“这个真的不让进,宫里有规矩的。要不然,你把它们放在这里,我派人帮你看好了,等宫宴结束的时候你再过来领走如何?” 话还没说完,嘉宝儿的眼睛就耷拉下去了。 “可是,我听舅舅说,这是皇上让带进宫来的。舅舅说皇上要看看嘉宝儿养的宠物,叮嘱了好几遍让嘉宝儿带上它们呢。不过伯伯你说不能带,那让丫头把它们送回去吧。等会见了皇上,我说一声就行。” 一席话说的统领脸都白了。 皇上让带的,你告诉皇上我不让进,我还活不活了…… “皇上让你带进宫的?你……你舅舅是谁?”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后面说话的镇北侯夫人和崔氏走了过来,笑着对统领行了个礼。 “她是吏部左侍郎崔之帆大人的外甥女,这两只宠物的确是皇上让她带来的。”镇北侯夫人对统领道。 统领认识镇北侯夫人,连她都这么说,可见眼前的小团子说的是实话,她和她的小狗真是皇上特意点名邀请的。 禁军们全都愣了愣,忍不住多看嘉宝儿几眼,统领蹲下来,语气也变得和气起来,“需不需要我找绳子,帮你将这两只小狗拴起来你牵着走,免得一会人多看不住,被别人抱走了。” 嘉宝儿摇了摇头,“它们不会被抱走的,它们会叫,我能听见。” 统领一噎。 他嘴上说担心被人抱走,其实他更担心的是小狗吓到贵人们。 “还是栓起来吧,今晚人太多,万一它们咬了人,惊吓了谁就不好了,你说对不对?” 小黑子和小金子好像知道统领在说它们,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蹲在嘉宝儿脚下,和统领大眼对小眼。 两个小家伙的眼睛都亮的惊人,统领在它们的注视下,竟然有些不敢对视。 嘉宝儿皱着小眉头,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它们根本就不会咬人,你不要冤枉它们哦。你想绑它们,是怕它们吓到你的人吧。你……刚才我还叫你伯伯,你怎么可以糊弄小孩呢?” 统领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一个大老爷们,被一个小团子,奶声奶气的质疑吓唬小孩,这名声,该丢到九霄云外了。 “伯伯不是这个意思,伯伯就是……就是当心万一万一谁被吓到,会赖上你,到时候不是更麻烦吗?” “赖上我?”嘉宝儿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就让他们赖来试试。” 嘉宝儿把手摆,“你可以走开了,我要带着它们进去给皇上瞧瞧,耽误了皇上的时间,我就说你把我们堵在门口,你还威胁人哦。” 统领一噎:现在的小孩都这么不好哄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毛御史夫人 嘉宝儿带着她的宠物,大摇大摆的进了宫。 身后,禁军统领无奈的看着她。不放心,唤过一名小侍卫,低声吩咐他务必跟紧了这个小团子,直到亲眼见到皇上的人把她领进去再回来复命。 小侍卫答应一声便跟了上去。 嘉宝儿回头看他一眼,“你是来监视我的吗?” 小侍卫连忙笑着上前,好心把两只崽子抱起来,殷勤地道:“不是,是我们头儿不放心,让我过来帮姑娘抱狗崽子,等姑娘到了里面我再回去。” 嘉宝儿懵懂的点点头,“哦,那等一会它们拉粑粑,你记得帮它们擦干净屁股哦。” 小侍卫:…… 啥? 你家的狗拉粑粑,还要有人擦屁股? 他都要哭了。 正往里走,身后传来了喧哗声。 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安定侯家眷进来了。 之所以动静比较大,是因为安定侯嫡子谢长安与嫡女谢婉莹走近宫门的时候,恰好与毛御史家的家眷遇到一起。 本来是没什么的,偏偏毛御史九岁的女儿毛若娴看见如玉少年郎谢长安,脸色不禁红了红。 这一下,谢婉莹不高兴了。 她知道自家哥哥长的好,身份又高贵,京城里许多大家姑娘都觊觎她哥哥,一向眼高于顶的她本来就看不上那些人,更何况还是帮着崔之帆弹劾东乡伯的毛御史家人。 眼见着毛若娴的脸红的像苹果,谢婉莹从鼻子里冷哼出声。 故意对走在前头的娘亲道,“娘亲,您可要看好我大哥,不要让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阿猫阿狗惦记上,您没见有些人看见我大哥就忸怩作态,眼睛都摘不下来了。” 说完意有所指地瞟了眼毛若娴。 毛若娴的脸更红了,就连陪在一边的毛夫人都气得脸色胀红。 伸手握住女儿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声对女儿道:“有的人自认为高人一等,殊不知别人背后里怎么瞧不上她呢。女儿,咱们可不兴跟这种人学啊,往后出门也记得离这种人远点,免得她自己惹人厌恶还不自知,白白连累了咱们。” 这位毛夫人一向心直口快,自从嫁了毛御史,见多了自家相公怼人的痛快,早就学得了一副利索的嘴皮子,自然不会任由旁人诬蔑自己的女儿。 管她是什么侯家的嫡女,谁敢欺负她女儿,她这当娘的,连天皇老子都敢怼。 安定侯夫人陆氏本来还没什么想法,自家女儿说话口无遮拦惯了,好在身份在那里摆着,也没什么人敢当面让女儿下不来台。更何况女儿说的也没错,儿子那么优秀,经常被人惦记,她也看不上那些身份太低的。 没想到毛御史夫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把她谢家女儿说的如此不堪,安定侯夫人当即不乐意了。 “确实有些阿猫阿狗的觊觎你哥哥,娘亲才看不上那些玩意呢。哼,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真是不自量力。” 她的话音刚落,毛御史夫人便狠狠地冲地上啐了一口,“呸,头一次听见有人自己说自己身份高,长的好。这得多厚的脸皮?诸位今天都跟着开开眼见识一下吧,” “普天之下那么多真正高贵身份的,有几个是天天挂在嘴上的?但凡挂在嘴上是都是见识浅薄,好容易过上好日子就想出来嘚瑟炫耀的。真正有底蕴的大家不但不会如此,反而比谁都谦逊,” “就像楚家那样,明明是天下四大家族之首,有谁听见人家出来说自己如何高贵如何看不上其他人的?没有吧!这是为什么?因为人家骨子里的那份贵重啊,岂是那些暴发户拍马能及的?呸。” 这个时候,因为她们几个的口角,已经堵住了进宫人的路,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听见毛御史夫人这番话的人也更多。 大家都低着头,捂嘴偷笑。 安定侯家平日里用鼻孔看人,觉得自己在京中高人一等,一向只和宫里的娘娘们走得近,一般的人家都不放在眼里。 大家都对安定侯府印象不咋地,但是怕得罪人,说到当面的不多。 而御史家最不怕的就是得罪人,毛御史夫人有什么就敢说什么。 她的话正好替大家解了气,大家偷笑的,撇嘴的,还有幸灾乐祸的,熙熙攘攘,就是没有上前劝解的。 嘉宝儿听见这边的动静,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张望。 崔小妹正拉着她的手,一眼看见自己的好朋友毛若娴被人群围在中间,顿时有些着急了。 “毛若娴人可善良了,胆子又小,这么多人围着她,该吓哭了吧?” 果不其然,毛若娴的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紧张的拉着御史夫人的手,“娘亲,咱们不说了,快点走吧。” 她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御史夫人撇撇嘴,昂起脖子,将女儿的手往胳膊里一揣,高傲的穿过人隙,走了。 只留下气鼓鼓的安定侯夫人和谢婉莹,以及有些尴尬的谢长安,被其他人的目光扫过来扫过去。 谢长安低头从人群里穿过,还不忘低声埋怨妹妹:“往后出门少和人起争执,每次都是你惹事,你再这样我可不和你一起出门了,太丢人。” 说完快速离开了。 留下谢婉莹又羞又气,拉着陆氏的胳膊跺跺脚,“娘,您看大哥……” 陆氏阴沉着脸,紧紧盯着走在前头的毛夫人母女,抿了抿嘴。 敢在大庭广众让安定侯府出丑,安定侯府和毛御史的梁子算是结上了。 毛若娴走着走着,眼睛一亮,看见前面离自己不远的崔小妹,连忙和娘亲说一声。 毛夫人一听是崔大人的女儿,那就是楚家人,不消多说便急急带着女儿快走几步,追上夏氏等人,忙着行礼搭话。 一行人,说说笑笑,气氛好融洽。 其他府里的夫人见状也参与进来,崔氏周围很快便围拢了一群和气的人。 大家对崔氏当年被继母迫害的事情,以及崔大人将崔氏找回来的事情感同身受,无不对她那段经历唏嘘不已。 再看她的几个孩子,沉稳内敛的陈然和一身英武之气的陈浩,还有一脸呆萌的嘉宝儿,夫人们喜爱得又是摸头又是赞美,把嘉宝儿美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宫廷旧事 随着人群往里走,很快便走到男女分开的地方。 跟来抱着两只崽子的小侍卫回去复命了。 陈然陈浩跟崔轼崔哲一起,被公公带往了另外的出口。嘉宝儿则和崔小妹毛若娴跟在娘亲身后,先去后宫拜见太后及皇后娘娘。 太后的仁寿宫今天人满为患,许多不够资格进入的都在外面磕头问安,然后在公公指点下转往今晚摆放宴席的文华殿。 而崔氏等人到达的时候,本也想像其他人那样磕个头便离开,却被太后宫里的嬷嬷给叫住了。 “请问是崔大人的家眷吗?” 夏氏连忙回应,“嬷嬷好,妾身是崔之帆家眷,这位是妾身妹妹崔惠娘。” 嬷嬷躬身回了一礼,“夫人安好,太后叮嘱奴婢,等您几位过来的时候,请进去说话。” “那就麻烦嬷嬷前头带路,妾身随后。” 夏氏忙笑着道。 两只小崽子正紧贴在嘉宝儿脚边,嗯嗯唧唧的跟了上去。 一旁的毛夫人见状,和夏氏打了声招呼,转身与其他几位夫人一起去了文华殿。 仁寿宫里秋菊绽放,风儿轻轻,桂花的香味在风中飘散,闻之令人陶醉。 “娘亲,”嘉宝儿牵着崔氏的手,抬头指指天空跟进来的多多和少少,“它们也来了,要不要把小黑子和小金子留在外面?若是跟进去,万一吓到太后婆婆,会不会被人打出来啊?” 不怪她担忧,出门之前大家都告诉她,太后是世上最了不得的,连皇上都得让着。 这要是被崽子们吓着,铁定会被皇上打? 前头带路的嬷嬷听见嘉宝儿的话,笑眯眯的转过身来,看了眼地上跟着的两条小崽子。 安慰嘉宝儿道:“姑娘别担心,太后娘娘一向喜欢这些个猫儿狗儿,宫里如今也养了一只狗宝,姑娘的这两只狗宝尽管长的稍微大些,不过看上去也挺可爱,仁寿宫的人都不怕狗,它们不会吓到人的,姑娘尽管放心带进去吧。” 嘉宝儿一听嬷嬷这样说,大眼睛瞬间笑成了月牙,嘴巴甜甜的对嬷嬷道:“多谢嬷嬷,嘉宝儿知道啦。” 软糯软糯的声音,听得众人心里暖乎乎的。 仁寿宫正殿,太后坐是首位,皇后和兰妃等人在一旁陪坐,崔氏等人进去的时候,竟然看见外祖母也坐在里面。 原来她老人家大清早便被太后的人传进了宫。 夏氏崔氏,崔小妹和嘉宝儿,齐齐跪下来,给太后行大礼。 接着是皇后和兰妃,最后才是楚老太君。 太后面目慈霭,伸手将崔氏唤到跟前,“你是惠娘吗?孩子。” “哀家脑海里还记得你是个小姑娘的样子,”太后的眼睛也红了,“那个时候,你娘亲经常带你进宫来给哀家请安。自从你娘病去,哀家再也没见过你,听说你被那付氏差点害死。可怜的孩子,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崔氏跪在太后跟前,眼里渐渐聚满了泪。 小时候进宫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个时候太后还年轻,娘亲拉着她的手,坐在太后身边说话。 太后时不时会摸摸她的头发,让宫人好好陪她玩。 当时哥哥也在宫里,陪在太子身边读书。 后来…… 先皇被当初的二皇子蛊惑,说太子图谋不轨,还说是外祖父楚怀元挑唆的结果。 外祖父突然病重,太后找来太医院医正。医正说楚怀元的身子不适合住在京城干燥之地,只有回到原籍江南水乡才能治好病,外祖父在太后的安排下以养病的名义快速离开京城。 这才在太子党遭清洗的时候,躲过一劫。 太后母族乃镇国公府,镇国公带兵回京,在太子和太后即将被二皇子杀死之际将二人救出。 二皇子胁迫先皇写下传位诏书,然后给先皇喂了毒,先皇一下子瘫痪在床,二皇子以诏书的名义监国。 可惜朝堂上众臣对二皇子阳奉阴违。 太子和太后一向仁慈,民心基础稳定。 再加上镇国公府镇守边关数十年,军中部属众多,就连皇上都不敢轻易动摇太子根本,何况是空有野心和母妃宠爱的二皇子。 后来,不知道是谁给二皇子下了黑手,他被人发现昏迷在御花园的一处角落。 先皇宫中的总管太监又说二皇子毒害先皇。 众臣进入先皇寝宫,见到满嘴流涎的先皇。先皇听说宠妃与二皇子被抓获,呜呜哇哇激动的话都说不清楚。 幸亏医正在跟前,替先皇针灸。 后来,太后说先皇清醒过来的时候下令将二皇子等人全部斩杀。 至于是不是真的,根本就没有人去追究。 一场宫廷巨变终于结束,先皇缠绵病榻没有多久就驾崩,太子登基,便是当今皇上。 而崔之帆那个时候已经逃往江南,惠娘自己也在庄子上过了许多年。 江山差点易主,人心惶惶,身边的人值不值得相信? 谁心里都没有底。 幸亏太后和镇国公府,帮皇上在短短几年稳定局势,这才有了如今的清明盛世。 等到波折都过去,太后终于有空想起原先的老臣和一些老友。 寻来找去,许多人的结局都变了模样。 太后百感交集,力主楚家回京,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一切。 …… 崔氏跪在太后脚下哭,太后拉着崔氏的手,声音哽咽。 “好孩子,能活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哀家听说你嫁人了,相公和孩子都很好,这都是上天庇佑,才让你孤身一人都能有如此圆满的结局。不哭不哭,咱们都不哭。苦日子过去了,剩下的就都是好日子,高兴还来不及,不哭不哭。” 众人也跟着唏嘘叹息。 就在这时。 汪汪汪,汪汪。 几声稚嫩而又紧张的狗叫传来,太后身边的徐嬷嬷瞬间变了脸色。 这声音,怎么有点像太后养的小白犬福宝? 福宝是条才两个月的狗宝,从抱进宫里的那一天就深受太后喜爱,为了养好福宝,太后特意拨了几个人来伺候它。 这家伙的日子过得比宫里的太监宫女都舒服,谁都不敢伤着它,哪怕是掉一根狗毛,都能将伺候的人吓掉半条魂。 所以,还真没人听见福宝叫得如此凄惨过。 这是发生什么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莫名其妙的不安 福宝被小公主萧倾城打了。 它只是在院子欢快跑动的时候,没有及时给萧倾城让路,差点绊倒她,就被她狠狠地一脚踢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起来。 那一脚踢的太重,疼的它哀哀直叫。 因为离正殿太近,叫声传了进来,所有人都听见了。 “死狗,滚开,以后见了我赶紧滚,再敢挡我的路,我打死你。” 徐嬷嬷紧张地看了眼太后。 太后脸色阴沉,冷冷地盯着皇后。 她一向不喜欢萧倾城的刁蛮,今天这样的日子,萧倾城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狗叫骂,太后太怄火了。 “来人,去看看小公主有没有受伤,再把福宝给哀家抱进来,免得被小公主吓着了。” 要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太后都想斥责皇后没有教好萧倾城。 徐嬷嬷连忙亲自出去,来到萧倾城身边。 “老奴见过公主,太后让老奴出来看看,福宝是不是伤到您了?需不需要找太医过来给您看一看?” 其他人忙着给徐嬷嬷行礼,萧倾城却不耐烦的睨着她,指向夹着尾巴直叫唤的福宝,气哼哼的道:“这畜生不长眼睛,竟敢往我身上撞,这要是在我的宫里,早就让人打死它了。都是你们没有看好它,该挨打的是你们,哼。” 徐嬷嬷低着头抱起福宝,脸上神情淡淡。 她是从镇国公府就跟在太后身边的老人,几十年陪伴太后,是太后最信任也是最亲近的人。 宫里的人见了她十分尊重,甚至连皇上和皇后在她面前都恭恭敬敬,更别说那几个皇子们。 真不知道小公主是随了谁,学得如此暴虐,如此……没有礼数。 小公主发完火,又踢了一脚身边跟着的宫人,这才气势汹汹的往殿里跑去。 身后,徐嬷嬷抱着福宝也跟了进去。 眼见着小公主没去太后和皇后面前见礼便直接奔向兰妃娘娘怀里,徐嬷嬷低垂的眸子眯了眯,不动声色地走到太后身边,福身轻声道:“小公主没事,福宝……也没事。” 太后脸上有些愠色,听得萧倾城在兰妃那里撒娇说话,转眼看了看小福宝,摸摸它的头,对徐嬷嬷道:“好好哄哄,别吓着了它。” “是。”徐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将福宝递给了身旁的人。 福宝胆子小,一不小心看见萧倾城,吓得又嗯嗯的哭了起来。 小公主厌恶地撇撇嘴,对太后抱怨道:“皇祖母,这畜生刚才突然跑出来,差点绊倒我,您可得让人好好教训教训它,太可恨了。” “住嘴,”皇后黑着脸,斥责萧倾城道;“福宝一向乖巧,若不是你跑太快吓着了它,它怎会从你脚底下穿过?它只是个小狗宝,能有多大的力气绊倒你?你口口声声叫它畜生,这是你一个皇家公主应该说的话吗?” 萧倾城耷拉下嘴角,委屈的拧了拧身子,将脸转向兰妃那一边。 兰妃一见这情景,忙站起来对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莫要生气,公主太小,回头慢慢教,她会记得的。” 每次萧倾城被责备,只要兰妃在场,她都会出面替小公主求情,宫里的人早就见惯不怪。 今天又是如此,皇后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小公主。 只不过这是在太后宫殿,又是个普天团聚的好日子,皇后不想扫了大家的兴。 于是转过身去,对自己的贴身老仆何嬷嬷道:“你把公主带去我寝殿,让她自己一个人待着,等宫宴开始的时候再把她带到文华殿去。” “是。”何嬷嬷福了福身,她知道皇后这是要让公主面壁思过。 萧倾城猛地瞪大了眼睛,急得脸胀红,正不知如何为自己开解,眼角瞥见嘉宝儿和崔小妹,登时觉得丢了面子,恨恨道:“看什么看?再看给你眼睛挖了去!” 嘉宝:…… 崔小妹:…… 小黑子:嗷呜…… 小金子:吼吼吼…… 叫声尽管稚嫩,却也能听出与普通的狗儿不一样。 众人这才仔细一瞧…… 这?怎么有些不像狗崽子? 萧倾城对嘉宝凶巴巴的态度一下子激发了两只小兽崽的野性,它们是来保护小嘉宝的,使命深入骨髓里。 萧倾城的嚣张令它们炸了毛,它们奶凶奶凶地呲开牙齿,对着萧倾城发出威胁的哈呜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从来没人敢对小公主这样过,更别说是两只“狗崽子”。 就连被人抱在怀里的福宝,都惊恐的颤抖起来。 它听得出,那是野兽之王的声音,不是狗狗同类。 那声音有股天然的威压,不管什么样的猫儿狗儿听见,都会自动退避三舍。 小黑子在前,小金子在后,两只兽中王者踱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冷冷地眯着眼睛,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向萧倾城走去。 萧倾城有些懵了。 看着那两只越走越近的小崽子,那么小的家伙,她怎么会从骨子里觉得瘆人。 有些害怕。 “嗷呜……” “吼……” 小黑子在距萧倾城三米左右的距离停住脚步,昂起高傲的头颅,冷漠的眼神若隐若现,就那样紧紧地盯着她,似乎在警告她的不自量力。 而紧随其后的小金子比它还要傲慢,直接一屁股坐在小黑子后面,毫不在意的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一副吊炸天的模样,根本就没把萧倾城放在眼里。 只要小黑子上,它就上。 在保护小灵仙方面,后退不是它们的选项。 兰妃的脸色都吓白了,眼见着那两只小崽子不怀好意的靠近萧倾城,她下意识的张开双臂,失了声的叫起来,“来人,快来人,快,把这两只崽子打出去,立刻打出去。” 宫人们急急忙忙跑过来。 兰妃紧紧将萧倾城抱在身前,怒火冲天,“是谁把它们带进来的?是谁?竟然敢带这种畜生进来吓到小公主,找死!” 她知道是崔氏这帮人带进来的,那两只崽子好像格外护着那个叫嘉宝儿的奶娃子。 兰妃表情十分狰狞,整个人看上去处在暴走的边缘。 要不是太后和皇后在这里,还轮不到她造次,她早就直接下令将嘉宝儿拖出去轮棍打死了。 从嘉宝儿迈进门来的那一刻,她的心中就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 这种不安出现的莫名其妙。 令她不寒而栗。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双向的熟悉感 同样,从嘉宝进来开始,皇后的目光也被她吸引了。 心里就像被什么敲击了一下,猛地一抽,瞬间疼得倒吸一口气。 眼前小女娃,竟让她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小女娃行礼时胖胖的小胳膊合不起来,说起话来软糯软糯的声音,无一不让皇后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小公主恐吓她,皇后下意识就想保护她。 那种喜欢发自内心,出现得莫名其妙。 皇后知道这两只小崽子是嘉宝儿带进来的,也知道是皇上要求的。 如今听到兰妃迁怒嘉宝儿,心中相当不高兴,当即冷了脸,斥责道:“太后在此,由不得你发号施令,还不快退下。” 兰妃银牙暗咬,低垂着头道了声是,眸中闪过一抹狠戾。 此时的小黑子和小金子正坐在地上,虎视眈眈的盯着小公主。 小小的身子稳如泰山,双目炯炯,里面充满了灵气。 如果不是刚才下意识散发出的野性,还真有人会把它们当作两只软萌的小可爱。 可如今,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它们不是小可爱,它们甚至都不是狗崽子。 它们到底是什么呢? 两只小兽凶巴巴的盯着萧倾城,进来几个小太监,想要去把它们抱走,殊不知其中一名太监刚一碰到小金子的毛,只听啊的一声,手就被小金子狠狠的咬了一口。 要不是他躲得快,今天铁定要见血。 绕是这样,他的手上也被小金子的牙齿划出了血痕。 众人惊的面面相觑,就连太后和皇后都猛地坐直了身子。看着两只小兽,再看看嘉宝儿和崔氏。 “这……” 崔氏刚想站出去跪下,被太后摆手阻拦了。 皇后定了定心神,笑着对嘉宝儿道,“能不能让你的小宠物回去啊?你看,它们都吓到大家了,连太后的福宝都被它们吓得不敢抬头。” 嘉宝儿乖巧的点点头,转脸对着小黑子它们喊了一声:“回来。” 两只凶巴巴的小兽就那样乖乖的回去了。 连点犹豫都没有。 众人:…… 皇后心里越发喜欢,对着嘉宝儿招招手,“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你。” 崔小妹忙领着嘉宝儿上前,叫她给皇后行礼问安。 嘉宝儿行礼之后站起来,眨巴眨巴眸子,心中突然出现一种奇怪的感觉。 眼前的皇后,她见过。 眼见嘉宝儿盯着皇后发了怔,一点都没有平日里的机灵和乖巧,崔氏生怕皇后觉得她无礼,忙低声提醒道,“嘉宝儿,你不是还给太后和皇后带了礼物吗?” 皇后的眼睛一直在嘉宝儿的身上,越看越想将将她抱在怀里。 一听崔氏的话,皇后和蔼的笑了笑,温柔的问道:“是吗?快拿来给本宫瞧瞧,是什么样的礼物?” 她的声音,和她的神情,都让殿里的人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好久没见皇后对一个小孩子如此慈爱了,连生五个皇子耗费了她的精力,那些年她的身子骨一直不太好,也没多少体力亲自教养孩子,所以皇子们都没得到过皇后那种无微不至的疼爱。 本以为生了小公主皇后会不一样,开始的时候确实如此,皇后抱着小公主疼爱的都不舍得放手。 可是自从小公主两岁半时大病一场,被送到皇家庵堂里住了大半年,病愈之后再回来,小公主不光长开了模样,就连脾气也变得很大,皇后就开始不喜了。 刁蛮任性的小公主动不动哭闹摔东西,还打杀她宫里伺候的人,皇后对她严加管教,她竟然说皇后死坏死坏,还到皇上面前去告皇后的状。 几次之后,皇后经常若有所思的盯着小公主不说话,还问过跟去庵堂伺候的人,公主是不是在庵堂里遇见过什么脏东西? 按理说那里不应该啊。 答案当然是没有。 但是小公主的暴戾和残忍却一日盛过一日,时至今日,整个宫里除了兰妃,其他嫔妃都是能离萧倾城多远就离多远。 而宫里的太监和宫女都是宁愿去浣衣局,也不愿去公主的宫殿里伺候。 皇后对萧倾城的宠爱也一去不复返,剩下的除了皇后自己严加管教,就是给公主物色严厉的嬷嬷教导规矩和读书。 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后见了小公主有多头疼,也都好长时间没看见皇后对小公主说话和蔼温柔,像今天对嘉宝儿这样了。 嘉宝儿乖乖点头,迈着胖胖的小短腿,噔噔噔来到皇后身边,个子还不到皇后的膝盖高。 她很自然的将手放在皇后的膝盖上,仰着小脑袋,看了皇后好一会,突然冒出了一句,“皇后嬢嬢,我以前好像见过您。” 夏氏和崔氏紧张的汗都下来了,楚老太君轻咳两声,提醒道,“皇后娘娘面前要称呼自己臣女。” 小嘉宝儿一听,忙乖巧地退后一步,矮矮的身子往下一蹲,两只小手胖的都抓不到一起,奶声奶气道,“臣女错啦,皇后娘娘莫要怪罪,嘉宝儿给您赔不是啦。” 哎哟喂。 皇后被萌化了。 整个人像沐浴在温暖若软的泉水里,只想把嘉宝儿搂在怀里,好好的摩挲一番。 一把将嘉宝儿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皇后忍不住亲了她的小脸蛋一口,“不怪你不怪你,好孩子,你给嬢嬢带什么礼物了?” 嘉宝儿想了想,害羞的一笑,小手捂在自己的嘴边,小声道:“您帮我……帮臣女挡一下,不要让别人看见。” 说罢将脸转到皇后那边,刚要做什么,又神神秘秘的回头看一眼,众人连忙假装看向别处。 嘉宝儿这才转回来,将手伸进怀里,皇后为她遮挡的很好,其他人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就见她的手里托着一块黑乎乎的石头,伸出来了。 “呶,这是嘉宝儿送您的礼物。还有呢,是送太后婆婆的。” 说着又将手往怀里一伸,又一块石头被她拿了出来。 谁都没看到她是怎么变出来的,就连替她遮挡的皇后都不知道。 众人神奇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一只手上托着一大块脏乎乎的石头。 就这? 是送给太后和皇后的礼物? 第一百八十九章 皇上你是个什么玩意 皇后接过嘉宝儿送给自己的石头,有些哭笑不得。 这孩子一片赤子之心,哪怕是一堆泥巴,她也愿意接着。 嘉宝儿从皇后膝盖爬下来,又迈步来到太后身边,先将石头放在地上,然后像刚个矮冬瓜似的蹲了蹲身子,双手照样胖的合拢不起来,却也像模像样的对太后行礼,“太后婆婆,嘉宝儿给您见礼啦。” 说罢不等太后让她平身,便蹲下来抱起地上的石头,双手捧着往前凑了两步,然后伸到太后面前,道:“这是嘉宝儿给您带的礼物,是我们家最贵重的宝贝。” 太后笑眯了双眼,打趣道,“哦?你们家最贵重的是石头?我怎么听说你们家最贵重的是你啊?” 嘉宝儿一愣,“啊?我贵重?可我太胖了,太能吃,送给您的话,我怕把婆婆家里的粮食吃穷了,这是我二哥说的,他说我上辈子肯定是头猪,吭吭吭。” 她噘起嘴巴,拱起鼻子,学了学猪叫的样子。 众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殿里充满欢笑,徐嬷嬷暗暗松了口气,喜爱的看着小嘉宝儿。 小公主萧倾城气得肺都要炸了。 想跳出来打嘉宝儿,又担心母后想起来继续罚她去面壁。 只得恨恨的咬着牙,眼珠子转来转去,合计怎么给嘉宝儿点教训看。 而兰妃,则一脸震惊的看着嘉宝儿。 刚才皇后把嘉宝儿抱在腿上的那一幕一直在她的脑海中回放,那两张笑得甜蜜的脸庞,像噩梦一样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两张脸长的有些像,如果嘉宝儿再瘦一些…… 她不敢想下去了。 心中暗暗祈祷,只希望一切都是她多心。 太后拿起嘉宝儿送的石头,沉甸甸的,颜色说不清是灰褐还是青黑,总之给人一种灰突突不讨喜的感觉。 “这么重的东西,你是怎么放在怀里没掉出来的啊?” 太后不禁好奇的问嘉宝儿。 加上皇后手里那一块,两块石头的重量可不轻。 这么小的娃娃,肚子里放两块比大人拳头还大的石头,应该鼓鼓囊囊很明显,刚才怎么就都没看出来呢? 嘉宝儿眨巴着眸子,很认真地对太后道,“太后婆婆,嘉宝儿把它们放在肚子上顶着,所以没掉出来,大家还以为是嘉宝儿肚子胖呢。” 憨态可掬的模样把太后逗得哈哈大笑。 “哈哈哈,好好,这么大两块石头,被人家以为是你自己长的肉,哈哈哈,你说这娃娃都胖成什么样了。太有意思了,哎哟老太君,你家的这个后辈可真是个宝啊,太逗了。” 楚老太君见嘉宝儿能让太后心情高兴,也是与有荣焉,“她不光能逗人笑,还是书院出了名的小才女呢,明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竟然能过耳不忘。但凡是夫子读过一遍的书,她就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当时把国学院院长都惊动了。太后若是不信,一会见了国学院院长可以问问他。这娃儿啊,会的东西还多着呢。” 她今天过来,给太后带了份礼物,就是那棵野生何首乌。 她是极少几个知道太后掉发严重的人之一,太后为这事一直心情不好,今儿个她早早进宫,也是为了开解太后高兴的。 她已经和太后说了,说惠娘这次带了许多北疆罕见的药草回来,还有一些世外高人炼制的丹药。 那种丹药能把她十几年的眼睛治好,肯定也能治好太后的头发。 那棵野生何首乌,正是上次马公公去北疆下旨,顺便要找的药。因为没有找回来,马公公还被训了。 仁寿宫里正说的热闹,外面传来李公公的通传声,“皇上到。” 皇上来了。 到太后这里来请安,没等进来就听说崔氏和那个会养鸟兽的小女娃也在,顿时龙心大悦,人还在外面呢,声音已经喜滋滋地传了进来,“母后,儿子听说您这里来了个带着狼和虎的进宫的,是吗?” “什么?” “狼?” “虎?” 太后:…… 皇后:…… 兰妃的脸比锅底都黑。难怪那两只崽子看上去不像狗崽子,原来竟是小野兽。 而小公主,则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看着蹲着嘉宝儿脚下的那两个小家伙,动都不敢动。 皇上进来了。 大家连忙站起来行礼,皇上一眼便看见了嘉宝儿和她带进来的小崽子。 没办法,嘉宝儿又矮又胖,圆滚滚的,像个球一样。 想不注意她都难。 “你就是崔之帆说的那个嘉宝儿对不对?” 嘉宝儿愣愣地点点头。 好奇怪。 她今天怎么看见谁都觉得像熟人呢? 皇后看上去有些熟悉,皇上竟然也有些熟悉。 “我……臣女是嘉宝儿,您是皇上伯伯吗?” “嘉宝儿,休得无礼!”崔氏紧张的冷汗都下来了。 在家里明明教过她礼仪,没想到进了宫还是出了岔子。 不是婆婆,就是伯伯,吓死个人了。 “朕,哈哈哈,对,对,朕就是皇上伯伯。” 皇上笑得好不畅快,禁不住弯下腰,故意逗她,“你吃什么长大的?胖成这个样子,不怕以后没人养的起,找不到婆家吗?” 嘉宝儿一听有人说她胖,小嘴一瘪,眼里隐隐有些湿,“我……臣女才不胖,臣女就是比别人吃的多点,娘亲说以后要是别人养不起臣女,就让臣女自己种粮食吃。大哥和二哥也说了,他们会想办法给嘉宝儿挣银子买米,断不会饿着嘉宝儿的。” 更何况她是小灵仙,即使什么都不吃也饿不死,还有山上的野兽,会自动跳到她面前来给她吃。 这个皇上,说话扎人心,不像个好人,哼。 嘉宝儿耷拉下眼角不想看他了。 皇上见她不高兴,越发来了兴致,看一看蹲在那里的两个小家伙,问道:“朕听说你养了狼和虎,让你带进来给朕瞧瞧,就是这两个小崽子吗?怎么看上去不像那么回事啊。” 小黑子和小金子天天待在嘉宝儿身边,早就在嘉宝儿灵力加持下开了灵识。 皇上说它们的那些话,它们听得明明白白。 这个臭男人,竟然还嫌弃起它们倆来了。 什么玩意? 第一百九十章 胖冬瓜上长出俩鸡蛋 嘉宝儿低头看了它们一眼,再抬头,便是很认真的表情。 对皇上道,“伯伯可不要小瞧它们,它们俩是狼王和虎王的后代,个个勇猛无比,都是宁愿被咬死都绝不向敌人投降的脾气。您这样说它们,它们是能听得懂的,皇上伯伯,它们可不高兴了。” 不光它们不高兴,就连嘉宝儿都小嘴嘟得老高,觉得眼前的皇上…… 皇上饶有兴味,弯腰伸手,一把捞起小黑子。 众人惊呼一声。 “皇上小心,别让那畜生伤了龙体。”兰妃着急喊道。 皇上提着小黑子脖子后的皮,它的四条腿蹬啊蹬,嘴里还嗷呜嗷呜的发着威,好像在警告皇上,“快点放下老子,不然老子咬你啦。” 可惜它的话只有小嘉宝儿能听懂,而且即使皇上真的把手递到它面前,它也不敢真的咬。 皇上是天子,是上天神祗到凡间历练,谁敢伤他一根汗毛,不想活了吗? 终于,小黑子没脾气了,爪子也不扑腾了,就那样耷拉在胸前,一副认命的样子,随你怎么着吧。 皇上用另一只手托起小黑子的屁股,将它拿到跟前,与小黑子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皇上笑了,“不怪你说,这小家伙确实胆大。朕都这样瞪它,搁一般人身上早就吓的不敢看朕了,它可倒好,一双眼睛反而越瞪越大,好像要吃人似的。不错不错,有那么股子劲头。” 地上蹲着的小金子恰是时候的吼了起来,它在警告皇上,“放开我兄弟,不然……” 不然不敢咬你这个当皇帝的,难道还不敢咬你的家人吗? 比如,那个很让人讨厌的狗屁公主! 皇上放下小黑子,顺手又把小金子提溜了起来。 “这个虎崽子胖头大脑,一看就是个吃货,倒是和嘉宝儿你有些像啊。” 皇上调侃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嘉宝儿就喜爱上了这个小娃子。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热,他想抱起这个女娃儿,想将她扛在肩头,像许多普通父亲一样,像疼爱自己的娇软小女儿一样,女儿想怎样,他都答应。 对,就是那种感觉。 皇上是发自内心的喜欢逗弄嘉宝儿,看到嘉宝儿对着他偷偷翻白眼,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越发高兴起来,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嘉宝儿的头发。 “这两个啾啾梳的好看,就像在一个胖冬瓜上种了两颗鸡蛋,还会动,呵呵,小嘉宝儿这么大姑娘了,会自己梳头吗?” 嘉宝儿根本没听到后面,只听到皇上说她的脑袋是冬瓜,还说那两个啾啾是鸡蛋,哇哇哇,她,她也要面子的好不好,欺负她人小,人身攻击吗? 抬眸看一眼皇上,嘉宝儿暗戳戳地拿他比比皇后。 “皇上伯伯,我喜欢皇后嬢嬢。皇后嬢嬢长的美,人又善良温柔。在我们乡下地方,这样的美人找的相公肯定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进山打猎都能打到一头熊,还得会种地,会许多其他手艺,长的也要……” 她上下打量一下皇上,咧嘴笑了。 笑得众人胆战心惊。 皇上这几年有些发福,小肚子起来了,脸圆了,一向挺拔的身板也有些前倾。 别说打猎,就是围着御花园跑几圈,都能累得气喘吁吁。 御医提醒过很多次让他加强锻炼,可是国事繁忙,他又懒。 这不,就被嘉宝儿嘲笑了。 两个人在嘴皮子上,可真是旗鼓相当。 其他人都不敢搭话,皇后却忍不住笑了。 “让嘉宝儿这么一说,本宫还当自己是九天仙女下凡呢。皇上啊,您可得抓紧锻炼咯,不然不但猎不到熊,就连上山都费劲。瞧瞧,孩子都觉得您娶了妾身是您的福气。呵呵,怎么能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呢,本宫好喜欢。” 太后也满脸笑容,连连点头称是,“皇上是该多加锻炼,偌大的江山,事情哪是你熬几个夜就能干完的?该休息的时候休息,把身子骨养好才是王道。更何况大皇子也大了,有些事情皇上可以交给他去做,让自己轻松一些。对了,说到这里,哀家还听说过几句传言,小公主在外面到处嚷嚷自己应该是做皇太女的命,是有这么回事吗?” 其乐融融的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兰妃紧张的都不敢呼吸了。 眼见着皇上和皇后的脸色都黑了下来,小公主往宫女身后缩了缩脖子。 “萧倾城,你给我过来。”皇后把脸一板,声音严厉。 萧倾城被皇后这一嗓子吼的差点连魂都掉了。 兰妃一下子站起来,紧张地看着皇上和皇后。 就连站在皇后身旁的小嘉宝儿都被皇后的大动静吓得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过来。”皇上不笑了,稳稳地坐在太后身边,对李公公一摆手。 李公公躬了躬身,忙忙来到萧倾城身边,对着萧倾城行了个礼,“公主还是过去吧,免得越拖延,皇上越生气。” 徐嬷嬷也走了过来,低声哄着萧倾城道,“公主先过去吧,过去撒个娇,说句软话,皇上和皇后不会对你太严厉的。” 不严厉? 这话连皇后自己都不信。 果不其然,小公主刚来到皇后身边,皇后便一把将她捉过来,狠狠的朝着屁股拍了两巴掌。 萧倾城疼得眼泪都下来了。 兰妃更是紧紧的握住手,指甲掐进手心都感觉不到疼。 其他人,全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皇上咳了一声,板起脸来,道:“那些话,果真是你出去说的吗?” 萧倾城抹了抹眼泪,低声嗫嚅道:“也,是……不是是嬷嬷告诉我的,对,是嬷嬷说要不是有皇兄们,我肯定是天命皇太女。不怪女儿,母后,父皇,不是女儿自己想这样说的,都是嬷嬷教的,呜呜呜……” 皇上脸色铁青,狠狠的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盏被震落到了地上。 跟随公主的嬷嬷吓得扑通跪下来,连连磕头,“老奴不敢,老奴冤枉,皇后娘娘明鉴,老奴真的冤枉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能看见那俩姐姐的肚兜颜色 “你冤枉?你的意思是说公主说谎,会污蔑你吗?”不等旁人说话,兰妃抢先厉声呵斥。 嬷嬷一怔,眼泪哗的下来了。 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敢再说。 说是得死,说不是也得死。 这就是当奴才的命。 嬷嬷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皇上皱了皱眉头。 “如此教导公主,实属居心叵测,来人,将这刁奴拖下去,待过了节日再处置。” “是。”李公公忙摆摆手,命人将嬷嬷拖了下去。 一个小插曲,公主的狂妄自大,以处死一名无辜的嬷嬷结束。 其他人都不敢说话,只有嘉宝儿愣愣的盯着被人像拖破布一样远去的嬷嬷,突然冒出一句,“做了错事让别人背黑锅,公主脸皮好厚哦。” 众人一惊,紧张的连呼吸压了回去。 崔氏咽一咽口水,伸手想要去拉嘉宝儿,“混账,说的什么胡话,公主的事情岂容你多嘴,还不快向皇上谢罪。” 嘉宝儿的胳膊往后一缩,没让崔氏拉住。 转身抱住皇后的腰。 瓮声瓮气地道:“谁都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是你们不敢承认。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让老狐狸帮忙。” 老狐狸? 太后等人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崔氏被她的话吓得魂都要飞了。 这个嘉宝儿,从没见她这样没有分寸过,偏偏到了皇后面前像有了靠山一样,变的什么都敢说。 而皇后不敢没有因为她批评公主去生气,反倒像护崽子的母鸡,伸出胳膊将嘉宝儿拢住,对崔氏道:“不用责怪她,她说的都是实话。” 接着又对皇上道:“皇上,不如让何嬷嬷将那嬷嬷带到我那里关着,等明日我来处理吧。这些个小事不值得皇上费心思,都是公主惹出来的,皇上国事繁忙,是妾身失职了。” 明明公主说的那些话如果传到朝臣的耳朵里,能引起轩然大波,皇后把它说成是小事,说来说去,还是存了维护公主的心思。 可是萧倾城不懂这些,她只知道母后又说她做错了,母后甚至连替她顶罪的嬷嬷都要护着,唯独不护她。 她的眼里渐渐聚集起愤怒,不敢对母后放肆,但是对那个叫嘉宝儿的狗东西,她可没什么不敢。 等着看吧。 兰妃紧张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见着皇上点头答应皇后的请求,低垂下眸子,咬紧了下唇。 “皇上,时辰快到了,您看……” 李公公出声提醒道。 皇上站起来对太后行了个礼,“儿子先去和朝臣们说说话,这里就麻烦母后费心了。” “去吧,”太后抬抬手,“举国欢庆的日子,你这做皇帝的,也该放松放松,去和大家乐呵乐呵吧。” 众人目送皇上离开。 太后将嘉宝儿送的石头交给徐嬷嬷,“替哀家放好,再从哀家首饰匣子里将那块暖手的小玉球拿来,哀家要送给嘉宝儿当见面礼。” 萧倾城一听,妒火又熊熊烧了起来。 那个小玉球她早就看上了,也暗示过皇祖母很多次,偏偏皇祖母就像没听懂,从来都不回应她。 没想到今天,皇祖母会把那个玉球送给嘉宝儿! 徐嬷嬷很快便拿来了玉球,太后亲自将它递给了嘉宝儿。 触手生温,果真是个好东西。 嘉宝儿高兴地接过来,嘴里说着:“谢谢太后婆婆。” 这样还不算,她还爬上太后的罗汉榻侧,抱住太后的脖子,狠狠的亲了一口。 太后笑的满脸褶子。 然后,嘉宝儿又伸手进怀里掏啊掏,一会便掏出一把丹药,往太后手中一塞。 左右看了看,她将嘴巴抵近太后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婆婆,这个吃了可以变年轻。一颗分成三天吃,用温水化开,每晚睡觉之前喝上,用不了多久就能长出头发来了。千万要保密哦,免得其他人也找嘉宝儿来要,嘉宝儿这里没有那么多可以分的。” 太后有一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狐疑的看看楚老太君,再看看嘉宝儿。 小声道:“你怎么知道哀家的头发……” 嘉宝儿小胸脯一挺,“我自然知道,我能看得到。婆婆不信,我还能看见那边的姐姐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肚兜,一个是红色一个是黄色,不信您问问她们看对不对。” 太后的表情很古怪。 转头看了眼那边站在的两个宫女。 “过来,哀家问问你们,今天都穿了什么颜色的肚兜?” 两个宫女一怔。 这是什么问题? 老老实实的磕头回道:“奴婢穿的是红色肚兜。” “奴婢穿的是黄色肚兜。” 太后大为震惊。 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扭过来来看着嘉宝儿。 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太后的视线去看嘉宝儿。 只见她晃荡着两条小胖腿,嘴里含着一颗糖,砸吧砸吧,对太后笑了笑,露出几个小小的白牙,像只兔子般的可爱。 太后眼里的惊讶渐渐变成了惊喜。 定定神,太后轻咳一声,对地上跪着的两个宫女摆摆手,起来退后。 谁都看得出太后的心情很不错。 皇后忍不住好奇地问:“母后,什么事如此神秘啊?” 挑得大家的好奇心都起来了。 太后抿嘴一笑,“这可不能告诉你们,这是哀家与嘉宝儿之间的小秘密,要保密的,对不对嘉宝儿。” 嘉宝儿忙不迭的点头,“嗯嗯,嘉宝儿听太后婆婆的,保密,一定保密。” 看到嘉宝儿憨态可掬的模样,皇后喜欢极了。 这才是她心目中女儿的模样啊。 就跟小公主刚出生那会儿一样,胖乎乎的,一笑能把人的心都融化了。 “嘉宝儿过来,你也亲一下本宫,本宫也送你个礼物。” 这丫头鬼灵精怪,长的圆滚滚的,可爱的不得了。 真是越看越喜欢。 嘉宝儿抱着玉球来到皇后身边,皇后从手腕上摘下一只细细的金镯递给她,“这是本宫刚让人打出来的,图的是它戴着精致,送你一只当见面礼吧。” 嘉宝儿伸手刚要接,想起娘亲的嘱咐,忙又将两只胖胳膊使劲往一个地方拢,福了福身,乖乖行礼道:“臣女谢过皇后嬢嬢。” 然后双手接过那只金镯,往自己的手腕上一套。 噗噜。 手腕太细。 金镯直接掉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两只作妖的鸟 嘉宝儿愣了愣。 捡起金镯,左瞧右瞧,又比划比划自己的手腕。 还是戴不了。 顺手将金镯塞进怀里,手再拿出来的时候,金镯已经不见了。 皇后一愣,“你放哪里了?可千万别丢了哦。” 嘉宝儿得意一笑,“嬢嬢放心,肯定不会丢。” 说着,将太后送的暖玉球也往怀里一塞。 倏地。 手拿出来。 玉球不见了。 也不见了。 而她的胸前一点也不鼓囊。 皇后奇怪的皱起了眉。 这怎么,像是没有什么东西似的,平整一片呢? 刚要发问,太后那里发话了,“这是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去外面瞅瞅了?” 徐嬷嬷小声道,“差不多都来了,文华殿那边热闹的很,李公公打发人过来看了一趟,问太后大概何时过去。” “走吧。”太后轻轻点了点头。 “是,”徐嬷嬷低头退了下去,“来人,去文华殿通传,太后起驾。” 传话太监急匆匆地走了。 太后在前头,接着是皇后,后面是兰妃领着萧倾城,然后是夏氏和崔氏扶着楚老太君,崔小妹领着嘉宝儿跟在最后。 好巧不巧,刚走进文华殿的大门,就和急匆匆跑出来的懒洋洋撞了个满怀。 要不是徐嬷嬷即使扶着太后,真能被他撞个趔趄。 “哎哟。”一声。 懒洋洋摔了个四脚朝天,“谁这么不长眼,哎哟哎哟,敢撞小爷…… 翻身看清是太后,猛地一噎,“我…… “太后饶命,”兰妃吓得脸色惨白,扑通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道,“家侄无状,冲撞太后,都是臣妾没教好规矩,是臣妾的错,求太后赎罪。” 懒洋洋呆愣一会,听到姑姑替自己求情,瞬间清醒过来,忙也跟着跪在地上,忙不迭的磕头道,“太后赎罪,太后赎罪,小子……小子不是故意的,小子是”他伸手往天上一指,“是被那两个家伙气得,跟着它们跑,只顾得抬头看上面,这才不小心” 众人抬头去看,就看见两只黑乎乎的大鸟,正啊呸啊呸的在院墙上跳来跳去。 一边跳,嘴里一边骂骂咧咧,“孙子,有本事你来啊,往你鸟爷爷身上栽赃算什么能耐?你不是说弄死我俩小菜一碟吗?来,让爷爷看看你的小菜一碟。你这个土鳖,龟孙子,吹牛大王,啊呸,肥头肥脑,废物一个。” “哈哈哈哈,废物一个,龟孙子。” 宫里的人从没见过这么会说人话的鸟,全都惊奇的不得了。 兰妃听到自家侄子被两只鸟叫成了孙子,骂的灰头土脸,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 “这是谁带进宫的?是谁养的?” 若是皇上弄来稀罕的,她便什么话都不说,若不是…… 哼。 定要它们的主人给她一个说法。 不等旁人说什么,懒洋洋伸手一指嘉宝儿,“是她的,这两只鸟是她养的。天天跟她去国学院,动不动就骂人,好多人都被它们骂哭过。没想到她敢把它们带进宫,我,我怕它们冲撞贵人,就想将它们俩弄出去,这才……”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太后,那意思很明显,就是想将刚才的失误赖到嘉宝儿的身上。 殊不知,太后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冷冷的睨一眼兰妃,“把你侄子带好,小心惹了祸还不敢承认,丢人现眼。” “是。”兰妃赶紧低头应下。 “丢人现眼,丢人现眼。” “什么玩意?什么玩意?” 头顶的两只鸟嘴巴不饶人,欢快的叫着。 崔氏给嘉宝儿使了个眼色,嘉宝儿一仰脖子,大眼睛一瞪。 两只鸟顿时哑火。 缩头缩脑的,四只绿豆眼瞟来瞟去,就是不敢和嘉宝儿对视。 懒洋洋跪在后面,等太后一行人走出一段距离了,才恨恨地站起来,对队伍后头的嘉宝儿啐一口道,“你给我等着的,我非弄死你这两只鸟不可。” 嘉宝儿笑眯眯的看着他,突然一抬头,对多多和少少道,“骂他。” 两只鸟顿时扑棱起了翅膀,激动的羽毛都炸开了。 “龟孙子,爷爷我一时不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不是?” “王八羔子,兔崽子,你敢得罪我们主子,弄死你丫的。” “砸他,砸他。” 两只鸟突然振翅高飞,转眼间不见了影子。 懒洋洋被骂的脸黑,抓不到鸟便想冲嘉宝儿撒气,奈何嘉宝儿脚下的两只小兽王对着他龇牙咧嘴,一副要跳起来咬死他的架势。 不等他想出其他对策,啪嗒,空中掉下两块石头,正中懒洋洋的头顶。 砸的他嗷一声,哭了。 跟在皇后身后的兰妃听到他哭声,回头张望一眼,恶狠狠地瞪向崔氏。 她身旁的贴身大宫女墨香连忙退后两步,渐渐退到懒羊羊身边,这才弯下腰哄着道:“小公子怎么了?咱们不哭啊,兰妃娘娘给您留了好东西,一会奴婢拿给您。” 懒羊羊伸手一指嘉宝儿,“她让她的鸟打我。” 嘉宝:…… 多多:“他胡说。” 少少:“谁能证明?” 墨香不搭话,也不去看嘉宝儿,只靠近懒羊羊耳边,悄悄道:“小公子别急,娘娘定会给您找回场子,不会让您白白吃亏的。” 懒羊羊抬头看着她:“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奴婢哪里敢骗您啊?” 懒羊羊点点头,想想也是,一边抽抽搭搭,一边被墨香牵着手走了。 嘉宝儿皱了皱小鼻子,胖手往上一挥,两只大鸟当即闭嘴。 但也紧跟人群飞在众人头顶。 宫里各种鸟类飞行,若不是刻意去找,还真没人会对两只鸟上眼。 待进得文华殿,所有人都急忙站起来,恭敬行礼道:“见过太后殿下,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坐在上首,一眼就看到了迈着小短腿,费力爬过门槛的小嘉宝儿。 吧唧一声…… 皇上眼睁睁看着她从门槛外,滚到了里头。 还打了两个滚儿。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只怪皇上伯伯你长的太好看 紧跟其后滚进门槛的是两只兽崽子。 只见嘉宝儿圆滚滚的身子在地上挣扎着爬,崔小妹想帮她她还不让,终于,靠自己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了。 小脸蛋忙的通红,眼睛亮晶晶的,像被水润过一般,可爱的紧。 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都被眼前这个扎着两个小啾啾的小娃娃喜爱住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长的竟这般可爱。” “跟崔大人女儿一起,应该是……失踪妹妹家的吧。” “哦,对,京里没见过,想必就是。” “前面和楚老夫人一起的就是崔家小姑?” “对,就是和东乡伯府决裂的兄妹俩。” …… 嘉宝儿不理会众人的谈论,认真跟在崔小妹身后,边走边抬起头来看向气派非凡的文华殿。 奇怪,为何会觉得这里有些熟悉呢? 难道是因为和她在天庭时候的宫殿有些相像? “那个……吧?你过来,朕问你几句话。”皇上见她小短腿吧嗒吧嗒,走走停停,遂笑着招呼她。 嘉宝儿一愣,皇上伯伯叫她? 再一看,咦?伯伯身边站着五个小哥哥,最大的那个她认识,帮她到国学院去撑过场子。 “大哥哥,”嘉宝儿高兴的咧开嘴,冲着大皇子箫景一直摆手,“大哥哥,你也在这里啊?看见你真好,我可想你了。” 箫景一微笑蹲下,展开双手接住跑跳着过来的嘉宝儿,“小心点跑,别摔倒。” 这殿里什么人都有,听说从进宫开始,她已经得罪了好几拨人。 大皇子不得不做出一副姿态来让众人瞧瞧,免得一会有人针对嘉宝儿,他还得替楚怀元出面维护这个小娃子。 更何况,他自己也喜欢这小家伙呢。 嘉宝儿搂住箫景一的脖子,猛地往脸上亲一口,“大哥哥,我可想你了。” 箫景一:…… 一旁站着的几个皇子眼热的看着他们,“大哥,这就是帝师家的那个小娃儿吗?” “大哥,给我抱一下吧。” “我也要我也要。” 皇上脸色不虞。 人是他叫过来的,可是到现在嘉宝儿都还没顾得上看他一眼。 正想着呢。 嘉宝儿一转眼看见了皇上,这才想起娘亲的教导。 忙从景一怀里下来,乖乖走到皇上面前,小胖胳膊一拢,小短腿一蹲,福身道:“我……臣女给皇上行礼啦,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啊,都要跟她差不多了。 “哼,过来半天才看见朕,朕生气了。” 皇上今天心情好,乐意逗弄逗弄小嘉宝儿。 大清早喜鹊就是在他的屋顶叫,接着又接到工部消息,崔之帆带回来的赤铁矿经过炼制,纯度相当高。 等过完节,陈大有回去的时候,工部的人会一同前往,勘察赤铁矿的范围。 据崔之帆说连绵一大片,若真是这样的话,大齐国的兵器再也不愁没有原料了。 嘉宝儿眨巴眨巴眸子,左右看了看,悄咪咪地靠近皇上。 “皇上伯伯长的好看,您家的小哥哥也好看,臣女又羡慕又喜欢,这才忘了和您打招呼的。” 皇上一听乐了。 “瞧这意思,还是朕的错了?” 小嘉宝儿认真地点点头,“那可不,谁让您长的这么好呢?” 那副小表情逗得皇上哈哈大笑,就连一旁的太后和皇后也忍不住笑了。 萧倾城不高兴了。 越看嘉宝儿越不顺眼,赌气来到皇子们身边,左手拉住大皇子的手,右手拉住二皇子箫景双的手,像宣示主权一般扬起下巴,冷冷地盯着嘉宝儿。 嘉宝儿看看她,再看看大皇子,再看看其他皇子,疑惑地问萧倾城:“他们都是你的哥哥吗?” 长的都这么好看,好羡慕哦。 “我也有两个哥哥,我大哥长的也好看,读书也好,夫子成天夸他。我二哥力大无穷,能一手举起一头猪,我在村子里还有……” “闭嘴,”萧倾城受不了她的聒噪,厌恶地呵斥道:“谁管你有没有哥哥,哼,你哥哥再好也是奴才,你们村子都是乡下,你这个乡巴佬,不许你接近我哥哥。” 乡巴佬,这还是谢婉莹告诉她的。 嘉宝儿一听不高兴了,当下也黑了脸,对着萧倾城就呸了回去。 “你胡说八道,我哥哥不是奴才,不许你说我哥哥。” 凶巴巴的叉着腰,又加上一句,“你才是乡巴佬,哼。” 大殿里突然鸦雀无声。 众人目瞪口呆,全都惊恐地看着她。 本来皇上单独叫她就够招人瞩目,如今她竟然大庭广众说出如此侮辱公主的话,怼的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是大齐唯一的嫡公主。 不想活了吗? 崔家?哦不,陈家,哦不,还有楚家,怎么能让这么个小娃娃出门? 惹祸啊! 众人摇头。 然而事情的发展还是出乎众人意料了。 就在小公主气急败坏招呼宫人过来将嘉宝儿拉下去打死的时候。 先是大皇子箫景一摆手止住宫人,接着是五皇子萧景悟跳出来拦在嘉宝儿面前,摆起哥哥的谱对萧倾城道,“这是我们学院的小天才,不许你打她。” 须臾,楚兆蘅和崔之帆也从人后走出来,跪下向皇上告罪,“孩子不懂规矩,冲撞了公主,合该惩罚。求皇上念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就让臣等替她接受公主庭杖吧?” 两大肱骨同时求情,皇上怎么可能不给面子? 更何况,皇上看了眼嘉宝儿,好奇怪,他心里竟然一点都没有因为她顶撞公主而不悦,反倒非常欣赏她维护家人的勇气,和那种憨态可掬的对骂。 总想将她抱在怀里,像对待小女儿一样的哄着宠着。 “两位爱卿平身!朕未怪罪小嘉宝儿。稚子可爱,争争吵吵在所难免,朕又不是昏君,哪里会因为这点子小事就去惩罚一个小娃娃?更何况这娃娃还是朕和皇后都喜爱的小嘉宝儿。呵呵,倾城,听父皇的话,不许胡乱发脾气,听见了没有?” 楚兆蘅与崔之帆长舒一口气,当即叩头道:“谢皇上宽宥,谢皇上隆恩。” 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三皇子萧景沧的目光一直盯着嘉宝儿,看了一会,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转脸看一看母后,再回过来看一眼嘉宝儿。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想将朕千刀万剐吗 说起来真是奇怪,他总觉得嘉宝儿和母后有些相像。 他们兄弟五个,除了大皇兄长的像父皇,其他人的模样都随了母后。 不像萧倾城,越长越歪,与父皇母后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萧景沧悄悄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四皇子萧景世,“你瞧瞧那个叫嘉宝儿的丫头,是不是和母后有些像?” 萧景世一听也来了兴趣,仔细看过去,刚看了一会就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三哥,你还别说,真的有那么点相似呢。” “岂止是一点,我看相似之处至少五成。”二皇子箫景双听见他们的话,也看了嘉宝儿好一会,下定结论道。 “你们在谈论什么?”大皇子回过头来,笑着问几个弟弟。 至于萧倾城的愤怒和委屈,他们还真没放在心上。 小妹一向刁蛮,动不动就要气哼哼的,他们早都习惯了。 下面坐着的陈然和陈浩紧张得汗都下来了,他们宁愿那板子打在自己身上,也不想妹妹被罚。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陈浩站起来,悄悄对蹲在地上的小金子做了个手势。 小金子秒懂。 站起来带着小黑子跑向嘉宝儿那边,众人见到两个可爱的小狗崽,喧哗笑闹,一时把公主发怒的事情闪了过去。 有那活跃性子的想拦住它们,两个小家伙便龇牙咧嘴,发出低沉的吼声,威胁那些人。 奶声奶气,真是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直到它们在嘉宝儿脚边停下,众人才恍然大悟。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宠物,主子可爱,就连她的爱宠也可爱到让人恨不得抱起来逗一逗。 兽崽子一过来,不光众大臣家眷,就连几位皇子都稀罕的不行。 五皇子第一个跳出来,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声叫道,“哇哇,这是什么种类的狗崽子啊?好可爱,看那只黄色的,吃的好胖哦。” 小金子脚步一歪,一下子绊倒自己,在地上打了个滚。 娘的,这小子眼睛怕不是长在嘴巴里吧,老子哪里像狗崽子? 啊呸。 “吼……吼” 给他两嗓子,让他听听,这是虎王后代的声音,不是狗崽子!不是狗崽子! 开开眼吧,连虎崽子都不认识,瞧那没见识的样子。 小黑子也趁机嗷呜两声,有那懂得的大臣一听,顿时惊了。 “这,这不是……这是狼崽子啊?” “啊?什么?狼?”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闪。 仔细一看,果然,“是小狼,看上去和狗还挺像。反倒是另一个不像……啊?我明白了,那一个不是肥黄狗,是虎,是老虎。” 他的声音过于惊悚,有那胆小的女孩儿都被吓出眼泪了。 “真的是老虎吗?”胆大的凑到近前,没等细看就被小金子露出的獠牙吓了回去,“是老虎,好好看它的头顶,那个王字,隐隐约约,等再大些就清楚了。” 随着小金子长大,虎王的影子已经渐渐显露,头顶的王字若隐若现,过不了多久,就再也不会有人把它认成胖狗了。 “天呐,这小娃子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把野狼和野虎带进宫来了。吓着皇子公主们怎么办?伤到贵人怎么办?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就是,看把我们家女儿给吓得,脸都白了。” “这崔家,不,陈家也真是不像话,怎么能让孩儿带野兽进宫,也太不把宫里规矩放在眼里了。” “不像话,确实不像话。” 众说纷纭,大多是生气的声音。 只把小嘉宝儿说成了一个小女魔头,恨不得当场处置才能解气。 嘉宝儿嘴里咬着一块糖果,是在太后宫里的时候太后递给她的。 软萌软萌地看着别人争吵。 这些人里有谢婉莹的娘亲,她就知道了,她们是想讨好公主,顺便踩一踩她。 好冤枉哦。 她委屈地盯着谢婉莹的娘,“嬢嬢,谁带这两只小兽崽子进宫谁就罪该万死吗?它们明明不咬人的啊。” “当然该死,你说不咬人就不咬人吗?”安定侯夫人陆氏黑着脸道。 女儿和这个嘉宝儿之间的不虞她可没忘,一直等机会算账呢。 没想到机会说来就来了,还是个大罪过。 “可是,若是长辈让嘉宝儿带进宫来的呢?”嘉宝儿还是很疑惑,忍不住又追问一句。 “长辈让你带进宫的?哈,那这个长辈更是罪该万死。竟敢将如此凶狠的东西弄进宫,是想害死谁吗?居心不良,打死也不多!” “你你……你敢说他罪该万死?你完了,你真的完了。”嘉宝儿怜悯的看着她。 陆氏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对嘉宝儿不屑一顾,“我有什么不敢的?你那个长辈放肆无状,破坏宫中规矩,惊动贵人,打死也是活该。” 要不是跟个小娃子说不着,她真能给她讲讲安定侯在大齐是什么样的存在。 一个崔家和陈家,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其他人早就停止喧哗,听陆氏碾压嘉宝儿。 “哦?听安定侯夫人这话,是想将朕千刀万剐是吗?” 上首,皇上坐在龙椅上,龙袍金光闪闪,不怒自威。 陆氏一怔。 下意识跪了下去,“妾身……不敢,妾身不是,说的不是皇上您,妾身是” “你不是说那个让嘉宝儿带进兽崽子的长辈居心不良,该被打死吗?” 皇上没有抬头去看她,一边淡淡地对嘉宝儿招招手,一边问道。 “啊……妾身,妾身的意思是她不该坏了宫中规矩,不知道不知道” 到了这个时候,她要是还不知道嘉宝儿嘴里的长辈是皇上,那她也别活了。 吓得她冷汗直冒,差点尿下。 嘉宝儿走在前头,两只兽崽子跟在她脚边。 屁颠屁颠来到皇上身边。 李公公将嘉宝儿抱到皇上龙椅旁放下站好,矮墩墩的嘉宝儿看上去还不到皇上的大腿高。 “皇上伯伯,您人真好。”小家伙嘴巴甜,知道是谁保护了自己,来到金大腿身边,连忙口吐蜂蜜。 皇上伸手摸摸她的头,“听说你还有两只鸟,朕不是吩咐你舅舅传信,今儿个也带进宫来给朕瞧瞧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东珠与丹药 鸟? 嘉宝儿连忙点头,“有,它们不敢飞进来,就停在外面树上呢。” “主子,咱们没在树上,在屋顶上。” “是啊主子,咱们就在门口上面。” 两只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沙哑难听,还抢话抢的特着急。 皇上一听来了兴致,“快,唤它们进来给朕瞧瞧,什么样的鸟能把人气个半死?哈哈哈。” 瞄一眼镇北侯,想起那个牙签的典故,皇上使劲忍着笑,眼神不由自主向下瞟。 镇北侯的脸都黑了,紧紧的夹着双腿,狠狠地瞪了陆昂一眼。 刚才那两只鸟一说话,他就知道它们是谁了。 从上次离开镇北侯府,这两只鸟再也没有出现过,等他冷静下来怕它们出去乱说话,特意派人去寻找,这才听说崔之帆的外甥女就有这么两只鸟,而且那女娃儿就在国学院读书。 他回去审问陆昂,两只鸟是不是他带回府的。 陆昂大呼冤枉,还说他用石头砸过那两只鸟,保不齐是它们自己跟进府里来报复他,所以,才去招惹的镇北侯和宠妾。 为此,陆昂又被镇北侯踢了两脚。 本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事情早就该淡化了。 没想到皇上会特意点名要见它们。 最关键的是,皇上的视线…… 镇北侯可以很肯定,皇上就是在看他那个地方。 啊啊啊! 他被鸟嘲笑牙签的事,皇上也知道了! 嘉宝儿一吹口哨,多多和少少立即飞了进来。 越过众大臣和家眷的头顶,直接落在嘉宝儿的肩头上。 众人就看见两只丑出天际的大黑鸟,伸出长长的硬喙替嘉宝儿梳理啾啾两边落下的头发,一个比一个殷勤,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这娃娃都养了些什么? 狼崽子,虎崽子,如今又来了两只抖机灵的黑老鸹。 简直突破大家的认知,稀奇,太稀奇了。 “主子,舒服吧?” “主子,刚才是谁要打死您?看我们倆弄死丫的。” 安定侯夫人:…… 嘉宝儿扛着肩头上的两只鸟,来到皇上面前,“皇上伯伯,它们是多多和少少。” 黑乎乎的两只鸟,瞪着绿豆大的小眼睛,左边看一眼,再转过右边的小眼睛来看一眼,将皇上打量来打量去。 “皇……上?” 这就是凡间的皇上? 长的……也不咋地嘛。 倒是他身边的几个小哥哥长得怪好看的,咦?他们旁边的那一个是谁?长的和主子差不多大,为什么用恶狠狠的目光看它们? 想找抽呐? 两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主子,那小妮子瞅您的眼神不对,您要小心她使坏。” 嘉宝儿从兜里抓把瓜子递给它们,训斥道:“别胡说八道,还不向皇上问好。” “皇上您好,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刚它们在门外已经听见这里面的人是如何问候皇上的了。 “好好好,”皇上很乐呵,“哪个叫多多?哪个叫少少?” 鹩哥翅膀一抬,指向八哥,“它是少少。” 剩下的自然是自己,是多多。 “哈哈好,是谁给你们起的名字啊?” 皇上又逗它们。 多多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主子了。” “对,是主子,我们小主子可有学问了,认识许多字。” “噗嗤,切。”一个嘲讽的声音,突的从人群后传出。 多多和少少回头一看,人太多,根本看不清是谁在笑。 这让它们很是不爽。 眼前那个小妮子的眼神就够让它们窝火,后头竟然还藏着一个不怀好意的,敢笑话它们。 “谁?有本事站出来,别当缩头乌龟。”多多尖着嗓子道。 众人哗的往两边闪去,人群后走出一脸高傲的谢婉莹。 谢婉莹经常进宫,和公主做朋友,一向不把其他人看在眼里。 更何况嘉宝儿进国学院的第一天就让她出了大大的丑,还有刚才,她娘亲差点着了嘉宝儿的道冲撞皇上。 这个乡巴佬,贱丫头,没见识的东西。 她的宠物竟然大言不惭,说她认识好多字。 啊呸。 谁不知道她是个文盲,认识个屁的字。 所谓的天才不过是记忆力超群,又不是真正学富五车,有什么好炫耀的。 乡巴佬! “阿莹过来。”萧倾城从皇子们身后走出来,对着谢婉莹招了招手。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谢婉莹是她萧倾城要护着的人,看谁敢找麻烦? “我和你们主子是同窗,你们主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这也敢叫有学问?照你们这个标准,学问两个字岂不成了个笑话?” 谢婉莹声音很大,大殿里的人几乎都听见了。 正当众人以为嘉宝儿会羞恼的时候,嘉宝儿却低头打开荷包,拿出一颗糖果来,手举得老高递给大皇子,“哥哥吃,给,可甜可甜了。” 箫景一一怔。 抬头看一眼众人。 接? 还是接吧。 只是接过来以后,这?让他怎么往嘴里填? 不吃的话,眼前小娃儿还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副献宝之后等着赞扬的模样。 大皇子心一软,将糖果往嘴里一塞,腮帮子瞬间便鼓起来了。 “甜吗?”嘉宝儿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心里欢喜的紧。 不等大皇子说什么,一旁的萧景悟也凑了过来,“还有没有了?给我一颗尝尝。” “有,还有呢,荷包里装了好多,给!” 嘉宝儿很大方,连忙拿出一颗来递给五皇子。 这一下,连其他皇子也过来了。 “给我,我也要。” “我也要。” 嘉宝儿干脆将荷包摘下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让他们自己拿。 大皇子心思一动,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一颗东珠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我送你的,算作回礼吧。” 东珠硕大饱满,圆润晶莹,散发出五彩光泽,谢婉莹她们看着眼都红了。 嘉宝儿将它放在手心,仔细一看。 哦,比她从东海龙王那里取来的要小许多,在这凡间也算是顶级好东西了。 “谢谢大哥哥,”嘉宝儿眉眼都在笑,将东珠往怀里一塞,手再拿出来的时候顺便从空间摸了一颗金黄色的丹药出来,“大哥哥,那么大的东珠换一颗糖,不划算,嘉宝儿送您一颗好东西,快吃快吃。” 第一百九十六章 金黄色的丹药和神弓 就在大皇子蹲下来伸手接的时候,嘉宝儿翘起脚尖,将丹药往大皇子的嘴里一塞,刚刚咽下糖果的大皇子,只觉得喉咙里瞬间升起一股凉丝丝的滋味,没等他品味出什么来,那股滋味便顺着喉咙滑下去了。 一路往下,一路清爽,清爽过后便是一种温暖从体内升腾而起。 一时间他听不到殿内的嘈杂,耳边隐隐传来仙乐一般的声音,绕梁婉转,竟然有种莫名的感动。 在家的时候嘉宝儿听舅母与娘亲聊天,听说大皇子以后就是大齐国的皇帝,既然做皇帝,那就送他一颗既能强身健体,又能清脑明心的丹药。 这些丹药都是太上老君炼制出来放在一边,被嘉宝儿顺来的。 吃过丹药的大皇子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若是长了翅膀,他觉得自己仿佛能飞。 那丹药的香气飘出老远,大殿里许多人都闻到一点。 “什么东西这么好闻?” “刚才看着像丹药,没看清大皇子就吃下去了。” “这小妮子胆子也真大,大皇子胆子也大,都不让太医检查检查是什么东西就敢往肚子里咽,万一……” “别胡说,你没看见大皇子神清气爽,反倒比刚才还精神吗?” 没人再关注站出来嘲讽嘉宝儿的谢婉莹,大家的目光的都在大皇子那边。 就连皇上都眼神热切地盯着儿子和嘉宝儿,还有一旁的几个皇子,纷纷凑上前去,“大哥,好不好吃?” 大皇子微笑点头,“岂止是好吃,整个人都好舒坦。” “嘉宝儿妹妹,给我来一颗吧,我也拿宝贝跟你换。”二皇子忙往嘉宝儿跟前凑热闹。 “嘉宝儿妹妹,我也换。” “我也换我也换。” “啊?”嘉宝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双手一摊,“没了,只有这一颗。” 太上老君那老头抠门的很,每次炼制出丹药都藏在很隐秘的地方,要不是嘉宝儿指挥老鼠帮忙寻找,还真就让他躲了过去。 后来嘉宝儿才知道太上老君之所以如此紧张,原来是怕她将丹药全部偷走。 后来两人便约法三章,每次炼制出的新丹药,嘉宝儿只拿几颗就行,这样的话不用她再带着老鼠过来搜,太上老君自己就会派人送来给她。 嘉宝儿想了想便同意了。 这样总好过她自己费事巴拉偷偷摸摸的找,还闹得仙界其他神仙听到她过去就忙着藏宝贝,显得好像她是个仙贼似的。 这种金黄色的丹药只有六颗,太上老君给了她一颗,嘉宝儿当时没说什么,但是转身便派老鼠去顺回来两颗。 一颗自己吃了,苦不拉几的没觉得怎么好吃。 一颗给了师父吃。 剩下的一颗,这不就顺手送给大皇子了。 上次这个大哥哥到国学院帮她解围,她还没有谢谢人家呢。 娘亲说做人要知恩图报,她听娘亲的话。 其他皇子听说丹药没了,失望地哦一声,但也纷纷从荷包里往外拿东西送给嘉宝儿。 五皇子最实诚,一边将自己心爱的弹弓往嘉宝儿手里塞,一边对嘉宝儿道:“我把礼物送你了,等你下次再有了好丹药记得给我留一颗哦。” 他这是提前预定了。 嘉宝儿看着手中的弹弓,有些无语。 就这?还不如她从后羿那里顺来的废弓呢。 后羿箭术厉害,用废许多弓箭,嘉宝儿捡出一些还能用的留着,本想稍微修理一下送给小仙儿们当玩具。 算了,今天就送这个小哥哥一张吧。 这样想着,嘉宝儿又将手伸向怀中。 刚要往外拿,猛地发现大殿内众人的目光都在他们这边,赶紧将手抽了出来。 又靠近五皇子,小声说道:“小哥哥,你跟我来。” 两个人鬼鬼祟祟,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往大殿后头走去。 皇上和皇后哑然失笑,无奈地摇摇头。 夫妻二人竟同时涌现出了看自家儿女好有趣的感觉。 谢婉莹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经常进宫,她最喜欢的就是去找五皇子。 偏偏五皇子见了她就走,连话都不想和她多说一句。 五皇子尚武,顶顶见不得的就是她和萧倾城一起嘲笑别人。 没想到今天,他竟然和嘉宝儿一见如故,还把自己最心爱的小弹弓送给了那个乡巴佬。 谢婉莹眼泪都快下来了:“公主,他们……” 萧倾城黑着脸,也是满腹的愤怒。 哥哥们对她很好,但也没好到今天他们对待嘉宝儿那个程度。 大哥哥就从来不会喜笑颜开的抱她逗她,其他哥哥也不会围着她吃糖送礼物。 最不待见她的是五哥,别说是动他的弹弓了,就是看一眼他都不会往外拿。 凭什么,嘉宝儿就能比她得到哥哥们更多的喜爱! 还有父皇和母后,还有皇祖母,竟然全都喜欢那个乡巴佬。 简直碎裂了她的认知。 这让一向骄傲的她如何能接受? 她和谢婉莹一样愤愤不平,对嘉宝儿充满了嫉恨。 过了一会,萧景悟欢天喜地地牵着嘉宝儿的手从后殿走了出来。 谁都猜不到嘉宝儿送了他什么宝物,那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当他们躲在殿后,嘉宝儿将那把神弓从怀里拿出来的一瞬间,一道凛然的气息顿时将他包围在了中间。 那是一把纯黑色的长弓,淡淡荧光在弓身流转,五皇子刚一接过来,就感觉到一股炽热的气息通过手指传遍全身。 “哇,暖洋洋的,就像泡在温泉水里一样舒服。”萧景悟惊喜连连,禁不住出声赞叹。 嘉宝儿呼吸一窒。 舒服? 幸亏这是后羿用废了的,若不然,光是那上面的烈焰就能将你烤成肉干。 “哥哥,这把弓箭轻易不要拿出来给别人看,请一个箭术超群的师父来教你,等你练到百发百中了,我再送你两只不一样的箭矢。” 五皇子萧景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震撼过,握在手里的弓箭上有一股一股的热流涌进他的身体。 听了嘉宝儿的话,他连连点头。 “好,我知道了,谢谢嘉宝儿妹妹。” 嘉宝儿看着他,突然问了句:“哥哥,你今年几岁了?” “我八岁。” 第一百九十七章 原来那是刺客啊 “我二哥今年七岁,你们倆差不多大,应该能玩到一起,不然你跟我二哥一起练功夫吧。”嘉宝儿很认真地道。 “我二哥是大力士,我刚才在大殿里说的是真话,没有吹牛。他真的能单手举起一头猪,还不带气喘的,” “我二哥认了蓝将军伯伯当师父,听他们说蓝将军伯伯武功可厉害了,你要不要也认他当师父?哦不行,他在边关,你在京城,认不了。那太可惜了,京中可没有人比蓝将军伯伯的武功更厉害,” “过完中秋节我二哥就要回边疆了,你是皇帝的儿子,你去不了边疆。要是能去的话就好了,我们那里可好玩了。山上有野狼和兔子,还有野猪,野狍子……村子里有许多小伙伴,村子里的大娘和婶子特别好,她们会做许多好吃的东西,做出来会送来给你吃” 她说不下去了。 越说越想念那里的一切。 人,山,庄稼,风雷闪电…… 突然好伤心哦。 萧景悟被她说得向往,眼见她伤感,忙将弓箭交给自己的贴身小厮送回寝宫,牵着嘉宝儿的手走了出来。 宫宴已经开始,人们喜笑晏晏。 只有谢婉莹一直盯着二人出来的方向,尤其是看到五皇子和嘉宝儿手牵手,嫉妒得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公主,你看那个小贱人,竟敢和五皇子手牵手!哼,她在国学院里就爱出风头,大家都不喜欢她,要不是有院长护着,早就被人挤回家了。” 一个乡下野丫头,无非仗的是楚家风光,早晚有一天,要将她打回原形,让她知道知道京城不是那么喊好混的。 谢婉莹的眸子阴狠起来。 小姑娘人不大,发起狠来却像足了后宅夫人戾气满满的样子,看上去一点都不讨喜。 宫宴开始一会,便陆续有高门贵子贵女们来到大殿中间,为大家表演琴棋书画诗词歌舞。 小嘉宝儿腮帮子鼓鼓的,嘴巴一直吃个不停,饶有兴味的看着别人表演。 轮到毛若娴上场了。 嘉宝儿想起毛若娴和她娘亲在宫门口怼安定侯府的那一幕就分外解气,眼神很自然的瞟向谢家。 哈,恰好与谢婉莹对了眼,嘉宝儿呲牙一笑,露出雪白的小牙,欢喜非常。 越看她不顺眼,她越乐呵,可把那几个家伙气坏了。 毛若娴跳起了舞。 舞姿优美,神形兼备,看得出是用心准备过的。 跳着跳着,她脚下一滑,突地歪倒在地上。 嘉宝儿的眸子瞬间眯起来了。 她看得清清楚楚,从谢婉莹与萧倾城的方向,射出来一颗什么东西,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直直的打在毛若娴的腿上。 腿一疼,人便跪了下去。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毛若娴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众人看向她的时候,她尴尬的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好端端的跳个舞,还是在家里准备了许久的,偏偏到了宫宴上,大庭广众,就这样一屁股蹲坐在地上,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正是自尊心最强的年纪,清秀娴雅的姑娘羞得满脸通红,眼泪堆积在眼里,使劲忍住才没掉出来。 而谢婉莹和萧倾城正若无其事的瞪着大眼睛,装出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好奇”的看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毛若娴。 嘉宝儿眯了眯眸子,视线定在萧倾城身后那个若隐若现的黑衣人身上。 能看见黑衣人的人不多,嘉宝儿是其中一个。 不光萧倾城的身后有黑衣人,所有皇子们身后都有,还有皇上伯伯那里也有。 这些黑衣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精干有力的模样,很像二哥说过的练家子。 “那边,毛姐姐,”嘉宝儿突地站起来,伸手指向一处地方,对着毛若娴大声喊道:“那边有颗东珠,有人用那颗东珠打在你腿上,这才把你打倒的。我都看见了,毛姐姐放心,我可以替你作证。” 这话说的,指向性相当强。 整个大齐对东珠的使用有着严格的规定,只有皇室中人才有资格拥有东珠。 而皇室众人也得按照等级,分别使用不同尺寸的东珠。 像刚才大皇子送给嘉宝儿的那一颗,尺寸硕大,相当于是东宫规制,朝臣们都已经猜到皇上和皇后有了立大皇子为太子的意思。 那么大的东珠送给嘉宝儿,嘉宝儿也不能拿出来乱用。 相当于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物件。 而此时地上躺着的这一颗,尺寸有绿豆大,是公主妃嫔们使用的规格。 嘉宝儿一边指着东珠说话,眼睛一边瞄向萧倾城和谢婉莹,那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谢婉莹登时就怒了,“你是什么意思?你敢污蔑公主吗?” 嘉宝儿有些茫然,“污蔑?你的意思是公主不知道?天呐,那……那是刺客啊!” 她的手突然调了个方向,指向萧倾城身后,“那里有两个黑衣人,偷偷摸摸的一看就不像好东西,刚才的东珠就是他打出去的。我还以为他是公主的人,是公主吩咐他这么做的呢,没想到公主什么都不知道。天呐,原来他不是公主的人,那他鬼鬼祟祟躲在公主身后干什么?刚才他扔出东珠不是想打毛姐姐,是想害公主啊?快来人,快来人,这里有刺客。二哥,过来抓刺客啦。小金子小黑子,快上,咬住刺客有奖啦。”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觉得眼前刷的冲过去一道影子。 那道影子还没飞到黑衣人近前,小黑子和小金子已经死死地咬住黑衣人的脚腕,怎么甩都甩不掉。 黑衣人就这样被两只小兽曝光在众人面前,而那个飞奔而去的影子便是嘉宝儿口中的二哥陈浩。 陈浩一到跟前,就一把揪住黑衣人的领子。 起先黑衣人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直到自己挣扎两下没挣开,又用内力也没摆脱陈浩掣肘的时候,这才表情凝重,认真地看着陈浩。 然而,为时已晚。 嘉宝儿指着他,对所有人道:“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他用东珠打倒了毛姐姐。他和同伴偷偷摸摸躲在公主身后,伺机暗杀公主。只不过他们准头不行,东珠射偏了打在毛姐姐的腿上。我分析的对不对?我是不是很聪明?公主,我替你抓住了刺客,你可以谢谢我啦。” 萧倾城气得鼓鼓的,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我谢谢你?我谢谢你全家!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皇子中毒 其他人早就从黑衣人尴尬的神色里看出点什么来,只有嘉宝儿还在那里:快,我做好事了,快来表扬我。 众人无语。 这分明是跟随保护公主的暗卫,哪来的什么刺客? 虚惊一场,所有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嘉宝儿却很认真地对陈浩道:“二哥,扭紧了那小贼,可千万别让他跑了,小心他再去伤害其他人。” 陈浩郑重一点头,“妹妹放心,二哥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动手的。” 话音刚落,暗卫还在心中嘲笑,咔嚓,手腕被陈浩拧断了。 暗卫只来得及痛呼一声,便生生将痛楚吞了下去。 “快松手,他是公主的护卫,你敢以下犯上,大胆!” 兰妃大喝,陈浩正提起脚来踹向暗卫,闻言一收脚,差点没站住。 回头看一眼妹妹,嘉宝儿惊讶地瞪大了眸子,“他是公主的护卫?可是公主说她什么也不知道啊?” 想了想,她有些明白了,“是不是这个小护卫自己偷了公主的东珠打人,还想让公主背黑锅?” 她有些同情公主,“这样的奴才好可恨哦。公主莫气,我以前也遇见过这种人,我有经验,我来帮你出气哈。” 萧倾城看她是故意,气得说不出话来。 兰妃刚要说什么,就听嘉宝儿脆生生地道:“二哥快揍他啊,揍他满地找牙,让他老实交代他想干什么。竟然敢背叛公主,差点给公主招黑,这样的奴才留着做什么?塞牙吗?打,打…… 砰。 砰砰。 陈浩接连出脚,将暗卫踢到空中,没等落到地上,又踢了上去。 如此反复,就像踢毽子一般。 “好玩,好玩。”嘉宝儿高兴的拍着巴掌,为二哥喝彩。 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 既为他们兄妹的胆大震惊,也为陈浩这八岁小儿的神力所折服。 我的天。 今年的宫宴,简直不要太刺激。 公主的脸都黑成锅底了。 她的暗卫被她痛恨的兄妹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人家还打着是为她好的名义,气死她都不用偿命。 本来她帮谢婉莹出气,才命暗卫对毛若娴动手。 万万没想到。 皇家暗卫竟被一个八岁一个四岁的小儿虐得哀嚎连连,这让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往哪儿搁?! “快住手,快住手。” 崔之帆和楚兆蘅齐齐出声,再不阻止,凭陈浩的力气,真的能几拳头下去,将暗卫砸成肉泥。 没见上首座着的人脸色都不好看了吗? 这兄妹俩,出来惹祸一个顶三个。 陈浩已经将脚收了回来,嘉宝儿也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怯怯地站起来,小声道:“舅舅,我和哥哥在为公主出气呢。” 崔之帆在心里呲了呲牙,知道这小娃子是故意的,但是他不能说。 遂出列对皇上行礼道,“臣……皇上赎罪,这俩孩子自乡野间来,宫中礼仪一窍不通,幸得皇上召见进宫,行动失矩,委实不太体统。臣恳请皇上赎罪,看在他二人一片维护公主的赤子之心份上,宽恕他们的莽撞,臣等不胜感激!” 楚兆蘅也忙行礼附和,“臣等不胜感激!” 皇上抚了抚额头。 这个嘉宝儿,从进宫开始就惹事,偏偏自己还一点都生不起她的气来,可真够奇怪的。 看上去就连皇后都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也是出乎意料的包容这个丫头。 更别说刚刚收到嘉宝儿礼物的大皇子和五皇子,早就按捺不住,紧张地看着父皇的举动,时刻准备要跳出来为她求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嘉宝儿才是他们的亲妹妹。 还别说,越看,越觉得那丫头和皇后竟有几分相像。 难怪自己和皇后都一见便喜欢呢。 皇上无奈的笑了,“二位爱卿所奏有理,朕不治他们兄妹俩的罪。不过……” 崔氏的心都提起来了。 皇上话锋一转,“不过朕有一个条件,朕看皇子们都喜欢嘉宝儿的宠物,就让她带着她的小宠物们在宫里陪皇子们玩几天,将功赎罪吧。” 谢婉莹气得指甲将手心都掐破了。 这叫惩罚她? 这是变了个花样偏袒她! 试问这样的惩罚京城里哪个贵女不想要? 听了皇上的话,替嘉宝儿紧张的人都松了口气。 大皇子放心地端起桌上的汤盅喝了一口,刚将汤盅放下就觉得肚子突然疼了起来,就仿佛有一只手伸进肚子里使劲扯他的肠子,然后又将肠子拧成一股绳,接着将这股绳强行扯断。 一瞬间,大皇子嘴唇苍白,疼得弯下腰,整个人像一只驼背的大虾,连叫疼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殿里的人全都惊惧地站了起来。 “太医,太医。”李公公大声呼叫。 太医院医正就在宫宴上,立刻从人群后挤到前面,蹲在大皇子跟前亲自试脉。 刚将手搭在脉上,他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 “中毒之相,大皇子中毒了。” 李公公大惊,皇子们身后的黑衣人全部现身出来,守护在各自的主子身边。 “护驾,护驾!” 御前侍卫瞬间将皇上牢牢地保护在中间。 大殿中,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太医们紧张地为大皇子诊脉,时间仿佛都停滞了,眼看着太医们开始擦汗,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难看。 大家都不敢出声,皇后紧紧地捂着心口,几乎不能呼吸。 “皇上,”医正不敢耽搁,跪在地上禀告道,“大皇子所中之毒相当复杂,乃多重毒剂同时使用,且毒性霸道,臣等一时查验不出都有何种毒素,所以……” 他不敢说了。 如果不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解药,大皇子,将毒发身亡! 皇后一听,一口鲜血猛地从喉咙里喷出来,接着便晕了过去。 皇上强忍着悲痛,手抖的不成样子,嘶吼道:“快抢救,快抢救大皇子,快点抢救大皇子!不要和朕说废话,若大皇子有事,朕让你们全部给他陪葬。” 向来笑眯眯的皇上此刻霸气侧漏,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几乎失去理智。 戾气从他的心底油然而生。 “锦衣卫。” “在。” “将大殿围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去,给朕彻查。” “是。” “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当着朕的面毒害大齐太子。” 第一百九十九章 跟空气说话 所有人,噤若寒蝉。 皇上金口玉言,认定大皇子为大齐太子了! 可是大皇子危在旦夕,连太医院医正都束手无策。 锦衣卫在查大皇子吃过的东西,查来查去,所有的东西都在桌上,太医一一检验,最后摇头道:“东西都很正常,全部无毒,而且也找人试吃过了,一点事情都没有。” 那可就奇怪了。 大庭广众,大皇子吃过的东西都有数……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刚才那个叫嘉宝儿的女娃儿给大皇子吃的是什么?” 她一提醒,大家猛然想起嘉宝儿手里托着一颗金黄色丹药,一把塞进大皇子嘴里的情形。 “大胆,你敢给大皇子下毒?快把她绑起来,问出是受何人指使。”兰妃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大声喝道。 此时此刻,皇上与皇后也摸不透究竟怎么回事,一时间都默不作声。 亲卫军快步上前,将正在吃瓜的嘉宝儿提了起来。 陈然和陈浩同时出手过来阻止,嘉宝儿被人提溜在半空,一边胡乱扑腾着小短腿,一边对哥哥们道:“别担心,我没事,大哥看住二哥,别让他动手。” 不动手事情就有转机,一动手,性质可就变了。 只在一瞬间,陈然就冷静了下来。 妹妹的能耐他是知道的,这点子事情想必难不倒她,反倒是二弟太冲动,真得好好看住了,以免帮不上什么忙,反倒额外给妹妹惹麻烦。 陈然伸手拉住想要动手的陈浩,又对急的快哭的崔氏使了个眼色。 崔氏一脸的焦急,偏偏这个时候什么都不敢乱说。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嘉宝儿被亲卫军提溜到皇上面前。 崔之帆和楚兆蘅没说话,情况不明,还不到说话的时候。 就听皇上问,“嘉宝儿,你老实告诉朕,刚才给大皇子吃的是什么东西?” “丹药,强身健体,明心清脑的。”嘉宝儿使劲咽下嘴里的东西还没,嗓音清脆地答道。 “可为什么他吃过的东西都验证过没问题,唯独你给的那颗丹药无法验证,他就中毒了呢?” 这个问题把嘉宝儿给问住了。 她哪里知道是为什么,毒又不是她下的。 纳闷地转过脸去,看了看大皇子。 大皇子的身边围满了人,根本就看不清楚围在里面的人什么样。 小嘉宝儿郁闷地挠挠头发,“皇上伯伯,能不能让这里的人都退出去?人太多,嘉宝儿害怕,想不起来太多事情。” 兰妃等人恨恨地看着她。 脸不红气不喘,哪里看出她害怕了? 这个贱人,小小年纪就如此狡诈,分明是回避追责,想拖延。 “皇上,这丫头太过奸滑,皇上可不能答应她,就让她在这里受审,想不起来就上刑,不信她不说实话。您看看大皇子,皇上,现在可不是好心肠的时候啊。” 兰妃很着急,生怕皇上对嘉宝儿心软,连忙搬出大皇子来刺激皇上。 果不其然,皇上有些松动的神情在听到大皇子几个字的时候瞬间冷硬起来,当即把脸一沉,对嘉宝儿道:“朕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先不对你动刑,你老实交代,你给大皇子吃了什么东西?解药在哪里?” 若是一般的孩子,看到皇上威严的神态该吓哭了。 可是嘉宝儿心里却一点都不害怕。 眨巴两下眸子,嘉宝儿突然捂着自己的心口哎哟了几声,然后伸手指指兰妃,“你……你不安好心,你” 突然,她往地上一坐,没等众人看清楚什么,她已经躺倒在地。 转眼间便没了声响。 众人静静地等了一会,以为她还会说什么,都等着听她怎么交代,等了一会见没有动静,李公公示意小太监上前查看。 小太监的手刚一靠近嘉宝儿就吓得缩了回去。 “她……她没气了” 皇后惊的腾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连太后都在徐嬷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震惊地呆在当地。 “再看,再看。” 皇上不相信,连声喊道。 李公公忙不迭地跑过去亲自检查,也是刚一伸手触碰到嘉宝儿的脖颈便惊的缩回了手。 “果真……没气了。” 而且能感觉到她身上的体温在流失。 崔氏瞬间大哭起来,就连陈然和陈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打击得站不住脚。 突然。 崔氏和陈然陈浩的耳边响起嘉宝儿的声音,“别害怕,我好好的,你们假装哭,但是千万别大闹宫宴哦。” 说完这句话便消失了。 众人眼见着崔氏和儿子们哭着哭着呆在那里,接着又开始哭起来。 陈浩一边哭一边也指着兰妃娘娘,兰妃百口莫辩,“我……我” 嘉宝儿出事,真的跟她没有关系。 她,她只是阻止了嘉宝儿的提议,让皇上对嘉宝儿强硬一些,没想到这就能气死那贱丫头。 怎么可能。 偏偏这丫头就没气了! 这…… 搞得好像她阻止了皇上得到真相似的。 皇上看向她的眼神都阴沉起来。 “皇上,臣妾……臣妾” “滚,都滚,都给朕滚下去。亲卫军,将所有人都看起来,不许进出,等朕查清楚真相。” “是。” 大殿里的人被押解出去,包括兰妃和崔氏一家人。 皇后和太后刚要动,皇上抬手阻止道:“母后莫急,儿子有话说。” 然后,太后和皇后便看见皇上好像在听什么动静似的,过了一会,皇上竟然笑了,“行,朕知道了。” “皇上,您这是……在和谁说话呢?” 皇后有些纳闷,忍不住问道。 大殿正中还躺着那个小女娃儿,皇后心里莫名的难过,不敢往地上看,生怕自己的眼泪忍不住就掉下来。 皇上没有回答皇后,而是吩咐李公公带人将大皇子抬到文华殿偏殿的床上去。 等到大殿里只剩下他和太后皇后的时候,这才对着虚空的地方说道:“好了,人都走了,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醒过来了。” 话音刚落,躺着不动的小嘉宝儿哎哟一声,骨碌打了个滚,从地上爬起来了。 太后:…… 皇后:…… 第二百章 大哥哥中毒很久了 谁都猜不出来皇上刚才是在和谁说话。 是嘉宝儿。 她的灵识飞起来,将崔氏等人安抚好之后,接着飞到皇上身边。 “皇上伯伯,事不宜迟。人太多,嘉宝儿不能说什么,免得惊动到真正下毒之人。请您抓紧让大殿里的人都出去,嘉宝儿才能出手救回大哥哥,要快啊,大哥哥中毒太久,再拖下去就坏事了。” 皇上有些懵,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差点被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 声音的主人还在地上躺着呢,这…… “皇上伯伯,我是嘉宝儿。我好好的呢,别再犹豫了,请您放心,我没有恶意。” 一时着急,她又忘了称呼自己臣女。 她都能催动自己的灵识到处飞,真要是有心害大皇子,就没必要再到皇上面前来了。 皇上好像也想到了这一点,恰好兰妃在为自己争辩,皇上顺水推舟,让所有人都下去,命亲卫军将那些人都看守起来。 嘉宝儿这才灵识归身,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笑嘻嘻地对皇上行了一礼。 太后和皇后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 事情太过诡异,难道她刚才断气是装出来的? 装的可真像啊。 若不是惦记大皇子的情况,可得好好问问这个小娃子。 嘉宝儿行过礼之后,道:“皇上伯伯,大皇子哥哥中的毒不轻,只有嘉宝儿能救他,请您快点将他那里的人都遣走,好让嘉宝儿过去救他,再拖,可就来不及了。” 不是她危言耸听,事态确实迫在眉睫。 皇上有些犹豫,堂堂大齐皇子病危,竟然只有个奶娃子能出手相救,说出去简直荒唐。 皇后却将见到嘉宝儿之后的所有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嘉宝儿应该是真的有能救回大皇儿的本事。 “皇上,事不宜迟,要不就让嘉宝儿试试吧。大皇儿已然是那个样子,如今也没有旁的办法可以试,就当是……” 就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说到这里,皇后的眼睛里渐渐积满了泪,她不敢落。 皇上心里同样不好受,抬眼看向太后,太后闭了闭眼睛,须臾,眼睛倏地睁开,用破釜沉舟般的语气道:“行,那就让嘉宝儿试一试。” “小嘉宝儿。” “在,太后婆婆,嘉宝儿在。” “哀家可把最宝贵的大孙儿的命交给你了,你可千万好好为他诊治,不然……唉,不然哀家也不会怪你。他若是真的有是三长两短,那也是命数如此。哀家谁都不怨,怨只怨哀家自己福德太浅,不能护佑自己的孙儿,是哀家不好,哀家……”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皇后眼里的泪终于没忍住,哗的落了下来。 皇上强忍悲痛,让李公公去清场。 “一会你们都过去,哀家在这里等消息。” 太后的手紧紧地握在扶手上,青筋暴露,强压着内心的惶恐,面上依旧很镇定。 她要留在这里坐镇,她的手里是诵经时所持的念珠,不管今天是什么样的结果,都不能让臣子们窥探到皇家有一丝慌乱。 皇上带着嘉宝儿和皇后,急匆匆地来到偏殿。 屋子里一片狼藉,地上是大皇子吐出来的血。 血的颜色有些发黑,眼前除了太医院医正和李公公,就是皇上皇后和嘉宝儿。 医正听说皇上要让嘉宝儿来救大皇子的时候,似乎还怔了怔。 “皇上,大皇子刚才……闭了气,臣等忙忙扎针,大皇子这才回转过来。现如今所有的解毒药都准备齐了,只是摸不透大皇子体内的毒,怕相互克制,所以解药还不敢乱用。微臣只能用针扎放血的办法放了点毒血出来,又用针灸护住大皇子的心脉,暂缓毒素的蔓延……” 等了一会,不见皇上回答,医正悄悄一抬头,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只见嘉宝儿脱掉鞋子爬到大皇子身边,正掰着大皇子的眼睛细细看。 接着又看他的嘴巴,耳朵,还有指甲和心口。 “大哥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身上的毒不是今天才下的,应该是在这之前就已经开始中毒,今天正好吃了与体内毒素相互作用的东西,产生剧毒,见血封喉……” “快,让人去查大哥哥最后吃过的东西是什么。幸亏我喂的那颗丹药,将毒性阻隔,剧毒才没有在第一时间随血流侵蚀大哥哥四肢百骸,如若不然,大哥哥根本等不到太医伯伯们过来,就一命呜呼了。” 她人小,说话不懂那么多忌讳,有什么说什么。 偏偏这样正好能让皇上和皇后明白大皇子的情形。 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和皇后就是愿意相信嘉宝儿。 哪怕她只是个懵懂小儿。 哪怕她也有给大皇子下毒的嫌疑。 “既然如此,你真有办法能救回他吗?”皇上静静心神,问道。 “能,”嘉宝儿毫不犹豫地回道:“不过嘉宝儿有个要求,一会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能大惊小怪,更不能说出去。” 她盯着李公公和医正,医正忙挺直腰板,拍着胸脯道,“我自然是不会说的,朝臣们都知道我嘴巴最严。” 不管去谁家治病,不管人家府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都能做到充耳不闻。 日子久了,谁家有点什么病痛的都爱请他,也不担心他会出去乱说。 李公公的语气更坚定,直接把嘴一撇,斩钉截铁道:“我才是大齐嘴巴最严的,这点皇上最知道。” 比朝臣们知道更有含金量。 嘉宝儿放心了。 当下盘腿坐在大皇子床上,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手伸进怀里掏啊掏。 不一会的功夫,床上就堆满了她从怀里掏出来的东西。 有瓶瓶罐罐,有不知名的水状物质,有几颗药丸,有针剂刀线,甚至还有一只蠕动的黑肥虫子。 东西足足堆了半边床铺,所有人的嘴巴都张得老大合不上。 别说是嘉宝儿这么小的娃娃,就是个粗壮的大人,怀里也塞不了这么多东西啊? 她又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呢? 变出来的这堆东西又是什么呢? 还有那条令人悚然的虫子,黑乎乎黏糊糊,像水蛭又不是水蛭,弄这么个吓人的东西究竟想干嘛? 第二百零一章 解毒 正当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嘉宝儿伸出肥肥的手指头将那条虫子捏起来,虫子一个劲的扭动,看得皇后汗毛都竖起来了。 然后,嘉宝儿将虫子放在那些水状物质里,接着拿起一把细细尖尖的刀子,在大皇子的心口一扎。 李公公惊呼一声,下意识就要冲上前去阻拦,“大胆,竟敢刺杀大皇子,呔!” 砰。 医正一伸手拦住他,差点将他甩出去。 嘉宝儿理都不理他,继续自己手里的事情。 刀子已经从大皇子的胸口拿开,血从刀口流出来,顺着大皇子的衣服淌下去。 血的颜色有些暗,还带着股浓浓的腥臭气。 嘉宝儿将虫子从水里捞出来,虫子闻到血的臭味,扭动得更加厉害了。 比量了一下大皇子的刀口,嘉宝儿拿起一只竹板镊子,将虫子夹住,顺着刀口的边缘往里一塞,虫子倏地一下钻了进去,欢快的直颤抖,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众人看得汗毛直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而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娃娃,面对这一切的时候竟然泰然自若,仿佛司空见惯似的,一点都没见有什么异样。 突然,医正的眼睁大了。 就在离大皇子刀口很近的地方,倏地鼓起一个大包,那个大包还会动,就像……,一鼓一鼓的,说不出的瘆人。 嘉宝儿却忙忙地用小手握着一个瓶子,捂在刀口那里,只等那个移动的大包终于来到刀口处,突的,一个黑黑亮亮的东西从刀口滚了出来。 那东西一出来就被嘉宝儿收进了瓶子,然后盖着瓶盖,扔到另外的瓶瓶罐罐那里。 “点上灯,用火烤烤它。” 李公公忙去点灯。 大家都看清了,她收进去的果真就是刚才的那条黑虫子。 顺着刀口进去一趟,这条虫子吸了一肚子的毒血,瞬间胀成了一个几乎透明的黑球,若不是那球上还有细细小小的触角,还有两只透着绿光的眼睛,还真的差点认不出来。 灯点好了,嘉宝儿将盛放瓶子的罐子提在火上面,慢慢烘烤。 “要不要换个大一点的火堆来?那样烤的快。” 皇上问道。 “不用,不能用太旺的火,不能烤太快。” 嘉宝儿说完,瓶子里的虫子动了起来,连带着瓶子也在罐子里滚动起来。 骨碌骨碌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响,大家都不敢说话,屏着呼吸盯着嘉宝儿的一举一动。 “我提不动了…… 嘉宝儿刚想让谁替代她,医正的手便接过了罐子。 “谢谢伯伯。” 医正心里一暖,又一凛。 叫皇上伯伯,也叫他伯伯,他不敢当啊。 火上的罐子一直在动,直到整个罐身都被烤的烫手,薄薄的罐子里的瓶子也热的烫手,终于,里面的虫子不动了。 而嘉宝儿正忙着去扎大皇子的腹部。 如今她就是拿着刀割下大皇子一块肉,都不会有人反对。 肚子被扎开,发黑的血从里面流出来。 嘉宝儿又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只一模一样的黑虫子,顺着腹部的刀口塞了进去。 然后才接过医正手里的罐子,将里面的瓶子倒出来,再将瓶子打开。 瞬间,一股浓浓的腥臭气喷涌而出,呛得众人几乎呕吐出来。 强忍着恶心,捂住口鼻,众人便嘉宝儿将里面的虫子倒了出来。 放进去之前撑成圆球的虫子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块干瘪的虫干,看上去更加的丑陋,那股臭味散发开后,过了一会,竟然隐隐有股烤肉的香气。 嘉宝儿将虫干递给医正,“熬一锅皂荚水,一会把这只虫子和其他的虫子一起碾碎,用皂荚水冲了给大哥哥用。” 医正连忙用纸接过来,出去吩咐徒弟去煮皂荚水,然后又将门关紧,手里一直捧着那只被烤干了的虫子。 大家的视线重现回到大皇子身上。 腹部的刀口也开始出现一个圆鼓鼓的东西,一拱一拱的过来了。 嘉宝儿的手里早就拿着一只瓶子准备好,果然,一只撑成圆球的东西滚出来,被嘉宝儿扣进瓶子里。 还是刚才的那只黑虫子,也是吸了众多的毒血之后,胀成了一个球。 嘉宝儿让医正用同样的手法将虫球烤成了虫干,与刚才那只虫干放在一起。 接着是把大皇子的双腿各刺一个口子,又捉了两只黑虫子放进去。 终于,医正手里的纸包里有了四只虫干。 嘉宝儿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医正道:“皂荚水该熬好了,快点将这些虫干碾成粉末,用滚开的皂荚水冲成糊糊端过来。” 皇后捂着鼻子,忍不住出声道:“刚吸过毒的东西能给大皇子吃吗?” 李公公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对嘉宝儿道:“就是就是,老奴也怀疑呢?那虫干上都是剧毒,大皇子本身就中毒,你再喂他吃这个,这……你有把握吗?” 嘉宝儿没搭理他,转身对皇后道:“嬢嬢放心,嘉宝儿心里有数。” 医正端着开水冲出的糊糊过来,嘉宝儿连忙从那堆东西里扒拉出一个小瓶子,瓶盖一打开,屋子里的人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气,像桂花,像槐花,像桃花说不清的香味,沁人心脾而又隽永流长。 嘉宝儿就着医正的手,从瓶子里倒出一粒颜色鲜红的小药丸,扔到医正手中的碗里,药丸瞬间化为无有。 突然,众人惊呼一声。 嘉宝儿竟然对着自己的手指划了一刀,鲜血瞬间涌出来。 她将血滴进碗里,一滴,两滴……足足六滴。 这才抬起头来,对医正道:“给大哥哥喂下去吧,要快,不能放凉了喂。” 医正一点都没敢耽搁,一只手端碗,一只手在李公公的帮助下将大皇子的头抬起来,两个人合作,用调羹将糊糊一点一点抿进大皇子的嘴里。 好在大皇子经过那些黑虫子的帮助,体内的毒性减轻一些,多少有了一些感知。 能在糊糊进嘴的时候吞咽下去。 一碗糊糊喂完,嘉宝儿又道:“端一些热热的蜂蜜水过来。” 医正照做。 嘉宝儿从床上的那一堆东西里翻了翻,找出三颗不一样的丹药,“化开给大哥哥喝下去。” 医正又照做。 堂堂大齐国医正,如今在嘉宝儿面前像个小学生一般听话。 第二百零二章 拜见师母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大皇子。 直到将蜂蜜水也喝完,嘉宝儿重新翻开大皇子的眼睛看一看,再看看他的嘴巴舌头,再试试他的额头和脉搏。 “毒解了,没有危险了。” 皇后一听,提在心口的石头瞬间落了地,差点喜极而泣。 “那……心底的激动压下去,谨慎地问:“就让他这样睡呢还是接下来该如何养护?” 嘉宝儿扭头看了看床上的那一堆东西,从里面翻出一个小瓶子来,道:“还得养段日子呢,每天都得喝这种药,需要用我的血做药引,这几天我得住在宫里。”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皇后道:“皇后嬢嬢,能不能麻烦您派人跟我娘亲说一声,免得我不回家吓着她。” 皇后连忙点头,“好,好,本宫这就派人去说,这就派人去说。” “慢着。”皇上突然抬手,阻止道:“给皇儿下毒的人还没捉到,毒已解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过一会我派人悄悄告诉崔之帆就行。至于对外人,就宣布大皇子的毒依旧未解,而嘉宝儿因为有重大嫌疑被禁于宫中。” 低头又对着嘉宝儿笑了:“皇上伯伯冤枉你,你不会不高兴吧?” 嘉宝儿眨巴眨巴眸子。 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罢,反正名声什么的对嘉宝儿来说狗屁都不是。 她的好坏,不需要凡间这些人来评判。 “嘉宝儿不会不高兴,不过嘉宝儿想吃酱肘子,想吃燕窝,想吃鱼翅汤,想吃…… 这些菜名还是她在国学院的时候听陆昂说的,陆昂说天下最好吃的东西都在皇宫里,如今好容易进了宫,还是为了救大皇子,她得赶紧吃回来才不算吃亏。 “我的血做药引子,必须天天补身子,要吃好多好东西才能,不然我会晕,血引子的效果也不好,可不要耽误了大皇子的病情哦。” “好好,本宫这就安排人给你做,想吃什么尽管说,统统做给你吃。” 皇后二话不说,连连答应下来。 留下嘉宝儿的打算是皇上早就做下的,也已经和崔之帆通了气。 那个将藏宝图消息传出去的人一直没有找到,岂能掉以轻心。 借着大皇子中毒的由头,将嘉宝儿和她的宠物留在宫中帮忙查找内奸,绝对不会引起内奸的警觉。 就在嘉宝儿为大皇子解毒的时候。 那群被亲卫军看押起来的人,开始围攻崔氏母子了。 首先站出来的是安定侯夫人陆氏。 刚才在大殿上说错话被训斥的羞辱还在她的脑海里徘徊,如今终于轮到嘉宝儿出事,她怎么可能不趁机踩上一脚? “真是没想到啊,你陈家根本就不够资格参加宫宴,是皇上仁慈才有机会进宫,没想到你们竟然包藏祸心,胆敢谋害大皇子。哈,还用这么蠢的办法,可见是都活够了,想满门抄斩呢。” 陈然冷冷地睨着她,淡淡道:“连你这么愚蠢的人都知道大庭广众下毒的办法太笨,我们又怎么可能那么做?你当人人都像你一样愚不可及吗?” “你?”陆氏一噎,“哼,由不得你嘴硬,一会就有你们好看。” 陈浩警告的晃了晃拳头,啐了一口道:“信不信小爷现在就叫你好看?” 亲卫军朝着这边瞪了瞪眼。 崔氏忙把陈然和陈浩拉到跟前,小声道:“和她那种人多说无益,皇上自会秉公处理,咱们别理她。” 人群里走出来一个气度超然的夫人,那夫人模样雍容,神色淡然,看向崔氏的时候眼里隐隐有些和气。 “这就是蓝将军夫人傅氏。”一旁有人小声提醒道。 陈浩一听师母在眼前,二话不说撩起衣袍跪倒在地,“师母在上,请受徒儿陈浩一拜。” 砰砰砰。 连磕三个响头。 无比虔诚。 就连陈然都跟着跪下来,也恭恭敬敬地磕起了头。 崔氏忙不迭的福身。 去过将军府多少次,傅氏都不接见,她说早晚要和蓝将军和离,没必要见。 但是不见不代表其他人可以任意欺负崔氏和陈浩。 好歹自从崔氏带着孩子们进京,从没在礼节上怠慢过她。 “安定侯夫人何必如此着急,大皇子的事情究竟如何还没有定论呢,你怎么就敢认定那毒是谁下的?你的行径让不知情的看了,还以为你做贼心虚,急着要把罪名摁在人家身上呢。” 陆氏一噎,“你……,岂有此理。” 差点骂出放屁,但是傅氏乃皇后的亲妹妹,陆氏到了嘴边的话就这样咽了回去。 “你也知道乱说话不好?既然知道,说别人的时候就小心点,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乱扣帽子的。”傅氏冷冷地睨着她道。 其他人窃窃私语,这才知道陈浩竟然是蓝将军的徒弟。 “难怪小小孩儿如此神力,能得蓝将军亲自教导,这孩子前途无量。” “是啊是是,又是一个保家卫国的好苗子,好,好啊。” 楚家的门生趁机说道。 第一次见师母,陈浩心里十分激动。 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双手高举递给傅氏道:“这是徒儿孝敬师母的礼物,还请师母笑纳。” 进京这么长时间,舅舅带着他和胡大壮几个没事就在城里转,早就把玉器店的行情摸透。 听舅舅和玉器店掌柜聊天才知道,原来自家玉山上采出来这种黑乎乎的玉原石,随便一块都能做成成许多精美的玉器。 而且掌柜的看过舅舅拿过去的原石之后,惊喜万分:“这是最顶级的玉石,品质相当高,价值不菲,京中在没有比这更高品质的原石了。” 舅舅当场留下原石,半个月之后拿回来两盒子精美的头饰和几块玉佩以及其他小件玉饰。 听舅舅对娘亲说,这两套头饰已经有人出价一万两银子要买,那几块玉佩也一直有人打听,想要买走。 经过娘亲同意,那些东西全都卖给玉器店的掌柜,总共收回来一万一千两。 这还是为了让掌柜的有钱可赚,娘亲让了好大的利。 此时他手里托着的这一块,块头看上去不大,但是品质一点不差于舅舅当初交给掌柜做的那一块。 这是他从许多原石里面挑出来的一块,一直随身带着,就是想着遇见师母的时候孝敬师母。 刚才打架的时候要不是原石碍事,他早就将公主的暗卫骨头捏碎。 第二百零三章 越看越觉得像皇后 有人看见陈浩手里那块黑乎乎的石头,嘲笑出声。 “终究是乡野里来的,进京竟然全都带了些石头来送人,真……家里的大人不知道提前叮嘱他们别出来丢人现眼吗?” 她是陆氏好友,说这话的目的就是为陆氏出气。 “是啊,刚才……”另一个夫人压低了声音,嗤笑道:“刚才他家那个女娃儿还送给太后和皇后呢,真难为太后娘娘没有当着她的面让人给扔了。” 与陆氏交好的夫人同仇敌忾,用嘲讽的眼神看向崔氏。 猛地,傅氏和镇北侯夫人同时笑出了声。 傅氏声音郎朗地道:“诸位夫人还是别说话了,以免贻笑大方。被懂得的人听见,白白的嘲笑你们没有见识不说,还连累夫君被人笑话。” “这……”有人纳闷,“这怎么还能笑话她夫君呢?” 镇北侯夫人忍不住,笑着说道:“贵人们戴在头上的玉簪子玉镯子就是这石头打出来的,光是送的这一块原石,就能打出好几件精美玉饰。是她们不识货,这么顶级的玉原石都认不出来,还不是因为没见过。而之所以没见过,还不是她夫君手里没银子替她买。能进宫里参加宫宴的人家,主君居然连好点的玉器都不曾舍得出银子,这男人不是小气就是穷酸,怎么能不被人笑话?” 那几个说话的夫人一时哑了声。 倒是陆氏见自家嫂子出来向着崔氏说话,心里老大不高兴,遂沉着脸嘀咕道:“嫂嫂倒是有见识,不也是亲疏不分。” 镇北侯夫人权当没听见她说话,淡淡地抿了抿鬓边碎发,转头去和崔氏低语。 她腹中双胞胎是吃了嘉宝儿的五颗仙丹才保住的,嘉宝儿就是她一辈子的恩人。 而这个当了安定侯夫人的小姑子,从她进门就没给她过她好脸色,横挑鼻子竖挑眼,动不动就弄个美人送给镇北侯。 她早就受够了这兄妹俩,要不是有陆昂,还有个通情达理的公爹,说不定她也和离了。 傅氏接过陈浩手里的原石,掂了掂,“你可以拿着去换银子,送给我不心疼吗?” 难得她冷冰冰的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陈浩诚恳地道,“徒儿早早就把这块最好的挑出来,为的就是孝敬师母。徒儿不心疼,家里还有好多,等徒儿挑到更好的还给师母送过去,凭师母喜欢什么就去让人打出来戴。” 头饰,玉佩,还有手镯…… 人这么多,他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家里有整座的玉矿山,其实哪怕师母想打造玉石的房子都足够用。 见他孝心虔诚,傅氏笑了。 伸手摸摸他的头,声音柔和起来,“好孩子,起来吧。明儿个没事到府里去,我有些东西要你回去的时候带给你师父。” “是。”陈浩连忙磕头应下。 却不知道师母让他带给师父的东西,差点没把师父给气个半死,此是后话。 就在这个时候,李公公过来了。 拂尘一甩,面对众人宣道:“皇上有旨,大皇子昏迷不醒,诸位皆有嫌疑,回府之后都不许离京,陈家嫡女嘉宝儿暂留宫中,直待大皇子醒来方可解除诸位的嫌疑。” “是。”众人心思各异,齐齐跪下聆听圣上口谕。 明明就是嘉宝儿的丹药害了大皇子,却连累大家都不得安宁,有人看向崔氏的眼神都不好了。 幸亏傅氏和镇北侯夫人两座大佛在旁边坐镇,才没有人再敢上前找麻烦。 关在宫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李公公将崔之帆唤到皇上跟前,皇上叮嘱过之后,崔之帆便带着心神不定的崔氏出了宫。 而多多和少少,以及狼崽子虎崽子,还有崔之帆一直带在身边帮忙破案的老狐狸,则全部留在宫里陪着嘉宝儿。 正当京中人心惶惶,也都以为嘉宝儿在宫里会被磋磨的时候,嘉宝儿却正坐在大皇子休息的偏殿里大快朵颐。 桌子上摆满了她点名要来的山珍海味,塞满了她的腮帮子,她就像一只小仓鼠,一鼓一鼓的嚼个不停。 她的身后,是太后派来亲自伺候的徐嬷嬷和皇后派过来的何嬷嬷。 见到小嘉宝儿的吃相,两位嬷嬷竟突然心里一软,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眼前的小女娃儿长的太像皇后了。 她们都见过皇后进宫前的模样,尤其是徐嬷嬷,更是连皇后年幼时候的模样都见过,因为皇后几乎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 大齐国两位太傅,楚家与傅家。 皇后便是傅家的嫡长女,蓝将军夫人是嫡次女。 当初太后只想从太傅们家里挑选皇后,楚家没有女儿,傅家长女从小便贤名在外,琴棋书画规矩礼仪,无一不被人称赞。 太后心里喜欢,时不时就让徐嬷嬷到傅府去看望两位傅姑娘。 明眼人都知道太后意在傅家长女,对她的关注便也格外多。 徐嬷嬷闭上眼睛,回想一下皇后年幼的模样。 越想,越与眼前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小女娃重合起来。 简直不要太像啊。 徐嬷嬷盯着嘉宝儿的样子出了神。 “嬷嬷,嬷嬷,”嘉宝儿使劲咽下嘴里的肉,好奇地看着徐嬷嬷,“您怎么了?嘉宝儿脸上有东西吗?” 她摸摸自己的脸,左右瞧了瞧,想找张镜子来照一照。 一旁的何嬷嬷柔声上前,低低的道:“姑娘脸上干净着呢,别担心。” 说着拿起筷子,替嘉宝儿夹过远处的菜,“来,尝尝这道虾滑,皇后娘娘特意让御膳房做的,希望姑娘能喜欢。” “喜欢,喜欢,这些菜嘉宝儿都喜欢,”聊起吃的,嘉宝儿便眉眼弯弯,满心的欢喜,道:“嘉宝儿还喜欢皇后娘娘,也喜欢嬷嬷们,统统都喜欢。” 听了她的话,徐嬷嬷和何嬷嬷差点没忍住将她抱过来,好好哄一哄。 这小嘴甜的,比吃了蜂蜜还让人心里舒坦。 徐嬷嬷想起皇后小时候那副小大人的模样,与眼前的小娃子完全不是一种性格,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心中的疑惑。 有人看见陈浩手里那块黑乎乎的石头,暗暗嘲笑出声。 “终究是乡野里来的,进京竟然全都带了些石头来送人,真……家里的大人不知道提前叮嘱他们别出来丢人现眼吗?” 她是陆氏好友,说这话的目的就是为陆氏出气。 “是啊,刚才……”另一个夫人压低了声音,嗤笑道:“刚才他家那个女娃儿还送给太后和皇后呢,真难为太后娘娘没有当着她的面让人给扔了。” 与陆氏交好的夫人同仇敌忾,用嘲讽的眼神看向崔氏。 猛地,傅氏和镇北侯夫人同时笑出了声。 傅氏声音郎朗地道:“诸位夫人还是别说话了,以免贻笑大方。被懂得的人听见,白白的嘲笑你们没有见识不说,还连累夫君被人笑话。” “这……”有人纳闷,“这怎么还能笑话她夫君呢?” 镇北侯夫人忍不住,笑着说道:“贵人们戴在头上的玉簪子玉镯子就是这石头打出来的,光是送的这一块原石,就能打出好几件精美玉饰。是她们不识货,这么顶级的玉原石都认不出来,还不是因为没见过。而之所以没见过,还不是她夫君手里没银子替她买。能进宫里参加宫宴的人家,主君居然连好点的玉器都不曾舍得出银子,这男人不是小气就是穷酸,怎么能不被人笑话?” 那几个说话的夫人一时哑了声。 倒是陆氏见自家嫂子出来向着崔氏说话,心里老大不高兴,遂沉着脸嘀咕道:“嫂嫂倒是有见识,不也是亲疏不分。” 镇北侯夫人权当没听见她说话,淡淡地抿了抿鬓边碎发,转头去和崔氏低语。 她腹中双胞胎是吃了嘉宝儿的五颗仙丹才保住的,嘉宝儿就是她一辈子的恩人。 而这个当了安定侯夫人的小姑子,从她进门就没给她过她好脸色,横挑鼻子竖挑眼,动不动就弄个美人送给镇北侯。 她早就受够了这兄妹俩,要不是有陆昂,还有个通情达理的公爹,说不定她也和离了。 傅氏接过陈浩手里的原石,掂了掂,“你可以拿着去换银子,送给我不心疼吗?” 难得她冷冰冰的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陈浩诚恳地道,“徒儿早早就把这块最好的挑出来,为的就是孝敬师母。徒儿不心疼,家里还有好多,等徒儿挑到更好的还给师母送过去,凭师母喜欢什么就去让人打出来戴。” 头饰,玉佩,还有手镯…… 人这么多,他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家里有整座的玉矿山,其实哪怕师母想打造玉石的房子都足够用。 见他孝心虔诚,傅氏笑了。 伸手摸摸他的头,声音柔和起来,“好孩子,起来吧。明儿个没事到府里去,我有些东西要你回去的时候带给你师父。” “是。”陈浩连忙磕头应下。 却不知道师母让他带给师父的东西,差点没把师父给气个半死,此是后话。 就在这个时候,李公公过来了。 拂尘一甩,面对众人宣道:“皇上有旨,大皇子昏迷不醒,诸位皆有嫌疑,回府之后都不许离京,陈家嫡女嘉宝儿暂留宫中,直待大皇子醒来方可解除诸位的嫌疑。” “是。”众人心思各异,齐齐跪下聆听圣上口谕。 明明就是嘉宝儿的丹药害了大皇子,却连累大家都不得安宁,有人看向崔氏的眼神都不好了。 幸亏傅氏和镇北侯夫人两座大佛在旁边坐镇,才没有人再敢上前找麻烦。 关在宫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李公公将崔之帆唤到皇上跟前,皇上叮嘱过之后,崔之帆便带着心神不定的崔氏出了宫。 而多多和少少,以及狼崽子虎崽子,还有崔之帆一直带在身边帮忙破案的老狐狸,则全部留在宫里陪着嘉宝儿。 正当京中人心惶惶,也都以为嘉宝儿在宫里会被磋磨的时候,嘉宝儿却正坐在大皇子休息的偏殿里大快朵颐。 桌子上摆满了她点名要来的山珍海味,塞满了她的腮帮子,她就像一只小仓鼠,一鼓一鼓的嚼个不停。 她的身后,是太后派来亲自伺候的徐嬷嬷和皇后派过来的何嬷嬷。 见到小嘉宝儿的吃相,两位嬷嬷竟突然心里一软,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眼前的小女娃儿长的太像皇后了。 她们都见过皇后进宫前的模样,尤其是徐嬷嬷,更是连皇后年幼时候的模样都见过,因为皇后几乎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 大齐国两位太傅,楚家与傅家。 皇后便是傅家的嫡长女,蓝将军夫人是嫡次女。 当初太后只想从太傅们家里挑选皇后,楚家没有女儿,傅家长女从小便贤名在外,琴棋书画规矩礼仪,无一不被人称赞。 太后心里喜欢,时不时就让徐嬷嬷到傅府去看望两位傅姑娘。 明眼人都知道太后意在傅家长女,对她的关注便也格外多。 徐嬷嬷闭上眼睛,回想一下皇后年幼的模样。 越想,越与眼前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小女娃重合起来。 简直不要太像啊。 徐嬷嬷盯着嘉宝儿的样子出了神。 “嬷嬷,嬷嬷,”嘉宝儿使劲咽下嘴里的肉,好奇地看着徐嬷嬷,“您怎么了?嘉宝儿脸上有东西吗?” 她摸摸自己的脸,左右瞧了瞧,想找张镜子来照一照。 一旁的何嬷嬷柔声上前,低低的道:“姑娘脸上干净着呢,别担心。” 说着拿起筷子,替嘉宝儿夹过远处的菜,“来,尝尝这道虾滑,皇后娘娘特意让御膳房做的,希望姑娘能喜欢。” “喜欢,喜欢,这些菜嘉宝儿都喜欢,”聊起吃的,嘉宝儿便眉眼弯弯,满心的欢喜,道:“嘉宝儿还喜欢皇后娘娘,也喜欢嬷嬷们,统统都喜欢。” 听了她的话,徐嬷嬷和何嬷嬷差点没忍住将她抱过来,好好哄一哄。 这小嘴甜的,比吃了蜂蜜还让人心里舒坦。 徐嬷嬷想起皇后小时候那副小大人的模样,与眼前的小娃子完全不是一种性格,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心中的疑惑。 第二百零四章 老狐狸都说长的像 早就听说嘉宝儿是那崔氏和孩子们从山中捡来的,到现在都不知道嘉宝儿亲生的爹娘是什么人。 难道?皇后和将军夫人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嘉宝儿是她们兄弟姐妹的女儿? 徐嬷嬷和何嬷嬷同时摇了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徐嬷嬷算是对傅家最为了解的人,那傅家她都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傅家要是真的还有个儿子或者女儿,她不可能连点消息都没有。 “我吃饱啦,”嘉宝儿拍了拍小肚子,满足的砸吧砸吧嘴巴,“嬷嬷,我想出去玩一会。” 嘉宝儿的声音打断了徐嬷嬷的思绪,“好好,老奴这就安排人带你去。” 刚要转身,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忙又回头叮嘱道:“宫里你还不熟悉,就在这附近玩一玩吧。其他地方先别去了,万一……遇见公主,她正不高兴,还是不要出去冲撞她的好,好吗?” 嘉宝儿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公主为什么脾气那么大?宫里有这么多好吃的,还有那么好看的衣服穿,还有好几个长个好好看的哥哥,高兴都来不及,为什么要生气啊?” 她的疑问两位嬷嬷可回答不了。 全天下的人都回答不了。 何嬷嬷帮嘉宝儿整理了一下衣服,对徐嬷嬷道,“还是我陪着去玩一会吧,不管遇见什么人,我想最起码他们会给几分薄面的。” 她没敢直接说是小公主,徐嬷嬷也听懂了。 点点头,算作是答应了。 院子里,小黑子和小金子正被老狐狸耍得团团转。 老狐狸一边摇头晃脑的指挥那俩家伙相互对打,一边信誓旦旦地道:“等你们分出胜负,我就去帮赢了的那一个偷宫里做的最香的烤鸡来。” 说着,还故意吸溜吸溜,好像口水已经流出来,馋的那俩家伙打得更激烈了。 都恨不得撕掉对方一嘴毛,露出小牙齿,喉咙里发出吼吼的威胁声。 嘉宝儿一看乐了。 “老狐狸,你又使坏心眼了是不是?我这里给它们带了烤鸡,你再坏,信不信我只喂它们但不让你吃?” “信啊信啊,”老狐狸一听连忙从屋顶顺着墙壁跳下来,一面讨好地道:“我哪有什么坏心眼,我不过是担心它们俩啊,天天吃肉喝汤,不活动,误了捕猎的本领,万一被宫里人欺负,都没有保护主子您的能力。” 一张巧嘴。 嘉宝儿白了它一眼,又没好气地白了两只崽子一眼。 在家里的时候就经常被狐狸母子骗,到了宫里还不长进,被老狐狸骗的气喘吁吁。 饶是这样还没意识到自己上了老狐狸的当,还在相互较劲,琢磨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 “过来吃烤鸡,”嘉宝儿命身后的太监将盆子里的烤鸡端过来,放下,顺手敲了它们俩脑袋瓜子一下,“真不知道长了个这个是干嘛的?” 接着又敲打一下凑过来的老狐狸,“你就把聪明劲用在逗弄它们俩干架上吧你,看哪天我空闲了好好收拾你一顿。” 老狐狸嘻嘻笑着将嘴伸向烤鸡,嗷呜咬下一只鸡腿,狼吞虎咽起来。 小黑子小金子一看,哦哟,你丫的,让我们来打,你倒是先吃上了。 瞬间聪明过来,跳过去抢起了肉。 一顿嘶吼,每只兽前都抢到一只烤鸡,咔嚓咔嚓连肉带骨头,吃得津津有味。 何嬷嬷和宫女们站在后面不敢靠前,见到嘉宝儿和小兽们有说有笑,心里既羡慕又紧张。 “嘉宝儿,别离它们太近,尤其吃东西的时候千万别去碰它们啊,小心它们咬人。” 小金子一口骨头吞下去,冲着何嬷嬷一声大吼。 它们才不会咬小灵仙,不许往它们身上泼脏水。 吼完接着低头啃起了骨头,把何嬷嬷吓得心口乱跳,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不许吓唬这位嬷嬷,”嘉宝儿劈头给了小金子一下,指指何嬷嬷,“嬷嬷对我可好了,你们都记住她的模样,不许吓唬她知道吗?” “知道知道。”天空中,多多和少少正好去其他宫殿溜达一圈飞回来,听见嘉宝儿的话,连忙抢着答道。 老狐狸放下嘴里的鸡肉,瞥了它们俩一眼,嘴巴忍不住撇了撇。 这俩家伙比它还狡猾,它试过几次想逗弄它们俩干架,谁知道它们俩竟然对视一眼,啾啾啾啾的也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 反正到最后,它们俩不但没打起来,还趁老狐狸不注意的时候,将小狐狸骗出去叼在高高的树上,差点没把老狐狸的魂给吓没了。 从那以后老狐狸再没敢戏耍过它们俩。 这俩鸟的智商比特娘的兽崽子们高多了,惹不起,惹不起。 好在打归打,闹归闹,一旦遇到什么危险,它们都知道相互保护,一致对外。 到底是小灵仙身边的家伙,个个沾染了灵气,哪里就有那么不开窍? 吃完一只鸡,老狐狸打了几个饱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对了主子,我发现一个人,长的竟然和您好像,我听见有人叫她皇后娘娘,等您有空了自己去找她看一看。” 真的好像,它老狐狸可是当了娘的兽,看人还是很准的。 “那个人不但和您长得像,连习惯都特别像。您不爱吃豆子,她也不爱吃。您洗澡的时候喜欢用桂花香,她也用桂花香。您睡觉的时候喜欢用爽身粉,她也用爽身粉。您喜欢左侧着睡,她竟然也左侧着睡。反倒是她自己生的那个女儿,那个让人讨厌的公主,没有一点和她相像的地方,您说这奇不奇怪?” 小嘉宝儿从狼崽子嘴里抢出一只鸡腿啃了两口,听到老狐狸的话,愣了愣。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异样。 转头看向文华殿,那股异样逐渐扩大,逐渐在她的心里发了芽。 猛地,她想起了自己做过的那个梦。 梦里的她脚步蹒跚,身后有宫人跟随,高高的宫殿,纱幔飞扬,她的前面,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叫她,“来,到阿娘这里来,慢点走,来,好棒哦。” 飞扬的纱幔遮挡住她的面容,但那温柔的声音…… 竟如此熟悉! 第二百零五章 地位稳固的北狄太子 北狄,西羌,南理。 三个国度同时得到了消息。 大齐国最出色的大皇子,太子的最佳人选箫景一被人下毒,至今昏迷不醒。 所有人,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消息是在皇上的默许下被传出去的。 很快,大齐周边便如皇上所料到的那样有了动静。 且不说西羌和南理派人潜入大齐四处打探,只说北狄,消息传递到完颜煦这里的时候,他正在去往外祖家野人部落的路上。 前不久野人部落被袭击,留下的蛛丝马迹看上去,好像是曾经和野人部落有过矛盾的部落干的,但舅舅私底下让人传话给他,是宫里有人在偷偷准备发动宫变。 舅舅他们抓到一个活口,据他交代,最近宫里有人和他们部落头领频频接触,许诺了诸多好处,让他们到时候与宫中同步挑起部落间的争斗,以配合京中战事。 许诺的好处里,就有赢了之后让他们接手野人部落。 单是策动一个部落算不得什么,但关键是他们策动的不仅仅这一个,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十几个部落。 幸亏抓到的这个活口就在头领身边伺候,不然也不会知道如此详细的机密。 天不亡我啊。 完颜煦停住马匹,站在深秋的风里,看向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原。 牧民们在忙着收割秋草,以备冬日里牲畜们的嚼用,孩童们扬着皮鞭,驱赶着羊群,旁边有牧羊犬跑来跑去。嬉笑声,狗叫声,还有牛羊的哞哞声,无不在告诉他,这生动的画卷,画卷里的子民,都是他的领地,由不得任何人觊觎。 谁若觊觎,他就用手中的长刀来和他们说话。 经历草原风霜与宫中倾轧活下来的少年脸上,已经渐渐褪去那层稚弱。有些黝黑的脸庞,坚毅的眉眼,显露出来的是令人不敢小觑的高贵与沉稳。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掩都掩不住。 此时的他,已经不需要掩盖这一切了。 他的势力早就遍布朝堂与军中,储君地位稳固如山,任何人都撼动不了。 那个兴风作浪的颜妃石佳氏,表明上看,好像在得知完颜镭死在大齐的那一刻就已了无生趣。 偏偏在半年前由父皇做主,将年仅六岁的四皇子过继在她的名下,如此一来,她又算是有了一个儿子。 而四皇子的生母在当天夜里便暴病而亡。 颜妃为她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完颜煦也去上了一炷香。 看到颜妃眼睛通红,一副心痛难耐的模样。 完颜煦笑着拍拍四皇子的肩膀,当着众多朝臣的面指着颜妃道:“你娘亲就是被她害死的,你可要记住杀母之仇啊。” 当时众人就都惊呆了。 太子他,竟敢如此说话,这得是多么不把皇上与颜妃放在眼里! 四皇子似懂非懂,拉着他的手,有些畏惧地看着颜妃。 颜妃立刻就坐不住了,“太子休要满口胡言,本宫只是想有个养老送终的儿子,难道也碍了太子的事吗?你故意挑起皇儿对本宫的仇恨,对你有什么好处?” “嗤。”完颜煦都懒得与她虚与委蛇,冷冷地瞥了眼神色各异的朝臣,冷笑道:“大家都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就不用假惺惺作委屈了。至于四弟恨你,不需要对我有好处,只要对你没有好处就行。” 赤裸裸的挑衅,加蔑视。 颜妃愤恨的眸子渐渐回避,不敢看他眼里如毒蛇般的戏谑。 耳边又响起完颜煦对她说过的话。 “只要对你们没好处的事,我完颜煦就是喜欢做,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当初我母后是怎么死的?你和我父皇心知肚明。这笔账我不会着急与你们算,我要慢慢折磨你们的心智,让你们时时都活在看不到希望的恐惧里,活在想杀我却又无能为力的愤恨里。” “死对于你们来说简直太便宜了些,着什么急?我还没看到你们彻底绝望的样子。我都不着急,你们也别着急,且早着呢。” 颜妃当时就快疯了。 儿子死了,到现在都没有个说法。 完颜煦顺理成章成了太子。 她早就没了指望。 还得怎么样,才算是彻底绝望? 没过多久,她就得到了答案。 北狄皇上突然得了风症,全身瘫痪,屎尿失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颜妃傻了眼。想要进去侍疾,却被完颜煦的人给挡了出去。 本来还想拿出贵妃的威风来,呵斥侍卫,“大胆奴才,竟敢阻挡本宫的路,你想找死吗?” 殊不知,侍卫们根本就不害怕,还从鼻孔里轻哼一声,道:“属下们劝贵妃娘娘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不许任何人进去是太子殿下的旨意,属下们不敢违背。您有什么不满和意见都可以到太子面前诉说,太子等着您。” 颜妃气炸了。 在闫公公的劝说下回到自己宫殿。 不等坐下歇口气,又听说太子派人将四皇子喊了过去。 闫公公的人打探消息回来说,太子有意想要为四皇子那死去的生母提升位份,还要立碑,重新将四皇子挂回到其生母的名下去。 四皇子当然愿意,当即就哭着抱起完颜煦,感激的恨不得跪下来磕头。 颜妃又急又气,一口鲜血喷出来,栽倒在榻上。 到了深夜,才缓缓睁开眼。 无神地盯着头顶的帐子,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 要是早知道这小狼崽子如此冷硬狠戾,真该早点把他弄死。 如今,唉,还有什么好说的? 悔之晚矣! 人被逼到了绝境,是会想去绝地反击的。 颜妃同样如此。 本来还指望皇上撑腰,如今皇上自身都难保,已然没有了那个可能。 当天夜里她便往父兄那里递了信,请父兄按照之前他们商议好的计划行事。 一切都在暗地里进行,一切都悄无声息。 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完颜煦的掌控里。 包括被他们策动反水的那几个部落,也全部安插上了完颜煦的人。 今日到野人部落,其实是假借野人部落被袭击的名义过来与外祖父和舅舅们商议大事。 他们都在等,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让他能够名正言顺又不被人诟病的登基。 皇上的风症是他的人做的,就当是为母后讨个公道。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让父皇去地底下陪母后的,被外祖父阻止了。 外祖父说,“瘫痪已经让他得到了报应,夺他的生命不行,长生天是不会允许的。” 说着在胸前画了画,然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跪下来磕了个头。 长生天? 呵呵。 少年骑在马上,迎面刮过猎猎秋风。 那就先让石佳氏部落等不及吧,他们出手的那一天就是他们灭亡的日子。 在这之前,他要不要把石佳氏的儿子,北狄大皇子完颜镭带出来给他们瞧上一眼呢? …… 第二百零六章 忙坏了的小灵仙 大齐。 京城里来了许多身份不明的人,分散各处,想尽办法打听大齐最近的动态。 每天从京城飞出去的信鸽不计其数。 自从嘉宝儿进了宫,所有飞出去的信鸽都在多多和少少的引领下,飞到离京二十里的一处山庄落脚。 那里住着陈大有。 皇上给崔之帆分了任务,让他严密监控这段日子京中的动向。 当天夜里崔之帆便想到了细作们会用信鸽送信,眼中登时一亮,这件事情可以请嘉宝儿帮忙。 她那两只鸟每天闲的飞来飞去到处惹事,听说还曾经指挥其他鸟类去偷人家的荷包,就用它们去将所有的信鸽领过来吧。 崔之帆自己走不开,必须在京中露面,便将在京外截取信鸽信件的任务交给了陈大有。 同时留在山庄这里的还有陈浩和大壮有田他们。 没有人会注意几个小子的动向,他们留在这里可以一边保护陈大有,一边帮忙将信鸽分类。 “这是飞北狄的,”陈浩将一只羽毛丰厚的信鸽递给爹爹,“北地天冷,这家伙肉厚毛也厚,看着就壮实。” “这是飞南理的,”大壮举起手里的信鸽给陈大有看,“陈叔,咱们把信重新放好,它们不会重新飞进京里吧?” “不会,”陈大有一边把看过的信件重新绑在信鸽腿上,一边道:“它们都有自己的方向,真要是迷糊了,多多和少少也会告诉它们往哪飞。” 一旁抱着一只信鸽的牛有田使劲点点头,很认同陈大有的话,“陈叔说的是,多多和少少会告诉它们的,我听见过。” 他听见多多对一只信鸽说,“小子赶紧滚蛋,路上别耽误时间,你这趟是往西羌飞。回来的时候不管多久,都要先到这里来落脚,等陈爷检查过你的东西以后才能走。知道吗?” 那只信鸽像个龟孙子似的连连点头,“知道知道,还请小哥帮小的在小灵仙面前美言几句,拜托小哥了。” 多多故作矜持神秘的闭上眼睛,摆摆手,“走吧,早点回来,只要事情办得好,小灵仙那里都会帮你们记上一笔功德。” 这句话说完,那群排队等候的信鸽群情汹涌,咕咕咕咕的叫声一直响到它们离开。 接着,第二批信鸽又飞来了。 这几天,山庄里就没安静过。 牛有田听不懂什么是小灵仙,也听不懂多多和信鸽之间的话,但是他知道那些信鸽都在讨好多多和少少,它们都听多多指挥,所以不用担心他们飞错了地方。 这趟进京,他和大壮跟着涨了不少见识,他都吃胖五斤了。 转头看了眼长高了的大壮,再看看微笑着的陈叔。 牛有田一向不灵光的脑袋瓜突然像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稍微开了一丝丝的窍,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明从他的脑中滑过,竟是那样的滋润和舒坦。 他们不知道的是,嘉宝儿在他们每日里的吃食和水里放进去许多打开灵智的东西,任何愚钝和虚弱的人吃进去,都能变得聪慧并且强壮起来。 都是小灵仙的家人,她又怎么可能不让他们都得到仙界惠泽呢。 宫中。 嘉宝儿白天的时候睡多了,躺在床上久久不想动弹。 她那两只耍宝的鸟最近经常外出,听说是去帮爹爹办事,也不能经常说笑话来逗她了。 皇上伯伯今天对她说,想让她帮忙抓内鬼。 她可高兴了。 来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搞点凡间都没有的东西。 抓鬼哦,想想都刺激。 摩拳擦掌,终于捱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嘉宝儿带着她的小分队出动了。 狼崽子,虎崽子,还有狡猾狡猾的老狐狸。 小队伍鬼鬼祟祟地从文华殿出来,避过巡逻的侍卫,又避过从御书房回来的皇上。 咦? 打开天眼,她看见了什么? 小灵仙的灵力早就在不知不觉间突飞猛进,许多曾经在仙界就有的能耐如今都可以随心所欲的用。 只要她想,不需要灵识飞出去,她就可以透过许多隔阂看见其他人在做什么。 比如现在,她看见那边一所宫殿里,那个长的好看的兰妃娘娘,正偷偷地从一幅画里抽出另外一幅画,画上的男子和皇上伯伯有些像,但是她一眼就看出来那个人不是皇上伯伯,因为那个人的眼睛凶光闪耀。 呸。 野男人。 这可是在康河村的时候,胡婶娘骂人的一个词,当时她问过娘亲什么是野男人,娘亲还揍了她屁股一顿。 她被揍哭了,二哥和大壮哥心疼她,便将答案告诉了她。 他们说野男人就是自己家的男人之外的男人。 兰妃娘娘的男人是皇上伯伯,可她竟然拿着其他男人的画像抱在胸前陶醉,不是野男人还是什么? 嘉宝儿把嘴一撇,眼睛又看向了别处。 那边是什么? 怎么有两个人在打架? 天呐,打的衣服都撕烂了。 坏了坏了,越打越激烈了。 哧。 她仿佛听见了衣服撕裂的声音,眼见着两个人打得老凶,把彼此的衣服都撕在地上,两个人什么都没穿,还要接着打。 呔。 小嘉宝儿大喝一声,“住手。” 声音隔着好远,却仿佛似空谷灵音,响彻在整个皇宫的天空。惊得脱光了的两个人瑟瑟发抖,急急忙忙去找各自的衣服往身上套。 越急越乱,手越抖。 衣服穿的乱七八糟,地上还多出了好几件。 嘉宝儿不忍心,用灵力又喊了一声,“你们别怕,慢慢穿,不要再打架了哦。” 正抱着画像哭泣的兰妃差点惊掉魂魄,手忙脚乱将画像重新藏进那幅画里。 这声音分明是那个小贱人的,她……她在说什么? 其他人也从睡梦中被惊醒过来。 嘉宝儿后知后觉,自己喊的太大声,会把侍卫招来,赶紧带着小分队就要溜。 刚挪步子,眼前呼啦啦围过来许多灯笼,灯笼后是一群凶神恶煞的侍卫和一脸严肃的侍卫头领。 “陈姑娘,半夜三更,你怎么会在这里?” 嘉宝儿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往侍卫头领那里看。 好尴尬啊,要是能用脚趾头抠个地洞出来就好了,自己绝对二话不说赶紧钻进去。 就这阵势还捉鬼呢,自己被人家当鬼捉了还差不多。 丢人呐。 太丢人了! 赶明儿可怎么和皇上伯伯交代啊? 那个捉鬼的活还能让她干吗? 说好的事成之后给她十两银子的报酬,不会就这么黄了吧? 第二百零七章 鬼的品种不一样 脱光衣服打架的两个人自己慌了神,很快便被捉了出来。 竟然,是一名侍卫与宫女。 两个人跪在地上,吓得面如死灰。 嘉宝儿都要看哭了。 不过就是打个架嘛,又没碍着别人什么事,干嘛要治他们的罪。 还能不能讲点理了? 就在她义愤填膺,准备为那两个干架的人讲情的时候,皇后宫里的何嬷嬷急匆匆赶了过来,把她带走了。 一到皇后的坤宁宫,嘉宝儿便愣住了。 皇上伯伯怎么也在这里? 看上去,好像还挺严肃的。 嘉宝儿眼珠子转了转,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去。 “嘻嘻,伯伯,嘉宝儿本来是去帮您捉鬼的,可是……” 她没法往下说了,总不能告诉皇上是她自己启动天眼,所以能隔着墙壁树木等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东西。 说她看见那两个打架的人,一时间着急忘了收敛,用灵力喊了两嗓子,这才将宫里睡着的人都惊醒了。 她要是这样说,保不齐皇上还会以为她吹牛,或者,把她当妖怪抓起来呢。 以前她就听师父说过好几次,说这凡间的人呐,但凡是他们自己没见过没听过的事情,就要认定是邪祟在作怪,就要驱邪,捉妖,还要烧死妖。 嘉宝儿打了个冷战。 她不怕烧死,谁也烧不死她,但她怕娘亲伤心,怕连累哥哥。 若是她被绑在柱子上放火烧,她的哥哥们会造反,娘亲会拼命…… 皇上皱眉,看着已经走神的嘉宝儿,无奈的捏了捏眉心。 “嘉宝儿,嘉宝儿。”李公公连喊两声,嘉宝儿都没听见。 还在想象要是娘亲和哥哥们为了她拼命的时候,她该怎样护住他们。 突然,皇上大喝一声,“嘉宝儿。” 嘉宝儿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啊?哦哦哦皇上伯伯,什么事?嘉宝儿在呢,在呢在呢。” 寝殿里伺候的公公们,宫女们,无不屏住呼吸,不敢弄出半点动静。 自从这个小娃子进了宫,他们算是开了眼了。 从没见谁敢对皇上如此说话,只有这个嘉宝儿,几次三番打破他们的认知,在皇上面前口无遮拦,皇上却一点都不舍得惩戒她,反而还叮嘱宫里的人不许给她气受。 不是说她得罪了公主还给大皇子吃了带毒的东西,留她下来禁足惩罚的吗? 可看这架势,哪里还有点惩罚的滋味,分明就是留她下来宠着护着的。 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 皇上这才对嘉宝儿道:“朕什么时候让你去捉鬼了?这皇宫里紫气冲天,什么鬼敢到这里来?” 嘉宝儿被他的话说愣了。 须臾,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嘴巴瞬间就瘪起来,眼里的泪也很快聚集起来,眼看着就要落下。 呜呜呜,皇上伯伯这是看她惊动了其他人,不想把捉鬼的活给她干了。 呜呜呜。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活计,那眼看就要挣到手的十两银子啊! 小嘉宝儿越想越委屈,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皇后一看嘉宝儿哭,心都揪起来了。 “怎么了,不哭不哭,”皇后声音温柔地哄道:“来,到本宫这里来,来,嘉宝儿乖哦,嘉宝儿不哭,嘉宝儿好棒哦。” 正在哭着的嘉宝儿突然一怔。 就是这个声音。 这个曾经出现在她梦里的声音。 那个被飞扬的纱幔挡住面容的人,温柔,舐犊,慈爱,心疼…… 她的梦里为什么会有皇后嬢嬢? 为什么大家都说她和皇后嬢嬢长的像? 是不是就连皇后嬢嬢自己也觉出了些什么? 不然,皇后嬢嬢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 眼见着嘉宝儿说哭就哭,说愣又愣住,皇上无奈的笑了,“你啊,真真让朕舍不得惩罚你。说吧,刚才是怎么回事?” 嘉宝儿的注意力就这样又被皇上拉了回来。 一听皇上问起刚才的事,连忙道:“皇上伯伯,嘉宝儿真的不是故意的。您不是让嘉宝儿捉鬼吗?嘉宝儿趁夜出去捉鬼,结果……听老狐狸说那边有两个人在打架,为了不让他们惊动到了鬼,这才喊一声不让他们继续打的。呜呜呜,皇上伯伯,捉鬼的活计不要收回去哦,嘉宝儿肯定能帮您捉住那只鬼,呜呜呜,说好的十两银子,您不能不算数。” 小肩膀一抽一抽,嘉宝儿的眼睛都哭红了。 从今往后,任是谁打扰她,她都不再分神,一定专心将鬼捉到袋子里再说。 抽泣的声音在寝殿回响,皇后示意何嬷嬷将嘉宝儿抱到自己面前,摸摸她的头发,随手拿过桌上的一块热糕,哄着她道,“别哭哦,别哭哦。” “伯伯不会收回银子的,伯伯是担心你在外面吃亏,才让人将你带过来的。”皇后像哄自己的孩儿一样,将嘉宝儿放在腿上抱着,拍着。 皇后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好温暖,就像娘亲身上的味道一样。 嘉宝儿使劲吸了两口,结果热糕正在嘴里,这一吸,差点吸到嗓子眼,堵着自己。 赶紧端起桌上的茶盏来喝,这下就连何嬷嬷都变了脸色。 那是皇后专用的茶盏,公主萧倾城都不曾用过。记得公主幼时皇后用这个茶盏给她喂水,她还嫌弃的皱皱小鼻子,说上面的味道不好闻。 如今嘉宝儿用那个茶盏喝水,大口大口地喝,“皇后嬢嬢这里的水也好好喝哦,就和……嬢嬢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香,真香。” 喝完水的小嘉宝儿,吸溜吸溜鼻子,讨好的看了看皇后,又看向皇上,“皇上伯伯,我不说您丑了,不说您配不上嬢嬢了,您和嬢嬢是天作之合,百年好合,合……合” 还有什么合来着? 要是早知道进宫需要拍皇上马屁,就跟大哥多学几个好听的词就好了。 唉。 二哥说什么?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皇上被她逗笑了,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我让你捉内鬼,你去捉的什么鬼?” 嘉宝儿眨巴眨巴眼睛,终于有些反应过来,皇上伯伯不是想否认,而是她捉错品种了。 第二百零八章 兰妃娘娘真的在想野男人 “内鬼?那是什么鬼?”嘉宝儿问道,“伯伯放心,不管什么品种的鬼,我都能帮您捉到。” 她神秘地往皇上跟前靠了靠,压低了声音道:“而且哦,我还能把专门管鬼的黑白无常都招呼过来,什么样的鬼见了他们都害怕。不是我吹牛,都不需要我亲自动手,那鬼就得乖乖跟在黑白无常后面过来让我绑。” 皇后啼笑皆非。 都把黑白无常拿出来编造了,还说自己不是吹牛。 皇上也学着嘉宝儿的样子,神秘兮兮的靠近她,压低了声音道:“是吗?那黑白无常真的会听你话吗?” 嘉宝儿忙不迭的点头。 头上的两个小啾啾也跟着一点一点。 “是真的,伯伯放心哦。” “那……皇上强忍着笑,“那他们会捉内鬼吗?他们见了你怎么说?叫你什么?” “会啊,”小嘉宝儿很有信心地道,“他们什么样的鬼都会捉,链子往脖子上一套,谁都跑不了。黑白无常是冥界小喽啰,他们见了我是要行礼的,不敢叫我的名字。” 嘉宝儿很得意,说着说着便放飞了自我,将实话说了出来。 皇上却和皇后啼笑皆非地盯着她,听她认真在吹牛。 从嘉宝儿将大皇儿救醒的那一刻起,他们夫妇便在心里将嘉宝儿也认做了自己的孩儿。 这算是对大齐皇室有大恩的人,从小疼爱,总归是错不了的。 更何况,皇上多看了一眼皇后,连他都觉得嘉宝儿与皇后有些相像。 要不是知道皇后确实没生过第二个女儿,他都要把嘉宝儿认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唔。 其实认个干女儿,也是不错的。 尤其是他的心里,怎么竟觉得这个干女儿比亲生的还要亲近呢。 皇上摇了摇头,想远了。 回到眼前,皇上收起一点笑,对嘉宝儿道:“都怪伯伯没有跟你说清楚,伯伯让你帮忙捉的内鬼呢,不是真的鬼。而是……” 他得斟酌一下,想一些嘉宝儿能听懂的话来说,“而是宫里有人想害人,就比如那个给大哥哥下毒的人,明明是自己人,却偷偷干坏事害人,这样的统统都可以叫内鬼。还有,就是伯伯许多秘密不能对外说,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泄露了出去,那些泄露消息出去的人也叫内鬼。” 看着眨巴眸子听自己说话的嘉宝儿,皇上停了一下,“朕这样说,你能听懂吗?” 嘉宝儿懵懂地点点头,眼珠子转个不停,她在思考这个事情。 原来,皇上伯伯不是让她帮忙捉小鬼,而是让她帮忙捉这宫里藏着的坏人。 什么样的才算是坏人呢? 她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伯伯,背着您找野男人的算不算坏人?” 哦不对。 “算不算内鬼?” 话音未落,李公公和何嬷嬷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一旁的皇后也变了脸色,惊得从小榻上站了起来。 “大胆,”皇上的脸色瞬间发黑,“是朕太纵容你了,竟然什么话都敢当着朕的面说,如此无礼,找死。” 天子一怒。 其他人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嘉宝儿有些不明所以,瞪着大大的眼睛,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生了气。 “我……臣女真的看见了啊,”嘉宝儿想想看见的那个场景,很认真地道:“臣女看见兰妃娘娘在屋子里抱着别的男人画像哭,还把人都打发出去,真的哦。” 一着急,她都忘了撒谎说是鸟儿看见了的。 啪。 皇上一把将桌子上的茶盏划拉落地,怒火冲天的样子惊得嘉宝儿往皇后的怀里一退。 这…… 不是都让小孩子要说实话的吗? 她说的是实话啊。 皇上咬着牙,眼睛像毒蛇一样盯着眼前的小奶娃。 奶娃子那双懵懂的大眼睛里有惊讶,有疑问,唯独没有慌乱。 这么说来,她说的……是真的?! 但是兰妃宫中的寝殿,尤其是兰妃还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她一个小奶娃子又怎么会看见兰妃一个人在寝殿里做什么? 还说什么抱着画像哭,荒谬,简直就是荒谬。 突然,皇上的眼睛射向了皇后。 不会是? …… 不会! 他自己摇了摇头。 夫妻经年,皇后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他不该怀疑皇后,以皇后在朝堂和整个大齐的威望,也犯不上做这样的事。 但是他刚才的那一眼还是被皇后捕捉到了。 皇后神色坦然地对皇上道,“臣妾有个主意,不知皇上能否听上一听?” “说。” “臣妾觉得,皇上还是忍住怒气的好,千万不要带人冲进兰妃宫中大肆搜查。若是嘉宝儿看错了,不要因为动作太大而连累兰妃的名声。若是嘉宝儿看对了,万一搜出什么来,兰妃矢口否认,说是有人陷害她的呢?” 皇上陷入沉思。 冰冷的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怒气。 但是皇后的话又不无道理,他不得不听进去。 过了一会,皇上渐渐平复了呼吸,这才坐直身子,对李公公道:“传,锦衣卫指挥使,到御书房觐见。” “是。”李公公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路小跑出去了。 皇上这才从榻上站起来,冷冷地盯着嘉宝儿看了一会,又对皇后道:“这几天你就将这娃子留在坤宁宫,等到事情查清楚之后再放她出去。今晚任何话都不能透露出去半分,尤其是这个女娃子,说话口无遮拦,皇后这几天就好好教教她规矩吧。” 皇后连忙将嘉宝儿放在地上,然后躬身行礼道:“臣妾遵旨。” 皇上一甩袖,大步出去了。 坤宁宫的寝殿里好久都没有一丝动静。 何嬷嬷直到皇上离开才敢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不明所以的小嘉宝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切,只得等待皇上那里的定论了。 只希望皇上不要为了面子,即使查出来嘉宝儿说的是实话,即使兰妃确实背叛了皇上,皇上也不肯承认,反而杀掉嘉宝儿。 一夜无眠,乌云笼罩。 嘉宝儿抱着洗香香的老狐狸,趴在小榻上,眨巴着眸子,看为她担忧的皇后。 实在忍不住,她好心对皇后道,“嬢嬢别担心哦,嘉宝儿真的看见兰妃娘娘抱着画像哭,皇上伯伯会查清,知道嘉宝儿没撒谎的。” 软糯的声音传入皇后的耳中,皇后心里一软,差点要哭了。 无论如何,她要保护好这个孩子,绝不能让嘉宝儿就这样丢了性命。 一定。 第二百零九章 女儿腰际上的胎记 伸手抱起嘉宝儿,皇后对何嬷嬷道,“你们下去休息吧,今晚让嘉宝儿歇在本宫这里就行。” 何嬷嬷一愣。 “娘娘,这不合规矩,还是奴婢陪陈姑娘睡吧。奴婢恐她夜里翻腾,扰了皇后娘娘歇息。” “不妨,”皇后看了眼窗外,淡淡道:“天也快亮了,你先下去吧。” “是。”何嬷嬷无奈,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皇后将嘉宝儿放在床上,一边示意嘉宝儿放下手里的老狐狸,一边帮嘉宝儿脱下衣服。 突然,就在嘉宝儿高举小手任她脱裤裤的时候,皇后的手猛地滞住了。 在嘉宝儿的腰上,腰际线下面一点的地方,一颗颜色鲜红的胎记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撞入皇后的眼中。 胎记的形状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让她在一瞬间便热泪盈眶,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大口大口的呼吸会吓到嘉宝儿。 眼里的泪在看见嘉宝儿疑惑的小眼神时,终于再也忍不住,哗的落了下来。 满脸的泪花惊了嘉宝儿一跳。 连忙上前去,伸出肥肥的小胳膊搂着皇后的脖子,软软糯糯地哄着皇后道,“不哭不哭哦,嬢嬢不哭,嘉宝儿吹吹,吹吹就不哭了哦。” 边说边对着皇后的眼睛轻轻吹了吹。 以往她哭的时候娘亲就是这么哄她的,百试百灵。 皇后眼里的泪却流的更欢了,猛地一把将嘉宝儿抱在怀里,搂得紧紧的,嘴里喃喃着道,“我的儿,我的儿,果真……果真” 强忍着的悲痛和心疼,和愤怒,和突然爆发的凛然之气。 那些气息顿时将她们笼罩在一起。 果真,嘉宝儿才是她的女儿! 从见到嘉宝儿的第一眼,她就开始怀疑了。 不对。 更确切一点说,从当年兰妃带着萧倾城从皇家道观里回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感觉不对劲了。 当年。 就在女儿两岁半的时候,突然有一天生了重病,太医们用尽一切办法都没法将公主的病治好,眼见着公主奄奄一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兰妃出来说话了。 她说她梦见道家仙人指点,公主不是病了,而是将皇室所有不好的运道都压在自己身上,一时承受不住,这才倒下的。 仙人还说,只有让公主去皇家道观里住满一年,才能将所有衰运都清除,并且积满福运,往后余生定是大吉大利。 且有小公主在,大齐也将国基永固,繁荣昌盛。 皇室本来就对道家最为推崇,因了兰妃的这番话,再看看奄奄一息的小公主,皇上一咬牙,命人即刻带公主到皇家道观里去修行。 皇后肝肠寸断,心神不宁,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但是又被女儿的病吓得六神无主,本来想跟着一起去道观,被皇上拦住了。 “大齐自立国以来就没有过皇后离宫的先例,更何况皇后难道只关心女儿,就不管皇儿们了吗?” 一席话,令皇后左右为难,泣不成声。 后来还是兰妃出面,说她愿意亲自过去陪伴小公主,直到公主痊愈再一起回来。 若公主有什么不测,她将永远留在宫外,以赎自己罪过。 就这样,小公主在兰妃的陪伴下出了宫。 才过去半个月不到,就听说小公主的病果然见好了。 又过了一个月便已经痊愈。 中间皇后想念女儿,想将女儿接回宫来。结果这个想法刚说出去没两天,道观那边便传来消息,说小公主突然又病倒了。 皇上和太后都埋怨皇后,说公主还不到回宫的时候,但凡谁想将公主接回来都会害了她的命。 从此以后皇后再也不敢动心思让公主提前回宫。 直到一年以后,公主才在兰妃的陪伴下回来了。 乍一见,大家都没认出她来。 眼前是个完全陌生的小女娃儿。 那女娃儿对宫里也没有一点记忆,看她一边行礼一边喊人的样子,倒像是有人提前带她预演过一般的生疏与违和。 那个胖乎乎肥嘟嘟的小女娃不见了,眼前的这一个不胖不瘦,眉眼清秀,除了紧挨在兰妃身边,和谁都不亲近。 大家都以为是年龄太小,模样长开了的缘故,再加上仔细去看也能看得出一些与原先相像的地方,便没有太在意这些事情。 毕竟每个月都有人去道观送供给,跟随伺候的又是兰妃,是不会出错的。 过后皇后问伺候公主洗澡的宫人,公主腰上的胎记长大了没有? 宫人说没看见有胎记。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子,找兰妃去问。 兰妃说当初小公主差点丢了命,是道观里的道长们寻来古方,每天用药草熬煮出来的水为公主药浴。 公主体内的邪祟之气被药汤洗涤出来,同样,身上的一些印记也渐渐变得浅淡,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为此皇后特意问过太医院专伺皮肤的太医,太医都说有这个可能,她便释然了。 那个时候的皇后心也大,见到想了一年的女儿能好端端站在自己眼前,哪里还有心思去怀疑太多。 只觉得女儿大病一场。身子受了亏空,消瘦下来心疼都心疼不过来。 都是自己无能,护不住女儿,要不是有兰妃陪伴…… 她对兰妃的感激如滔滔江水…… 就这样,兰妃成了大齐皇室的功臣。 哪怕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哪怕小公主只跟她亲近,哪怕她把公主教的飞扬跋扈,她也能一直保持着圣宠不衰。 …… 皇后抱着嘉宝儿,陷入回忆中。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女儿萧景悦,这位被封为倾城公主的女娃儿不像自己亲生女儿的? 她有些记不清了。 事情太多,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想起才好。 从萧倾城越长越与兰妃相像?还是从兰妃对萧倾城那异乎寻常的关心上? 亦或者是从她派人潜入到兰妃宫里,日日将兰妃与萧倾城的一举一动汇报过来的时候。 听说兰妃私底下曾偷偷喊萧倾城“娘的小囡囡”,还曾经对着发烧的萧倾城心疼流眼泪,恨不得替她去病一场。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皇后心里疑窦丛生。 什么样的情感和妃嫔,竟敢在嫡公主面前自称娘亲?竟然需要对嫡公主超乎寻常的关爱?能在公主生病的时候失魂落魄? 从兰妃以往的举动上看,她兰妃可不是个博爱的人,她还没有那么高尚。 除非,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生母女!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如根扎万丈的青松,再也拔不出来。 这半年多来,皇后不动声色,派出许多人到道观周围打听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那道观是专为犯了错误的皇室中人修建的,道长们都是皇室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 尤其观主,更是先皇当初钦定下来的,资历比任何人都要高。 也就是在皇后寻查兰妃与公主踪迹间隙,皇后的暗卫才无意间从蛛丝马迹里发现了一个秘密。 道观的观主,竟然是已经被先皇斩杀十多年的二皇爷! …… 第二百一十章 兰妃抱的是二皇爷画像 接连几天,皇宫的气压低的,就像有一场倾盆大雨憋在了上空。 太监和宫女们里人人自危。走起路来就像提着气一样,一点动静都不敢弄出来。 生怕不小心惹恼了哪一位主子,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兰妃也提心吊胆。 那晚上的声响一直在她的脑中回荡,吓得她的心好几天都扑通直跳。 直到听说了侍卫和宫女半夜偷情的事情,又听说皇上为此大发雷霆严令下去,要求彻底整顿后宫风气。 而那天晚上之所以能捉到偷情的两个人,还是嘉宝儿的功劳,至于那震天响的叫声,原来是嘉宝儿养的两只鸟闹出来的。 兰妃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早晚有一天要弄死那个小贱人,还有她带来的兽崽子们,还有那两只嘴巴奇臭的丑鸟,它们都该死,统统该死。 皇上在那夜召见锦衣卫指挥使之后,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照旧翻牌子,照旧有大把的赏赐送往各个宫中,包括兰妃那里。 而指挥使接到皇上密令后,便亲自带人猫在了兰妃的寝殿之上。 三天过去了。 又一个三天过去了。 …… 终于,在这一天的夜里,指挥使和暗卫们见到了令他们震惊的一幕。 夜深人静,兰妃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来到一幅古画面前,伸手将古画拿了下来。 就在众人目不转睛盯着她的时候,就见兰妃熟练的将古画倒扣过来,轻轻掀起后面的裱纸。 指挥使眼睛都瞪大了。 那里竟然有个夹层。 兰妃小心翼翼,从夹层里轻轻往外抽一下,再抽一下,终于,另外一幅画就这样被她慢慢抽了出来。 画卷打开。 房梁上趴着的人瞬间都吓得不敢呼吸了。 那画上的人,竟然是…… 竟然是曾经与皇上争夺皇位,最后被先皇杀掉的二皇爷! 指挥使全身冷汗都下来了。 二皇爷是皇上的异母兄弟,皇上当初还是太子,二皇爷为了争夺太子之位,蛊惑先皇杀皇上,将皇上和太后逼走出京。 紧接着,他胁迫先皇写下诏书,又监国,还给先皇喂毒令先皇瘫痪。 大逆不道的事情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弑君他都敢。 当然了,这种人的结局最后都会很惨。 不管中间经过了什么,先皇最终还是把他给杀了。 从此之后,二皇爷便成了宫中的禁忌。 就连史书上都没有关于他和他母妃的记载,宫中更是没人提起他来,更别说留下他的画像,以及与他有关的任何信物。 万万没有想到,兰妃竟然如此大胆,竟敢私自收藏二皇爷的画像,还…… 还将画像抱在胸前,将脸贴在上面,那副陶醉的表情,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指挥使和暗卫们全都亲眼见证了这一切,也亲耳听见兰妃喃喃自语中喊着二皇爷的名字,还说了其他一些深情绵绵的话。 过了好久,她才将画像重新放回古画的背面,将裱层压得一点都看不出来,然后将古画又挂了回去。 暗卫轻轻吹下了迷香。 兰妃睡着了。 指挥使一挥手,带着众暗卫从房梁上离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当天夜里,指挥使便觐见了皇上。 说的什么谁都不知道,只知道宫里的气压更低了。 …… 嘉宝儿被关在坤宁宫那么多天,都快憋闷坏了。 她想回家。 宫里一点都不好玩,坤宁宫总共也就那么大,早就被她带着崽子们转遍了。 就连犄角旮旯里的老鼠,都被她从洞里召唤出来玩了老半天。 好无聊啊。 嘉宝儿蹲着地上,抬头看着天上飞翔的鸟,多多和少少也不过来找她玩,这两个没良心的东西,下次见面,定要拔光它们俩的毛。 懒懒地站起来,嘉宝儿手里甩着一根柳条,无精打采地低着头,看小金子和小黑子打架。 已经三个多月的崽子,按理说早就长大了不少,但是为了不让它们吓唬到旁人,嘉宝儿施了点法术,就让它们俩总是保持在这种奶狗一样的状态上了。 两个小家伙高兴的时候也会自己变成长大了的模样,等玩够了再自动变回来。 它们俩是从刚断奶的时候就跟了小灵仙的,吃过的每一顿饭都是小灵仙从空间里取出来的灵水做出来的。睡觉的时候它们都在小灵仙的床脚下,日积月累,天天都能受到小灵仙的灵气滋养,早就开了心智,与一般的兽类不一样。 这几天每到夜里,它们都会变成大了的模样,让小灵仙骑在背上,从墙里一跃而起,完美的避过巡逻的侍卫,一起出去溜达溜达。 等到玩够了,再一起回来。 小灵仙说暂时还不能回家,不然会连累家人。 两只小兽心里很不服气。 这要是按它们以往的脾气,咔嚓咔嚓,早就咬断这些人的脖子,来个快意恩仇。 哪里还有这么多的纠结。 唉,人类的世界,兽类不懂。 好麻烦哦。 何嬷嬷扶着皇后走过来,老远就看见嘉宝儿耷拉着小脑袋,用一根柳条鞭打着两只小崽子,嘴里一边喊着架架架,一边自言自语道:“好没意思哦,今天吃什么啊?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捉内鬼啊?我还有十两银子没赚回来哦。” “噗嗤。”皇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见嘉宝儿,她的心里就像抹了蜜一样,甜到了心底里。 亲生的女儿就在眼前,尽管为了稳妥暂时还不能相认,但是那股浓浓的血脉亲近,却是怎么都阻挡不了的。 每天一睁开眼,她问的第一件事就是嘉宝儿在哪里。 睡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有没有人惹她生气…… 就连何嬷嬷都看出了她舐犊情深,还曾偷偷地劝解过她,让她收敛些,耐心等待相认的那一天。 为了嘉宝儿的安全,为了母女俩更长久的相聚,她听进去了。 这么长时间都等了,她不差这几天。 “皇后嬢嬢,”嘉宝儿听见声音抬起头来,高兴的叫了起来,“您又来看嘉宝儿了?刚才嘉宝儿想去找您,听说您昨晚睡的好晚,就没进去。嘉宝儿想让您多睡一会,您怎么就起来了呢?” 小嘴吧嗒吧嗒,又甜又乖巧,皇后那心里软的,都能拧出水来了。 忙忙的蹲下,张开双臂迎接奔跑过来的小嘉宝儿,“慢点慢点,别摔着,宝儿乖,慢点跑。” 声音温柔小心,听得出是真心疼爱。 嘉宝儿猛地停住了脚步,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疑惑的盯着皇后,“嬢嬢,为什么我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您的声音呢?我好像在梦里看见过您的哦。” 哗。 皇后的心瞬间碎了。 眼泪在心里流成了河。 她的女儿,她的乖宝儿,竟然也对她有记忆! 第二百一十一章 辣椒面烤肉串 午时,坤宁宫的上空飘出若隐若现的烟雾。 风一吹,烟雾随之散开,带来了一阵又一阵浓浓的香味。 嘉宝儿在坤宁宫的院子里烤起了肉。 兔子肉,鸡肉,羊肉,鱼肉,但凡是她能想起来烤着好吃的东西,林林总总摆满了坤宁宫院子里的长桌。 桌子旁是根据嘉宝儿描述做出来的烤炉,宫女们来回穿梭,将嘉宝儿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调料兑在一起,然后又抹在洗干净的肉上。等到腌制入味,再串到竹签上,由御厨亲自掌握火候烤了起来。 香味在油滴落到炭火里的一瞬间激发出来了。 滋啦滋啦,肉里冒油,在火上欢快地响。 小嘉宝儿忙碌的很。 一会看看串出来的肉串,一会看看御厨烤出来的火候,等到差不多了,她便装模作样的拿出一包辣椒面,让御厨撒在滋滋冒油的肉上。 辣椒的香气瞬间撒满了整个院子,随着烤肉出炉的数量,香气经久不散,从坤宁宫的上空,不断的传到其他宫殿。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太后使劲抽了抽鼻子,好奇地问徐嬷嬷。 徐嬷嬷伸手招呼进来一名小公公,问道,“这是哪里飘来的味道?” 小公公连忙躬身回道,“听说皇后娘娘的坤宁宫那里,在烤各种肉串吃?” “肉串?” “是,就是将肉切好腌制好,再用竹签串成串串架在炭火炉上烤。与咱们往常的整个一块肉烤出来再切不太一样。” 徐嬷嬷也吸了吸鼻子。 好像……不光是烤制方法不一样,味道也很不一样吧? 这里面,有一种她们从未闻到过的香味,让人闻了馋涎欲滴。 “来人,去坤宁宫。”不用征求太后的意见,徐嬷嬷直接吩咐下去。 “是。”小公公忙跑出去。 肩舆抬过来,徐嬷嬷扶着太后坐好,晃晃悠悠地往坤宁宫而去。 从大皇子出事,太后的胃口一直不好,难得刚才的香味让太后咽了几下口水。徐嬷嬷都看见了,所以不待太后吩咐,便自己做主带太后到皇后娘娘那里去蹭饭。 刚到坤宁宫门口,就和同样闻着香味过来的皇上遇上了。 “见过母后,母后这是……” “和你一样,”太后呵呵笑着,“都是被皇后的香味引过来的。走吧,进去看看皇后这是琢磨了什么好东西,味道这么香,能把咱们母子馋过来,呵呵。” 皇后早就得到消息,此时忙不迭的前来行礼,笑着道:“母后若是不嫌弃,就在这里多吃一点。今日就连臣妾也是沾了嘉宝儿的光,这孩子早早就安排人准备吃食,说要做点咱们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东西,刚才烤出来的时候臣妾尝了几串,那味道……” 她无法形容了。 味道太绝妙,香辣扑鼻,口齿留香,她的口水又要下来了。 “嘉宝儿说先做来试试,如果成功了才敢去请母后和皇上来品尝。没想到母后和皇上竟找了过来,待会若是尝着不合胃口,母后和皇上可不要嫌弃哦。” 跟嘉宝儿相处几天,连一向端庄的皇后说话都开始俏皮起来。 皇上心里一动,眼睛定在了皇后脸上。 从那晚发怒离开,他这几天一直没到坤宁宫里来。 潜意识里他不想看见嘉宝儿,一想到有可能要杀了她,他的心里就忍不住憋闷。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能从险象环生的处境登上皇帝这个位子,他一向不是个心肠太软的,包括他的母后也不是。 母子俩当年面对二弟的陷害,心境早就练得坚硬如铁。 但凡是能影响到皇位的,能对自己造成舆论压力的,他杀起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嘉宝儿那双澄澈分明的眸子,他的心怎么都硬不起来。 更何况,锦衣卫指挥使亲眼见证了嘉宝儿所说的事实,过来向他禀报的时候,他都被震撼住了。 今天过来,也想顺便问一问,那晚离得那么远,嘉宝儿究竟是如何得知兰妃秘密的。 这几天他的人暗地里观察过,说嘉宝儿就是个吃货,是个小懒虫,身边没有一个人在配合她做事。 越想,越觉得嘉宝儿身上很神秘。 想到她那两只活灵活现比人还精明的鸟,还有她养的与众不同的宠物,以及那个会用幻术作弄人的老狐狸,皇上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今天过来,也是借着烤肉的理由来一探究竟。 未等他们迈进去,嘉宝儿已经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一只手里抓着一大把羊肉串,边跑边高兴地叫道:“皇上伯伯来啦,嘉宝儿可想您了。这是嘉宝儿刚烤出来的羊肉串,先给伯伯您吃哦。” 另一只手里举着两条烤得滋滋冒油的小鱼,鱼肉的香味一点不逊于羊肉,嘉宝儿把鱼儿举起来给太后看,“婆婆您也来啦,这是最鲜嫩的烤鱼,是嘉宝儿留给您的,您可最有口福了。” 是啊,刚才烤出来的东西她都尝了,唯独这鱼没来得及尝,他们就到了,可不是有口福嘛。 太后被她哄得心花怒放,就连皇上,都在看到她举着烤肉的那一刻,心里软了又软,差点忍不住蹲下将她抱在怀里。 李公公忙接过她手里的羊肉串,徐嬷嬷也赶紧接过烤鱼。 浓浓的香味,配上辣椒面的独特味道,直冲人的味蕾。 “这上面撒的红红的是什么?” 李公公最谨慎,见到不明所以的东西,不得不多问几句。 “这是辣椒面,是我们北地的东西,撒在烤肉上,又香又辣,可好吃了。我们在北地烤肉的时候爱用它,吃完出一身汗,又驱寒又祛湿气。乡亲们上山之前吃点辣椒,全身热烘烘的,风雪都不带怕的。” 嘉宝儿吹起了牛。 来之前她就听大哥和崔轼哥哥他们说过,皇宫里的人吃东西可讲究了,个个活得小心,生怕有人给他们下毒。 还别说,大皇子哥哥可不就中毒了么。 所以她不敢说实话,说这是自己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东西,这东西还没人种植,什么北地南地,大家都没见过。 她不敢说,免得吓到他们,说她给他们下毒。 第二百一十二章 皇上竟然也会心软 “这是从哪里来的?是从关外进来的还是自己种出来的?”皇上好奇地问。 闻味道,确实不错,若真是嘉宝儿说的那样好,可以考虑推广种植。 “是我们那边山里采出来的,”嘉宝儿骨碌骨碌转转眸子,“还没人会种,不过……皇上伯伯要是想种,嘉宝儿可以帮伯伯弄到种子。” 说着她指了指两只小兽崽子,又指了指天空。 天空上面没有多多和少少,但皇上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它们帮你们采到的?” 皇上问。 嘉宝儿点点头,“是啊,应该是在很险很险的山崖里吧,大家找不到,只有动物们能找到。” 这话皇上信,许多神奇的药草也是这么来的,就比如母后用的那株野生何首乌,也是在深山里才有,而且没法种植。 皇上下意识的看向母后。 听徐嬷嬷说母后的头发已经开始生长,长出来的还都是黑色,不光是这个,就连母后的睡眠都香甜了许多。 母后在他面前没少感激楚家老太太,也没少感激嘉宝儿。 直说嘉宝儿送她的丹药是好东西,每次吃上都能让她心情舒畅,整个人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将这几天的事情对母后讲了,也只告诉了母后一个人。 包括他把嘉宝儿放在坤宁宫看守起来不许出去,包括万不得已就得杀掉嘉宝儿的打算。 母后思忖之后告诉他,保不齐,嘉宝儿没有让别人帮忙查皇家的丑事,而是她自己看见的。 自己看见的? 隔着那么远?还隔了那么多障碍? 怎么可能呢? 谁听了都会觉得荒谬! 太后却将宫宴之前,嘉宝儿在仁寿宫递给她丹药的时候,能透过衣服看清宫女里面衣着的事告诉了皇上。 皇上不敢置信,但这话是母后说出来的,却又让他不得不信。 眼前的女娃子有一双明亮干净的大眼睛,从她的眼睛里看进去,你会觉得人世间任何美好都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那么澄澈的眸子,像水晶一样透明洁净,任何一点凡俗的气息在它的面前都无所遁形。 “嘉宝儿,”皇上的声音不由得柔和了一些,“这红色的粉末就是辣椒面吗?那朕可得好好尝一尝。” 嘉宝儿眨了两下眼睛,眼见着皇上拿起一串羊肉就要往嘴里塞。 “皇上且慢,先让人替您尝了再说。”李公公连忙拦住道。 宫里的规矩不能乱,皇上将第一串递给李公公。 李公公又递给已经上前来,在一边等待试毒的小公公。 小公公几口就把肉串吞进肚子,辣椒面的辛辣使他伸出舌头,一个劲的吸溜。 “这是怎么了?”李公公的眼睛紧紧盯在小公公脸上,看到他痛苦的表情,有些紧张。 “辣,太辣了,咳咳,嘶,太辣了。” 小公公一边说,一边对李公公道:“能不能再赏赐奴才几串,刚才一不小心,奴才没尝出什么来,辣的赶紧吞下去了。” 李公公又从手里的肉串里取出几串递给他。 眼见着他一边吸溜嘶啦的吃,都辣出眼泪来了,一边香得连连赞叹,恨不得把舌头一并吞进肚子里去。 “好吃,好吃。”作为一名为皇上试毒的小太监,他从来不考虑有没有毒。 没毒是他的造化,有毒是他的命。 他只管东西好不好吃就行。 今天的辣椒面是他从未吃过的好东西,以往的羊肉烤不好都有膻味,可是撒了辣椒面的羊肉没有膻味不说,吃了还一点都不腻,反倒让他吃完一根还想下一根,怎么吃都吃不够。 看他那副吃相,李公公忍不住馋得咽了咽口水。 皇后扶着太后的手走进院子,笑着转身对皇上道:“臣妾不敢吃太辣,稍微撒了一些便罢,倒也照样能接受,反倒比平日吃的还要多一些呢,” “幸亏是午间,这要是搁在晚上烤,都得担心会不会撑得睡不着觉。” 说说笑笑,来到正在烤制的桌子旁坐下。 李公公让跪着的众人起来重新烤,皇上亲自在跟前守着,这种吃法在宫里还是头一次见,任是谁都觉得新奇。 不一会的功夫,二皇子带着弟弟们也过来了。 一进门便大声喊道:“母后,做什么这么香?儿臣隔着老远就闻到味了。” “我们也是,都是被香味引过来的,母后在做什么好吃的东西?” “见过皇祖母,见过父皇。” 众皇子齐刷刷的向太后和皇上行礼。 接着又对皇后行了礼。 然后,便和嘉宝儿大眼瞪小眼,定在了那里。 “小豆丁,你怎么会在这里?”二皇子最爱逗弄嘉宝儿,见到她就忍不住想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 从大哥中毒昏迷,皇子们这些天也都不敢随便走动,当初亲眼见到嘉宝儿突然倒地不起,他们都好担心,想找人打听一下,又怕被有心人利用。 真的是食不能咽夜不能寐。 好容易闻到如此诱人的香味,听说是从母后宫里传出来的,皇子们敏锐地感觉到事情可能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不然母后也没心思做美食。 于是便相约过来了。 能在这里看见嘉宝儿,他们心里再疑惑也不会多问,这是皇家子弟的必修课。 但是他们心里比谁都高兴。 皇子们精神奕奕,看向嘉宝儿的眼神里全都带了喜爱。 “嘉宝儿妹妹,你好像瘦了哦。”五皇子最关心嘉宝儿,嘉宝儿送给她的弓箭太得他心意,他还没好好感谢一下,皇兄便出事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就觉得嘉宝儿不会给皇兄下毒,他就是很心疼她,比心疼自己的妹妹倾城公主还要多。 “小哥哥好,嘉宝儿刚换地方睡不着觉,所以才瘦下来的。” 说着话,她还捏捏自己的脸蛋,表示自己真的瘦了好多。 却不料手上的油水一下子沾染到脸上,嘉宝儿一愣,嘴巴瘪了瘪,声音里都带了泪意,“脸脏了,会不会变丑了哦?” 小姑娘天生臭美,最关注的除了吃,就是自己好不好看。 脸蛋沾上的油腻对于她来说,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皇后连忙示意何嬷嬷把嘉宝儿抱到跟前,亲自用帕子擦擦她的脸颊,温柔地道:“嘉宝儿放心,待会吃完饭咱们就去洗香香,脸上的油很好洗,洗完嬢嬢给你编个最好看的发型,还让人给你抹香粉,比现在好看一百倍,好不好?” 第二百一十三章 竟然敢打太后的人 嘉宝儿的眸子又眨巴起来,盯着皇后的脸看了一会,突然奶声奶气的道:“嘉宝儿好喜欢嬢嬢哦。” 说罢,往皇后跟前凑了凑,将手往自己怀里一摸,在她自认为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个散发着清甜的果子瞬间出现在她的手心里。 她偷偷将果子递给皇后,小声道:“嬢嬢快吃,吃了就能变漂漂。” 嗯哼。 太后重重的咳嗽一声,“嘉宝儿,哀家可都看见了哦。” “你给皇后吃小灶,只让皇后一个人变美吗?” 小嘉宝儿害羞的捂住脸,埋进皇后的怀里,“婆婆还没吃肉串,还没吃饱饭,这个果子得吃撑以后才能吃,正好帮您消食呢。” 她发现了,自己现在说瞎话的本领越来越娴熟,随口就来。 偏偏太后也相信。 新烤出来的肉一盘盘上了桌,太后和皇上先吃,接着是皇子们开动。 一旁的李公公馋的直咽口水,被皇上听见,没好气地对御厨道:“多烤一些给这个老家伙尝尝,免得他的口水流出来,瞧他那出息的样。” 李公公嘻嘻笑着道了谢,连忙与徐嬷嬷到一旁吃起来。 满院子都是烤肉的香气,都是辣椒那股让人吃了还想再吃的滋味。 一群人大快朵颐,正吃得欢快。 突然。门外传来了箫倾城的声音,“兰娘娘快点走,香味就是从母后这里传出来的,听说皇兄们都进去了,走慢就没有了。” 皇后眼里闪过一抹厌恶,转瞬即逝。 话音落下没一会,兰妃便牵着萧倾城的手进来了。 一进门见到满院子的人,太后,皇上,皇后,还有诸位皇子,甚至还有那个被她看作眼中钉的嘉宝儿。 她一怔。 那天嘉宝儿装死躲过被人追问大皇子中毒之事,还以为她醒来以后会吃点苦头,如今看来,哪里是在吃苦头,分明是其乐融融,和他们在一起欢快得很呐。 萧倾城一见眼前情景立即耷拉下了脸。 “父皇母后,你们有好吃的为什么不叫我,反倒叫这个乡巴佬过来?” 质问别人是她的习惯,尤其看到她不喜欢的人,更忍不住要发脾气。 她当即就不高兴,都忘了先行礼问安。 太后冷着脸,一点也不想见到她。 好好吃顿饭,都能被她搅了气氛。 更何况,嘉宝儿之所以会留在坤宁宫是有原因的,皇子们都聪明不问,你一个小公主过问什么? 责备地看一眼皇后,太后不悦道:“倾城也一日大过一日了,你这做母后的得赶紧教导她规矩才是。不然我堂堂大齐嫡公主一行一动像个乡野村妇,成何体统?你难道不知道她这副样子出去,丢的是我们皇室的脸,笑话的也是你这个做母亲的?堂堂皇后,连自己的女儿都教不好,还怎么管理偌大的后宫?” 皇后早就站起来,低着头听太后训话。 等太后说完,皇后赶紧恭敬地道:“母后说的对,是臣妾疏忽了,臣妾这就改。” 转身,脸色瞬间变得冰冷,道:“来人,将公主带进本宫寝殿面壁思过,不要让她妨碍太后与皇上进膳的心情。” “皇祖母,母后,父皇,”萧倾城慌了神,不知道该喊谁才好,“二哥,哥哥。” 一下子看见兰妃,又忙对着兰妃大叫,“兰娘娘,兰娘娘救我。” 兰妃紧张极了。 所有人都沉着脸,若是以往,说不定皇上还会心疼心疼,可是一见兰妃他就想起锦衣卫指挥使说过的话,脸色怎么都好不起来。 心情不好,自然对萧倾城也没了往日的耐心。 皇后更不消说。 自己女儿被调包,换了个冒牌货回来。 看姓兰的贱人对那假公主的紧张程度,和她们平日里的言行,保不齐假公主就是姓兰这贱人的亲生女儿。 至于她怎么会有个这么大的女儿,这个女儿是不是皇上的骨肉? 呵呵。 是皇上的骨肉才怪! 五年前兰妃曾经喝醉酒冲撞过太后寿宴,皇上一气之下将她发配去道观里思过。 算算日子,假公主就是她在那段时间生下来的吧? 皇后眸子眯起来,淡淡地看了眼焦急的兰妃,“兰妃,从今日起公主就由我亲自教导,你不必日日费心了。” “我不,我不,我找兰娘娘,呜呜呜,我不找母后。” 兰妃也着了急,忙不迭陪着小心道:“皇后娘娘掌管后宫,事务繁忙,哪里……哪能再因为公主牵扯皇后精力。臣妾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正好……就让臣妾照顾小公主吧,臣妾定会尽心尽力,请皇后娘娘放心。” “我放心?你做好了我才放心,结果呢?你做好了吗?你看看小公主被你骄纵成什么样了?眼里还有没有点规矩?还有没有上下尊卑……” 啪。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记响亮的耳光,从萧倾城那里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 徐嬷嬷正捂着脸颊,任由萧倾城撕扯着头发而抬不起头来。 眼见众人都看向自己,萧倾城手一松,何嬷嬷忙将徐嬷嬷扶起来。 徐嬷嬷的手拿开,脸上是清晰的一个小掌印。 正是萧倾城打的。 太后一怔。 气得手都抖了起来。 “你你” 皇后连忙跪下。 皇后这一跪,其他人除了皇上也全都跪下了。 二皇子箫景双离太后最近,一边跪着一边为太后抚着心口,劝解道:“皇祖母息怒,小妹顽劣,一会就让母后严加管教,可千万别因为她气坏了您的身子,孙儿们会心疼的,皇祖母。” 其他皇子也赶紧膝行上前,齐声劝到:“皇祖母息怒。” 太后气得心口起伏,半天才说出话来,“小小年纪,竟然连哀家的人都敢打。她这是因为哀家让皇后管教她,所以来打哀家的脸吗?” 兰妃跪在后面,听了太后的话,急的都要疯了。 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当即匍匐在地上,砰砰磕了几个头,苦苦哀求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公主她没有那个意思,她……她只是年纪小不懂事,所以” 一个茶盏扔过来,差点砸在她的头上。 皇上怒目而视,“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好好的公主被你带坏成这个样子,朕还没找你算账。你竟然敢在太后生气的时候为她找借口,朕看你就是找死!” 皇后眼中的戾色一闪而过,当即便对坤宁宫掌事太监道,“去,将公主绑过来,掌嘴五下,以儆惩戒。” 第二百一十四章 让你亲眼看着你女儿挨打 兰妃急的眼睛都红了。 眼见公公走到萧倾城身边,挽起了衣袖。 一紧张,兰妃忙跪着爬到皇后跟前,苦苦哀求道:“皇后娘娘,您……公主年龄太小,只要好好教导,定能改过来。求皇后娘娘莫要打……莫要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臣妾……都是臣妾不好,没能教好公主,皇后娘娘要是想罚,便罚臣妾好了,臣妾愿替公主受罚。” 心疼让她忘了斟酌说话。 她的眼泪刷刷往下掉。 太后和皇上皱起了眉头。 看这情形,不知道的还以为兰妃才是公主的亲娘。 皇后似笑非笑,低头看了眼心疼到满脸泪花的兰妃。 这就受不了了? 当初调包我孩儿的时候,瞒天过海骗过所有人的时候,看着我将冒牌货当亲生女儿疼爱的时候,是不是还挺得意? 我亲生的女儿被扔在荒郊野外,若不是被人捡回去,早就成了猛兽的腹中餐。 而你的女儿鸠占鹊巢,在这宫里耀武扬威,甚至还想当皇太女。 哈,哈哈。 那个狂妄的小人儿果真不是她傅皇后的女儿! 她的女儿,正乖乖地跪在哥哥们身边,嘴里偷偷咀嚼着肉串,还不忘塞给小哥哥一块。 皇后的眼睛湿润了。 女儿受过的苦,她受过的苦,她要一并找回来。 “兰妃,你好像弄错自己的位置了。教训公主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一个劲的阻拦?难不成这宫里除了你,其他人管教公主就是在害公主?看你哭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呢?” 兰妃心里一惊,赶紧擦擦脸上的泪水。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 她看了眼被宫女们困住双手的萧倾城,使劲将眼泪咽下去,“都是臣妾不好,影响了公主,臣妾愿意替公主领罚,并无其他意思,请皇后明察。” “你的事回头再算,”皇后冷冷地回过头,瞪了眼等在那里的公公,“还等什么?难道要本宫亲自动手吗?” “不敢。”掌事公公身子一凛,忙将袖子重新挽好。 啪。 啪。 啪啪啪。 耳光清脆,打在公主的脸上。 公公会使力,能让耳光听起来响亮但又不至于伤到小公主。 饶是这样,也把萧倾城打得哇哇大哭。 太后和皇上都没说什么。 皇子们从小都有专门的教养嬷嬷和师父,做错了事情都挨过打。 皇家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放松对孩儿们的管教,只有小公主例外,就因为她小时候生过的那场病,便给了她诸多的宽容。 反倒是皇后,今天让他们刮目相看了。 皇后一向不是个心硬的,没想到她反而成了第一个下手教训小公主的人。 坤宁宫的院子里,响彻着小公主的哭声,还有那依旧四处飘散的肉串香。 惩罚完毕,皇后依旧跪在太后身前,太后伸手示意她起来,出声道:“从今日起你把倾城带在自己身边,不许再交给兰妃教导。她毕竟没有生养过,哪里会知道怎么将孩子教导好?” “是。”皇后低垂着眸子,应声道。 眼角余光能看见兰妃将头低到了胸口,肩膀在抖个不停。 不知道是心疼的,还是恨的。 皇后心里冰冷发笑。 不错。 能让姓兰的贱人亲眼见到自己女儿被打,连一句反对的话都不敢说,甚至都不敢表现出心疼。 杀人诛心,双方角色调了个个儿。 简直不要太痛快。 眼见太后的怒气消散许多,五皇子悄悄凑在太后跟前,小声道:“皇祖母,孙儿还饿着肚子,可不可以让孙儿先起来吃点东西?吃饱了重新跪下给您赔不是,免得饿坏了肚子皇祖母还要心疼。” 声音虽然小,连皇上也听见了,不由得笑着摇摇头,跟着求情道:“母后莫气,本来就是来高高兴兴吃东西的,哪能因为倾城跋扈就忘了原本。一会儿子亲自烤点您爱吃的,让皇儿们陪着您再吃点,给您顺顺气。” 所有人都在哄太后,以至于挨打后还在哭泣的萧倾城,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兰妃的心口就像有一把火在灼烧,烧得她五内俱焚,心跳加速,喉咙一阵阵涌上腥甜,又一阵阵强压下去。 为了不引起怀疑,为了保护女儿,她甚至连吐血都不敢。 萧倾城的哭泣从差点上不来气,到最后渐渐抽泣,再到皇后一摆手,示意掌事公公将她拉去寝殿里面壁。 从头到尾兰妃都没敢抬头去看一眼,而公主也从平生第一次挨打里看到皇后的强硬态度,吓得连喊兰娘娘都不敢了。 太后脸上的神色终于和缓下来,被一个小辈打了自己贴身伺候的嬷嬷,如同大庭广众有人打自己的脸一样。 若不是皇后皇孙们都跪下赔小心,太后这口气还真不敢说会发到什么程度。 嘉宝儿眼见大家都起来了,也连忙双手摁在地上,想要将自己支撑起来。 奈何胖的如同一个矮冬瓜的她屁股撅得太高,骨碌一下子,刚将双手撑在地上,便一个跟斗翻过去,打了一个滚。 众人脸上什么表情都有,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宁静。 突然间,哄堂大笑。 滚了一身土的嘉宝儿眼泪汪汪地看着大家,头上的呆毛东倒西歪,狼狈而又可爱。 太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哎哟哎哟一个劲地让徐嬷嬷给自己揉肚子。 皇子们更是笑得弯着腰,伸手指着嘉宝儿说不出话来。 皇上正想喝茶,也一口喷出来,笑着将茶盏放下,赶紧擦拭水渍。 只有皇后几步迈过去,边笑边蹲下,将她拢在怀里抱起来,亲自用手轻轻为她擦去脸上的灰尘。 然后轻拍她的背,“好了好了,没事了,嘉宝儿没事了。” 嘉宝儿嘴巴一瘪,一头扎进皇后的脖子上,不去看其他人了。 太丢人了。 皇上伯伯说她是个头上种了两颗鸡蛋的冬瓜,呜呜呜,原来她真的像冬瓜。 太后忍着笑,对皇后招手道:“让哀家抱抱她,哎哟这孩子,太招人疼了,哀家只要每天看她一眼,这心情就能好到延年益寿。哎哟可把哀家笑死了,都胖成球了,骨碌一下子……哈哈哈。” 嘉宝儿心里顿时伤心成河。 刚才还说是冬瓜,这一会又成球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无法把控的恐惧 见太后终于开怀大笑,皇上一个手势,李公公秒懂,悄悄的对一个小公公耳语了几句,小公公轻轻蹲下身子,附在兰妃耳边说了句什么,兰妃迅速抬头看了眼寝殿的方向,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 嘉宝儿被太后接过去,太后拿过自己的手帕,为她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和辣椒面,笑着点点她的小鼻子,问道:“刚才跪着的时候没少偷吃肉肉吧?” 嘉宝儿一怔,眼珠子转转,假装去看别的地方。 还以为自己手里握着的那几块肉没有人发现呢? 这……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嘉宝儿伸手入怀,瞬间掏出一枚果子,“婆婆,这是嘉宝儿吃过最好吃的果子,嘉宝儿一直给您留着呢,您尝尝。” 举起来就要往太后的嘴里塞。 皇后嗔怪道,“这孩子,可不能这样喂太后婆婆,得让徐嬷嬷拿下去洗干净切成块再端过来吃。” 说这话的工夫徐嬷嬷已经端着盘子过来接那枚果子,嘉宝儿一看,干脆,好人做到底,每人一枚吧。 于是一掏。 一枚果子出来了。 再一掏,又是一枚果子。 再一掏…… 一会的工夫,面前的桌子上便摆了一大堆的果子。 果子的香甜直扑众人鼻端,那是一种从未闻到过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去啃上一口。 就在嘉宝儿往外掏果子的时候,皇后已经示意闲杂人等转过身子,老实烤肉不许回头。 眼前看见这一幕的只有自己人。 众人目瞪口呆,终于觉察到了事情的不一般。 太后第一个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皇上。 这就是我那天说过的,这孩子身上有神秘,我说她能透视,现在你还信不信? 皇上震惊了。 头一次有了一种自己无法把控的恐惧感。 崔之帆和楚家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嘉宝儿是如此诡异的一个存在。 他们是压根儿就不知道?还是有意对他隐瞒? 不对,他们肯定知道,楚家老太太突然恢复的视力,保不齐,就是这样来的。 皇上眯起了眸子,盯着嘉宝儿久久都没说话。 反倒是几个皇子像发现了新大陆,一下子全都窜到了嘉宝儿身边,“嘉宝儿妹妹,你会变戏法吗?” “嘉宝儿妹妹,这是什么果子?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嘉宝儿妹妹…… 嘉宝儿都不知道该先回答谁的问题了。 皇后拍了二皇子一下,责怪道:“都老老实实坐着吃烤肉去,有什么问题让嘉宝儿吃饱了再说。” 皇子们连忙规矩坐好,都想抢在嘉宝儿身边坐,一个比一个殷勤,“皇祖母,这个给您吃。” “嘉宝儿妹妹,这个给你吃。” 二皇子悄悄踢了弟弟一脚,“还有父皇,母后。” “哦,是,父皇请用,母后,给您这个吃。” 皇后眼睛一酸。 谁又能相信,这竟然是他们一家人第一次齐齐整整在一起吃饭。 …… 此时的兰妃一回到宫殿,就将桌子上的茶盏猛地扫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阵响,吓得宫女们头都不敢抬。 墨香走进来,挥挥手将其他人都打发出去。 这才小声劝解道:“娘娘可千万不要乱了方寸,小公主还等着您保护呢。今天这样砸东西,万一被人传出去,恐又引得皇上不悦。难道娘娘忘了五年前得罪太后,被皇上打发到道观的事了吗?” 兰妃咬了咬牙,恨恨地道:“若倾城是皇儿,本宫定要想办法让他坐上太子之位,偏偏她是个女儿家,本宫最多也只能亲自守护在她身边,给她最尊贵的身份。即便是这样,今天也让她受尽了委屈。本宫好恨……年那个孩子你确定处理好了吗?她真的死了吗?本宫怎么觉得这个叫嘉宝儿的与皇后长的那么像,她们两人相处起来也特别亲密。你说,会不会嘉宝儿就是姓傅的亲生女儿,会不会……”…… “娘娘,”墨香紧张地压低声音,焦急道:“娘娘说什么呢?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当初奴婢是亲眼见到那个孩子咽了气,也是亲自和苏公公将她扔在离京一百多里的一处乱葬岗,为了不引起怀疑,连道观附近都没扔。她怎么可能还活着?还能进了宫?不说这得是多大的巧合,就说陈家捡到她的地方,那可是北疆,冰天雪地,离此几千里地,那么远,怎么可能呢?” 一席话说的兰妃迟疑了。 “本宫……就是见她轻易就能讨太后和皇后欢心,看不顺眼,再加上确实长的有点像,所以算了。可能是本宫想多了。墨香,倾城被关在皇后那里,挨了打,本宫都要心疼死了,你说,怎么样才能把她领回来?” 墨香想了一下,抵近兰妃,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大皇子已经危在旦夕,这个时候再给嘉宝儿弄点药吃,您说,皇后会不会焦头烂额?您再趁机请求帮皇后分担,帮皇后照顾公主,有没有可能事半功倍?” 兰妃眼睛一亮,“不然……就试试?” 墨香轻轻问:“要不要和二皇爷商量一下?” 兰妃想了一想,摇头道:“本宫一刻都等不了,不用问他罢。问他的话,说不定他又会说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轻举妄动。那样子什么时候才会救出我的倾城,我等不了,行动吧。” 见兰妃脸色憔悴,心情焦虑的样子,墨香忍不住问道:“娘娘,为什么不直接将药下给皇后,她若是不在了,不是就没有人能将公主从您身边领走了?” “你懂什么?”兰妃连忙否定,“她是皇后,真要是被毒死,整个后宫都将震动,到时候就怕太后将倾城领过去,本宫这辈子都别想再靠近一步。更何况皇后娘家人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哥哥就是大齐朝最出色的判案高手,敢去毒害她的妹妹,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再者说了,二皇爷一直叮嘱咱们不要轻举妄动,瞒着他毒死个小女娃儿没什么,真要是瞒着他毒害皇后,坏了他的大事,他可饶不了咱们。” 两个人不说话了,墙角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地动,吓了二人一大跳。 墨香跳起来就去找,滋溜一下子,从她的脚底窜出来一只老鼠,飞快的闪出去了。 兰妃的心差点被吓出胸腔。 第二百一十六章 裤裤被老鼠扯掉了 坤宁宫。 嘉宝儿正陪着大家吃果子,皇上将皇后唤到书房里说话,李公公站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小金子翘着尾巴,摇摇晃晃地来到嘉宝儿脚下。 扬起脖子吼吼了两声。 “小主子,老鼠找您。” 嘉宝儿一听。 顺着小金子尾巴的方向看去,一只鬼鬼祟祟的小老鼠正蹲在角落,警惕的左顾右盼,生怕别人发现自己,一脚将它踩死。 嘉宝儿怔了怔。 人多的地方,老鼠一向是不出现的。如今这只小老鼠甘愿冒着被人打死的风险过来寻找自己,定是发生了在它眼里了不得的大事。 于是嘉宝儿站起身来,提了提裙裾内的里裤,早上是她自己系的带子,裤子总爱掉。 “婆婆,嘉宝儿去嘘嘘,一会再回来哦。” 众皇子无语。 这孩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娃儿? 徐嬷嬷示意两名小宫女跟上伺候,眼见着嘉宝儿顺着墙根走,远。 就在嘉宝儿从墙根走过去的时候,那只小老鼠已经很有眼力见儿的窜到她的裙子里躲藏起来,小爪子紧紧扒着她的裤腿,生怕就这样掉下来。 嘉宝儿抿了抿嘴唇,这老鼠,扒裙子不行吗?不知道老子裤带松了?万一掉下来,很丢面子的好不好? 刚在心里念叨着,脚下就突然一绊,扑通一声,直接和大地来了场拥抱。 她是被裤腿绊倒的,裤子终于在小老鼠的帮助下被扯了下来,裤腿堆积在脚底,小短腿着急迈步子,一时不查,就这样摔了出去。 啊! 嘉宝儿刚喊出声,就意识到什么,赶紧捂住嘴巴回头去看。 院子里的人,不管是太后还是哥哥们,还有忙着烤肉的宫女太监,无不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这…… 里裤堆在脚底,那一堆布里露出一只老鼠的脑袋,正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惊恐地看着大家。 而嘉宝儿,幸亏还有裙裾遮挡,不然小屁屁…… 皇子们连忙眼睛看向别处,将手捂在鼻子上,使劲憋住不笑。 筛子一样抖动的肩膀出卖了他们此时的状态。 嘉宝儿哇的一声哭了。 臭老鼠,坏老鼠,老子的面子都被你丢尽了,呜呜呜。 伺候的宫女连忙重新将她的裤子系好,小老鼠呲溜一下子又窜进她的裙子,宫女吓得脸都白了,刚要惊叫,被嘉宝儿拦住了。 “不用怕,那是我养的宠物。” 宫女惊恐的看着她。 狼,老虎,狐狸,老鼠…… 天啊,她都养了些啥? 如意房里,嘉宝儿将宫女打发出去之后,这才抖了抖裙子,对小老鼠说道,“出来吧,已经没人了。” 小老鼠呲溜从裙子里落到地上,直接站起身子来,双手作揖,对着小嘉宝儿行了个礼,“给小灵仙请安。” 嘉宝儿看了眼如意房,马桶,水桶,软布,熏香…… 可真特娘是个请安的好地方! “找我什么事?没见我正忙着吗?” “主子,小的听到一个天大的秘密,有人要给您下毒,想害您。”小老鼠将小小的爪子捧在一起,紧张的对嘉宝儿道。 “啥?有人要害我?” 嘉宝儿的表情,仿佛听到什么好消息,瞬间惊喜起来。 宫里太无聊,可来热闹了,不然再住下去,她都要发霉了。 “是什么人要害我?你是怎么听到的?说清楚点。” “是,”小老鼠咳嗽一声,尖着嗓子说道:“一个叫墨香,一个叫娘娘,墨香说实在不行趁着大皇子昏迷给您也弄点药吃,娘娘说行,看样子还挺着急。好像她们想抢回那个叫倾城的。她们还说什么二皇爷,小的听的不是太明白,只知道她们要给您下药,就急忙跑来报信了。主子,您吃东西的时候可要小心些啊,要不要小的召集帮手去啃她们的东西?” “不用,”嘉宝儿听明白了,蹲下将小老鼠拿在手里,摸了摸它的毛,“看你蹭这一身灰,你是哪个洞里的?回头我跟你们头儿说说,让它对你好点。” 小老鼠都要感动哭了,“能为小灵仙做事,小的义不容辞。” 谁知话刚说完,嘉宝儿就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小小年纪,学那些老学究说话,不好不好。” 可不能承认自己没听懂人家的词,她也是要面子的。 放下小老鼠,嘉宝儿对它道,“你召集人手去她们那里住下,严密监视她们的动静,随时来找我报告。” 想了想,嘉宝儿又道:“为了避免宫里人抓你们,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树上的鸟儿,让它们来传信。回头我告诉小黑子,让它挨个通知一下。” 小老鼠郑重地点点头,鼠生第一次接任务,一接就接了个大活,激动得它小爪直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冻的。 过了一会,宫女们敲门进来,伺候嘉宝儿清洗干净,又将她带回了院子里。 此时太后已经离去,皇子们正晒着太阳打瞌睡,两只兽崽子欢快的在地上撒着欢。 “嘉宝儿妹妹,你还没告诉我们,刚才的果子叫什么名字,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好吃。” “是是嘉宝儿妹妹,这可是我吃过的最香甜的果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皇子们七嘴八舌,围着嘉宝儿问个不停。 突然,从书房方向传来什么东西摔落的声音,皇子们一惊,全都抬起头来,担心地看着书房那里。 书房里。 皇上和皇后一直在为嘉宝儿的事情争论不休。 开始的时候气氛还挺融洽,皇上和皇后都对嘉宝儿的能耐十分欣赏。 说着说着,画风便变了。 皇上的态度很慎重,对崔之帆等人的隐瞒相当不满。 皇后却觉得无可厚非,她能理解他们想要护住亲人的心思,而且还帮崔之帆说起好话,“崔大人第一时间不就把嘉宝儿养的白狐狸拿来帮皇上破案了吗?” 皇上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是啊,要说崔之帆能有多大的罪,还真没有。 他只是嘴上没有说出嘉宝儿的这些神奇,但是暗戳戳的也利用嘉宝儿的能耐在帮皇上了。 还真不好界定他这是欺君,还是不欺君。 第二百一十七章 皇家夫妻的日常 只不过,想起嘉宝儿通过透视告知的兰妃秘密,皇帝的心里却无论如何都堵着一口气,烦忧不已。 “皇上,关于兰妃的事情臣妾特意问过嘉宝儿,也告诫过她不要再提起这件事情,她答应了,而且从答应的时候起果真再未提起半句。皇上别看她憨,她可不是个没有分寸的孩子。与其因为兰妃的事情纠结如何对待嘉宝儿,莫不如早日将兰妃那边彻查清楚,还皇上一个安心。” 皇上黑着脸,许久没有去看皇后。 他的心里窝着一股无名火,是兰妃带来的,但是被皇后这样当面提起,这股无名火便有些转向了皇后。 当初是他坚持纳兰妃进宫的,皇后曾经劝解过他。 皇后说听到过传言,二皇爷与兰妃情投意合,有一段时间差点要到先皇面前去求娶。 结果阴差阳错,那个时候二皇爷忙着迫害皇上,而镇国公为护皇上和太后带兵回京,一切都风雨飘摇,只得暂时将婚事搁置下来。 这一搁置,便到了皇上重回皇宫,二皇爷被诛杀的地步。 从此以后兰家再没在外面炫耀过关于二皇爷的事。 既然有传言,还是关于皇子的,定不会是空穴来风。 皇后劝皇上在纳妃的事情上三思。 但是皇上不听,就连太后的劝解都不听,甚至还因为皇后将太后搬来阻拦自己而生气。 他的潜意识里,就要将兰妃纳进宫,当一个妾室,让迫害过他的二皇弟九泉之下也抬不起头。 所以即使纳进宫,他的孩儿们也都是皇后所出,其他妃子尤其是兰妃永远都别想生下皇子。 五年前兰妃突然喝醉,在寿宴上顶撞太后,太后要杀了兰妃。 皇上为了保她一命,也为了惩戒她,便把她打发到了皇家道观。 如今再想想,太后寿宴的日子正好是二皇弟被杀的日子,难怪兰妃会失态。 混账。 混账! 皇上心中暗恨,眸子里戾气外溢。 都这么多年了,兰妃依旧对二皇弟情根深种,呵。 他的身边这是藏着一条蛇呐。 他不动神色,让锦衣卫指挥使去查兰家,他要知道兰家对他的忠心到底还剩多少…… 院子里传来嘉宝儿的笑声,皇上心里的烦躁更盛了。 那种无法把控的愤怒扑面而来。 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除了兰妃,还有这个任何人都摸不透的嘉宝儿。 都给他带来不确定的恐慌和……气恼。 皇上正心情不虞,皇后又说话了,“臣妾与嘉宝儿是真的有缘,不知道为何,就是想要好好疼爱她,想要护着她。皇上,臣妾从未求过您什么,在兰妃这件事情上,臣妾请求您看在臣妾的面子上,不要迁怒嘉宝儿。更何况真要说起来,若不是她,兰妃背叛的事情也不会这么快被发现……” 正是这句“兰妃背叛”,终于将皇上的怒火激发出来了。 手中杯子猛地砸出去,清脆的碎裂声很响,院子里待着的人全都听见了。 皇子们一怔,再不敢说笑,一个个紧闭双唇,相互对视一眼,在二皇子的示意下离开。 走之前还想带嘉宝儿一起,但被何嬷嬷拦住了。 书房里。 气氛冷到冰点。 一番密谈不但没能使夫妻共识,反倒因为嘉宝儿起了争执。 从嘉宝儿说出兰妃秘密的时候起,皇后就担心皇上会起杀心,没想到还真被她猜着了。 平常百姓被人当面指出绿帽子都下不来台,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当初在跟前听到的人当中,只有嘉宝儿可以杀,也只有杀了嘉宝儿不会有任何麻烦。 还能让皇上出口气。 皇后有些焦急,又不能告诉皇上嘉宝儿是他们的女儿。 还不到时候啊。 皇后是最了解皇上的人。 看似在某些事情上十分豁达,实际上他比谁都在意自己的权威和权利。 他刚愎自用,许多事情即使要提醒他,也得用隐晦的方式,让他自己去发现,而不是直白的告诉他。 不然怎么得罪了他都不知道。 能当上皇帝,是他投胎好,有个手腕强硬头脑清明的母后,还有个军权在握的外祖镇国公。 不然…… 如果在如今这个时候说嘉宝儿是他们的女儿,证据呢? 除了胎记,还有什么能够证明? 如果嘉宝儿是公主,那么现在的倾城公主是谁? 如果说倾城公主是兰妃的女儿,那么,皇上这么多年一直不许兰妃有皇子,这个倾城公主是兰妃和谁的孩子? 单单只是知道兰妃背着他想念二皇爷,皇上都想杀人出气,若在这个时候告诉他兰妃与二皇爷生了野种,就皇上那性子,谁又能知道朝堂上会有多少臣子要无故遭殃? 就是皇后自己,也脱不了被皇上看作肉中刺。 如此一来,找回来的嘉宝儿,她的皇儿们,都会受她连累…… 皇后现在尚有许多事情未查清,她不能轻举妄动啊。 嘉宝儿是如何被掉包的?为何后来出现在北疆? 兰妃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生下萧倾城的?又是谁操纵了这场碉堡? 皇后的头都大了。 …… 嘉宝儿晃着小短腿,一边喂崽子们吃饭,一边听着书房那边的动静。 书房门吱啦一声打开了,皇上怒气冲冲地从书房里出来,大步往院门走去。 经过嘉宝儿的时候,皇上停住脚步,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 只那一眼就让嘉宝儿觉出了不一样。 小老鼠吱吱又跑过来,激动地对发呆的嘉宝儿道:“主子主子,刚才皇帝老儿说他想杀你?” 嘉宝儿一惊。 “啥?为什么?” “因为您告诉他被戴绿帽子了呀。” “绿帽子?”嘉宝儿想了想皇上刚才的形象,“他没戴帽子啊?” 小老鼠有些着急,它也不是太明白什么意思,“反正他就是想杀您,皇后不让,还替您说话。他就不高兴了,就把杯子摔了,碎片差点砸到小的身上,可吓死小的了。” 不等嘉宝儿再问什么,皇后娘娘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嘉宝儿,刚才吃饱了吗?哥哥们呢?怎么没有陪你玩?” 第二百一十八章 是小老鼠告诉我的 嘉宝儿审视的看着皇后,挠了挠头,“哥哥们听见您和伯伯在吵架,都吓走了。他们想带我去玩,何嬷嬷不让。嬢嬢,皇上伯伯是要杀我吗?” 这一问吓得皇后的魂都要飞了,“你听谁胡说的?没有的事。嬢嬢在,嘉宝儿别怕。” 嘉宝儿的眸子暗了下来。 瞧瞧,她说的是别怕,可见是有这回事的。 对着一旁的小老鼠摆了摆手,示意它躲进角落。 小嘉宝儿的情绪突然低落起来。 “嬢嬢,这宫里一点都不好玩,好多人都想杀我,我想回家。” 抬起头来,看见皇后的眼眶有些红,嘉宝儿抿了抿嘴,“我救了大哥哥,我没给大哥哥下毒。而且,我可喜欢您和伯伯了,不然我也不会让伯伯看见我变戏法。我都这么相信他了,他为什么还要杀我?” 皇后的心都要碎了。 女儿近在咫尺,不等相认便被亲生父亲伤透了心,她……她该怎么做?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书房里的事情刚发生,谁都听不到,谁会泄露风声。 突然想到嘉宝儿的透视,和她的那些神秘,皇后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嘉宝儿,你对嬢嬢说实话,书房里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嘉宝儿默默地盯着皇后。 这个嬢嬢她喜欢,从心底里喜欢。 哪怕大家都告诉她不能让家人之外的人知道她那些能耐,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在嬢嬢面前卖弄。 只要能看到嬢嬢那惊喜的表情,她的心情就莫名雀跃。 刚才小老鼠还说,嬢嬢为了护着她,被皇上伯伯摔杯子了。 她是个有良心的小灵仙,人家对她好,她不能欺骗人家。 嘉宝儿垂了垂眸子,伸手指指角落位置,“是小老鼠告诉我的。” 怕皇后不信,她还对着角落喊了声,“小东西,你出来,和娘娘来见个礼。” 小老鼠出来了。 它出来了。 迈着稳稳的四方步,滴溜溜的小眼睛里透着精明。 一到嘉宝儿身边,便站起来拱起前爪,有模有样地行了个拱手礼。 皇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使劲擦一擦,再看。 我的乖乖,果真是一只老鼠! “就是这家伙告诉我的,它说皇上伯伯要杀我,是因为我告诉伯伯他戴绿帽子了。可我明明没有说过这句话,大热的天伯伯也没戴什么帽子啊。小老鼠还告诉我,您为了不让伯伯杀我惹怒了伯伯,伯伯还对着您摔杯子了。嬢嬢,伯伯的杯子有没有摔到您?小老鼠说差点摔到它,它可害怕了。” 嘉宝儿在说话,皇后心里却如同奔腾的海浪,眼里是掩不住的震惊! 接着,她便被浓浓的惊喜淹没了。 伸手抱过嘉宝儿,有女如此,皇后瞬间充满了底气。 猛地站起身来,对徐嬷嬷道,“伺候本宫沐浴着装,本宫要带孩儿去见皇上。” 御书房。 指挥使将暗卫送来的信件递给李公公,后退一步跪在地上,对皇上道:“这是从兰家密室里搜出来的,属下们过去的时候差点被兰家暗卫发现。幸亏有只白色狐狸从后面跑出来,见到兰家暗卫,那狐狸竟然会迷幻术,只用小爪子一点,就将那帮人定住不动了。等属下们搜寻完毕撤离时,老狐狸又对着兰府暗卫一点,暗卫们便都能动了。而且好像对刚刚的事情失了忆,竟然没有一个人紧张和谈论。” 太神奇了。 他到现在都觉得如有神助,赶紧来向皇上禀报。 皇上心口突然紧了紧。 这不就是崔之帆说的那只狐狸吗? 是嘉宝儿的狐狸。 “这些信上都有兰妃娘娘父亲兰仲谋的印章,还有几封摁了手印。皇上,但凡是摁了手印的信件属下都检查过了,都是……与西羌部落酋长之间的约定。信上说,只待大事所成,便拿出大齐与西羌相邻的五座城池来,以答谢西羌的鼎力相助,并签订两国永不兵戎相对的文书。还有其他一些承诺,属下就不一一列举了。” 皇上的脸上没有表情。 指挥使接着道:“还有一些信是……兰妃娘娘的,上面的内容大多与皇上您有关,包括您的起居,身体,又见了哪位臣工等,记录相当详细,有的一日能送三回。臣见那信纸大小,恐怕兰妃娘娘那里有信鸽在传信。” 皇上手上青筋暴露,关节发白,忍了好一会才将那股戾气压下去,“接着说。” …… 坤宁宫。 门外,嘉宝儿正自己蹲在地上看蚂蚁。 皇后在沐浴,伺候嘉宝儿的宫女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下去换衣服了。 一个小宫女过来蹲下假装陪嘉宝儿,眼睛将四处观察一下。 刚才是她用飞针射中陪伴嘉宝儿宫女,将宫女支开的。 眼见无人过来,小宫女笑盈盈地道:“陈姑娘,皇子们在御膳房等您,说有好东西要给您吃,让奴婢过来带您呢。” 嘉宝儿一听有好吃的,眼睛瞬间亮了。 “哦哦太好了,我要去找哥哥咯。姐姐稍等一下,我去跟公公说一声,免得一会嬢嬢洗完澡看不见我会着急。” 小宫女连忙拦住嘉宝儿道:“奴婢刚刚已经与何嬷嬷打过招呼了,您就不用再过去了。” 嘉宝儿狐疑地看着她。 何嬷嬷明明陪皇后嬢嬢一起洗澡去了,眼前这个姐姐怎么可能跟何嬷嬷打招呼? 眸子闪闪,嘉宝儿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姐姐就带我走吧,嘉宝儿可听话啦。” 小宫女暗喜。 还以为要对她用手段呢,结果是个蠢货。 于是带着嘉宝儿,转挑偏僻的地方走,一路连个人都没遇见。 终于来到御膳房外墙边,小宫女停住了脚步。 “陈姑娘,皇子们让奴婢叮嘱您不要出声,他们会将好吃的从御膳房拿出来给奴婢,让奴婢偷偷给您吃……” “为什么要偷偷吃,怕小公主也要吃吗?” 嘉宝儿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笑眯眯的问。 “是是,是怕小公主吃,也怕被人发现。这是御膳房刚研究出来的新品,连皇上都还没尝就让您吃,皇子们怕被别人告状。” 嘉宝儿一听,连忙捂住嘴巴,紧张地道:“那我不出声,嘉宝儿很听话的。” 小宫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果真是个吃货,一会就让你吃个够。 啪啪。 拍手的声音从墙里传来,小宫女对着双手,也轻轻拍了两下。 一会的工夫,墙头突然有了动静。 不等嘉宝儿看明白,一条绳子吊着一个食盒,从墙头慢慢放了下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姐姐你是来毒死我的吗 食盒被小宫女接在手里,打开,里面是冒着热气的一盘子点心。 点心总共五块,五块点心是五种颜色,每一块都是一朵盛开的花朵。 嘉宝儿一眼便喜欢极了。 吞了吞口水,她将手在身上擦了擦,“姐姐,这就是哥哥们给我留的吗?我可不可以带回去和皇后嬢嬢一起吃,闻上去好香哦。” “是啊,”小宫女笑着,看上去挺高兴,“皇子们说让您在这里赶紧吃,还说点心要趁热吃才好,凉了就不香了。” “哦,”嘉宝儿好像明白了似的点点头,伸手拿起颜色最鲜艳的那一朵,凑到鼻尖闻了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把点心往小宫女眼前一递,“姐姐吃。” 小宫女吓得往后一躲,脸都白了。 “奴婢不敢,陈姑娘自己吃吧,奴婢能伺候陈姑娘用点心已经是莫大的荣幸,怎敢先于陈姑娘品尝?” 嘉宝儿将手收回来,又将点心凑到鼻尖闻了闻,在小宫女期盼的目光中,张开大口,嗷呜一下将点心塞进了嘴里。 点心其实一点都不大,却鼓满了嘉宝儿的腮帮子。 只见她一边使劲吸溜香味,一边努力将满嘴的点心咀嚼吞咽。 噎得脖子有些梗,嘉宝儿拍拍小宫女。 “水……水” 小宫女忙从食盒底下端出一碗汤,汤汁浓白爽滑,嘉宝儿赶紧喝一口,再喝一口,好容易才将噎在喉咙的点心冲下去。 “姐姐,姐姐,”嘉宝儿拍拍自己的心口,“点心好好吃,我还要吃。” 小宫女忍住喜悦,忙将盘子端到嘉宝儿面前,“陈姑娘自己挑,各有各的味道,配着浓汤吃最是相宜。” 说完看着嘉宝儿又拿起一块来。 嘉宝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姐姐说的对,一会嘉宝儿就能把点心和汤都吃进肚子里,姐姐放心哦。” 说着话,第二块点心又塞进嘴巴,这次没被噎着,点心清甜,有淡淡的花香,吃得嘉宝儿眼睛都眯起来了。 “姐姐,这点心好好吃,就是……”她看了眼紧张的小宫女,“就是有股说不清的味道,和大皇子哥哥吃过药的好像,不信您闻闻。” 她的手举起来,将手里剩下的一小口点心递给小宫女。 小宫女再一次惊悚地往后退,一边急急的摆着手道:“女婢鼻子不好使,闻不到味道,陈姑娘快趁热吃吧。这点心是新研究出来的,说不定御厨特意加了点养生的药粉,对身子好着呢。” 嘉宝儿没再搭理她,低着头,又吃下一块点心。 眼见还剩最后两块,小宫女的眸子里看得出有些疑惑和焦急。 不是说那药见血封喉吗?这都吃了好几块了,眼前小娃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说……点心拿错了?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老狐狸从御膳房的墙头上跳了下来。 小宫女听到动静一回头,手顺势摸向腰带,刚要拿银针,就见老狐狸伸手一指,小宫女瞬间不动了。 “主子,墙里面的人已经被我施法,她自己掉进池子里去了,这一个,您打算怎么处理?” 嘉宝儿看了一下盘子,还有最后两块点心没吃。转头看着小宫女,对老狐狸道,“让她坐下。” 站那么高,自己怎么能够得着? 老狐狸呲了呲牙。 小主子好像对它的能耐有什么误解,它只会迷惑别人,只会伸手定住别人,再就是消除别人的记忆。它可不会指挥人弯曲,站起坐下。 一直跟在草丛里的小老鼠滋溜钻出来,对着小宫女的脚腕就咬,小宫女疼的冷汗直冒,可身子还是直直的,弯不下来。 嘉宝儿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只得亲自上手。 走到小宫女身边,嘉宝儿伸出指头戳了她一下,“姐姐,你是来毒死我的吗?” 说完手指一用力,小宫女轰然倒地。 老狐狸和小老鼠同时爬到小宫女身上,小老鼠最机灵,尖尖的牙齿很快便啃断她腰上的荷包,荷包掉落,嘉宝儿坐在小宫女躺倒的腿上,捡起荷包来打开,里面赫然是银针和几颗药丸。 “拿根筷子来,我要撬开她的嘴。”小嘉宝儿将药丸从荷包里倒出来,笑眯眯地道。 老狐狸叼来一根筷子,直接将自己的爪子伸进小宫女嘴里,嘉宝将筷子往里一塞,左右晃动,撬开了小宫女紧咬着的牙。 “姐姐别怕,给你好东西吃哦。”嘉宝儿说完,便将手里的药丸倒进了小宫女的嘴里。 小宫女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嗯嗯唧唧半天,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来想制造嘉宝儿偷吃中毒的假象,没想到最后倒霉的竟是她自己。 谁又能相信,自己在兰家学来的一身功夫,竟然会败在一个奶团子身上。 而奶团子的帮手,最多也就是一只脚掌大的狐狸,和一只呲着毛的小老鼠而已。 大意呀。 嘉宝儿等了一会,见小宫女没被毒死。 明了似的点点头,“唔,她提前吃过解药了。” 突然,墙里面传来了惊呼的声音,“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呼啦啦,许多脚步声跑来,还能听见扑通扑通跳入水里的声音。 老狐狸歪了歪嘴,笑得很是得意,“人早被我弄死了,现在还救个屁。” “墙那边是什么人?”嘉宝儿问道。 “是个小宫女,和这个差不多,都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像好人。” “你让她落水之前没问问她们倆是谁派来的?” “主子放心,小的肯定问,伸手一指那小宫女什么都交代了。她们是兰妃娘娘派来的,兰妃讨厌您,想毒死您,让皇后嬢嬢焦头烂额,好把那个叫萧倾城的再带回去。” 嘉宝人皱着眉头不说话。 过了一会,对老狐狸道,“萧倾城现在在皇后寝殿,你去把她弄到这里来,我要把这两块点心给她吃下去……” “唔唔唔。”小宫女急的想要说什么。 吱一下子,被小老鼠从鼻子咬了一口。 疼得她眼泪又流了出来。 老狐狸转身就要走,嘉宝儿连忙把它叫住往它嘴里塞了一颗丹药,“吃颗避毒丹,往后就百毒不侵了。” 小老鼠一听,在小宫女脸上急的吱吱乱叫,老鼠屁股就坐在小宫女鼻子上,臭的她直想呕吐。 嘉宝儿顺手又从怀里拿出一颗,递给小老鼠道,“给你一颗,慢慢吃,往后再厉害的耗子药都毒不死你了。” 小老鼠激动坏了,全身都在乱颤。 转身啪的一下,一爪子挠在小宫女脸上。 “再让你害我们主子,再让你害我们小灵仙。” 直把小宫女的脸挠的,横一道竖一道,鲜血淋漓。 …… 第二百二十章 她是臣妾与皇上您的女儿啊 皇后沐浴更衣之后,正准备带嘉宝儿去御书房找皇上。 嘉宝儿却不见了。 伺候她的小宫女换完衣服回来,还以为她被何嬷嬷或者其他嬷嬷带了过去。 一问。 竟然谁都没看见,何嬷嬷在沐浴房伺候皇后,更不可能出来。 小宫女慌了神。 急忙招呼众人寻找,找遍坤宁宫的角落都不见人影。 又去相邻的宫殿找,甚至连路上的流水,桥底,还有花丛后面也都细细地找过了,还是不见踪迹。 这下子,大家害怕了。 坤宁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后有多看重这位陈姑娘,只不过眨眼的工夫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怎么说都是说不过去的。 领事姑姑急匆匆来到寝殿禀报,何嬷嬷大惊失色,转身就想告诉皇后。 却不料皇后已经听见,猛地想到兰妃,皇后惊恸之下一口痰卡在喉咙里,下不去了。 何嬷嬷吓得大声哭喊起来,“皇后娘娘,娘娘,快来人,快来人啊,娘娘,太医……” 所有人都惊动了。 太医匆匆赶来,一针下去,堵在皇后心口的痰终于顺了下去,皇后心脏扑通扑通,都要跳出胸腔,脑仁也突突的疼。一听说已经找遍皇宫都不见嘉宝儿,一着急,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坤宁宫里一阵兵荒马乱。 动静太大,就连太后和皇上都得到消息,急急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皇后怎么会晕厥?” 皇上问。 “嘉宝儿怎么会不见?”太后也板着脸问何嬷嬷,“不是都有人跟着伺候的吗?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有没有自己去了其他地方玩耍?” “启禀太后,奴婢们都找遍了,连陈姑娘的影子都没看见。坤宁宫的人全在这里,一个不少,大家也都不知道陈姑娘去了哪里。” 领事姑姑声音发颤,跪在地下道。 太后皱着眉头,突然问道:“会不会是她自己在宫里待不住,回家去了?” 众人一愣。 怎么可能? 这可是皇宫,戒备森严,到处都是侍卫。那小娃儿腿短身子圆,半天走不出十米。宫里这么大张旗鼓地找她,她要真的往外走,早就被人发现送回来了。 “启禀太后,奴婢们也担心过这一点,已经派人到宫门口打过招呼。不过……陈姑娘带来的狼崽子和虎崽子还在坤宁宫,如果陈姑娘真的离开的话,是不可能不带走这两只小崽子的。” 刚说到这里,就听见皇后突然哭着喊了起来,“娘的儿,娘的嘉宝儿……” 太后和皇上同时在心里一惊。 那边,皇后猛地坐了起来,“来人,何嬷嬷,你亲自带人去兰妃那边,将兰妃这个贱人带到本宫这里来。嘉宝儿绝对被她掳走了,她敢伤害本宫的孩儿,本宫要将她千刀万剐,生不如死。” “胡闹。”眼见着皇后醒过来便神色癫狂,皇上皱着眉头,出声呵斥。 还没将兰仲谋的事情查清楚呢,这个时候怎么能动兰妃? 更何况那只是皇后自己臆测嘉宝儿被兰妃掳走,万一不是这么回事呢? 殊不知,皇后听见皇上的声音,整个人一愣,脑中突然一阵清明。 转身去看时,便看见了坐在那边的太后和皇上。 皇后喉咙一哽,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皇上,”一张口,眼泪扑簌扑簌掉落下来,“臣妾……” “其他人退下。”太后感觉不对劲,吩咐道。 屋子里的人呼啦啦退了出去,只留下李公公徐嬷嬷和何嬷嬷。 “皇后,”太后站起来,走到皇后榻前,狐疑地看着她,问道:“你刚才说……说娘的嘉宝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也眯着眼睛,等待她的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皇后的表情,皇上的心也突然跳得特别厉害,甚至能听见那扑通扑通的声音。 皇后哽咽了。 从榻上翻身而下,跪在太后面前,嚎啕大哭。 “母后啊,嘉宝儿是我的女儿啊,是您嫡亲的孙女,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啊。那个倾城公主,她是假冒的,她是兰妃的孩子。是兰妃,是兰妃把我的孩子调了包,把她自己的野种带进宫。母后,臣妾求母后做主,母后,呜呜呜……” 太后石化了! 皇上呆住了!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皇后的哭声在耳边回响,皇上脑瓜子嗡嗡的,不敢置信刚才听到的一切。 还是太后先冷静下来,强自镇定,问皇后:“你说这些话可有凭据?你是怎么得知嘉宝儿是你女儿的?又是怎么得知倾城……倾城是野种,是个冒牌货?” 太后的大脑在迅速转动,越分析,越觉得皇后的话可信,不等皇后回答,她自己已经信了个七七八八。 而皇上也在这一瞬间冷静下来,再去回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倏然一惊,出了一身冷汗。 天呐,他差点,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你,你是如何发觉嘉宝儿是朕与你的女儿的?”皇上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连忙让李公公搀扶着,坐在皇后榻前,声音颤抖地问。 皇后哭得泣不成声。 “臣妾替她换衣服的时候看见她腰际那里的胎记了,她的胎记依旧颜色鲜艳,是一柄如意的形状,跟臣妾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而倾城刚从道观回来的时候,兰妃说公主腰上的胎记被药水泡没了。如果臣妾没看见嘉宝儿腰上的胎记,臣妾也不会多想什么,可偏偏让臣妾看见了,那胎记一模一样啊,” “还有嘉宝儿的那张脸,与臣妾是何等的相像。皇上,您看见她的时候,就没有产生过任何怀疑吗?臣妾与嘉宝儿从第一次见面就有种天然的亲近,这种感觉臣妾相信就连皇上也有,母后也有。为什么?” “只因为她和我们流着同样的血啊,她是我们皇家的血脉,怎么可能不亲近我们?皇上难道没看见,就连皇儿们都和她相处融洽,都无缘无故的喜欢她吗?” 皇后声音沙哑,不断的抽泣。 太后示意徐嬷嬷将皇后扶到软榻上坐好,皇后接着道:“臣妾得知这一切之后,生怕自己弄错,所以没敢在第一时间向太后和皇上禀报。再加上最近皇上心情不好,甚至对嘉宝儿动了杀心,臣妾更不敢说了。生怕万一弄错,反倒更害了这个孩子,” “结果刚才,臣妾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刚要带着嘉宝儿一起去御书房告诉皇上,没想到转眼间,嘉宝儿就不见了。皇上,皇家道观里的观主您知道是谁?他就是已经被先皇斩杀十多年的二皇爷。再联想兰妃五年前被罚去道观,如今又半夜偷看二皇爷画像。皇上,太后,那个假冒的倾城公主是谁的女儿,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皇后一边抽泣一边说。 皇上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摇晃了两下,李公公连忙将他扶住。 太后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转眼间,眸中爆满狠戾,“萧倾城那个野种呢?不是在面壁吗?把她给哀家拖过来。还有兰妃,来人,将她五花大绑,拖过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杀人诛心 “启禀太后,刚才众人寻找陈姑娘的时候,就发现倾城公就发现她也不见了。” 何嬷嬷小心翼翼地道。 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嘉宝儿,更不敢再称呼萧倾城为公主。 萧倾城确实不见了,大家都觉得肯定是刚才乱哄哄的寻找嘉宝儿,她自己趁乱溜出去了。 “你如何得知观主是他?”皇上脸上阴云密布,眸中噼里啪啦闪着火花,问皇后。 皇后哽咽地捂着心口,掺声道,“是嘉宝儿,她的鸟让一只信鸽回来报的信。臣妾一得知,就想去告诉皇上,没想到嘉宝儿她……她就不见了,呜呜呜。” 皇后不敢说自己早知道观主其人,灵机一动,将发现的功劳记在嘉宝儿身上。 嘉宝儿的能耐有目共睹,如今刚认亲便立了大功,太后和皇上只会越加看重她。 说到嘉宝儿的鸟,皇后突然联想到老狐狸,兽崽子,甚至还有刚才的小老鼠。 有没有一种可能,哪怕嘉宝儿被掳走,她也能自救呢? 还有她的透视,还有她从怀里取之不尽的百宝囊…… 皇后慌乱的心渐渐安静了。 而此时。 那个被大家认定自己溜走的萧倾城,早已在老狐狸的迷惑下,饶过人群穿过小路来到御膳房墙外。 御膳房墙内发现落水尸首的事没有引起一点浪花,偌大的皇宫死一个小宫女,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甚至连上点品级的公公都不必过问,就已经处理干净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墙外面,一个白净的圆滚滚的奶团子,正抱着一只狐狸,坐在一个小宫女身上,和一只老鼠在聊天。 小宫女旁边同样躺着一身荣华的小公主萧倾城。 刚才嘉宝儿已经把剩下的两块点心硬塞进她的嘴里,还好心给她吃了一颗延缓毒发的药,免得她耐不住毒性,当场毙命。 “主子,您可真够好心,她们都那样害您了,您还不弄死她,还让她多喘一会气干嘛?” 小老鼠睨着萧倾城,从小宫女的脸上呲溜窜到了萧倾城脸上。 屁股一歪,也坐在了萧倾城的鼻子上。 听到老鼠表扬自己,嘉宝儿笑得可得意了,“是啊是啊,我就是好心,我可不能让她死太早,还没看见兰妃得知她中毒有多着急,哪能轻易让她死?” 小老鼠一噎。 呃。 可不可以收回刚才的说法。 小灵仙您这哪里是好心,您这分明是杀人诛心! 坤宁宫。 兰妃被太后的暗卫带来了。 一进门,面前高高在上,坐着太后,皇上和皇后。 皇后对着她咬牙切齿,皇上满脸怒气,看到她进来,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 只有太后的脸上云淡风轻,但是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当头棒喝,吓得她魂飞魄散。 “兰妃,你和老二在道观里的那档子事,哀家不问,你自己也不说,就可以当作不存在了吗?” 轰的一声。 兰妃脑子瞬间炸开了。 脸色一片苍白,背后因惊惧而冷汗直冒,整个人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半张着嘴,感到像被刀劈开了胸膛,嘴唇翕动半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话啊。”太后淡淡地呷了一口茶,茶盖扒拉着茶叶,刮过杯沿,发出轻微的嗤啦声。 声音再小,听在兰妃的耳朵里,也如惊天爆雷,震得她脑瓜子嗡嗡直响。 “不说是吗?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越是拖延,你和老二的那个野种可就越危险。呵呵,兰妃,你胆子可真够大,竟然与哀家的死敌苟且,还将哀家死敌的孩儿弄进宫来,让哀家把她当作嫡亲的孙女,让皇上无尽的疼宠她。怎的?看着我们母子被你玩弄于鼓掌,你是不是很得意啊?兰妃娘娘!” 听到野种两个字,兰妃混沌的脑海一下子惊醒。 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太后和皇上。 “臣……妾” 她嘴唇翕动,她想求饶,求他们放过自己的孩儿。 但只要一求饶,就是承认了倾城的身份,那个被太后称为野种的身份。 这她的倾城她不能承认。 没到最后关头……她的手在颤抖,心里不断的侥幸还没到最后关头,一定还没到最后关头,一定 太后放下茶盏,淡笑地看着兰妃。 之所以一进来不问兰妃真假,直接为她和二皇爷的事情以及萧倾城的名分定了性,为的就是不想听她狡辩半天,白白浪费时间。 “好,很好,”太后笑得更和蔼了,抬起头,对徐嬷嬷道,“让人去将萧倾城的手指砍下两根,拿过来给兰妃娘娘看看。相信见了血,兰妃娘娘就会想起一些什么,就会和哀家好好说话了。” 太后的口气云淡风轻。 好像萧倾城根本就没有失踪。 至于嘉宝儿的失踪,太后也和皇后一样想明白了,以嘉宝儿那些神秘莫测的能耐,保不准是谁绑架谁呢。 更何况皇上还派了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去寻找她。 一听太后吩咐人去砍女儿的手,兰妃呆滞的眸子终于聚了焦,满眼的担忧和焦虑再也掩不住,冷汗顺着额头就往下掉。 她嘴唇冰冷,牙齿上下打着架,跪着往前膝行几步,皇上一个果子扔过来,将她挡住了。 “就在那里说,再敢靠近半步,当场拧下你的头。” 皇上神色冷漠语气冰冷道。 “太后娘娘,皇上,臣妾……公主她,她是无辜的,她和臣妾一点关系都没有。臣妾听不懂太后您在说什么,所有的事都是臣妾的错,求太后不要伤及无辜,任何惩罚都由臣妾来承担。都是臣妾的错,公主她是无辜的……” 她的心揪成了一团。 光是想象一下刀子在女儿眼前晃荡,女儿吓得哇哇大哭,她就心疼的受不了。 “嘁。”太后从牙缝里嗤笑出声。 “既然她和你没有关系,那哀家砍断她的手你求的哪门子情?好吧,跟你没关系,那哀家砍的可就是个陌生人,砍两根指头怎么够?得砍掉手脚才对。她没有公主命,偏偏又在宫里享了公主的福气,砍断手脚,就当作她违背天命的惩罚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 让兰妃这个坏婆娘哭 太后接着道:“徐嬷嬷啊,你去,你亲自去。监督他们,动作麻利点,砍之前告诉那野种,就说哀家因为兰妃娘娘犯的错,怀疑她的身份,所以要拿她开刀,” “记得不要打晕她,要让她亲眼目睹手脚被砍。砍完之后千万要为她止血,哀家心软,不忍心她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太后每说一句话,兰妃的心就揪紧一下。 每一下都像带刺的刀子一样,扎得她骨头都疼。 她张着嘴,喉咙腥甜,心口火烧火燎,头像要炸开一般,眼睛里头充满了血。 眼见徐嬷嬷迈步要走,兰妃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徐嬷嬷的脚腕,“太后,太后……”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不说又知道,太后手腕强硬,是真的会让人砍下女儿的手脚。 她的倾城,她的女儿…… 眼睛被眼泪糊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皇后一直没说话,哪怕心里恨不得生啖其肉,哪怕找不到嘉宝儿而焦急。但是太后在发话,事情变成了太后与皇上的仇恨,她乐得有人替她对付兰妃。 这一下,姓兰的一家该满门抄斩了! 哈,心里好痛快! 太后果真老辣,一来就抓住兰妃的软肋下手,又准又狠。 兰妃,你哪里逃? 突然,一个黑衣人静悄悄的落在皇上身边,一落地便单膝下跪,急声道,“启禀皇上,属下发现了陈姑娘。” 皇后腾得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哪里?嘉宝儿在哪里?” 太后也坐直了身子,盯着锦衣卫指挥使,“人怎么样?还活着吗?” 指挥使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明明他听见那个嘉宝儿在说话,可是等他提着轻功飞过去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地上躺着三个人。 一个是公主萧倾城,一个是嘉宝儿,还有一个是一名奄奄一息的小宫女。 奇怪,难道刚才听错了?是幻觉? 指挥使摇头,让人将她们三个扛起来,带到坤宁宫。 留下几个人在那边搜索,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结果到了院子后,往地上放她们三个的时候,走在前头的指挥使听见身后哎哟一声,猛地回头去看,没有异常啊? 刚才奶团子一样的哎哟声,是谁传来的? 站在嘉宝儿身边的暗卫像被什么魇住了,吓得声音都颤抖,“头儿,属下扛的这一个……诈尸了。” “啥?”指挥使两步跃过去,蹲下来,伸手去试嘉宝儿的颈脉。 毫无声息。 “别一惊一乍的。”指挥使瞪了暗卫一眼。 暗卫都要哭了,“属下说的是真的,她刚才哎哟叫唤,属下……” 大白天见鬼,饶是杀人无数的暗卫,也害怕啊。 毕竟他们杀的是人,可从来没和鬼撞上过。 墙角站着老狐狸,还有藏在老狐狸尾巴里的小老鼠,看到小主子被人摔在地上,不禁咧了咧嘴。 那得多疼,小主子肯定火大。 刚才一听老狐狸说有人来,小主子立马躺倒在地,瞬间进入冰冷状态。 它们俩迅速闪开,一路跟随。 指挥使拱手行礼,对太后道:“在御膳房后墙外发现的,倾城公主和陈姑娘都已经……没有气息,还有一名宫女,也快要不行了” 皇后心里撑着的一口气瞬间崩塌,一下子坐回去,双眼呆滞,“嘉宝儿,,嘉宝儿,我……我的女儿啊” 兰妃目眦欲裂,大口大口的喘气,双手抓住指挥使的胳膊,大吼道:“你说什么?倾城公主她怎么了?她怎么了?你说,你说啊。” 太后和皇上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嘉宝儿怎么也…… 她会那么多东西,身边的宠物都能保护她,她怎么也没气了? “属下已经将人带了回去,如今就放在院子里的地上,不知……” 话音未落,皇后和兰妃已经冲了出去。 太后和皇上紧随其后,指挥使不明所以,但也忙站起来跟了出去。 院子里。 皇后扑在嘉宝儿身上,哭得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而兰妃则紧紧的抱着萧倾城,双手在她的身上乱摸,一会试试她的脉搏,一会掰开她的眼睛,一会又撬开她的嘴巴…… 太后心中一动。 “快去拉开她,不许她靠近半步。” 过去两个公公,使劲拉兰妃,兰妃死死地抱着萧倾城,两个公公不敢用力,只得无奈的看着她。 皇上一挥手,指挥使噌的跳过去,手指一点,兰妃手下一松,便被提了出去。 刚把她放在地上,兰妃站起来又要往里扑,被指挥使一个扫堂腿绊倒,顺势用力一点,兰妃只觉得全身一麻,便动弹不了了。 太医院医正早就已过来,蹲在地上挨个试过脉搏,摇了摇头。 “玄,唉,够呛,唉,只有心口一点热乎气,不好说啊。” 皇后嚎啕大哭,伤心欲绝,哭着哭着,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软糯的声音,“嬢嬢别担心,嘉宝儿没事,嘉宝儿作弄兰妃呢。嬢嬢假装哭哭就行,让兰妃这个坏婆娘哭,她要毒死嘉宝儿,坏蛋。” 皇后一怔,接着又大哭起来。 一时间坤宁宫的院子里哭声震天。 就连太后都忍不住眼睛湿润,看着地上的嘉宝儿流出了眼泪。 突然,她脑中一闪,想起了文华殿时嘉宝儿闭气吓唬兰妃的一幕,会不会这次也…… 不等她想明白,耳边也传来嘉宝儿的声音,“婆婆,嘉宝儿没事,您别伤心哦。皇后娘娘让嘉宝儿跟您说一声,免得您担心。婆婆,是兰妃让人给嘉宝儿下毒,嘉宝儿吃了带毒的点心,剩下两块被公主吃了。要想救公主,只有兰妃有解药,婆婆要让她交出来哦,不然公主就没救了。” 她不知道萧倾城的身份有问题,不敢说萧倾城吃下的毒点心是她硬给塞进去的。 这里面太后最大,连皇上都得让着太后,有太后在,不信逼不出兰妃的真面目。 嘉宝儿的灵识从皇后飞到太后,看到皇上也盯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她流眼泪,刚要往皇上那边飞,猛地想起皇上要杀她的事,顿住了。 不理他,猫哭耗子假慈悲,哼。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会一个变故 转身,嘉宝儿的灵识来到老狐狸身边坐下。 老狐狸感觉到小灵仙的气息,嘻嘻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看看它们小灵仙,再看看眼前这群愚蠢的人类,啊呸。 经过医正仔细检查,从嘉宝儿和萧倾城的身上各找到一块拇指大的点心渣,银针一试,再凑到鼻尖闻过,医正忙向皇上禀报,“公主与陈姑娘都中毒了,毒性相当霸道,应该与大皇子中的是同一种毒,半个时辰之后验证如果确实是,微臣……没有解药啊。” 院子里人员众多,所有的人都知道大皇子中毒昏迷,生死未卜的事。 一听说嘉宝儿她们中的也是大皇子的那种毒,大家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医正瞧了瞧没有声息的嘉宝儿,不敢说话。 这陈姑娘轻轻松松就能救大皇子,她的血还能做解毒的药引子,怎么也会中毒呢? 与此同时,皇上也想到了这一点,再想到文华殿嘉宝儿闭气的那一幕,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个小家伙,调皮的小家伙。 呵呵。 到底是他的女儿,果真不同凡响。 她的嘉宝儿,定又像上次那样,闭气吓唬人了。 哀恸到极点的兰妃听到医正说中毒,再看医正手里的点心渣,差一点晕厥过去。 这不是墨香让手下去拿给嘉宝儿吃的吗?怎么会…… 她的倾城怎么会吃下这些点心? 顾不得多想,兰妃急忙去掏自己的袖袋,刚将手伸进去,又停住了。 解药拿出来,毒是谁下的?将不言而喻。 是拿出来? 还是不拿? 太后眯着眸子,缓缓从台阶上走下来,盯着地上躺着的几个人,转身对徐嬷嬷道,“你去把哀家那颗化毒丹拿来,放了几十年,上次给大皇子用了半颗,剩下的半颗如今也该派上用场了。” “是。”徐嬷嬷不明白什么化毒丹,但她伺候了太后大半辈子,两人之间的默契早就一个眼神便能领悟。 没有化毒丹,她就是现造,也要想办法造出一颗来。 徐嬷嬷转身出了坤宁宫,兰妃想发信号给墨香,让她半路将化毒丹抢过来,就见太后连自己的暗卫都派去保护徐嬷嬷,只得作了罢。 焦急的眸子却一直担忧的看着萧倾城。 就听太后对指挥使道,“让你的人都退下吧。” 锦衣卫退出去。 太后这才对皇后道,“先别急着哭,让医正帮嘉宝儿拔一拔毒血,不要让毒液进入心脉太多。等徐嬷嬷拿来化毒丹,赶紧给她服上,应该会和大皇子一样,好歹抢回一口气,等到太医院研制出解药。若没有哀家的化毒丹,恐怕连等待解药的工夫都没有,只有当场毙命了。” 皇后点头,哭得眼睛通红,兰妃一听太后只给嘉宝儿,根本就没提萧倾城,当即着急道:“太后娘娘,公主也中了毒,求太后将化毒丹给公主用啊。公主身份尊贵,岂能……” 说到最后才意识到,自己一时焦急,忘了今时不同往日。 太后都要杀倾城了,还会给她解药?亏她也能想得出。 再看一眼倾城,渐渐青紫的脸色无不在提醒她,毒液已经开始发作,倾城即将没命。 那小小软软的身子躺在冰冷的地上无人问津,想起前一刻还和她撒娇的女儿,兰妃心如绞痛,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罢了。 罢了。 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女儿死在自己面前。 尤其还是自己给下的毒。 若女儿死在她自己的手里,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往后想起这一刻的时候,不就是一把刀子在剜她的心吗? 她将鲜血淋漓,生不如死啊。 兰妃惨然一笑,缓缓爬向萧倾城,伸手从袖中摸出一包药粉,就要往萧倾城的嘴里倒。 指挥使脚下一点,犹如闪电一般窜过去,伸手从她手中将药粉夺了过来。 “你给我,快给我,”兰妃大怒,几乎癫狂,大吼道:“该死,我要杀了你,给我!” 手刚触到指挥使,就被他一掌震开。 兰妃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噗,一口鲜血喷出,正好撒在萧倾城身上。 不等她爬起来,指挥使又是一脚踢过去,只听到咔嚓一声,她的肋骨被踢断了。 从指挥使亲眼见到她与二皇爷有苟且之后,皇上就已经下过密令,时候一到,不必授命便可对兰妃下杀手。 所以今天兰妃敢在他面前动心思,纯粹是看不清形势,自己找死。 终于,兰妃歪在萧倾城身上,彻底动不了了。 指挥使将手里的药包递给医正,何嬷嬷不待吩咐,就去搜了兰妃身上,又搜出来两包药粉,一同交给了医正。 医正拿到药包便开始检测,将药粉一一倒在碗里兑上水,端着来到兰妃身边,指挥使帮忙掰开她的嘴,将药粉倒进去咽下。 第一碗,没有反应。 第二碗,好像有点恶心,吐了酸水。 第三碗,兰妃中毒了。 毒性瞬间发作,医正连忙拿刀子放出她的血,往前面那两个碗里滴。 眼见滴在第二碗里的血从紫黑色慢慢变成红色,医正大喜,对皇上道:“找到解药了,皇上,找到解药了。” 太后皇上和皇后也都看见了,碗里的毒血遇到解药,颜色很快便正常起来。 医正说这毒与大皇子身上的毒同宗同源。 这么说内鬼找到了? 果然是兰妃。 徐嬷嬷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从外面进来,见到惊喜的几个人,不明所以,“太后娘娘,那化毒丹……” “哈哈哈,哈,”太后大笑,“不用化毒丹,哈哈,果然让嘉宝儿说对了,兰妃着了急,自然会拿出解药,哈哈哈,到底是哀家嫡亲的孙女啊。” 白让徐嬷嬷去找什么丹药了。 本来还担心兰妃硬抗,寻思弄颗假的解毒药来刺激刺激她。没想到她爱女心切,一听有解毒药也不给倾城用,当即乱了阵脚,将解药给拿了出来。 示意医正将解药喂给兰妃和萧倾城,兰妃渐渐清醒过来。 太后讥讽地道:“兰妃,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哀家与皇上都在,你就敢往外拿解药?你也不想想,哀家能允你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救那个野种?你在做梦呢吧!” “都到了这份上了,萧倾城野种的身份确认无疑。你以为即使喂了她解药,哀家就会容许她活下去了?” “做梦!”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叫父皇 兰妃动了动,牵扯到断裂的肋骨,疼的冷汗直冒,“你不能伤害倾城,有她在,你才能抓到二皇爷,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抓到他。” 太后闻言乐了,“呵呵,你觉得哀家为了捉老二,必须留着你女儿的性命要挟他?那你可真是太不了解哀家了。哀家留着你们俩的命不是为了当人质,而是想让老二亲眼见证自己的心上人和女儿死在他面前而已” “至于其他的,告诉你吧,老二跑不了,你也跑不了,你父亲兰仲谋更跑不了,而且整个兰家都将为你们的行为陪葬,” “哀家能坐到这个位子上,什么没经过?什么没见过?会怕了你们这群小喽啰?哼,不就是与西羌勾结吗?那又怎么样?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 坐在老狐狸旁边的嘉宝儿愣住了。 怎么个情况? 说萧倾城野种? 种在野地里的? 不对不对,她好像是兰妃女儿哦。 为什么叫野种? 嘉宝儿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没收住力气,灵识归元。 躺在地上的嘉宝儿猛地睁开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 一旁的医正吓得后退好几步,饶是见识过嘉宝儿的能耐,看见有人在眼前“诈尸”,也差点吓掉他的魂。 指挥使的反应最有意思,嗖一下跳到皇上面前,双臂一张,眼睛瞪的铜铃大,警惕万分的看着嘉宝儿。 过了一会好像又突然明白过来,黑红的脸上突然咧嘴露出白牙,嘿嘿笑着挠了挠头。 而兰妃则在一瞬间的愣怔之后,突然间像发了疯似的,一边嘴里吐着血,一边对嘉宝儿破口大骂,“是你对不对?是不是你逼倾城吃下的毒点心?你还在这里装死,明明点心是专门给你吃的,明明你也吃了,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那上面的药明明……” 嘉宝儿笑眯眯地看着她,见她突然停住不说话了,不禁好奇道:“上面的药明明怎么了?” 指指地上已经咽气的小宫女,“那个姐姐说点心里的药味是因为加了养生药粉的缘故,兰妃娘娘怎么能说那是毒点心呢?嘉宝儿明明是好心,才给公主喂下去的。” “你……”兰妃看着她,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你这个贱丫头,敢害我的嘉宝儿,你该死,该死,我杀了你!” 啪一声。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兰妃脸上。 皇后怒目圆瞪,像只护犊子的野兽,对着兰妃咬牙道:“再敢叫我的女儿贱丫头,本宫现在送你那个野种上西天,你信不信?” 语气阴恻恻。 兰妃捂着脸,被这个恐吓吓住了。 但是眼睛里的愤怒却像火焰一样,恨不得烧死眼前这群人。 “嬢嬢,什么是野种?”嘉宝儿可好奇了,头一次听到这个词。 她是个爱学习的小灵仙,师父说过了,不懂就要问。 “呃,”皇后一噎,宠溺的笑了,“乖,嘉宝儿是娘的好宝宝,那个词不好,咱们不学。” 边说边伸手抱起嘉宝儿。 “娘?”嘉宝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称呼。 别的她不懂,这个称呼她可是最懂的。 她疑惑地看着皇后,“嬢嬢,嘉宝儿的娘亲在家等……” “嘉宝儿!”身后,太后眼睛已经湿润,正热切地看着她们。 嘉宝儿回过头来时,太后忙伸出胳膊,要去抱嘉宝儿。 皇后紧紧将嘉宝儿抱在怀里,不舍得递过去,却又不得不递过去。 太后刚要接,皇上过来了,长臂一伸,稳稳地将嘉宝儿抱了过去。 “哈哈,朕的女儿,当然是朕先来抱。嘉宝儿,来,叫父皇,快叫父皇。” 父皇? 嘉宝儿上下打量着他。 什么父皇? 自己又不是他的孩儿,叫他什么父皇? 何况他还要杀自己,就因为什么绿帽子。 啊呸。 太后一眼便看出嘉宝儿眼里的抗拒,笑着对皇上道,“还是给哀家吧,她还什么都不明白呢,别吓着她。回头将陈家夫妇和崔之帆他们都叫进宫来,哦对了,还有楚家,全都召进宫,摆一场认亲宴,哀家要好好的谢谢他们。” 皇后眼里又湿润了,泪眼婆娑地看着嘉宝儿,声音轻柔地道,“乖,我是你娘亲啊。” 眼泪止不住又往下掉。 嘉宝儿伸出小手去给她擦眼泪。 皇后嬢嬢真可怜,自己的孩儿成了野种,见到谁都想给人当娘亲。 唉。 皇上心里也不好受,此时再看兰妃和萧倾城,真是无尽的厌恶和憎恨。 “报。”门外来了两个人,不等在坤宁宫门外站稳就跪了下去,“报皇上,御膳房刚才落水淹死一名小宫女。经属下查证,其乃兰妃娘娘宫中侍候之人,” “属下带人去兰妃奶娘娘宫中问话,娘娘宫里的大宫女墨香竟然出手打人,属下无奈,只得与之对打,将她也抓了过来。” 说着大手一挥,门外进来两个锦衣卫,一人一边拧着墨香胳膊走进来。 手一松,墨香便被甩在地上。 一抬头,看见满头乱发,衣服上全是血污的兰妃,以及躺在兰妃身边的倾城公主。 墨香张了张嘴巴,接着转头看向另一旁的皇上等人,一咬牙,道:“事情都是奴婢做的,与娘娘无关,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皇上犯不上伤及无辜。” 指挥使过来,劈头给了她一巴掌,“什么时候轮到你对皇上指手画脚了?” 啪。 又是一巴掌。 “来人呐,将兰妃与地上那个小东西绑起来,送入天牢,哀家心肠好,见不得人家母女生离,就把她们关在一个牢房里吧。等抓到老二,再让他们一家三口到地府里去团聚。” 如此冷血的话,从太后的口中说出,听上去像谈论天气一样平淡。 听的人无不凛然。 太后身后出现两个暗卫,提起兰妃和萧倾城的衣领子就走。 嘉宝儿却心中一动,奶声奶气地问太后,“婆婆。您不想知道兰娘娘是怎么给大皇子哥哥下毒的吗?” 太后眼睛一亮,“想啊,婆婆太想知道了,嘉宝儿有办法吗?” 一摆手,让提着兰妃的暗卫停下。 嘉宝儿笑得眉眼弯弯,对着太后伸出肥肥的小胳膊,“婆婆抱。” 皇上还不舍得放手,太后却已经将嘉宝儿抢了过去。 然后,就听见嘉宝儿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嘉宝儿让老狐狸帮忙,婆婆您待会看着就行,保证能让您听到兰妃娘娘说实话。” 第二百二十五章 老狐狸审兰妃 皇上听见太后与嘉宝儿的对话,对着李公公使了一个眼色。 李公公立刻站直身子,将不相干的人全都赶了出去。 指挥使为了稳妥,也特意跳到坤宁宫的墙上,监视外面是否有人。 嘉宝儿这才对着老狐狸招招手,“你过来,过来审问她。” 她指了指兰妃给老狐狸看。 “问问她为什么要下毒害大皇子哥哥?她是怎么下的毒?再问她……” 她想了想,转过脸来问太后,“婆婆,我也想不起来还要问什么?不然就让老狐狸把她弄迷糊,到时候她什么都就说出来了,您觉得怎么样?” “好,嘉宝儿说怎样就怎样。”太后笑眯眯的,越看嘉宝儿越喜欢,爱不释手。 老狐狸接到嘉宝儿的指使,当即挺直腰板,还得意地翘着尾巴,到兰妃面前去走了一圈。 然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的坐下,还特意将墙角的小老鼠招到身边。 这才下巴一扬,尖尖的嘴巴对着兰妃吐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前爪,伸手一指,嘴里开始叽哩哇啦念起咒语来。 只一会,众人便看见兰妃的眸子开始变得迷茫,她惘然四顾,好像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老狐狸嘴里的咒语念的更加激烈。 突然,兰妃大叫一声。 “啊。” 接着捂住头,在地上打起了滚。 被踹断的肋骨疼得她不敢动作太大,但是脑海中不停灌入的咒语又折磨得她头痛欲裂。 “啊,啊。” 兰妃大叫着,声音听上去十分凄厉。 终于,就在大家都被兰妃吵到烦躁的时候,老狐狸猛地对着兰妃啐了一口,接着将手往前一指,停住不动了。 再看此时的兰妃,已经处于一种即将癫狂的状态。 她冷冷地睨了眼太后,突然冷笑一声,说话了,“你个老东西,真以为谁都怕你吗?哼,我告诉你吧,盼着你死的人多着呢,只是他们都不敢说出来而已。” 喘一口气,她又道:“你杀了那么多的人,晚上睡觉的时候,那些冤魂有没有到梦里来找你索命?” 皇上气得,要让人来掌她的嘴,被太后阻止了。 “让她说,哀家正好听听都有什么不一样的声音。” 兰妃便又说道:“别以为谁都想进宫,这皇宫就是个牢笼,谁进来谁没有好下场。至于帝王的宠爱,我呸,狗屁不如,” “皇上又如何?谁稀罕呢。只因为太后不待见我,皇上就狠心将我送到道观里去,若不是遇见二皇爷……” “二皇爷……” 兰妃的眼睛越发迷茫了。 “二皇爷他原来没死,先皇在最后关头放了他一马,给他一条活路,将他安置去了皇家道观,” “哈哈,做梦没想到我们俩竟然还有重逢的那一天。若不是皇上小人得志登了基,皇位就是二皇爷的,我就是皇后,我就是皇后。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被关在宫里当一个嫔妃,呸,当狗皇帝的嫔妃,” “狗皇帝不仁,我自然不义。我与二皇爷少年时便情深义重,好容易重逢,怎么不可能重修旧好?” 说到这里,她好像陷入了回忆。 目光久久的盯着一个地方,眼睛渐渐湿润了。 “我的倾城,我的倾城就是这个时候出生的。都是我不好,从出生就把她生在道观里,让她跟着我受苦。她本应该生在皇宫,受万千子民所喜爱,而不是在道观里咿咿呀呀。我可怜的倾城儿啊,呜呜呜。” 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嘉宝儿看得于心不忍,却又不能阻止老狐狸做法。 毕竟兰妃说的再无辜,她也是害人了,甚至还把害人的手段用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自己不追究,往后人人效法,辱没了御神的权威,师父会惩罚她的。 何况她也不是圣母,不可能让人下了毒,她还要装大度。 老狐狸伸出去的爪子有些酸,左右看一眼,示意小老鼠到自己跟前趴下。 老狐狸也趴下,将前爪架在小老鼠身上,舒舒服服的伸出一根手指点向兰妃,这才放松的吐了一口气。 兰妃接着道:“我要回宫,我要把我的女儿带回宫,我要让她当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娃儿,让她享尽荣华富贵,受尽万千宠爱,” “二皇爷果真和我想的一样,他让我回宫打探消息,顺便带我们的女儿进宫。他说的对,我们的女儿,要做就做嫡公主,只有这个身份能配得上我女儿。宫里那个嫡公主不配,她占了我女儿的位置,我要把她掉包出去。只要弄出去了,是死是活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她的语气变得森冷无情,一双阴寒的目光,看得人心里很不舒服。 “谁都不知道我是怎样把她们调的包,哈哈,谁都想不到。不过是用了西羌的一种药,就可以让人看上去特别像病重,太医院那帮废物查都查不出来。我只要说带公主去道观祈福养病,简简单单就把人给带出去了。” 终于,她忍不住笑了。 笑得弯下腰,也不知道是肋骨太疼,还是得意,总之眼泪都笑出来了。 “皇上这个蠢货,皇后更是个蠢货,就连太后,也是个老蠢货。你说他们信什么不好,偏偏信皇家道观。哈哈哈,哈哈哈,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啊,道观观主是先皇安排过去的二皇爷,我是他们赶过去的,而倾城,是二皇爷与我的女儿,是在道观里出生的,” “哈哈哈,哈哈哈……” “至于那个真公主,只要出了宫就算掉进我手心了,哼,”兰妃咬着牙,咯吱咯吱直响:“一到道观我就让墨香和苏公公将她闷死了,到现在我还能想起她蹬着小脚丫一个劲扑腾的情形,” “哈哈哈,太后,老东西,还有骄傲的皇后,这下你们不用得意了吧,啊?这下不用得意了吧?你们嫡亲的小女儿,被我活活闷死了,好痛快啊,好痛快,” “只有让她死了,没有了绊脚石,我的女儿才能进宫,我的女儿才能成为嫡公主啊。对不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太后很得意 如果不是皇上使劲拉住皇后的胳膊,皇后早就站起来,拔剑刺死兰妃。 兰妃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而是转过身,轻轻摸了摸只有微弱气息的萧倾城。 慈爱溢出了她的眼睛,她温柔地哼起了歌。 太后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控制怒火,用平淡的语气道,“既然这样,大皇子又没碍你的事,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毒?” 兰妃一怔,歪着脑袋,突然有些暴怒,“谁告诉你他没妨碍我了?你难道没听到他在外面的名声有多好吗?你难道不知道他的治国才能越来越出色了吗?不赶紧除掉他,等他的势力越来越稳固,二皇爷还怎么打回皇宫,夺取皇位?” “哼,不希望他活着的人那么多,你以为只有二皇爷吗?你以为西羌南理,还有北狄,他们就希望看到大齐有一名能力超群的太子吗?” “做梦!” “告诉你们吧,我不动手,其他人,甚至其他国家,也会有人动手,” “大皇子中毒活不了,其他国家比谁都兴奋,派来那么多人打探消息,不就是为了重新定制策略吗?听说大皇子活不成了,他们都在往边境屯兵呢,” “哈哈哈,老太婆,你这个太后当不了多久了。等他们大军压境,等你们焦头烂额,我和二皇子就里应外合,杀你们一个措手不及。这皇位,早晚会回到我们手里,到那个时候,我女儿就是真正的嫡公主,货真价实的嫡公主,天选之女,谁敢不服!” 她高高举起双手,神情亢奋,好像已经陷入一种不可明说的疯狂里。 嘉宝儿对着老狐狸摆摆手,示意可以了。 老狐狸的手指刚落下,兰妃便清醒过来。 中间墨香想要阻止她说话,被指挥使一个暗器扔过来,砸得动弹不了。 医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早知道自己刚才就想办法离开啊,何苦听到这些。 皇室秘辛知道太多,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院子里一片寂静,皇上仰望长空。 天空湛蓝,飘着几朵白色的云彩。 风儿吹过脸颊,深呼吸一口,神清气爽。 皇上笑了。 笑声爽朗,一边笑,一边将嘉宝儿从太后怀里抱过来,狠狠在嘉宝儿的胖脸蛋上亲了一口。 气得嘉宝儿伸出胖嘟嘟的小手使劲擦,“讨厌,讨厌,嬢嬢救我,婆婆救我。” 皇后眼眶通红,微笑地看着皇上怀里的嘉宝儿。 太后心疼的伸过手去,“快给哀家,弄哭哀家的乖孙女,哀家可饶不了你。” 兰妃已然死心。 此时再听见太后这么说话,也还是忍不住讥讽地撇了撇嘴角。 “老东西,你是想孙女想疯了吧?你的孙女早就被闷死,扔到乱葬岗了。呶,当时还是墨香亲自去扔的,对不对墨香?你是不是亲自将那个贱丫头扔到乱葬岗了,是不是?你说,你说,让眼前这个老东西听一听,让他们也感受感受亲人活不了的痛,哈哈,让他们也感受一下。” 笑着笑着,她眼里流出了眼泪。 看看皇后,再看看嘉宝儿。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绝望了。 如果说原先还心存侥幸,如今这两张脸怎么说? “兰妃,就你和老二生出来的也敢叫天选之女?你可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哀家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女,嘉宝儿,她才是哀家嫡亲的孙女。睁大你的狗眼看一看,好好的看一看,我大齐的嫡公主是什么样的。” 兰妃眼里的光渐渐灰败下去,无望笼罩着她。 指挥使站在墙头,恰是时候的扔下一卷画轴。 画轴打开,二皇爷的画像飘摇落地。 兰妃拾起来,擦去蹭上的灰尘,喃喃道:“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她做的那么隐秘,自认为从未露出过马脚,为什么皇上他们却一点都不吃惊,显然是早就知悉的样子。 “哈哈,你可能这辈子都想不到,你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是嘉宝儿告诉我们的,你半夜偷看老二的画像的事,老二是道观观主的事,你给他们下毒的事,桩桩件件,全部都是,” “哀家还差点忘了告诉你,大皇子的毒……当天就被嘉宝儿给解了,只不过皇上没有对外宣布而已,” “至于你和老二期盼的其他国家屯兵边境,他们在是屯兵,可是那又怎样?如果他们知道大齐大皇子不但没死,还比原来都要康健,你说他们会不会比你还要绝望,” “如果他们再知道自己屯在边疆的兵丁将有大半回不去,到了那个时候,就连他们的皇帝都要绝望,” “还有啊,我们将放出风去,说这些情报都是你和兰家人提供的。你说,兰家人能不能活到满门抄斩的时候?是不是活不到啊,” “西羌和南理可都是睚眦必报的国度,光是他们派出来的杀手就能将兰家人全部杀上三十遍。呵呵,如此一来,倒省了皇上动手,不用被人诟病诛杀老臣了,多好,” “所以啊,皇上明明知道他们除了屯兵,还在京中遍布暗探,可皇上偏偏让大家装聋作哑,放他们进京。就是想借他们的手处理你们呢,” “说到这里哀家又要夸赞哀家的亲孙女了,曝光周边国度屯兵以及安排暗探,又是嘉宝儿的功劳。她养的那两只鸟能驱使信鸽,将所有密信截获,还能安排信鸽将动了手脚的密信送出去。而且啊,它们现在时刻待命,只等一声令下,就带领所有的鸟将毒药撒进边境敌军的饮水里,兵不血刃便可以全数歼敌,” “兰妃娘娘,你和老二算计了这么久,最后一败涂地,全数败在嘉宝儿手里,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当初你连一个奶娃子都不放过,心狠手辣到活活闷死她的地步。如今,你付出的所有代价都是当初害她性命的果报。哀家告诉你这些,是让你死个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狠话谩骂一点用都没有,你啊,就老老实实认命吧。” 说罢一摆手,暗卫重新提起兰妃和萧倾城,几个腾跃便不见了。 嘉宝儿一直在听太后讲话。 这里面的信息有许多她都不知道,难怪这么多天两只鸟也不过来找她玩,原来是去干大事了。 至于说的屯兵边境,鸟去撒药粉,嘉宝儿是不会干涉的。 这是他们自己的因果。 既然千里迢迢来到大齐,想杀死别人之前,就得做好被别人杀死的准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小老鼠揭老底 至于太后婆婆说自己是她的亲孙女,嘉宝儿皱了皱小眉头,不是太明白。 看了眼对着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的皇上,嘉宝儿嫌弃的把眼睛挪开,正好与皇后的眼神对上。 唔,还是皇后嬢嬢看上去顺眼些。 嘉宝儿小手一伸,对着皇后道:“嬢嬢抱。” 皇上不乐意了,“嘉宝儿,为什么娘亲可以抱,父皇就不可以抱?” 嘉宝儿将小脸埋进皇后的脖子里,瓮声瓮气地道:“嬢嬢的味道香,您的胡子太扎人。” “哈哈哈哈,”皇上哈哈大笑,笑声惊得两只晒着太阳睡成猪的兽崽子猛地抬起头来,看了眼忘形的皇上,“我靠,这老小子受刺激,疯了。” “娘的,把老子吵醒,太可恶了。” “哼哼嗷呜,不理他接着睡接着睡。” “吼吼,接着睡接着睡。” 呼噜声渐起,两只崽子往一块挤了挤,重新睡熟了。 嘉宝儿请皇后吃烤羊肉,派它们俩出去找野羊。 没想到京城太穷,这么大的地方竟然连个带野兽的山头都没有,直到它们跑出几十里路,才在一处山坡闻到了野羊的味道。 一通召唤,野羊一听是小灵仙召唤,激动的撒丫子就跑,跑到半路没了力气,还是虎崽子和狼崽子现出长大了的原形,轮换驮着它回来的。 这下好。 差点没把它们给累死。 不过嘛,第二天皇后见到院子里突然出现的野羊,惊喜的又说又笑,小灵仙还为此表扬它们,它们心里还是挺美的。 这不,就彻底放飞自我,天塌下来也要补觉了。 皇后抱着嘉宝儿,太后哄着嘉宝儿,皇上眼热,拿起一块糖糕,想和嘉宝儿说说话。 嘉宝儿扭头假装没看见,不想理他。 皇上郁闷了。 “嘉宝儿,为什么不待见父皇啊?” “嘉宝儿,你叫一声父皇,父皇给你个封号,起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还封你做大公主,如何?” 嘉宝依旧不理。 就连太后都看出她不喜欢皇上了。 太后看了眼一脸郁闷的皇上,不禁问道,“嘉宝儿,你能告诉皇祖母,为什么不想搭理父皇吗?” 嘉宝儿这才从皇后的脖子里抬起头来,不情愿地道:“他要杀嘉宝儿。” 皇上一惊,看了眼皇后。 太后道:“胡说,皇上是嘉宝儿的父皇,疼爱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杀你?就是别人动你一下,你父皇都不让呢,何况他自己?” 嘉宝儿一听太后不信自己,当即瞪大了眼睛,“婆婆不信,是小老鼠亲耳听见告诉我的,不信我让小老鼠过来说。” 三下两下。 她从皇后的怀里溜到地上,对着老狐狸的方向一挥手,“你们俩过来,过来让婆婆见见,不然婆婆还以为嘉宝儿在撒谎呢。” 老狐狸一听,带着小老鼠来到众人面前。 它们蹲下的时候,连皇上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两只毛茸茸的玩意,小老鼠绿豆大的眼睛左顾右盼。而老狐狸则眯着细长的眼睛,将眼前的人挨个打量了一遍。 嘉宝儿对小老鼠道,“你是不是听见皇上说要杀我?” 小老鼠点点头。 众人稀奇的很,围拢在跟前看着它。 “你还听见看见过什么,跟我说一下,好让大家都知道我没有撒谎。”嘉宝儿又道。 小老鼠的绿豆眼往上翻了翻,想一下,便激动地捧着双手,对嘉宝儿吱吱叽叽说个不停。 嘉宝儿仔细听了一会,对众人道,“它说御膳房有个嘴角边长痣的公公对它们很好,经常弄一些贵人浪费了的东西给它们吃,” “还说……子里除了藏画像,还藏了一些药粉。那些药粉曾经毒死它的同伴。那个叫墨香的最会调弄药粉,她们准备毒倒宫里的人。” 众人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要不是嘉宝儿透视到兰妃秘密,大家都没有提防,差点就让她得了逞。 兰妃嘴里说的里应外合,是不是就是这回事? “还有吗?”皇上还想多打听一些,忍不住问道。 堂堂大齐皇上,竟然从一只小老鼠嘴里打听情报,听起来简直荒谬。 “不对,”皇上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朕是从自己女儿这里打听情报,朕的嫡女,大齐的嫡公主,嘿。” 这下子他心里得意了,问起小老鼠来理直气壮。 “跟朕说一下,其他人有没有什么异动?” “移动?移啥动?不都在宫里好好待着吗?”小老鼠有些不明白,问嘉宝儿。 嘉宝儿道:“是问你还有没有其他人也像兰妃这么坏,成天琢磨怎么害人?” 小老鼠一听,顿时激动的跳了起来,“怎么没有,这宫里的坏人太多太多了。” 嘉宝儿翻译给众人,众人先是觉得丢人,接着那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先说那个浣衣局的掌事姑姑,她就最坏。里面有个叫萱草的姑娘,因为得罪了兰妃被发配到浣衣局,那个掌事姑姑就经常打她掐她,还让人克扣她的饭菜。哦对了,那饭菜就是窝窝头和剩菜汤。萱草姑娘可善良了,自己都吃不饱,看见我们找吃的,还把自己的窝窝头掐下一块来喂我们。” 越说,小老鼠越伤心,忍不住眼泪汪汪,“其实那窝窝头真难吃,是我吃过最难吃的东西。从那以后只要掌事的姑姑不给萱草东西吃,我们就给她送鸡送肉,还有甜甜的点心…… 眼看它要扯远,嘉宝儿重重的咳嗽一声。 小老鼠赶紧止住话头,眨巴眨巴眼睛,等嘉宝儿翻译完,小老鼠又说起了其他事。 “大皇子的宫里有一个叫娇娘的,被墨香收买,总是想尽办法到大皇子身边转悠。她想趁大皇子喝多的时候揩油,让大皇子收了她。我那些小伙伴们都说等宫里办喜酒的时候,大家也去蹭酒席,吃点好东西。” 等嘉宝儿将这些话翻译完,太后等人的脸全都黑了。 皇上一个眼神,指挥使立即跳上墙头,对着远处吹了声口哨。 很快便过来两个黑衣人,指挥使小声吩咐之后,那两个黑衣人转身便飞走了。 他们是去大皇那里捉娇娘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德宁大公主 “还有没有其他事?”皇上几乎是咬着牙在问。 要不是有小老鼠,要不是嘉宝儿,他这宫里都被人算计到儿子了,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想想都后怕。 要是大皇儿真的被算计,收了那个娇娘,这万一…… 天啊,真是不敢深想。 谢天谢地,他们有了小嘉宝儿。 他的宝贝女儿,回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听到嘉宝儿问有没有其他事,小老鼠摇了摇头。 “我年纪小,出来走动的时候不多,知道的事情也有限,回头我把爷爷请出来给小灵仙您讲,他知道的事情可多可多了,他连皇上他爹的事情都知道。” 这些话嘉宝儿是不会照原样翻译给大家听的。 光是刚才那些,也足够皇宫里的人好好消化消化。 现在嘉宝儿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皇上伯伯,兰妃就是您要抓的内鬼对不对?” 皇上板起脸来,故作严肃道,“要叫父皇,往后不能叫伯伯了,让人听见不好。那个兰妃吗,对,她就是内鬼。” “哦哦,太好了,这么说嘉宝儿已经帮伯伯抓到内鬼咯。”嘉宝儿拍着小手,欢喜的很。 至于皇上让她叫父皇,她选择忽视。 “伯伯,您说过只要帮您抓到内鬼,就付我十两银子的工钱。” 嘉宝儿伸出小胖手,很认真的对皇上道。 皇上一愣。 “十两银子?” 太后莞尔一笑,皇后宠溺地看着嘉宝儿,对小女儿的喜欢溢于言表。 我的儿啊,你叫他一声父皇,得到的何止是十两银子?给你十座金山都行啊。 唉,偏偏这小妮子倔的很,怎么哄都不肯改口。 就这女儿的脾气和能耐,皇上还真拿她没办法。 “对啊,十两银子,这可是您自己承诺的哦。”嘉宝儿怕他不认账,特意强调承诺两个字。 皇上被自己女儿搞的没脾气,连忙老实点头,“好好好,父皇给,父皇马上给。十两银子是吧?李公公,快,给公主拿十两……呃,金子。” 他的女儿,第一次从他手里拿钱花,怎么可能只给十两银子。 十两金子都嫌不够呢。 李公公迅速跑进屋,不知道与何嬷嬷两个人怎么商量的,总之很快便拿着十两金子出来了。 小嘉宝儿用手掂量掂量,嗯,果真是十两,皇上没让人骗她。 她特意从二皇子哥哥那里要来十两银子掂量过,知道十两的手感什么样子。 哼着变了调的小曲子,小嘉宝儿得意的将金子塞进怀里。 “嘉宝儿乖,这么小就能赚银子了,好厉害啊。”皇后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的女儿哪哪都好。 “嘉宝儿,赚了银子准备怎么花啊?”太后也喜欢她,逗她道。 谁知这一问,小嘉宝儿突然变得眼泪汪汪了。 小嘴巴一瘪,带着哭腔道,“婆婆,我想回家了。我要用赚的银子买糖葫芦,买好多好多的糖葫芦。回家分给大哥二哥,还有崔轼哥哥崔哲哥哥和崔小妹姐姐。内鬼已经抓到了,嘉宝儿要回去了,娘亲该想嘉宝儿想哭了,呜呜呜,我要找娘亲,我要找娘亲。” 一提起娘亲,嘉宝儿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哭得皇后心里尤其酸楚。 明明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如今却将旁人看作娘亲。 要不是兰妃这个贱人,她们母女何苦像今日这般。 皇上好像明白皇后心里的想法,伸出手去握了握皇后的手。 对何嬷嬷道:“公主的脸都哭花了,你带她去洗洗脸。” 然后转过脸来,轻声安慰皇后道:“孩子还小,慢慢来,总得给她时间对不对?这样,这几天还让她在你这里住着,你呢,就和她好好的相处些日子。回头让崔氏她们进宫带她回去住几天,朕也着礼部抓紧准备嘉宝儿的册封典礼,朕连封号都想好了,就封她德宁大公主吧。” 大公主? 位同亲王! 皇后惊喜万分,连忙福身向皇上行礼道:“臣妾替嘉宝儿谢皇上隆恩。” 皇上伸手扶起皇后,感慨道:“不必谢朕,说起来朕还要谢谢你替朕生了个好女儿啊。” 太后也在一旁连连点头,对皇上道:“除了封号,再让礼部找几个字来,为她琢磨一个大气些的名字。嘉宝儿这个名字嘛……算了,就当乳名这么叫着吧。这孩子有脾气,若是不让她叫,保不齐她就敢不搬回宫里来住。” 一听嘉宝儿不回宫,皇后先就慌了神。 “一切都听母后的,只要嘉宝儿能回来,臣妾怎么样都行。” 皇上也赞同的点点头,得意地笑着道:“母后说的有道理,朕这个女儿与朕最像,有脾气重情义,还有本事。呵呵,好,就这么定了,嘉宝儿就留作乳名。如今年纪小,让家里人多叫她的乳名,好养活。” 李公公带头,徐嬷嬷,指挥使,还有医正,全部跪下来,齐声喊道:“恭喜太后,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好好好,赏,都赏,统统有赏。”皇上龙颜大悦,当即大手一挥,吩咐下去。 坤宁宫里的人欢呼一片,外面的人听见动静面面相觑,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一会的工夫,皇子们听到动静也来了。 重新站在墙头的指挥使发现了他们。 他们离开的时候皇上与皇后还在书房里争执,如今听得母后那里又欢天喜地,他们心中纳闷,都想过来瞧瞧这是怎么了。 刚到门口,指挥使便在墙上拱手行礼道:“臣见过诸位皇子。” 一听皇子们过来,太后忙对徐嬷嬷道,“快把哀家的孙儿们都请进来,让他们也都高兴高兴。” 平白得了个神秘如仙人的妹妹,哪个当哥哥的会不高兴? 更何况他们从开始就对嘉宝儿喜爱的不行。 果不其然,一听说嘉宝儿才是他们嫡亲的妹妹,那个让人讨厌的萧倾城是兰妃与二皇爷的女儿,是兰妃将他们的两个调了包。 皇子们是既激动,又心疼。 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有能耐的妹妹,竟然是他们的亲妹妹! 可是,妹妹在外面得受多少苦啊? 难怪妹妹长得这么矮墩墩,原来是在乡野长大,吃野菜吃的。 呜呜呜。 皇子们的心都碎了。 他们那么可爱的妹妹,她受苦了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和梦里的妹妹一模一样 刚刚睡醒的狼崽子和虎崽子看着眼泪汪汪的皇子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妹妹吃野菜? 不存在的。 你妹妹吃野味的好不好? 你只看到她矮墩墩,你怎么没看到她胖的像个球。 谁家吃野菜长大的孩子能胖的像个球? 谁家? 皇子们才不管这些,那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各种恭喜之后,俱欢呼雀跃的闹着要去找妹妹。 尤其是五皇子,没想到那个惊动国学院的天才是他的亲妹妹,这下不用再羡慕别人,换成别人羡慕他了。 嘉宝儿洗过脸,在何嬷嬷的带领下从寝殿里出来。 一出屋子便被皇子们围在中间,各种献起了殷勤。 “妹妹,我是二哥,亲二哥。”二皇子箫景双像个傻缺,拍得自己胸脯砰砰响。 “我是三哥,妹妹我是三哥。”三皇子萧景沧也连忙凑到跟前说道。 还有四皇子萧景世,恨不得将脸都凑到嘉宝儿脸上,生怕嘉宝儿对他没印象,“我是四哥,我……我最能吃,我会琢磨许多好吃的,回头我带你一起吃。” 嘉宝儿终于从纷乱中听清楚了这一句,忙不迭地点头。又甜甜的对着萧景世笑,露出雪白的小牙齿,“谢谢……四哥,四哥最好了。” 四皇子激动的,差点就地躺平。 把其他皇子嫉妒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都怪他们自己笨,怎么忘了想点办法哄妹妹呢。 五皇子萧景悟好容易挤到近前,拉起嘉宝儿的手就套近乎,“妹妹,我是五哥,你叫我五哥。嗯,五哥那里还有更好更大的弹弓,回头我都给你,都给你。” 那是他最心爱的东西,平日里连父皇母后都不能看,如今就是全部送给眼前这个奶团子般的妹妹,他也乐意。 这么好看的妹妹,还是天才,和他梦里的一模一样,真好,真好。 皇子们围着嘉宝儿,皇上与皇后站在远处看。 儿女们喜笑晏晏,这一幕在梦里出现过多少次,如今终于变成现实。 好暖心。 太后回到自己寝殿,想想又不放心,特命徐嬷嬷过来,亲自监督着给嘉宝儿安排好伺候的人。甚至在嘉宝儿的提议下,将浣衣局里的萱草姑娘接出来,直接做了嘉宝儿的掌事姑姑。 皇上说,嘉宝儿不能住在以前萧倾城的公主殿里,要重新为她选一座宫殿,既要离皇后近,也不能离自己太远。 皇子们纷纷吵着要妹妹住的离自己近一些,皇上眼睛一瞪,“都给朕滚开,这里没你们的事。看你们一个个粗糙的,小心别影响你们妹妹。” 转眼看一眼女儿,娇软又可爱,就连吃东西的样子也可爱,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哎呀,真是哪哪都好看。 皇上恨不得留在坤宁宫,也像皇后那样抱着自家的小米团子呼呼大睡。 可惜被皇后给赶走了。 往常求之不得的留宿如今在皇后眼里成了障碍,赶紧走,好容易找回来的女儿,自己晚上得搂着睡。 夜深了。 皇后一边轻轻拍着嘉宝儿,一边温柔的说着话。 “你看父皇对你多好,说好的十两银子,为了哄你高兴,赶紧给你换成十两金子……” “嬢嬢,”嘉宝儿有些不明白,纳闷地道:“不还是十两吗?有没有多给我十两,这怎么就对我好了?他还要杀我呢?” 哼,幸亏没杀,不然现在活不成的就是他自己。 皇后噗嗤笑了,对嘉宝儿道:“十两金子怎么能和十两银子一样,十两金子可是相当于一百两银子的。” 不说还忘了,嘉宝儿不识数,据说还不会写太多字。 皇后有些啼笑皆非。 自己出身于太傅府,家里别说是公子姑娘们,就是丫头随从以及打扫庭院的粗使仆人,都能随时吟上一首诗,至于写字就更不消说了。 没想到啊,这嫡亲的女儿,堂堂的大齐公主,却是个文盲。 皇后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嘉宝儿却在听说十两金子就是一百两银子的时候,愣了愣。 小表情看上去很纠结。 不知道是收下好,还不是收下好? 直到睡着了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翌日。 日上三竿,嘉宝儿还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打着小呼噜,像一只肥嘟嘟的胖猪崽,偶尔还从鼻子里哼唧两声。 皇后进来看了很多次想叫醒她,最后都舍不得,摸摸她的小脸蛋又出去了。 皇上也派马公公来传话,说是下了朝就到坤宁宫来看望小公主。 皇子们也早早跑了过来,就连几天都没露面的大皇子也来了。 弟弟们昨晚跑到文华殿,七嘴八舌,激动的张牙舞爪,告诉他嘉宝儿才是他们的亲妹妹,原先的那个不是。 他的心里全是惊喜和骄傲。 尤其听说嘉宝儿带着老狐狸将兰妃的底给掏了个干净,大皇子心里那个自豪,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今日一大早,大皇子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带着弟弟们过来了。 左等右等,妹妹呼呼大睡,谁叫都不醒。 后来还是四皇子有办法,让萱草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点心,凑到嘉宝儿鼻子旁,使劲往她的鼻子里灌香味。 嘉宝儿闭着眼睛,一边打着小呼噜,一边口水就流出来了。 砸吧砸吧嘴巴,翻个身继续睡。 山那边,她正和一群小伙伴在捉鱼,准备一会烤来吃。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小伙伴带了点心,味道特别好,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哎哟娘,嘉宝儿忍不住咽了好几下口水。 咕噜,咕噜,肚子也跟着响了起来。 好没面子哦。 小伙伴突然凑近她的耳边,轻声唤她:“嘉宝儿,嘉宝儿,想不想吃点心啊?” “想。”嘉宝儿连忙大声回道。 声音太大,一下子将她自己从梦里惊醒过来。 我的天,原来是做梦。 一睁眼,床前围满了人,嘉宝儿腾得坐起来,“哥……哥哥” 大皇子眉眼带笑,接过四皇子手里的托盘,让嘉宝儿看托盘上的点心。 “看,母后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口味,为你做了好几样点心。你再不起床,可就要被我们都吃掉了哦。” 说完将托盘又递到四皇子的手里,嘉宝儿眼睁睁看着点心从跟前飘走,忍不住又咽了下口水。 “来,快点让人伺候你洗漱换衣,出来吃点心了,哥哥们到外面去等你啊。” 大皇子一摆手,带着弟弟出去了。 留下一个伸长脖子的嘉宝儿,眼睛追随着点心,飞走了。 第二百三十章 君臣尊卑不能乱 今天的坤宁宫尤其热闹,等嘉宝儿顶着头上的两个小啾啾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楚怀元和楚老太太,以及太后,皇上皇后,和皇子们,正围着两位不认识的老人家,争先恐后说着话。 “太公您怎么来啦?太婆我好想您啊。”小嘉宝高兴地奔着楚怀元和楚老太君跑去。 这么多天没出宫,好久没有见到家里人了,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出宫。 “你们是来接我回家的吗?”她迫不及待的问。 “呃……”楚怀元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大清早接到皇上密令,得知嘉宝儿竟然是嫡公主,可把他们给惊得不轻。 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不等下朝,他就和傅太傅带上各自的老伴进宫了。 正在这里和傅太傅夫妇说嘉宝儿那些神奇而又令人惊喜的故事,嘉宝儿就出来了。 皇后一见嘉宝儿,忙过去抱起她来,嗔怪道:“在母后这里住着不好吗?就这么着急想要回去?来,快过来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 傅太傅连忙摆手,表情很认真地道,“君臣尊卑不能乱,臣应该先给公主行礼。” 说罢,便与夫人一起,摆出恭恭敬敬的架势,深深一躬,“见过公主殿下。” 小嘉宝儿懵了。 呃。 娘亲说过,见了年纪大的叫婆婆,阿公,要见礼,嘴巴要甜,才有糖果吃。 这两个人,头发都白了,怎么还反过来给自己见礼呢? 头上的两个小啾啾直晃。 嘉宝儿觉得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就听娘亲的,准没错。 于是将两只肥肥的小胳膊往前一拢,稍微往下福了福身子,奶声奶气地回礼道:“太公好,婆婆好。” “不对不对,哀家才是婆婆,前面这俩是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太后连忙纠正道。 嘉宝儿一噎。 看了眼楚怀元。 太公是天底下最有学问的老人家,娘亲说再有不明白的就问太公。 楚怀元对着她点了点头。 嘉宝儿明白了,原来太后婆婆说的对,当即笑脸一扬,对着傅太傅夫妇重新行礼道:“外祖父好,外祖母好。” “好,好好好。”傅老夫人的眼睛刚才哭过,眼眶到现在都还通红。 眼前这个小娃儿只一眼,就让她疼到骨子里。 这才是她心目中的小公主,是她女儿的嫡亲骨肉。 那个鼻孔朝天的萧倾城,从来和他们都不亲,原因竟然出在这里。 没有血缘,又有兰妃从中作梗,能亲得起来才怪。 傅老夫人伸手从腕上撸下一只玉镯,玉石油润细腻,散发着淡淡的白光,“这是外祖母给嘉宝儿的见面礼,来,外祖母给嘉宝儿戴上。” 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想去摸摸嘉宝儿的头发。 奈何傅太傅在咳嗽一声,制止了她的举动。 “不合规矩,不敢无礼。” 气得一旁的楚怀元翻了个白眼,“我说傅老儿,你这辈子就改不了那酸臭气了是不是?嘉宝儿她再是公主,她也是皇后娘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也是傅老夫人嫡亲的外孙女,怎么就不能摸一下头发了?怎么摸一下头发就是不合规矩了?你这一套老子我是真看不惯。侄媳妇,你使劲摸,没事,皇上皇后绝对不会怪你。” 傅太傅眼睛一瞪,对着楚怀元就吹起了胡子,“就叫谁侄媳妇?谁是你侄子?你这个老东西,休想占我便宜。” “嘿嘿。”楚怀元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皇后娘娘是嘉宝儿的亲娘,我外孙女是嘉宝儿的养娘,你说说,咱们俩的辈分怎么论?你不是最讲规矩的吗?你告诉我叫你侄子哪里不对了?你要是能指出来,老夫当场趴下当乌龟。” 说罢,仰天哈哈大笑。 和傅老儿较劲一辈子,没想到啊,被嘉宝儿帮他把场子给找回来了。 傅太傅黑着脸,不去看楚怀元那副得意的嘴脸。 正气得咬牙,一转眼看见嘉宝儿,他的心又化了。 长的肥墩墩白净可爱的小嘉宝儿正被外祖母和楚老夫人投喂。 小嘴巴塞得满满当当,一边咀嚼,一边挨个点名,“我还稀饭……喜欢皇后嬢嬢,喜欢这几个长得好看的哥哥,喜欢嗝,喜欢太后婆婆,喜欢好多好多人。” 就是没说喜欢皇上。 皇上也不恼,喜滋滋的看着自家女儿。 傅太傅却略微皱了皱眉头,想一想,用哄劝的语气对嘉宝儿道:“乖孩子,你不能叫皇后嬢嬢,你得叫母后。也不能叫太后婆婆,得叫皇祖母,还有皇上,你得称呼他父皇明白吗?” 嘉宝儿一听,眼睛就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大声道:“你别当我小就不知道,父皇母后也是爹爹娘亲的意思。嘉宝儿家里有爹爹和娘亲,怎么可以再叫别人爹爹娘亲?” 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傅太傅一怔。 直起腰来看向皇后,“娘娘都没跟她讲明白吗?” 皇后苦笑一声,道:“说了也白说,听不懂,也当听不见。我看啊,只有等陈大有和崔氏过来亲自和她说说看了。” 唉,菩萨保佑嘉宝儿千万不要上来牛脾气,打死都不接受。 她这个女儿可是谁都不怕的,又有那么多超乎常人的能耐,真要把她惹急了,转眼就能让你找不到,你着急也没用。 只能慢慢哄着她。 众人坐下,谈论起认亲宴的事情,又谈论如何为嘉宝儿定封号,几时入皇家玉牒,几时昭告天下…… 一想到崔氏和陈大有,该是何等的震惊和舍不得,楚怀元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唉,好容易养大带到京城,没想到会有如此际遇。当初皇上让之帆去北地办事,定是皇家祖先庇佑,在促使着嘉宝儿回京来见自家爹娘啊。” 这话说的,连傅太傅都连连点头,“就是这么个理,臣回府就为皇上皇后与公主的相聚作一篇赋,以呈皇上御览。”。 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皇上龙颜大悦,当即吩咐李公公去将陈大有和崔之帆等人召进宫来,临了又不忘加上楚兆蘅。 将傅太傅与楚怀元带进书房,吩咐指挥使与李公公看住不许人靠近,皇上这才低声道:“朕觉得应该让楚兆蘅在学子们中间散布一下关于兰家的消息,比如兰妃亲自交代她受人胁迫给大皇子下毒的事。以及兰仲谋为求朕饶兰妃性命,主动告诉朕关于西羌与南理的事情。”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二皇爷喝了这酒吧 皇上喝了一口茶,接着道:“为了增加可信度,就说兰仲谋亲口承认倾城公主是个冒牌货,是兰妃将真正的公主调了包。做完这些事之后,朕再让大皇儿与嘉宝儿公开露面,” “相信西羌与南理看到安然无恙的大皇子和嫡公主,再听到朕连真假公主的事情都已经知晓,自然对兰仲谋为救女儿而出卖秘密的行为深信不疑,”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让人扮作西羌杀手将兰家九族全数斩杀,一个也不能留。哦对了,记得在现场遗留点西羌人的信物,墙上却写‘出卖南理,虽远必诛’。让所有人以为是南理做的,南理人却因为遗留的信物而认定是西羌在给自己泼脏水,” “后头紧跟着在他们军营里广撒毒粉,定要让那些敢侵犯我大齐的人有来无回。等将这池子水搅浑,谁知道毒粉是谁撒的呢?西羌怀疑南理,南理怀疑西羌,再不行还有北狄背黑锅,” “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我大齐最无辜,就连大齐百姓也说他们欺人太甚,无不义愤填膺。瓦解那些蕞尔小国的同盟之后,再对外公布大齐立大皇子为太子的事,不就没人再出来添乱了。” “妙,妙啊。”听完皇上的打算,楚怀元禁不住抚掌感叹。 就连刻板的傅太傅都捻着胡须,赞叹不已。 三人当即围拢在一起,又将一些细节商量了一番。 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传来楚兆蘅的声音,“见过太后娘娘,见过皇后娘娘,见过诸位皇子,见过母亲,傅夫人好。” 迟疑了一下,楚兆蘅又说了句,“见过……嘉宝儿小公主。” 这是什么叫法? 屋子里,楚怀元先皱起了眉头,抱歉地对皇上道:“我家这小子保不齐还在震惊中呢,那嘴巴就跟只瓢似的,连话都说不好。不行,臣得出去教教他,免得他失了礼数,回头被同僚们笑话。” 傅太傅撇了撇嘴,讥讽道:“我看你儿子再不会说话也比你强,刚才你不是还嘲笑我酸吗?这一会怎么自己也讲究起君臣礼仪,也酸起来了?” 楚怀元把眼一瞪,对傅太傅道:“那能一样吗?他是国子监祭酒,自己若不做好表率,还怎么教化学生?我就不用了,我如今又不需要给人做表率,自然不需要活得那么规矩嘛。” 真要说起来,他的学生除了皇上就是大皇子,再不就是陈然和嘉宝儿。 个顶个的能耐,哪里还需要他做表率,反过来都做给他看还差不多。 皇上在前,两位太傅在后,出了书房门。 院子里又来了崔之帆与陈大有。 据说崔氏之所以没来,是被嘉宝儿的身份吓着了。 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家一不小心捡了个公主,还是皇后嫡亲的女儿,是被人迫害扔到外面的大齐公主。 至于为什么会扔到天寒地冻的北地,皇上已经派人去寻找那位苏公公了。 就是他和墨香一起做下的这些事,也是他将公主扔到乱葬岗的,墨香说她自己因为受不了乱葬岗的味道就没下去,只站在不远处监督苏公公。 只要找到苏公公,一切疑问都将解开。 而皇家道观,则在昨天夜里被严严实实的围了起来。 观主想要逃走,殊不知被人下了软筋散,几个回合便被拿下。 用特殊药水洗去脸上的易容,指挥使一看,果真是二皇爷。 端上带来的毒酒,指挥使拱手行礼道:“二皇爷,这是皇上请您喝的,用了吧。” 皇上吩咐,不但要让他当面喝下,还要在他气绝身亡之后将他的尸首扔到乱葬岗附近,再点一把火将尸首烧毁。 喝之前还要告诉他,皇上已经将他的妻女收了监,等他前脚走,后脚皇上就会让他妻女去地底下陪他,就算是手足一场的情意,不用谢。 二皇爷一听,目眦欲裂,“王八蛋,老子就是到了地底下也饶不了他,老子要让他……唔唔” 没等他说完,指挥使一挥手,来人将他的嘴堵上了。 指挥使冷冷地道:“先皇留您一命的时候,恐怕也没想到您能堕落到与西羌等国勾结,出卖大齐国土。二皇爷,等到了那边,见到先皇记得赶紧跑,不然属下担心皇家列祖列宗饶不了您啊。” 说罢又一摆手,过来几个人狠狠摁住二皇爷不许乱动,另外两个人则一个捏下巴,一个捏鼻子。 二皇爷张大了嘴巴。 唔唔挣扎。 指挥使二话不说将毒酒往他嘴里一倒,再伸指一点他的喉咙,咕噜一声,毒酒全部吞进了肚子。 摁住他的人立即放开手,往后退几步。 就见他猛地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滚挣扎,不过几个滚动间,人便僵直不动了。 跟随的太医过去踢了两脚,又蹲下试了试鼻息,颈脉,腕脉,这才对指挥使道:“罪人已经咽气伏法。” 二皇爷的尸首当天夜里便被拖到乱葬岗,浇上油点上火,火光冲天,最后烧得什么都没剩,指挥使这才回来复命。 也是在当天夜里,指挥使拿着从二皇爷身上摘下来的信物,来到天牢,先将信物扔给兰妃,再告知她二皇爷的死讯。 “兰妃娘娘莫不是以为二皇爷易容的雕虫小技能让他逃脱?可惜,他死了,连点灰都没留。皇上说了,当初你们将嫡公主扔在乱葬岗,如今就让你们一家也到乱葬岗团聚吧。来人,给兰妃娘娘挂上白绫,哦对了,得先让兰妃娘娘亲眼目睹解决掉小的,不然兰妃娘娘走得不会安心。” 说罢来到已经吓傻了的萧倾城面前,任凭兰妃在那边哭嚎哀求。 看着萧倾城的眼睛,想起她因为锦衣卫没有帮她捉住飞走的鸟,便让人将那名锦衣卫的手砍下来,想起她折磨失手打破茶盏的小公公,冰天雪地罚他只穿中衣在外面爬,最后被活活冻死,以及其他被她打死的冤魂…… 指挥使手上一用力,咔嚓,萧倾城的脖子被拧断了。 兰妃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让人拿水来将兰妃泼醒,指挥使皮笑肉不笑地道:“娘娘当初是将小公主活活闷死的,皇上说了,不能让您晕过去,要让您亲自享受一点一点窒息的感觉,不然对不起您当初对待小公主的那份用心。” 第二百三十二章 做事情要有始有终 白绫挂上去,打了个结。 指挥使点了兰妃的麻穴,以免她挣扎,然后举起来,将她的脖子套进结成的那个环扣里,托住,先将兰妃的麻穴点开,再将手猛地一撒。 兰妃的头瞬间挂在了环扣里,环扣一受力,嗖的收紧,就见兰妃的脸一下子被勒成了紫色。她的脚在使劲扑腾,越扑腾,脸上的紫色越浓。渐渐的,紫色变成了青色,脚轻微动了两下,终于不再扑腾,彻底垂下了。 再抬头看的时候,她的舌头已经伸了出来,鼻子与嘴巴里有口水流出,眼睛紧闭,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丢了命。 吩咐人将兰妃与萧倾城的尸首带去乱葬岗,也浇上油烧毁,指挥使便回宫复了命。 皇上半晌没说话。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谁都不敢问。 第二天,这些事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所有的人都在忙忙碌碌,也没有人关心天牢里的人怎么一夜之间不见了。 皇子们欢天喜地的到坤宁宫见新找回来的妹妹,其他人商量小公主的封号,就连没有品级的陈大有也沾了小公主的光,说进宫便能进宫,还被小公主当着皇上的面直喊爹爹。 吓得陈大有当即脸色苍白,腿都软了。 “臣不敢,嘉宝……公主莫要如此称呼,臣”冷汗都下来了,陈大有擦了擦,“臣惶恐。” 没见皇上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吗?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陈大有哭丧着脸,不敢抬头。 嘉宝儿抱着爹爹的腿,有些糊涂。 爹爹不是武官吗?武官不是最有力气的吗? 为什么爹爹今天的腿这么软? 爹爹带着二哥他们以及两只鸟儿在外面做事,听老狐狸说好像还是很了不得的大事,按理说是立功了的,怎么见了皇上伯伯还这么害怕? 嘉宝儿不乐意了。 越发用力的抱住爹爹的大腿,转过脸来,眼神不悦地看着皇上,“您别吓唬我爹,我爹还帮你做事呢,我也帮您做事呢。” 要不是她,他们能知道大皇子哥哥身边有个女妖精吗? 能搞定那么多的信鸽吗? 能抓到兰妃这个内鬼吗? 说到内鬼,嘉宝儿猛地想起自己赚来的十两金子,连忙去翻自己的小荷包,里面是她那十两金子和何嬷嬷给她塞满的糖果。 嘉宝儿一边摸出两颗糖果分别递到爹爹和自己嘴里,一边翻啊翻,终于,十两金子倒了出来。 “爹爹,这是嘉宝儿帮皇上伯伯捉内鬼赚的钱,一会咱们回家的时候您带我去集市上,我要买好多好多糖葫芦,还要买好几个小糖人,送给哥哥和姐姐。我还要给娘亲和舅妈买花戴,还要给大哥买书看,还有爹爹的护膝早就破了,我给爹爹换个新的来…… 皇上心里酸得快哭了。 自己天天去贴人家冷屁股,都不如陈大有这个莽夫有面子。 他这当爹的心都要碎了。 幸亏崔之帆在,眼见嘉宝儿当着皇上皇后的面就要跟着离宫,皇上和皇后的心里铁定不好受,连忙过来打圆场道:“嘉宝儿,你现在可不能随便去集市,更不能跟咱们回去了。听话,你住在宫里,宫里有好多好吃的东西,还有五个好看的哥哥陪你,还有皇上和皇后娘娘,有他们在,谁都不敢招惹你了,多威风啊对不对?” 嘉宝儿抬起脸来,皱着小眉头盯着崔之帆道:“舅舅是不是因为嘉宝儿烤着吃了您池子里的锦鲤,所以就不想让嘉宝儿回家了?不然何苦找这么多借口来?哼,宫里的东西再好吃也没有娘亲做的好吃,宫里的哥哥们可以出宫找嘉宝儿玩啊,何必非要在宫里?至于说招惹我,即便是没有皇上伯伯和皇后嬢嬢,又有谁敢招惹我呢?” 也不看看她都养了些什么? 不是狼就是虎,还有老狐狸和小老鼠,这还不包括留在家里的小狐狸和那两只鸟。 就问谁还敢欺负她? 谁? 眼见嘉宝儿说不通,太后对楚老太君使了个眼色。 老太君只得笑着对嘉宝儿招手道:“乖,过来,到太婆这里来。” 嘉宝儿过来,扑在楚老太君怀里。 老太君摸着她的头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嘉宝儿的时候,自己叮嘱崔惠娘的那番话。 当时她就说过这个孩子绝对不是普通人。 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是当朝大公主。 即便如此,老太君还觉得不够。 在她的潜意识里,嘉宝儿不应该是这凡间的任何一个人。 人是不可能说不见就不见,说消失就消失的。 更不可能凭空变出那么神奇的果子,那么神奇的灵水,和那么神奇的丹药。 她想过好多次嘉宝儿究竟是什么来头,都没想明白。 问楚怀元,楚怀元只会说该让你知道的时候,自会让你知道,不该让你知道的时候,多问也没有用。 话虽如此,但是老太君心里的疑惑可一点都没减少。 如今能够确认的是嘉宝儿在这里的爹娘是皇上和皇后,能够托生在皇室,那能是一般的命格吗? 肯定不是啊。 尤其嘉宝儿这种被人调包出去都能找回来的,更是闻所未闻。 老太君的思绪飘出去很远,嘉宝儿见她久久都不说话,晃了晃她的胳膊,奶声道:“太婆,嘉宝儿想回家,不想在宫里住啦,嘉宝儿想回家。” 说着说着嘴巴瘪起来了,好像只要谁说一个不字,她就能当场哭出来。 无奈,老太君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靠近她的耳边小声问,“娘亲有没有跟你说过,做事情要有始有终?” 嘉宝儿点点头。 娘亲是说过,当初她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她也记住这句话了。 “那就好,既然娘亲教导过你,那么,你在宫里住了这么多日子,都帮皇上捉出内鬼了,眼看连宫外的那群内鬼也快要被揪出来,结果就因为你在宫外露面,惊动宫外的那群内鬼,坏了皇上捉坏人的计划,这岂不就是前功尽弃?” “让内鬼跑了没什么,怕就怕他们带了兵马围困在咱们边境,到时候百姓们又要陷入战火,民不聊生。到处都是离开家人出去打仗的人,就像你爹爹当初一样,家人离散,生死未卜。你想这样吗?” 小嘉宝儿的头摇的像拨浪鼓,再也不敢提出宫的话。 我的娘哎,只是想出去趟,竟然差点引起战乱。 这要是让师父知道,不拧掉她的耳朵才怪。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兰家人被杀 翌日。 大齐京城流传着一个消息。 兰妃争风吃醋想要报复皇后,便给大皇子下毒,结果被抓个现行。 傅家要求皇上诛杀兰妃,否则将在朝堂上联合众大臣弹劾兰家。 皇上左右为难。 既不忍心要了兰妃的命,又担心引起朝堂大乱。 天下读书人最认定的便是正统,大皇子不论是人品还是能力早就成为他们心目中的储君。 有人胆敢毒害储君,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外面都在传,说是兰仲谋求见皇上,以两个机密换取女儿一条命。 第一个机密就是西羌与南理觊觎大齐国土,正秘密往边境派兵,他手里有他们的布兵图。 第二个秘密就是,宫里的小公主是假的。真正的公主在外面。若皇上放过兰妃,兰家就将真公主送回宫,如若不然…… 显然有点威胁皇上的意味了。 皇上为了见到亲生女儿,只得答应兰仲谋的条件。 …… 所有人都哗然了。 用皇上的亲骨肉拿捏皇上,兰家不要命了? 还是说,兰家已经有了退路,只等兰妃出宫,就以真公主为质,护他们逃遁? 兰府。 兰仲谋听完下人打听回来的消息,脸色都青了。 连忙将下人都打发下去,将儿子与老妻唤到跟前,“快快收拾细软,一个时辰后带上孙儿们从密道离开。” “老爷,您这是?”老妻疑惑不解,“您这是怎么了?那都是谣传,咱们又没有做那些,担心什么?” “是啊爹,您进宫和皇上说清楚不就行了?什么真假公主的?什么下毒?简直太荒谬。” 兰仲谋往桌子上一拍,低声喝骂道:“你知道什么?公主确实是调包的?还是娘娘亲自调的包,当年是为父协助的她。不让你们知道是怕你们沉不住气,如今传言连这件事情都传出来,可见皇上已经知晓真相。”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愣怔,“坏了,保不齐娘娘已经出事了。快,快点带上孙儿,快点从密道离开。快!” 他声音急促,神色焦急,好像身后着了火,整个人都不安起来。 看他这幅表情,兰夫人和儿子也急了。 两个人脸上那漫不经心的表情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乱了阵脚的慌张。 “爹,儿子回院子取些银票,马上就回来。” “老爷,孙儿们一个在书院,一个出去逛街,只有两个小的在府里……” “别啰嗦,顾不得那两个了,赶紧带上两个小的,立刻离开,不然就没命了,快点快点。” 兰仲谋一抬头,喊住要回去取银票的儿子,“来不及了,什么都别带,赶紧走,钱要紧还是命要紧,快点把孙儿带过来,快。” 喊得他声音都歇斯底里。 都什么时候了,儿子还有心惦记银票,一点都不当机立断,兰家开始走下坡路了啊。 兰夫人刚让人将孙儿们喊进来,逛街的孙儿也回来了,还顺便接回来在书院的那一个。 兰仲谋一怔,“谁让你去接人的?” 孙儿道:“宫里的人在街上看见我,说姑姑一会要出宫回家,让我快点把在外面的兄弟都叫回来。” 兰仲谋突然脸色一变,“你姑姑出宫?所有人都回家?” 坏了,这是将孩儿们骗回来清理门户。 顿时失声叫道:“快,抓紧进密道,现在就进,快!” 最后一声,喊得他声嘶力竭。 众人被他的眼神吓蒙了,连忙从后门穿出去,进入书房。 殊不知刚一迈进去,书房门便从后面关上了。 眼前,一群精干蒙面的黑衣人正端坐桌前,慢条斯理地甩着手里的长剑。 “兰老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黑衣人一开口,竟然是西羌来者。 兰仲谋稍微松了一口气。 “正要带家人去投奔你们,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投奔我们?投奔我们做什么?多打探点我们的消息,再到大齐皇上面前去告密吗?” 西羌人冷冷的道。 “怎么可能?”兰仲谋有些着急,连忙分辨道:“那个狗皇帝在挑拨离间,咱们可不能上这样的当。现在没有时间在这里啰嗦,快点从密道离开,有什么话出去再说。再不走,小心狗皇帝会派人来,到时候一个都走不了,快……” 话没说完,他瞪大了眼睛。 西羌人一剑刺进儿子的心口上,儿子连点声音都没发出,便大睁着眼睛倒下了。 “你……你们不要乱来,外面的传言是误会,是狗皇帝的圈套,不要上他的当” 噗。 又是一剑,这次刺死的是兰夫人。 孙儿们吓得缩成一团,哭都哭不出声来。 “兰老爷,我们主子不相信你,让我们过来处理一下,你就不用白费口舌了。” 噗。 又是一剑。 倒下的是兰家的大孙子。 兰仲谋的眼珠子都红了。 “王八蛋,老子对你们忠心耿耿,你们,你们竟然杀死我的家人,我……” “嗤,”西羌人冷笑一声,啐道:“你连自己的母国都能出卖,你会对我们忠心耿耿?谁会相信?” 外面隐隐传来哭喊的声音。 兰仲谋眼里充满了绝望。 还有不甘心的愤怒。 突然,他笑了。 笑声桀桀,如鬼魅一般阴沉。 “听,听外面,狗皇帝派人来了,哈哈哈,派人杀来了,你们杀我一家,你们也跑不了了,哈哈,谁都跑不了,一个都跑不了。” “是吗?”眼前的西羌人根本就不在意,又是一剑刺出去,刺死了兰仲谋最疼爱的小孙子。 接着是另外两个孙子。 最后,只剩下兰仲谋自己了。 外面的喊叫声依旧没停,领头的西羌人一挥手,将人分成两队。 一队进了密道,“仔细搜,不要有漏网之鱼。” 另一队打开门出去了。 此时的兰仲谋已经瘫软在地,流了一地的鲜血顺着青砖来到他身边,他想伸手去摸,又将手缩了回来。 眼里有些热,喉咙有些哽咽,看着死不瞑目的小孙子,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替你们大王做了那么多事,传递了那么多消息,为什么?” 西羌人居高临下,听了他的话,眼神越发冰冷。 第二百三十四章 土崩瓦解 “兰老爷,你出卖自己同胞,出卖机密情报。”耳边的西羌话突然变成了大齐话,“若不是天佑大齐,这次西羌南理共同围攻大齐的阴谋就差点让你们得逞。到了那个时候,兵荒马乱,百姓流离失所,死伤者不计其数,你的罪孽岂止是诛杀全家能够抵消得了的?” “你你是谁?”兰仲谋心里更慌了,仿佛在汪洋大海里落了水,四周全是波涛汹涌的海浪,马上就要将他淹没。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马上就要去见家人了,”那人举起剑来,突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我们指挥使让我转告你一声,昨天夜里你女儿就归西了,还有你那个做了观主的好女婿。嘿,你也别指望他能为你报仇了,他死的最彻底,烧的连点灰都不剩,免得再让他来个假死。等你过去,你们全家就团聚了。” 说完也不管兰仲谋喉咙里发出的绝望嚎叫,一剑刺下去,剑尖从后心透出,嚎叫声戛然而止,再也没有一点声息。 挨个检查过尸体,蒙面人从腰带里取出一块木牌,放进兰仲谋的手里握紧,看着他的手指渐渐僵硬,木牌掉不出来,这才站起来,对着外面吹了声口哨。 外面回应一声,任务完成,几声口哨之后,所有人都撤走了。 一天一夜之间,凡是与兰妃娘家同属九族之内的兰氏家族,被人诛杀干净,就连刚出生的婴孩都没有放过。 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传言越来越密集。 都说是南理人干的,毕竟兰家墙上的大字写的明白:出卖南理,虽远必诛。 谁不知道南理人睚眦必报? 兰仲谋敢把他们的布军图交给皇上,南理人怎么可能饶了他? 话说,他手里为什么会有南理人的布军图? 难不成,他 他和南理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天呐。 他还说了西羌人的机密。 事情越发不敢往深里想。 朝廷大员,宫妃的娘家,竟然和好几个国度都有联系,甚至连人家的机密都知道,保不齐就是拿大齐的机密换来的。 细思极恐啊。 要这么说的话,南理人因为他的出卖就杀了他九族,也是活该。 皇上真仁慈,还派人去会同馆向南理发出照会,让南理给个说法,要为兰家讨公道。 兰家也配? 呸! 这里面最无辜的该是我们大齐才对。 夜深了。 被大齐皇帝派来的人训斥半天的南理使者气得脑壳生疼,连夜召集人手,要去西羌那边讨个公道。 要不是他们的人听到消息,悄悄潜入兰府,捡到兰仲谋手中的腰牌,他们今天差点就被西羌人坑死。 大齐一口咬定是南理人杀了兰家九族,非要让他们抵命。 幸亏交出那块腰牌,不然他们还真就过不了关。 西羌人太坏了,自己在大齐杀人,反倒栽赃到南理身上。 娘的,这事不给个说法,绝对跟他们没完。 又过了几天。 晚睡的人都听见外面有人马奔腾的声音,还有官府喊着宵禁的声音,人心惶惶,又不敢出去看,整晚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茶馆里就聚满了人。 吵吵嚷嚷,全都在谈论一件事。 有人扯着嗓子在喊:“天呐你们是没看见,全死了,毒死的,还不知道中的什么毒呢。” 就有人扯着嗓子问:“到底查清了没有?毒是谁下的?” “这个可不好说,听说南理人到西羌那边去讨说法,几句话谈不拢便打了起来。因为是在西羌地盘上,南理人吃了亏回去了。结果第二天西羌军营里的人就都中毒了。要说不是南理人干的,我都不相信。” “是啊,这多明显啊。南理人说西羌人杀了兰仲谋九族,栽赃给南理。西羌人说南理人贼喊捉贼,不肯承认不说,还打的南理人抱头鼠窜。那西羌人也不想想,南理人是出了名的不好惹,怎么可能被栽赃又被打,连点回响都没有。这不,就被下毒了吧。” “唉,天下又要乱了啊。” “乱就乱,跟咱们又没关系,让他们去狗咬狗好了。” …… 接下来三天,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直觉觉得西羌人不会就这么算完。 果不其然,三天之后,南理军营里也中毒了。 或许是有了防备的缘故,中毒的人不多。 就在南理人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们的运粮车队被截住了。 粮食全部被烧,运送粮食的队伍被杀的一个都不剩。 都说这是西羌人展开的报复,南理人也这么认为。 眼看将部队聚集在大齐边境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南理人开始撤退,却在撤退的途中被西羌人拦截,两帮人马杀作一团,到最后,全部死伤惨重。 一场觊觎大齐而结成的合作就这样土崩瓦解,两帮人回去之后都对外放风,说自己是被对方诓骗过去的,希望大齐理解。 大齐理解不理解先不说。 嘉宝儿的鸟总算完成任务,飞回皇宫了。 一见到小嘉宝儿,它们都要激动坏了。 抢着叽叽呱呱,恨不得把这些天攒下的话,全部在今天倒出来。 “要不是主子让咱们去帮忙,咱们早就不耐烦那些傻鸽子了,主子您是不知道,它们啊,那脑子长了就是看路的,除此没有一点用处。” “得了吧你,我可没看出你想回来,只看见你在鸽子们面前装大拿,每天被那帮傻鸽子捧得,早就忘了主子了。” “你胡说,你再说你自己还差不多。主子您是不知道,多多在外面可丢人了,动不动就吹嘘它在您面前多么得脸,还要帮它们到您面前求功德。明明您早就承诺过但凡帮助咱们的鸽子都给一份功德,被多多这么一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它帮忙说好话得来的呢,真不要脸。” 一路走一路扯,来到坤宁宫,它们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异口同声地问:“主子,您……真的是大齐国的公主?不对不对,您是小灵仙,我们意思是说,您在凡间的爹真的是皇上?” 第二百三十五章 被课业折磨瘦了 嘉宝儿皱着眉,点点头,又摇摇头。 “大家都这么说,说皇上是我亲爹,皇后是我亲娘,就连娘亲进宫来都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了。” “哇,主子好厉害,公主哎,那得多威风?是不是可以随便砍人了?” “去你的吧,主子要是想砍人,还用的着当上公主再砍?说你蠢还不承认,切。”多多不屑地道。 “也对哦,那……”少少犹豫了一下,小心地问,“那主子为什么好像不太高兴啊?是不是皇上老儿对你不好?你不喜欢这个爹?” 多多也担忧地转头看向嘉宝儿。 嘉宝儿却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坐在外面门槛上,从荷包里掏出糖果塞到嘴里,这才道:“不是对我不好,是对我太好了,好的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叫他父皇。” 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皇后,娘亲说皇后才是我的娘亲,以后要叫皇后母后,唉。” 她托着下巴,很纠结,“母后?那不还是娘亲吗?我不想叫,又觉得皇后对我那么好,比谁都好,不太舍得她伤心。可是如果我叫了,你们说,娘亲会不会伤心?” “不会啊,她不是也劝你叫皇后母后吗?” 少少问。 “切,你懂什么,那是表面,谁知道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保不准难受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人类最能装,总是不肯实话实说。”多多叽叽哇哇说着话。 院子里,皇后正和崔氏坐在一起喝茶。 听到嘉宝儿和鸟儿们的对话,两个人相视一笑,不禁摇了摇头。 “妾身可从来没有那种想法,娘娘是知道的。”崔氏笑着道。 皇后莞尔,“我还不了解你吗?看把你急的,还用跟我解释。再说了,就是嘉宝儿真的不肯叫我,我也没怨言。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回来,还养得这么好,我就已经很知足了,不敢奢求太多。” 两个人的话被老狐狸听见,老狐狸站起身,慢悠悠来到嘉宝儿身边,眼神悠远的看着前方,不说话,也不理人。 嘉宝儿摸着老狐狸的毛,也没说话。 一大一小两个背影都玩起了深沉。 萱草从远处过来,一见嘉宝儿便高兴的笑了,“大公主,奴婢刚才被大皇子唤去,给您拿新的课业了。” “啥?”刚才还与老狐狸一起故作高深的嘉宝儿一听课业两个字,顿时跳起脚来,对着萱草瘪起了嘴,“萱草姐姐,不,萱草姑姑,我不要课业,我不要课业。你给大哥送回去,你就说没见到我,你就说我……说我出宫了。” 惨无人道啊,大哥太不像话了。 别的哥哥认了她以后,天天弄些好吃的好玩的来哄她,只有大哥和别人不一样。 每天都从太公那里弄些课业回来,非要逼着她把课业完成才能睡觉。 搞得她天天睡觉都睡不够,耽误她长好多个子。 呜呜呜。 嘉宝儿正苦着脸,跟萱草讨价还价,皇上从那边过来了。 大老远就看见最心爱的小女儿,皇上的心情瞬间晴朗起来。 “嘉宝儿,怎么了?谁又惹你了?为什么不高兴啊?” 萱草连忙行礼,“见过皇上。” 头顶上,两只鸟也装模作样道:“见过皇上,见过皇上。” 皇上一抬头,笑了,“这两只丑八怪回来了?这么说,陈大有那边的事情已经完成,可以收工了?” 多多和少少一噎。 日你大爷,叫谁丑八怪呢? 要不因为你是小灵仙她爹,老子今天能骂到你祖宗十八代都掀了棺材盖出来揍你丫的。 屁股一撅,多多和少少各落下一泡鸟屎,飞走了。 皇后与崔氏已经走出来,对皇上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妾身见过皇上。” “平身。”皇上的眼睛里只有嘉宝儿,怎么看怎么喜欢。 “嘉宝儿为什么不高兴啊?说给父皇听一听,父皇帮你解决怎么样?” “真的?”嘉宝儿眼睛一亮。 对哦,普天之下皇上最大,谁都得听皇上的。 要是让皇上发话,不许大哥再给她拿课业,是不是大哥就不敢再拿了? “皇上伯伯……”刚喊出口,嘉宝儿就意识到喊错了,这是个求人的关键时刻,得照着人家爱听的话说,于是连忙改口道:“父皇……” “哎哎,哎,父皇在父皇在。”皇上激动的都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接了过去。 嘉宝儿等她激动一会,这才接着道:“大皇子哥哥天天去太公那里拿课业回来让我做,不做完都不许我睡觉。您看看我,最近就是因为熬夜睡不好觉,结果连吃饭都不香了,是不是瘦了好多?” “是,是瘦了,瘦了好多。”皇上昧着良心说道。 皇后宠溺地笑了笑,对嘉宝儿道:“母后可没见你瘦多少,反倒天天见你对御厨做出来的菜赞不绝口。” 嘉宝儿小眉头一皱刚想说话,一下子看见皇后身后的崔氏,遂讪讪的笑了,转脸不去看崔氏的眼神。 万一说不好,娘亲又要给她念紧箍咒了。 “嘉宝儿别听你母后的,父皇觉得你瘦了就是瘦了,御厨做的菜再好吃我家嘉宝儿也瘦了,肯定是被课业给压的。回头我就告诉你大哥,以后不许去楚太师那边拿课业,呃,主要是太师年纪太大,不要累着他的吗对不对?” “对对对。”小嘉宝儿忙不迭的点头,生怕点的轻了皇上会后悔。 把皇上美的,这么多天来,这是第一次他说的话获得女儿如此的肯定。 不容易啊。 崔氏实在看不下去了,笑着给皇上行了个礼,劝解道:“妾身知道皇上疼爱嘉宝儿,但是她这课业……是楚老亲自安排的。毕竟她在国学院待的时间也不长,还没有学到多少东西。如今天天在宫里调皮,楚老担心她荒废了,这才叮嘱大皇子每天管教公主课业的。若是公主不做,妾身只怕楚老会亲自到宫来来,耳提面命,到那个时候……” 没等她把话说完,皇上的头就大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最清楚他这个老师的脾气。 真要是让老师进了宫,别说是嘉宝儿没了自由,保不齐就连他这个皇帝每天下了朝,都得到书房被训上一会。 天啊,那样的日子他可再也不敢过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当公主的怎么能不识字 瞄一眼嘉宝儿,皇上轻咳一声,“那个……宝儿啊,父皇怎么听说,你不但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你连数都数不好,这样怎么能行?要是连数数都不会,出去逛街会被人诓去银子的。” 嘉宝儿捂住自己的小荷包,里面是十两金子,她到现在都没花出去,可不能被别人诓骗了去。 “嘉宝儿啊,听父皇的话,以后每天都到你大哥那里,就是那个文华殿,你去他书房,让他帮你完成课业你说好不好?” 见嘉宝儿还在犹豫,皇上眼珠子一转,道:“你看啊,要是你的课业完不成,太公就会每天到宫里来亲自监督,他可是天不亮就能过来的,只要他进了宫,你可就再也睡不成懒觉了,” “再者说了,你是咱们大齐国的大公主,要是连课业都学不好,是会被人笑话的。” 嘉宝儿连忙截住他的话头,道:“那我不当大公主了,免得又要学规矩,又要学课业。萱草姑姑还说等我再大点就要学琴棋书画,我不学。当公主一点都没有意思,我要回家,我要回康河村。” 村子里多好啊,天天和小伙伴们去上山捉兽,下河摸鱼,也不用看书识字,也没有人成天跟在屁股后头催她学宫中规矩。 什么劳什子公主,谁爱当谁当,反正她不当。 眼见嘉宝儿又要撂挑子,崔氏眼睛一瞪,说话了,“不当公主可以啊…… 嘉宝儿刚要乐。 就听崔氏道:“今天就跟我回家去,明天你太公就可以把你接到他家去了。当他的学生要早起练字,要背书,还要一学一整天,中间一点都不能玩耍,晚上还要帮他关门才能睡。这些你都是知道的,” “你要是愿意,现在就让人帮你收拾包袱,一会好带你出宫。你可要想好了啊,在宫里还有个宫门落锁的时间,那个时间太公也不敢进来,你还可以偷个懒耍个滑,出了宫,可没人能帮你挡住太公了,” “哦对了,那个白奇,就是回京路上救下的那个人你还记得吧,他现在跟你大哥一起学习。听说学的相当不错,你太公说以后可以让他帮忙监督偷懒的学生。我听说白奇特别较真,谁要是不好好学习,他能把人家的祖宗八代都念叨出来一起帮忙督促,直到把那个学生念叨的这辈子都不敢再起偷懒的念头。” 白奇啊? 嘉宝儿的小眉头皱的更紧了。 文昌帝君的人,专门饲养文昌帝君坐骑的人,在天庭的时候天天跟在文昌帝君后头混,什么也没学会,就学会了文昌帝君在学问上的那股子执拗劲。 要不是犯错被扔下凡间吃苦头,自己也不会碰巧救了他。 一听说由他负责监督,嘉宝儿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当初在天庭,文昌帝君受师父所托教导她读书,她可挨过不少戒尺。 文昌帝君和白奇那个认真劲哟,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遍。 崔氏的这番话成功吓退了动不动要离宫回家的嘉宝儿。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再提出宫的话题,倒是让人将哥哥姐姐们接进宫来玩了好久,还让人将毛若娴也请进宫来,和崔小妹一起陪她住了几天。 毛御史家开始的时候有些害怕。 尽管外面都传真假公主调包的事情,但是真正的公主是谁,到现在都还没有正式宣布,礼部光说快了快了,却没有个准确的日期。 要不是崔小妹邀请,要不是他们隐隐听到点风声,嫡公主好像就是崔氏从山里捡到的那个小女娃,那个头上扎着俩啾啾,为毛若娴在宫宴上解围的小女娃,他们还真不敢让女儿进宫。 女儿在宫里一住两三天,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多礼物,还带了一些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果子。 女儿说小公主人真好,果真就是在宫宴上帮助她的那一个。 比原先那个歹毒刻薄的倾城公主强太多太多了。 毛御史叮嘱家人一个字都不要往外透露,这么好的公主,老天爷一定保佑礼部快点操作,早点让她入玉牒啊。 最近京城里的消息一天一个新花样。 西羌和南理的事情刚刚过去,又传来北狄的消息。 听说北狄在西羌南理兵营被投毒的时候特意加强了防备,直到西羌南理灰溜溜的离开大齐边境,北狄都没什么事发生。 想想那是西羌和南理之间的相互算计,跟自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北狄主将松了一口气。 就是松这一口气的空档,他们也被人投毒了。 将士们呕吐加腹泻,折腾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这模样别说去攻击别人,就是自保都不行。 本来嘛,他们是临时受命,被派过来盯着西羌与南理的动静的。如果西羌南理攻打大齐,他们也准备伺机动手,将大皇子丢失的国土抢回来。 谁知计划不如变化快,西羌南理损兵折将丢盔弃甲地走了,大齐没费一兵一卒。 北狄这帮人懵逼了。 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回去?还是继续在这待着? 当初过来的时候,石佳氏一族的长老特意叮嘱主将,这次一定要从大齐手里夺回点什么,石佳氏一族想要从大皇子兵败后带来的衰败中翻身,就靠这一次了。 结果现在…… 更糟糕的是,没等他们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们中毒了。 抓了两个探子,竟然说着南理话。 严加审问之后,南理人说自家舟车劳顿在大齐边境什么都没捞到,也不能让北狄独得好处,所以来给他们下药。 不是毒,只是让人失去战力的药。 气得主将派人去与南理交涉。 南理人大呼冤枉,说那两个人不是他们的,铁定又是西羌陷害。 不信的话可以当场杀了那两个人,以示无辜。 北狄信他个鬼。 这两个国家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表面上要合作,私底下撒绊子的主。 主将越想越觉得不好,本来说的也是伺机行动,如今机会已经不存在,如果继续待下去,万一出点什么事,石佳氏一族不但不能翻身,恐怕还会有翻船的危险。 当机立断准备回京。 结果当天晚上,又出大事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薅一根头发全身都不得劲 北狄军营被人下毒了,这次是真的毒,不是药。 因为当场毒死了一些人,还有一些中毒颇深的,军医检查过后也连连摇头。 唉,都够呛能活。 至于那些中毒不深的,则恶心呕吐,头晕目眩,连路都走不了。 只剩下很少一部分没中毒的,看着眼前躺倒的一大片,焦急万分。 这个时候万一被大齐趁火打劫,他们绝对会全军覆没。 正在绝望的时刻,太子完颜煦的人来了,主将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不管大家是野人部落还是石佳氏一族,好歹都是北狄人,终于不用再担心被大齐人俘虏。 不过等他们回到北狄京都,京都那边已经吵翻了天。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行动是石佳氏一族力主的,石佳氏还偷偷派去了北狄的精锐部队。 精锐部队的兵符一直在石佳氏手里握着,只听石佳氏的号令。 没想到什么都没捞回来,还反被人算计。 死伤大半,损兵折将。 当初是石佳氏主张与西羌勾结算计大齐的,如今面对那些无辜死去的将士,石佳氏一族傻了眼。 没法交代了。 真的没法交代了。 石佳氏,算是彻底的完了! 大齐。 锦衣卫终于将当年与墨香一起扔掉公主的苏公公找回来了。 此时的苏公公身形佝偻,显然已经是风烛残年。 见到锦衣卫,连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心甘情愿跟着回了宫。 他有话要对皇上交代,再不交代,他担心自己熬不了多久了。 他说。 当年先皇饶二皇爷一命,是他将二皇爷带去道观易容藏好的,而他则被先皇安排留下来伺候二皇爷。 二皇爷与兰妃的事情他都知道,兰妃生孩子的事情他也知道,包括他们将公主调包的事情他统统都知道。 他本无意检举二人,没想到兰妃竟抓了他的弟弟和妹妹,要挟她将嫡公主扔去乱葬岗。 一路上都是他抱着嫡公主,嫡公主已经被掐死,全身冰冷。 他记得那天是深夜,下着好大的雨。 到达乱葬岗以后,就在他将小公主抱出来准备交给墨香的时候,小公主好像动了一下。 他心中一紧,想起了自己的弟妹,不忍心再将小公主交出去了。 正好墨香嫌弃乱葬岗的尸臭味,不愿意下去扔小公主,而是让他去扔。 他赶紧将小公主抱在怀里,往远处走去。 一个闪电劈下来,他看见几滴雨落在小公主脸上,小公主伸出小舌头舔了舔,还对着他咧开嘴笑了。 他的心里特别难受,自己的妹妹也是这样抱在他臂弯里长大的,如今生死未卜,被兰妃关在哪里都不知道。 再低头看一眼活过来的小公主,他觉得一切都是天意,他决定不把公主没死的事情告诉墨香,便寻了个能避雨的位置,将公主藏在一棵树下的尸堆里。 雨夜什么也看不清,墨香在远处喊他快点。 等他急匆匆回到墨香身边,上了马车,墨香还好心递给他热茶让他喝。 就在他准备喝下去的时候,他看见墨香的鼻子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他猛地意识到不对劲。 墨香明明嫌弃臭味,而自己身上也沾上了尸臭,为什么她不说让自己离远,还殷勤的为自己准备热茶。 趁着马车晃动的功夫,墨香一个坐不稳歪在一边,苏公公忙将茶水倾倒出去,顺势将茶杯放在自己嘴边,放下的当口还对墨香说喝点热茶真舒服。 然后他就装作肚子疼,翻白眼,假装失去意识。 他听见墨香对车夫说他蠢,说他的弟弟妹妹早就被兰妃弄死,然后他便被墨香一脚踹下山脚,马车扬长而去。 等到马车走远,苏公公好容易才从山脚爬上来,大雨中辨别清方向,跌跌撞撞回到藏小公主的地方。 树冠挡住了大雨,小公主正瞪着大大的眼睛,看见他还对他笑。 他的心里软的,连忙将公主护在怀里暖着,就这样,他带着公主踏上了逃亡路。 而他之所以没敢将公主送回宫,是因为他接触不到皇上和皇后的人,其他人又不可能会相信他的话,保不齐没等他走进宫门就会被人杀死。 他要活命,带着公主活命。 为了不被找到,他往北疆跑,跑出去很远很远。 直到自己病重已然不治的时候,才将从墨香那里偷来的三百两银票塞在公主身上,然后将公主放在两个上山捡菌子的男孩附近,眼见着那两个孩子将公主捡走,他便昏迷过去了。 等他醒来,竟是被一名老大夫和徒儿救了。大半年后他彻底痊愈,想想公主跟着自己更危险,便没有回去找公主,而是隐姓埋名,靠给人打零工,熬到现在。 前不久有人从京城回来,说起宫里的公主是个假的,真的公主被人调包出去,而且好像找到了。 他就有预感,觉得肯定会有人来找他。 果然,锦衣卫来了。 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指挥使将苏公公的供词呈给皇上,皇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在他救过公主一命的份上,让太医给他瞧瞧身上的病,找个地方养老吧。就当是替公主报答他,替公主积福了。” “是。”指挥使转身而去。 皇上捏了捏眉心。 这些天呈上来不少折子,大多是要求立太子的,还有几个是要求为公主准备入牒仪式的。 尤其毛御史写的那封折子,最是情深意重。 将公主说的天上有地下无,连皇上都看笑了。 “这个老毛,一向不苟言笑,一副黑脸包公的模样,从没见他推崇过任何一个人,没想到在大公主的事情上反倒破了例,呵呵。” “皇上有所不知,”傅太傅拱手道:“那毛御史不光在朝堂上这么说,就是在外面听见有人说皇家到现在没有动静,八成是公主的身份还没确定,他都能把说这话的人怼得好几天不敢出门。老夫都没见过毛御史如此维护过谁?公主算是第一个。” “呵呵,难得老毛也有无条件维护一个人的时候,太傅,往后替公主选伴读的时候,记得将毛御史家的女儿带上。” “老臣遵旨。” “哦对了,再就是公主入牒的事情,钦天监已经选好了日子,就在立储大典前九天,朕要大办,大庆三天。等立储大典的那一天,公主就可以与她的皇兄们一起,堂堂正正的站在朕与皇后身边,见证我大齐最重要的时刻。” 皇上越说心情越好,恨不得现在就昭告天下,他们大齐的嫡公主是德宁,是大齐国唯一的大公主,位同亲王。 此时,那位位同亲王的公主正摇头晃脑,给小狐狸讲解自己刚刚学会的一个成语。 “呃……那个词就是就是薅一根头发全身都不得劲。” 小狐狸很疑惑,忍不住问,“我记得大皇子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嘉宝儿皱起小眉头,想了一会,“那个……尽管不是这么说的,但是大概意思也差不多啦。” 多多站在树上,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主子,那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唉,真受不了自家小主子。 连它都学会了,小主子那里还没记明白。 第二百三十八章 狡诈小太子与文盲小公主 嘉宝儿对于多多和少少的批判早已习以为常,她就是学习不好嘛,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同样的诗句别人学一遍就能理解,连她的鸟都最多三遍就学会了,可她就不行。她听一遍就能记住,转身和小黑子小金子谈论起吃的,吃完就把刚学到的东西全部都忘了。 因为这个,如今大哥已经不许她上课的时候带着两只兽崽子作伴。 大哥说等父皇帮他们选好老师,顺便会帮她指定伴读,伴读可以和她一起探讨学问,互相监督背诵诗文,比兽崽子们强太多。 为此她憧憬了好几天。 自己掰着手指,念叨着她认识的可怜几个同龄人。 崔小妹和毛若娴的名字翻来覆去的念,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人愿意和她交朋友。 大皇子突然就心疼起自己的妹妹。 若不是被调包,又怎么可能在这偌大的京城,连几个同龄的玩伴都没有? 按妹妹的性格,应该是走到哪里都受人喜爱的。唉,都是造化弄人。好在一切都还不晚,妹妹还不到五岁,一切都还来得及。 御书房内。 说完立储和公主入牒的事情,傅太傅左右看一眼,李公公瞬间秒懂,连忙去门外站定,不许任何人靠近。 傅太傅这才小声道,“皇上这次的计策真是绝妙,既将兰家九族全部诛杀,又能将祸水东引,让西羌和南理打成一团,臣这几天听到捷报,心情真是要多痛快就有多痛快。好,好,好啊。” 皇上心情也不错,脸上一直带着笑,“说起来都是老师教导的好,朕不过是活学活用罢了。” 傅太傅捋着胡子,诚恳道:“这次的功劳臣不敢自揽,臣最多教皇上一些经史子集,真要论治国之策以及耍计谋,还是楚老教的多。那个老东西肚子里确实有货,皇上当年能得他教导,都是太后帮您选老师选的好啊。” “是,”皇上点了点头,“所以朕准备再请你和楚老一起教导太子,这个事情等立储大典之后再宣布。如今倒是有一件事,需要太傅你帮朕分析分析。” “哦?什么事,皇上请讲。” “咱们的人明明只给北狄将士下过一次药,知道他们有防备不能得手,留下的那两个假扮南理人也是为了混淆视听,并没打算让他们像西羌那样死伤惨重。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第二次投毒呢?你说,这第二次投毒会是谁干的?难道真的是南理或西羌?按理说不应该啊,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跋山涉水跑到北疆去搞这一套?可要不是他们,那又会是谁呢?” 皇上喃喃道。 傅太傅抚了抚胡须,微笑着道,“皇上难道忘了北地现在是什么状况了?” 皇上眉头一紧,“你是说北狄皇上瘫痪?” 傅太傅道:“不光是皇帝瘫痪,还有他们的太子,那可不是个善茬。据传回来的消息说,他有强大的母族做后盾,本人又多谋善断,小小年纪便心狠手辣,敢为他人所不敢为。所以他能在回京之后的短短几个月,就将北狄的绝大部分势力控制在自己手里,妥妥的站稳脚跟,” “听说这次到大齐边境的人不是他派过来的,而是北狄那边的另一个大部落,石佳氏一族。这个部落与太子母家的野人部落是多少辈的恩怨了,本来就因为争夺皇位斗的不可开交。后来石佳氏一族所出的大皇子死了,石佳氏才开始被野人部落踩下一脚,” “臣怀疑北狄将士们第二次出事,保不齐就是北狄小太子干的。他应该是想趁机搅混这池子水,好把石佳氏一族仅剩的那点权利也抢走。表面还要让人觉得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不会在北狄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皇上听得仔细,听到最后也不由赞赏地点头,“如此说来的话,北狄这小子倒是让人不能小觑了。” “是,”傅太傅同意这个看法,道:“臣曾经与指挥使大人聊过这件事情,他已经叮嘱分布在北狄的人关注小太子的动向,有什么消息都会及时反馈回来,皇上放心吧。” 皇上点点头,没再说话。 等皇上从御书房来到坤宁宫的时候,还隔着老远,就听见嘉宝儿在给小狐狸们讲课业。 “还有还有,你别说话我想一下,另外一个成语是……是面面俱到,这个不用大哥讲我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个是说吃面的时候要一口一口的全都咀嚼到,不然消化不好。” 小狐狸很认真地看着她,要不是为了听完课奖励的那块鸡肉干,谁耐烦在这里听一个文盲讲课? 小嘉宝儿刚讲完,树上的多多又无奈的摇头了。 少少忍不住,低头对嘉宝儿道:“主子,就您还怕消化不好?咱们看您啃骨头的时候没等嚼烂就吞下去都没事,更何况是软趴趴的面条?” 还消化不好,这话说出去谁会信? 现在整个皇宫里的人,谁不知道小主子是个吃货? 哪个公公宫女见了小主子,不从口袋里拿零食偷偷给她吃? 而她在吃过人家的零食以后,还会用糖果回报人家,把那些小公公和小宫女激动的,抹着眼泪说要供着那颗糖果,要告诉所有人小公主有多么可爱善良。 嗤。 两只鸟直翻白眼。 它们主子可真会拿别人的东西做人情,那糖明明是皇后娘娘用来奖励它们的。 臭不要脸。 皇上走过来,不等嘉宝儿看见他,他已经是满脸堆笑,见牙不见眼。 “嘉宝儿乖乖,你在这里做什么?在讲学问吗?好好,温故而知新,到底是朕的女儿,就是不一样。” 这话说的连小狐狸都想吐。 真不害臊。 就你家女儿不一样?是不一样,讲什么都能想到吃的上面来,吃货公主,全世独一份。 皇上可不管哪些,只要见到小嘉宝儿,那副女儿奴的嘴脸便是遮都遮不住。 以前面对萧倾城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看起来终究不是自己的血脉,即便再喜欢也不像现在这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疼爱。 李公公一边腹诽,一边跟在皇上身后对着公主笑,“老奴见过大公主殿下。” 第二百三十九章 原身的父皇和母后 嘉宝儿嘴里含着一颗糖,抬眸看了眼皇上。 这个爹爹从认亲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见了她使劲讨好,大家都说他是最有权势的人,权势嘉宝儿没见到,光见他献宝了。 这不,又从袖袋里掏出一块看不出模样的木头疙瘩,高兴地递给嘉宝儿,“看,这是父皇亲自为你雕刻的小金子,你看看像不像?” 一旁打瞌睡的小金子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掀开眼皮看了眼他手里那一团木头。 你大爷的,老子被你雕成了个啥? 傻熊都比这好看。 啊呸。 嘉宝儿嘴角抽了抽,默默地接过那块木头。 从哪能看出来这是小金子?从木头是黄色的,还是头上的那个王字? 唉。 她这个爹,脑子好像也有点不大灵光。 自己学习不好,应该是随了他。 终于,看在他和自己同病相怜的份上,嘉宝儿破天荒站起来,抿了抿嘴,不太情愿的叫了声,“父皇。” 青天白日,一个响雷,皇上差点晕了。 自己没听错吧? 看一眼李公公,李公公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对着皇上连连点头。 没错,公主是叫您父皇了,公主她终于叫您父皇了。 皇上的心瞬间扑通直跳,眼睛瞬间开始泛红。 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 就因为自己曾经动过杀心,这孩子就能记仇记到现在。 往后打死也不得罪她,连个念头都不能起。 不然就她那养的那些神出鬼没的玩意儿,不定谁就把他给出卖了。 阿弥陀佛,再也不敢了。 谁又能相信,英明神武了半辈子的大齐皇帝,被自己新找回来的女儿收拾得服服帖帖。 等皇后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激动得满脸红光的皇上,正殷勤的弯身站在女儿身后,对坐在女儿对面的兽儿们训话,“那些成语也是人编出来的,为什么别人能编公主就不能编了?从今往后,公主说那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都记住了没有?” 兽儿们连连点头。 都不带犹豫的。 吃你家的饭,你说怎样就怎样,谁爱反驳呢?老子们又不考状元,只要您父女俩没出去祸害读书人,您说啥就是啥。 皇后笑着摇摇头。 自己宠女儿,皇上更宠,宠的都没有底线。 “皇上,嘉宝儿,快过来歇一会,尝尝刚做出来的云片糕,又软又甜,可好吃了。” 听的吃的,嘉宝儿比谁的腿脚都快,一边抱着皇上送的木刻,一边嘴里甜甜喊着母后我来啦,奔着云片糕而去。 在喊父皇的前一天,她已经开始喊皇后母后。 小孩子就是这么简单,很容易被感动。 皇后对她的好她心里门清。 那些记忆模糊的片段渐渐在她的脑海里清晰起来,梦里曾经见过的宫殿,那个对着她温柔喊话的妇人,还有咯咯笑着的娇软小儿,都是她这身子的原主曾经经历过的时光。 进京之前要为原主追寻真相的初衷始终没变,如今真相找到了,师父说过的修行和积攒灵力她反而不再那么在意。 看着这群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灵力不灵力的,怎么说呢,好像不用灵力,也能体会这凡间日子的烟火温馨,比之仙界还真不差。 抬头看一眼温和的太阳,日子已是初冬,这阳光却依旧如刚入宫那会一样,暖得人心里舒坦。 …… 终于,大齐国发布国书了。 昭告天下。 皇上皇后之嫡亲女儿曾因事故流落民间,后得上天庇佑,安然重归皇室。 为表皇家对皇天后土之敬重及感激,也为彰显皇室对嫡公主归家之喜悦之请,特定于一月后为公主举行入牒仪式。 同时也对其他诸国发出邀请,邀请他们参加大齐国于月余后即将举行的立储大典。 算一算日子,公主的入牒仪式与大皇子的立储大典只相隔几天,若是有心参加公主入牒仪式的话倒是相当方便,不用再多跑一趟。 大齐很快便收到其他三国的回应。 西羌和南理都将派出最得力的亲王来观礼,而北狄,有可能会派太子亲临。 与此同时。 北狄正因石佳氏一族的错误指令所造成的惨重损失而争论不休。 他们的最后一点兵权也被皇上收回去了,接着,那兵符便到了太子手里。 当然,这一切都是完颜煦以皇上的名义完成的,石佳氏的气数已然用尽,即使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那些曾经与石佳氏部族勾结图谋宫变的部落,早就被野人部落和太子的人瓦解,如今更是主动跳出来向太子检举石佳氏的谋反意图,以表对太子的忠诚之意。 而其他站在墙头上的草如今也调头转向太子一边,对石佳氏一族的弹劾奏章犹如雪片一般飞向皇上的御案。 太子一一阅览。 将当中最触目惊心的挑拣出来,上朝的时候扔给了朝廷大员们,怒极反笑,“你们自己看,呵呵,看看我北狄的世家大族都干了些什么。拿着朝廷的俸禄,干的却是祸国殃民的事。这样的臣子要了有什么用?啊,你们说,有什么用?” 底下的人连头都不敢抬,噤若寒蝉。 不用看也知道那上面都写了些什么,石佳氏一族密谋谋反,卖官鬻爵,残害忠良,侵占民田,滥杀无辜。坏事做绝,如今成了落水的狗,谁都想上去踹上两脚。 这样的部落,唉,幸亏大皇子自己把自己作死了,不然真要是让他当了北狄的储君,北狄早晚会毁在他的手里。 就在这次早朝之后,完颜煦以皇上的名义连下好几道敕令。 石佳氏部族之主犯之家,凡九岁以上男子一律斩杀,女人牲畜以及余下之孩童全部迁往最北端,百年内不许南迁,若有违抗,发现者当场斩杀,其家人负连带责任。 为便于辨认,石佳氏全族受黥刑,右侧脸颊都印上大大的囚字,充下等奴籍。 另,石佳氏部族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妄为,皆因石佳氏颜妃纵容及参与谋反所致,由此,将颜妃打入冷宫,以待圣上发落。 这几道敕令简单狠辣,从今往后,北狄国将再也没有石佳氏部族的名字出现。 北狄是个推崇强权的国度,太子的铁血手腕彻底震慑了其他部族,各部族对太子的拥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完颜煦趁势用最少的代价,将其他部族的兵权一一收回,就这样在没有任何波动的情况下,完成了北狄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大一统。 完成这一切之后,他要去野人部落祭奠母族祖先了。 走之前,他先拐去了冷宫。 第二百四十章 这都是果报 罗毅将颜妃从冷宫带出来,完颜煦看着她脸上的那个囚字,满意地笑了。 “不错,字迹清晰,看得出往脸上印的时候手没有抖。” 就像观看一头牲口一样,评头论足。 颜妃黑着脸,仰着高傲的脖子,对着完颜煦啐了一口。 被罗毅一个耳光扇过去,打翻在地。 “敢对太子无礼,找死。” 完颜煦摆手道:“别打死她,本王今儿个心情好,准备带她去见一个人。” 那个被所以人遗忘了的大皇子,颜妃早就以为已经死去的儿子,脸上也刚被刻了字。如今是时候让他们母子见上一面,见完这一面之后,就都该上路了。 罗毅三下两下将颜妃捆起来扔到后面的马背上,对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粗黑将士道:“看好她,出了岔子唯你是问。” “放心吧头儿,但凡她敢动一下,属下都能扒了她的皮。” 这些人都是石佳氏的仇人,对待石佳氏的人,那可是一点心软都不会存在。 来到野人部落的时候,外祖父已经准备好了祭品祭物,只等完颜煦过来便可带他去宗祠。 没想到队伍后面啪的扔下一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颜妃。 外祖父的脸色顿时变了。 “你带她来做什么,她是咱们的世仇,祖宗们在天上看见会生气的。” 完颜煦扶着外祖父的胳膊,淡淡一笑,道:“用他们母子的血,祭奠我的母后,我相信祖宗们不但不会怪罪,反而会因为我的做法而高兴。” “什么?用他们的血……”外祖父转头看了眼颜妃,“她是你父皇的妃子,身份上是你的长辈,万一被人知道你杀她,会有人说你残暴不仁的。外祖父不想你的名声受到一点损害,听外祖父的话,将她带走,要杀,也让你父皇动手。” “父皇动手?呵,父皇如今躺在床上什么都动不了,他怎么动手?我今天这样做,相信也是父皇的意思。毕竟嘛,当年若不是颜妃与大皇子污蔑,母后也不会被打入冷宫,更不会莫名其妙被烧死,” “我觉得父皇如今定然相当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对母后好一点。哪怕对母后好一点点,他也不至于瘫在床上啊。您说,他如今这副样子,能不生颜妃这罪魁祸首的气吗?他一生气,能不想将她千刀万剐吗?他无法表达,只能白白着急,我这做儿子不帮他完成心愿,还有谁能帮他完成心愿?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辈子留下这么个遗憾吧?” 看,他多孝顺,父皇有他这样的儿子,该含笑九泉才是。 尽管他知道,父皇心里有多么舍不得颜妃。 没事,父皇舍不得,他就成全父皇,让颜妃早点下去等着,他们快要团聚了。 完颜煦从靴筒里摸出一把模样普通的匕首,接着对外祖父道:“这把匕首是我父皇的,父皇将它送给我,就是想让我杀人的时候,用这把刀,就代表是他亲自动的手。” 转脸看一眼被人拖到跟前的颜妃,完颜煦笑得满面春风,“父皇宠她宠到了亲眼见到母后和皇子被她欺负,连管都不管。纵容了她的嚣张气焰,造就了母后的枉死。” 他转过头来,笑容退去,眼神里有了淡淡的伤感,“我从不敢想象母后临死的时候,在想什么?母后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跪在她面前求她不要杀死二哥。二哥智障,被她拉去吃猪吃剩下的东西,她将母后羞辱一番之后,一把火烧死母后。外祖父……” 完颜煦闭了闭眼睛,使劲将喉咙里升起的哽咽压下去,“从听到母后枉死的时候起,我就在等待为母后报仇的时刻。如今,我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总算可以心无旁骛地手刃仇人,” “外祖父,您现在告诉我她是长辈?她算哪门子的长辈?您没看见她脸上的囚字吗?那是我赐予的,还有她儿子脸上的,都是我赐予的,” “他们已经被我从皇家玉牒里除名,他们现在是最低贱的奴才。她当年羞辱了我的母后,狠毒到活活烧死我的母后,我怎么可能让她痛痛快快的死去?” “我要让她加倍体会一遍我母后当时的心情,她自己种下的因,总得有同样果报返还到她身上。如今这个结果,就是她的果报。”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阴冷,戾气横生。 浓浓的眉毛下是掩盖不住的悲伤,每当想起母后,这种悲伤就像阴冷的藤蔓紧紧的缠绕着他,把他不断的拖入冰冷的黑暗里。 颜妃嘴里的破布被人扯下,她想张口说话,喉咙太干,说出来的话沙哑听,“你,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我儿子脸上刻字?他……他不是死了吗?” 她不敢太大声,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个期望,尽管那个期望太不可思议。 完颜煦低头看着她,阴鸷的眸子里带着丝嘲讽,“你猜,你儿子会不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颜妃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完颜煦接着道:“忘了告诉你了,你儿子不是付将军杀死的,更不是大齐杀死的。你想不想知道你儿子究竟死在谁的手里?想不想知道他临死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还有啊,我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说完这些话,完颜煦将双手背在身后,挺直了身板,不再看她。 急得颜妃心里像有一只手在抓挠,火烧火燎。 “外祖父,咱们该去祭拜了。” 拜过列祖列宗,还要单独祭拜母后立在野人部的牌位。 颜妃刚要再追问什么,被一个黑脸大汉一脚踩过去,动弹不了了。 那满心的期望和恐惧,在反复煎熬着她。 终于,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完颜煦回来了。 一边走一边拿着一块干净的布巾擦手,走到颜妃面前时,他停住了脚步。 用拿布巾的手一指罗毅,“你去,把完颜镭带过来。” 颜妃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 她刚才没听错吧? 他说的是啥? 完颜镭? 真的是完颜镭吗? 那是她的儿子啊…… 她的眼睛里突然就积满了泪水,视线一下子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一阵嘈杂的声音从远处越走越近,颜妃赶紧用手擦干净眼泪,眼前清晰起来。罗毅用一只手拖着一个邋遢不成样子的人走了过来,走到完颜煦面前的时候,手一松,那个人便瘫软在地上。 第二百四十一章 草原深处 长长的头发打着结,遮挡了那个人的视线,满脸的胡须乱七八糟铺在脸上,看不出他的模样。 然而颜妃却一眼就能认出,眼前的这个人是完颜镭,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竟然没有死!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儿子没有死,没有死。 眼泪哗的流了出来。 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鼻子不能呼吸,眼睛里的热泪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张了张嘴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你”邋遢男子好像感觉到不对,懒洋洋地抬起头来,看见她,一下子怔住了。 “母妃?” “是母妃吗?” 完颜镭小心翼翼的问,生怕声音太大,把自己从梦里惊醒。 母妃的脸色也刻了字,和自己一样,一个囚字。 肯定是做梦。 母妃怎么可能被刻字呢? 她可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父皇还没死呢,完颜煦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给母妃刻字? 提起完颜煦,好后悔当年没有早点弄死他。 自己入了他的圈套,一关就是大半年。 要不是盼着有一天母妃来解救他,他早就熬不下去了。 等母后把他救出来,他一定把完颜煦狠狠地踩在脚下,把野人部落的人全部烧死,烧成灰,连点骨头渣子都不剩。 然后把完颜煦阉割,给他的脖子拴上链子,让他像条狗一样在地上爬。 还要把他母后的坟墓挖开,将他母后从棺椁里揪出来,挫骨扬灰。 完颜镭咬了咬牙。 要不是有报仇的信念在支撑着自己,要不是盼着母妃来救自己,自己早就被野人部落的人磋磨死了。 母妃? 眼前这个人越看越像母妃。 她怎么哭了,哭得几乎岔气。 这……是做梦吗? 突然。 “儿啊,儿子,我的儿子……” 梦里的母妃说话了。 完颜镭一阵恍惚,眼前眩晕的厉害。 “儿子,我是母妃,我是母妃啊,呜呜呜。” 终于,眩晕的完颜镭像被雷劈似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哭得眼泪鼻涕的母妃。 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这竟然是真的。 他的母妃真的就在眼前,母妃的脸上真的被刻上了和自己一样的囚字,他们母子,竟然在野人部落的中心,以这样一种方式见面了。 这和他曾经设想过的见面方式大相径庭,他盼望着母妃来解救他,盼望着报仇的那一天。 可是。 母妃这是怎么了? 高贵的宫装呢?满身的金银珠翠呢?还有,父皇呢? 完颜镭双眼迷茫,眼里的光渐渐熄灭,他看着母妃,久久不敢回应。 仿佛只要不回应,就还有一丝希望,希望这就是个梦,这绝对是个梦。 “儿啊,呜呜呜,你怎么不说话,我是母妃啊,是娘亲啊,呜呜呜,完颜煦这个杀千刀的,他把你毒哑了吗?儿子,你不能说话了吗?呜呜呜,你还认得娘亲吗?我的儿啊……” 颜妃拖着长调,哭声被风吹出去很远。 草原上的草早就泛黄,牧民们忙着扎帐子扎圈栏,羊群里刚生出来的小羊被牧羊犬赶回到母羊身边,仰着洁白的小脸咩咩直叫。 风带来青草收割之后的清香,有人在用晒干了的牛粪烧火煮茶,一切都是那么的鲜活。 完颜煦收回目光,冷冷地睨了眼脚下的母子俩。 想象过许多次的报仇雪恨,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心里反而十分平静。 甚至连碾压他们的快感都平淡了许多。 罗毅将脚一抬,松开颜妃。 颜妃顿时爬起身来,扑向已然傻眼的完颜镭。 直到她的手在完颜镭脸上摸来摸去的时候,完颜镭才仿佛清醒过来,抓住颜妃的手,想想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怔住,看一眼近在咫尺的母妃,哇的一声,完颜镭终于哭了。 这一哭犹如泻了洪的闸,浩浩汤汤,怎么止都止不住。 颜妃也跟着哭,一边哭一边不停地问:“儿子,你没有死,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呜呜呜。” 哇。 哇! 完颜镭的哭声惊天动地,绝望的哭声是他最后的疯狂。 从明白这不是做梦的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真的完了,再也没有翻身的希望了。 那些支撑他活下来的报仇片段,原来只是他自己的臆想,完颜煦是那么决断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让他死灰复燃? 啊! 啊! 他嘶吼着,疯狂地哭嚎着。 颜妃也在哭,哭得肝肠寸断。 如果她早知道儿子还没有死,说不定早就想别的办法了。 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完颜煦他就是个狼崽子,在他们母子还没作出反应的时候,便伸出利爪,露出獠牙,将他们母子各个击破,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这个狼崽子,当年怎么就没先把他弄死,后悔啊,悔断肠子了。 “哭一会就行了,本王可没那么多的时间给你们叙旧,怎的?看起来母子心里都是一肚子的委屈啊?呵呵,有委屈也就那样了。来人。” “在。” “将他们拖到皇后灵位前。” “是。” 过来两个人,二话不说拖起哭泣的母子俩,跟在太子身后往前走。 来到一座辉煌的宫殿前,这是完颜煦特意为母后建造的,里面摆满了母后从小到大用过的东西,还有母后的牌位。 从小他就知道母后的心愿,母后想回家,她一点都不想当什么皇后,她想念自己的家乡,想念骑着马在草原上驰骋的日子。 如今,他在这里为母后建了一座宫殿,若这世间还有母后的一缕魂魄,他希望那缕魂魄回来的时候,不至于居无定所。 手下将颜妃与完颜镭扔下,颜妃爬到完颜镭身边,眼里含着泪,舍不得挪开自己的目光。 或许这是母子最后在一起的时候了,完颜煦那个小狼崽子是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完颜煦静立片刻后,转过身来,盯着死气沉沉的完颜镭。 “我曾经设想过许多次,想象你们母子怎么死在我手里…… 他轻笑一声。 “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一天,我反而没有那么愤恨了。你应该庆幸啊完颜镭,我本来打算的是放干净你的血,再刮去皮肉,将你放进蛇窝,让毒虫慢慢吞食你的血液和肉骨。” 完颜镭打了一个寒战。 恐惧地看着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站在我母后的灵宫前,我竟然不想做那些嗜血的事了。我母后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啊,连只蚂蚁都不舍得碾死,我怎么能让她看见这些?” 他的情绪低落下来,仿佛一个接受母亲批评的孩子,乖乖的站在那里,聆听训诫。 颜妃和完颜镭对视一眼。 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不杀他们了? 不……不可能吧? 过了一会,完颜煦抬起头,眼神深邃,谁也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一挥手,对罗毅道,“将他们两个拖下去,让颜妃亲自看着完颜镭砍头,再把颜妃带回冷宫,就在冷宫里放把火,烧死吧。” 当年颜妃烧死了皇后,如今被皇后的儿子烧死,她不冤。 说完,不再看瘫成烂泥的完颜镭,也不再理会颜妃的哀求,谩骂和大声哭嚎。 完颜煦大踏步子,一个飞跃跳上马儿,马鞭一甩,向草原深处奔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崔氏有孕 大齐。 京城里到处喜气洋洋,临街的店铺都在修整门面,想在公主的入牒仪式前,以崭新的面貌呈现给参加庆典的四方来客。 按理说陈大有中秋之后就该回北疆,没想到因为大皇子中毒的事情留下来,带着鸟儿们截获西羌和南理的密信,好容易这件事忙完,更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嘉宝儿竟然是皇上的女儿,是大齐的嫡公主。 这一下,他就是想走也不能现在就走。 皇上下旨,陈大有以及工部的人,立储大典之后去往北疆。 一家人得了准信,这才抓紧忙碌起来。 既要为陈大有和陈浩等人远行准备行囊,又要将嘉宝儿带来的那些玉原石全部装车,装好送进宫里去。 皇后那里的何嬷嬷说了,公主带来的这些玉原石品质优异,做出来的玉饰精美细腻,在宫中都属上乘。 皇后下旨将那些玉原石送进宫,让宫里的玉匠们加紧赶工,争取在入牒仪式前全部加工出来,到时候可以当作回赠别国来使的礼品之一。 崔氏一边收拾,偶尔偷偷的抹两下眼泪。 嫂子夏氏见状,连忙小声叮嘱道:“往后可不许这个模样,万一被公主看见了,就她那闹腾劲,肯定又要离宫回家,到时候怎么办?” “你又不能真的让她回来,她是大齐的嫡公主,不住宫里反倒住在民间成什么体统?到时候别说皇上不高兴,就连外祖父那里也会训话。又要说咱们不懂规矩,在天地君亲这样的大事上犯糊涂,给他老人家丢人了。” 一席话说的崔氏低下了头,过了一会才小声说道:“嫂子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竟在我跟前那么长时间,只是进宫过了个中秋,就变成了皇家的孩子,我我这心里难免会想她,” “若她的亲生爹娘是普通人家还好,我还可以时不时的去看看她。可她是公主,别说那皇宫轻易进不去,就是进去,也有一大堆的宫规要守,见一面哪是那么容易的,” “倒是当初在乡下村子里,每天一睁开眼就听见她娇娇软软的叫我娘亲,那日子真让人怀念。” 夏氏噗嗤笑了,嗔道:“你啊,明明嘉宝儿的亲生父母是皇上皇后,皇上皇后那么心疼嘉宝儿,你比谁都替她高兴。在宫里的时候你也知道吓唬嘉宝儿不许她回来,偏偏到了家里你就自己偷偷抹眼泪,” “知道的说你毕竟养过她那么长时间,心里舍不得,不知道的还说你矫情呢。你是没听见如今京城里的人都在说什么,他们都说你运气好,随便捡个孩子竟然就是当朝公主。还说往后你定是那宫中的红人,要抓紧巴结你,免得往后想巴结都巴结不上。” 崔氏噗嗤被逗笑了。 夏氏接着道,“就在昨日夜里,你哥哥回来说,东乡伯府二爷特意在路上等他,想让你哥给嘉宝儿递个话,等选伴读的时候让把他家崔圆圆选上。还说和咱们是至亲,一笔写不出俩崔字。我呸,这个时候知道是自己人了,当初他娘害你们兄妹俩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说是自己人了?真不知道哪来的脸?王八蛋。” 夏氏是个痛快人,对崔氏这个小姑子当亲妹妹一样疼,当着崔氏的面骂东乡伯,她一点都不避讳。 崔氏更是,如今就是听到东乡伯几个字都厌恶,更别说还要选那边的女儿当伴读,想都别想! 崔氏对夏氏道:“回头我告诉嘉宝儿,直接给那个什么崔圆圆把名字撸下去。” 夏氏点点头,见崔氏情绪不高,刚要说什么,就听崔氏小声道:“我不是个自寻烦恼的人,最近动不动患得患失,恐怕和…… 她压低了声音,害羞道:“恐怕和怀了身子有关。” 夏氏啊一声,惊喜的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真的?你怀身孕了?” 崔氏轻轻点了点头,“这个月的葵水一直没来,再加上动不动莫名烦躁,我就怀疑是,昨天出去买东西,顺便去药店找大夫试了试脉,果然就是。” 心里带着喜悦,说话的语调也轻快起来。 就连夏氏都高兴的手舞足蹈,“这么算的话得是两个月了,哎哟,你怎么还干这些活,不是有吴嬷嬷她们吗?吩咐她们干啊,快放下快放下。” 夏氏急的扒拉她手里的东西,“不是我说你,明明是伯府大小姐出身,却什么事都喜欢亲力亲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哥不知道替你安排人伺候呢。” 转身对着门外喊道:“吴嬷嬷,吴嬷嬷。” 吴嬷嬷应声进来,“奴婢在,夫人有何吩咐?” “你们夫人有身孕了,你知不知道?” “奴婢知道,昨天是奴婢陪夫人一起去的药店。”吴嬷嬷笑吟吟地道。 “知道就好,你是个老的了,这府里的下人丫头们你得盯着点,夫人不能劳累,往后她要是闲不住想做点什么你就多劝着点,她要是不听劝你就去找我。” 吴嬷嬷一听,连忙福了福身,行礼道:“那老奴可得先谢谢夫人了,有您这句话,老奴就拿着当圣旨,若是我家夫人不听,老奴就拿出来念给她听。” 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见外面树上传来粗哑的鸟叫声,“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王八念经,王八念经。” 吴嬷嬷噗嗤笑了。 “夫人,公主的那两只鸟又来了。” “快把它们唤进来,看看是不是嘉宝儿又想吃什么了?” 最近这几天,嘉宝儿终于想出了个和家里人交流的办法,就是让两只鸟每天帮她送信。 就着刚学会的几个字,靠着一家人猜谜语,今天弄点红烧排骨给她吃,明天弄点腊鱼腊鸡给她吃。 为此御膳房里的大厨特意到家里来,跟着学习如何做好公主习惯的口味。 生怕皇上怪罪他们做出来的东西公主不爱吃,万一公主说在宫里吃不饱饭,闹着要出宫,皇上肯定能砍了他们的头。 多多和少少飞进屋子,一见崔氏连忙停在桌子上,两只翅膀使劲往前收,还装模作样地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尖着嗓子,扭扭捏捏行礼道:“见过夫人。” “见过夫人。”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不想在宫里读书 行礼的姿势还是小灵仙教它们的,这两只鸟觉得自己学的可像样了。 小灵仙说了,它们代表的是她的脸面,出来要有规矩,不能给她丢人。 规矩是个屁。 但是它们不敢说,尤其见到小灵仙最亲近的人,它们也知道老老实实的假装规矩。 不然给它们告状,小灵仙会扯着它们的毛玩天女散花。 至于见到其他人规矩不规矩?那可就不好说了。 娘老子的,在夫人面前它们不敢造次,在那些脑满肠肥的人面前还不敢吗? 看他们一个个吃喝玩乐,什么勾当都干,两只鸟就想上去用爪子挠人。 这样的人要是在它们天庭,早就被雷劈电打,变成乌龟王八了。 还是不能轮回的那种。 啪。 想的太专心,少少的脚一个不稳,差点歪倒。 夏氏见到这俩鸟就想笑,尤其想起它们见了楚兆蘅就叫楚找猴儿,夏氏就笑得肩膀都抖。 “这俩家伙又来了,过来,让我瞧瞧今儿个你们小主子又想要什么东西吃。” 多多上前,将脚往夏氏面前一伸,一边让夏氏摘送信的竹筒,一边嘴贱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长得这么俊,来,给大爷笑一个。” 夏氏又气又笑,伸手弹了它脑瓜一下,“再贫嘴试试,小心烤了你吃。” “呱呱,”竹筒摘下来,多多往后一跳,装作受到惊吓的样子,大叫:“你这个小娘皮很不老实嘛,大爷家里银子多多,给爷笑一个,爷这里有的是银子给给。” 说完贱兮兮的用一只爪子捋捋自己不存在的胡子,绿豆眼一转,得意道:“少少,你觉得我学得怎么样?像不像?” 少少摇着头,晃着身子道:“不像不像,那个肥猪说完还脱裤子露屁股,你没有裤子脱,你也没有那么白的屁股。” 屋里的人全都笑了。 夏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吴嬷嬷老脸通红,拿起鸡毛掸子就上前招呼,“这俩贼鸟,定是到那不正经的地方去看热闹了,什么浑话也敢到夫人们面前来说。赶明儿个老奴见了公主,非向公主告上一状不可。” 多多和少少一边扑棱着翅膀,一边对着吴嬷嬷吐口水,“你才去不正经的地方,小爷们去的都是好地方。那里面的姐姐可俊了,香香的,美美的。” 低头打量一眼吴嬷嬷,“比你好看多了。” “就是就是,比你好看多了。” 擦擦笑出来的泪,崔氏接过夏氏递过来的竹筒,打开,里面是一个细细的纸卷,那是嘉宝儿每天送来的信。 信上第一行写了一个小字,中间画了一条鱼,接着又写了一个干字,好,这个猜着是要小鱼干。 第二行有些不太好认。 画了一只鸟,鸟后面是长长的圈儿,还画了一个瓶子,瓶子里面涂了黑色,没有一个字。 大家猜不出来了。 吴嬷嬷抬头看看两只鸟,嘴里念叨道:“这俩鸟这么鸡贼,干嘛不让它们传个话就行?多省事啊,还非得画画写字的猜半天。” “你懂个屁,”多多学着嘉宝儿的模样,想着嘉宝儿训它的那些话,板着小脸道:“这叫情调,情调你懂不懂?看见这封信,是不是就觉得像看见咱们小主子了?要是让我们俩传信不就找不到这种感觉了吗?” 崔氏板着脸对多多道:“不许这样对吴嬷嬷说话。” 多多怕嘉宝儿,自然也怕崔氏,从不敢对崔氏胡说八道,此时被训,连忙狗腿子地道:“刚才那话不是我说的,是我们小主子骂我的时候说的,我就是学过来让大家伙听一听。” 崔氏没理它,继续猜嘉宝儿画出来的信。 黑色的瓶子应该是酱油,那只鸟,还有鸟后面的圈圈…… 突然,她灵光一闪。 是鸡蛋吧? 鸟其实是只鸡,不过没有东西参照,就按照多多它们的模样画,后面的圈圈是不是鸡屁股下的蛋? 一问多多,果然,多多忽扇着翅膀,彩虹屁吹的蹦蹦响,“哇哇,夫人好厉害,夫人好聪明,夫人呱呱叫。” “叫呱呱,是叫呱呱。” “哇,夫人叫呱呱。” 嘉宝儿那画的意思是,酱油卤蛋。 崔氏宠溺地笑了,“吴嬷嬷,快带人去准备。” “是。”吴嬷嬷笑盈盈地应了声,连忙下去了。 宫里这几天在为嘉宝儿预选伴读。 名单报上来,里面竟然有谢婉莹,嘉宝儿二话不说把她删了下去。 谢婉莹她娘在宫宴的时候为了附和假公主,还曾说过嘉宝儿不好,嘉宝儿可记仇了,不要不要。 再看一遍名单,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嘉宝儿不高兴了。 嘟着小嘴,蹭到皇后身边,慢吞吞地道:“我听大哥说过了,伴读就是进宫来陪着我读书的人,这样的人有那么一两个就成了。” 皇后笑眯眯地看着她,等她说下面的话。 “母后,其实,其实不用找伴读也行,我还想去国学院读书。那里有陆昂哥哥,崔姐姐也在,毛姐姐也在,还有其他同学,我可以在国学院里读书,我不想在宫里读书。” 尤其不想跟大哥的老师读书,一个是外祖父,一个是楚家太公,两个老头儿一个比一个严肃。 曾经跟他们俩上过两堂课。 不让吃东西,不让带宠物。写字姿势不对挨打,背书背不过要挨打,就连小狐狸偷偷送一块肉干给她,他们连小狐狸都打。 惨无人道啊。 气得她差点当场唤出老鼠蚂蚁,给这俩老头一个教训。 被大哥一个眼神制止了。 大哥都要当太子了,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还不忘每天带她学功课。 我的好大哥啊,你能不能放过小妹,只要你不抓着我学习,让我干什么都行。 为了不被自带威严的大哥抓去书房,嘉宝儿在大哥面前尤其乖。生怕大哥认定她需要教导而给她加课。 她算是看明白了,大哥要给她上课,其他哥哥们跑的比兔子还快,生怕被她连累,一同被大哥逮住。 唉,有个比爹爹还害怕的大哥,暗无天日啊。 第二百四十四章 跟娘们吵架的不是男人 嘉宝儿开启了死缠烂打功能,缠着皇后扭起了麻花,直把皇后闹得心疼,终于答应了她的请求,让她每天去国学院读书。 结果皇上一听不干了,他的宝贝女儿,万一出了皇宫遇见坏人怎么办?万一出去被其他小朋友欺负了怎么办? 你做皇后的,不问问朕就敢私自答应公主的事,大胆。 于是,两个人大吵一架。 皇后被气哭了。 嘉宝儿跳脚不干了。 绝食。 坚决绝食。 要不就离家出走。 回陈家去。 她的陈家爹爹和娘亲从来不吵架,爹爹什么事都让着娘亲,爹爹说过了,和女人吵吵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家里总是和和气气的,一家人日子过得和睦,心情好,学习才能好。 皇宫不好。 皇宫吵架,吵得她心情郁闷,没心思学习,她要得郁症了。 某人竟然和娘们吵架,丢不丢脸啊,啊呸。 气得皇上脑壳子一鼓一鼓的疼。 还不敢说她什么。 回到御书房就把崔之帆和陈大有都召进宫来,“两位爱卿最近挺好的吧?” “好啊,好着呢,”崔之帆眉飞色舞,“自从公主归宗,大家都知道臣是公主的舅舅,没事就到臣面前来转上两圈,找点由头和臣说说话。嘿,不用说臣也知道,他们想和臣套近乎呢。” 不等他说完,陈大有着急了,“要讨好也该讨好我才是,你只是个舅舅,我还是她爹……呃她的一呃个” 他捂住了嘴。 嘉宝儿的亲爹,大齐国的皇上,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而他差点说自己是嘉宝儿她爹,一想不对又差点说是第一个爹。 他这张破嘴,真想扇一巴掌。 谁家还有第一个爹第二个爹尤其眼前这第二个爹是皇上,他这不就是自己想不开,找抽吗? 低着头,他不敢看皇上。 皇上使劲压着火,从鼻子里笑了声,“嗯,没关系,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今日咱们群臣闲聊,说点家常话。” 见两人不吱声,皇上接着问:“两位爱卿与夫人的关系都还和睦吧?” 崔之帆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皇上问夫人做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啊?不然皇上可不是个爱八卦的人。 陈大有哪懂那么多,一听皇上问这个,本着忠臣良将的宗旨,老实对皇上道:“臣与夫人感情甚笃,家里一向和睦,多谢皇上关心。” 皇上咬着牙笑了笑,继续问:“听说爱卿从不与夫人吵架?” 陈大有把胸脯一挺,骄傲地道:“皇上说的太对了,臣从不气我家夫人,臣是大男人,和娘们吵架,胜之不武,那就不是男人该干的事。” 话还没说完,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皇上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黑? “皇上,您冷吗?” 听说人冷的时候脸色就黑,反正是不红。 皇上气得牙齿咯吱响。 我冷? 我冷你大爷我冷。 陈大有一听牙齿响,“天啊,皇上您就是冷啊,您都冻得牙齿打架啦。” 崔之帆在一旁对着他挤鼻子弄眼,想叫他别说话了。 “大哥,你怎么了?你也冷吗?” 崔之帆直接不想看他了。 皇上使劲吸了一口气,免得自己被眼前这个人气死。 呼吸几口,皇上道:“朕刚与皇后吵了一架,照爱卿这么说的话,朕不是男人了?” 陈大有的脸刷的绿了。 张开大嘴,半天合不上。 呃…… 他想问,可不可以收回刚才的话,皇上,您就当臣放了个屁。 可是,这个屁不太好往回收啊。 皇上让他和崔之帆站在御书房门外,直到吃饭时间都没让他们走。 崔之帆一边听着自己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一边对陈大有道:“忙完太子的事你赶紧走,赶紧回你的北疆去。” 再不走就愁死他了。 就这种直肠子,真要让他在京里过,怎么把人得罪完了都不知道。 自己三天两头被他连累挨饿,早晚得饿出毛病来。 两个人一直站在门外,进进出出的大臣们看见都羡慕得很。 看人家这大舅子和妹夫,在皇上眼前多有面子,这御书房是谁都可以待的吗? 旁人说完话就得赶紧走。 人家哥俩就不用,人家说完话可以在门口和李公公聊天,想聊多久就聊多久。 崔之帆:…… 来,你来,你来。 直到楚怀元被皇上叫到御书房,商量公主出宫读书的事情,崔之帆和陈大有才在李公公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出了宫。 两个人来时候的马车还在宫外等着,一看他们出来,车夫都着急了,“老爷,您二位再不出来,小的就要回府请夫人进宫,搬动小公主帮忙找人了。” “别啊别啊,”陈大有惊的直摆手,“千万别找小公主啊,那个,我和大哥在宫里陪皇上说话呢,别一惊一乍的。” 娘来,怪道人家都说伴君如伴虎。 就随便说点家常话都能得罪皇上,被罚了一天的站,这要是再叫皇上知道他麻烦公主,皇上不扯出他蛋黄来才怪。 不行不行,京城不好待,我要回故乡。 而皇上这边,自从和皇后吵了架,就被女儿从坤宁宫除名了。 本来每天下朝后到坤宁宫吃点东西说会话,如今不等他走到坤宁宫,头上的那两只丑八怪就呱呱乱叫:“各方位请注意警戒,各方位请注意警戒,皇上老头向我方向靠近,向我方靠近。” 皇上一边走,一边假装听不见。 那两只鸟就是贱,竟然故意跑到皇上头顶上,对着皇上叽哩哇啦地叫。 “头顶一片云。” “气得他头晕。” “吵架找娘们。” “真不嫌丢人!” 双双丢下这句话,两只鸟振翅高飞,又跑到前头大声叫唤去了。 “将士们注意啦,将士们注意啦,皇上老儿过来啦,快来看啊,他的脸绿啦,嘎,嘎,嘎。” 皇上气得头顶冒烟,差点当场卒。 接连三天去坤宁宫吃了闭门羹,皇上沉不住气了。 谁让自己是女儿奴呢,有什么办法? “嘉宝儿,你看看父皇给你带什么来了?” “嘉宝儿,这是糖葫芦,父皇特意让人给你做的,快尝尝。” 老狐狸跳上墙头,扔给皇上一张纸条。 上面连画带写,前面是一根棍子,棍子上画了许多圈圈,猜测应该是糖葫芦,接着是个给字,接着画了个尖嘴狗。 糖葫芦给狗? 皇上一脑门疑问。 老狐狸往他前面一站,挺了挺胸脯。 你丫才是狗,老娘是狐狸,母狐狸。 皇上恍然大悟,指着狐狸道:“哦,把糖葫芦给你?” 狐狸点点头。 皇上刚要递给它,想想又拿回来,从李公公那里扯过干净布巾,把糖葫芦包好递给老狐狸,这才对李公公道:“狐狸一身骚气,别熏着公主。” 老狐狸:…… 我……日。 第二百四十五章 让老鼠装死讹你俩 经过皇上与嘉宝儿的数次谈判,不对,经过皇上的数次投喂,嘉宝儿终于命人将坤宁宫的大门打开,放皇上进来。 而皇上也安排了最顶尖的暗卫跟随公主,国学院里进驻了许多暗卫,还有一名武功高强的贴身宫女,叫青樱,日夜陪在公主身边,保护公主安全。 做好这一切之后,皇上终于同意嘉宝儿去国学院读书了。 国学院院长叫苦不迭。 五皇子在学院读书,也没有公主这么大的阵仗,可见公主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压力好大啊。 公主终于来上学了。 学院门口等着迎接的夫子远远看见五皇子的马车,正纳闷后面怎么不见公主马车时,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子从五皇子马车里露出头来。 是公主。 不等伺候的人伸手去抱,她从车辕上跳了下来。 众人惊呼:公主…… 骨碌一下子。 落地的时候没站稳,嘉宝儿打了个滚。 好丢人。 赶紧抬头去看大家,大家瞬间转移视线,招呼别人的招呼别人,假装拍打灰尘的拍打灰尘。 呼。 嘉宝儿吐了口气。 幸好幸好,大家都忙着呢,没人注意她。 五皇子对大家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该干嘛干嘛。 妹妹在宫里的时候把父皇教训一顿,警告父皇不许弄太大阵仗。 她是去上学,不是出去找人干架。 搞那么多护卫暗哨的,还让不让别的小朋友念书了? 要不然干脆把国学院搬进皇宫得了。 父皇被训得连连点头,一个劲地说马上将安排的人撤回来,马上就撤。并且保证绝对不会再安排,差一点就写保证书了。 没想到夫子们反倒在门口搞起来欢迎仪式,话说他当年初来国学院的时候也没见夫子们这么隆重啊。 “主子,主子,这树上趴着个傻逼。” “主子主子,这棵树上也趴着个傻逼。” 多多和少少忽然大声叫唤起来。 躲在树上的暗卫捂着脸,生无可恋。 还让不让人活了?尊重下我的职业好不好? 好歹我也是大齐最顶尖的暗卫,躲在学院的树上老半天了,人都没发现,结果被两只鸟给发现了。 这面子掉地上,都要捡不起来了。 眼看躲不过去,两名暗卫无奈地从树上跳下来,齐齐落在嘉宝儿面前,单膝下跪,“属下见过公主。” 嘉宝儿提着裤子。 刚才从马车里滚出来的时候,腰带好像又松了。 “走开啦,你们踩到我的小老鼠啦,小心不要踩死它,快点走开啊。” 小公主软软糯糯的,对两名暗卫道。 暗卫一愣。 小老鼠? 刚才跳下来的时候地上有小老鼠吗? 两个人的脑门上全是问号。 连忙站起来往地上瞧。 地上什么都没有,别说是老鼠,就是老鼠毛都没有一根。 小嘉宝儿嘴巴一瘪,眼睛里瞬间聚满了泪水。 “呜呜呜,你们把我的小老鼠踩死了,你们把我的小老鼠踩死了,赔我小老鼠,赔我小老鼠。” 一边哭,一边使劲抖搂裤子里的小老鼠,暗示它快点装死。 暗卫们面面相觑。 嘉宝儿提着裤子往旁边一闪,就在她刚才站定的地方,被裙子遮挡住的地方,竟然真的躺着一只小老鼠。 小老鼠四脚朝天,眼睛闭得紧紧的,小爪子蜷缩着,一动也不动,看上去好像真的断了气。 暗卫们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在无声地问对方,是不是你弄死的?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再转过脸来看向小老鼠。 小老鼠刚要睁开眼,吓得又忙闭上了。 吓死宝宝了吓死宝宝了,差点露馅。 “呃……公主,”暗卫斟酌着慢慢开口,“那个,那个好像不是属下们弄死的。” 嘉宝儿哭声一停,“你说什么?” “那个,小老鼠应该,不是属下们……呃,踩死的。” “哇!”嘉宝儿哭得更大声了,“小老鼠啊,他们踩死你还不承认啊,你死的好冤啊,太欺负人了啊。” 不对。 重新哭。 “太欺负老鼠了啊,呜呜呜。” 站在学院门口的夫人和同学们嘴角直抽抽。 从小就知道老鼠偷油吃的故事,老鼠还偷粮食吃,还啃烂麻袋。 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谁还没打死过几只老鼠? 没想到今儿个在公主这里长见识了,打死老鼠反倒被她讹上了。 ”那个……”五皇子尴尬的很,蹩脚的解释道:“这只老鼠是,是公主的宠物。这只老鼠不偷东西,呃,它还,它还帮公主抓贼。” 五皇子解释得汗都下来了。 “啊?是真的吗?” “是真的,是真的。”为了显得很有可信度,五皇子使劲点头。 嘉宝儿一哭,暗卫傻眼了。 扑通又跪下了。 “公主,属下该死,属下有罪,求公主赎罪。” “求公主赎罪。” 两个黑衣蒙面大个子,跪下都比眼前的小豆丁高,如今被这个小豆丁折腾的头都大了。 太冤枉了。 明明落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明明那只死老鼠是从她自己脚下发现的,她非得说是他们俩踩死的。 踩死就踩死吧,反正是只老鼠,没想到她竟然说那只老鼠是她家养的。 大家伙评评理,听说过谁家养老鼠了没有? 啊?你们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没有? 没人回答他们,他们也不敢问,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也不敢反驳。 “你们真的知道错了吗?”小嘉宝儿眼泪汪汪地盯着两人。 两暗卫的头快低到地上了,“知道错了。” “错在哪里?” 暗卫:“不该踩死您的小老鼠。” “不对,”小嘉宝儿板着小脸,“你们不该跟着我监视我,就因为你们跟着我,所以才误伤了我的小老鼠。” “公主,属下们不敢监视您,属下们是来保护您的。” 小嘉宝儿眨巴眨巴眼睛,眉头微皱,“连只鸟都躲不过,还来保护我?” “公主,属下们真的是……”暗卫很尴尬。 小嘉宝儿却把手一摆,根本不听他们解释。 “你们俩赶紧离开,要是不离开的话,我就告诉父皇你们杀死了我的小老鼠,信不信父皇会抽你们的小屁屁为我的老鼠报仇。” 两名暗卫恨不得抓头发。 快被眼前这个小鬼头折磨疯了。 这是什么鬼任务,竟然让他们来保护公主。 “走不走?你们走不走?” 嘉宝儿往前迈步,“再不走我就不读书了,我就离家出走,我绝食,我不回宫了,我不回宫了。” 暗卫跪着往后退。 “走,走,属下们这就走,马上消失。” 暗卫站起来就要往墙上跳。 刚提着口气跳到半空,就见小公主使劲提着裤子,踢了踢地上的小老鼠:“好了,他们走了,起来跟我走。” 小老鼠一骨碌翻了个身,活过来了。 惊得俩暗卫,扑通,提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泄露,从墙头掉了下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讲道理 赶走暗卫,嘉宝儿带着她的宠物军团进入国学院大门。 两只在天上飞的鸟,两只像狗又像猫的崽子,崽子背上各趴着一只白色的狐狸,还有一只小老鼠,紧紧地抓着公主的裙摆,在裙摆上晃晃悠悠就是不下来。 “哎哟你不要那么用力啦,我的裤子都要掉啦。”小公主奶声奶气的凶小老鼠。 小老鼠权当没听见,爱咋咋地。 刚才你让我装死,讹那俩黑衣人,逼得他们没饭碗。如今我要是不缠着你,谁知道他们俩会不会报复我,把我抓去褪毛剥皮。 我们鼠族在皇宫里到处窜,什么事情不知道? 宫里的这些黑衣人凶的很,抓住地龙都敢直接往嘴里扔,活吞。 听他们说话,出去办差遇到挨饿的时候,老鼠肉烤一烤,鲜美无比。 小老鼠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我滴那个娘来,吓死宝宝了。 小爪子越发抓的紧。 嘉宝儿忍不住了,双手提着裤子太费劲,转头对着头顶的那两只鸟道:“青樱去哪里了?让她来帮我系裤子啦。” 话音刚落,青樱从树上飘了下来,动作干脆利索,连点声音都没有。 “奴婢在。” 说完,便蹲下为小嘉宝儿提裤子去了。 院长抽了抽嘴角,转身去看别处。 幸亏刚才已经让其他人离开,不然就青樱落地的动作和如今给小公主系裤子的动作,绝对会成为明天学院里的热门话题。 系好裤子,嘉宝儿跳着试了试,“果真不掉裤子了,青樱姐姐你真厉害。” 嘉宝儿这小嘴巴到什么时候都甜,哪怕是个为她效力的奴婢,也会因为她的几句好话想为她赴汤蹈火。 青樱笑着站起来,“公主乖,奴婢就在您身边,有什么事随时唤奴婢就成。” 不等嘉宝儿再说什么,青樱脚尖一点,嗖的窜上半空,转身不见了踪影。 “啧啧,青樱姐姐武功好厉害,我也要学功夫,”嘉宝儿羡慕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了,“我要学好多功夫,嘿,哈,”她摆动着架势,“学会功夫专门打坏人。” 五皇子仰起脸,想象一下娇软可爱的妹妹变成粗枝大叶的女汉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若是其他哥哥知道妹妹要学功夫,铁定都会哭死。 这么软糯娇气的小妹妹,是他们所有人的宝,简直无法想象这个宝贝变成喊打喊杀的母夜叉。 刚进教室,嘉宝儿就看见了陆昂。 陆昂正对着她咧嘴笑。 宫宴回去刚被他爹镇北侯揍了一顿,没过多久就传出嘉宝儿是嫡公主的消息,他爹又屁颠屁颠的把他找去,说他小子有福气,随便被绑个架都能遇见公主和公主成了患难之交。 说完就让他到嘉宝儿面前替谢婉莹说话,把谢婉莹弄进伴读名单。 这不是大白天说梦话吗?谢婉莹带头欺负嘉宝儿的事才过去几天,想想也不可能。 所以陆昂当场拒绝了。 结果当然免不了又是一顿揍。 陆昂去找祖父告状,气得祖父拿着拐杖追镇北侯,非要替陆昂出气。 镇北侯这才消停了。 后来陆昂才知道原来是姑姑回来找爹爹,让娘亲去陈家当说客,被娘亲拒绝了。 姑姑为此还在爹爹面前告了娘亲一状,说娘亲攀了崔氏那根高枝,说话都硬气了。 然后故意给秋姨娘送礼物,送的相当高调,打娘亲的脸。 娘亲越发不搭理姑姑,还叮嘱陆昂不要管这些闲事。 陆昂才没那么傻。 那个谢家表妹眼高于顶,当初和假公主好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如今又要去当真公主的伴读,真当自己是盘菜,走到哪里都有人稀罕。 “陆昂哥哥,陆昂哥哥,”嘉宝儿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陆昂的回想,“陆昂哥哥,我又来上学了,看见你真高兴。” “我也是,嘉宝儿……”刚叫完名字,陆昂迟疑了一下,“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公主?大家都说要对你客气些,他们怕自己一不小心也像懒洋洋那样……被发配边关去。” 他的情绪低落下来。 若是得罪公主就要被发配,那谁还敢靠近嘉宝儿?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得罪人。 “胡说八道,没有的事,”嘉宝儿鼓着腮帮子,有些着急,“我才不是那样的人,不用对我客气,该怎样还怎样。还有啊,懒洋洋才不是因为得罪我才被发配的,那是因为他家里大人做错事连累了他,跟我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谢婉莹忍不住讥讽道:“不还是因为他姑姑得罪你,才被治罪的,那不还是跟你有关系吗?” 这话小嘉宝儿可不爱听,别看她憨,她可不糊涂。 “得罪我的人多了去了,怎么没见别人被发配?”嘉宝儿板起小脸,很认真地对同窗道:“得罪我不要紧,不要触犯国法就没事。但是触犯了国法,那就谁也救不了了。” 见同窗都在听,嘉宝儿越发认真起来,“他姑姑欺骗皇上,犯的是欺君之罪。弄了个假公主,犯的是混淆皇室血脉之罪。给大皇子下毒,犯的是谋害皇嗣之罪。律法清清楚楚,她犯的这些随便那一条都是死罪,跟得罪我完全没有关系。你要硬说有关系,我也是被她迫害的一个,而不是我害了她。” 嘉宝儿的小脸蛋严肃认真,别看人小,说起道理来小嘴叭叭的,还蛮有说服力。 “可是……”一个很小的声音迟疑道:“可是懒洋洋为什么也被发配?” 小孩子心思单纯,既然犯错的是懒洋洋姑姑,连累的却是懒洋洋,这让他们有些想不通。 小嘉宝儿也不是太明白这个,皱起小眉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时答不上话来。 “懒洋洋之所以被发配,是因为他爹兰富堂。”一个听上去稚气但稳妥的声音从最后排传来。 嘉宝儿记得他,第一天上学的时候他没欺负她,还帮她抵挡过别人扔向她的书本。 “他叫傅文回,”陆昂在嘉宝儿身边小声道:“对了,他还是你舅舅家的小表哥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 和大家打成一片 舅舅家的? 小嘉宝儿疑惑了。 舅舅家的表哥一个叫崔轼一个叫崔哲,哪有叫傅文回的? 脑中一闪,她突然明白了。 这是皇后娘亲那边的,是她嫡亲舅舅家的表哥。 外祖父外祖母见过了,舅舅还没见过呢,舅舅家的表哥更没见过。 “你舅舅是刑部的人,查案子可厉害了。这是你小表哥,你还有两个大表哥。” 就听傅文回接着道:“兰妃犯下的那些罪行,有许多都是兰福堂帮忙完成的,所以说兰福堂也是犯了罪的人。兰福堂被南理人和西羌人杀死的那天,懒洋洋没在家所以逃过了一劫,按理说皇上该下令处死他。但是皇上仁慈,见他年龄小便饶了他一命,只让兰姓家族其他人带他一起去边关。活的机会给了他,往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傅文回今年才六岁,说起话来却已经条理清楚头头是道。 这番话说完,同窗们不说话了。 家里都有人做官,这些道理一说就明白。 犯了诛杀九族的罪,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皇上能留懒洋洋一命,说起来也算是格外开恩。 如此看来,还真不是因为得罪嘉宝儿小公主的缘故。 毕竟真要说得罪,也是谢婉莹得罪的多。 公主都没治谢婉莹的罪,谢家依旧是侯府,这说明什么? 说明公主根本就没因为第一天到学校被整就记恨大家,也不会因为那天的事情处置大家。 “那……”有个很小的声音怯怯地问:“那我们可以和公主的小崽子们玩吗?可以抱一抱小狐狸吗?” 从小崽子们进门,同窗们的目光就被吸引了。 那毛茸茸的黄色大猫,那个骄傲的黑色狼狗,还有它们背上慵懒的狐狸,好想上前摸一摸哦。 飞在嘉宝儿肩头的两只鸟见大家的目光都在那些毛崽子们身上,撇了撇嘴。 这群没有见识的家伙,老子们才是神鸟,神鸟。 假装咳嗽一声,想引起众人注意。 结果大家根本就不理它们,目光依旧停留在毛崽子们身上。 “可以啊,你们可以和它们玩,”嘉宝儿很大方,“不过不能给它们乱吃东西,还有啊,不能扯痛它们,免得它们急了眼咬你。” 同窗们轰的一下跑到跟前,伸出手往崽子们身上摸去。 毛崽子们一点都不怕人,似乎很享受这种抚摸,一个个眯起眼睛,像是在笑一般。 小老鼠看得眼馋,连忙从嘉宝儿身上跳下来,也想挤到小金子背上去被大家摸。 结果一个小姑娘看见小老鼠,啊的一声惊叫,接着便吓哭了。 胆小的几个同窗一哄而散,躲得远远的,惊惧地看着那只瞪着无辜眼睛的小老鼠。 虎崽子不乐意了。 “小老鼠,你捣什么乱?老子还没被人撸够你就把人吓跑了,信不信老子一脚踩死你?” 老狐狸正趴在它背上,闻言啪的给了它一巴掌,“它又不是故意的,是那些人胆子小,关它什么事?” 虎崽子倒也听老狐狸的话,毕竟一起跟在小灵仙身边这么久,都是一家人,这里面老狐狸的年龄最大,自然而然便像长辈一样对待。 众人眼见那么大的一只肥猫,竟然被一只老得掉毛的狐狸打一巴掌便老实了,无不稀奇。 嘉宝儿也看见小老鼠把大家吓着,连忙好心解释道:“这只老鼠不咬人,也不偷东西吃。” 说到这里她使劲咽了咽口水。 谁说小老鼠不偷东西吃了? 在见到自己之前,它可不就是靠偷东西吃活着吗? 为了给它脸面自己还撒了谎,她使劲从嗓子眼里咳嗽两声,“它是只很聪明的老鼠,它靠……呃,靠给人算命赚吃的。” 小老鼠的同类遍布各家各户,谁家有点秘密都瞒不过它们。 说小老鼠会给人算命,还不如说小老鼠偷窥人家的秘密,一说一个准。 同窗们不知道,一听小老鼠会给人算命,大部分都不肯相信。 就这么只脚丫子大都没有的小玩意,还会给人算命?怎么看怎么不像。 可是,它是公主带来的哎。 公主养的这些个宠物个顶个的不一般,说不定,小老鼠真的会给人算命? 何不试一试呢? 陆昂和嘉宝儿最熟,好奇心也重,第一个上前,大着胆子将小老鼠捧在手心,还伸出手指轻轻的摸了摸。 “咦?一点都不臭,毛还很滑溜。” “当然不臭,我天天给它洗澡。”嘉宝儿牛气哄哄地道。 小老鼠缩了缩脖子。 小灵仙要它洗澡的时候它还不乐意,以后再也不和小灵仙对着干了,要不是她把本鼠洗香香,今天谁会稀罕摸一只臭老鼠。 听到陆昂的话,又有几个胆大的加入进来,轻轻摸起小老鼠的毛。 “哇,真的很滑溜啊,嘉宝儿,你每天给它梳毛吗?怎么摸起来这么舒服。” 小孩子不记仇,也没那么多的弯弯绕,从嘉宝儿允许他们摸她的宠物开始,他们就开始接纳她了。 “我才不给它梳毛,是老狐狸每天梳毛,顺便帮它们都梳一下。” 这事她真没撒谎,老狐狸臭美的很,毛都掉了好几坨,却不忘每天早晨宫人们为小嘉宝儿梳洗的时候,也让人给它梳来梳去。 梳完了还不忘拉过其他崽子都梳一下。 小老鼠和小狐狸的毛因为柔软,所以梳理之后能保持顺滑,而小金子和小黑子则不行,梳过没有多一会就滚的乱七八糟。 经过小嘉宝儿的解释,又看到大家摸老鼠都没事,围在小老鼠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摸向它身上的手也越来越多。 小老鼠很享受这种团宠的感觉,美得眯起眼睛,胡子都翘了起来。 “它真的会算命吗?”有人问。 正在享受的小老鼠瞬间睁开眼睛,看向嘉宝儿的方向。 小主子替它吹这样的牛,什么目的? 难不成真让自己装神棍?骗人钱财? 话说,这样做…… 简直太特娘的好了。 这偌大的京城,谁家的那点秘密,都在它们老鼠家族的手里握着呢。 用秘密换饭吃,公平公平。 “会啊,”小嘉宝儿说的一本正经,好像真有这回事似的,“不信你让它给你算一算。” 第二百四十八章 小老鼠给人算命 “我也算我也算。”大家纷纷挤上前去。 “都别急,是我先摸的小老鼠,自然先给我算。”陆昂大声喊道。 小老鼠很给他面子,当即跳到他的手上,装模作样的站起来,捋了捋自己的两根胡须。 “嗯,这小哥嘛……想,“好了,我看过你的面相和手相了,我去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算,算好了出来告诉你。” 说完跳下陆昂的手心,一蹦一跃的跑了。 全程都是嘉宝儿在帮它翻译。 众人眼见小老鼠跑远,都笑了。 就说嘛,一只老鼠算的什么命?不过是公主说出来逗大家开心的。 众人的手再次摸向大猫和狼狗。 崔圆圆站在人后,想抱抱小狐狸,又挤不进去。 见谢婉莹坐在那里不说话,遂凑过去道:“你想不想摸它们?” 谢婉莹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我才不想,我家里的猫比这个好看多了。” “可是你家没有狼狗,也没有狐狸。”有个同窗看不惯她的酸气,故意道。 “狼狗有什么稀罕,我哥哥还猎过狼呢。还打过狐狸,皮给我做了围脖,蓬松软和,可不是这只老狐狸的老毛,有什么好摸的,哼。”谢婉莹的口气永远那么傲慢。 殊不知,她的这番话却惹怒了老狐狸和狼崽子。 两只家伙对视一眼,心有灵犀,都暗暗点了点头。 今天晚上就到你家去,不把你家糟蹋个底朝天,就不配跟着小灵仙混。 听了谢婉莹的话,有同窗提醒她道:“我娘亲参加宫宴,回来说公主的宠物不是猫和狗,是狼和老虎,只不过它们太小,还没长成画里见到的那个样子。” 毕竟都是小孩子,最大的也就六岁,还没有机会跟大人参加狩猎,所有野兽的样子都是从画上见到的。 嘉宝儿心里一动,多看了大家两眼。 “你们想不想看看长大了的老虎和野狼?” “想啊,当然想,你家里也养了大的老虎和野狼吗?” 大家更激动了,将嘉宝儿围在中间,七嘴八舌道。 “是啊,我还养了大的老虎和野狼。”小嘉宝儿很笃定地告诉大家,顺便看了小金子和小黑子一眼。 “你们要是想看,明天我就把大的领过了让你们看,不过见了它们可不许吓哭,免得夫子责备我,其实只要不招惹它们,它们是不咬人的。” 嘉宝儿意有所指的看着谢婉莹。 谢婉莹一听不干了,“不行,你敢带来我就去告状。” “告个屁,你不想看我们还想看,你要是害怕明天就别来了,免得在这里碍着大家。”有几个胆大的小子,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恨不得现在就看见大老虎,听到谢婉莹威胁嘉宝儿,他们先不干了。 “就是,问问大家都有谁想看,人数多的说了算,要是大家都想看,那不想看的明天就别来了,不然吓尿了可不管。” 众人哄堂大笑。 突然,有那眼尖的看见门口呲溜一下子,窜进来一个影子。 “小老鼠回来了。” 众人转身去看,小老鼠噌的一下跳上小金子的背,这才长长地呼了口气。 可累死它了。 为了打好神棍第一枪,它拼了命的跑,安排老鼠们接力去找陆昂家的那些鼠族头目,打听陆昂家的情况,尤其关注的是私密情报。接着又马不停蹄,找陆家私密涉及那几户人家的鼠族头目,又打听那几家的情况。 整个一圈下来,差点没把它累散了架子。 好在终于有所收获,于是它赶紧回来了。 陆昂伸手将小老鼠从大猫的背上拿过来,笑着调侃道:“算命先生,你这是静静地思考回来了?考虑的怎么样了啊?我到底什么情况,你说来听听吧?” 小老鼠喘了一口气。 陆昂是小灵仙的朋友,对小灵仙挺好,他家的那些丑事就不当众说了,免得太落他的面子。 这样想着,小老鼠便说了其他事情,“你爹那个姨娘,叫秋姨娘的,你要小心她一些,她最近在琢磨给你娘亲下毒,想害死你娘亲肚子里的孩子。” “你说什么。”陆昂听了嘉宝儿的翻译,登时惊叫出声。 就连一旁的同窗们也不再嬉笑。 小老鼠笃定地道:“没错,秋姨娘要害你娘亲肚子里的孩子,你今天回去一定要让你娘亲注意些,不要吃她送过去的东西,尤其是燕窝,今晚她就会去送。她会说那是你爹给她的,她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配用这么好的东西,所以拿来孝敬夫人,还是请夫人……你娘亲吃了吧。” 陆昂一听有些着急,又有些疑惑小老鼠说的究竟靠不靠谱。 若说不靠谱,它怎么知道秋姨娘,还知道娘亲怀了身孕? 若是靠谱,可它只是一只小老鼠…… 陆昂心里拿不定主意,下意识地看了嘉宝儿一眼。 嘉宝儿便看向小老鼠。 小老鼠连比划带说话,生怕嘉宝儿也不相信它。 原来这是陆昂家的鼠族头目告诉它的,鼠族头目说秋姨娘和自己的贴身丫头商量这些事,还弄了些药粉撒在燕窝里,准备送给陆昂他娘。 嘉宝儿不能把小老鼠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陆昂听,毕竟说的是算命,就不能让人知道小老鼠的消息来源。 为了增加可信度,小老鼠还说了陆昂家的其他几件事,都对起来了。 这一下不光陆昂,就连其他同窗也都急着想请小老鼠帮忙算命。 如果陆昂家秋姨娘的事情是真的,那就不仅仅是算命这么简单,简直就是未卜先知,能预先防备灾祸,比菩萨都灵。 等大家熙熙攘攘地闹哄完,学院里的夫子早就快把白眼翻上天了。 都知道小公主到学院读书肯定会引起轰动,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种轰动。 话说那个小老鼠算命,可不可以让它给自己也算一算? “嗯吭,嗯吭,”夫子大声咳嗽,生怕大家听不见,“上课了上课了,已经让你们多玩许多时间了,差不多行了啊。” 大家这才注意到夫人早就在门口站着,吐了吐舌头,纷纷回到座位上坐好。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小老鼠算的真准 当天晚间,陆昂便证实了小老鼠的话。 秋姨娘果然过来了。 做的也果然是小老鼠说的那一套。 侯夫人早就从陆昂那里得到消息,想起嘉宝儿的神奇,侯夫人比陆昂更相信那些话。 此时见到秋姨娘装模作样,侯夫人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对秋姨娘道:“姨娘还是自己留着用了吧,这么好的燕窝侯爷都舍得送给你,不就是盼着你养好身子替侯爷开枝散叶吗?若是被我吃了,我担心侯爷会怪罪。” “夫人好心,替秋儿着想,秋儿感激不尽,”秋姨娘矫揉造作,“可秋儿也知自己身份卑微,不配享用这些好东西,孝敬夫人是应当的。” 说完这些话还以为侯夫人的脸上能有得色,却不料一抬头,就见侯夫人皱着眉头,神情不虞的很。 “说什么配用不配用的?你这么说,是暗示侯爷做事没有分寸,不该赏赐你吗?你要记得,侯爷赏赐给你你就配用,不配用的话也不会赏赐你。” “我……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只是一心想着夫人,不会说话,所以才一时口误,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是不是的以后注意点就行了,带着你的东西回去吧,我这里什么都有,不需要你孝敬。还有,往后没有我召唤,不要到我这里来,大夫让我静养,没事别来打扰我。” 侯夫人挥挥手,让秋姨娘下去。 等秋姨娘走后,老侯爷和老侯夫人带着陆昂和暗卫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纳闷地问侯夫人,“你没有收她的东西,怎么还要人过来见证?你想见证什么?” 侯夫人苦笑道:“儿媳也说不好,总觉得有些不安心,请父亲母亲做个见证,也是为了被人污蔑的时候不至于受侯爷责备。” 这话果然有预见,老侯爷和老侯夫人还在侯夫人的厅堂里喝茶呢,就听见丫头在外面一叠声地通传,“侯爷来了,侯爷您……您慢点,夫人她受不得惊吓。” 扑通一声。 是丫头被踹翻在地的声音。 镇北侯气势汹汹地进来,手里提着一条鞭子,刚要发火,发现父亲母亲都在,忙讪讪地止住脚步行礼道:“见过父亲母亲。” 老侯爷懒得看他,倒是侯夫人笑着问儿子,“你来做什么?怎么像裹着一肚子气似的?谁又惹你了?” 侯爷先瞄了一眼父亲,然后才将手里的鞭子往后掖了掖,喃喃道:“儿子听秋姨娘说她把儿子赏的上等燕窝孝敬夫人,夫人明明留下了,过了一会又让人拿出来还给她,还说让她养好身子开枝散叶。她觉得有道理便回去让丫头炖了一盅,却没想到喝下之后腹痛难忍,让府医看过说是用了红花粉的缘故。” 说到这里他的口气变得气愤了,“秋姨娘说那燕窝只在夫人屋子里被收下去的时候离过她的眼,其他时候都是她自己收着的。她自己不可能下药,那就只能说明是夫人让人收下去的时候撒的药。” 他顿了顿,接着道:“当时她就奇怪夫人明明都收下了为什么转了一圈又还给她,如今燕窝里凭空多出的红花粉她就明白了,定是夫人不希望她怀上侯府子嗣,又知道她人微言轻,所以才敢如此行事欺负她。如今秋姨娘正哭得厉害,吃过红花肚子又疼,儿子看不过,便想过来问问夫人做事如此狠辣,是谁给的胆子?” 质问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停留在侯夫人身上,却见侯夫人神情冷漠,仿佛他指责的是旁人,与她毫无关系。 “我说你呐,你那是什么态度?”侯爷越发生气,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呵斥夫人。 侯夫人淡淡地端起茶盏,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慢慢呷一口,“侯爷说的是给秋姨娘下药的人,跟妾身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药不就是你下的吗?”侯爷火了。 “哦?侯爷哪只眼睛看见是我下的了?” “你……说是你下的,你别以为有孕在身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侯爷终于忍不住,手里的鞭子猛地一抽,对着侯夫人身边的钱嬷嬷就想动手。 “你敢。”侯夫人也火了,猛地站起来,挡在钱嬷嬷面前,怒道:“她是我的人,侯爷要想动手也得看看我答不答应,” “你说我给秋姨娘下药,证据呢?就因为秋姨娘那么一说,你就不问青红皂白,拿着皮鞭到我这里来动手打人?你可要想清楚了,非要说是我下的药也不打紧,但若是你拿不出证据,咱们就去皇上面前分辨清楚,我再与你和离。” 侯夫人的手猛地划拉过桌上的茶盏,啪的一声,茶盏碎成了渣,崩得到处都是。 侯爷有些愣住了。 从来没见夫人发过这么大的火。 如今挺着个大肚子,反倒脾气也大了许多。 当着父亲母亲的面,他觉得自己有些下不来台。 尤其父亲看向他的眼神总让他感觉那是恨铁不成钢。 娘的,还让个娘们镇住了,哪来的道理? 当下也将手里的皮鞭往地上一甩,长鞭破空,回声嘹亮而又令人头皮发紧。 钱嬷嬷生怕侯爷伤到夫人,忙着伸出胳膊抱紧了夫人。 老侯爷一直没作声。 难怪儿媳坚持让他们老夫妻过来帮忙做见证,刚才还以为儿媳小题大做,如今看来,真是大开眼界。 堂堂镇北侯竟然为了一个侍妾的下作污蔑,跑来质问自己的结发夫人,尤其这夫人正为他怀着孩子,简直就是荒唐。 老侯爷气得头顶突突的疼,闭了闭眼,没和侯爷说话,而是对身后的暗卫道:“将秋姨娘提过来。” 暗卫领命而去。 一旁的侯爷有些懵逼。 父亲怎么不责备夫人,反倒让人去提秋姨娘? 提过来? 他心中一惊。 父亲的暗卫他是知道的,但凡说提,必然不会太过客气。 果然,没过一会,秋姨娘就被暗卫提溜着领子捉了过来,到了厅堂暗卫手一松,便将秋姨娘扔在了地上。 秋姨娘吓得脸都白了,看一眼侯爷,想撒娇。又看一眼老侯爷夫妇,使劲压下自己的妖娆,老实跪下不敢造次。 第二百五十章 发卖秋姨娘 “秋姨娘,你说刚才来给夫人送燕窝,夫人收下了?” 老侯爷懒得和她啰嗦,直接发问。 “啊?是,是。”秋姨娘还没缓过神来,被老侯爷一问,乍有些愣怔,待到听明白了,才怯怯的答道。 “大概是什么时分来送的燕窝?” 秋姨娘看向侯爷。 老侯爷眼睛一瞪,“说。” 吓得秋姨娘一个激灵,心口慌慌直跳,“是,是酉时正。” “好,是酉时正。那么,你确定夫人收下你的燕窝了?” 秋姨娘觉得心口跳得更慌了,她不知道老侯爷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但她已经和侯爷说过细节,自然在老侯爷面前也要说同样的话。 “是,夫人收下以后,让……拿到后面去放好,“她指了指屏风后,”不知道为什么,说了一会子话夫人又让钱嬷嬷将燕窝拿出来,说是让奴婢好生带回去煮了吃,好生保养。” 她的声音很轻,低着头,看上去胆怯而又可怜。 就是这个样子总能引起侯爷的怜悯,所以对她也诸多偏袒,她希望老侯爷夫妇能看在侯爷的面子上相信她,或者看在她怯弱老实的份上偏颇她。 殊不知,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老侯爷在上面嗤笑出声。 不过老侯爷又忍了回去,接着淡淡地问:“然后,你就回去把那燕窝煮了?煮完吃了不舒服,府医说被人下了红花了,你就说是夫人给下的,对吗?” 秋姨娘又看向侯爷,这些话很明显是侯爷替她说的,也是她自己跟侯爷说的,这样正好,省了她自己再说一遍。 “是,求老侯爷为奴婢做主。奴婢没想到夫人会如此对奴婢,竟然给奴婢下红花,呜呜呜,奴婢好害怕。” 边说边捂着脸,从手指缝里窥视老侯爷的表情。 老侯爷笑了。 笑得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侯爷和秋姨娘都觉得心里发毛。 笑着笑着,老侯爷把脸一沉,抬起拐棍就往侯爷身上招呼,“你个瞎了眼的东西,白白长了脑子竟是被个贱人牵着鼻子走的,真特娘的给老子丢人,丢人啊。” 侯爷往后一闪,又不敢离太远,期期艾艾跪下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在刚才,酉时刚过,我和你母亲就来了这里,听说秋姨娘要见夫人,我和你母亲懒得与她打照面,便到屏风后面榻上歇息,就是刚才秋姨娘手指的屏风后,” “你那个装模作样的秋姨娘总共到这里待了不到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夫人从未接收过她的燕窝,更何况把燕窝放在屏风后。那燕窝一直都在秋姨娘自己的怀里抱着。夫人将她打发走后便坐在这里与我们说话,” “说了不到一个时辰啊,你就跑来发疯,说夫人往秋姨娘的燕窝里撒红花粉,说的好像你自己亲眼看见一般。要不是我和你母亲在这里,亲眼见证夫人的无辜,今天你还真就被个心怀叵测的姨娘三言两语挑拨过来,对着夫人喊打喊杀,你自己说说,你还有没有点侯爷的样子?我……” 越说越气,老侯爷手里的拐棍又举了起来。 “老爷,”身边的老侯夫人终于出声,她见不得老侯爷总打儿子,但是儿子今天的所作所为又确实过分。而罪魁祸首就在那里跪着,不处理她,心里这口气就不会顺畅,“老爷息怒,要老身说,与其生儿子的气,不如先将那个小贱人处理了,免得留她在家里兴风作浪,闹得家宅不宁。” “不要啊,老夫人,求老夫人,奴婢,奴婢冤枉,侯爷救我,侯爷救我。” 秋姨娘大惊,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连忙苦苦哀求着往侯爷身边躲。 却不料这个举动更加让老侯夫人厌恶起来,老侯爷也被老夫人的一番话说动,心里明明知道是自己儿子糊涂,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能真的敲上几棍子。 而儿媳这里白白被冤枉,还被儿子打上门,不给个说法又确实说不过去,毕竟儿媳将他们老两口叫来做见证,要的就是个说法。 他们俩都出面了,如果今天的事情轻拿轻放,往后定然别再想得到儿媳的丝毫敬重,说不定儿媳也真的会去御前求和离。 毕竟现在,儿媳的靠山可不止娘家,还有被皇上宠得没了边的嫡公主。 掂量再三,今天,秋姨娘是留不得了。 怪只能怪她自己,好端端的非要给儿媳栽赃。 没想到人家早就有防备,安心坐等看她往自己挖的坑里跳呢。 话说,儿媳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秋姨娘要来害她的? 秋姨娘被带下去,当场找来人牙子,连夜发卖,卖得越远越好。 侯爷被老侯爷押着向夫人道歉,老夫人又替他求情,夫人终于不再提和离的话题。 但是对侯爷的失望就挂在脸上,夫人冷淡的很,对老侯爷和老夫人行了个礼,道:“儿媳肚子里是双生子。” 老夫人脸上顿生惊喜,“天啊?这是真的吗?是谁诊断出来的?是府医吗?府医为什么不禀告?” “不是府医,”夫人道:“是公主那边的人,当时因为月份不大,儿媳便一直没作声。如今眼看月份越来越大,儿媳身子沉重,随便动一动都累得直喘气,实在受不得侯爷如此聒噪……” “天呐,这得是多大的恩惠,感谢老天爷,感谢菩萨,我要去拜佛,现在就去,天呐,我要去拜佛。” 老夫人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刚要离开,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对侯夫人道:“从今天起,你哪里都不许去,也不用到上房请安。谁要是敢招惹你劳动你,自有我和你公公料理。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好好养身子,给我家再生两个孙儿才是。” 说完双手合十,手里的念珠越发转动起来。 侯夫人叮嘱了好多遍陆昂,让他第二天到书院一定多多感谢嘉宝儿,还有嘉宝儿养的小老鼠。 一番闹腾之后,府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深夜。 老狐狸趴在野狼背上,和金虎一起来到安定侯府。 天空上面两只鸟指路,找到这里并不费事。 府里一片寂静,连护院巡逻的人都睡着了。 突然,睡得迷迷糊糊的巡夜人好像听见狗的叫声,使劲睁开眼睛去听,却什么都没听到。 万籁俱寂,等了好一会,巡夜人又睡了过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小老鼠开张营业 第二天到了书院,大家都在传递一个消息。 昨儿个夜里安定侯府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府里所有的阿猫阿狗,还有廊檐下挂着的鸟儿,突然间全部不翼而飞。 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连条缝隙都没有。 都不知道阿猫阿狗是从哪里逃出去的,还有鸟儿,笼子像是被人从外面打开的,却没留下任何痕迹,气氛相当诡异。 最关键的是,谢婉莹的哥哥谢长安好像被什么东西魇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据说连太医院医正都请去了,各种针灸都上,也还是没见成效。 谢家如今正阖府大恸,如丧考妣一般闭门谢客。 传言甚嚣的时候,老狐狸正蹲在谢长安的房梁上,看他的床前围满了人。 就是这个瘦弱的玩意儿猎得狐狸皮给他妹妹做围脖?还猎野狼皮? 昨儿个夜里要不是小灵仙不允许,它们就把他带走了。 带到深山密林里,让他猎过的那些东西结果了他。 既然没法为枉死的同类报仇,那么作弄作弄他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于是野狼将侯府里的猫狗等等带出去之后,老狐狸留了下来。 谁作的孽就让谁来遭罪,它怎么可能放过谢婉莹。 就这样,等侯府众人都围在谢长安跟前的时候,老狐狸翘起手指对着谢长安一点,谢长安忽的坐了起来。 一边直挺挺的看着眼前,嘴里一边喃喃自语,“谢婉莹,你这个大嘴巴,你昨天说我猎过狼皮,狐狸皮,被仙家听了去,它们找我算账来了,你要害死我了。” 说完这句话,他又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侯府里的人都傻了眼。 先是侯爷雷霆大怒,接着是侯夫人恨不得骂死谢婉莹。 平日里再怎么娇宠女儿,到了儿子中邪的时候也还是先以儿子为主,毕竟她在侯爷眼里的地位靠的是儿子,而不是女儿。 谢婉莹何曾受过这样的责骂,要不是众人拦着,父亲的拳头差点砸在她身上。 她呜呜地哭。 心里把那个什么仙家咒骂了无数遍,哭得眼泪鼻涕糊在一起都没人搭理她。 老狐狸慵懒地趴在房梁上,直到睡了一觉起来,眼看时辰差不多,这才懒懒地对着谢长安的眉心虚空一点,仿佛能感应到似的,谢长安缓缓睁开了眼睛。 见大家都在他的屋子里,他眼神很茫然。 陆氏一见儿子醒来,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顿时哭得泣不成声。 就连谢侯爷的眼里都带了湿润。 回头看见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的谢婉莹,侯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女儿昨天在书院里对公主大放厥词,这才给儿子招来这场灾。 如今儿子醒来,他还要去宫中向皇上请罪。 人人都知道皇上有多宝贝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若是让皇上知道女儿在书院里被人针对,针对公主的那家人最好是不要活了。 不说谢侯爷因为管教子女不严,被皇上罚在宫门口跪了两个时辰。 只说学子们到了书院,除了传谢家的小道消息,无不对陆昂家昨晚是否发生姨娘设计主母的事情充满好奇。 等陆昂确认确实发生的时候,大家惊呆了。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小老鼠真的能未卜先知。 我的天。 难怪都说公主养的宠物个顶个的不一般,如今看来岂止是不一般,简直就是神灵附体,是通了灵性的。 带着这份崇拜,学子们再看向宠物们的时候,眼神都亲近了许多。 更有心眼灵活的已经到嘉宝儿面前去套近乎,磨着嘉宝儿让她的小老鼠给自己也算一算,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嘉宝儿拧着小眉头,认真地道:“要让小老鼠算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两个条件要遵守。” “遵守遵守,您说怎样都遵守。”大家异口同声道。 “一个是每天最多只能算两个人,想算的到我这里来报名,”想到自己不认字,不会记名单,嘉宝儿又改了口,“还是到陆昂哥哥那里去报名吧。” “第二个条件是要收费,不能白白使唤小老鼠,它还指着这本事养活一大家子老小呢。” “叫,收费好。”学子们纷纷附和。 算的这么准,收费也乐意啊。 “收费标准是多少?您给个数。到时候谁排到号就当场交钱,不交钱的把号让给别人。” 嘉宝儿一听,暗戳戳的在心里嘀咕起来。 她也不知道收多少合适,上次帮父皇找内鬼,她要十两银子。 如今帮小伙伴们家里捉内鬼,十两银子是多还是少? 这个问题该问谁? 远远站在人群后的傅文回对着她招了招手,接着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小嘉宝儿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个哥哥看上去稳妥许多,就问问他吧。 “文回哥哥,小老鼠算命,该收多少银子才合适?” 傅文回昨天回家,已经将嘉宝儿带着宠物在书院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母亲。 父亲最近在外面办差,母亲又病了,所以一直没有带他们进宫给姑姑请安,也没有和找回来的小表妹见面。 如今能在书院里做同窗,他的心里十分高兴。 这个小表妹比原先的那个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光是听他回家说,两个哥哥都已经忍不住想要认识了。 他们还特意叮嘱他,小表妹太小,许多事情都不懂,作为哥哥,他要保护她。 听得小表妹张口叫自己做回哥作为作为家中老小的傅文回头一次生出了高大伟岸的滋味,不由自主便为嘉宝儿当起了参谋。 “这个嘛,小老鼠算的可比外面那些半仙准多了,银子自然不能按照那些人的标准收。不然这样,咱们收多少就让大家根据自己家事情的大小来付,想算大事的付十两,想算一般事情的付五粮,随便看看的付二两。但是如果随便看看却发现大事的,要补到十两。大家同意这种方式吗?” “同意。” 傅文回大笔一挥,“小老鼠卦摊”几个字跃然纸上,嘉宝儿的宠物军团中,小老鼠成了第一个正式开业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老虎和野狼的赚钱方式 小老鼠摆摊的事刚定下。 嘉宝儿又神秘兮兮地对同窗们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然后对蹲在教室窗户上的两只鸟道:“去把大老虎和野狼叫进来吧。” 众人顿时激动起来。 大老虎!野狼! 真的会来吗? 好紧张怎么办? 忐忑中,就听见外面一声浑厚的长啸,吼…… 学子们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这还不够。 接着,一声犀利悠长的嚎叫传来,大白天的,却让人无端觉得瘆得慌。 大家的后背冒出了冷汗。 有胆小的已经离开座位,和自己的好朋友靠在一起,仿佛这样就有了面对的勇气,声势上也会足一些似的。 咚,咚,咚。 重重的脚步落地的声音,一声一声敲击着学子们的心脏。 “嘉宝儿,”傅文回突然唤道:“别让它们进来,就在院子里让大家都看一看吧。” 说完示意嘉宝儿看同窗。 有的人已经吓得脸色苍白,有的人紧紧地拉着朋友的手,瑟瑟发抖。 若是这样贸然让野兽进来,万一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他可不希望好好的嘉宝儿被别人背后里嘀咕,说她粗陋,跋扈,吓唬别人可以,别人得罪她却就要挨罚。 嘉宝儿很听文回哥哥的话,点着头,头上的两个小啾啾跟着晃动。 对多多道:“你告诉它们不要进来了,老老实实坐在院子里,哦对了,坐到离咱们课堂近点的地方,让大家看看就行了。有的人胆子小,吓出毛病来赖在我身上怎么办?” 别看她小,她心里可明白着呢。 多多领命而去。 不过一会,就听见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学子们齐齐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就见一只浑身金毛的大虎,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头顶上的王字是那样的清晰,正威风凛凛地迈着粗壮的步子,向这边走来。 每走一步,地上便出现一个深深的脚印。 在它的旁边,一同走来的是一只乌黑发亮的野狼。 野狼的身子足有成人那样大,看上去相当健壮,走起路来,黑色的毛发和褐色微眯着的眼睛,无不透露出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和阴沉。 这是俩不好相处的主。 学子们都不敢喊叫,生怕任何一点声音就会惊动眼前这两只野兽。 它们的头转向哪里,哪里就会一声浅浅的抽气声。 太吓人了。 天啊,快吓尿了。 夹紧,夹紧。 书院里的夫子们早就接到公主暗卫的指令,知道今天公主会好心带真正的猛兽来给大家观摩学习。 院长吩咐所有的夫子都将学子关在学堂里,不许出去,大家全都聚在窗户前,等着老虎和野狼的经过。 已经和公主通过气了,今天将由皇家驯兽师出面,带领两只猛兽绕学院一周,争取让所有的学子都能看上一眼,涨涨见识。 每当猛兽到哪里坐下,哪里便寂静一片。 但是当它们离开到下一个地方的时候,寂静的空气顿时热闹非凡。 人人在激动地讨论自己看到了什么,讨论老虎的眼睛比鸡蛋大,野狼的眸子好狡猾,如果自己出去被它们吃了,好像都不够塞牙缝…… 一波接一波的热烈讨论,将整个国学院带到了野生动物知识的高潮。 反响强烈,国学院院长竟然亲自来找小嘉宝儿,问能不能为老虎和野狼加场。 加场? 嘉宝儿大眼睛动了动。 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对,忘收费了。 哇。 原来除了小老鼠算命可以赚银子,让老虎和野狼出来溜一圈也可以赚银子啊。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过,院长伯伯是好人,好人就不收费了,等其他书院的人也想看猛兽,再收费也不迟。 嘉宝儿连忙招呼傅文回,“文回哥哥,快快帮嘉宝儿记录一下,第二个能赚银子的办法,就是让老虎和野狼为大家才艺表演,收取门票费。” 众学子们一听,顿时联想到自己不用门票就看到了从画里走出来的猛兽,知道是沾了嘉宝儿的光,纷纷凑到嘉宝儿跟前,对她道:“嘉宝儿嘉宝儿,谢谢你带猛兽来,我的点心给你吃。” “嘉宝儿嘉宝儿,我娘亲做的肉干最好吃,我送你吧。” “还有我的还有我的,我这里带了果干,是我娘亲自腌渍的,嘉宝儿你尝尝。” 五花八门,香甜扑鼻。 要不是为了形象,嘉宝儿都不想去擦流出来的哈喇子。 早知道早点带它们来啊,这些好吃的不就早点进入自己的肚子了? 亏了亏了。 肉干塞到嘴里,嚼出来的汁水陶醉了嘉宝儿,嘉宝儿眯着眼睛,狠狠的砸着嘴巴。 很想问一问你家还有没有肉干,我可以让你摸一摸老虎的肚皮,换你家的肉干。 为了美食,这里出卖宠物肚皮啦啊。 吃完肉干,又吃果干,接着是点心,还有同窗们殷勤递过来的茶水。 今天的课堂开成了茶话会,夫子喊了好几遍肃静肃静,根本就没人听他的。 大家都围拢在嘉宝儿身边,报名拿什么东西来,可以摸一次老虎的肚皮。再拿什么东西来,可以摸一次野狼的肚皮。 两只猛兽的肚皮在这些人的嘴里仿佛是温顺的猫,说摸就能摸。 是啊,谁让嘉宝儿小公主是他们的同窗呢。 就是这么牛,不服是不是?羡慕吧。 嘉宝儿终于混成了班级里的团宠,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她说怎样就怎样,她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其他书院也来和院长商议,借用一下贵院学子的宠物到鄙校展览,价钱好商量。 眼看野狼和老虎也能赚银子,还可以被那么多人撸毛毛,两只鸟嫉妒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私底下商议。 “不行啊兄弟,咱们俩还是天庭上来的呢,竟然会被这凡间的蠢蛋们跑到前头,丢鸟脸呐,啊。” “就是,咱们也得想个法子,让大家喜欢,也帮主子赚银子。” “你说的对,就这么定了。” 两只鸟一合计,说干就干。 当即飞起来,往林子密实的地方去。 那里鸟类繁多,它们俩准备过去薅鸟毛。 第二百五十三章 赚钱明星在这里 第二天,书院里来了俩怪物。 这俩怪物会飞,但是飞得有些费劲。怎么说呢,不是没有力气的那种费劲,而是被满身的羽毛拖累的,看上去很碍事。 众人仰着脸,看不出这是两只什么类型的鸟。 身上是五彩斑斓的羽毛,像鹦鹉毛,像野鸡毛,又像黄莺毛。还有屁股后拖着的长尾巴,竟然是孔雀毛。 多多和少少眨了眨贼溜溜的小眼睛,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嘉宝儿。 它们俩为了给自己的脖子上全部围满黄色羽毛,将几只黄莺的毛薅的……呃,怎么说呢薅成秃子了。 据说那几只黄莺昨儿夜里差点被冻死,黄莺托人来告状,小灵仙紧急下令让当地的鹰隼保护它们,无论如何要让黄莺度过即将到来的冬天。 多多和少少当时没在跟前,为了不被嘉宝儿惩罚,它们俩躲出去了。 只等今天为嘉宝儿赚到银子,说不定才能免了那顿抽。 身上的毛粘得有些多,娘的,飞起来好费劲。 算了算了不飞了,来来来,如此美丽的羽毛,你们快来摸,摸一次一两银子,什么?贵了?那你说多少银子? 两只鸟一开口,粗哑的嗓音呱呱呱,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天呐,原来是这俩货。 就说嘛,谁会弄得自己像个村姑,还得意的不得了,把自己当作凤凰一样收钱让人摸。 就这形象,别说一两银子,倒贴钱都不摸。 多多和少少一听急了眼。 日你大爷。 你敢说倒贴钱都不摸,信不信我把你家那些丑事全抖搂出来。 不信? 好,你等着。 两只鸟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毛扯下一根又一根。 打扮这么漂亮你们都说不好看,你们这群没有眼光的愚蠢人类,老子不靠摸毛赚钱了,老子靠曝光你家隐私。 拔光身上的鹦鹉毛野鸡毛孔雀毛,它们轻装上阵,要去得罪它们的这一家,跟踪监视,就不信他家没点见不得人的事。 丫的,曝光他家,必须曝光。 气死他鸟大爷了。 气势汹汹的两只鸟一边拔毛,嘴里一边骂骂咧咧,直嚷着要到人家家里去空中监视,要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的丑事全都挖出来,然后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摆个摊子,它们要说书。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家人是如何从烧杀掳掠欺辱百姓发的家,又是如何跪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延续辉煌,以致到现如今花钱买官,他大哥还勾搭小姨娘。 管他是不是真的,统统往这家伙身上按就对了。 在大造舆论方面,还有谁比它们更专业?还有谁? 刚才得罪它们的那名学子被它们的气势吓到了,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是其他学子机灵,帮他向多多求情:“你们别生气了,他就是开个玩笑,不是真的嫌你们丑,真的,不信你让他花一两银子摸一下,他肯定乐意。” 就看这两只流氓鸟的架势,别说一两银子,就是二两也得赶紧拿啊。 终于,多多和少少合作,也赚到了鸟生的第一两银子。 银子拿不动,它们让学子将银子直接交给小嘉宝儿。 等嘉宝儿得知它们俩的赚钱经过,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拿着鞋底就去追,一边追一边骂:“给老子丢脸,给老子丢脸。” 得,跟这群家伙待长了,连她都学得像个太妹了。 鞋子丢出去,差点砸到两只鸟,老狐狸跑去帮她捡回来穿上。 劝说道:“主子别生气,它们俩淘是淘了些,不过也是开拓了一条思路,干嘛不让它们俩去吓唬那些黑心肠子的,从那些人手里捞钱呢?” 两只鸟飞在半空,小心翼翼地听着这边的动静。 听到老狐狸的话,它们俩连忙表态:“小主子小主子,这事我俩能干,将功赎罪,赚银子给主子买糖葫芦吃,再也不敢拔其他鸟的毛了,真的真的。” 小嘉宝儿叉着腰,气哼哼地睨了它们俩一眼,“除了拔别人的毛,也不许恐吓人家拿钱给你,若是再敢犯一次试试,别以为我不能真的修理你俩。” “不敢不敢,小的不敢。” “过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那……小主子不要打我们哦,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犯了。” 嘉宝儿快被气笑了,“我要真收拾你俩,你俩飞得再高又有什么用?” 多多一听,脑袋耷拉下来了。 说的也是,若是小灵仙动用灵力来捉它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一抓一个准。 低眉顺眼,多多带着少少落到嘉宝儿面前。 嘉宝儿顺手揪起多多的一根毛,使劲往外扯。 “哎哎哎,疼,疼疼,疼。”多多嘴里稀溜着,眼泪都快出来了。 少少一看不好就想跑,被嘉宝儿一声呵斥,“你给我跑跑试试?” 吓得站住了。 多多一边喊着疼一边对少少大骂:“你丫的太不讲义气了,老子在这里挨罚,你特娘的想扔下老子独自跑,你丫以后有事别想老子再罩着你。哎哎哎,小主子,疼疼,真,嘶,疼。” “知道疼了?” “是是,疼,真的疼。” “拔你一根毛就疼成这样,我问你,你俩昨天霍霍了多少鸟,拔光人家身上的毛的时候,人家疼不疼?说。” 多多的眼泪都出来了,“主子批评的对,我深刻反省,深感后悔,后悔得我眼泪汪汪,我……” “去你的,你是受不住疼才哭的,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什么后悔的哭,就你也会后悔?你觉得我是那么好糊弄的?” “小主子,我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一根毛都疼成这样,想想昨晚被它们拔毛的黄莺,心里突然很内疚。 唉,往后再也不干这种缺德事了。 赚钱道路千万条,千万别去拔人毛。 哦吼。 受到教训的两只鸟立刻改邪归正,不仅跑去向那些被它们拔毛的鸟儿们道歉,还特意请老虎和野狼帮忙,将秃了毛的小黄莺接回皇宫,为它们弄了窝,将它们养在宫里。 多多和少少还说了,黄莺们的吃食都从它们俩赚的银子里扣。 第二天,它们就踏上了赚钱的道路,专门去上空盯梢,看到有坏人嫌疑和潜质的便跟踪上去,没过几天,京城里因为它们俩举报的贪官就被抓了好几个。 有些可抓可不抓的,它们便去人家里讹钱,讹回来的钱除了养秃毛黄莺的,其余全部归小嘉宝儿。 很快,它们俩便成了宠物当中赚钱效率最高的明星。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公主这都是养了些啥 小嘉宝儿的财富军团一发不可收拾。 宠物们赚钱的热情空前高涨,就连老狐狸都急了眼,开始传授自己的迷惑本领给小狐狸。 在小灵仙这里,谁要想当米虫,那是会被淘汰的。 没几天的工夫,就连皇上都听说了嘉宝儿收银子收到手软的事,特意到坤宁宫来问,结果小嘉宝儿说什么。 “爹爹不是要办两个大典吗?我准备自己出钱,不用国库里的钱。” “啊?”皇上和皇后都有些懵。 “你自己出钱?你自己怎么出钱?”皇后问。 “你以为是赚父皇的十两金子那么简单吗?这办大典,可不止一万两万两金子啊,”皇上语重心长道,“有志气是好事,不过咱们不着急,这一次呢就先让父皇出钱为你办,等以后再有大的庆典,父皇一定先征求你意见,你想自己花钱就自己花钱,你觉得怎么样?” 嘉宝儿疑惑地眨了眨眸子。 一万两两万两金子都不够? 我的天,要花那么多钱。 还以为自己已经赚了几千两,大多数还是两只鸟去讹回来的,照这个速度,很快就能凑够一万两,可以把自己和大皇子哥哥的庆典都包了呢。 看起来自己还是想简单了。 小嘉宝儿从善如流,想明白了这一点,立刻点点头,对皇上皇后道:“好吧,我听父皇母后的。这次钱不够就算了。等下次……咦?下次还有公主要入牒吗?” 皇后噗嗤笑了,抱过嘉宝儿,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慢慢道:“父皇和母后只有你这一个宝贝女儿,哪来的那么多公主?以后再有大事,无非是你的生日啦,或者你邀请朋友到宫里玩啦,你的及笄礼啦,还有其他名目繁多的节日之类。没关系,总有一个可以让你自己花钱举办。” 小嘉宝儿又点了点头。 到大典举行的日子没有一个月了,时间太短攒不够钱…… 如今手里的这点钱可以做什么呢? 突然,她脑中一闪。 冬天快到了,康河村的百姓们这个冬天会有吃的吗?会有柴烧吗?今年有没有干旱?地里的粮食收的够不够? 她怔怔的想,想着想着,渐渐忧伤起来。 “母后,我可不可以把自己赚的钱拿去帮助别人,帮助那些吃不饱饭的人?” 比如她的那些康河村的乡亲们。 好想他们哦。 想孙爷爷,想孙婆婆,想胡大叔,想胡大婶,想喜木叔叔,想老牛伯伯,还有好多好多小伙伴。 这个时候,他们都在做什么呢? 定是在忙着储存粮食,忙着上山砍柴好过冬了吧? 思念的闸一旦打开,便再也关不上。 征求过皇后的意见,小嘉宝儿立刻行动起来。 让青樱帮忙把自己赚来的银子都换成银票,最大的五百两,还有二百两一百两的,还有五十两十两的,分得特别清楚。 青樱很纳闷,禁不住问:“公主,您这样存钱的奴婢还是头一次见,为什么要分成这么多啊,直接一千两一张多好啊。” “你懂什么,”嘉宝儿道:“这是我要送回康河村的,分成一小份一小份,他们就不用再费事了。不然送一张大的回去,他们要想分成小的,要跑好远的路到县城,还要说好话求人家,好麻烦的。” 青樱没说话,静静的听公主分银票。 这是给孙爷爷家的,这是胡叔家的,这是…… 青樱心里很感动。 她的师姐当初负责护卫倾城公主,就因为公主爬假山不小心掉下来磕破点皮,兰妃便大发雷霆,将师姐打得全身都是伤。 那个时候谁都不想被分到公主身边,等到假公主消失,真公主回归的时候,她被选来护卫,大家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担心真公主也像当初的那一个,一点都不把她们当人看。 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嫡公主不但没有像假公主那些个毛病,反而把所有伺候她的人都当家人,不是叫姐姐就是叫姑姑,叫得大家心里温暖,无不对她忠心耿耿。 能遇上这样的主子是造化,一定要好好珍惜。 没过几天,京城里的人便知道公主的宠物会赚钱。 赚的相当丰厚不说,还特别的……怎么说呢,特别的让人心甘情愿。 一只会未卜先知的老鼠,算卦算的相当准,已经从一卦十两银子涨到了一百两,即使这样都排不上号。 两只可以随便摸肚皮的猛兽,给的钱多还可以抱抱它们的脖子,让人帮忙画一幅画。再多的话还可以骑在它们背上玩一会,想多骑一会,可以啊,加钱。 还有两只专门揭露坏人面目的鸟儿,最近京城里那些心里有鬼的,动不动抬头往天上看,生怕自己被这两只鸟给盯上。为了保平安,他们宁愿将银票放在鸟儿面前,只求着两只鸟别到大皇子面前去告状。大皇子疾恶如仇,他们害怕啊。 这还不包括那只能将人心里最隐秘想法套出来的狐狸。 天呐,公主这都养了些啥? 被人津津乐道的小公主此时正站在大皇子的书房,被楚老提着耳朵训话。 “你说说你,上次就教了这几个字,过去这么多天了,你竟然还没学会如何去写。我不是让你每天每个字写十遍吗?你写的字在哪里?拿来给我看看,说,在哪里?” 戒尺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敲,吓得嘉宝儿一哆嗦,差点将怀里藏着的肉干掉出来。 “写……写没写。”声如蚊蝇,祈祷太公听不见。 “什么?没写?”楚老气坏了,当初看她不一般,好说歹说收为徒弟,还说只要会喘气,自己就能教出来。如今看来,没想到自己也有打脸的时候,失策啊失策。 “你在国学院里都学了些什么?不是天天去上学吗?为什么到现在连握笔都不会?” 嘉宝儿看着太公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好玩的很,捂着嘴刚要笑。 楚老戒尺一举,“拿出手来,打手心。” “啊?”嘉宝儿傻眼了。 眼里顿时眼泪汪汪的,瘪了瘪嘴,回头看了眼哥哥们。 这一眼,差点把几个皇子的心疼碎了。 “太师,打我吧,我替妹妹挨打,她太小,不经打。” “打我吧打我吧,我皮糙肉厚,抗打。” “还是打我吧……” “打我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 善良的文盲小公主 眼见皇子们争先恐后要替嘉宝儿挨打,楚老气笑了。 “好啊,小嘉宝儿,你这是哥哥们多就不怕罚是不是?难怪你敢一个字都不写,原来是觉得有哥哥们护着,不写也不担心挨揍啊。” “不啊不啊,”小嘉宝儿吓得连连摆手,“太公不要冤枉嘉宝儿啊,嘉宝儿才没有那样想。” “你没有那么想?那你说,为什么我让你写的字一个都没写?为什么上学这么多天,天天气得夫子头疼?” “啥?夫子头疼?”嘉宝儿眼珠子一转。 难怪太公今天这么难说话,原来是学院里的夫子到他面前告状了啊。 夫子,您怎么可以这样呢? 我不就是带着同窗们逃了几堂课,不就是带着同窗和其他班的学子们打过群架吗,您竟然就告状? 过分了啊! 您要是这样的话,那两只鸟以后再骂您两根毛,我可不管了。 夫子头发少,没少被多多和少少起外号,为了这个,夫子还特意将嘉宝儿找出去谈话,嘉宝儿也保证了往后绝对不让它们再叫他两根毛。 行,夫子你不讲道义是吧?还学着告家长,可以可以,那以后我也不讲道义了,鸟儿们可以不叫你两根毛,大不了叫三根毛就是。 嘉宝儿正腹诽,耳朵突然又是一疼。 “哎哟哎哟,太公,疼,疼啊,太公,不兴揪耳朵的,太公,不兴揪耳朵。” 楚老没好气没好笑,看着手下憨态可掬的小嘉宝儿,手下力道不由得放轻了些。 哪里就舍得使劲揪她了,不光皇上皇后拿她当宝,其他人也同样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听说你把自己赚的钱都拿出来分给穷苦百姓,让他们过冬了?” 嘉宝儿眼珠子一转,忙想点头,“是啊……” 一点头,耳朵还在太公手里揪着呢,还是有点疼。 “太公,可以松手了,嘉宝儿耳朵疼,耳朵疼。” 软糯软糯的声音听在众人耳朵里,皇子们的心都跟着揪成了团,“太师,您放了她吧,她以后再也不会了。” 楚老心里发笑,脸上却依旧板着,“看在你心系百姓的份上,今天太公就饶你一次,往后要是再敢把我布置的作业当耳旁风,你看我能不能把你手心打成馒头。” 嘉宝儿眨巴着眼睛,连连摇头,“太公不要把手打成馒头,留着手心要收钱的,收了钱,就可以帮助更多的老百姓了,我说的对不对太公?” “对,对,哎哟,”楚老一边点着嘉宝儿的头,一边又气又笑,“你说你,好好一个娃娃,人也聪明,怎么就这么不爱学习呢?” “想偷懒还找来那么多借口,把自己说的像个救苦救难的小菩萨似的。菩萨人家也是要学习的,哪像你,越长越大,很快就是大姑娘了,结果到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要是让别人知道大齐的大公主不学无术,丢的不光是你的脸,还有你父皇母后,还有为师我的脸。哎哟哟,不能说了,再说我又要生气了。” “太公不要气,”嘉宝儿一听就紧张了,“气死太公的话,父皇可饶不了嘉宝儿。太公还要教导大哥治国之策,还要……” 她翻了翻眼,想不起父皇说的那个词是什么了。 反正她知道太公对大齐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楚老见她卡壳,伸手弹了她一个栗子,“看,这就是不学习的坏处,连个简单的词都想不起来吧?哼,过来,我教你几个字,今天必须把这些字给我记住,记住以后还要每天写十遍,三天以后我会进宫检查,要是还像这次这样偷懒,看我不拿戒尺打你。” 说着,又弹她脑壳一下,“记住了没有?” 小嘉宝儿捂了捂脑瓜,慌忙地点头,生怕点的太晚,会再挨那么一下子。 话说太公都那么老了,手指上的力气为什么还会那么大,敲的人好疼啊。 “唉,”楚老一边拉着嘉宝儿的手往书桌走,一边忍不住叹了口气,“让为师说你点什么好,作为大齐大公主,能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是大齐之福。可就是这个不爱学习……让为师很气馁你知不知道?为师教过的学生当中,就没见过你这样又懒又狡猾的,你呀你,你……” “哎哎,”嘉宝儿对着哥哥们扮了个鬼脸,一听太公又要碎碎念,连忙止住道:“太公,快点教吧,学完了字我还要去找那两只坏鸟呢,也不知道它们今天又出去讹谁去了。” 一说她的鸟讹人,楚老又有话说了。 “你自己说说,你都养了些啥?不是曝光人家隐私的,就是出去讹人的,除了这个,就不能想点更高明的法子赚钱?” 这一次不等嘉宝儿说话,她身后的皇子们七嘴八舌对楚老说起来了,“太师有所不知,嘉宝儿那些个宠物做的事,尽管听上去不太体面,但是在百姓当中却特别受喜爱。百姓们都说它们捉贪官蠹虫的法子妙极,都想到国学院门口等着见一见公主,还要感谢一下公主养的那些为民除害的宠物呢。” 楚老不太相信地拧了拧眉。 皇子们一看,不相信? 忙道:“太师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出去转一转,听听外面的人都怎么说的。说不定到那个时候,太师不但不会因为收了嘉宝儿为徒而赧颜,还会与有荣焉呢。” “是啊太师,大家知道嘉宝儿是您的弟子,都说难怪大公主如此懂道理,那都是师父教的好,师父教的好啊。” “百姓们真是这么说的?”楚老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是啊,如今不等入牒仪式举行,大家对公主的认可就已经是无人能及,太师,您能收妹妹当弟子,您真有眼光。” 楚老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头一次听说,收了个文盲当弟子竟然还是自己赚了。 看一眼偷偷从怀里拿肉干往嘴里塞的小嘉宝儿,楚老的心里其实美滋滋的,这个弟子本性纯良,年纪这么小就知道心疼百姓,确实没有辱没师门名声。 第二百五十六章 让鸟儿们去帮舅舅吧 公主的宠物军团俨然成了大齐京城里的明星,而公主在国学院里读书的事情也广为人知,大家都说这么善良的小公主肯定品学兼优。 公主的夫子一听,啊呸,她养的鸟骂老子三根毛,她养的野狼对着别人吐口水,别人还不敢吐回来。就这样也叫品学兼优? 学子们喜欢公主,公主就带着大家打群架,逃课,就这样也敢叫品学兼优? 啊呸。 此时的小公主正翘着小腿,被一帮孩子围在中间,一边请大家吃零食,一边听他们叽叽喳喳说闲话。 “你们是没见到,那一家人全部被吊在房梁上,眼睛都瞪得老大,七窍流血,可吓人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不会是道听途说吧?” “我大伯是大理寺的人,我当然听说过,”说这话的小子怕人不信,抬起头来到处寻摸,指着傅文回道:“你们不信可以问他,他爹是刑部的,也管这个案子,最近正查得紧呢。” 大家的目光刷的转向傅文回。 傅文回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没听说,我爹都多少天没回家了,再说了,即使在家,他也不和我们谈论案子上的事。” 大家失望的哦了一声,接着又去聊别的。 嘉宝儿往嘴里填了一颗糖果,想了想又从荷包里拿出一颗,走到傅文回面前递给他,“文回哥哥,给你糖吃。” 傅文回张嘴接住,砸吧砸吧嘴巴,含含糊糊地道:“谢谢。” “不用谢,”小嘉宝儿很仗义的拍拍表哥的胳膊,安慰他道:“舅舅一直没在京,哥哥想自己的爹爹了吧?没关系,我有经验。” 见傅文回惊讶的看她,她点点头,“是真的?当初娘亲带我和两个哥哥在村里住,爹爹也长年不在家。我们想爹爹的时候,就出去玩耍,玩到晚上就睡觉,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哪里是睡一觉就忘了,她那个时候都没见过陈大有,也就说不上想念不想念。 只不过在小孩子的认知里,有个在家的爹爹自然比没有好,爹爹不在家的孩子是会被别的小孩子欺负的。 嘉宝儿一听文回哥哥的爹爹不在家,便将自己当初的那段经历代入进来,自然而然的,就想罩着文回哥哥了。 殊不知同窗根本没人敢欺负傅文回,都知道他是国舅的儿子,谁那么想不开要去招惹他啊。 也就嘉宝儿这个刚回宫没多久的小白不懂那么多,还以为这里和在村子里一样,大家都凭拳头说话。 傅文回笑着拍拍小嘉宝儿的头,不怪大家都喜欢小表妹,小表妹古道热肠,别说是同窗,就连外面的百姓提起来都欢喜非常,直言找回来的小公主是大齐的福气。 这样想着,嘉宝儿又拉了拉傅文回的衣袖,看看周围吵嚷的学子,特意拉着傅文躲开大家,这才小声道:“文回哥哥,舅舅真的在查案子吗?” 傅文回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舅舅在哪里查案子?” 傅文回摇摇头,“我也不清楚,祖父不让小孩子打听,怕在外面多说话,反而不好。” “哦。”小嘉宝儿没有再问什么,自己到一边去想事情了。 等到晚间回宫,嘉宝儿特意让皇后将皇上请过来,一本正经地对皇上道:“我听说傅家舅舅在查案子,都好久没回家了。父皇,我想让多多和少少去帮舅舅的忙,你觉得怎么样?” 咦。 这个提议一出口,连皇上都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对啊,自己怎么把这两只活宝给忘了?要是有它们去帮傅少洐,那案子不就能查的快一些了吗? “当然可以啊,父皇怎么就没想到呢,幸亏我们小公主忧国忧民,小小年纪就知道替父皇分忧,父皇真是太高兴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父皇都可以答应你。” 嘉宝儿瞪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心说父皇你可真是想得美,这跟忧国忧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给两只鸟找个长远点的活而已,免得它们俩每天出去找目标,京城里的人都被它们吓得不敢出门了。 “父皇,我不要赏赐,您只要给这两只鸟付工钱就行。” “哦,付工钱?好啊,付多少工钱合适啊?” “这个嘛”小嘉宝儿答不上来了,想了想,对皇上道:“不然这样吧,父皇先付二百两银子,就算是预定,等它们回来,再根据它们的表现付剩下的。” 不等皇上答应,她又接着道,“把老鼠也带上吧,说不定到了那里还需要它找当地的老鼠打听消息呢。” 皇上一听,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还让京城里的老鼠去找那边当地的老鼠打听案情,她当这是人呢,还可以出去找老乡。 哈哈哈,自己这宝贝女儿简直是太可爱了。 发现嘉宝儿在皱着眉头看自己,皇上忙收敛笑意,咳嗽一声,道:“行,父皇听你的,先付二百两银子,李公公。” “奴才在。” “去,给公主拿二百两银票,立刻,马上。” “是。” 皇上转过脸来,问嘉宝儿:“那……你准备让那两只鸟什么时候出发呢?哦对,还有那只老鼠,这翻山越岭还要渡河的,它怎么去?” 小嘉宝儿眨了眨眸子,“自然是做个口袋让鸟兜着老鼠啊,明天就可以出发,父皇把地址告诉它们就行。” “地址告诉就行?它们知道那是哪里吗?路上如何找人打听?还有,万一有人发现它们会说话而且说的那么好,拿网捕捉它们怎么办?别忘了它们还背着一只老鼠啊。” 在皇上的眼里,这些都是很重要的问题。 但是在小嘉宝儿的眼里可不是。 那可是两只天庭上的鸟,凡间还没有什么能难住它们的,父皇多虑了。 收下李公公送来的二百两银票,嘉宝儿当夜便把多多和少少叫到跟前,叮嘱它们出去帮忙办案,还让何嬷嬷给鸟儿做了两件黑色带口袋的衣服穿上。 黑色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口袋是用来装小老鼠的,何嬷嬷做好之后就给两只鸟穿在身上。 多多看看少少,再低头看看自己,“修行这么多年,头一次听说长羽毛的还要穿衣服,天啊,太不舒服了,太难看了。呜呜呜,我想回天庭了,我要去找御神告状,他的徒儿欺负鸟,他究竟管不管?” 第二百五十七章 又是藏宝图惹的事 咔嚓一声,天空劈下一道雷。 吓得多多嘴巴紧闭,再也没敢多说一句话。 皇后奇怪地问:“好好的天,怎么还打雷了呢?” 嘉宝儿笑眯眯地看了眼多多。 再让你那么多牢骚,小心我师父劈掉你的毛。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多多和少少便带着小老鼠出发了。 随身还携带着皇上写给傅少洐的一封信,信上写的是这两只鸟一只鼠的来历。 让傅少洐好好利用这几个家伙的能耐,争取早日破案,赶回京城参加公主的入牒仪式和其后几天的太子立储大典。 接下来的日子,嘉宝儿依旧天天去国学院报到,然后每隔三天就接受一次楚老的揪耳朵训诫。 而多多和少少那里,也顺利找到了傅少洐。 傅少洐拿着手里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是怎么看怎么不相信眼前的这两只鸟还会查案子。 尽管这两只鸟会说话,还穿着脏乎乎的黑衣服,可是…… 它们只是鸟哎。 还有信上说的那只老鼠呢,它在哪里? 难道也在赶来的路上? 傅少洐都要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打败了。 突然,从一只鸟儿的衣服里猛地探出来一个灰突突的脑袋,脑袋上的小眼睛贼溜溜的转了转,盯着他不动了。 “啊。”傅少洐没有防备,惊了一大跳。 “不用叫,这是我们带来帮你办事的老鼠,我们都叫它灰仔,你也叫它灰仔好啦。我叫多多,那只叫少少。” 傅少洐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一只鸟儿还能和人正常交流,甚至给他的感觉比人还要灵敏,而那只老鼠也明显成了精的样子,还对着他呲牙,笑了笑。 头有些晕,肯定是眼花了。 傅少洐摇摇头,再摇摇头。 眼前依旧是两只藐视众生的鸟,和一只东张西望的贼老鼠。 这…… 平生第一次,傅少洐觉得皇上办事不靠谱。 “你们……”他斟酌词语,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和这些玩意说话,没经验啊,“你们,京城离此几百里地,该累坏了吧?可否要歇息一下?” 他下意识当作和人说话了。 多多和少少对视一眼,对他的态度相当满意,“不用歇了,不累。你说说是什么案子吧,我们小主子听说你为了这案子许久未归家,让我们务必早日破案,好让你回去与家人团聚。” 傅少洐有些感慨。 信里说了,这几只小东西是新找回来的嫡公主嘉宝儿养的宠物,它们嘴里的主子应该就是小嘉宝儿。 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好暖心。 “是这样的,两个多月前京中一家皮货商被灭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经过调查走访,有人说出事那天曾经看见过几个关外的皮贩子到这家来送货,然后便不见踪影,奇怪的是皮货商家里既没见新进来的皮子,也没在京中找到那几个皮贩子,此事很蹊跷,我带人一路追踪,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多多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既然线索断了,这么久让别人在这打听就是,你为什么还亲自在这里等。” 傅少洐心里吃了一大惊。 真没想到,一只鸟,头脑竟然如此灵敏,能这么快找到他话里的漏洞。 不是他有心隐瞒,实在是他觉得再深入一点的事情没有必要对鸟儿们说,信上说它们会帮忙侦查,假如信上说的是真的,那他也最多让它们帮忙查查人力不能及的地方便罢。 “我在这里是因为案子比较复杂,不查个水落石出,连皇上都睡不安宁。” 傅少洐捏了捏眉心,有些烦闷。 此案千头万绪,牵扯到四大家族寻找定坤镜的事情。 北狄沐王府,大齐楚家,西羌阿吴部落,以及南理的阮氏。 当年四大家族的家主是同门师兄弟,师父带他们游历四方,曾经说过世间有一宝,名为定坤镜,谁先找到定坤镜,谁就是统御四大国度的主人。 楚兆蘅从北疆回来,曾经将手里的半份藏宝图交给皇上,剩下的半份还没找到。 这藏宝图上面的地址不知道是不是藏匿定坤镜的地方。 当初北狄沐王府的人还特意跑到大齐京城来找过,被崔之帆捉到,好像……咦?好像就是嘉宝儿养的狐狸帮忙捉到的。 这些事情都是京中来信当中写着的,他差点给忘了。 经过调查,那被灭门的皮货商是西羌人,而那几个皮贩子也是西羌人。 从皮货商家里搜出一些加了密的信件,上面写的是与藏宝图有关的事情,已经认定剩下的半幅藏宝图没在南理和西羌。 傅少洐怀疑他们是西羌细作,是因为什么起了内讧,所以一家人才会被杀。 皮贩子们逃脱了。 他带人一路追踪,皮贩子们经由此线往北走,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这里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在这里逗留将近一个月,经过他的分析和查探,最近好像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正愁着如何去打探呢,鸟儿们就来了。 从那几个皮贩子消失的时候起,这里有一家开干果铺子的娶亲,很是风光了好几天。 远道而来道贺的亲朋好友,进进出出的马车和行李,大箱小包,车马鼎沸,热闹非常。 那个时候箱笼木龛进出此地最多的就是他家,如果有心在箱子里藏个人,可是轻而易举的事。 傅少洐带人潜入这户人家去看过,这家的房屋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清奇怪在哪里,但就是觉得不对劲。 也因了这份不对劲,他更加认定自己的直觉不会错,那几个皮贩子的问题应该就是出在这里。 心中苦闷,来的两只鸟又是话痨,傅少洐干脆对着两只鸟诉起了苦。 “这家人养了好几条狗,养在院子各处,很凶。我晚上带人进去,一不小心就会被它们发现,然后叫个不停把巡夜的人引来,我们就得赶紧逃走。不然被人家发现,不就打草惊蛇了?” “唉,所以啊,进去好几次,都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急的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嘴巴,“这里全是泡。” 第二百五十八章 果然是西羌人 多多怜悯地看着傅少洐,“那你就一直在这里干等?就没用点别的什么办法?” “怎么没有?办法都用过了,假装成干果小商户到店铺里谈,又扮作偷狗的在他们院子周围晃悠,除了依旧感觉这家人诡异的很,其他还是没法深入进去探查,所以也就就一直拿不到证据。” 说完这些话,场面暂时有些沉默。 小老鼠唧唧了两声,傅少洐没听懂,多多听过之后帮忙翻译道,“灰仔说让你带路,到那家人那里去看看。” 灰仔又唧唧两声。 “到了那里之后你便回来,把它自己放在那里就可以,等它先打探打探消息,打探回来再和你说说具体情况。” 多多说完,想了想,又对傅少洐道:“我和少少也去,我们俩在上空飞,你尽管带路,其他不用你管。” 傅少洐愣怔地看着它们,脑子一时有些回不过弯来。 青天白日,它们就准备行动了? 转念又一想也是啊,两只鸟,一只老鼠,管它白天还是黑夜,谁又会上眼呢。 不过还是要嘱咐一下。 “那家的狗超凶,灰仔到了那里要小心着点,免得被它们狗拿耗子捉了去。” 少少不屑地嗤笑出声,“它们敢?我和多多会告诉它们怎么回事,告诉之后它们要是还敢对灰仔动手,那它们也算活到头了。” 口气这么大,傅少洐很欣赏。 皇上在信里说这几个小东西与众不同,还说到时候他就知道了。 这才说了没几句话,他怎么就觉得自己刚才不该小瞧它们了呢。 当机立断,鸟儿和老鼠到了这里,连口气都没歇,便跟着傅少洐的人来到那家干果铺子。 这里的铺子都是前院做生意,后院用做住人和储存货物,后院很大,有好几进,每一进都养了几条狗,前面两进院子住的是店铺伙计等人,进进出出人很多,后面的院子里看上去安静一些,有几个丫鬟随从走来走去,偶尔还有主子模样的人出来,须臾又进去了。 天气渐冷,天黑得快,屋子里渐渐亮起了油灯。 傅少洐待在府衙后院,坐下又站起,来回走动,心里很是记挂那几个小东西。 却不知多多和少少早就进入状态,在这家人的院子上空来回飞了半天,最关键的是,它们俩还像模像样的找各个院子的狗聊了个天。 一通聊下来,这家人的大体情况已经摸了个七七八八。 这群狗尽管是未开智的凡品,但血脉里也是天然知道天界小灵仙的。 听这两只鸟一开口,就已经能听得出不一般,再一听说它们俩是小灵仙派来的,狗狗们立刻端正坐好,老老实实听它俩训话。 “先把整个院子里的情况给我们讲一下,讲清楚点,不得遗漏。然后嘛,今儿个我们带来的那只小老鼠都看见了吧?” “看见了。” “看见就好,它也是小灵仙派来的,这几天它会在院子里到处走动,有时候可能还会带着同类到处走动,你们要是看见它们,不许像以往那样扑上去咬死,记着了吗?” “不是说往后永远不许捉老鼠,只是我们在这里调查期间,不许乱咬乱叫,等事情了了,你们该怎样还是怎样。这几日谁要是不听,坏了小灵仙的好事,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可别说我没有提醒。” “是,我们都知道了,定当遵守小灵仙的指令,绝无二话。” 一群狗哼哼唧唧,仰着脖子轻轻嗷嗷。 院子里的人看得奇怪,看看狗,再看看天空。 除了几只破鸟,什么也没看着,这群傻狗,太阳下晒脸呢。 多多和少少在干果铺子忙活半天,把狗儿们和老鼠安顿好,便悠悠哉哉回来了。 傅少洐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听是这两只鸟儿回来了,忙对属下道:“你们都下去吧。” 属下退下,傅少洐将窗户打开,扑啦一下子,两只鸟飞了进来。 “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了吗?” 一个下午的工夫,他已经将这两只鸟当作同行来对待。 其实真要说起来,它们比他的同行可管用多了。 “都打听清楚了,你的观察是对的,这家人的确有问题。” 多多歇了一口气,对傅少洐道:“这家从主子到仆从全是西羌人,只不过在此地经营了二十多年,早就与当地人没有什么区别。若不是特意去查,还真没人会注意到这一点。” 一听多多这样说,傅少洐心里顿时落了地。 “如此说来,那断了的线索应该可以接起来了。” “对,院里的狗儿们都说了,前段时间确实有几个陌生人深夜到达,在后院藏了两天。好像还起过争执,说什么不该杀自己人,又说什么优柔寡断会坏事,杀了也就杀了。两天后的夜里,主家趁着运送嫁妆的由头将这几个陌生人藏在箱子里,用马车拉出去,至于去了那里就不知道了。” 傅少洐心中震撼,静静地听鸟儿们说,没有插话。 “我们把灰仔放在那里,也和狗儿们打过招呼了,这几天任何老鼠经过都不许它们上口就咬。灰仔打听的东西应该比狗儿更详细,毕竟老鼠在屋里里窜来窜去,比只在院子里的狗儿们听见的事情要多的多,” “我们离开的时候,也和那边的狗儿们都交代过了,等你再带人进去查探,不许它们乱嚷乱叫,你放心好了。” 傅少洐如今只有点头的份。 再不敢存一丝对两只鸟和老鼠能力的怀疑。 此刻已是深夜,窗外传来阵阵风声,算算日子,天该凉了。 一夜无话,好像知道事情有了希望,傅少洐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一转脸,一颗毛茸茸的灰脑袋蹲在枕头旁边,绿豆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吓得傅少洐嗷一声惊叫,腾得从被窝里跳了起来。 冷空气一冻,脑子瞬间清醒。 想起了这只老鼠是谁。 “灰仔,你想吓死老子啊?” 多多从帐子顶上探出头来,懒洋洋地道了声:“它都等你老半天了。” 灰仔呲牙笑了笑,咕咕唧唧说了几句话。 多多替它翻译道:“它说,这里是西羌细作的老窝,但凡从西羌到京城办事的西羌细作都会在这里落脚,也会从这里帮忙把他们运送出去。” 灰仔接着咕咕唧唧。 多多道:“他们一直在寻找什么半幅图,还说已经有半幅在大齐皇上手里,拥有另外半幅的人肯定会找上门来。只要在这地方待着,早晚有一天会遇上。等整幅图都齐全了的时候,他们再动手也不迟。” 说到这里,灰仔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差点忘了,他们说再过不久就是大齐公主和太子的两件大事,大齐广发请帖,到时候拥有另外半幅图的人肯定会来。他们说要做好入京的准备,好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