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2006》 第一章 出bug了 第一章 出bug了 “什么?! “选手卡居然没有rng的uzi? “辣鸡游戏,狗都不玩!卸载卸载……” 何寰宇骂骂咧咧地光速卸载着手游《英雄联盟电竞经理》,却不料边上正埋头玩“羊了个羊”的裴子骏开始贱兮兮地五级石头人疾跑闪现q开团,“这很正常吧,‘英雄联盟’是四个字,‘电竞经理’也是四个字,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啊,五字(乌兹)不行!” 这让十年“狗斯林”的何寰宇如何能忍,当即撸起袖子就要下场开喷,“我狗爷十七岁就拿下世界亚军了,你十七岁在干嘛?” “哦,我十七岁保送北大。”裴子骏头也不抬,手指如飞般点下3个“白菜”成功消除。 “……”何寰宇呼吸一滞,然后又不服气道,“那又如何,现在你不一样在给我打工。” “那是看在你爷爷份上,哎,何老爷子一世英名,怎么到你这就这么……”裴子骏坏笑着摇头。 “哼,我狗爷二十一岁一年六冠,你呢?”何寰宇哼了声又转移了话题。 裴子骏终于抬起头——原来游戏已经“死亡”,正在播放广告“复活”——“不好意思,我二十一岁获得北大直博资格。” “北大博士还看不出来这游戏是个广告智商税吗?”何寰宇玩不起了。“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还玩?不上班了?数据调试好了吗?”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狗爷开玩笑。 作为一只“练习时长”八年半的“撸狗”,何寰宇也算是一路见证了“狗爷”的“巅峰”和“低谷”:从“六年无一冠”到“一年夺六冠”再到“一笑笑到s9”;从“洗澡狗”到“永远的神”再到“简灯笼”;从“两百多斤的薇恩”到“漫天肥雨”再到“红温兰博”…… 何寰宇自认为一直算是一名路人理中客,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这词后来变成了贬义词,但并不影响他在uzi职业生涯“暮年”时却被“blg”战队当成“吸金工具”戏耍时还是气愤填膺,连夜电话预约提取了寄存在某安银行的九位数“零花钱”。 “终究不是十七岁了啊。” 何寰宇叹了口气,一时竟不知是感慨,还是自怜。 十七岁的乌兹拿下s赛亚军,十七岁的阿水仁川夺冠,十七岁的裴子骏保送北大,而十七岁的自己呢? 正处于叛逆期的自己不顾高三学业繁重,频繁逃课,甚至离家出走,尽管最后还是失手被擒,却终究导致了和家人关系的破裂…… 高考失败是必然的,在本省一个不好不坏的大专胡混了三年。期间花天酒地四处旅行,自以为见过几分世面的何寰宇就立下了“只身闯天下”的豪情壮志,却不料在外生存不易——尽管生活标准一降再降,高昂的生存成本却依然不是他这个好吃懒做的带专人可以负担得起的,只能每月灰溜溜地依靠着家人的接济勉强度日——至于他那点可怜的微薄工资,还不够每月的房租加水电网气费的。 这一晃就是五年。 在远方苟且了五年的何寰宇在一八年接到几近耄耋之年的祖父电话之后——终究是没有熬过这位古稀老人的语重心长——决定忍痛回家接手部分产业。 其实也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无非就是折点面子罢了,别人盼还盼不来呢。 至于其他人的看法,他何寰宇是一概不管的。 毕竟他一直把别人当悲伤蜜蜂,因为那些人从来都是不明内里,不分是非曲直,只知道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摘他人,满足自己那点猥琐的表现欲,体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至于真相是什么,内情有几何? 这些重要吗? 不重要! 还有什么比能让自己爽更重要呢? 所以每当周围有人聚集在一起批判着什么的时候,何寰宇都会默默地远离。 倒不是他被雷劈什么的,而是担心自己变成李青——谁也不知道盲僧是因为瞎了之后才能闻到臭味,还是闻多了臭味才瞎的。 “你怎么还在这啊,不去调试吗?” 何寰宇有些奇怪地看着坐那没有动的裴子骏,难道生气了?不应该啊,这几年都是这样吵吵闹闹的,两人关系好的很。再说了自己什么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了,不夸张的说,裴子骏大概可以算的上这世界上最了解何寰宇的人之一了。 虽然看起来这话有些过于“基”了点,但的确是事实。毕竟如果谁通过设备读取了你的绝大部分记忆数据,他也能了解你。 “机器设备倒是都调试完了,不过你真的决定了吗?”裴子骏手指又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抬头直视着何寰宇。 “当然啊,不然我这几年让你们搞这个干嘛的?虽然不是我赚的钱,但是花起来也烫手啊。” “可是这毕竟没有进行过人体试验,一切只是基于逻辑和数据,最后会发生什么我们谁也说不好,而且还可能有‘迷失’的风险。” “安啦,科学进步哪有不需要冒险的?”何寰宇大义凛然得宛若冲向风车的堂吉诃德。 “rng18为什么会输给g2?”裴子骏叹了口气,问道。 “?你这什么脑回路?”何寰宇莫名其妙,“这重要吗,输了就是输了,木已成舟。” “那你当年物理竞赛决赛夏令营赛为什么没有参加?”裴子骏又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不是,这都过去这么久了,知道原因有什么意义吗?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看,你自己这不都清楚吗?分了就是分了,木已成舟,知道原因也没有意义,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人家林寒雨都已经结婚了。为什么非要去冒险那个虚构的世界去探究这些已然没了意义的问题。而且答案还不一定准确,毕竟那说白了也只不过是通过数据构建出来的模型而已。”裴子骏缓了缓,又说道,“其实魏晚那小姑娘也挺好的,而且人家还不嫌弃你又老又丑……” “我知道她挺好的,所以我才更要进去。”何寰宇对裴子骏比了个中指算是回应他对自己又老又丑的评价,“或许你说的对,可能那不是真相。但我需要一个理由,不然我不甘心,也放不下,这样对魏晚也不公平。 “好了,别劝了,设备给我吧,告诉我怎么操作,还有注意事项,”何寰宇打断了还想再劝的裴子骏,接过设备戴好躺进了实验舱,“你知道这次如果成功了意味着什么,这技术可以应用的范围那么广,你会名留青史的。 “好了,祝我好运吧,哥们!” 说完何寰宇闭上了眼,启动设备,意识进入了一个明亮空旷的房间。 没有想象中赛博朋克的科技感,就只有三个大小不一的光门。 只是为什么有三个?应该是两个才对啊,一个回到现实,一个进入过去。 何寰宇深吸了口气,稍稍平复了有些忐忑的心情,略带急切地迈步向右边那扇最大最亮的光门小跑过去。 “哒哒……哒哒……” 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 很明显,来的是魏晚。 裴子骏摇摇头,还是来晚了点啊。 “快看我给你俩带了什么?有沙姜捞猪手哟!我在春满园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将紧张隐藏在刻意上扬的愉悦语调中的声音戛然而止,还在微微喘息的魏晚看着坐在那苦笑的裴子骏叹了口气,“还是晚了吗,我可是一收到你消息就赶过来了。” “我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裴子骏接过午餐,试图转移那犹在失落的魏晚注意力,“今天不是有比赛吗,rng对drx。” “已经输了,还以为rng能从入围赛全胜最后夺冠创造历史呢。”魏晚叹了口气,目光却是略显担忧地落在躺在实验舱里的何寰宇脸上。 “别太担心了,他这也只是执念而已,解决了也就放下了,这样对你俩都好。”裴子骏注意到魏晚的视线,连忙咽下嘴里的虾饺,举了下右手的猪手安慰道,“再说他又不是不回来了,要是效率够快,还能赶上晚饭呢。” 裴子骏还打算继续说点什么,却不料被实验舱陡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再也顾不上手里啃一半的猪手,赶忙冲到操作台检查数据。 “怎么了?”魏晚声音里的不安更重了。 “出bug了,我刚检查过了。身体各项指标正常,但是脑电波数据消失了……”裴子骏有些无力地回答,“这些建模的数据具有自主学习能力和自我生成能力,他可能是迷失在某个未检测监控的数据库里了……” “什么意思?” “就是我这边失去了管理权,只能等他自己出来了,只是这个时间,谁也说不好……”裴子骏略显烦躁地扭头看着实验舱里的何寰宇,“都说了危险,不听,这下搞不好要成植物人了……” “不,他一定会醒过来的……”魏晚走到实验舱前,目光坚定地看着熟睡模样的何寰宇,“一定。” “对,一定。”裴子骏怔了怔,也是附和。 …… 与此同时,对外界一无所知的何寰宇刚刚跨过了那扇光门,却不由被周遭充斥的温暖白光刺地闭上了眼,等到再睁开眼,时光却已然是旧年。 第二章 有内鬼,终止交易 第二章有内鬼,终止交易 “下面看到第八题,已知sn是等比数列{an}的前n项和,s3,s9,s6成等差数列,求证a2,a8,a5成等差数列。那这道题我们该怎么证明,首先……” 何寰宇目光呆滞地望着讲台上正敲着黑板喷洒唾沫的“老男人”。 他认得这个男人,正是高中教了自己三年数学的班主任,绰号“老咸菜”。 这个大家私底下叫了三年的绰号怎么来的何寰宇也记不太清,但是似乎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毕竟人又老又干,可不就是老帮菜吗?至于这个咸字的出处,大概是来源于他常年不换的那件黑色皮夹克吧——反正他何寰宇没见人家换过。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按理说那道光门之后不应该是2016年的江城吗? 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了这里——他的高中教室——翥山中学高一五班。 是的,高一五班。 课间的时候何寰宇有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诺基亚5300——看过时间,2006年9月29日10点03分。 这就有点诡异了啊。 难道是进错门了? 果然应该走中间那扇更小的么? 不过裴子俊那家伙什么时候瞒着自己偷偷摸摸又架构了一个新的“世界”啊,而且看起来似乎也挺真实的。有点东西啊,这货居然还瞒着自己,回头可得好好审审他。 不过眼下似乎有点麻烦啊。 这也没法“下线”啊。 自己总不能这会跑去吴都问林寒雨为什么和自己分手吧? 人家才十一岁,小姑娘大抵会把自己当变态吧? 看来还得找裴子骏那家伙想想办法。 何寰宇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甚至连别人名字都记不清楚,似是而非的记忆居然真的变成了现实,这不由让已经上了两节课,还被一个哭肿了眼睛的女生踩了一脚的何寰宇觉得依旧有些恍惚。 “……通上整理可得a2a5=2a8,所以a2,a8,a5成等差数列。”“老咸菜”的声音伴随着下课铃又侵入了何寰宇的大脑,“时间正好,这节课就上到这里。下面耽误大家几分钟,还有几个事情要讲一下。 “第一个呢,就是月考卷子差不多已经改完了,成绩今晚就会出来,答题卡明天讲完后就会发下去,大家各自看一下,心里都要有点数。 “第二个,就是这国庆加中秋假期时间的安排。这次放假从1号开始放假放到7号,明天30号周六补4号也就是下周三的课,8号周日补5号周四的课,6号是中秋就不补了。 “第三呢,就是大家也别玩野了,毕竟放假回来没多久就要期中考试了,这次期中是和市里联考,还是比较重要的…… “最后呢,就是联考成绩出来之后,大家就基本上可以参照成绩选择文理科,这段时间你们也可以跟家里商量一下,在期末考试前交上来,下学期会根据你们的分科表以及期末成绩重新分班……行了, 别的事没有了,大家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老咸菜”把右手一挥,夹着他的教案就走出了教室。 “终于走了,你们班老咸菜就喜欢拖堂……”还不等老咸菜走远,教室后门门外就“呼啦”一下蹿进来五个男生,架起何寰宇就往外跑,“快点啊,晚了没机子了……” 等到何寰宇坐在网吧里的看着具有时代特色的“大屁股”电脑发愣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绑架”他的这几个人是谁——可不就是他上学时候一起上网玩游戏的“狐朋狗友”么——虽然有几个名字已经不记得了(当时也不喊名字,都是外号或者游戏id),但是还是不免有些“阔别重逢”的亲切感。 “你在发什么呆啊,开电脑啊……”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胖子拍了下何寰宇,“大家都等你呢。” “我好像没开卡……”何寰宇想了好一会才记起这个胖子的游戏id叫秋风,至于名字,好像从来不知道。 “你今天怎么回事,人傻傻的,我们在这网吧上网什么时候要开卡啊?”另一个全身上下只有牙齿是白的男生走过来帮他开了机——何寰宇记得他的id和外号一样,叫黑皮——然后在万象网吧管理系统加载出来之前飞速的点开了魔兽争霸,然后ctrlaltdel呼出任务管理器,将万象系统最小化,然后双击点开了vs对战平台,再不理会那已经形同虚设的万象系统,“行了,赶紧上号,我小号已经8级了,今天争取打到9级……不是,你咋还不动呢?” “我账号号密码忘了……”何寰宇讪讪道。 这都十多年了,谁还记得vs密码啊。 “用我的用我的,我号多。”坐在六人中间的瘦瘦小小白净男生举手——他id叫鲱鱼,真名余飞,今年刚上初三,被他哥带着一块上网,也不怕中考出问题——跑过来一边熟稔地输着账号密码,一边贱兮兮地问道,“何哥,听我哥说你失恋了?表白失败?” “真的假的?”黑皮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转头就问鲱鱼的哥哥,“翔子,你听谁说的?” “真的啊,我今天课间操都看到那个女生了,眼睛都哭肿了。”余翔坐在余飞右边,神秘兮兮地八卦。 “黑皮你听翔子乱说,哪有女生被表白还哭的……”最左边坐着的id为ghost被大伙唤作阿鬼。他终于坐不住了,摘了耳机,凑过来说,“我跟你们讲哦,步兵这次牛大发了,人家女生给他写情书表白,结果这个畜生还给人退回去了……”(步兵是何寰宇的外号,起因是之前跟这伙人玩魔兽4v4的时候打架吭哧吭哧造了三队步兵,别的什么兵种都没出,喜提“三队步兵”外号。) “卧槽,真的假的?阿鬼你咋知道的?”余翔一脸不可思议。 “那当然是真的,我同桌就是这女生闺蜜,早上上课的时候她骂了步兵一上午了……”阿鬼心有戚戚,又有些不解地问何寰宇,“步兵,咋回事哦,听说那女的还是你们班花,可漂亮了……” “差不多得了啊,还打不打游戏了?”何寰宇无语道。十几年了,鬼记得当时怎么回事哦。 六人飞快进了游戏,五个人很自然地在一边,而余飞则一如既往地被大伙踢去对面当“卧底”。(在这个自建主机的电竞时代,没有系统匹配,黑店可谓是家常便饭。最大的功用就是偷偷摸摸报点,当然还有更过分的就是送人头或者偷偷摸摸买了装备送对面的,只是这种太明显了,容易被问候族谱。) 虽然何寰宇差不多有十年没玩这游戏了,但之前一直有玩英雄联盟,moba游戏大差不差,基础底子都在那里,还是能玩。 “今天何哥不在状态啊,我才被压一级,平常都是压三级的。”对面卧底的余飞玩的是zg(诸葛亮),跟何寰宇的41(司马懿)在中路对线,“鬼哥快跑,关二(关羽)和wy(魏延)下去抓你了!” “嘿嘿嘿,我6级了,看我反杀他们。”阿鬼的蛤蟆(荀彧)往树里插了个t棒(静滞陷阱,快捷键t,隐形单位,爆炸后有范围眩晕控制效果,又称晕棒),故意就在那边晃悠,还不忘调侃何寰宇,“你何哥刚被人表白,正春心荡漾,哪能在状态呢。” 何寰宇刚想回头说点什么,却发现裤袋里的手机震了震,连忙把41往树里一拉,按了下b就去掏手机。 一条来自“逆子”的短信,内容却是有点意思:“有内鬼,终止交易。” 什么鬼?这是《无间道》看多了吧?何寰宇人懵了,还有这个“逆子”是谁来着,自己居然给了这个备注,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怎么样,鲱鱼,你鬼哥犀利不?”(“犀利”一词可不是在10年“犀利哥”爆红之后才有的,实际上05年的时候魔兽玩家已经开始使用表示技术好了,等同“牛x”)阿鬼的蛤蟆成功利用预先藏好的t晕住了三人,然后不紧不慢的补上一个t,再用w(蛇形结界,高伤害大招)和g(致命结界)围住了魏延,并控蛇配合平a和g的掉血先喷死了d(五月雨斩)过来的关羽,完美化解了这一波三包一,并成功反杀两个,只剩一个开了无双(快捷键b,无双一击,赵云大招)的赵云残血逃生。打出惊人战绩的阿鬼一边得意洋洋地向众人“邀功”,一边还不忘在聊天里打字,“三个打一个还被反杀两个, 会不会玩?”末了还不忘推了下犹自在愣神的何寰宇,“卧槽步兵,你干啥呢,躲树里一动不动,打(和)飞(谐)机啊?” “咦,我还没回去吗,明明点了回……”何寰宇话说一半怔住,才想起来这不是英雄联盟,可没有回城键,只能走回泉水。 “我说步兵啊,你既然都拒绝了就不要再想了嘛,女人只会影响连招的速度……”阿鬼倒是不疑有他,只是自顾自的劝慰,“你现在这状态也太差了点……” “是吧,鬼哥,我也觉得何哥状态不好,要不下把让他去卧底吧……”余飞一听,立马跳了出来。 “一边去,哪都有你……”旁边的余翔不等别人说话,就先在余飞头上轻拍了下,“昨天还见你捧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在看,你不当卧底,谁当卧底?” “就是就是,这小子一脸狼顾之相,天生卧底的好材料……”黑皮也是跟着附和。 “哈哈,你还是做好‘卧底’这份有前途的工作吧,别的就别多想了……”何寰宇终于不再发怔,落井下石地在余飞膝盖上又“插了一刀”。 …… 第三章 原来是你这个“逆子” 第三章 原来是你这个“逆子” 何寰宇是被教导主任抓回学校的。 连带着另外四个一个也没有落下。 “狼顾之相”的余飞倒是因为不是本校学生逃过一劫,早早地就溜了。 在主任办公室门口站了好一会的何寰宇发现了里面出来个熟人,顾不得正在罚站,赶忙冲上去一把拽住:“可算找到你了,快,带我出去。” “你在这干嘛?”被何寰宇抓住胳膊的裴子骏有些奇怪,不着痕迹地甩开了何寰宇拉着他的手问道,“带你出去?你爸都在里面你还要去哪?我还要回去准备决赛呢。” 听到裴子骏这般回答,何寰宇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这意思是这裴子骏也是“npc”啊? 那自己还怎么“下线”哦? 狗贼误我。 “对了,我听吴宇清说他在夏令营没看到你,你怎么没去吗?”裴子骏倒是不知道何寰宇的心事,居然开始八卦起来,“我刚问你爸他好像还不知道这事呢。” “再不知道你问过之后他也知道了。”何寰宇并没有满足裴子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没好气地开始赶人,“你不是要准备决赛吗?快去吧。” 既然知道了裴子骏是“npc”,那也就意味着他已经没用了。再说他何寰宇和裴子骏吴宇清三个人曾经可是太熟了,没必要客气。 三人曾一度被并称为翥山第一小学家属大院三大赛手——抛开即将要因为在接下来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冬令营赛取得二等奖被保送北大的裴子骏不谈,比他低两届的何寰宇和吴宇清也是该年度的初中物理竞赛西江省赛区的一等奖得主。吴宇清还在夏令营赛中再次夺得一等奖,去了洪城师大附中,并在三年后通过竞赛同样被保送进了北大。曾经的“裴神”、“吴圣”、“何仙”三大赛手,也就只有他何寰宇一人“落入凡尘”泯然众人矣。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来一时半会真出不去了。 不过问题不大,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现在也挺有意思的,啧啧,罚站,叫家长,多少有点怀念呢。 也不知道这次s赛 rng能不能创造一次奇迹从入围赛杀到决赛为全华班夺一次冠。什么?你说滔博?就那大赛懦手,能进八强都得上单摇到999拿命c。 就在何寰宇还在为另一个“世界”的s赛操碎了心的时候,他终于看见自家老爹何启昌陪着笑脸鞠着躬从主任办公室退出来,然后就被班主任“老咸菜”领自己办公室去了——而他自己,也自然而然地换了个办公室门口罚站——好嘛,看样子整个下午都不用上课了。 事实证明何寰宇是有先见之明的。 当何启昌从“老咸菜”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放学的铃声也适时响起。 “走吧,找个地方聊聊。”何启昌路过何寰宇的时候偏了下头,领着他就往校外走。 “去吃佳佳基?”何启昌打开停在校门口那辆06款大切诺基的车门,扭头问默默跟在他身后不说话的何寰宇。06年的翥山县作为一个十八线小县城,可没有什么金拱门开封菜,唯一的西式快餐店就只有这家坐落在西门的佳佳基了。而在他何启昌看来,大概小孩子都爱吃汉堡可乐这些洋玩意。 “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吃这些小孩子才吃的垃圾食品。”刚爬上副驾系好安全带的何寰宇倒是没有领情,冷冷地回了一句,之后似是发现了何启昌的尴尬,又轻声补了句,“随便找个地方炒两个菜吧。” 饭店是个很普通的三层小饭店,“红土地”的名字也很符合西江省的特点。等到何启昌停好车推门进来的时候,已经选好了位置点完菜的何寰宇随手把刚用完的菜单递了过去。 “再蒸个鲈鱼吧。”何启昌扫了眼何寰宇点过的几道家常菜——油淋小青菜,农家小炒肉和萝卜排骨汤——随口添了条鱼就将手中的菜单递回给服务员,然后望向何寰宇,“你还在长身体,应该多吃点。” 何寰宇倒是有点诧异自家老爹的态度,不由问道,“你不生气?” “生气?有点吧,但更多是自责。”何启昌一边倒着茶壶里的热水烫碗筷,一边答道,“毕竟我也没有做好榜样不是?说实话,你爸读书时候也爱玩,也没少逃课。” 何寰宇不语。他记忆中的老爹也是这样,没什么脾气,挺随和的一个人。之所以后来和他关系不好,也是有别的原因。 “对了,我开始在你们主任办公室看到小裴了,他好像刚从洪城参加竞赛回来,还问我你暑假的夏令营赛怎么没去呢。”何启昌把烫好的碗筷推到何寰宇面前,又拿过另一幅碗筷烫了起来,“我记得你那时候还让我送你去来着,不过我没时间就给钱让你自己搭车去了啊。” “是啊,你那天很忙吧?”何寰宇的语调突然有些诡异。 “嗯,那天有点事。你还没说你为……” “她几岁了?”何寰宇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 “啊?”何启昌有点不明所以。 “你是不是忘了,去洪城方向的汽车站,也是在西门,要路过佳佳基啊?”何寰宇缓声说完,不再说话,只是直视着他老爹。 何启昌烫碗筷的动作一僵,右眼角也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你都看见了啊,其实我不是故意……” “所以,她几岁了?”何寰宇故意没等自家老爹说完,再次快速用同样的问题打断了他,脸上也习惯性的浮上一抹冷笑——这表情要是被现实世界熟悉他的裴子骏看到,保准要大喊一声,快跑,这小子要cpu你。 “叫七岁,中秋节过六周岁生日。”何启昌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惊惶有之,尴尬有之,愧疚有之,忐忑亦有之。 “这么算起来还是个小龙女噢……”何寰宇故意装作不在意的说,“中秋节生日啊,我还以为那天她生日,所以你才没时间呢。” 何氏ppt法则第一步:故意给对方找虚假理由,造成对方愧疚感,达成√。 “不是的,那天是因为……”何启昌又急着要解释,却再次被何寰宇打断。 “不重要,我不重要,我没事的。” 何氏icu大法第二步,假装体贴,虚假卑微,造成对方愧疚感加倍,达成√。 “关键是,老妈知道这事吗?爷爷他知道吗?”短暂停顿之后,何寰宇又开始进行第三步——戳其痛处。 “你妈知道,老爷子不知道。”何启昌咳了一下掩饰尴尬,斟酌着用词继续说,“我和你妈之前商量过,先瞒着你们,等你上大学了再,再……” “再离婚?”何寰宇补上了自己老爹没说完的话,“有意义吗?再说瞒能瞒得住?纸能包住火吗?” “这几年不都这样过来了吗?再说也没几年了啊……”何启昌挠了挠头,“而且这不是怕影响你学习吗……” “停,打住,赶紧打住。别拿我当借口。”何寰宇不耐烦地挥手,“从小到大最烦你们做什么都拿我当借口。” 好在这时服务员来上菜拯救了“濒临破防”的何寰宇,他赶紧盛了碗饭掩饰自己差点被“kfc对象整破防”的尴尬。 “说正经的,你找个时间跟老妈商量下,赶紧拿个章程把婚离了吧。”何寰宇往饭里浇上萝卜排骨汤,用筷子将饭团捣成一粒一粒,又夹了块鲈鱼腹,不紧不慢地说着,“没必要这样熬着,委屈自己,折磨大家。” “你劝我离婚?”何启昌有些奇怪。 “不然呢?”何寰宇头也不抬,“劝你抛弃那对母女,然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和我妈重归于好?这不现实嘛……” “可是,我们离婚了,你怎么办?” “拜托,离婚是你们两个人感情出了问题,是你俩的事,又不是和我断绝关系,不要把简单事情复杂化好不好。”何寰宇又夹了块小炒肉,估摸着排骨汤泡饭没有那么烫了才又扒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再说本来我从小到大每年也没见过你们几次好不好。” 这话何启昌有些不好接,只好自顾自盛了碗排骨汤慢慢喝着。 “她们叫什么名字?”何寰宇又开口了。 “刘悦,何湉。” “明天带我去见见她们吧,算是认个门。” “啊?”何启昌闻言一愣,连汤都不喝了。 “总要见见吧,你总不能一直藏着。”何寰宇笑了笑,“再说你以后总不可能不和人家领证吧,人小丫头也要上学呀。” “也好,那明天中午你就去那边吃吧,我让你刘阿姨买点你爱吃的菜。” “好,你明天来接我。”何寰宇说着三两下扒完碗里的饭,站起来自顾自地拿起何启昌放在桌上的皮夹,从里面那叠钞票中抽出几张红色毛丶爷爷,对着何启昌扬了扬,“我吃好了,回学校了,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打车。” 说着何寰宇站起来,一边扯了两张餐巾纸擦着嘴往外走,一边又想起什么似得回过头喊道,“对了,老爹,我要搬出来自己住,你回头就先跟奶奶说你把我接去你那住几天。” 回学校的路上何寰宇一边检讨自己ufo失败还半途而废,一边开始尝试着回忆已经阔别了十几年的记忆。 如果何寰宇没记错的话,现实世界大概是在他高二下学期的时候,他父母终究是熬不下去离婚了。当时接受不了的自己选择了休学去一所私立学校胡混,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成天逃学通宵。所有亲人都接受不了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堕落,于是把纷纷矛头指向了婚内出轨的何启昌。 一时间作为“始作俑者”的何启昌压力倍增,从不饮酒的他也染上了酗酒的恶习,这才在何寰宇大二时因为酒驾出车祸去世。 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何寰宇不由叹了口气,如果这个世界的自己不颓废堕落,大概他爸爸也就不会有那么大压力了吧。 “嘿,何仙!”背后有人拍了下他肩膀,“中午不是给你发短信提醒了吗,你怎么还被抓了?” 何寰宇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瞬间反应过来。 卧槽,原来是你这个“逆子”! 第四章 我在答题卡上踩一脚,分都比你高 第四章 我在答题卡上踩一脚,分都比你高 何寰宇回过头,一张可能也许大概好像有点眼熟的脸,嗯,的确记不起来是谁了。 嗯,不慌,先分析一波。 会叫自己“何仙”的,基本上都是原来初中的同学或者学校里一起参加竞赛的校友。 嗯,再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尼丶玛光初中同学都那么多,再加上校友的话更多了,鬼知道是谁哟。 “废话,你发个‘有内鬼,终止交易’鬼知道什么意思哦,《无间道》看多了吧你,怎么不直接发摩斯密码?”虽然记忆唤醒失败,但何寰宇丝毫不慌,开口就怼。 毕竟都备注“逆子”了,没有慌得必要。 “嘿嘿,我哪知道你那么不懂我的心。”“逆子”果然没有生气,反而嬉皮笑脸道,“对了,何仙,早上我就想问你了,一直没有机会。你为啥要拒绝程璇玑啊,她都哭一天了。” 卧槽,程璇玑又是谁啊?能不能不要给我回忆增加难度啊。何寰宇心里疯狂吐槽,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等等,拒绝,哭……这些关键词串一起——真相只有一个。 “你喜欢她对吧。”何寰宇想起来了,然后开口就是王炸。 程璇玑就是被何寰宇退了“情书”的姑娘,早上何寰宇还在迷糊的时候甚至还被她狠狠踩了一脚。 而眼前这个“逆子”,则是自己初中同学,郭启航。 “诶?啊?说你呢,你扯我干嘛?”“逆子”的脸可见地开始变红,甚至有向耳根发展的趋势。 “你就说喜不喜欢吧,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何寰宇嘴上说着,心里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想起来的不仅仅是这个“逆子”的名字,还有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弱受”的少年在未来几个月内会因为故意杀人而被判刑七年。 是的,郭启航在正准备扬帆起航的年纪里就突然翻了船。 而更让何寰宇揪心的是因为郭启航这个“弱受”持刀捅人的原因十分复杂,甚至归根结底还和自己有关。 简单来说就是那个叫程璇玑的姑娘可能是因为被自己退了情书或者是别的什么打击,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居然开始喝酒泡吧。 网上总有人说,我抽烟喝酒纹身泡吧,但我还是好女孩。 对此何寰宇只想说,是的没错,你是个好女孩,可架不住群众里面有坏人呀。 当年的程璇玑亦是如此,一个恬静文雅的学生妹在酒吧买醉,自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再之后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下药,侵犯,拍照。 当照片在校园bbs和贴吧上疯传的时候,程璇玑终于接受不了这一切,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寒夜从寝室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那晚,正是西方节日,平安夜。 而郭启航这个“弱受”,却是整整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多方辗转打听到了“元凶”,又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持刀了结了那个流氓的生命。 那晚,正是北方传统节日腊八,也是寒假的第一晚。 “喜……喜欢。”“弱受”郭启航咬着牙红着脸,却还是承认了,随机又是摇头,“可是她喜欢的是你。” “那我拒绝她了你不就有机会了,趁虚而入啊少年。”何寰宇嘴上怂恿,心下却在思量怎么避免这些惨剧。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其实和他并无关系。 但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总归心里不是那么舒坦,而当年自己究竟有没有受这些影响,又有几分也不好说。 “不,不行。她喜欢的是你,你不拒绝她,她就会开心,她开心了,我也开心。”“弱受”脸还很红,语气却是难得的坚定。 见鬼,当什么不好当这该死的“舔狗”,不知道“舔狗”都是没有好下场的咩。 何寰宇不由翻了个白眼心下吐槽。 “还……还有……”“弱受”又开口补上了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爸有消息要调去荆楚省了,在江城下辖的一个区公安分局当局长,任命正式签发再加上走流程大概还要两个来月。所以我下学期应该会转学到那边,就没机会再在一起了。” 啊这,这狗东西之前怎么没说过。 何寰宇真不知道有这么一码事,之前也没有听说。只是知道他老子郭德光在陶阳市公安局高新区分局局长,还入了区常,是个副处级干部。只不过当时还没啥概念,现在想想,四十大几岁的副处……呃,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对不起啊何仙,我本来早就想告诉你了,但我爸不让我在外边乱说。”“弱受”郭启航看何寰宇不说话,以为是自己保密惹他生气了,不由道歉,想了想又加了句,“所以你没必要因为我拒绝她的。” 是的,之前何寰宇问他是不是喜欢程璇玑,又说拒绝了他就能“趁虚而入”之类的话让郭启航误会了。 可惜何寰宇的心思这会却全然不在这,而是想着现实世界的那个郭德光当年大概也免不了受到他儿子的牵连,估计刚上任的正处也干到头了。这么算起来,不仅仅是郭启航自己“折戟沉沙”,还将自己老爹的政治生涯给葬送了。 说起来跟赫赫有名的“家父张二河”还有“我爸是刘强”那两位“衙内”有的一拼。但是吧郭启航这勉强算是“替天行道”,属于坑爹了,但没完全坑,可实际还是坑了。 …… 直到晚自习的时候,何寰宇还是没想到一个可以完美处理的办法,总不能又跑去追人家程璇玑吧?啥理由啊?哦,人家表白你不爱,非得回去找虐找存在?总不能就为体验“虐妻一时爽,追爱火葬场”吧? 虽然说他进来这里初衷的确是为了“追爱”来了,但是这对象也不对啊。 吐槽归吐槽,但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总不能眼看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走上绝路吧。 总不能眼看着一个正待扬帆起航的少年翻船吧。 总不能眼看着一个“前途无量”的四十四岁正处……好吧,这个他没法管。 唉,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何寰宇摇摇头,然后就眼睁睁的看到一个纸飞机从天而降,栽在自己的桌腿边。 然后视野里出现了一双踩着细高跟的黑丝美腿,再然后是来人探出的一条莲藕般的玉臂,两根夹起纸飞机的青葱玉指,还有因为俯下身从领口泄出来的黑色蕾丝边…… “咕咚”。 何寰宇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抬头。 来人正是占用了晚自习讲评之前月考试卷的英语老师,叫啥名字何寰宇给忘了,只记得人称“翥山周芷若”。 “周芷若”皱着眉头拆开纸飞机,飞快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眼神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教室另一边眼睛仍旧有些红肿的女生,然后开口,“郭启航,你给我到后边去站着!” 我就知道。 何寰宇叹了口气。 他就猜到是郭启航这孩子干的好事。 毕竟之前自己后来就在想事情,没怎么搭理他。没有得到明确答复的他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传纸条来催了。 “上课不好好听课,成天关心这些有的没的八卦,你是来读书还是来干嘛的? “自己不学好,还想耽误人家何寰宇,别人这次月考134,你多少分?啊? “34?你还有脸说?比人少了整整一百你是怎么有脸给人丢纸条的? “34,我在答题卡上踩一脚,分都比你高! “也不知道你中考英语106分是怎么来的。” 本来听着“周芷若”连珠炮般的在郭启航零星几句弱弱的回话中怒斥的何寰宇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窃笑。 心下仍在感慨到底是怎样的生活才能把周海媚从当年的“周师妹”变成“灭绝师太”,又是怎样的生活才能把眼前这个三十不到的年轻少妇变成“神功大成”的“河东狮”。 结果听到人“周芷若”最后一句顿时来了精神,轻咳一下嘴贱道,“咳,中考是我给他扔的答案。” 好家伙。 顿时捅马蜂窝了。 这下“周掌门”转移目标火力全开:“何寰宇你也给我去后边站在! “就你义气是吧?显你能耐是吧?这么嘚瑟怎么不去零班?今天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下午的不是你是吧?” “早……混迹网吧,你也不想学好了是吧?”“周芷若”本来想说“早恋”,但是眼睛又扫了一下教室另一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换成了“混迹网吧”。 哎,自己嘴贱个什么劲。 何寰宇无奈的摇了摇头,拿着试卷就往教室后面走,耳边还是“周芷若”的喋喋不休,“还中考你给他扔的答案。那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是不是高考也要给他扔啊?” 啊这,且不说当年的郭启航进去了用不着扔答。就算不进去人家也转学去荆楚了,跨省扔不了。再退一万步讲,就算能扔,以当时何寰宇高考那不到400的总分,他何寰宇敢扔,人郭启航敢不敢抄还良说呢。 “我跟你讲,你这样下去,再好的底子也废了。高中是更需要努力的三年。”“周芷若”大概是出完了气,开始苦口婆心。 然后她又下意识看了眼教室另一边,轻咳了声转向大家道“你们也是,考上翥山中学不容易。正因为不容易才更要坚持,行百里者半九十。不要在高中这最后十里地功亏一篑。等你们考上理想的大学就自由了,没人管你们,想上网上网,想谈恋爱谈恋爱……” 教室后面罚站的何寰宇以过来人的心态倒是挺能认同“周芷若”的这番肺腑之言。 当然,这最后一句除外。 第五章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 第五章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 罚站了一整个晚自习的何寰宇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因为嘴贱遭受了无妄之灾的他暂时不想搭理郭启航这个“蠢货”。 锤了锤自己站得有些酸痛的腿,何寰宇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尾随……哦不,先护送程璇玑回家再说。 毕竟这会程璇玑还没住校,何寰宇记得她大概是在校庆之后才住校的,那时候“舔狗”郭启航还巴巴的拉着他一起去帮忙搬东西来着。 隔着大概三米跟在人程璇玑身后,望着人小姑娘左右晃动的高马尾,何寰宇又头疼起该怎么圆这“退婚”哦不,“退情书”之举。 嗯?等等,退婚? 要不这会学炎帝来个“三年之约”? 咱就不整什么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了,不兴这个,也不应景。就为糊弄完这三年了事,三年之后最好一个天南一个海北。 所谓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这样一来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拿定了主意的何寰宇还没来得及夸自己机智,就看到前方距离不到两米的程璇玑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身,回头。 何寰宇慌忙间左右四顾,发现没有可供藏身的障碍物,只好抬起头佯装仰望夜空,还赞叹一声,嗯,好圆好大的月亮。 程璇玑疑惑地抬头看看漆黑得连星星都看不见几颗的夜空——拜托,这阴天哪来的月亮啊。就算天晴,这农历八月初八的月相也是上弦月,无论如何也谈不上好圆好大吧? 程璇玑却也不戳破,只是默默地回身继续往前走。不过脚步却是愈加轻盈,时不时还蹦跳两下,脑后的高马尾也左右晃动得更加欢快起来。 被事主抓了现行,何寰宇自是不好意思再追那么近,只能一面离着十来米远远跟着,一面脑海里丰富着剧情。 很快,何寰宇就给这个“三年之约”塑造了个七分真三分假的背景和人设,估摸着背景一抛,人设一立,剧情这么一走,嘿,目标它就基本达成了。 毕竟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嘛,正是荷尔蒙泛滥的时期,最是好骗不过。只需要略微卖卖惨,引起人家的同情心,激发一下人家的母性。再说一半藏一半,勾起人家的好奇心。如此这般只要你的形象不是太磕碜,基本就拿下了一大半。 何寰宇准备给自己这波操作打个82分,剩下18分以666的形式给上。只是,刚走出学校后门的他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一伙十七八个一看就不是学生模样的家伙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这事是怎么说的? 自己这是让人给堵了? 为啥现实世界自己咋不记得有这么一茬事呢? “老大,就是他,今天下午的时候我特地找人指给我看了。”一个小弟模样的人如是说道。 何寰宇扫了一眼,这模样一看就不可能是学生,也不知道他下午是怎么混进学校让人指认的。 看来翥山中学的安保有待提高啊。 毕竟是翥山县人才的摇篮,放在十几年后,上下学时候可是有四个民警雷打不动分别在前后门外站岗的。 何寰宇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估计是行不通了,毕竟他的短跑中跑中长跑长跑没有一项成绩拿的出手,这两条腿想跑过几十条腿,概率不大。 看来只能以逸待劳见招拆招了。 何寰宇叹了口气,如是想着。 “肖子豪,你能耐了啊?堵人都堵到学校后门口来了?” 嗯?这是有大侠路见不平一声吼了?听声音还是个女侠。 何寰宇抬头一看,却发现居然是程璇玑。感情是她发现自己没有跟在后面,回头一看发现了自己窘境就回来拔刀相助了? 程女侠什么时候这么勇了啊? 听起来似乎还认识对方嘛。 “这不是给你出气嘛。”肖子豪倒丝毫没有因为程璇玑的语气不善而着恼,无所谓地摊摊手道。 “谁要你给我出气了啊。”程璇玑却是不领情,“要你给我出哪门子气?还带人堵到我们学校门口来了,我看你是你爸三天没打你了皮痒的紧。” “别这样说,人多呢,给我留点面子。”肖子豪闻言有点尴尬,“我说这小子有什么好的,都把表妹你气哭了你还护着他。” “要你管,哪壶不开提哪壶。”程璇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这边的何寰宇倒是终于看明白了,感情是程璇玑表哥不知道从哪打听到自家表妹被人“欺负”哭了,就带着一帮兄弟伙找上门来准备揍一顿出出气。 只是这就有点奇怪了,为什么自己记忆中没有发生过这么一回事呢。 “嘿,那小子,我听说你也会玩真三,敢不敢来中法solo。”何寰宇还在那百撕不得骑……哦不,百思不得其解,这边的肖子豪却因为程璇玑在场没法揍这小子一顿出气,于是开口邀战准备换个方式来把这口恶气出了。 嘶,这就对上了,这感情还是中午在网吧的时候余飞余翔两个大嘴巴惹的祸。 何寰宇这会总算是全弄明白了,在应下solo之余还不忘心底吐槽狼顾之相诚不我欺,活该一辈子当“卧底”。 “阿嚏——”一家油炸小吃摊边上的余飞打了个喷嚏,小声抱怨句这辣椒真呛,又转头讨好地看向余翔,“哥,我可是把零花钱都用来请你吃东西了,你回家可千万别把我也供出来了啊……” “嗯,这可要看你表现。”余翔一边啃油炸鸡架啃的满嘴流油,一边还拿捏着姿态,“不过今天晚上我这一顿竹笋炒肉大概少不了了。” 说着,又有些幸灾乐祸地道,“步兵这次恐怕更是要栽了,他下午在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下午,也就意味着他老子大概被骂了一下午,你说他能讨得了什么好?” “嘶,那何哥这下惨了呀。”余飞一听,不由“嘶”的一声嘬了嘬牙花子。嗯,这辣椒真辣。 …… 这边的何寰宇倒是并没有像余氏兄弟二人以为的那样凄惨无比,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就觉得肖子豪的提议并不赖,甚至还打算故意放水让肖子豪赢下这场solo。 无非是折点面子然后皆大欢喜的事情,而他何寰宇早过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年纪。 这不,这会正没脸没皮地往人家程璇玑那里凑呢,全然忘了今天自己“退婚”哦不“退情书”给人家带去的痛苦。 “多谢程女侠搭救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呃,唯有下辈子当牛做马衔环为报……”何寰宇贱兮兮地凑到程璇玑耳边小声道。 “呸~”被何寰宇呼出的热气搞得耳朵痒痒的程璇玑听到“以身相许”正要啐他一口,却不料何寰宇又改口下辈子当牛做马了。 这是几个意思? 她程璇玑可是听人说过的,什么长得好看就以身相许,长得丑就下辈子当牛做马。 这是嫌弃老娘丑? 程璇玑狠狠地磨着自己的两颗小虎牙,强忍着没有咬他一口,气哼哼说道,“我可还没原谅你呢!还有啊,你不是都拒绝我了,下自习还跟在我后面干嘛。” 哟,戏份来啦~ 何寰宇心底大喊一声,“雷迪森按得杰特闷,一尺秀太。” “我就知道果然让你误会了。”何寰宇故意叹了口气,“其实我哪里是不喜欢你呢,只是担心自己给不了你未来罢了。” 何寰宇一边念完自己都有些不适的台词,一边心里暗暗得意,区区《演员的自我修养》又算什么,我可是看过新旧两版《喜剧之王》的男人。 不等程璇玑有所反应,何寰宇又摆出一副欲说还休挣扎良久最终还是一吐为快的样子接着说,“而且你不知道,我爸妈最近在闹矛盾,搞不好可能要离婚。所以我既担心自己没办法照顾好你,又有点不太敢相信你的心意,你能理解我吗?” 至此,何寰宇演绎出了一个因为父母感情破裂,而小心翼翼喜欢,却又缺乏自信担心对方心意同时还担心自己承担不了对方未来因而患得患失的人物形象。 至于效果吗,看这会程璇玑的表情就明白了。 一分释然,两分心疼,三分愧疚,四分坚定。 释然是明白对方不是讨厌自己,而是有苦衷。 心疼是因为对方居然这么不容易了,还想着来耍贱哄自己。 愧疚是因为对方都这么不容易了都还来哄自己,自己却没能理解对方,反而耍脾气。 坚定则是坚定相信未来不是靠别人给的,而是要两个人一起努力营造的,而她,也必定会是努力营造未来的一份子。 结果很明显。 涉世未深的程女侠被套路了,入戏太深,然后,沦陷了。 “嗯,我知道了。”程女侠忙不迭地地点头,仿佛多犹豫一秒都是对何寰宇的伤害,“那你希望怎么办?” 卧槽?这么轻松?看来自己果然有天分啊。 何寰宇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赶紧顺着人设开口,“我们现在还小,我想要不还是等高考结束再在一起吧。三年的时间足够我们认清自己的心思,而且如果都能考上清北的话,我们的未来也更有保障。” 是的,这才是何寰宇的真实目的,希望程璇玑能够忘了爱,成为一名莫得感情的学霸,这样才能既不会走向原本堕落的生活轨迹,又不影响他何寰宇“追爱”的核心目的。 虽然说,要实现这个目的,可能需要十年。 嗯,或许也并不需要那么久也不一定。 “嗯,那就三年。” 程璇玑郑重答应下来。 第六章 狗日的你居然开挂 就像程璇玑没有想到“三年之约”只是何寰宇的缓兵之策一般,何寰宇也没料到自己一顿忽悠居然真的骗得了程女侠的心。 在他看来,十五六岁无非是小女生情窦初开的年纪,能接触到的也无非就是眼前这几百号人。 等到上了大学,进入社会,眼界开阔之后,高中时代的爱情在纸醉金迷的诱惑和现实的摧残之下不过就像过家家一样可笑。 不是说没有从校服到婚纱的特例,只是相对于大数据来说,这些个例实在没什么代表性。 就像清华无美女(贝微微对不起,奶茶妹妹对不起),蒙古无海军一样,非揪着几个特例说事这是不道德的,纯属抬杠。 …… 翥山中学离网吧的距离说不上近但绝对也称不上远,大概也就一公里左右。 还是那家名叫君临天下的网吧,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这次何寰宇倒没有“逃票”,而是老老实实掏了钱开临时卡。倒不是他不记得如何操作——毕竟中午才教的他,这会就忘的话那这脑子也考不上翥中——而是没有必要。 毕竟下午才从他老子那拿了几张毛丶爷爷,没必要为了上网的几块钱小钱而失节。 上了机,坐对面的肖子豪从大屁股电脑显示器后探出个脑袋,“你c主(魔兽局域网游戏的创建主机快捷键是c,所以一般都称为c主),中法solo规矩应该都懂吧?” “嗯,41(司马懿)c主,不桶不车不野不去上下路,先击杀3次或者拆掉中路兵营为胜。”何寰宇虽然不当大哥、呃,不玩真三好多年,但是基本的中法solo规矩那还是门清的。当下一边点头回答,一边快速c好了主机,跳到了下方魏国,同时飞快地给其他位置加上“令人发狂的电脑”防止跳钱过快。 见着肖子豪进了主,何寰宇飞快的按下开始游戏,随着游戏里5,4,3,2,1的倒数,很快进入了加载界面。 尽管十几年没有碰这个游戏,但当年被奉为“翥山第一中法王”的何寰宇自认为自己在这真三并未在翥山风靡多久的时期还是挺有排面的。 再加上中午练了一个多小时的手,该找回的手感也差不多找回了四五分。 不过考虑到要放水,何寰宇倒也没崩那么紧,很随意的在游戏加载完毕后懒洋洋的选了个41买了4红两蓝4树枝(铁树枝干,全属性1,即力量敏捷智力各加一点,消耗金币50。中法必出出门装),然后就等着兵线一道出门了。 是的,这货为了放水,居然连兵都没卡(真三中由于人物和小兵都有碰撞体积,可以通过来回扭动卡小兵走位影响小兵前进速度。再加上攻击受地形影响,由低处向高处攻击时容易miss,因此通过卡兵将兵线控制在己方河岸但不进塔是中法当中很重要的技巧,也是前期获取优势的重要方式)。 操纵着41亦步亦趋跟着小兵来到了河道,结果发现对面的zg(诸葛亮)也没卡兵,蜀魏两国的士兵于是在河道中间交上了火,位置上谁也没占便宜。 对面的肖子豪肯定不可能和自己一样决心放水,那么极有可能是根本没意识到卡兵的重要性。 何寰宇倒不认为是卡兵失败,毕竟卡过的兵线哪怕是卡丢了还是能看出来的。 如此一来,这肖子豪的水平何寰宇心里也就有了个大概。 这一点其实很重要。 毕竟“放水”和当“卧底”一样,是需要演技的。 你不能直愣愣的重进塔里送,那傻子都看的出来你打的什么算盘。 过犹不及。 就像和领导下棋一样,哪怕领导是个臭棋篓子,你也不能昏招百出。 你得给人领导留破绽,但又不能太明显。得让领导觉得你绞尽脑汁,竭尽全力,但是领导技高一筹,凭借自己实力赢下了你。 这样才能让领导四肢百骸全身舒泰,下次想下棋,还会想找你。 这一来二去,你自然就成了领导的身边人。 咳咳,扯远了。 那么回到游戏,这中法solo应该怎么放水呢。 很简单,比如故意先手坡下a(普通攻击,快捷键a)坡上啊,容易miss不说,而且站在兵堆里还会吸引到小兵仇恨。 一来二去,优势就能送出去不少。 当然啦,正反补(击杀对面残血获得经验和金币叫正补,通过平a击杀己方残血小兵不让对方获得经验和金币叫反补)还是不能出问题的,不然给人家的感觉就是你太菜,连补刀都不会,这样赢了也没球意思。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这样正反补手稳的很,还时不时趁着补兵间隙去a对面一下,虽然由于坡下a坡上总是miss,还吸引到小兵仇恨并未占到便宜,但这对线给到的压力那是实打实的。 有压力,压力还挺大,但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赢下了对局。 这是什么? 这是质量局啊。 还有什么比迎难而上,通过自己艰苦卓绝的精神和坚定不移的努力达成以弱胜强的战绩更让人心情愉悦的呢? 至少在他何寰宇看来,总是喜欢去“鱼塘”“炸鱼”的,如果不是心理变态,至少多多少少也沾那么一点。 当然,为了节目效果的主播除外。 毕竟恰饭嘛,不磕碜。 眼下肖子豪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对面41给到他的压力太大了。 尽管血量上他占了不少便宜——自己的5红磕了三红,而对面的4红两蓝都快磕完了,就剩一瓶蓝药——但是对面流畅的补刀和时不时的平a让他感到有些手忙脚乱。 虽然他理解不了为什么对面打的那么凶,但是占便宜的仍然是自己。 眼下对面剩余的血量已经不足三分之二,也就是不到四百五十点血,又没有药,这应该是大好的机会了。 殊不知对面的何寰宇已经等的有点无语了。 自己已经送的这么“明显”了,41四百出头的血量,换了自己来玩这个7级的zg,这个地形,一个x(卧龙光线,诸葛亮大绝,6级可学,快捷键x,大招射出最多九道雷射穿透光线,每道100/160/220点伤害)就射死了啊。 好,即便你控制不好角度,只要能中三道光240血(有护甲按08系数算扣除后伤害,下同),补上一下平a60血,加一个4级g(暴雷雨,快捷键g,对2/3/4/5个敌人分别造成80/145/205/265伤害,每次伤害递减5%)212血,伤害也妥妥足够了。 如果你非说你控制不来光线,怕一道都中不了。那么你平a起手,接一个g,追着再平a两下,然后cex(c天变,诸葛亮6级学习x以后特殊技能,快捷键c,呼风唤雨改变天气,改变大招x的技能效果,ce下雨,使卧龙光线变成雷霆,快捷键还是x,技能效果变为对敌方所有武将造成175/250/325伤害,全图伤害,等同英雄联盟死歌的大,单不需要吟唱,即时伤害)一个雷也雷死了啊。 所以这会何寰宇心里那个急啊,总不能故意走进塔里让箭塔射一下吧,那也太假了。 心下没办法的何寰宇只能装作操作41下坡a上坡的zg丢失视野然后走上坡来a,然后不小心走到了zg的“脸上”。 好在这次肖子豪总算抓住了“破绽”,诸葛亮大招x卧龙射线贴脸喷薄而出(颜丶射),瞬间中了三道光,再加上一个g暴雷雨,第二波射出的三道光线中了一道,收掉了辛苦放水的何寰宇的41。 眼见何寰宇的41被击杀,肖子豪身后的一众小弟顿时高潮,对肖子豪的吹捧和对何寰宇的嘲讽夹杂着污言秽语纷至沓来。 连带着被吹捧的肖子豪都有点忘乎所以,飘飘然地决定加码。 “嘿,小子!这么玩没点彩头没点意思。”肖子豪一开始飘,说话就不太过脑子了,“要不我们谁输了叫爸爸,敢不敢?” 居然是要父子局了? 这不太好吧? 差辈分了呀。 何寰宇有点无语,回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程璇玑。 结果发现人家小姑娘的脸都快青了。 别误会,这并不是因为何寰宇被击杀了。 虽然程女侠看不太懂游戏,但是看着何寰宇那懒洋洋的样子,稍微想想就明白他在放水,而且大致也明白放水的原因——因为自己所以给表哥留面子嘛。 对此,全然误会了何寰宇心思的她心下还是很满意的。 但是对面自己表哥这没分寸的得寸进尺就让程女侠不爽了,决心让何寰宇给他点教训。 于是说道,“答应他。”然后用眼神加口型示意——要是你敢输了就死定了。 程女侠倒是对何寰宇没来由的有信心,哪怕场上他已经被先行击杀了一次。 女侠有命,何寰宇倒不是不敢不从,不过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放水归放水,给你留着面子你不接着,那也怪不了自己了不是。 尽管死了一次损失了240金币,但是由于之前扎实的补刀,复活后还是买了把否决(否决权杖,智力10,消除范围内区域中所有魔法效果,对召唤生物造成310伤害,可使用五次,金币1050),连鞋都买不起的他把蓝药一卖,买了两瓶红就出门了。 这一次老阴比何寰宇却没急着出现在河道,而是趁着天黑,卡着视野阴影进了自家箭塔前的树丛(和英雄联盟草丛一样,可以藏匿身形)。 是的,这个老阴比决定偷n(星落,司马懿大绝,6级可学,快捷键n,从天空召唤一个陨石,让它降落地点附近的部队同时受到伤害400/500/600伤害,并震昏敌方地面部队2/2/2秒,需要吟唱175秒)。 41的偷n在中法solo中其实是个双刃剑,用的好能一锤定音,用不好被发现了,那175秒的僵直吟唱足以将自己送进地狱,哪怕你及时反应按s取消也不一定救得了自己。 何寰宇的41躲在树里,看着对面的肖子豪的zg跟着小兵慢慢往前推进,然后阴笑着算好位置按下了n。 结果出乎何寰宇意料的是,对面的肖子豪并没有让他的zg在小兵后面缓慢推着兵线,而是直接走上坡来对着何寰宇41的位置放了一个e(极冻凝结,快捷键e,施法距离520,让指定区域里的敌人冰冻起来,造成70/120/170/220伤害,冻结2/2/2/2秒,范围150/170/220/220),然后就是x八道卧龙射线喷射而来,再补上一个g暴雷雨,满血也才720不到的41又一次被送回了泉水。 卧槽,这不科学。 何寰宇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肖子豪。 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绝对没有漏视野。 至于说对面肖子豪那个水平有这么个意识,他何寰宇是一万个不信的。 那么,略一思索之后,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尼丶玛!狗日的你居然开挂! 第七章 开挂怎么了?打的就是挂B! 对于开挂党,何寰宇是极其鄙视的。 对于开挂这么个行为,何寰宇是深恶痛绝的。 当然,仅仅只是针对网游和竞技游戏而言。 如果是单机,像什么轩辕剑,什么仙剑奇侠传,什么暗黑破坏神,甚至是金庸群侠传,他自己都没少开作弊器和修改器。像什么金山游侠,懂的都懂。 但是网游和竞技游戏就不一样了。 尤其对于何寰宇来讲,他当年爱玩的那么几个游戏,像真三,永恒之塔(aion),乃至后期的英雄联盟都可以说是毁于外挂。 当然,外挂是一部分,运营商不作为是主要原因。 比如某位被戏称为小学生之友的大佬运营的马服英雄联盟。前期运营期间放出豪言声称游戏绝对没有外挂,虽然被发呆哥打了次脸送了波“至死不渝”,但整体还算可以接受。 但是从某一时期开始,脚本就开始猖獗泛滥了。 乃至后面一把游戏七八个脚本,运营商更是置之不理。 玩家群中甚至出了“脚本传三代,换肤三秒没”的吐槽梗。 吐槽归吐槽,寒心也是必然的。 所以后来的何寰宇也是看比赛居多,游戏倒是玩的少了。 没办法,游戏环境太差,自然就不愿意去浪费时间。 大环境何寰宇改不了,但是眼下肖子豪的开挂行为,还是成功激起了何寰宇的怒火。 一个全图视野而已,以肖子豪那个水准,何寰宇倒真没放在心上。 就像之前对线过那么多脚本玩家,也没少打爆过对面。 脚本而已。 只是破坏游戏公平性令人气愤罢了,并不是没法处理。 眼下的全图挂亦是如此。 这次复活之后仅仅只能再补两瓶红的何寰宇操纵着41出门了。 已经0比2落后的他自然不会再给任何机会。 他开始认真起来了。 尽管对面肖子豪的小弟各种高潮,极尽嘲讽,但认真起来的何寰宇根本不为所动。 走位小心谨慎,e技能(焰击波,快捷键e,在直线上产生连环爆炸造成75/125/175/275伤害,并同时对敌方部队造成15秒昏迷)连清兵带晕人,然后补上一发平a消耗一沾即走,不给对方丝毫反打空间。 至于f技能(火雨术,快捷键f,呼唤一波火焰伤害一个区域中的部队,火雨会造成初始75/125/175/225伤害,并在3秒的时间内不断燃烧敌人,每秒造成10/20/30/40点伤害),因为技能等级只有两级(7级41一般是点4e2f1n),伤害没有起来,再加之要控蓝,所以并没有用去耗血和刷线。 如此重复了三次,被耗完了药还耗残了的血的zg实在没有赖线的本钱,只能被肖子豪操控着回家补给状态。 而何寰宇则趁此机会,操控着41一个ef清完了线的他同样选择回家补蓝,顺便卖了根树枝买了个活单(法力回复速度100%,售价950金币),又优哉游哉地往线上走。 而之前回家补给的肖子豪已经操纵着他的zg回到了线上,何寰宇点了一下装备一看,除了一双鞋子(速度之靴,移动速度50,售价500金币)啥都没买——很明显,这是要憋飞鞋了(翔靴,速度之靴制作书合成,移动速度加50,可传送到距离1000的地点,总价5002350=2850)。 果然,看到何寰宇的41上线,已然清完兵的肖子豪看都不回头看一眼,径直回家去了——显然,飞鞋的钱已经够了,这是回家出装备了。 何寰宇见状却是丝毫不慌,毕竟他的风杖(风暴之杖,否决之杖活单制作书合成,智慧20,法力再生加100%,可以使用飓风术,即将一个单位吹到空中数秒后落地,在空中时无法操控,同时属于无敌状态,可以使用5次。总价1050950450=2450)钱也快够了。 不慌不忙的收了对面推过来的两拨线,何寰宇的41跟着兵线来到敌方防御塔前,一个f技能火雨术收下由于之前一直推进已经被耗到残血的防御塔,又收了一波刚刚到来的兵线之后同时等级也来到了10级,顺手加了一级黄十字(全能属性技能点,每级全属性2)然后打道回府去做风杖——毕竟算算时间,对面肖子豪的zg也该上线了。 果然,等到何寰宇的41回到己方一塔之后的时候,肖子豪的zg也出现在了视野当中——刚走出对方的二塔,正在那用g技能暴雷雨清兵,而他身上的那双速度之靴,也如何寰宇所料的变成了飞鞋。 何寰宇的41回到家成功把否决和活单合成了风杖,又用多出的500金币做了一个套套(力量护腕,力量手套护腕制作商合成,力量6,防御3,总价150175175=500)来撑血量(司马懿每一点力量19点生命值),然后便又施施然往线上走。 之前在他家二塔收线的肖子豪的zg已然不见踪影,明显是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随时准备飞出来偷袭自己。不过何寰宇对此毫不在意。毕竟他10级的41出了个套套,再加上之前加的黄十字给的两点全属性中的力量,现在血量已然撑到了958,只要不吃zg一套满大加全技能,完全不用担心被一套秒。 果然当何寰宇的41走到一塔和二塔之间时,肖子豪的zg突然从龙道上飞了下来,对着何寰宇的41就要exg一套连招。结果ex刚出手,g还没来得及放,就被何寰宇的41用风杖吹了起来。 只是何寰宇的41因为吹人那一瞬间的僵直,再加上没出鞋,没办法走出肖子豪的zg的e技能极冻凝结的范围,被冰了个正着。 x技能卧龙射线的前三道光也吃了个满,好在及时吹了起来,后面的六道光线因为zg在空中转圈的原因,光线也到处乱飞,只有一道打中了他。 何寰宇眼看肖子豪的zg一个ex只打掉了自己的41一半血,更加不慌了,好整以暇地在脱离状态之后给自己磕了瓶红,然后往旁边稍稍拉了点距离,保证自己能够吹起落地的zg的同时,又在zg的e技能范围之外。 很快,肖子豪的zg落下了地,而何寰宇的41并没有多bb,直接又是一个风杖吹起,与此同时,肖子豪的zg也回敬了一个g技能暴雷雨。 何寰宇的41血量又被压下200多,刚磕的那口奶白加了。 不过无伤大雅,这次何寰宇的41随手磕掉最后那瓶红的同时,在心中默数1、2、3然后放n技能星落。 伴随着肖子豪的zg落地,何寰宇41的n技能星落单位也接踵而至。 400伤害加两秒的眩晕,绝不是眼下不到九百血的诸葛可以承受的。 何寰宇的41施施然补上faea,甚至连第二下平a还没来得及飞到位,肖子豪的zg已然躺尸。 成功击杀了肖子豪的zg的何寰宇心下也舒了口气,虽然看起来刚才血量基本都在三分之一以上,并没有太多危险。 但实际上如果对面的肖子豪会玩那么一点点,是x飞eg而不是飞exg而且第一个g还没g出来,或者如果zg的卧龙射线并没有因为zg被吹起来而随着zg转圈而放歪,吃满了全大的他都很危险,即便活着也只剩一个血皮,被多补一下平a都会gg(good game,电竞游戏结束时发的礼貌用语,先手打出多用于投降认输)。 不过这一次也又一次实锤了对面的肖子豪开了全图视野。 毕竟刚才何寰宇看了一眼时间正是黑夜,对面的兵线也没进塔,即便他肖子豪的zg是在龙道高点,但也绝不可能有何寰宇的41所在位置的视野——毕竟何寰宇的41是贴着一塔那边的墙走的,离龙道很远。 不过这也没太大影响,全图而已,又不是打不了。 因为这次击杀,对面肖子豪的小弟也安分了不少,并没有继续聒噪。 而何寰宇的41则在击杀了zg之后又推了三拨线,等级随之升到了11级,学了2级大招的他这才又回家补了两瓶红,然后把剩下的两根树枝换成了套套——他并没打算再买其他装备,剩下的3次风杖足够再击杀zg两次了。 再次回到线上的时候,何寰宇的41大招正好刚刚转好。 而对面的肖子豪可能是吸取了刚才的教训,这次没有想搞那些有的没的小动作,操纵着zg老老实实的在线上刷级。 那何寰宇哪还跟他客气,毕竟刚升到11级的他又补了两个套套,血量已经成功撑到了1100多,就是硬吃一套满技能也不会致命,只是看着凶险些罢了。 于是他操纵着41径直走过去最远距离吹起zg,然后默数三个数,放n——只是这次,他n的位置并不是被吹起来的zg的落点,而是他的41身前。 没错,何寰宇在赌。 当然赌的不是肖子豪的枪里有没有子弹,他赌的是肖子豪会忍不住用翔靴飞过来期望用exg一套击杀他。 很快,zg落地,而41的星落却才刚从屏幕出现。 被召唤出来的星落单位落地需要一秒。 而这一秒,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果然,已然两个人头在手的肖子豪如何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趁着何寰宇的41还处在召唤星落单位的僵直状态,他飞了过去…… 然后飞到了极速落下的星落单位上,眩晕。这次别说g技能暴雷雨,连e技能极冻凝结和x技能大绝卧龙射线都没能放出来。 时间刚刚好。 一时间甚至说不清是何寰宇的41技能砸的准,还是肖子豪的zg飞鞋接得好。 500伤害2秒眩晕。 接踵而至的是何寰宇41的faea。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肖子豪的zg于是换了个角度换了个姿势又死了一次。 而这次不同的是,对面肖子豪的小弟一片哗然。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了对面何寰宇的41神一样的意识,用n技能去预判砸zg的飞鞋落点,而且还砸中了。 这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操作和套路。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且,随着这一次让人为之疯狂的预判星落击杀,比分也来到了2比2。 下一个人头,将会是决胜的关键。 第八章 完美星落! 江南的九月下旬还属于秋老虎肆虐的时节,即便网吧空调冷气开得很足,但肖子豪的额头和手心依然有汗渍显现。 何寰宇同样也感觉有点燥热,甚至连握着鼠标的手都有些轻微颤抖。 别误会,他可不是紧张,更不是什么状态不好。 相反,他这是兴奋。 他这是渐渐找回了当初的手感。 十多年了,曾经的翥山第一中法王,又回来了。 尽管对面的肖子豪不客气地说仅仅只是一名菜鸟。 尽管炸鱼虐菜不甚道德。 但是,他肖子豪是菜鸟的同时还是一名可耻的挂b。 那何寰宇的这次虐菜行为就瞬间变得“伟光正”起来。 毕竟打击外挂,人人有责。 真三里英雄的复活时间是会随着等级的提升而延长的。 而肖子豪已然十级的zg等待复活则足足需要五十秒的时间,五十秒的复活,再加上走上线的时间。 何寰宇的41有充足的时间再清两波线顺带通过两个f技能火雨术配合小兵拿掉半血的二塔。 这才在小兵给的视野里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肖子豪的zg后慢慢悠悠地往家走。 虽然风暴之杖还剩两次使用机会,但何寰宇并没有浪的意思。 可以浪,但没必要。 何寰宇已经决定要结束这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了。 之前击杀肖子豪zg时顺带清的三波线加上击杀zg的150金币,以及之后又推了两波线和推掉二塔的320金币,再加上期间系统跳钱,此时41身上又有几近1700金币。 何寰宇那已经升到12级又加了一级黄十字的41晃晃悠悠回到家,卖掉最后一个树枝之后再商店买了个鸡爪(朱雀翼,生命上限350,售价1700金币),然后又在泉水等了一小会钱,这才象征性地买了瓶红出了门。 肖子豪的zg这会非常被动,因为他先出的是飞鞋,又被何寰宇的 41秒吹(真三术语,即在对方用飞鞋飞行过程中用风杖将其吹起)过一次,此时也不敢先手。 只能被动的等何寰宇的41吹他,失误然后反打。 或者等何寰宇的41用完剩下的两次吹风,这才是他肖子豪的zg发挥的时候。 肖子豪的zg很被动,而何寰宇的41却主动的很。 这会由于又买了个鸡爪,何寰宇12级的41血量已经顶到了1576,可谓是横行无忌。 在肖子豪的zg半摆烂给41吹期待41失误的情况下,何寰宇的41没废什么功夫地又再一次吹起了肖子豪的zg。 和之前默数秒数不同的是,此时手感回来了的何寰宇玩了个大的。 他目光紧盯着在空中转圈的zg,一圈,两圈,三圈,三又三分之一圈! 星落! 肖子豪的zg还在天上飞,而何寰宇的41召唤的星落单位已经出现在了屏幕上。 硕大的陨星夹杂着强烈的压迫之力向地面侵袭。 失误! 肖子豪窃喜! 他已经准备好了,等自己的zg一落地,就飞过去exg解决掉41。 嗯,近1600血直接秒有点难度,但打残再逼掉41最后一次吹风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吹风的41,就是一只没有利爪的纸老虎! 更何况,何寰宇的41不知道是因为怕死还是为什么,做了一堆加血装,甚至没买钻石(一枚闪闪发亮的钻石,增加生命上限150点,法力上限100点,售价1100金币)而是买的鸡爪,这样就没办法短时间内拥有足够的金币将风杖合成羊杖(巫术魔杖,风暴之杖钻石活单制作书,智慧25,法力恢复200%,可以施展邪法,将敌方单位变成一个小羊,持续35秒。变羊状态下,护甲会变成0,移速下降且无法使用技能和道具。冷却时间23秒,消耗魔法110点。总售价24501100950900=5400金币)了。 肖子豪一面得意洋洋地想着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一面反复按着zg装备栏里的飞鞋,只待zg落下的一瞬间,他就准备飞出去。 至于那个在肖子豪看来是失误而放早了的星落,早就被他忘到了脑后。 燃烧着火焰的陨星经过一秒的飞行终于砸向地面,而同一时间,肖子豪的zg却从空中落了地,退出了无敌状态,甚至来不及用飞鞋飞出去,就被巨大的陨石砸了个正着。 完美星落! ! ! 何寰宇的41这个完美星落,不仅仅是砸晕了肖子豪的zg,也砸懵了肖子豪和他一众围观的小弟。 没有人再关注后续情况了。 在肖子豪的zg再一次被星落单位砸中的那一瞬间,一切就已然没有了悬念。 和三分钟之前一样,肖子豪的zg并没有多出什么装备,甚至连等级都没来得及升到11级,也没有什么属性上的提升。 同样的死法又进行了一次。 只不过第一次是他自己飞上去被吹然后送掉。 上一次是他的心思被猜到被预判星落砸了个正着。 而这次,却是他毫无反抗能力的被砸死。 完美星落啊! 空有飞鞋在手的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陨石砸中,然后接一套faea收掉。 何寰宇其实也有些激动,毕竟在他看来,用出这完美星落也是有点侥幸。 哪怕是当年的他,吹起来丢星落让对面有飞鞋飞不出的概率也只有七成左右,而这次,居然一次就成了。 “再来,这次我c主。”肖子豪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然后就是一众小弟的劝诫。 “算了,老大,不要打了,再打多少次你都打不过的。”这是说话直愣愣的小弟甲。 “是啊,豪哥,咱投降算输一半,不算全输。”这是瘦猴一般的狗头军师小弟乙。 “对啊,输给会完美星落的大神,不丢人。”这是已然被何寰宇“高超技艺”折服的小弟丙,大概要不是“行走江湖”“义字为先”,这家伙估计都想改换门庭了。 “你们闭嘴,丢不丢人!?”肖子豪没好气地吼完自家小弟,又飞快地c好了主机,然后相似生怕何寰宇反悔似得朝这边嚷嚷,“小子,快点进来,莫不是怕了?” 自作孽不可活呀。 何寰宇摇摇头,感慨着然后进了主机。 这次,该换他来秀zg了。 和之前41出门的4红2蓝4树枝不同,这次何寰宇的zg选择的是3红1狗链(饰环,全属性2,售价170金币)4树枝,然后早早地等在兵营前准备卡兵。 考虑到上把肖子豪并没有卡兵,大概率这把也不会。所以何寰宇卡兵并没有卡太死,卡三步放两步,等到线上时刚好把小兵卡在己方坡地上。 何寰宇居高临下的zg在坡上直接对着坡下的41就是一个平a接g技能暴雷雨,然后回身拉掉小兵仇恨的同时不给41反手ea自己的机会。 这肖子豪哪里能忍,控制着3红4蓝4树枝出门的41直接就追过来a了一下。 miss! 更可气的是还引到了弓箭手的仇恨。 不过他也没在意,就一个小兵的伤害而已。他趁着何寰宇的zg回头又a了他一下的时候反手e住再补了一个平a。 这次运气好终于没有miss。 肖子豪然后顶着弓箭手的仇恨控制着41走上了坡,然后又a了zg一下。 这时候何寰宇那已然从41的e技能焰击波眩晕中清醒过来的zg立马老实不客气地又一发平a飞了过来。 这时候已然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二血的肖子豪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为了拉掉那个弓箭手的仇恨,他上坡后一边往靠近蜀国上路的方向走,一边还不忘回身和何寰宇的zg又交换了一次普攻。 双方都只剩下一半不到的血量,何寰宇的zg因为属性更高(zg天生攻击比41高1,且出门装多了两点全属性)的缘故,血量更多一点。 仅仅只是多了一点,不是很多。 但是,6秒已经过去,何寰宇的zg的g技能暴雷雨又转好了。一发平a再加上一个g技能暴雷雨。 肖子豪的41血量已经被压到不足三分之一。 1级除了红蓝只有4树枝出门的司马懿总共就520点血,不到三分之一,也就是150多一点。 这点血量zg四下平a就没了。 这下肖子豪有点慌了。 他现在的位置非常尴尬。 如果直接往己方塔下走,势必要从何寰宇的zg脸上过。那何寰宇一路走a,等肖子豪的41撤回塔内,别说四下平a,六下都绰绰有余,41早就魂归西天了。 可如果选择往上路走河道绕一圈,这距离太长,一路上少不了要被追着a好几下。 容易死,但也有逃生的可能。 至于和zg对a看谁能拼赢这一条路,肖子豪想都没想就放弃了。 毕竟41一级e技能冷却13秒,zg的g只有6秒。相差两倍有余,这会他的e还没转到一半,至少还有六七秒才能cd(游戏术语,cool down的缩写,就是技能冷却的意思),眼下铁定指望不上,a是肯定a不过的。 念及至此,肖子豪只能选择往上路方向走河道绕回塔下。 一边控制着41往河道走,肖子豪一边磕了瓶红企图保命,却不料瞬间被何寰宇的zg追过来的一发平a打断的同时又进一步压低了血量——只剩110点血了。 咬咬牙,肖子豪忍住让41回头a一下的冲动,直挺挺地往河道走,同时又磕了一瓶药。 这次这瓶药总算发挥了作用,在被何寰宇追上来的zg平a打断之前已然坚持了一秒,回复了三十点血量。 加上之前的110,再扣除zg平a的伤害,此时的41还剩100点血,以及最后一瓶红药。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肖子豪的41因为下坡拐弯一下卡顿又被何寰宇的zg追了一下平a,血量只剩60不到。 两下平a就gg。 但是,因为已经拉开了足够的距离,眼下何寰宇的zg最多也只能a到他两下。 第二下还得是在他从河道上坡绕回塔下的时候因为地形原因造成的卡顿。 肖子豪决定等何寰宇的zg下一发平a到了之后再嗑药。 这样在河道里的时候,会因为何寰宇的zg不够平a的距离,他能回好大一波血。 结果,已然控制着41走了好一会的肖子豪迟迟没等到zg的下一发平a。 何寰宇只是操纵着zg紧随其后,隔着随时可以平a的距离,却始终不停下来a那一下。 “这个贱人。”肖子豪心里暗骂一声,很快又注意到自己的e还有两秒就cd好了。 到时候只要回头e一下,就可以大大方方走了。 两秒,一秒。 停下,回头e。 结果何寰宇的zg的平a也在被晕的同时飞了出来。 “21点血,好险。” 肖子豪心下感叹一声,一边磕了个药,一边拉开距离,“这下活下来了,zg距离不够平a了。” 一秒之后,血量因为嗑药的缘故回到51。 而这时,何寰宇的zg也从焰击波15秒的眩晕中醒了过来。 虽然600的平a的距离不够,但是刚刚冷却完毕的施法距离700的g技能暴雷雨还是能用的。 一道雷光从天而降,劈在自以为逃得生天的肖子豪的41身上,已然残血的当场扑街。 在肖子豪“我操,这个贱人”的惊叫声中,他的41在一级就送出了第一滴血,同时还耗光了出门的红药。 第九章 居然是定人挂 虽然气愤归气愤,但是solo肖子豪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 五秒之后41复活之后,肖子豪又忍不住骂了句“我操。” 原来因为他一级光顾着和何寰宇的zg对a换血去了,压根就没补刀,系统自动跳的钱(每10秒加12金币)还不够死一次掉的120金币多呢。 毕竟之前的对拼说起来费劲,但实际上也就是何寰宇的zg三个g技能暴雷雨的cd时间,连头带尾也才不到半分钟,算上上线的半分钟也才跳6次到7次,还不到100呢。 所以现在肖子豪就发现他眼下属于0金币,哦不,现在刚好跳了一次,已经12金币的尴尬境地。 可是12金币有啥用啊,最便宜的蓝药要45金币,红药要55,也就是还要再跳4次。 意味着还得等40秒才能买一瓶红出门。 要是不等吧,出去估计被zg用g技能暴雷雨g两下就得回家。 要是等个40秒买一瓶红吧,再晃晃悠悠花个30秒上线。 怕不是得一级对线四级。 这游戏怎么玩啊?真特么操蛋! 肖子豪有点欲哭无泪。 操蛋归操蛋,一切还要继续。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想了想,肖子豪直接控制着41出门了,没办法补兵就躲在树里远远蹭经验吧。 好不容易走到线上,如愿卡着视野偷偷躲进了自家一塔前的树丛,肖子豪却发现何寰宇的zg依旧把兵线牢牢控制在蜀国河岸上,正补反补流畅至极,大有将兵线卡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这就很难受。 看来指望偷偷蹭经验不太现实。 只能拼了。 肖子豪控制着41从树里出来,然后一个e技能焰击波精准收掉两个残血小兵。 奈斯,吃到兵了! 然后在何寰宇的zg平a和g技能暴雷雨的赠与中抱头鼠窜。 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并没有热血上头莽着回身和zg对点,而是径直往塔下撤,哪怕被白点两下,掉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血。 何为人?是为忍! 熬了十来秒好不容易又等到e技能cd,肖子豪瞅准机会又冲上去用焰击波收掉两个残血小兵,总算是升到了二级。而且这一次甚至还e到了何寰宇的zg,所以并没有被耗到血,不由让他暗爽到哼哼。 哼哼,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 然而还没有暗爽两秒,肖子豪又欲哭无泪了。 这尼丶玛得是多卑微啊,偷到两个兵都这么开心。 更让肖子豪欲哭无泪的同时,是他好不容易升到了二级。 而他对面何寰宇的zg却早已升到了四级。 因为e技能焰击波还没转好,肖子豪的41只能躲得远远地欣赏何寰宇的zg补兵技巧。 稳的令人发指啊。 靠!又反补!无耻啊。哼,让你反补,这个兵你补不到了吧?该!诶?怎么还能用g技能暴雷雨补啊,你耍赖! 等等,这个暴雷雨怎么还是1级?! 肖子豪有点怔地发现何寰宇的四级zg他g技能暴雷雨只学了一级。 这个技能因为随着技能等级的上升可以波及的单位数量也会相对提升,所以还是很好辨认等级的。 不信邪的肖子豪用鼠标选取何寰宇的zg,因为他开了全图,所以可以看到何寰宇的zg技能加点情况。 1g1e1黄十字。 嗯?这还有一级技能不学是什么意思? 还有留技能点的操作? 不管了,眼下自己十三秒cd的e技能焰击波又快转好了。 又得主动出击了,不然以何寰宇宁肯用技能正补也要不漏反补的架势,肖子豪的41想靠蹭经验升到三级怕是难如登天。 一个e技能焰击波收掉两个残血小兵,又一个f技能火雨术收掉被焰击波打残的一个小兵,至于另一个,又被何寰宇这个贱人反补了。 好在因为之前一级对点的时候,有吃到过一个小兵的经验,这会再加上这三个经验,终于是“美美”地升到了三级。 而且因为这一次,因为焰击波没有晕到何寰宇的zg的缘故。 何寰宇的zg在反补一个己方小兵的同时,还有余力给肖子豪的41来了一个g技能暴雷雨和一发平a。 血量又下去160,原来何寰宇的zg在用g技能暴雷雨攻击肖子豪之前,已然用掉了那个技能点,光速把g升到了二级。 这下血量就只剩一半多一点点了。 肖子豪有点纠结。 毕竟眼下血量只有三百出头,要是走位不慎被何寰宇操纵的zg的e技能极冻凝结冰住,那可就g了。 看了看身上的三百多接近四百的金币,肖子豪决定回家补给。这次差不多四百的金币,如果全部买红可以买七瓶。 当然,肖子豪没有那么虎,毕竟41用技能刷兵也是非常耗蓝的。 所以他等了一小会钱,又买了五红三蓝加上之前剩下的三瓶蓝,总共五红六蓝出门了。 这次是个药王,他肖子豪一定能刷到六级再回来! 而另一边的何寰宇,看到肖子豪的41准备回家,倒是没有再反补控线,而是配合着g技能暴雷雨,把攒了两波的小兵配合刚到的新一波小兵一起推到魏国一塔下。 三波兵加上zg,在三波小兵全部牺牲之后,魏国外塔也被磨掉了一大半血。 何寰宇也不恋战,回到己方塔下去卡快要到线上的新一波小兵,毕竟算算时间,41也快上线了,兵线还是要控一控的。 完整吃到一波线的经验是260。一级升到二级经验需要200,二级升三级需要300,三级升到四级需要400,四级升到五级需要500,五级升到六级需要600(升到n级需要n*100的经验,以此类推)。 也就是说从一级升到六级需要整整两千的经验,也就是完整吃八波的经验就能有余了(实际上只需要七波零三个小兵)。 而何寰宇第一波线因为位置的缘故吃到了三个小兵的经验,再加上一级击杀41的150经验,此时早已经稳稳升到了五级还多了大半管的经验。 而等到肖子豪的41晃晃悠悠来到线上的时候,刚刚收掉一波线的何寰宇的zg也浑身“金光一闪”,来到了六级。 六级zg对三级41。 什么概念。 首先对41的走位就是极大的考验,且不说不慎被zg的e技能极冻凝结冰住,就是位置不好被诸葛直接冲大中了多道光再补上一个g技能暴雷雨都有可能直接命丧当场。 毕竟三级四树枝的41只有可怜的577点血。 就算走位谨慎,但如若被zg的三级g技能暴雷雨首发命中,也只能老老实实回到塔下嗑药,不然不足400血的他可经不起zg的大绝卧龙光线。 是的,眼下就是这么个情况。 肖子豪的三级41上来一个e焰击波连人带兵一起晕,然后f火雨术收掉3个残血小兵的同时中了何寰宇的zg一发暴雷雨,就只能灰溜溜地回塔下嗑药,连补一发平a都不敢。 还好这次带的红药足足有五瓶,不是特别慌。 就是每次zg一个g技能暴雷雨就得嗑药有点亏得慌。 如此重复了三次。 肖子豪的41总算升到了四级。 他抽空看了一眼zg的经验(因为开了全图挂的缘故,还是能看见的),虽然还没升到七级,但已经过了大半了,收掉这波线的话即便不到七级,估计也就只差一个兵。 果然,他所料不差,何寰宇的zg一个g收掉了这三个残血小兵,没有升到七级,正好是2685,差一个小兵。 但是坏消息是好死不死的这个g技能暴雷雨还波及到了不远处的肖子豪的41,因为是最后一下波及,由于伤害递减的关系,并不算疼,只有一百五十多点血。 而这时肖子豪的41已经升上四级的缘故,总血量已经达到了615。扣掉这150来点,还有460多。 这是一个很暧昧的数字。 嗑药吧,亏得慌。 不磕吧,又有点危险。 想了想,又看了眼诸葛的蓝量,只够放一个大招的,还差几十点才能要多补上一个g技能。 当下决定不磕了,背靠着防御塔补塔刀。 果然,何寰宇的zg也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磕了瓶红,然后配合着小兵在磨防御塔的血量。 场面非常和谐。 肖子豪的41四个塔刀“美美地”补到了三个,而何寰宇的zg也把箭塔血量磨到了只剩五分之一。 战线往后一拉,双方小兵又在魏国塔前交战起来。 肖子豪看到自己的41血量已经自然恢复到了500出头,于是准备如法炮制,又用ef去刷兵。 结果肖子豪的41这边刚交了e,何寰宇的zg就突然放出了大招卧龙光线,然后一个平a加上一发g技能暴雷雨,甚至没有等到第三段的光线出来,仅仅是前面两波六道光线,肖子豪的41就已然扑街。 是啊,肖子豪的41血量会自然恢复,凭什么何寰宇的zg蓝量就不能自然恢复呢。 大意了啊,怎么把这茬忘了呢。 由于角度的问题,zg的卧龙光线不仅仅穿死了肖子豪的41,连带着正趁着41的焰击波欺负对面眩晕蜀国小兵的魏国小兵一块收了。 何寰宇不理会肖子豪的41扑街的尸体,带着已经从眩晕中醒来的几个残血小兵一起围攻防御塔的最后八分之一的血量。 为了a的更快,刚升到七级的zg甚至没学四级g技能暴雷雨,而是又点了一级黄十字,就为了那两点全属性。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下的平a都伴随着自家一个残血小兵的阵亡。 四下,己方小兵已然集体扑街,只剩下zg和残血箭塔在那solo。 五下,六下,七下。 八下,九下,十下。 终于,在何寰宇的zg残血的时候,魏国的一塔也随着zg的那发平a飞至而轰然倒地,贡献了50经验和237金币。 何寰宇这才施施然磕了瓶红,伴随着又一次赶来的不知疲倦不惧死亡的己方小兵往前推进。 而此时肖子豪的41才刚刚复活。 让他忍不住又喷一口老血的是他无语至极地发现由于刚才再一次阵亡,扣掉了180金币的他只剩下300多了一点点的金币,除了红蓝什么也买不了。 何其蛋疼! 然后他又发现再次收完了一波兵的半血zg又磕掉了最后一瓶红药,然后慢慢走向龙道,在几棵树下猥琐地抖动两下——别误会,这不是小便,而是为了卡开坡上野店的视野——然后买了一本孟德新书(曹操撰写的兵法书,智慧10,可以释放单体红色闪电,可以造成400点伤害,冷却40秒,售价3000金币)。 尼丶玛,这还能忍?自己才300多金币,除了红蓝什么都买不了,你居然就出了孟德?! 恶向胆边生的肖子豪飞速alttab切出游戏,然后在他的外挂上飞速的点了几下。 然后,刚买完孟德还在树下调孟德位置的何寰宇就发现自己的鼠标不动了。 怎么都不听使唤。 这是?定人挂? 居然这么早就有了? 第十章 逆子,还不叫爹? 尼丶玛,这挂居然这么早就有了? 难怪肖子豪这水准都有底气和自己再来一盘。 原来是因为有定人挂啊。 是的,这外挂何寰宇当年可是太熟了,毕竟即便是当年如同神一样的少年的他也没少被这外挂制裁。 没办法,这外挂太变态了。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是就是让你的鼠标不受控制也无法移动。 真三绝大多数技能和道具是需要鼠标来配合选取目标进行释放的。 鼠标左键点不了,你绝大多数技能放不出来,右键点不了,人物就无法移动。 于是你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击杀,基地被平推。 只能在聊天区域无能狂怒地狂喷着砸鼠标键盘。 更有猥琐的,还会通过外挂屏蔽掉你的聊天,也就是你看的到别人说话,也看得到自己打的字。 但你自己发的消息,其他所有人都看不到。 大概除了砸鼠标键盘,也没有其他好发泄的途径了。 这也太猥琐了吧。 何寰宇心下无语。 另一边的肖子豪则是大咧咧地控制着自己的41出门直奔龙道而来。 他也不买红了,毕竟对面的zg连鼠标都动不了,还要什么红啊,直接上去杀了就是了。 一个放不出技能的zg,有何惧哉? 而这边的何寰宇无语归无语,但想了想,八级zg打四级只有四根树枝的41,好像并不需要鼠标。 他用键盘快捷键o和b把刚之前又清一波线升到八级获得的技能点再一次升级了黄十字。 毕竟鼠标用不了,g技能暴雷雨也放不出升级没有意义,还不如多两点全属性。 另一边的肖子豪操控着41慢慢来到龙道,猥琐的他直接通过全图“盲视野”ef就放了过来。 然后,就只能老老实实地走上坡,来到zg身前,平a。 是的,全图能给让他看到没有视野的地方,技能也能释放,但是平a并没有办法盲a。 而何寰宇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四级的41只有由于ef互点,所以两个技能都是两级,满伤害也不过310点,还要扣掉护甲减免,实际伤害只有260多一点。 而何寰宇八级的zg带上身上的装备以及点的三级黄十字,此时已然有901点血,扣掉261,还有640,甚至比满血的41血量还高。 再加上zg这时候的攻击比41高了30多点,双方都没技能的情况下互a,何寰宇自然不虚。 双方互点了两下,已然少了160多血的41让肖子豪发现一切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看了一下41还在cd的两个技能,他忽然有点怂了。 貌似,a不过啊! 然而,这时候的何寰宇哪里还给他逃跑的机会。 仅剩450点血的41在如此靠近的情况下,已然进入了他的斩杀线。 在又一发平a飞出的同时,已然控制不了鼠标的何寰宇干脆放开了鼠标,左手飞快的按下三个快捷键c、r、x。 天变,开始下雪。 随着地图天气的改变,何寰宇的zg大招已经从卧龙光线变成了冰雪暴(在周围创造出一个暴风雪区域,凝结空气中的水汽结成冰雹进行攻击。施法范围500,施法目标无,法术效果冰冻伤害,等候时间145秒,持续时间5秒,每个冰雹可以造成20/30/40伤害)。 尽管何寰宇的八级zg只有一级大招,每个冰雹在护甲的作用下伤害只有可怜的17点左右,但这并不影响它减速的功能以及不需要施法目标的特性。 不需要施法目标,意味着可以空放。 冰雹自带的减速,意味着可以更多的平a。 随着zg第三发平a进入41的身体,造成80伤害的同时并成功把41的血量压至370点,从天而降的冰雹也在这时开始纷纷落下,一股脑地砸向距离zg只有不到200距离的41。 这时候的何寰宇已经站了起来,离开电脑直视着正操纵着41艰难移动的肖子豪,尽管一切并无作用。 是的,毫无卵用。 在冰雹的减速下,何寰宇的zg至少可以平a面前的41四次,也就是320左右的伤害,更别提如此近距离下,冰雹至少会造成的200左右的总伤害。 不管他肖子豪的41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扑街的宿命。 开定人挂又如何? 锁我鼠标又如何? 我杀你其实根本不需要鼠标! “啪~”随着一声暴怒的“砸鼠标声”,肖子豪的41已然倒在zg的平a和冰雹的双重攻击之下。 而zg的操纵者,何寰宇却早在三秒之前,就离开了电脑。 这意味着肖子豪的41,是在对方没有任何操作的情况下,被电脑自动击杀的。 何等的羞辱! 让你开挂! 开个全图就算了,咱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 还搞个定人挂来恶心人! 这尼丶玛叔叔可忍婶婶都不能忍。 血虐了一把定人挂的何寰宇为当年的自己报了一箭之仇,心下也是生出些许快意。 望着无能狂怒地砸着鼠标和键盘的肖子豪,贱兮兮的何寰宇笑眯眯地又拱起了火:“逆子,还不叫爹?” 肖子豪的脸当即就黑了。 叫吧,他拉不下来这个脸。 不叫吧,“混江湖的”讲究的首要就是一个“义”字,再接下来就是“信”。 这言而无信,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而且吧,说实话被何寰宇搞这么一出,眼下这面子也没剩下多少。 正当肖子豪黑着脸在那期期艾艾的时候,何寰宇却感觉腰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转头一看,原来是程女侠伸出的两根手指夹住了自己腰间的细肉,正在进行270度旋转。 嘶,这技能,莫不是全国女性通用的? 看着程女侠威胁性质的目光,何寰宇败下阵来。 “算了,这次就不用你叫了。”何寰宇开口道。 实际上他也并不是有多想当肖子豪的“爸爸”,多大人了,还搞这个,幼不幼稚。 当然如果对象换成程女侠,场景也切换成某个放置着寝具的室内,说不定何寰宇还是会欣然接受的。 咳咳,只是说不定而已。 毕竟吧,这个,他何寰宇也不是那样的人是吧。 肖子豪见对面何寰宇放了自己一马,倒也没有热血上涌梗着头不服输非要上赶着叫爹,默默顺着台阶就下来了。 毕竟他虽然有点江湖气,但并不是傻和楞。 当然,能在这会外挂并未流行的时候就想到开挂的,也没几个傻的。 肖子豪点了点头,下了机就准备招呼自己小弟离开,甚至都没敢往自家表妹那看一眼。 这样给她丢人,再去招惹她肯定讨不了好。 “等等——”肖子豪溜得如此果断,也有点出乎何寰宇的预料,急忙叫住已经快走出门的肖子豪。 “你小……你还有什么事。”肖子豪本能的一句“小子”差点吐口而出,又及时咽了回去。 “那个,你的外挂,哪里来的?”何寰宇也不介意,直接问道。 “开挂?哪个开挂?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肖子豪下意识就是狡辩,然后四下望望周围人鄙视的目光,声音弱了下去,“电竞人的事情,全图怎么能算挂呢?” 我,肖子豪,没有开挂! “咳咳,就算全图不算挂,那你的定人挂怎么说。”何寰宇也是被肖子豪的“无耻”噎了一下,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别不承认了,没有意义。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挂从哪弄来的。” “呃……”肖子豪的眼睛转了转,又看到程女侠似要杀人的目光。他不禁咽了口唾沫,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其实我这个外挂是我堂哥写的……” “你堂哥?他是做什么的?” “大学生,江城大学计算机学院的。全国重点哦。”肖子豪的语气里都是得意,仿佛考上江大的是他本人。 “哦,你有他联系方式吗?”何寰宇问道。 “有,电话和qq都有。” “qq号给我一下。” “这,不太好吧。”肖子豪有点犹豫。 “安心啦,我就是找他做个软件,不是什么坏事,付钱的。”何寰宇解释着,然后又把自己的诺基亚5300递过去,“顺便电话也打一下吧,你帮我当个介绍人也好。” 也是还好这会诺基亚5300几天前才在鹰酱家上市,这会大伙都不认识,不然指不定又会惊爆肖子豪一众小弟的眼球。 “这时间了,多半已经睡了吧,我还是发个短信吧。”肖子豪接过手机,指了指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也行,qq号告诉我一下。”何寰宇一边说着一边登陆qq。 密码自然是不记得的,但好在还有密保这个玩意。 三个提示问题分别是自己和父母的生日,答案简单的令人发指。 肖子豪一边发着短信,一边把qq号报给何寰宇,何寰宇反手提交申请后也不多看,就下了机。 毕竟时间已经挺晚了,他自己没事,程女侠大概没有这么晚还没到家过。 从发完短信的肖子豪那接过手机,何寰宇就带着程女侠和肖子豪那伙人分道扬镳了。 他要送程女侠回家,而肖子豪大概还惦记着给自家表妹丢了人,暂时打算躲着走。 第十一章 哟~少爷,您来啦? 回家的时候程女侠一路上看起来都很开心,丝毫没有表现出对晚归的担忧。 那何寰宇自然也不会多事去问些什么扫人家的兴,身心俱疲的他此时只想早点回家洗澡睡觉。 当然,回的铁定不是他奶奶那里,不然他下午还让他老爹打什么招呼。 把程璇玑安全的送回了家,何寰宇这才大步向自己老爹最近的一套闲置房子走去。 好在顺路,约莫过了十来分钟,何寰宇就来到这套位于日东花园小区的二居室。 日东花园的户型大多属于那种一梯两户,这是刚建成的新小区,入住率却是还行。 对门住的是一家三口,丈夫长年在外打工,而妻子则是全职妈妈,一个人在家操持家务,接送孩子上小学。 这也是大多数翥山县城家庭的现状,亦是汉东省无数外出打工家庭的缩影。 说起来也是悲哀,作为具有悠久历史的文化大省,从曾经赫赫有名的“满朝文武半汉东”;再到“共和国的摇篮”所在地;却不知道何时发展成了“劳务输出大省”,遍地都是留守妇女儿童,没的令人扼腕。 何寰宇之所以知道那么清楚,那是因为他老爹何启昌以两千的年薪拜托对门的全职妈妈帮忙照看房子,每个星期打扫一下卫生什么的。 一年两千,说多不多。但是在06年来讲,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尤其是对于一个长期滞留在家的留守妇女来说,本就因为孩子上学而导致开支变大,生活愈发捉襟见肘。 这笔钱甚至可以算的上是“雪中送炭”。 更何况此时当地大多数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八百左右。 再说只不过是每个礼拜打扫一下卫生,长期不住人的情况下,无非也就是擦擦灰,偶尔趁着天气好洗晒一下床上用品和大衣冬服罢了。 从门口的地垫下取了备用钥匙进了屋,何寰宇锁好门痛痛快快去洗了个澡,然后把自己丢在充斥着阳光香气的床上躺了好一会,这才爬起来给手机充电。 专用的充电器自然是没带的,但是好在这个年代有万能充。 看着代表充电中的红灯一闪一闪,何寰宇这才满意地回到卧室,打开空调盖上薄被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大亮,这还是何寰宇第一次在这“虚拟世界”里过夜。 迷茫地望了望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的太阳,何寰宇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光景,铁定迟到了。 是的,他之前又不用上班,自然一直是睡觉睡到自然醒。这突然又重新“体验”读书时代的生活,一时没有适应也是情有可原。 再加上昨天折腾到那么晚,送完程璇玑再回来洗澡,等到睡觉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何寰宇麻利地冲向客厅拆下充好电的电板,装毕,开机。 随着诺基亚熟悉的开机音乐,上面8点18这几个数字清晰地告知他现下的时间。 果然,迟到了。 人生总是如此操蛋,但还是要想办法把操蛋的人生过得不那么操蛋。 反正已经迟到了,何寰宇索性是不急了。 洗漱完毕出门的他甚至还在路过的龙须拉面馆美美享用了一碗大排面,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向学校走去。 不得不说,还是这个时候的大排有味道,换做是十几年后那种裹着生粉油炸过的大排,吃起来总是感觉不是滋味。 一路磨磨蹭蹭,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开始上第二节课了。 高一五班教语文的是一个年逾半百的小老头,叫刘学根。不过由于这几年本山大叔的电视剧《刘老根》的爆火,一群精力旺盛的学生也就给他安上了“老根”的绰号。 别看“老根”的头发已经日渐稀疏,连脑门都开始发亮,但实际上生活里也是个妙人。 这不,正上着课的“老根”一眼瞧见了门口站着的何寰宇,当即就是笑呵呵地问道,“哟~少爷,您来啦?”转而又看到何寰宇空空的两手,书包课本啥也没带,又加了一句,“这半晌午的少爷您是来视察?” 教室里顿时一阵爆笑,何寰宇抬头看了眼,就属程璇玑和那“狗日的”郭启航笑得最欢。 “好啦,收!”“老根”冲着讲台下面抬起右手,快速将五指握拳,呵斥了一声,又笑眯眯地看向正在尴尬挠头的何寰宇,“听说你昨天站了一下午加一个晚自习?” “啊?”何寰宇有些不明所以,只得愣愣地点头。 “那还傻楞在那里干嘛?后面站着去啊~”“老根”一脸的理所当然。 在教室里又一阵爆笑声中,何寰宇一边心里吐槽“老根”不地道,一面无奈地往教室后面走。 路过程璇玑的时候还不忘瞪了一眼这位正“幸灾乐祸”的程女侠,结果程女侠丝毫不惧,只是稍微克制了下,就又冲何寰宇笑得无比灿烂。 而另一位笑得正欢的“弱受”郭启航,脸上的笑意却是在看到他俩互动的时候僵了下,稍微黯然了一小会后笑容又浮现出来。 可惜何寰宇没注意到他这瞬间的表情变幻,不然一定会强烈建议他去参加《演员请就位》。 “好了,我们继续上课。”讲台上的“老根”看气氛活跃的差不多了,之前几个昏昏欲睡的同学现在也来了精神,便继续开始讲课,“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这里的意思是说,上天是人类的来源,父母是人类的根本。 “这两句话是要连上后面‘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这几句一起理解的。 “来,何寰宇,你来翻译一下。”“老根”说着就开始点教室后面站着的何寰宇的名。 其实这篇节选自司马公的《史记》的《屈原列传》何寰宇当年也是学过的,甚至对于这几句他还有些特别的理解。甫一听到“老根”点他的名,他也有些发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老实不客气地发表“私货”:“人啊,在遭遇困境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想要回到自己的舒适圈,向自己的靠山寻求帮助。所以到了熬不下去的时候,没有不骂天老爷不开眼的;受伤生病难受的时候,没有不哭喊着找妈妈的……” 听到何寰宇这番解释,教室里顿时又是笑成一团。 而讲台上的“老根”则是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又舒展开眉头笑着说,“唔,意思大致是这么个意思,但是考试可千万别这么写。行了,回位置上坐着吧……” 何寰宇绕了一圈从郭启航位置边上经过回到自己座位,途中还不忘狠踩一脚幸灾乐祸的郭启航。 而讲台上的“老根”这时又咳了几声清了清喉咙,“下面我们接着讲课,人穷则反本,是说人处于困境就会追念本源……” 大概是处于对当年没有好好学习的懊悔,亦或是“上了年纪”之后突然就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 反正整整后半个上午,何寰宇都是在认真学习中度过的。 待到中午放学,何寰宇并没有跟着“网吧f5”一起去“君临天下”开黑,因为“记仇”也没有搭理“弱受”郭启航,更没有如昨晚一般送正“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程璇玑回家。 毕竟今天他老子何启昌说了要来接他去见见他素未谋面的未来“后妈”和“继妹”。 并没有在校门口等多久。 何寰宇就在一声喇叭声响起后看到了驾驶座上的何启昌。 今天何启昌并没有开昨天的那辆“大切诺基”,而是换了台皮卡。 何寰宇看了看,拖斗里全是自己的生活用品,从牙刷牙膏到床上四件套一应俱全,甚至连羽绒服都看到好几件——尼丶玛现在这会还是秋天好不好,秋分才刚过,下礼拜才中秋呢。 “你这是把我东西全从奶奶那里搬来了?”何寰宇爬上副驾,无语地问。 “嗯,怕你用的不习惯。”何启昌点点头,“要是不喜欢,回头我给钱你自己去买新的。” “嗯,也好。” “东西送去哪?”何启昌问道,“你昨晚在哪睡的?” “日东花园那里。”何寰宇说,“不出意外我这几年都住那了,没意见吧?” “那我先把你那些东西放过去。”何启昌用行动表达着他并没有什么意见。 “其实你不属兔可惜了。”何寰宇看着何启昌上上下下地帮他把家居用品全都堆在客厅沙发上,笑着说。 “啊?”何启昌没明白。 “狡兔三窟啊,你看你屯了多少房子。”何寰宇笑着解释。 “是吧,把钱都用来买房子,生意的规模就小一点,赔的就少一点。”何启昌笑着解释,一点儿也不掩饰他这些年做生意做什么赔什么的事实,坦然的很。 其实仔细想想,未来这些房子大概是这些年自家老爹唯一没有亏本的投资了。 把东西收拾停当,何启昌便驱车带着何寰宇驶向那对母女所住的翥山县城另一个方向的小区。 何寰宇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小激动,总算是要见到那对传说中的母女了。 第十二章 小城往事 路上何寰宇稍微想了想,便让何启昌在路过水果超市的时候停了车。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总不好空手上门的,买袋水果意思意思也是好的。 经过便利店的时候,何寰宇又下去买了几根棒棒糖——对于小萝莉来讲,没有什么是比棒棒糖更好糊弄的了。 许是由于之前搬东西耽搁了些许时间的缘故,等到父子二人到地方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二点过半了。 自从昨天得知何寰宇要上门吃饭的消息,刘悦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 她也说不好是什么心态。 毕竟从道德层面来说,知三当三可不是能被社会公序良俗所接受的事情。 但是她刘悦也有自己的“苦衷”。 作为一名成长在汉东省大山里的姑娘,早年的生活不可谓不凄苦。而在二十一世纪初期的汉东省,尤其是贫困弱后的乡村,重男轻女的思想尤其严重。 对于她们来说,童年大概是没有的。 有的只有没完没了的家务。 仅仅不过八九岁的年纪,瘦小的肩膀上就要承担起家人的生活。 操持家里的一日三餐,照顾弟妹,饲鸡喂狗,打扫卫生。 甚至就连去上学,也得先早起割两把猪草把猪喂了。 毕竟过年一大家子人能不能吃上一口肉,就全看它了。 别看那时候“计划生育”还是基本国策,但是在天高皇帝远的乡村,这些就跟粉刷在村口墙垣上的标语“晚婚晚育,少生优生”和“要致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这些标语一样,从来就没人把它当过一回事。 村里周围的大树小树早被砍了要么拖出去卖钱,要么拉家里烧火。 甚至连村后山他们也没有放过,不过好在山高路陡,植被茂密,至少一二十年内不会出现“牛山灌灌”的景象。 村里没了树,环境自然就好不起来。 平日里尘土漫天的小路,一下雨就变成了沼泽,一不小心陷进去半天拔不出来。 至于少生孩子,那就更别想了。 许是因为“传递香火”的老旧观念作祟,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家家户户少于三个孩子的,似乎都不太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一边缴着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天价的超生罚款,一边热此不疲三年抱俩但求一儿。 什么?你说墙上写着“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 抱歉啊,老汉我不识字。 一大堆在现在看来有些无法理解的事情纠缠在一起成为了当时的恶性循环。 越生越穷,越穷越生。 婚越结越早,孩子越生越多。 要是儿子争气可能还抱着望子成龙的心思咬咬牙拼一把,砸锅卖铁供上个大学。 至于闺女?能读完高中就算上辈子积了点小德投了户不错的好人家了。 十四五岁初中毕业甚至辍学出去打工的少女比比皆是。 更有甚者,一些小姑娘十五六岁就被父母以定亲的方式送往“婆家”以换取“彩礼”补贴家用。 是的,打工或者嫁人,没有其他选择。 低龄低学历往往意味着她们是被压榨的最好目标,而她们的生活大多也没什么区别——十七八岁没法领证的年纪就已经成为人妇,有些更早的已经是两个孩儿的妈了。 相比于其他同乡的同龄人,刘悦的日子可能算稍微好一些的。 至少她爹让她上了高中。 大抵是因为她爹刘二柱脑子灵活,承包了村里的一口鱼塘,加上人也勤快,日子还算是过得去。 不但自己用青砖起了座房,还就成为了村里有名的万元户,尽管九十年代中期的万元户比不上八十年代初。 但相对于村里其他人在土里刨食一年到头也刨不出几个大子来说,已经算是生活优渥了。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即便是避过了天灾,也不一定躲得过人祸。 许是村里有人红了眼,一天晚上,刘二柱的鱼塘被人投了毒,几万尾鱼一夜之间全都翻了肚皮。 突如其来的巨大损失加上一些围观党的冷嘲热讽,刘二柱直接被气中了风,幸得抢救及时,这才没有直接辞世。 但是救活归救活,后遗症还是有的。 偏瘫,麻木,再加上脑子时不时不清醒,根本离不了人照顾。 原本作为家庭主要经济来源的刘二柱突然就垮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刘二柱原本在乡里一家陶瓷厂工作的老婆也偏偏在这时因为单位效益不好而下了岗。 家里的经济一下就没了来源,再加上高昂的医药费用,原本还是富足的生活一下回到了赤贫。 于是刘二柱的老婆就打起了正在县里上高中的闺女刘悦的主意。 在她看来,闺女都是赔钱货,迟早是要嫁人的,读不读书区别不大(说起来也奇怪,重男轻女的偏偏基本上都是女人居多,也不知道为什么,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于是就托人辗转给刘悦说媒,对象是隔壁乡的一个年近四十的老光棍。 这老光棍本来谁都看不上他,奈何人家命好,正好赶上他们乡“撤乡设镇”,又好巧不巧地因为镇政规划的原因征了他家的好几亩地和他的房子。 征地补偿加上拆迁赔偿外带安置费,一下赔到手十大几万。 九六年的十几万在乡下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那绝对是“土财主”级别的。 于是老光棍一下成了附近十里八乡的香饽饽,前来说媒的媒婆踏破了临时安置房的门槛。 或许也是刘悦长得“争气”,一叠一叠的照片到了老光棍手中,老光棍却是一眼相中了还在县里上着高中对此一无所知的刘悦。 在媒婆的说和下,老光棍和刘二柱的老婆也就把婚事定了个七七八八。 一来老光棍同意拿出一万八当作彩礼。 二来没了房没了地只剩下现金的他打算和刘二柱他们家一起住。 这在刘二柱老婆看来当然好啊,自家闺女不用远嫁。相当于多了个上门女婿——这是多了个壮劳力;甚至这“上门女婿”还自掏“天价”彩礼——这是解了家里资金周转的燃眉之急。 再加上人也是出了名的老实。 除了年纪稍微大了点,别的真没的挑。 年纪大怎么了,年纪大才稳重,懂得疼人。 刘二柱的老婆如是想着,便随便寻了个借口叫回了正在县城上学的刘悦。 从县里回到家的刘悦得知消息当即就傻了。 家逢巨变,父亲重病,已被许亲。 这三个“重磅炸弹”没有一个是十六岁的刘悦能承受的。 尤其是嫁给一个大了几近自己二十岁的老光棍,根本不是一个在县里上过高中的她所能接受的。 在她的憧憬里,美好的大学生活,以及校园里甜甜的恋爱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 怎么可能十六岁就不明不白嫁给一个快四十岁的老光棍。 一时想不开之下,就去了她父亲刘二柱承包的鱼塘,打算投水自尽。 大抵这就是缘分,恰巧这时来山里散心的何启昌路过,一把就捞起已经沉了一半的刘悦,把她送回了家。 说来也是无巧不成书,这时总是懵懵懂懂糊里糊涂的刘二柱突然就恢复了清醒,心疼女儿的他大骂老婆不干人事以死相逼,而他老婆却以头抢地哭着争辩说家里没钱了她也没有办法。 看了好半天戏的何启昌这才提出以“借款”的名义供刘悦上完高中,至于大学,那等到时候考上再说。 于是这件看似闹剧的“订婚风波”也就此以“退婚”告一段落。 刘悦回了县城继续读书,刘二柱的老婆退了彩礼,时而糊涂时而清醒的刘二柱性情却是一日坏过一日。 因为“订婚事件”心有余愧的刘二柱老婆一忍再忍,终于有一天忍不下去丢下刘二柱和小儿子跟别人跑了。 而参与了其中一小部分的何启昌也没多待,顺路送刘悦回县城之后也继续着他的“苦难”。 生活本就是一地鸡毛,谁也比谁好不了多少。 九八年的何启昌还是体制内的一个小科员,在乃父何正东的帮忙运作下说话就要提副科。 这本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再加上最近妻子又查出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好嘛,双喜临门。 可不幸的是,这是九八年,而他何启昌,还有一个已然六岁的儿子——何寰宇。 二胎,想不想要? 都是自己的亲骨肉,怎么可能不想要。 但是时下计划生育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作为体制内混饭吃的人物,更是要以身作则。 一个二十六岁的副科,前途还是算光明的。 但是何启昌并不开心,或许是他的性格原因,可能不太适合混体制。 起码来说他一个烟酒不沾的人,在体制那些烟鬼酒鬼中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体制内的工作,也就没有必要纠结要不要这个问题了。 一点社会抚养费而已,何启昌的老爹何正东家大业大,交点罚款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现下情况不同了,因为何启昌这个即将到手的副科,何正东别说帮交罚款了,第一个要求堕胎的就是他。 纠结了好久,终究是没勇气反抗父亲的何启昌只能劝说妻子引产。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最后又是搬出何寰宇当借口,这才使得同意了堕胎。 而随着这个未曾出世的婴儿一起逝去的,还有他们结婚七年来一直如胶似漆的甜蜜感情。 第十三章 放心吧,没有下毒 失望,这是必然的。 不提妻子,何启昌自己都对自己有些失望。 但他没有办法反抗给予了自己一切的父亲,从小到大,父亲就全方面地掌控了他的一切,甚至包括和什么人一起玩,与谁交朋友。 父爱如山,却时常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而自己妻子,看似温婉,实则也是个执拗的性子。 再加上单位里总是一堆鸡毛蒜皮的杂事,各种无意义的会议鱼龙曼衍。 何启昌这才生出了去一个没人认识的乡下透气的心思。 说实话,刘悦投水的决绝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用轻生来反抗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不公。 是的,不公。 何启昌很多时候也会觉得不公。 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木偶。 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对于他父亲何正东来讲,这一切并不重要。 自己交往的朋友会安排,参加的工作会安排,职位的升迁会安排,甚至连婚姻,连生几个孩子都要安排。 诚然,他拥有着旁人所艳羡的生活。 前途光明的职务,富足优渥的生活,琴瑟相合的娇妻,还有聪明伶俐的孩子。 尽管这一切不是并他自己选的,但是他也曾一度甘之如饴。 除了偶尔矫情地觉得没有自我,活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毕竟这样旁人看来可以称之为幸福的生活,连抱怨都显得矫情。 矫情就矫情吧,可他真的好想做一次自己,不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谁的父亲。 只是纯纯粹粹地做一次自己。 刘悦的勇敢给了何启昌极大的鼓舞,于是他用“借款”的名义供其上学给予支持。 支持他自己渴望却不曾拥有的勇气。 一年后,刘悦如愿考上了汉东财大,而何启昌,则继续用“借款”的名义支持着他自己不曾拥有的勇气发芽、开花。 又一年,伴着国家轰轰烈烈的下岗潮和下海潮。 何启昌第一次鼓起勇气,放弃了他副科的职位选择了下海。 何正东大发雷霆,末了却还是将其中一部分业务交给其打理。 何启昌的生平第一次有勇气做了自己,却发现似乎也没那么如意。 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与体制内比起来更是不遑多让,而且和体制内明面上需要过得去不同,那个时代的生意人更多是恨不能刳脂剔膏,敲骨吸髓。 毫无经验的他即便是扯着何正东的虎皮当大旗也无济于事,久而久之,何启昌终于发现了自己能力不足的事实,心灰意冷的同时,也彻底熄了做自己的心思。 何启昌甚至觉得或许,做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才是自己的归宿。 只是,好丈夫大致是再没有机会了。 或许在旁人甚至何启昌自己看来,何启昌除了有个好父亲几乎可以算的上一事无成,但是对于刘悦来讲却并非如此。 对于她来说,何启昌并不仅仅是救了她的“性命”,还拯救了她的“灵魂”。 尤其在刘悦父亲刘二柱辞世之后,帮着操办后事的何启昌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即便知道何启昌已然有了妻子和孩子,刘悦却依然义无反顾地爱上了这个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男人。 大学毕业之后,刘悦毅然放弃了学校介绍的省城国企的offer,也拒绝了外省名企递来的橄榄枝,而是回到翥山这个小县城找了一份不起眼的工作,陪伴着这个拯救了自己却愈发失意的男人。 她一直知道何启昌有个勉强算的上“显赫”的家世,但她并不在乎,也从来不奢望从中求得什么好处。 她只是单纯地爱着这个男人,甚至不介意那个男人其实并不属于她。 更多时候,她只是想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甚至只是见见而已。 …… 门开了,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的刘悦在看到何启昌的那一瞬间心情又愉悦起来。 眯着双眼招呼了一声吃饭的同时打量着跟在何启昌旁边的何寰宇——很好看,就像曾经见过的年轻时的何启昌照片一样,有种清秀的感觉。 何寰宇此时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当年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奇女子。 之所以说奇,是因为“知三当三”的人何寰宇因为互联网的缘故知道不少,但是像刘悦一样丝毫不争仿佛没有一点欲望的却从没见过。 哪怕是当年何启昌因为酒驾意外离世,一个人辛苦抚养女儿的刘悦也没有跳出来大争遗产,除了她们母女已然住了十余年的那一套两居室,她只要了何启昌平日里常穿的那一套衣服,以及一张何启昌还在体制内上班时拍摄的照片——那是何启昌当年救她时的模样。 平心而论,刘悦其实长得很好看,拥有着江南女子特有温婉的同时又蕴含着塞北姑娘的大气。 已然二十有六的她丝毫看不出来已经有了个六岁的女儿,身材没有丝毫走样,乍一看还以为是二十出头的青春少女。 难怪自家老爹会沦陷啊。 何寰宇心下叹了口气。 “叫人啊,这孩子,这是你刘阿姨。”何启昌用胳膊肘顶了顶何寰宇开口。 “爸,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刘姐这么年轻,叫阿姨可就叫老了。”何寰宇倒是没怯场,一开口差点没把他老子气半死,“是吧,刘姐,我们各论各的没关系吧?哦,对了,这是路上买的水果。”说着何寰宇把手上提着的果篮递了过去。 “没关系,你高兴怎么叫都行,直接叫我名字刘悦也可以。”刘悦大大方方地接过果篮,笑着说道。她并没有像一些人一样一边虚伪地说什么“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一边快速地接过东西放好,不给别人丝毫要回去的机会。 “爸爸~”似乎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萝莉开心地叫着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就要往何启昌身上扑。待得看到何启昌边上的何寰宇,这才讪讪停下,躲在刘悦后面探出个扎了两只羊角辫的小脑袋偷偷打量。 何寰宇见了,故意对着她做了个鬼脸,逗得小萝莉“咯咯”直笑。 “湉湉,这是你爸爸家那边的哥哥,快叫人。”刘悦把躲在自己身后小萝莉拎出来,指着何寰宇说。 小萝莉似是一时没能理解“爸爸家那边的哥哥”是个什么意思,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眼睛一眨一眨地卖着萌。 “别那么麻烦,就是哥哥。”何寰宇纠正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真知棒笑着对小萝莉说,“来,叫哥哥,叫哥哥这根棒棒糖给你吃~” 何寰宇本以为小萝莉会甜甜地喊声哥哥然后满心欢喜地接过糖去,就发现小萝莉似乎不为所动,只是歪着头看着她的妈妈。 可惜,两颗宝石般的大眼睛里流出来的渴求暴露了她心里面的小九九。 “快谢谢哥哥。”刘悦听了何寰宇的话先是一愣,随即摇摇头暗想自己想太多,见到自家女儿正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征求同意,便开口示意女儿接过。 征得母亲同意的小萝莉开心地接过何寰宇手里的真知棒,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哥哥”就要撕开包装纸往嘴里塞。 结果一旁的刘悦却是劈手夺过棒棒糖,又瞪了一眼因为棒棒糖被抢而正鼓着小脸生闷气的小萝莉说,“不能吃——” “放心吧,没有下毒。”何寰宇生平最见不得小萝莉生闷气,于是开口帮腔,只是这话,大有几分不噎死别人不罢休的意思。 果然,刘悦被噎得又是一怔,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好好的孩子,说起话来怎么这么气人呢? 自己什么时候说你下毒了。 自己说不能吃是马上要吃饭了,这会吃糖,饭还吃不吃了? “咳——你这孩子乱说什么。”何启昌咳嗽一声开口,“你刘阿姨的意思是马上吃饭了。” 何启昌自然是不会听何寰宇的瞎扯让他喊刘悦刘姐的。 默认归默认,但不能流于言语。 毕竟这小子之前还撺掇着自己和他老妈离婚然后娶刘悦,这会让他喊刘姐是几个意思? 合着这小子想跟老子做兄弟? “吃饭简单啊,拿个盘子或者杯子把吃一半的糖放着吃完饭再吃就是了。”何寰宇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完了也不去要被刘悦抢走的真知棒,而是又掏出一根阿尔卑斯逗小萝莉,“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刘悦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何寰宇,一时也没了脾气。不过看着他们兄妹俩相处融洽,她悬着的心也是稍稍放下了些。 毕竟是“正宫娘娘”的孩子,从法理性上讲,何寰宇的身份要光明正大的多。 能得到他的认同,最起码对孩子来讲是个不错的开始。 她自己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孩子不同,如果别人愿意多给些善意,那总归是好的。 “好了,别玩了,快洗手吃饭吧,吃完还得去上课。”何启昌开口道,“你刘阿姨知道你爱吃牛腩,一大早就起来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回来,用小火炖了两个小时。” 一顿饭吃得还算是其乐融融,毕竟他何寰宇又不算太难相处,又有何湉这么一个小开心果,虽然席间刘悦显得有些谨慎和讨好,但整体氛围还算融洽。 何寰宇自然知道刘悦这番小心讨好的姿态是因为什么。 已然打过照面的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个大了自己一轮的“继母”,又想起当年刘悦只要了何启昌一套衣服一张照片的事迹。 吃完饭正坐着休息的何寰宇想了想,索性向正在收拾碗筷的刘悦表了态,“刘姐,你放心,我已经劝我爸和我妈离婚了。” 就这一句话,何寰宇又把刘悦说愣了。 第十四章 你白痴啊,这也敢拿? 不怪刘悦有些懵,你听听何寰宇这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叫“你放心,我已经劝我爸和我妈离婚了。”你爸和你妈离婚我放哪门子的心啊,我也没想让他俩离婚啊。 “别,别这样。”刘悦有些慌乱,语无伦次地赶紧解释,“我也没想让你爸妈离婚,现在这样有空能见见你爸就可以了。” 呵,还真是不一样呢。 “我知道你不在乎什么。”何寰宇叹了口气,把旁边坐着舔棒棒糖的小萝莉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揉了揉小萝莉的头,看向刘悦道,“那湉湉呢。她今年六岁了,上户口了吗?明年就该上小学了吧?总不至于让别人说她没有爸爸吧。” 刘悦闻言倒是没有说话,又怔怔看着何寰宇好半晌。 这话说得没错,道理是那么个道理。 可怎么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呢。 湉湉要爸爸,可也不能从你那里抢啊。 莫非你前世其实是巴蜀嘉州那尊大佛,这是下凡来历劫来了? 其实不怪刘悦无法理解,这事其实换谁来看都要让何寰宇买张去巴蜀蓉城的机票,然后坐火车到嘉州,从火车站搭九路公交车到阳光广场换乘十三路到大佛寺下车,然后一脚把盘踞在那的大佛踹飞,自己坐上去。 但何寰宇想法不一样,在他看来,既然已经没有感情了,那夫妻双方就没有必要耗在一起折磨对方。 再者说,当年经历了那么多,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离婚,对谁都好, 就像那句广告词说的,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刘悦不接话,何寰宇也不能一直沉默。 毕竟他过会还得去上课,这事情最好还是得提前敲定个章程,至少自己的态度得摆出来。 一直以来,何寰宇都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 拖延症晚期(俗称懒癌)的他要么不做,但做起事来却总是追求着高效率。 就像读书那会的寒暑假作业,要么是放假头一个星期写完的,要么是最后一个星期补完的。 最不会在假期中间看书哪怕一眼。 “刘姐,你其实也不用太过多想,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何寰宇又一次开了口,“其实问题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多,我妈其实早就知道了。唯一的阻力大概就是我爷爷了,这方面我会去想办法。” 何寰宇说着又轻拍了拍坐在自己腿上看着几人说话的小萝莉,继续开口,“再说湉湉这孩子挺讨人喜欢的,就算别人不认,我这个当哥哥的,是肯定会认这个妹妹的。刘姐我的意思,我想你应该能懂。” 说完也不等刘悦开口,便将坐在自己腿上的小萝莉抱下来,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递过一根徐福记棒棒糖的同时又刮了下何湉挺翘的小鼻子,这才施施然站起身,让自家老爹送自己回学校。 总该给刘悦一点时间让她自己消化的。 …… 何寰宇慢悠悠爬上副驾,慢悠悠地系着安全带,慢悠悠地……看向何启昌——今天自己这么来了一出,他知道自己老爹一定想说些什么。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何寰宇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从别人身上感受到这八个字的意思。 何启昌几次想要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末了,叹了口气,打开中央扶手箱拿出一个皮包,从里面拿了两打百元大钞递给何寰宇。 “这是什么意思?”何寰宇装傻。 他当然知道何启昌这会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又想着给自己一点补偿。 “你不是自己在那住吗,吃饭什么的我也没时间总陪你吃,自己拿着钱吃点好的,不用省。”何启昌想了半天,总算想到了个貌似不错的理由。尽管在零六年,一个高中生正常的伙食开销一个月六百就够。 “唔,不够。”何寰宇看了看,故意摇了摇头没有接,自己原本正好打算找肖子豪堂哥写软件,正愁怎么开口要钱呢。 现在瞌睡送上了枕头,何寰宇怎么可能不趁着自家老爹愧疚和补偿多坑一点?给的钱更多一点,心里也能更好受一点不是? 于是何寰宇顿了顿,继续开口道,“我还打算买台电脑呢。”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电脑可是个大件呢,买台好点的轻轻松松上万块,是吧,老爹你这不得意思意思? 何启昌闻言,倒是没有多说,又从包里拿出十几打百元大钞——看得何寰宇一阵心跳加速——然后和手上那两打一起……放进了中央扶手箱。 刚要以为自己被耍了,却发现何启昌又把整个皮包递了过来,问道,“这五万应该够了吧。” 够了,当然够了。 何寰宇又不是真的要去买电脑。 这个年代的电脑,配置那么低,性能那么差,他才看不上。 就像一个看惯了8k超清电视的人,如果你让他突然去看270p,如果不是有点那什么剧情,他是绝对接受不了这种画质的。 什么?你问什么剧情?佛曰,不可说。 何寰宇也不多废话,直接结果然后往怀里一塞,然后把拉链一拉,双手就直接放在上衣口袋里隔着口袋捧着,“我说老何,你突然给我这么多钱,就不怕我学坏咯?” 问肯定是要嘴贱问一下的,至于如果要回去,嘿嘿,不给! “你不会。”何启昌没有多说,只是说了三个字,然后发动那辆破皮卡。 “为什么?”何寰宇有点不依不饶。 “因为你长大了。” “就因为今天那些话?”何寰宇追问。 不过何启昌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专心开车。 然而父子两都不知道的是,此时在家里刚操持完家务的刘悦,却终于忍不住把自己丢在床上,用厚厚的被子将自己裹住,无声地大哭起来。 虽然说不争,尽管说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但是委屈,总归是有的。 几年来压抑的委屈一朝释放,有些从来不敢去细想的问题也有了好的发展方向,痛痛快快哭了一场的刘悦擦干眼泪,发现窗外的天气也开始明媚起来。 天气正好,刘悦也就有心带着小何湉去公园走走。看着依然含着棒棒糖舔得开心的小萝莉,刘悦又想起何寰宇的话,不由摇头一笑。 其实倒也算是个好孩子呢,就是这嘴也太坏了点。 (说点题外话,这里为一些可能也许大概莫须有存在的读者解释一下何寰宇的心态。其实算不上是圣母吧,只不过是看开之后选择了一个对所有人都好的结果。作为一个“前世”赌气赌了十几年想通了的“啃老废宅”,不需要工作,没有生活压力,游戏玩乐之余他有大把的时间思考自己过往的人生。其实很多事情看开了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就像文中何寰宇自己说的那样,不过是过不下去了离婚而已,又不是和他这个儿子断绝关系。他本身就是一个不在乎外界评价的性格,更不至于因为外人说什么你爸妈离婚了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毕竟眼下这个十四岁的身体里,是个三十岁的灵魂。所以我个人认为这种想法和做法是可以理解的。) “阿嚏——”到了学校的何寰宇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探出只手快速地来回搓了搓鼻头,心下感慨不愧是中秋快到了,这桂花都香得有些呛人了。 今天是九月三十号,因为国庆要放七天假而补上四号周三的课。周三的课表下午课程其实挺不错的,一节体育一节微机,最后两节则是班主任“老咸菜”的数学。 许是知道濒临放假同学们都没了什么听课的心思,在讲了小半节课试卷后“老咸菜”索性让大家自习。 毕竟假期作业那么多,现在能写一点是一点。 最后一节课又留了十来分钟勉强“开了个班会”重申“假期注意安全,不要玩野了心”就放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何寰宇照例是不会带书的。 他这个假期事情可能有点多,毕竟还得去趟江城面见一下肖子豪的堂哥。 虽说鸡蛋好吃不一定得认识下蛋的母鸡。 但是能见见总归心里要安心些。 正打算去哪随便吃点东西对付个晚饭,结果“网吧f5”就找来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何寰宇稍微想了两秒也就跟着去了,吃啥不是吃,网吧的火腿泡面也是美味嘛。 今天没有太多心事,再加上手感也还行,何寰宇的表现比昨天好了太多,在内鬼“余飞”的配合下大杀四方。 可惜没能爽太久,七点出头的时候几人的黑车就被“黑皮”的老爹提着耳朵掀翻了。 眼看“黑皮”被家长逮了,说不上是“兔死狐悲”还是“幸灾乐祸”的剩下“f4”也纷纷表示要回家吃饭。毕竟前车之鉴在这,犯不上自己也要被父母拽着耳朵揪回家去。 肚子里已经塞了泡面的何寰宇自然也不打算出去觅食,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继续奋战。 大概是新坐在他旁边的小伙子狼嚎的薛之谦的《认真的雪》太过凄厉,状态受损连输两把的何寰宇索性退了游戏,百无聊赖地看他玩梦幻西游。 “哟,变异!” “哈哈,被挂机的队友杀了。” “活该,让你糟蹋人薛之谦的歌!” 何寰宇心底乐呵着看了好一会,直到那小伙子下楼去网管那买点卡,他才回过头打算登qq看一下肖子豪的堂哥有没有通过自己好友。 “哥们,帮个忙,跟我来一下。”有人从后面拍了下何寰宇的背,低声说道。 何寰宇回头,发现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大概是想学别人的痞气,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看上去有点憨。 少年见何寰宇回头,又冲他亮了下衣服里的砖头,再次低声说道,“大过节的,去医院没必要是吧,帮个忙跟我来一下就好。” 何寰宇懵了好一会,总算才意识过来,自己大概是碰上“勒索”的了。 之前总是听说网吧里乱,从没见过,这次居然碰上了。 点点头,何寰宇选择从心。 十五六岁的少年是最危险的时候。 他们有着不逊于部分成年人的体力,却未拥有成年人的理智,做事可不太会计较后果。 那说给你开个瓢,就真得给你开瓢。 网吧后门昏暗逼仄的窄巷,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另一个十四五岁的男生身上上下其手——不要误会,不是什么特殊的取向,只不过是在搜钱而已。 何寰宇的诺基亚5300很快被找了出来,那个有点憨的少年大概是没见过滑盖手机,轻轻一下推开还以为是弄坏了。吓了一大跳的他又把手机还给何寰宇,继续搜身。 嗯,还是挺有职业道德的,只要钱,手机什么的一概不拿。 再然后,衣服里的皮包也被翻了出来。 “哗啦——”一声拉开拉链。 看着里面厚厚一堆大红色的钞票,憨憨的少年一愣,然后虎了吧唧地拿着包往不远处的巷口跑去,边跑还边喊,“老大,我们发财了,好多钱~”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顺着风从巷口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怒骂,“白痴啊你,这也敢拿?” 第十五章 什么?你说你堂哥叫肖奈? 憨憨的少年被打的有点懵,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大哥”如此激动。 明明自己搞来了不少钱。 不过他也不敢还嘴,只是委屈幽怨地看着自家老大。 “怎么,你还不服气是不是?”“老大”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何寰宇甚至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 “没有。”憨憨的少年弱弱地回答,脸上委屈的神色却写满了不服气。 啧,嘴上说着不要……咳咳,嘴上说着没有,身体却很诚实。 “我是为你好晓不晓得……”“老大”似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不是你之前搞得块把十几块,哪怕弄了一两百都不算什么大事。哪怕别人报警人警察也不会当一回事。 “可你这是多少,这是五万啊!尼丶玛我说出这个数字都有些手抖,你倒是本事,真是什么都敢拿啊?! “五万,够判你几年了知道不,你是不是在外面呆腻了准备进去过年?” 看不出来,这老大还是个懂法的。 “那怎么办?”憨憨的少年一听够判几年也有点慌,声音里都带了点哭腔,毕竟还是个孩子。 “我去帮你把钱还给人家,顺带替你给人道个歉吧……”“老大”有点无奈地说,“你这夯货,也不动脑子想想,能有那么多钱的,能是一般人吗?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怕。” “兄弟,不好意思啊,手下人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您给个面子高抬贵手,以后有事您招呼一声。”“老大”的声音越来越近,双手捧着皮包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何寰宇眯了眯眼,因为挑食有些夜盲的他看不太清,只是越发地觉得熟悉。 “操,怎么是你这个晦气小……”来人似乎看清了何寰宇,当即站住不动,连带着就是一句吐槽,不过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骂了一半又生生咽了回去。 “我也觉得看见你挺晦气的……”何寰宇翻了个白眼,“你看看你什么时候干过好事。” 他已经看出来人是谁了。 可不是昨天中法solo输给自己的程璇玑程女侠的表哥肖子豪嘛。 闻言肖子豪也是有些尴尬。 仔细想想自己和人家两次见面都算不上愉快。 “咳咳,这钱是你的?”肖子豪有些不确定地问。 尽管昨天那个没见过的手机款式那么新颖——居然是滑盖的——肯定不便宜,但他也没想到何寰宇居然这么有钱。 “是啊,不是说了要找你堂哥做个软件吗,这里面有一部分就是咯。”何寰宇努努嘴,点头道。 “刚子,过来。”肖子豪扭头喊,那个憨憨的少年闻声赶紧跑了过来。 “这是金刚,他妈死的早,老子又长年在外打工,从小都是他奶奶带大的。最近他奶奶身体不太好,看病要花不少钱,所以……”肖子豪指着快步跑过来的少年解释,“我们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搞不来什么大钱,只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小场面,让你见笑了。” 何寰宇只是听着,并不接话。 这种时候就不能接话。 不然人十有八九能顺着杆子往上爬,然后立马就能问你借钱。 肖子豪见何寰宇不上套,也识趣地没有往下说,而是装作关心地问,“刚才这个夯货没对你动手吧?” 他倒是清楚自己手下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在自己跟前脾气都收着,在外边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很。 “没有,我挺配合的。”何寰宇摇摇头,实话实说。 “啧,你不知道他叫你出来干嘛?”肖子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知道啊,但我犯不着为了这点钱脑袋上挨一砖头吧?”何寰宇理直气壮。 “操!”肖子豪又下意识地说了句脏话。 实在是何寰宇的话太气人了。 这他妈是一点钱?这他妈是五万好不好。 金刚一家一年正常的开销都用不了一万,更别说他妈五万了。 大概是何寰宇也觉得那话有点过于装逼,于是又开口找补了句,“再说了,几万块,不怕警察不上心,网吧是有监控的。”何寰宇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网吧后门口那个亮着灯的摄像头。 “操!”肖子豪又想骂人了,只不过这回对象是金刚。 猪脑子啊,真是上赶着找死呢。 “咳咳,这事要不看我面……呃,看我表妹面子上,就这么算了?”肖子豪咳嗽了声,尴尬地挠挠头把皮包递给何寰宇道,“反正你也没受啥损失,钱也都在这里,实在不行我请你吃夜宵当作替刚子赔罪。” “嗯~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嘛……”何寰宇眼睛一转,“接下来几天你得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肖子豪一脸警觉。当老大的罩着小弟是应该的,但是为了小弟把自己送进去不值当。 更何况眼前这小子看起来奸诈的很,自己说起来和他的关系也算不上太好,别是要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去江城,找你堂哥。”何寰宇接过皮包,不等肖子豪拒绝,就从里面抽出五百块,接着说,“不白去,路上的开销我包了,另外再给你五百块跑腿费。” “看妹夫你说的,去,当然要去!咱们都是一家人,我能是为了你这五百块钱吗?”肖子豪一边嬉笑地接过钱,连称呼都从“晦气小子”变成了“妹夫”,“不过,咱商量个事,今天这事妹夫你能不能不告诉她。” 何寰宇翻了个白眼,对这个为了五百块就卖自己表妹的家伙表示无语,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把这事告诉程璇玑,让程女侠好好治治他。 “你堂哥今天给我回短信了,我也跟他说了我要过去跟他面谈的事情。”正事要紧,何寰宇并没有跟肖子豪过多扯皮,准备回网吧和他详谈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等一下。”被肖子豪扯了一下何寰宇的衣袖,然后把手里的五百块数出三张,喊过金刚,“刚子,这两百你拿去给你奶奶买药,这一百你拿去炒几个菜拿到网吧来。你喝酒吗?” 最后半句肖子豪是问何寰宇的。 “不喝,我喝加多宝……唔,王老吉就好。”何寰宇本来想说加多宝,突然想起来这会应该还没改名。 想了想,何寰宇又喊住金刚,“等等,这一百块钱你拿去,先帮我买两张今晚最早去洪城的火车票,剩下的钱就归你了。” 金刚看了一眼肖子豪,见他没有反对,这才接过钱撒腿就跑。 毕竟肖子豪那死不要脸的样子他第一次见,在这呆着实在有些煎熬。 “你倒是挺会借花献佛的啊,拿我的钱请我吃宵夜。”何寰宇见金刚走了,这才扭过头一边回网吧一边跟肖子豪说。 “嘿嘿,咱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肖子豪笑嘻嘻的,“不过妹夫,今晚就去吗?有那么急?” “怎么?你有事?”何寰宇斜睨了他一眼,也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今日事今日毕,拖拖拉拉算什么男人。” 被何寰宇质疑了当男人的资格,肖子豪自然不好再多话,只是心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也是好在现在还是二零零六年,电视剧神话还没上映,不然肖子豪绝逼要来两句“你了不起,你清高,你现在可以骂我了……” “对了,你堂哥,应该也姓肖吧?叫什么名字?”何寰宇找到自己的机子,拿起桌上的统一冰红茶灌了一口,一边登qq一边问旁边开机的肖子豪。 “肖奈,无奈的奈。”肖子豪回答道。 “噗—”冰红茶差点没喷肖子豪一脸,被呛着了的何寰宇一面咳嗽,一面难以置信地问,“咳……咳咳……什么?你说你堂哥叫肖奈?” “对啊,怎么了?你认识?”肖子豪一脸莫名其妙,自家堂哥貌似没有那么有命吧。 “没有什么……”何寰宇摇摇头,可能是同名吧,毕竟中国人口那么多,重名很正常。 这时,何寰宇电脑上一直东张西望的企鹅似乎找到了组织,乖乖站在原地不动后随着系统自带的咳嗽声变成了一个喇叭形状的系统消息。 何寰宇下意识地点开,然后看见——一笑奈何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 神尼丶玛一笑奈何! 玩我呢? 巧合也没有这么巧的吧? 难不成顾漫大神笔下的这个角色是真实存在的? 可江大和清北差距还是有的啊。 不说分数上的差距,光地理差距就一千多公里呢。 何寰宇顿时有些无语了。 “小肖,你在这啊,找你半天。”一个三十来岁的少妇用托盘端着一大盆菜,笑着走了过来。 “诶,张姐,慢点,慢点。”肖子豪一看,赶紧把键盘鼠标扫到一边,空出一大块地方,“怎么拿着盆就端过来了。” “嗐,反正也没几步路,就不用打包盒了,一来不好装,二来温度高,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张姐笑着说,“放心吧,你看这猪脚上面是盖着盘子的,灰落不进去哩。” 说着张姐把碗筷分给二人,“你们先吃,你刘哥锅里还有几个菜在炒着,我再去给你们端过来。” 说完笑着又匆匆往外走。 “这是网吧对街刘记小炒店里的张姐,我们一伙人没事经常去他们家吃,味道可好了,你尝尝。”肖子豪拿着筷子对着何寰宇解释。 “唔~”何寰宇有些犹豫地看着这一大盆猪脚。 大晚上吃这么油腻,真的好吗? 可是,真的好香啊。 算了,今天先吃,明天再减肥。 第十六章 他只不过是在问候你生产厂家 考虑到吃的人不多,菜其实算不上太丰盛,三荤两素。 除开前面那一大盆红烧猪脚,还有一份啤酒鸭,一份手撕包菜,一份家常豆腐以及最后上来的一份小炒黄牛肉。 最后一个菜小炒黄牛肉是老板刘哥亲自送过来的,看到何寰宇有些眼生,不像是之前和肖子豪他们一伙混的人,不由也好奇地多打量了几眼。 “老板手艺不错啊。”何寰宇夹了一块新上上来的小炒黄牛肉尝了下,鲜嫩丶爽口,不由赞叹了句。 “嘿嘿,你们吃得好吃就行。”刘哥看上去还是个老实人,不会说什么太好听的话,只是憨憨一笑如是说。 “平时一般做到几点啊?” “这个说不准的,有客人在就一直做,毕竟不能撵客不是。没人的话一般半夜两点就歇了。”刘哥挠挠头。 “嘶,那挺辛苦啊。”何寰宇喝了一口王老吉,接着说,“其实老板手艺这么好,可以考虑考虑夜宵卖点麻辣小龙虾的,这玩意可赚钱。” 2006的星城刚举办完第二届口味虾节,让麻辣小龙虾火遍了湘江流域、洞庭湖地区和湘西山区的潇湘大地,并慢慢演变了一道享誉国内的湘菜。 但在同一时段的汉东省,小龙虾的市场却还没有被开发出来。 这个时候领先一步抢占市场,不说一年赚他几个“小目标”,但是凭着小龙虾赚他十几套房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毕竟眼下2006年的房价,也不过八百左右一平米,一套五十平上下的两居室,也才五万块钱不到。 是的,没错,何寰宇那个皮包里的那五万,就是一套两居室。 “这小龙虾应该没什么人吃吧?”刘哥犹豫了好一会说,“全身是壳,又没什么肉,我们小时候都是用来钓鱼的。” 这就是眼界的不同了。 翥山毕竟只是汉东的一个小县城,你指望一个信息较为闭塞的小饭店老板能有什么大的发展眼光,也是不太切实际。 见自己的提议被老板回绝,何寰宇笑了笑,却也不过多解释。 萍水相逢,给人家指一条道就行了。 人家不听,也犯不着非给人撵那路上去。 毕竟路都是自己走的,就算他何寰宇上赶着给人推那路上去了,人发财了也不一定记得自己好。 道不同,不相为谋。 话不投机,半句多。 “呵呵,老板这菜烧的是真好,要不坐下来一起吃点?”何寰宇又笑了笑,邀请道,丝毫没有之前提议被回绝的尴尬。 “不了不了,我店里还挺忙的。”老板刘哥连连摆手,末了还不忘跟肖子豪打个招呼,“小肖,我先走了啊,你们吃好喝好,盘子晚点你张姐会来收,有空来店里玩哈。” 说着刘哥匆匆就走了,看起来店里的确挺忙。 “怎么,妹夫,你说的那个小龙虾有搞头?”见老板刘哥走了,刚才一直闷头啃着猪脚的肖子豪这才抬起头问道。 “怎么,你有兴趣?”何寰宇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不适合你的。赚钱是赚钱,但是也很辛苦。你们这一大伙人,哪一个是能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做那些琐事的?” “这倒是,”肖子豪闻言也没有反驳,看起来挺有自知之明,“可是我们这样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总得找条出路。” 不得不说,何寰宇今天皮包里的那五万给他的触动太大了,他们一大伙几十个人什么时候所有钱凑一块能凑出五百就阿弥陀佛了。而人何寰宇,随身带着的包里就放着五万。 虽然肖子豪也知道那肯定是人家里给的,但也架不住他对财富的渴望。 他想搞钱。 “哟呵,你今天是怎么突然开窍了?也知道胡混不是个事了?有进步,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你就不用躲着你表妹走了。”何寰宇夹了块啤酒鸭,笑呵呵地调侃。 “妹夫,不怕你笑话,哥哥我也是没办法。”肖子豪一脸无奈,“我不想听家里的南下去南粤打工,虽然一个月可能有个千把块,但我觉得没什么大前途。” 呵,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看来有空得介绍你和岭右“窃格瓦拉”周某认识一下,相信你们肯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何寰宇心下笑着,却是又夹了块家常豆腐默默不语。嘶,这豆腐真润。 “妹夫,看在我表妹的份上,你可得帮帮我。我带着这伙人不容易,但总不能把他们都带沟里去。”肖子豪见何寰宇不搭茬,没办法只能直说。 何寰宇有些无语,自己和你表妹实际上没什么关系好不好。都是 逢场作戏——呃,不对,都是善意的欺骗。 你这一副分明要坐实甚至不惜把自家表妹打包往外送的架势是闹哪样啊? “老大,药……药店关……关门了,只能明……明天去买……买药了,”金刚这时从网吧后面跑了过来,气都还没喘匀就在那大声说,说完又缓了缓,这才把手里两张票递给何寰宇,一同递过的还有几十块钱零钱,“给,两张票一共二十八,这是找零,一共七十二。” 这次总算不喘了。 何寰宇看着他脸上头上都是汗,笑了笑,接过那两张票,却没接那沓零钱,“早说过了剩下的是你的。” 说着又递过去一瓶王老吉,“辛苦了,喝口水。” 金刚愣了一下,慢慢收起零钱,又接过王老吉,“谢谢,还有,对不起。” 何寰宇笑着摇摇头,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坐下吃吧,都有些凉了。” 之前边上玩梦幻西游的小伙子充了点卡回来发现何寰宇几人居然在边上吃大餐,咽了几口唾沫就下机走了,估摸着是也找个地方觅食去了。 何寰宇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票上的发车时间是十二点半多,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何寰宇一口气灌完了最后小半听王老吉,冲着金刚说了句,“你慢慢吃,吃不完打包带回家。”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电脑,“要是晚上想上网了就上,不上的时候记得帮我下机就行。” 一点也不介意菜有些凉正吃得开心的金刚有些迷茫地抬起头,“你们不吃了?” “嗯,我们吃饱了。”何寰宇说着拍了拍“被吃饱”的肖子豪,全然不顾他幽怨的神色,“走吧,时间差不多,我们腿着去火车站刚刚好,顺便消消食。” 肖子豪心里苦啊,他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能吃的时候,别说吃饱了,这一半的量才刚到呢。 但何寰宇已经发了话,肖子豪也没办法,毕竟他还有事求着人家。只是站起身来的时候还不忘从那盘啤酒鸭里捞了根鸭腿在手上打算边走边啃。 “你这真是,饿死鬼投胎啊。”出了网吧,何寰宇无语地看着正拿着鸭腿啃得忘我的肖子豪。 “嘿嘿,反正刚子他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肖子豪“嘿嘿”笑着,毕竟菜还剩了不少。 “其实说实话,我还挺喜欢这个金刚的,还算老实,和你不一样。”何寰宇无奈地摇摇头,也懒得说他,只是自顾自地开口。 “唔,那妹夫你更得帮我了,这样刚子他们跟着我也能有条好出路不是?”肖子豪听出何寰宇的语气似乎有些松动,立马打蛇随棍上。 “唉,看情况吧,等这趟回来再说……”何寰宇叹了口气,说完便不再言语。 …… 2006年的火车晚点似乎已经成了常态,票面上的2239次列车写着凌晨0点29分到站,0点41分发车。结果这会都到0点45了,火车才姗姗来迟地驶入了站台。 待到车辆抵达洪城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五点五十五点了,比正点才晚了十一分钟,看来路上还追了不少时间。 一下车,眼尖的何寰宇就看到月台另一边停着的赫然是开往夏口方向的k11次列车,顾不上出站买票,何寰宇领着还没睡醒的肖子豪就要往月台另一侧上车。 毕竟是辆过路车,这都停站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售票厅肯定也过了这趟车的售票时间了,直接上车补票更为实际。 此时还迷迷糊糊睁不开眼的肖子豪懵懵懂懂地跟在何寰宇身后,一不留神却跟一个急着出站的大爷撞了个满怀,把人家怀里抱着的大包小包都撞掉了一地。 “措大木酿!”大爷一边来了句洪城经典四字,一边慢慢吞吞地蹲下身子捡东西。 这一撞终于撞清醒的肖子豪也没有听懂人家说的是啥,见何寰宇脚步没停,只得匆匆道了句歉就小跑着跟上。 时间掐的刚刚好,待得二人刚刚在车上找到空位坐下,k11就鸣着笛准备发车了。 火车一开动,列车长就带着乘务员开始查票补票了。 这或许也算的上是这一时期铁道运输的特色,换在十几年后,全都是刷身份证的电子票,也就不存在上车后检票这么一个说法了。 “我说妹夫,刚才那个大爷说的话是啥意思?”肖子豪这会终于想起来问那句话的意思。 “两张洪城到夏口。”何寰宇这时正在掏钱跟列车长补票,闻言头也没回,满不在乎地说,“哦,也没啥特别的,他只不过是在问候你生产厂家。” 第十七章 想结婚?天价彩礼了解一下 第十七章 想结婚?天价彩礼了解一下 肖子豪闻言一愣,仔细咂摸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人家是在骂他。虽然有点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车都开了,他总不能跳车下去揍那个已然出站的大爷一顿吧。 何况跳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到。 “欸,”何寰宇补完票,用食指戳了戳旁边的肖子豪,“从洪城到夏口要六七个小时,我要眯一会,你警醒着点啊。”说完他便直接往窗户旁边一靠,抱着皮包当抱枕就直接闭眼睡觉了。 没人搭理的肖子豪顿时更难受了。 这本来就是他第一次出远门,连火车都是第一、哦不对,这是第二次坐了,今天凌晨那趟是第一次。 可那也不算啊,毕竟从上车睡到下车,这坐没坐区别也不大啊。 这会就是睡觉也不可能了,且不说他这会不困,就是困也不能睡啊。 何寰宇包里可放着五万块呢,听人说火车上小偷特别多,两人一起出门,还是错开时间点睡为好。 这会何寰宇睡了,他不但不能睡觉,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望着窗外刚刚升起小半个头的太阳,肖子豪忽然觉得空虚,寂寞,冷。 好在坐在对面的一对小夫妻手里抱着个一两岁的小娃娃,百无聊赖的肖子豪闲的没事便开始逗小孩子玩。 等到何寰宇睡醒的时候,肖子豪这个人才已经把人家小夫妻的族谱都快给了解了一个遍。 原来这小夫妻是都从吴都去申城打工的,今年过年因为孩子太小不太方便都没能回去过年。好不容易等孩子大了点,这才赶紧趁着国庆黄金周带着孩子回家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见见。 上午九点半,一家三口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吴都下了车。何寰宇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推了推还在隔着窗户和人家挥手告别的肖子豪,“给你堂哥打个电话,就说我们中午前应该能到,到时候我请他吃饭,让他定个地方。” “哦,好。”肖子豪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冲着何寰宇伸出了手,二人四目相对。 “干嘛?”何寰宇感到莫名其妙,无语道。 “给我手机啊,不然我怎么打电话。”肖子豪一脸理所当然。 “你自己不是有吗?这点电话费没必要省吧?”何寰宇有点无语,翻了个白眼道,他知道肖子豪有个手机,之前solo完送程璇玑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了。 “靠,我这是小灵通,出省就没用了。”肖子豪没好气地掏出来给何寰宇看,上面硕大的“无信号”三个字。 “喏,拿去拿去。”何寰宇一脸嫌弃。 …… 打完电话的肖子豪把手机还给正伸着懒腰捶腿的何寰宇,似是有点感慨地说,“哎,妹夫,你说,结婚生娃是个什么感觉?” 睡觉睡得浑身酸痛的何寰宇正在揉肩膀,听到这问题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叫结婚生娃是个什么感觉?还有你觉得这个问题问一个十四岁刚上高一的学生合适吗?啊?我十四岁就能结婚生小孩吗?哪怕我三十岁也没结婚啊。 吐槽归吐槽,但此刻心里不爽的何寰宇觉得应该好好扎扎肖子豪的心,“法定婚龄二十二周岁,你还早呢。” “我今年十八了,二十二也不过就是三四年的事。”肖子豪倒是不以为意。 “是嘛,三四年,三四年你确定你能凑够彩礼吗?”何寰宇忽然就笑了,年纪轻轻就想结婚?天真,天价彩礼了解一下。“三四年之后翥山的彩礼能要到十万你信不信?” “十万?怎么不去抢哦?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肖子豪自然是不信。 “怎么?不信?我跟你讲,以后彩礼会越来越高。”何寰宇接着冷笑,“这还只是彩礼,不包括房车酒席。” 十万算什么,何寰宇可是知道翥山当地风靡一时的顺口溜。 六两黄金六十万,不洗衣服不做饭。 相比之下,这十万真的就是个小儿科。 “我不信,这样还有人能结的起婚?你别骗我。”肖子豪那肯信。 “这个简单啊,换婚啊,是吧。反正人家要的彩礼高,自家的闺女嫁出去要的也高撒。”何寰宇耸耸肩,无所谓道。 “那要是独生子呢?或者没有女儿呢?”肖子豪他家这一辈就没有姐妹,只有程璇玑一个堂妹,理所当然算是最受宠的了。 “那就可怜咯,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还可以借钱撒,实在不行向银行贷款搞出个‘彩礼贷’什么的也不是不行对吧?”何寰宇笑得尤为诡异,总让人觉得有些阴阳怪气。 “操,看来还是得搞钱。”肖子豪低骂了一声,又转头“媚笑”着看向何寰宇,“好妹夫,你肯定不忍心看着我一辈子孤家寡人的对吧,可要拉哥哥一把呀。” 不知道为什么,肖子豪对这个认识不到三天的“小屁孩”居然越来越服气。或许是因为他家有钱,更大原因是这家伙看起来见多识广,做什么都不会露怯。 “把你的贱气收一收吧,机会我会给你,但能不能把握就看你自己了。”何寰宇嫌弃地推推肖子豪,“让让,我要去上厕所。” “我也去。”肖子豪立马响应。 “卧槽,你干嘛?上厕所也跟着?”何寰宇无语了,这火车上又不是学校,上厕所也组团吗? “妹夫你不知道,我之前就想上,但是不知道去哪,一直憋着呢。”肖子豪神色有些赧然地小声解释。 “卧槽,你牛逼。”何寰宇实在无力吐槽这个“土包子”,“也不怕把膀胱憋炸咯。” …… 上午十一点半,k11次列车在晚点七分钟的时间成功抵达夏口。 走出夏口站的那一瞬间,何寰宇看着这个似是而非的火车站感觉有些恍若隔世。 当年他第一次来江城是在2014年,那时候已经执行了强省会政策的江城作为中部崛起的代表性城市,已经规划发展的非常好了。 而现在,别说他时常乘坐的地铁二号线和四号线,就连一号线的二期工程都还没开通呢。 莫得办法,何寰宇只得领着肖子豪拦了辆出租前往江城。 江城的司机师傅倒是一贯热情,似是看出二人不是本地人,于是一路饶有兴致地给二人介绍着风土人情。 可惜何寰宇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正感到疲乏不堪,再加上司机说的这些他当年都十分清楚于是显得有些兴趣缺缺,而肖子豪则像是刘姥姥见大观园一般看啥都稀奇也顾不上搭理司机。 讨了个没趣的司机师傅只得闭嘴专心开车。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何寰宇终于在江大门口见到了提前等在那里的肖奈本尊。 对于这肖奈的第一眼印象,何寰宇只有四个字评价:不像咩咩。 是的,不像咩咩。 作为一名资深废宅,基本上网上所有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他都有所涉猎(也可以说被荼毒)。 电视剧、电影、动漫、游戏、小说、短视频他何寰宇基本上都能有空去瞅上几眼。 虽然不是什么都愿意看,但好巧不巧咩咩的几部和游戏有关的电视剧都在何寰宇看过之列。 大抵是因为全职看过虫爹原著的缘故,对于剧版的魔改何寰宇并不十分能接受,因此相对于这部电视剧,另外两部《微微一笑很倾城》和《你是我的荣耀》就非常受何寰宇喜爱了。 这也是之前何寰宇听到肖子豪说他表哥叫肖奈且网名还叫一笑奈何时过于惊讶的原因。 《关于我在虚拟世界和电视剧人物面对面这件小事》。 巧是巧了点,但也并非不能接受。 毕竟都有人一生能被雷劈七次,也有人一年能中几次双色球一等奖,何寰宇觉得巧合什么的其实也见怪不怪了。 言归正传,肖奈不愧是国家级重点大学的在校生,至少人身上就带有一身书卷气。 更重要的是,和那些资深大厂程序员不同,他还有着一头乌黑靓丽且茂密的头发。 吃饭的地方定的很有水准。 学校对门的一个小饭店。 很多在校大学生腐败聚餐的地方。 档次不高不低,口味却是独一档。 何寰宇他们刚落座,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看来肖奈大神连菜都提前点好了。 省事。 毕竟点菜这种事最好还是交给土著。 这不,武昌鱼,黄陂三合,沔阳三蒸,土匪猪肝,葵花豆腐,排骨藕汤,道道都是江汉特色,荆楚名菜。 肖奈本来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结果手机却在这时响了,铃声居然还是光良的《童话》。 “不好意思,女朋友的电话。”肖奈看了眼来电显示,抱歉道。 何寰宇抬手示意他随意,甚至顺便还多嘴说了句,“要不叫过来一起吃吧,反正这么多菜我们几个也吃不完。” “这不好吧?她闺蜜也在呢,不方便吧?”已经接起电话正和女友腻歪的肖奈听到何寰宇的话,捂着手机麦克风面露迟疑地说。 “没什么的,一起喊来吧,其实今天我过来主要是见见你的人,软件要求三两句话就说完了。”何寰宇说着又指指旁边的肖子豪,“你女朋友闺蜜在更好,你堂弟这家伙在火车上就嚷嚷着想结婚,这会正好帮他物色物色。” 当然,何寰宇是绝对不可能会承认他就是单纯想看看肖奈女朋友长啥样,是不是叫贝微微的。 第十八章 致一科技 肖子豪闻言顿时不乐意了,“妹夫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堂哥都二十好几了,他女朋友闺蜜肯定也比我大不少。哪有你这样瞎牵线的。” “切,女大三抱金砖知不知道?你还嫌人家老?人家能不能看上你还两说呢。”何寰宇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这人哪来那么多自信,“人家好歹是重本大学生,你一个高中都没读完的,竟然还嫌弃人家。” “咳,那我也不管,我肖子豪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找一个年级比我大的女人。”肖子豪被何寰宇说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梗着头硬气道。 “咳……何……何老板,我们还是趁着她们还没到赶紧商量下软件的事吧。”肖奈也是有些无语地看着两人的吵闹,他当然还是记得正事的,只不过这个称呼有点让他犯难。叫小何未免显得不尊重;叫何老板吧,看着何寰宇十四五岁的年纪,着实有点辛苦叫出口。 至于跟着肖子豪喊“妹夫”?这都哪跟哪啊,他肖奈丢不起这个人。 “呵呵,何老板叫得不习惯吧,没事,以后就习惯了。”何寰宇明显看出了肖奈的纠结,故意蔫坏地点了出来,然后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正事,“其实来之前我就跟你短信大致沟通过了的,你应该知道我打算是让你做一款网吧管理系统对吧。” “是的,这个我清楚,但是我想知道何老板您对这软件具体有什么要求没有。”肖奈点点头,谈到正事,他总是显得专注而严谨,“是像市面上比较常见的万象网吧系统这样吗?” “具体怎么做我是不管的,那是你的事情,我只要结果。”何寰宇摆摆手,继续道,“我就几个要求:第一,万象系统有bug,据我所知有很多方法可以绕过计费系统进行上机使用,从而造成网费流失。因此你做的这款要尽量避免这种情况,至少有定时自检后台提醒的功能; “第二,我希望这个系统不是一锤子买卖,未来是可以不断升级的。大致的方案我也了解过一点,一是利用dlc扩展包进行升级,二是利用后台自动登录官网下载升级更新,我个人更加倾向后者; “第三,就是用户可操作性,我希望这个收费系统不光可以记录上下机时间,还可以追加类似会员功能,充值优惠活动,余额不足提醒,后台呼叫网管,自助购买网吧商品等一系列的功能等等。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收费功能。当然我说的不是对上网的顾客收费,而是使用这款软件的网吧老板。想必说到这你也明白了,这款软件我是要用来卖钱的。” 何寰宇似乎说了一大串有些口干,喝了一口服务员之前送上的茶,接着说道,“关于收费模式,一般来讲都是一次性收费或者会员制时长收费。我更倾向是会员制时长收费,比如包月,包季,半年或者包年。最好可以给每位用户三到七天的免费试用期,当然,最好是能够保留实名信息。暂时我就只能想到这些,对于这块我实际并不是很懂,你看看我说的这些是否可以实现。” 何寰宇说的这些大致都是他在十几年后的网吧上网时网吧系统所具有的一些功能。至于收费那块,他则是有点自己的小想法。 毕竟这笔钱只是小钱,每人一年顶天几千块,但是用户群体才是重中之重。 “唔,软件实现那些功能倒是问题不大,但是如果要像何老板您说的保留用户数据的话,那可就不容易了。”肖奈皱着眉仔细听完了何寰宇的要求,然后斟酌着开口,“毕竟涉及到信息储存,还有您说的未来还需要不断升级更新版本,那就需要租用服务器了。目前短时间我们或许可以利用江大校园资源,但是用户量上来之后,数据存储量上来,再这么用就不现实了。而如果租用服务器,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这个我有数,我也没打算一蹴而就,后续的资金我再想办法。你就先说这个软件做出来,需要多少钱。”是的,这就是何寰宇敢于放心把他的所有想法全盘托出的原因。 毕竟人家就是搞软件的,如果没有资金限制,人家完全可以甩开何寰宇自己单干。 但是有了服务器和营销的资金压力,软件方面反而成了小头,何寰宇完全不慌人肖奈自己搞个翻版和自己竞争。 毕竟资本不是人人都有的。 “唔,单是这个软件的话,很容易搞。基本没什么成本,就是个人工罢了。”说着肖奈看着何寰宇,试探性地伸出两根手指,“何老板您看,两千怎么样?” 肖奈其实有点心虚,说实话这个价他是报的有些高了。 毕竟一个简单的管理系统的软件而已,自己敲个几天代码就出来了。就像之前说的,这个玩意搞起来的难点在于服务器和运营。 如果不是听何寰宇说他不是自用而是打算卖钱,他估计就是开个八百当赚零花钱了。 毕竟这年头,一碗热干面也才一块五,三五天时间赚八百块,很可以了。 “两千?”何寰宇摇摇头,然后从皮包里拿出两沓红色的钞票,“我给你两万。三个要求,一,我不管你几个人写,但我三天之内要成品;二,不但要效率,质量也要保证同时我需要你们可以做好售后,最好是留下谁的qq,方便客户直接联系你们解决问题;最后一个,我希望你能做个网页,就像企业官网那种,未来可以把这个软件挂上去,更新升级也在网页上下载,用户反馈也可以在网页留言。这些可以做到吗?” “三天……唔,我把我几个室友叫上,保证保质保量完成任务。”肖奈看着那两沓红艳艳的钞票,咽了口唾沫站起来双手接过保证道,“至于网站,不知道何老板想要什么样式的?还有名字取什么好?” 看着肖奈小心翼翼的神色,肖子豪不由“噗”的一声偷笑出声。 从小自己家这个堂哥就是他父母训斥他时的参照对象,这次能看到自己堂哥和以往印象全然不一样的神态,自然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一旁的何寰宇自然明白肖子豪的心态,轻轻瞪了他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说,“网站样式没必要搞那么花里胡哨的,看起来专业一些,高大上一些,再然后方便用户使用就行。名字吗,嗯,系统就叫智易管理系统,取智能方便易上手之意。至于这个网页名字就暂定致一科技怎么样?”何寰宇忽然来了恶趣味。 毕竟《微微一笑很倾城》里肖奈的公司名字可就是叫“致一科技”的。 第十九章 一见钟情?你这分明就是见色起意 “行,那就这样,回去我就和几个室友抓紧把软件敲出来,然后开始架构网站。”肖奈点点头,把钞票揣进兜里,又轻轻拍了拍道。 二人刚把事情敲定,包厢门外就传来一阵故作惊奇的女声:“哎哟哟,难得难得肖奈大神今天居然不嫌弃我这个八百瓦的电灯泡刺眼了,还主动请我吃饭了啊。” 三人回头一看,包厢门正被两名靓丽女生推开,其中一名还“啧啧”称奇嘴上不停,“居然还是严记堂。说吧,你在图谋什么不轨?看在这顿饭上,今晚小爽不回寝室我就帮她打掩护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身边被之称呼为“小爽”的女生轻拍了一下,“阿锦你胡说什么呀,还有外人在呢。” 先前说话的“阿锦”也是才发现包厢里除了肖奈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男生——嗯,居然一个比一个小——这才尴尬地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何老板,这是我女朋友王爽,另一个说话不怎么过大脑的是她闺蜜,名叫苏锦。”肖奈站起来指着她女朋友介绍道,只不过介绍苏锦时评价就不太好了,看来关系虽然挺不错,但是平时俩人也不咋对付。 介绍何寰宇这边的时候肖奈却是有点犯了难,毕竟不太好解释。何寰宇看出了他的尴尬,于是主动站起来说,“二位姐姐好,我姓何,叫我小何就好。” 一旁的肖子豪有样学样,先是喊了王爽嫂子,然后自我介绍,“我叫肖子豪,是肖奈的堂弟。嗯,嗯,目前单身……” 何寰宇闻言差点没笑喷,这个没出息的。 这就看上人家苏锦了。 这实在太明显了。 从苏锦刚进来的那会,肖子豪这家伙的注意力就全挂在人家身上了。 坦白来讲,苏锦的颜值还是很高的。 和大多数耐看型美女不同,苏锦的颜是那种第一眼就给人以直击心灵的惊艳感。 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像绸缎一般柔光水滑。秀发下深邃精致的容颜,美得浓烈而张扬。 乍看之下,眉眼就先声夺人,无需任何额外的修饰便已足够摄人心魄,眼波流转间魅力尽显。 浓密而纤长的睫毛,精致又挺翘的鼻梁,还有那像浸在酒里的樱桃般红艳娇嫩的嘴唇。 宛若盛世牡丹般的人间富贵花,纵使美到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也带着旖旎无边的凡尘烟火气。 用十几年后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标准的浓颜系美女(还是没画面的可以参考一下某字母或者热巴)。 这么一个美女,配上其精致的妆容,再加上那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直爽活泼性子,简直就是肖子豪这种涉世未深的少男收割机。 不过对于何寰宇来说,他更关注的还是旁边肖奈的女友王爽。毕竟以他那该死的直男癌审美——黑长直白幼瘦——来说,走纯欲风的王爽实际上要更戳他的xp一点。 嗯,肖奈你女朋友这么漂亮,想必我一定能和你成为很好的朋友。坏笑jpg。 “小何弟弟,我刚才可是挺肖奈喊你何老板呢,这是怎么一回事,方便说说嘛?”苏锦耳朵倒是尖,刚才肖奈随口那么一说,她就记下了。这会更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直接问了出来。 “小何弟弟”是什么鬼,关键这个死女人还特意在“小”字和“弟弟”这几个字上加重读音。 何寰宇闻言有些无奈。 算了,“小何弟弟”就“小何弟弟”吧,至少不是“小弟弟”。 “大苏姐姐,你大概是听错了呢。”何寰宇死不承认,同样在“大”字上加了重音,甚至还有些许延长。至于有没有“含沙射影”别的什么,大概只有天和他自己知道了。 别人不接茬,还不轻不重地反调戏了自己一下。苏锦顿时感觉有些不爽。 发作吧,有点小题大做;不发作吧,又有点吃亏。 只得瞪着眼睛气鼓鼓地看着何寰宇。 “行了,苏妲己,人家连十六岁都没有,把你的狐狸骚气收一收,老牛吃嫩草也没你这么吃的……”肖奈这时却是开口解围了,一开口就揭了苏锦的老底,“这家伙是我们江大社会科学学部经管院04级的知名人物,外号苏狐狸。没事最好离她远点,这可不是什么善茬。” 被揭了短的苏锦这会也不装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张牙舞爪地就欲与肖奈拼命,无奈中间隔着的“防守大师”王爽动作熟稔地将其拦下,那般云淡风轻的样子证明类似的情形并没有少发生。 无他,唯手熟尔。 “行啊你肖奈,当初求着我帮你追小爽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我跟你讲你给我等着,这次国庆假期你别再想让小爽夜不归宿。只要我晚上十点前没看到小爽回来,我就给王叔叔打电话让他打断你的狗腿!” 被全程盯防了的苏锦没得办法,只得气哼哼地嘴上继续输出,“还有你,小爽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冤种闺蜜。” “好啦,有别人在呢,阿锦你收着点啊……”被苏锦的话闹了个大红脸的王爽不由又是轻轻拉了一下她,示意不要再闹了。 “我不管,你家男人欺负我,你也跟着欺负我,嫁鸡随鸡也没你这样的,我不活了……”苏锦却是不依。 “母胎单身狗”肖子豪哪里见识过这个,已然沦陷的他这时悄悄在桌子底下用肘子顶了顶正乐呵呵看戏的何寰宇,“妹夫,我想我可能……恋爱了……” “哟,是谁之前说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找一个年纪比他大的女人的?”何寰宇故意捏着嗓子学着之前肖子豪信誓旦旦的样子重复他的话,“怎么?铁骨铮铮肖子豪同学,这貌似距离你之前说这话……哇,居然有超过一刻钟欸!” “这不一样,你懂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吗?”肖子豪却难得没有反驳,只是竭尽全力地想要搜肠刮肚通过语言来表达那种超脱了年龄限制的深切情感,“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扯淡,你这分明就是馋人家身子!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被肖子豪的“深情”恶心到了的何寰宇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一见钟情?你这分明就是见色起意!” 第二十章 还是大学生活好啊 “不,我是认真的……”肖子豪不理会何寰宇的调侃,郑重道。 “额,玩真的?你不是吧?”何寰宇不信,在他看来所有一见钟情全特么是见色起意。 人都不了解你钟得哪门子情哦,还说不是馋人家身子。 “真是真的,我说妹夫,你这可得帮我啊。”肖子豪下意识地又想抱大腿。 嘶,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何寰宇脑子里居然还在想这个,突然反应过来,尼丶玛这个要他怎么帮? “你没事吧?我才十四周岁,你让我帮你追女大学生?”何寰宇难以置信地看着肖子豪。 “这有啥的,我表妹那么难搞的,不都被你拿下了吗?教教我,怎么搬到的。”肖子豪倒是不以为意。 “呃,这个你大概永远也学不会,你这个条件,太……唉……”何寰宇说着叹了口气,又盛了碗排骨藕汤,还特地把藕汤里的藕夹给肖子豪,“来,吃藕。” “好端端地吃藕干嘛?”肖子豪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吃完之后看着何寰宇,却发现人家给了他一个“你品,你仔细品”的眼神。 略一思索,然后,恍然大悟。 尼丶玛,说老子丑! 肖子豪当然不服啊。 自己好歹是人称“一尘不染好少年,诚实可靠小郎君”的好不好。 咦,好像是和帅没有关系耶。 肖子豪试图找点证据证明自己不丑,想了好久终于败下阵来。 他放弃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家堂哥那么丰神俊逸,自家表妹那么明艳动人,偏偏轮到他自己就那么让人难以启齿呢。 明明五官分开来看都那么有型,偏偏挤在一张脸上却让人无法接受。 “那该怎么办啊?”肖子豪一脸沮丧。 “咳,你有没有在网上看过一个段子?”何寰宇凑过去神秘兮兮地问。 “什么?” “喜欢就表白啊,表白不成功就下药啊,你连坐牢都不敢还说喜欢她?”(纯网络梗,小朋友可不要乱学哦,这可是违法乃至犯罪的) 肖子豪闻言若有所思。 “卧槽,你不会当真了吧?”何寰宇见肖子豪半天不说话,“我警告你啊,我国可是有一套完整的刑法,所以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是,我没有那么傻。”肖子豪翻了个白眼,“不过那第一句话我觉得对,喜欢就应该去表白。表白了就有成功的可能,不表白永远不可能成功。” “嗯嗯,加油。上吧,骚年。”何寰宇夹了块武昌鱼,在肖子豪看不到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对他的勇气可嘉表示默哀。 什么脑回路嘛,你这第一天见面就跟人表白,是真觉得人家不会大耳刮子扇你吗? “诶,妹夫妹夫,我又想了想,这样好像有点太奇怪了,”肖子豪不知道是不是也发现了不妥之处,用脚踢了踢何寰宇的鞋子问,“你说我如果问她要qq号会不会给我啊?” 尼丶玛,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人家给不给你qq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嘛。 你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何寰宇真无语了,这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让人变成弱智吗? 太可怕了。 …… 一顿饭就在肖子豪时不时冒出来的“弱智”问题中结束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肖奈准备回寝室召集室友写代码,那俩姐妹花打算去逛街好好“血拼”一下,何寰宇准备去找个酒店好好休息一下,至于肖子豪,则是无限幽怨地被何寰宇赶去肖奈宿舍住了。 没办法,实在太烦了,何寰宇受不了。 而且吧,和一个男生去酒店开房,那也太奇怪了。 毕竟吧这里又不是“遍地飘零”的蓉城。 看了眼时间还早,何寰宇也就不急着去酒店了。 毕竟大多数酒店都是14:00以后正常入住的,你要提前进去当然也行,但是要加钱。 何寰宇之前在火车上有眯过几小时,眼下还不算太困,那就没必要这么早去订酒店了。 去荆楚二师故地重游一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拦了辆出租,何寰宇上车系着安全带的同时报了目的地。 只是司机大叔听后,却是一脸迷茫地侧过头来问道,“荆楚二师?那是哪里哦?没听过……” 何寰宇差点没吐血,把具体的地址一报,司机大叔才一脸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荆楚教育学院哦,说什么荆楚二师,闹眼子哦。” 何寰宇这才意识到现在的荆楚二师还未更名,用的还是原来教育学院的名字。 事实也是如此,荆楚教育学院是在2007年的时候才经国家教育部批准正式更名为荆楚第二师范学院,从而从省级教育学院变为了普通本科。 也算何寰宇运气好,荆楚二师虽然这会还未改名,但是校址却是在2003年的时候就搬了过来。 不然估计何寰宇到了地头望着一片荒地大概率是要怀疑人生的。 实际上荆楚二师和江大距离并不算太远。 只不过十来公里的路程,司机大叔开了约莫二十分钟就到了。 看着周围和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景象,如果不是十分确定地址没有出错,他何寰宇绝对认不出这是他之前呆过三年多的地方。 这么荒凉的地方,估计车肯定不好打(实际上即便是到了2014年,在滴滴打车没有兴起之前,荆楚二师也不是很好打出租车)。于是何寰宇在掏出一张红色毛丶爷爷付车费的同时,央求司机大叔等自己一会,方便回头再载自己回去。 司机大叔接过钱正要找零,听到这个要求自然大摇其头——谁知道要等多久哦,耽误做生意哩。 没得办法的何寰宇只得又递过一张红色钞票,“算包你一下午车”。 “这还行。”司机大叔点点头,接过钱,“我也就是看你一个伢儿不容易。” 说着他熄火下车,正要对何寰宇打个招呼说去抽根烟,却发现机智的小何同学已经掏出他的5300对着出租车的牌照“咔咔”一阵乱拍。 “嘿,你这伢儿心思倒是重。”司机大叔倒是不生气,甚至看上去还有几分赞赏。 “嘿嘿,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可不是针对大叔你哟。”何寰宇也不尴尬,大大方方地解释。 “明白,”司机大叔点了支“黄鹤楼”,深吸了一口吐着烟圈道,“我是夸你机灵,不像我屋里伢,快二十了还不醒事。” “嘿嘿,那大叔我先进去逛逛呀。”何寰宇指了指学校大门,在司机的摆手示意下踏入了这个他记忆中似是而非的地方。 北门的食堂还未建起,那是他和林寒雨经常吃饭的地方。 西十的宿舍楼现在尚未动工,倒是那颗不知名略微有些佝偻的大树依旧还屹立在那里。 那是他俩相拥互诉衷肠时的“电灯泡”,亦是他俩分手的见证者。 李白曾有诗云“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何寰宇此时看来,月如此,树依然。 而今此地处处物非人也非,唯独此树依旧。 兴许八年后,它会再度见证一对情侣从热恋到分离,亦或是新的可能。 何寰宇没有再往校园深处走,他只是默默地抱着这株大树,一如当年抱着那个树下的少女。 …… 足足半个小时。 何寰宇旁若无人地在那宣泄了他掩埋在心底六年多的思念。 原来放不下,是真的放不下。 六年来故意不闻不问,故作淡然处之,其实都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擦干眼泪,何寰宇顶着依旧有些红肿的眼圈往回走,老远就看到司机大叔靠在东风雪铁龙的车门上,惬意地抽着烟看着校门口进进出出的莺莺燕燕——荒凉归荒凉,但毕竟是大学门口,附近做生意的摊贩自然还是有的。 注意到何寰宇走回来,司机大叔有意掐了烟上车,却发现何寰宇学着他的模样靠在车门上望着学院的北大门发呆。 “伢儿,来一根?味不冲。”似是感受到了何寰宇的情绪不对,司机大叔好心地掏出一根黄鹤楼,递到何寰宇面前问道。 “不用了,谢谢大叔。”许是刚哭过的原因,何寰宇的声音有些沙哑,“有水吗?” “后备厢有矿泉水,自己拿,别客气,不要钱。”司机大叔大方地说了一句,又自顾自地靠在车门上看着那群女大学生——几名女生上了不同的几辆小车——奔驰,宝马,奥迪,嘿,还有一辆丰田皇冠。 “咕噜咕噜”灌了小半瓶矿泉水,感觉自己嗓子没有那么干的何寰宇又靠在司机大叔旁边的车门上,看着眼前的北大门,思绪却是回到了记忆里的那段时光。 虽然时不时会闹些小别扭,但总会很快重归于好,甜蜜如初。 “还是大学生活好啊。”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何寰宇忍不住感叹道。 “是啊,大学生活好,”旁边看美女的司机大叔也赞同着接过话茬,“不仅活好,还润……” “卧槽?!”何寰宇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已经快要谢顶的中年司机大叔。 大叔,不,大爷,我相信您是老司机了,您这都超速了喂! 我这酝酿大半天的情绪,被您一句话给干没了! 第二十一章 如果知道结局还会相爱吗? 被司机大叔一句话搅了兴致,何寰宇顿时有些意兴阑珊。刚打算上车打道回府,何寰宇就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号码是个陌生座机号码,但是0798的区号明显告知了何寰宇这是翥山打来的电话。 “当当当当,猜猜我是谁?”何寰宇一接通,对面清脆的声音就从听筒里钻了出来。 如此具有辨识度的声音和语调,再加上何寰宇那并不算广阔的交际圈,稍加思索他就能确认电话那边除了程璇玑不作第二人想。 八成这丫头是从郭启航那要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哎,这个“舔狗”,啥时候能支棱起来啊。 “嗯,我猜啊,一定是贝微微,”听到程女侠明媚的声音,何寰宇不知道为什么起了故意逗她的心思。 “不对,再猜。” “那就是薛杉杉……” “不对,再猜。”这次程女侠的语调里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欢快。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乔晶晶对吧。”何寰宇大有将顾漫大神的小说女主全猜一遍的趋势。 “……”对面的程女侠已经无力回答了。 “还不对啊,我知道了,肯定是赵默笙。”何寰宇坏笑着。 “你故意的!哼!不理你了。”程璇玑可是看过《何以笙箫默》这本书的,听到赵默笙三个字哪里不知道何寰宇故意在逗自己。 “别生气嘛,你看,我本来心情不太好的,这么一来我心情好多了。” 何寰宇这倒是没有说谎,只是这话听到程女侠耳朵里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她还记得何寰宇跟她说过他父母可能要离婚的事情,这也是她打这通电话的原因,“啊,对了,我妈下午要带我去乡下看外婆,我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乡下散散心。” “不用了,你好好玩吧,玩开心点,谢啦。”何寰宇明白了这丫头的意思,大概是担心自己假期没有地方去,一个人无聊。 “可是你不能一个人呆着呀,多出去走走逛逛,不要想太多啦。”大抵是女生的情感总是要细腻一些,也更容易共情一些,程女侠非常担心何寰宇一个人闷在家里会想不开。 这要是换个男生,大概只会拉着出去喝酒打游戏。 嘶,这么一想,好像除了方式不同,其实目的也没啥区别。 “其实我现在在江城,嗯,和你表哥肖子豪一起。”何寰宇想了想,实话实说,然后下一秒就把肖子豪给卖了,“我跟你说啊,你表哥他啊,可能要恋爱了,他……” 两人巴拉巴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何寰宇的手机都有些发烫,程璇玑才在她妈妈的反复催促下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她要出发了。 不得不说诺基亚的电量就是持久,昨天早上充的电,到现在打完电话还有一大半。 “看不出来啊,你这么细的伢居然还谈了女朋友。”旁边司机大叔全程看着何寰宇煲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粥,善意地笑着问,“伢今年多大了?” “九二年的,”何寰宇回答道,然后认真的解释,“还有,大叔,那不是我女朋友。” “莫豁我,大叔我是过来人。”司机大叔笑呵呵地摇着头,“不是男女朋友能煲一个小时的电话粥?伢你接电话前的样子和现在样子差别那么大,傻子都看的出来哇。” 何寰宇忽然有些沉默,他当然明白他心里并没有把程璇玑当女朋友,至少现在并没有。 他自我感觉的关系可能是一个可以适当交心的朋友,但是在外人看来呢? 肖子豪一口一个妹夫,司机大叔那促狭的笑意,还有程女侠明里暗里的关心。 这段关系真的可以像自己原先以为的那般收放自如吗? 何寰宇突然有点害怕自己会不会搬起石头最后砸了自己的脚。 “嗡嗡”两声蜂鸣声,何寰宇的手机信号灯闪了闪,看来是一条短信。 大概是程女侠上车了发的短信吧?何寰宇如是想着,划开手机,短信内容却让他忍不住骂了一声“操”。 “尊敬的用户,截止到2006年10月1日14点43分,您的手机已停机,当前欠费6293元。为了不影响您的正常使用,请方便时到当地营业网点交费!谢谢您的合作。” 看到这条来自10086的短信,何寰宇这才想起来2006年还是有漫游费这么一说的。 自己这傻不拉几地接了一个多小时的长途加漫游,人家还等自己打完电话再停机是真的客气了。 “哎,大叔,送我回去吧,”何寰宇叹了口气,冲司机大叔扬了扬手中的手机,转身准备上车,“路过移动营业厅的时候停一下,手机欠费了。” “好”。司机大叔笑了笑,掐了手上的烟,最后无比怀念地看了一眼二师那些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上车打火。 路过营业厅的时候,何寰宇下去交了话费,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来关于宝岛同胞吐槽大陆没有公用电话亭和通讯交费网点的段子。 事实上,至少2006年这会的时候公用电话亭和通讯交费网点还剩不少。 何寰宇摇摇头,打开车门上车。 司机大叔大概是因为等的有些无聊,这会已经打开了车载广播正在津津有味地听着。 “这里是央广音乐之声,fm906,各位听众朋友们下午好,现在时间是……” 出租车的车载广播传出了电台的声音,司机大叔见何寰宇似乎没有反感的意思,便伸手扭大了音量,电台主播的声音也愈加清晰,“……下面请听韩雪的歌曲《飘雪》。” “忧郁的一片天 “飘着纷飞的雪 “这一泓伊豆的温泉 “浸湿我孤单的思念 “飘零的一片叶 “就像你我的终结 “这一泓伊豆的温泉 “盛满温暖的从前……” 何寰宇对韩雪的这首歌其实并不陌生,他记得当年他初中的时候经常听,这首原版自中岛美嘉的《雪の华》的《飘雪》何寰宇还记得他最先听过的是朴孝信翻唱的《雪之花》,原因吗自然是因为当时火遍亚洲的一部韩剧《对不起,我爱你》。 后来偶然一个机会听到了韩雪版本的《飘雪》,被她空灵的声线吸引了的何寰宇就连睡觉的时候都经常是听mp4里这首被他单曲循环的歌听至没电关机。 “如果知道结局我们还会相爱吗 “我猜不到你的回答” 韩雪空灵的嗓音再度从车载广播里传出来。 何寰宇忽然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扭头问旁边的司机大叔。 “大叔,你说,如果明知道两个人性格可能不合适,结局可能不会很美好,那么两人还应该在一起吗?” “唔,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司机大叔大概是有些惊讶一个十四五岁的伢会问出这么有深度的问题,“这个得看你自己,你是怎么想的咯?” “我以前一直觉得,感情其实没有什么适不适合,只有愿不愿意。”何寰宇笑了笑,笑容里却是带了些许不合年纪的沧桑,“可是我现在有些不确定了。” 他还记得六年前,她那面无表情地说出“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了,没有原因”这句话的样子。 他还记得她同意分手时那副干脆决绝的表情。 他还记得当时校园广播正放着薛之谦的《刚刚好》 他还记得…… “伢啊,大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似乎是这个话题有些沉重,连带着本来因为看到美女而挺开心的大叔也有些落寞,他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何寰宇的肩膀,“不过伢你听大叔一句,顺其自然,不要为了没有发生的事情想太多,万一天老爷一开眼,是一个好的结果呢?至少不要在结局没有明了前就放弃嗦。” “现在只剩下风吹乱我的发 “雪掩埋记忆的伤疤 “往事就像雾气慢慢地蒸发 ”痛到麻木也许就放得下……” 听着广播里接着传来的歌声,何寰宇点了点头,或许,就像歌词里说的那样吧,往事会像雾气一样慢慢蒸发,痛到麻木了也就会慢慢放下。 也许司机大叔说的是对的,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办法。 手机此时又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肖奈,何寰宇接起来,却发现传来的是肖子豪的声音,“妹夫妹夫,你在哪啊,怎么手机一直打不通?” “停机了。”何寰宇言简意赅,也没跟他说是和你表妹煲电话粥煲停的。 “哦,哦,哦,妹夫你这次可一定得帮我,”肖子豪连“哦”三声表示他知道了,然后解释道,“我堂嫂王爽和她闺蜜苏锦要去苏锦家里玩,本来是想喊堂哥一起的,可是堂哥不是要做软件没空吗?于是苏锦意思是想叫上你一块去,人多也热闹。” 说着肖子豪的声音又压低了一些,“你可以一定要答应啊,你不去的话我跟着去就不方便了,求你了,我的未来幸福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 肖子豪说了一大堆,却没想到何寰宇并没有接茬,而是突兀地问了他一句,“如果你知道未来和她的结局并不好,你还会想要和她在一起吗?” “什么?”肖子豪没有听清。 “我说,如果知道结局,你还会想要和她相爱吗?” 何寰宇重复道,这个问题,他也分不清到底是问肖子豪,还是问自己。 第二十二章 但行前路,无问西东 “我当然会啊!妹夫你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肖子豪有些不解,却时刻谨记他的目的,“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啦,这次可是个好机会,妹夫你一定要帮我,求你了。” “什么时候去,呆多久?”何寰宇问时间,如果是在肖奈把软件搞定前能回来他倒无所谓,反正也没啥大事。 “就等你呢,等你到了就一起去。”肖子豪回答着,“应该明天最多后天就回来了吧,肯定不会呆太久。” “那行,你们在哪?我这就过来。”何寰宇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得到肖子豪回复的地址后挂了电话然后扭头对司机大叔道,“大叔,麻烦你去江大文理部经管院,我接几个人。” 说着何寰宇又低头拨了自家老爹的电话,关于之前那个问题,他觉得自己老爹应该能给自己一个不错的答案。 “嘟——”漫长的等待音在一分钟后变成了“嘟嘟嘟”的忙音。 电话没有人接。 何寰宇有些迷茫。 倒不是因为他爹不接电话,而是何寰宇突然觉得他没有了再等十年的勇气。 不对,没有十年。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只需要再过七年,七年之后就能再次见到她。 只是,值得吗? “嗡嗡嗡——”何寰宇的手机响了,是短信。 “怎么了,儿子?爸爸在厂里,马上中秋了,要赶货,爸爸得在生产线上盯着他们。机器声太吵,电话听不到,有事短信说。” 何寰宇这才想起来自家老爹还有个月饼厂,毕竟一年也就这么一个月有活,以前没当回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厂里生产的这些月饼都是那种充斥着“智商税”的“高端月饼”,专门用来送礼的。 有着何寰宇爷爷何正东多年经营的关系,这些月饼倒不至于愁销路,毕竟光翥山当地和南粤大大小小需要跑关系的人就足够养活这个规模不大的场子了。 而且由于这年头运输实际并没有那么便捷的缘故,南粤那边的订单其实从上周就已经发过来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突然想问问你,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和老妈结婚吗?”何寰宇飞快地回了短信。 “当然会呀。”短信回复的很快,说明何启昌并没有太多纠结。 “为什么啊,明明你都要和老妈离婚了。”何寰宇不解。 “傻儿子,离婚只能说明我和你妈在婚姻存续期间的很多问题没有处理好,是结婚后很多选择出了错,并不代表当初结婚这个选择是错的呀。” 何启昌依旧回复的很快,片刻后又是一条信息,“虽然当初结婚是老爷子安排的,但是当初我和你妈也是真心相爱的。而且,不和你妈结婚,哪来的你呀?” “不要想太多了,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永远拥有的,也没有谁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就像人活着总会死去一样,总不能因为人终归会死所以一出生就不活了吧?” 最后这一条消息发过来之后,再也没有消息过来,大概是实在太忙了。 不过自己父亲的意思何寰宇大抵听懂了。 一件事从开始到结束中间会发生很多事情,收到各方面的影响也很多。即便最后的结局不尽人意,但是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也有很多,并不代表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总不能因噎废食,因为排位连跪就放弃了整个“战斗之夜”。 何寰宇终于明白了,其实他一直自以为很豁达,以为自己很勇敢,可这只是他一己之见,一直以来他甚至都没有正视过自己的问题。 不知何时养成的逃避习惯让独处成为了他最后的安乐圈,而他却美名其曰是享受孤独。 却从没想过他只是没有勇气以光环褪去后的平凡自己去面对那些见证了他辉煌夺目的曾经的故人罢了。 所以他才会躲在一个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城市流浪,才会心安理得地当了十几年的“废宅”。 其实他不过是个少年得志却不幸如同“方仲永”般泯然众人却钻了牛角尖从而变得患得患失的可怜虫罢了。 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敢去争取,殊不知得而复失才是人生亘古不变的主题。 正因为不可能天长地久,所以才要在拥有时倍加珍惜。 失去的时候固然遗憾,可因为尽了全力,虽然会遗憾,但不会后悔。 自己之所以会纠结那么多年还放不下,不就是因为当初自己没有尽力做好,才会觉得后悔吗? 如果当初这样做了是不是就不会分手了? 如果当初不那样耍脾气是不是就不会闹僵了? 如果…… 多少次午夜梦回时,何寰宇如是自问,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当时没有做好而后悔啊。 求而不得是遗憾,得而复失才会有更多后悔。 而正是因为患得患失,才会失去更多,从而让悔恨充斥余生。 何寰宇突然想起一部原先看过的电影,电影名字他已经记不得了。但里面有一句话,他记得十分清楚。 但行前路,无问西东。 何寰宇当时并不太懂,可这时他似乎有了几分理解。 人生本就不应该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恣意的人生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何寰宇望向窗外,金色的太阳冲破厚厚的云层,倾泻着它仲秋午后依然炽热的阳光。 “伢你这是,想通了?”司机大叔扭过头,发现何寰宇的状态已然全然不同了。 “是啊,想通了。”何寰宇转过头来笑着说。 …… 没过多久,车子开到了江大,接到了等在那的三个人,就往苏锦家驶去。 听苏锦跟司机大叔报的地址,她家在鄢家湖那一块。 鄢家湖湿地公园何寰宇以前去荆楚大学若城校区玩的时候有去观光过,它位于江城市下辖的邾城区若城街道南部,算得上当地非常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然而2006年的鄢家湖却截然不同。 由于长年雨水和污水混排,湖底淤塞,尚未经过治理的鄢家湖这会可算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臭水潭,没少受到周边居民的抱怨。 司机大叔开车经过的时候,何寰宇赶紧把窗户摇了上来,结果还是慢了一步,并没有躲过臭气的侵袭。 好在苏锦家离这鄢家湖还有段距离,不然天天这样熏着,那日子过得实在遭罪。 苏锦家就在距离鄢家湖大概两公里左右的若城水泥厂子弟小学后边不远的筒子楼里。 出租车开不进去,何寰宇问司机师傅要了联系方式后就挥别了这个有意思或许也有故事的大叔。 一行四人走到苏锦家的时候,苏锦妈妈正在门外走廊的吊绳上晾衣服,看到四人走来,便笑眯眯地跟王爽打招呼,显然王爽之前来过很多次了。 “妈,这是小爽男朋友的堂弟,另一个是他朋友。小爽男朋友在忙,我就喊了他们俩来家里玩。”苏锦指着肖子豪给她妈妈介绍,然后又撒娇似得抱着她妈妈的胳膊蹭了蹭,“晚上我想吃冬瓜和茄子。” 肖子豪这时显得有些紧张,宛如第一次见未来丈母娘的准女婿,四肢僵硬,冷汗直流。 “叫人啊。”何寰宇看不下去,轻轻给了他一肘子小声提醒。 谁料此时正紧张得不能自持的肖子豪被何寰宇这么一撞,当下脑子一抽地跟着苏锦喊了一声“妈”。 一时间五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场面开始迷之尴尬。 “咳,小肖对吧,这个阿姨今天也没来得及准备红包,要不你还是下次再改口吧?”苏锦妈妈咳了一声,半开玩笑地缓解尴尬。 “妈,你瞎说什么——”苏锦脸色一红,不依道,然后又气哼哼地指着正尴尬的无地自容的肖子豪,“还有你,乱叫什么?哪有你这样瞎攀亲戚的。” 其实之前看到这个筒子楼的时候,何寰宇还是很好奇为什么这样的环境能走出苏锦这样的女子——外貌还好说,毕竟跟环境影响不大。但是苏锦那直爽活泼又带着点狐狸般狡诈的性子却不像是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 而经过这么一出,何寰宇总算是理解了大半。 毕竟有个如此有趣的母亲在,养出苏狐狸这么一个极品也未尝不可能。 筒子楼的房间普遍较小,一户差不多也就是十几不到二十平,因为堆着不少杂物的原因房间显得尤其的乱。 不过苏锦倒是显得十分从容,她熟稔地在竹床上铺了一块毛毯,又搬来两个小马扎,最后不知道从哪翻出一盒麻将,咋呼着四人一起打麻将。 这或许也是2006年小县区下边老旧街道筒子楼里的普遍现状了吧——附近没什么娱乐设施,如果再没什么好看的风景的话,那家里来了客人大概除了打扑克也就只能打麻将了。 王爽不知为何和苏锦一样似乎也是个麻将迷,听到打麻将眼睛都开始放光,而那个没骨气的肖子豪,自然是自家女神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至于何寰宇,在已有三票赞成的情况下,被忽略的他只能一边吐槽苏狐狸不安好心拐带未成年“赌博”,一边听她讲解麻将规则。 华夏大地素来有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一说,而麻将规则更是五花八门。 江城这边常打的麻将规矩叫“红中赖子杠”,除了可以打出红中发财或者赖子(财神)当杠牌之外,其他的和大多数麻将规矩其实也大差不差。 王爽和苏锦自是打习惯了,而何寰宇当年在江城居住的那几年对麻将也略有涉猎,因此纯新人实际上只有肖子豪一人而已。 第二十三章 奔跑吧,豆皮! 本来在何寰宇看来,这样的牌局就是三个老手欺负一个新人的局,结果显而易见,明摆着是三吃一。 没想到肖子豪这个新人不会归不会,但手气好的惊人,清一色将一色杠上花连绵不绝,甚至还有把直接起手天胡。 是以到了最后,三吃一还是三吃一,但是被吃的那个就成了何寰宇。 饶是他们打的牌小,一个子才一毛钱,这一直就没开过张的何寰宇几个小时也输出去了大几百(毕竟肖子豪这个贱人胡的太大了)。 输钱是小事情,几百块何寰宇也没放在过心上。但是这打啥来啥也太折磨人了,何寰宇感觉摸得每一张牌都在挑动他敏感的神经。 好不容易听到苏锦妈妈喊吃饭,总算得到解脱的他深刻认知到他的运气有多差,至少在麻将这块他可以说是霉字当头。 珍爱生命,远离赌博。 何寰宇默念着这句话就洗手准备吃饭了。 吃罢晚饭,下午已经被麻将折磨的够呛的他死活不同意继续牌局,于是四人略微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出门遛弯消食。 06年的若城最繁华的路段应当数若城步行街,在中百超市还没有将若城纳入它的商业版图之前,若城的地标建筑还是老钟楼。 沿着阳光南路一路向南,有一个非常大的转盘,转盘的南边则是若城人口最集中的地方。 道路两旁都是满满当当的商铺,商铺尽处那条幽暗的巷子里则是几家从九十年代一直沿袭下来的录像厅。 小狐狸苏锦同学一时兴起,便拉着几人前往录像厅不远处的红太阳溜冰场去溜冰。 大抵是这时期娱乐场所并不多的原因,哪怕时间其实已经快到晚上八点了,红太阳溜冰场依旧是人满为患。 肖子豪似乎显得很兴奋。 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滑冰感到刺激,还是因为溜冰的缘故牵上了苏锦的手。 运动细胞约等于零的何寰宇婉言谢绝了一起溜冰的邀请,他独自坐在护栏外的座位上一边默默地看着三人滑冰一边捧着门口买的奶茶吸溜着。 2006年的奶茶基本上都是那种用粉包冲泡的,劣质却胜在廉价。何寰宇皱着眉,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样式的奶茶。 相较之下,十几年后那种用茶叶新鲜炮制的款式才更合他的心意。 这貌似可以搞一波呀,只是定价似乎有些麻烦。 太低是不现实的,因为成本摆在那,再怎么低也不可能低过粉包奶茶。 如果是高价位的话,那就得想个能让人接受或者说至少不那么排斥的办法。 嗯,首先目标用户群体要明确…… 何寰宇极力搜刮着他当年大学学的营销方面的知识,同时参照对比着平时他常去的几家奶茶店的经营模式。 “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已然溜了十好几圈有些小累的苏狐狸慢步滑向坐在护栏外沉思的何寰宇,探出她那洁白的藕臂,用她纤柔白净的手掌在何寰宇眼前挥了挥。 “唔,在想怎么让人接受十几块一杯的奶茶。”何寰宇的意识还没从沉思中脱离出来,听到有人问,下意识地回答。 “哗,小何弟弟,你真的只有十四岁么。”苏锦笑着摇摇头打趣道,抬手擦了下额头沁出的香汗,接着说, “价格和价值这两个概念的区别其实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非常模糊的,而他们对于价格的参考大多数只来源于同类产品的类比。也就是说,你希望让别人接受高于同类产品数倍的价格,那么你首先就得把它和同类产品区分开来。 “至少让别人不会把你的产品和其他产品混淆为一物。 “就打一个很简单的比方,同样是牛肉,八嘎和牛和我们本土的牛肉价位上就差了十数倍。这就是通过地域性粗暴的将产品分为了不同的两类。 “实际上消费者群体一旦认可了你的产品与其他同类产品有着明显的层次区分,那么他们对产品高价格的认可度和接受度还是比较高的。” 不愧是重点大学江大的高材生,看问题抓重点的本事就是强。 苏锦的意思何寰宇大体上是理解了,就是说只要他能把产品做到大众消费者都认同是高端的奶茶或者是别的什么名字,只要能和现在的大多数奶茶产品区分开来,那么至少有一部分消费者对于高价位的认同度还是挺高的。 这就是需要营销了嘛。 何寰宇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 心里有了底的何寰宇这才笑眯眯地抬起头来感谢苏锦的点拨。 虽然只要再给他点时间,他自己也能想明白,但是他要做的事情不少,如果耗费精力太多的话,奶茶对于他来讲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你感谢别人的方式从来只停留在口头上吗?”苏狐狸笑嘻嘻地迈着大长腿跨过护栏,翻到何寰宇旁边坐着说。 “嗯,那我请你喝奶茶?”何寰宇无所谓地摇了摇手中的奶茶耸耸肩。 “一杯奶茶就想打发本姑娘吗?”苏狐狸笑着凑近何寰宇耳边,吐气如兰。 “咳,苏阿姨,我们不合适。”何寰宇咳嗽一声拉开距离,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叫我什么?”苏狐狸此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伸出双手用力地捏着何寰宇的双颊,“本姑娘有那么老?嗯?还有,我就是快毕业了想提前找个靠谱的工作而已。” “唔,你一个江大准毕业生会找不到工作?” “难倒是不算难,但是我不想进国企,那个论资排辈拼关系的压抑地方我受不了。”苏锦摇头回答道,“进私企的话,肯定得找个靠谱的老板不是,哪有比熟人更靠谱的老板呢。” “不是,那你直说啊,搞得那么吓人……”何寰宇无语地拍掉苏锦的双手,“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稍加思索,立马猜到了原由的何寰宇只能气哼哼地念叨着“肖子豪”三个字。 果然天下舔狗一般舔,没一个能成器的,活该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苏锦的要求不算什么难事,毕竟04级的她现在才刚上大三,等她大四毕业何寰宇相信他有的是地方安排那只苏狐狸。 而且人家是重本毕业生,本身就是个双赢的事情,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不过这苏锦也太胆大妄为了点,居然敢这么放肆地捏未来老板的脸。 …… 几人回到苏锦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何寰宇和肖子豪被赶去楼道的洗手间洗漱,而出了一身细汗的王爽和苏狐狸则在屋子里黑了灯清洗身体。 筒子楼的环境就是不便,没有独立卫生间不说,就连睡觉也只是在屋子中间挂一道帘子。 苏锦的爸爸在外地打工还未回来,王爽就和苏锦母女三个人挤在那张一米五宽的双人床上。 何寰宇则是霸占了下午打麻将的那张竹床。 至于肖子豪,则被他赶去打了地铺——舔狗就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地板才是最后的归宿。 想睡床?不存在的。 更何况之前在楼道的洗手间洗漱时,肖子豪已经交代了他“出卖”何寰宇“身家”的“罪行”,这时候不让他睡个地板清醒清醒以示惩罚,天知道以后他还会干出什么离谱的事。 至于他晚上被起夜的苏狐狸踩醒会是什么心情那就不在何寰宇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 许是多年未曾睡过竹床不甚适应,何寰宇第二天一大早就爬了起来。 看着众人似乎还在熟睡,何寰宇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 他准备去吃早点了。 时间约莫快要到六点,天已经大亮,太阳却还没升起。 何寰宇顺着小巷走到了若城水泥厂子弟小学附近。 毕竟以他为数不多的人生经验来看,学校附近的早餐总要好吃一些。 和汉东省出名的煎包煎饺不同,江城这个将吃早点称之为过早的城市更爱吃的便是炒豆皮和热干面。 幸亏昨晚买奶茶找了一堆零钱,不然在这一碗热干面只要一块五的06年,何寰宇估计他掏出一张红票子去过早会被认为在找茬。 热干面虽然作为江城的特色美食,然而在江城呆了数年的何寰宇却对之并不感冒。 或许是不喜欢花生酱和芝麻酱的味道,亦或者是不适应那干不干湿不湿的口感。 于是乎很自然的,何寰宇看也不看那些卖热干面的摊位,径直走向那个五十岁的卖豆皮的大娘。 “一份豆皮,加火腿加蛋,再要两杯绿豆沙。”何寰宇看了看旁边牌子上手写的价目表,从泡沫箱里拿出一杯半冰的绿豆沙在手里颠了颠,冲着大娘扬了扬然后递过去一张五块的零钱,一边慢慢吸着绿豆沙一边看着大娘炒豆皮。 大娘炒豆皮的手法很熟练,只是何寰宇看上去总觉得有点像泥瓦匠拌水泥,想想离这并不算太远有个水泥厂,说不定大娘之前就是水泥厂的职工也尤未可知。 翻面,切片,洒葱,眼看着香喷喷的豆皮即将出锅,却不知道从哪冒出一声,“城管来了,快跑啊~” 然后何寰宇就眼睁睁地看着大娘熄了火,飞速地把锅一盖,钱箱往锅盖上一压,推着小推车健步如飞地跑了…… 欸?我的豆皮?!大娘……豆皮……豆……皮~ 何寰宇愣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跟在小推车后面追。 清晨初升的阳光下,一个少年追着一个小吃摊贩推着推车奔跑的画面,慢慢蜕变成了秋日江城的剪影。 或许这个剪影可以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奔跑吧,豆皮! 第二十四章 天黑请闭眼 何寰宇是在差不多一公里外的棚户区才追上大娘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大娘到了家,停下来朝着屋里喊人帮忙搬东西,他还真不一定追的上。 毕竟人大娘这一看平时就没少跑。这不,后面还有几个客人的慢悠悠地熟门熟路往这走,俨然一副熟客的模样。 “咳咳,大娘,这吃你家豆皮没练过中长跑还真不容易。”何寰宇喘着粗气,又自顾自地从泡沫箱里拿了杯冰绿豆沙边喝边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本来平时都是9点多钟才来走个过场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娘熟稔的把豆皮装好,开始给何寰宇炒着他另加的火腿和蛋,“吃辣吗?” 和网上经常看到的“城管打人”、“砸摊子”这些报道不太一样,这片城管其实更多时候和摊贩处于一个相安无事的状态。 基本上就是城管到点了慢悠悠地来,然后摊贩看到了就走。等到城管走了,你还想接着摆就回来摆,不想摆了就收摊回家休息。 人家城管也是职责所在,双方多些包容,自然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至于一些极端情况,不能说没有,只能说不常见。 毕竟城管也是人,也有亲朋好友,在这种小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出了名全家都待不下去。 “嗯,微微辣。”何寰宇一口气喝光了冰绿豆沙,没忍住又拿了一杯。这边正掏着口袋准备付钱,却被大娘拦住了。 “这杯我请你,不要钱。”大娘摆摆手,笑着把炒好的鸡蛋和火腿跟一份豆皮撒上调料拌在一起,递给何寰宇说道,“害你辛苦跑那么远。” 何寰宇也不客气,一边就这绿豆沙吃豆皮,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大娘闲聊。 说起来何寰宇的性子有些古怪,他和熟人(熟悉他家庭和个人情况的人)基本上无话可说,但是和陌生人却能无话不谈。 得益于从小就爱看书和没事就爱瞎跑乱逛的习惯,博闻强识的他虽然算不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基本上别人聊什么话题他都能勉强接的下去。 和上了岁数的“老男人”爱谈国家大事不同,一般上了年纪的阿姨更喜欢说些家长里短,财米油盐。 或许是看何寰宇还是初识,亦或是觉得年纪太小有些话题不宜。大娘才没有化身“情报站”,把十里八方的各种八卦和盘托出,只是简单聊着自己的情况,已经生活的不易。 大娘姓陈,原本和爱人李大爷在附近的若城水泥厂上班,养着两个儿子,生活也还过得去。 结果前几年的时候,因为厂里效益不好,夫妻二人双双下岗。李大爷没办法去了外地一家私人瓦厂打工,而陈大娘则是推着推车卖点早点贴补家用。 “那是我大伢,叫李军,之前在江城电脑城上班,一个月有一千多块呢。”陈大娘指着刚出来帮她摆着桌子的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一脸得意地说,“可是也不知道这个苕伢咋想的,好好的工作前段时间居然说辞就辞了,现在在家里倒腾电脑,有时候忙不过来也会帮我干点活。” “年轻人嘛,总有些自己的想法,比如理想什么的。”何寰宇一边吸吸哈哈(不是错别字)地吃着滚烫的豆皮,一边不以为意地回答着,全然不顾他话语中的“老成”和脸颊的“稚嫩”对比有多么明显。 “是啊,伢大了,管不了了。”陈大娘似是被何寰宇那臭不要脸的“故作老成”噎了一下,旋即叹了口气,说道,“还好我家细伢还算听话,不过他去了蓉城的西南民大读书,你是看不到了。” 说到西南民大几个字的时候,陈大娘脸上的骄傲愈加明显。 “那是挺厉害的。”何寰宇笑着回答。严格意义上讲这并不全然是奉承。 尽管2006年的广都歌舞专修职业技术学校还没有被列入2011计划院校从而升级为重点大学,但也是所实打实的一本。 在普遍学历不高的2006年,这也是一个很能打的学历资本。 “味道还成不?不够还有,不多收你钱。”陈大娘听见人夸自己啊儿子,眼睛都笑得不见了,大气地挥舞了下手中的勺子说道,“小伢就要多吃一些才能长高长壮。” “够了够了,我胃小,吃不了太多。”何寰宇赶忙摆手谢绝,开玩笑,他都灌了三杯绿豆沙了,再加上一碗豆皮,哪还塞的下多的东西。 …… 大娘的手艺很好,豆皮味道很不错,和大娘的聊天也很愉快,充斥着家长里短的市井气息。 只是何寰宇总觉得陈大娘那个叫李军的大儿子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就连名字似乎也好像在哪里听过,嗯,貌似《水浒传》里的“混江龙”就叫这名。 …… 吃罢早饭,又在附近溜达了好一会,估摸着大家都起来了,何寰宇这才慢悠悠地晃荡回了苏锦家。 上午的时光有些难熬,苏锦的妈妈出门去买了菜,剩下四个无所事事的“闲人”面面相觑。 “唉!无聊啊——”何寰宇叹了口气哀嚎着。 “还不是你死活不愿意打麻将了。”苏狐狸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仅是麻将,连扑克你都不愿打了。” “要是再有几个人就好了,还能玩点别的游戏。”何寰宇并没有搭理苏锦的抱怨,只是自顾自地感叹着。 其实更离谱的是他早上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网吧,就连昨晚也没看到。 “要找人还不简单,你要找多少个,有多少都能给你叫来。”苏锦摩拳擦掌地准备“摇人”。 “嗯,看你能喊来几个了。三个七个九个都行。”何寰宇无所谓地耸耸肩。 很快,何寰宇就见识到了苏狐狸的摇人方式。 这个人才居然就只是出门去附近几排住户那敲门去了。 不一会,苏狐狸就带着十来个年龄层次从十五六岁到二十出头不等的女生回来了。 这番操作真的是看得何寰宇大呼“卧槽”。 也真是得亏这幢筒子楼里的住户生的女儿足够多啊。 这要是放在男女生相差近三千万的2022年,当真是想都不敢想。 吐槽归吐槽,何寰宇还是轻咳了一下给大家讲解游戏规则。 没错,他准备带着这群娘子军还有肖子豪这根“独苗”玩“狼人杀”。 要知道以狼人文化为背景的杀人游戏在2017年火遍了大江南北,那段时间基本上十个大学生就有九个半会玩且乐此不疲。 四舍五入代换一下到十一年前的2006年,何寰宇不信这个游戏“征服”不了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废了好大一顿口舌,何寰宇终于讲完了各个人物的作用和游戏的基本规则,这才从桌上那副扑克里找出二十张牌,亮出来对大家说,“这张k代表预言家,q代表女巫,j带表猎人,这三张a是狼人,而这四张3就是平民了。 “至于这黑桃a到黑桃10十张牌则是你们的编号,你们现在拿去摊开放在你们身前。游戏的时候你们就分别用编号代指个人,不要忘了。 “待会我把牌洗好了之后你们依次抽选角色,确认好各自身份的同时不要被其他人看到,然后按照我说的流程进行游戏,都清楚了吗?” 何寰宇说着扫视了一圈正排排坐在竹床上犹如正在上课时的小学生模样的众人。 “我有问题,”肖子豪说着举起了手,“你为什么没有编号。” “废话,我是法官要什么编号。”何寰宇翻了个白眼,“咋的你还想刺杀法官啊?” “可是我也想当法官。”肖子豪弱弱的说。 看来和一大堆陌生女孩子玩游戏,他也有些发憷。 “滚犊子,你懂流程吗就当法官。”何寰宇骂了一声直接无视了他,“还有人有问题吗?没有我们接下来试玩一把,来,先把你们的编号领了放在身前醒目的位置,再按编号依次来我手里抽人物卡。” 何寰宇说着递过黑桃a到黑桃10十张牌,然后把剩下的十张人物牌在手里打乱反复洗牌。 待到每个人都抽过了人物卡,何寰宇这才慢腾腾地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好啦,各自都确认好各自身份,下面听我口令。 “天黑请闭眼——” 所有人都乖乖闭上双眼。 “拿到方块a红桃a和梅花a的狼人请睁眼——”何寰宇担心众人还不熟悉,报人物卡时顺便把扑克牌的花色也带上了。 话音刚落,何寰宇就看见二号苏狐狸和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十四五岁的小女生五号还有一个戴着厚眼镜的看上去像是大学生模样的气质美女八号睁眼了。 “咳,狼人请互相确认同伴。”何寰宇轻咳了一声,“狼人请杀人。” 苏狐狸迅速伸出了一根指头,示意她要杀掉的是一号肖子豪。 “咳,狼人请统一意见。” 双马尾五号和厚眼镜八号本就刚玩,也没什么恩怨,见苏狐狸这个二号狼队友执意要杀一号,她们也就无所谓地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同意杀掉一号肖子豪。 “好,狼人请闭眼。”何寰宇憋着笑故作平静地说,“拿到红桃k的预言家请睁眼。” 随着何寰宇那其实并不算太自然的声音落下,肖子豪遍立即睁开了他紧闭的双眼。 第二十五章 “相爱相杀”的两个人 看到肖子豪睁眼,何寰宇差点没有笑喷。 还好他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好笑,他都不会笑,除非是忍不住! 不过好歹何寰宇还是忍住了,他憋着笑开口道,“好的,预言家,今天晚上你要验的人是几号?” 肖子豪闻言指了指旁边的二号苏锦,然后伸出两根指头示意要验二号。 “好的,预言家注意了,如果这个人是好人,他是这个。”何寰宇说着四指握拳,做了个拇指向上的手势。等到肖子豪点头表示明白,他又把手倒过来,成了拇指向下,继续说道,“如果是这个手势说明你验的人是坏人。” 何寰宇缓了缓保持姿势不变接着说,“那么预言家,你验的这个人的身份是这个。” 待得肖子豪点头表示接收到他查验的二号苏锦是坏人的信息之后,何寰宇接着开口,“预言家请闭眼。好,拿到红桃q的女巫请睁眼——” 这次睁开眼的是三号王爽。 何寰宇不禁暗自感慨,位置玄学果然诚不我欺啊。 什么预言家上下必有狼,什么两神之间必夹一狼。 这次全部都应验了啊。 “咳,女巫你有一瓶解药和一瓶毒药,今天晚上他死了,”何寰宇说着指指肖子豪,又伸出根指头表示是一号,“你要救他吗?” 王爽想了想,摇了摇头。 何寰宇接着问:“你有一瓶毒药,你要毒死谁吗?” 王爽再次摇了摇头。 “好的,女巫请闭眼。”何寰宇缓了缓接着说,“拿着红桃j的猎人请睁眼。” 坐在最右边的十号这时睁开了眼睛。何寰宇看了一眼,赶忙不好意思的把目光移开——太大了,再加上那无辜稚嫩的娃娃脸,颇有几分童颜那个啥的味道。 “猎人请闭眼。”何寰宇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抽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然后才接着说,“好了,天亮了。 “下面开始竞选警长。”何寰宇说到这才想起来漏掉了什么,赶紧跑去拿了个麻将里的“红中”牌聚在手里道,“这个是警丶徽,待会我会给成功当上警长的玩家作为他警长的标志。警长拥有15票的投票权以及决定顺序或逆序发言的权利。” 何寰宇说完顿了顿,又开口道,“下面开始竞选警长,请想要竞选警长的玩家举手,竞选警长的玩家在竞选期间可以随时放手放弃竞选。” …… 一阵沉默。 与何寰宇想象中不同,只有肖子豪一个人孤零零地举起了手。 想了想何寰宇又释然了。 都是新人玩家,玩不出那么多悍跳啊狼踩狼之类的花板子。 “咳……”何寰宇咳嗽一下,开口道,“只有一人竞选警长,跳过警长投票,一号当选警长。” 说着将“红中”麻将牌递给肖子豪,然后…… “昨天晚上一号玩家死了,有遗言,请一号玩家发表遗言。”何寰宇这时候终于不用压制笑意,满脸坏笑地说。 “……”肖子豪无语了好一会,似乎有点难以接受自己的游戏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好半晌才紧握着警丶徽指着身边的开口道,“我是预言家,我昨晚查验的是二号,二号的身份是狼人。” “嗯?遗言交代完了?”何寰宇笑。 “完了……”刚刚上任就已然“殉职”的警长肖子豪无奈。 “请警长选择移交或撕掉警丶徽。” 警长肖子豪仔细想了想,按着之前所说过的规则来看,场上十人除掉三狼剩下七个都是好人。而除开已经死掉的他自己和被他查杀的二号狼人苏锦场上还剩下八人,也就是六个好人和二个狼人。 那么闭着眼睛随便飞警丶徽能飞到好人头上的概率是四分之三。 嘶,百分之七十五,这概率够大了。 犹豫片刻之后殉职警长肖子豪将手中的“红中”麻将牌也就是警丶徽移交给了三号王爽,又把手中的预言家身份牌红桃k然后退到一边和另外几个没有参加游戏的女孩子一起开始围观。 “请警长决定发言顺序,从警左开始逆序发言还是警右开始顺序发言。”法官何寰宇笑过之后,继续一丝不苟地履行着他的职责,只不过此时他嘴里的警长已经是拿着女巫牌的三号王爽了。 何寰宇规则解释的很清楚,因此此时新手上路的新警长三号女巫王爽也显得有模有样,毕竟二号苏锦是被“单边预”指认的狼人,那么基本上身份坐实,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于是很自然的,新任警长三号王爽捏着那枚象征着警丶徽的“红中”麻将牌决定从警左二号苏锦开始逆序发言。 被当场自认的苏狐狸自然不甘自己的狼人生涯就此结束,百般抵赖,甚至妄想自称自己才是真预言家。 可惜,场上剩余的其他八个人包括她的两个狼队友都是一脸不信的开着她,那目光仿佛在说:“姐妹,咱生前怎么也算是个体面人,走就走的安详点吧。” 因为一号预言家肖子豪已然阵亡,那么接下来发言的自然就是那个何寰宇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的拿着猎人身份牌红桃j的十号玩家“童颜那个啥”了。 只是似乎是由于刚玩不太熟悉玩法的缘故,和她火爆的身材不同,她的发言仅仅只有“我是个好人”这五个字。 接着发言的是拿着四张村民之一的九号玩家,这是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皮肤略显黝黑的妹子。 她看到十号的发言,也是有样学样,笑呵呵地一句“我也是个好人”就结束了她的发言。 不过相比于十号玩家“童颜那个啥”清清冷冷的语气不同,她的性格貌似更加阳光一些,连说的“我也是个好人”这六个字都仿佛更有温度些。 接下来发言的戴着厚眼镜的大学气质美女八号何寰宇很有印象,他记得她拿的是张“狼人”牌,和之前两个纯划水发言不同。 这位狼人妹纸在表达她也是个好人之后并没有就此结束发言,而是继续发言说如果人人都只是说“我是个好人”这样没有意义,然后呼吁神职玩家出来带队。 接下来发言的六号玩家和七号玩家都是平民牌,依旧是划水式发言表达她自己是个“村姑”。 看得何寰宇皱眉不已。 “狼人杀”是个发言游戏和逻辑游戏,如果个个都只是干巴巴地说一句“我是个好人”划水那这个游戏基本上是没有办法进行下去的。 好在接下来发言的五号玩家是个“狼人牌”,这个十四五岁的双马尾小姑娘似乎接收到了她的狼同伴言语中递过来的信号,站起来发言时的并没有像之前的两位一样继续划水式发言,而是大大方方地说: “我拿到的是一张女巫牌。昨晚一号玩家被杀的时候我没有救,因为我想把解药留给预言家,没想到一号玩家就是预言家。今天晚上我大概率是要被杀的(女巫只能首夜自救),所以我很可能会根据你们的发言在今晚撒毒。” 一番话不仅表达了自己首夜未救人的心路历程——留药救预言家——合情合理,还对接下来发言的四号和三号发动了心理攻势——如果女巫被刀时泼毒不小心毒杀了猎人,那么预言家、女巫、猎人三神将全部死亡,狼人成功屠神,获得胜利。 所以如果三号四号中有人拿了那张代表的猎人身份牌的红桃j的话,大概率是会站出来表明身份以免被毒的。 这不,接受到压力的四号玩家——一个脸上有着点点雀斑的披肩发妹子站起来发言时就很想表明她是个好人。仅仅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村姑”,但她也不想要被女巫泼毒这么憋屈的“死法”。 尽管她的发言并没有发在要点上,一长串的发言听起来杂乱无章毫无逻辑,但总算比之前几位划水的要好上不少。 至少开始说话了不是。 多说话是萌新打开狼人杀游戏正确方式的第一步——至少你是好人牌的时候应该如此。 最后一个发言的自然是位于归票位的警长三号玩家王爽了。 真正手握那张代表女巫身份牌红桃q的她对于五号玩家双马尾小姑娘的施压毫不在意,也并没有站出来表示自己才是真女巫——毕竟没有必要嘛,如果是头狼,找个机会晚上用毒药把她泼了就是了。 场上的信息不太明朗,由于大多数人都是划水式发言,她也只好简单地归了一下票——二号玩家苏锦——那个被“单边预”查杀的“狼人”。 “接下来开始放逐投票。”何寰宇在所有人都发言完毕之后又开始走流程。 投票放逐的结果很快出来了。 已然没有任何挣扎空间的苏狐狸吃到了场上存活玩家的全部票数——九点五票(警长算15票)——甚至苏狐狸自己也投了自己一票。 “二号玩家被放逐,游戏继续,天黑请闭眼。”随着法官何寰宇继续宣读流程,苏锦闷闷不乐地交回了自己手里那张“狼人身份牌”,然后走向那个一旁站在那几个围观女孩子中间笑眯眯地等着自己的肖子豪,气哼哼地道,“你为什么第一天晚上就查验我?!” “你还说呢,你不是第一天晚上就刀我?”肖子豪不服气地反驳道。 看得正在继续流程的何寰宇心下一阵哂笑——这“相爱相杀”的两个人。 第二十六章 “名侦探”柯兰 暂且不说这两个正在拌嘴的“冤家”,那边八人的游戏正在法官何寰宇的主持下继续。 “狼人请睁眼,”何寰宇看向五号“悍跳女巫”的双马尾萝莉和八号厚眼镜气质女大学生,“狼人请杀人。” 两位狼人互相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指了指手持“红中”警丶徽的警长三号,然后伸出三根青葱玉指表明她们今晚的目标是三号玩家王爽。 “狼人请统一意见。”何寰宇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后又故意等了一小会,才继续流程,“狼人请闭眼,预言家请睁眼。” 是的,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一号肖子豪是真预言家已经倒在了昨天夜里。 但是作为了一名合格的法官,是不能在任何地方有疏漏从而给场上玩家提供哪怕一丁点场外信息的。 “预言家请选择你要查验的目标,预言家请注意,你查验的这个人身份是这个。” 何寰宇甚至还装模作样的对着空气做了个好人的手势,看得肖子豪和苏锦以及那几个围观的小女生一阵好笑。也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另类的“无实物表演”。 “预言家请闭眼,”何寰宇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声音也稍微大了几分,他知道好戏来啦,“女巫请睁眼,女巫,今天晚上被杀的是她……” 说着何寰宇在王爽的注视下指了指王爽自己,又伸出三根指头再次确定,“你有一瓶解药,你要救她吗?” 这其实就是个废问题,如果能救,三号女巫王爽肯定是想救自己的。 奈何规则规定除首夜外女巫不得自救,于是王爽只能哀怨地望着法官何寰宇摇了摇头。 “你有一瓶毒药,你要毒死谁吗?” 法官何寰宇看向王爽,他知道,这次王爽肯定要撒毒了,不出意外的话,目标肯定是之前穿她女巫衣服的五号狼人玩家双马尾萝莉。 果然,王爽毫不犹豫地伸手指向那名双马尾萝莉,并且另一只手五指张开,示意目标是五号。 何寰宇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 “天亮了,三号玩家、五号玩家死亡,没有遗言。”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继续开口,“请警长选择移交或撕掉警丶徽。” 移交还是撕掉,这是一个问题。 王爽看着场上众人有些犯了难。 按理讲,二号苏锦狼人身份出局毋庸置疑,昨晚被她自己毒杀的五号大概率也是一个狼人。 那么这种假定条件下,场上就只剩下一名狼人,一名猎人和四名村民。 也就是说一个坏人和五个好人。 常理上讲,飞到好人身上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但是就如上面这个逻辑,实际上只剩狼人一对五的情况下,好人的赢面已经很大了,是否需要这个警丶徽其实已经无关痛痒。 而如果一不小心把警丶徽飞到狼人头上,狼人利用警丶徽带来的发言顺序优势和归票优势,带动场上没有视野的好人节奏,被她浑水摸鱼反败为胜也尤未可知。 虽然说理论上发生这种情况的概率并不算太大,但也有着存在的可能。俗话也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 既然如此,那这个警丶徽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念及至此,三号玩家王爽叹了口气,把象征着警丶徽的“红中”还到了何寰宇手中——她选择撕掉了警丶徽。 “咳,警长撕掉了警丶徽,本局再无警长。”法官何寰宇从王爽和号手中收回了身份牌。顿了顿接着开口解释,“由于本局不再拥有警长,且昨夜双死,则由最小号四号玩家开始发言,且上一轮发言顺序是逆序,所以这轮是顺序发言。那么——” 何寰宇拉了个长音,接着开口,“请四号玩家发言,六号玩家做好发言准备。” 四号玩家就是那个脸上有着点点雀斑的披肩发妹子,她看了眼正缓缓走向看戏群体的三号和五号,茫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晚上,自己左右两边的都死了。这情况还没想明白呢,又是轮到自己第一个发言,这不懵才怪呢。 许是已经出局的五号玩家上轮发言的余威犹在,尽管四号玩家的脑子嗡嗡的,但还是磕磕巴巴地分析着场上的局势,“昨……昨天晚上女……女巫倒牌,三号警……警长同死,那可能……可能就是被女巫给毒……毒死了。毕……毕竟女巫不是首……首夜不能……不能自救,所以……所以……嗯,所以……如果场上应该还有两狼,嗯,应该是这样。” 虽然磕磕巴巴,但四号玩家还是皱着小脸一本正经地分析,或许是越说越自信,甚至说到后面都不带磕巴了。 “那我已知自己是张村民牌,那么你们五人开两狼的情况下每个人开出狼人的概率就很大了,接下来我会根据你们的发言来进行投票,尤其是六号七号九号十号你们上轮划水的。” 她的分析其实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只可惜信息才少,所以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这不数学老师说过,“过程错了,就全都错了。” 因此,尽管她努力地皱着小脸分析,不惜把雀斑挤到了一起,也没能给好人带来太大的帮助。 通晓全局的法官何寰宇内心叹了口气。 可惜了啊。 不过很快他又是一喜,因为这些人适应挺快。 这才第一把的第二轮,已经有人开始学会分析了。 接着发言的是六号玩家,她倒是也想分析,可惜这么点时间她的脑子也乱的很,除了表达她是个村姑以外,她还对为什么五号女巫洒毒把三号警长泼了表示不解。 对于这一个问题,连紧接着发言的七号同样表达了疑问,基本上她就是六号玩家发言加一,没有任何变动。 说来也是,拿着一张村民牌,场上又是这么诡异的情况,对于刚刚接触这个游戏的她们来讲的确是有些为难了。 “咳咳,这其实很好理解吧,因为有可能五号不是真女巫,昨晚被杀的是三号警长。而真女巫看到五号并没有被刀,所以认为她是一头狼所以撒了毒。” 紧接着发言的八号玩家气质女大学生推了推她的厚眼镜,似乎刹那间有一道亮光从镜片闪过,看得何寰宇有一种给她放一下柯南的bgm的冲动。 “所以现在场上可能女巫还活着,而场上只剩下最后一匹狼了。所以我们好人现在赢面可能已经很大了。” 说完,她又补上一句,“当然,这仅仅是我的猜测,也是眼下最好的情况。但真实情况可能和四号说的一样也说不定。” “嗯嗯,我也觉得八号柯兰姐姐说的很对。”接下来发言的齐耳短发妹子肯定道,“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五号女巫要毒杀三号警长。” 原来这个戴着厚眼镜的气质女大学生名叫柯兰。 第二十七章 逆风翻盘的深水狼 经过专业训练的何寰宇又是很辛苦憋住了笑。 这个名字,太应景了。 “如果只剩一匹狼,那如果十号发言没有问题的话,这轮的投票的我建议从七号出,因为她太划水了。四号虽然可能说的不好,但我感觉的到她很努力。” 皮肤有些黑黑的齐耳短发妹子接着补上了她的建议。 最后发言的自然就是那个“童颜那个啥”,她清清冷冷地开口说,“我认同八号玩家的猜测,觉得场上大概率只剩一狼。目前来看七号划水痕迹重,嫌疑最大。但是九号似乎也有杀心,嫌疑同样不小,我也不知道投谁好,大家自己各凭心意吧。” 说完示意何寰宇她结束发言,开始放逐投票。 这一轮的票型尤为的乱。 有三个玩家吃到了票。 分别是七号、九号和最后发言的十号。 投给七号的是四号和六号玩家。 投给九号的是七号,八号和十号。 投给十号的是九号。 “投票结束,九号玩家得票最高,被放逐。游戏继续,请九号玩家发表遗言。” “我晕,怎么投给我啊,我是好人啊。”九号玩家脸色臭臭的,本来就有些黑的皮肤显得更黑了,她挠了挠自己的齐耳短发,无奈地说,“你看,游戏没结束吧。真的,我看七号十号都有可能。” 说完,觉得自己受了莫大委屈的她结束了遗言,有些落寞地交回自己身份牌走向围观群众。 “天黑请闭眼——”莫得感情的何寰宇并没有在意“阳光黑妹”的失意,继续了游戏流程。 “狼人请睁眼,狼人请确认袭击目标。”原本走流程走得有些麻木的何寰宇突然睁大了眼睛——她看到本该示意袭击目标的八号柯兰居然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示意没有袭击目标。 居然空刀?! 这妹子这么秀的吗?你确定你叫柯兰而不是叫甄德秀吗?第一把狼人杀就玩空刀。 柯兰空刀自然是有她的原因的。 就像她上轮投票给九号上票一样。 上上轮她的狼同伴五号“悍跳”女巫去给三四号压力让他们跳猎人,结果四号虽然压力山大,却还只是说自己是个平民。 说明她可能真的是平民。 而至于三号警长,这很有可能是女巫走的。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女巫没有救人。 毕竟除首夜女巫无法自救嘛。 预言家倒在第一夜,女巫倒在第二夜。 只要能找出猎人将其票出或在晚上袭杀,那她这轮一打五的局,就真正赢了。 要找猎人,只能借着女巫身份让大家报身份。 只有两神在场,猎人才可能站出来。 不然猎人也不会傻乎乎出来挨刀。 至于上票给九号,则是因为按照规矩下轮发言肯定是四号逆序发言,票走了九号,自己前置位只有一个身份不被定义的十号。 那只要自己通过女巫的身份给到六七号压力确认她们是否是猎人,就能知道十号到底是平民还是猎人了。 而如果柯兰自己想要穿女巫衣服,她就只能通过平安夜来证明女巫其实还活着——用了解药才有平安夜嘛。 这,就是她决定空刀的原因。 “狼人请统一意见。” 见柯兰心意已决,何寰宇不再墨迹,继续走流程。 “女巫……” “天亮了,昨晚平安夜。由四号玩家开始逆序发言。” “平安夜,那说明女巫还活着啊,猎人没见开枪,说明猎人也活者。” 四号玩家这会算是渐进佳境,说话不再磕巴,头头是道地开始分析,“场上还有两神两民一狼,应该可以明牌打了吧?我反正是个村民。” 十号“童颜那个啥”用她清清冷冷地声音说,“这轮不能再票错了,票错了村民出局晚上狼人再袭击一个村民就输了。” 她甚至没有暴露她猎人的身份就结束了发言。 “其实我是女巫,昨晚被袭击的是四号,我救了她。”柯兰不紧不慢地开始了她的发言,“第一晚我没想到被袭击的是预言家,就想留一下药,第二晚我看到五号跳女巫却没有被袭击,就知道她是狼,所以就把她毒了。至于没救三号是因为我不确定她的身份。” 柯兰这么一番话,压力自然就来到了六号和七号。 毕竟四号是银水,基本排除狼坑,八号是“女巫”,十号这两轮发言都做好。 那么一直划水的她们自然成了焦点。 “我真的只是一张平民。”七号叹了口气,“但凡我是个狼人,我认下这个猎人,就把六号推走了。” “这不应该啊?我也是平民啊。”最后发言的六号一脸懵,“那猎人去哪了?总不能被毒的五号是猎人吧?那场上还有两狼?七号的说法我认同的。她应该不是狼。八号女巫,四号昨夜被刀,十号也只有一头狼啊?” “总不能狼人自刀骗解药吧?” “那是三号狼人自刀还是四号狼人自刀呢?” “哦,我知道了,十号是猎人。这个七号以为我是猎人,她不敢跟我对跳,所以自认平民,想要浑水摸鱼。因为如果我真是猎人,即便这轮票了我出去,我也能开枪把她带走,场上女巫还在,我们还是赢了。所以七号是狼。” 六号玩家终于理清了逻辑,做出了最“正确”的推理。 放逐投票结果很快出炉。 七号吃了四票。分别是四号六号八号十号上的。 六号吃了一票。是七号投的。 “七号玩家得票最好,被放逐出局,游戏继续”。何寰宇没想到这些人第一把就能玩得这么好,尤其是八号玩家柯兰,其次就是这个之前一直在划水的六号。 虽然她的推理并不是完全正确,那也是因为她的信息太少导致视野不够开阔,并不是她推理逻辑的问题。 事实上,换了何寰宇在她的位置上,估计他得出的结论也和六号大差不差。 “请七号玩家发表遗言。”何寰宇继续走流程。 而有些无语的七号甚至连遗言都没说,就交了身份牌去场下看着去了。 事实上也没什么可说的,游戏到了这时候,基本上好人已经输了。不管四号六号谁是狼,晚上只要把另一个刀了就成功屠民了。 “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狼人请确定袭击目标。”何寰宇看向八号柯兰,见他指向十号“童颜那个啥”,“请狼人统一意见,狼人请闭眼。” “预言家…… “女巫…… “天亮了,昨夜死亡的是十号玩家,游戏结束,狼人胜利。” 法官何寰宇一脸钦佩地看着戴着厚眼镜的柯兰缓缓宣布了结果。 八号这头逆风翻盘的深水狼可是不折不扣的mvp啊。 第二十八章 桌游这片蓝海 说实话,何寰宇原本打算的是她们玩完第一把之后指导一下这个游戏的套路技巧的。 结果看她们的表现这么好,何寰宇也就懒得说那么多废话了。 毕竟前人的套路固然会快速让萌新上手,但也容易成为萌新思维的桎梏,从而失去了很多其他的可能性。 十人又重新玩了几盘,状态越来越好,气氛也越来越热烈。连一直围观的那几个小女生中都有两个蠢蠢欲动,几欲下场一试。 何寰宇看在眼里,从扑克牌里找出黑桃j和黑桃q作为她们十一十二号到序号牌,然后又翻出一张一张小王作为守卫的身份牌,一张大王作为白狼王的身份牌。 在给她们普及了下守卫和白狼王的技能以及“奶穿”、“毒穿”还有“自爆”的规则之后,何寰宇就让她们玩起了”预守女猎白狼王模式”的十二人进阶版。 十二人不带丘比特模式的狼人杀其实与十人场区别不大,无非就是多了个白狼王和守卫罢了。 十几人越玩越嗨,除了一直被首刀首验甚至首毒的肖子豪和苏锦二人。 没办法,这相爱相杀的两个人丝毫不管“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流传了千古的告诫。 就将针对进行到底。 其他人盘逻辑玩套路不亦乐乎的同时也乐得看这俩人的笑话。 如此又玩了几场,场下围观的最后两个小女生终于也耐不住寂寞要求下场。 恰巧这时肖子豪对这无限针对已然觉得无趣,于是接过了何寰宇法官的工作。 至于苏锦,看到肖子豪去当了法官,亦是下场让位,跑到一旁陪着何寰宇一起围观。 “至于么?多大仇啊。”何寰宇看到苏锦走到自己身边坐下,有些失笑得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忍不住想针对他。”苏狐狸摇摇头,眯着眼看着正一本正经当着法官的肖子豪磨了磨牙。 “真是一对前世的冤家。”何寰宇笑着摇头感叹了一句,又接着说,“怎么样?以你重点大学经管院高材生的眼光,这游戏有没有推广经营的可能?” “经营?你是指像《大富翁》一样按套卖身份牌吗?”苏狐狸一时没有太理解何寰宇的意思,“这样似乎没那么好卖吧?卡牌的替代品太容易寻找了,比如你刚才用的扑克牌。”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不打算卖卡牌。”何寰宇点头,狼人杀不是英雄杀和三国杀,卖卡牌大概会亏成狗。 当然,如果能做成一个火爆全国的唯一大ip,那么像奥特曼还有宠物小精灵一样做些纪念版和收藏版卡牌以盲盒的形式兜售割一波韭菜也未尝不可。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还是得做好桌游这个大市场。 毕竟对于女生来说,酒吧和网吧总归不是好去处。 ktv门槛太高,毕竟不是人人都有一幅好歌喉。 到时候一堆人在那搂在一块你侬我侬地唱情歌,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吃狗粮。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所以,桌游这种群体参与的半社交游戏,肯定能得到广大吃饱了没事干精力多的无处发泄的大学生的青睐。 这可是2006年,何寰宇很清楚,如果拿下了桌游这片市场蓝海,每年少说也得有他几个小目标的净利润。 “那你打算怎么做?”看到何寰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苏狐狸真的有些好奇。 “不是我打算怎么做,而是你打算怎么做。”何寰宇摇摇头,笑着看向苏狐狸说到。 没错,虽然桌游这片蓝海市值空前巨大,但何寰宇并没有自己来做。 毕竟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事事亲力亲为,他还哪里有时间去过他想过的生活。 “我打算怎么做?”苏锦一愣。 她真没想到何寰宇又把问题抛回给了她。 “对啊,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项目。而这个项目我决定就交给你了。”何寰宇一脸理所当然,“你之前不是说想毕业找个好工作吗?所以为什么不从现在就干起来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工作就是经营这个狼人杀?”苏锦有些讶异。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没事带着你们玩这个是为了啥?”何寰宇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闲得慌。” “唔,我这不是没想到吗,”苏锦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后又冷静下来分析可行性,“卖卡牌是走不通的,这个游戏的核心是人。其他的外物都是可替代的……难……难搞……”苏狐狸皱着眉摇头道。 “你说,唱歌在哪都能唱,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爱去ktv呢?”何寰宇见苏锦的思路走进了死胡同,不由出声提醒道。 从2005年量贩式ktv进入国内,立马就受到了广大年轻白领以及新潮大学生的追捧。 是以ktv这个例子,何寰宇相信苏锦不会陌生。 “因为环境不同,氛围不同,还有ktv的设备更为专业。”没有让何寰宇失望,苏锦立马给出了答案,“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像ktv一样,给他们提供一个专业的狼人杀场所?” 不愧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举一反三就是快。 何寰宇满意的点点头,“考虑到大伙都是坐在一起围着桌子玩,我觉得可以把狼人杀这类游戏统称为桌游。” “唔,这名字好。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像台球室,ktv那样做桌游室对吧?”苏锦有了方向,思路很快打开,“那么以狼人杀为例,对于年轻人尤其是大学生来讲是一个很好的社交游戏。 “那我们在环境上就应该以那种偏昏暗的暖色调为主,建立一个全封闭或半封闭的环境。 “一方面可以营造悬疑氛围,另一方面也可以起到促进社交的作用。这样一来,桌游室就成为了一个追求心仪对象的好去处——既不会因为电影院这种地方的暧昧元素吓跑对方,又可以通过游戏的模式增进双方的好感。 “这用作的确不错啊,可是我们的盈利模式不太好弄吧?”苏锦皱着眉头,觉得有些棘手,“如果仅仅靠包间按时间收费的话,营收模式过于单一。即便翻台率可能不错,但恐怕容易造成过大的收入起伏,抗风险能力太低了。” “不错不错!”何寰宇都忍不住给苏狐狸鼓起了掌,“所以我们可以不仅仅卖包间费,还可以按人次收费。” “按人次收费?”苏锦皱着眉头思索。 “你看啊,比如每个人五块一小时。一个十人房一小时就是六十块。”何寰宇开口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凑齐人玩狼人杀的。所以我们相当于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凑人数的平台。” “就相当于麻将馆?”苏锦很快地想到了一个类比,“麻将馆里要是三缺一的话,老板都是要下桌凑人数的……” “没错,所以我们也可以有一批专门陪玩的小哥哥小姐姐。”何寰宇肯定道,“我们再给每个玩家都提供一个狼人杀主题的半脸面具。保护玩家隐私的同时也能增加神秘感,同时也可以照顾一些性格内向的玩家。” “唔,这个办法好!”苏锦高兴地一拍大腿,“可是陪玩的工资又是一项支出啊……” “工资又不用我们负担……玩家谁点的谁买单,但是要从我们这过账,按照业绩抽成。嗯,业绩太低的就别抽了,业绩高的可以相应多抽一些……”何寰宇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他明白苏锦这是没接触过这个模式,不然也不会思维进入这个误区。 “唔,我大致明白了。意思我们其实就是一个提供服务场地和平台的第三方对吧?”苏锦适时总结,“嗯,还有,我想起来你之前有说奶茶,你是不是还打算也在里面卖饮料?” “这倒没有。”何寰宇摇头,“但是我会以合作经营的方式在这家店旁边开一家奶茶店。如果客户需要的话可以在桌游室里下单。” 何寰宇顿了顿,解释道,“奶茶店的客户群体更广,没必要把它浓缩在桌游室里。同样的,如果桌游室里没有位置,你也可以先去隔壁奶茶店坐坐,等待排序。” “唔,这样也行。”苏锦点了点头,忽然道,“可是你这不全都计划 好了吗?那还需要我干啥?总不至于真就为了给我找个工作吧?” 是的,苏锦突然发现何寰宇全都计划好了,甚至比她这个重点大学的经管院高材生考虑的还要全面。 “你想啥呢?我们不合适,苏阿姨——”何寰宇拖长了音,无语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你也认识的肖奈。” “唔,这倒是。”苏锦点了点头,毕竟她能认识何寰宇也是因为肖奈。 或许是被何寰宇的思维给震惊到了,这次被叫“苏阿姨”的苏锦并没有如同上次那般放肆地去捏何寰宇的脸。 “怎么样?给个话。能不能搞定?”何寰宇问。 “能!”苏锦肯定道。 “那我给你半个月时间。你出个项目策划书,就先从你们学校开始,做个预案出来。然后成本预算,财务分析,需要的时间及资源,期望营收,最后以及你的期望薪资全写上,回头qq邮箱发给我。” 何寰宇说着找来纸笔,把自己qq号写给了苏锦,然后做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呀小苏,我对你期望可是很高的……” 第二十九章 斜阳不应倚东楼 “没事装什么成熟,还小苏……”苏锦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掉了何寰宇放在她肩膀上的爪子,“不过说真的,你真放心把这个项目交给我?” 苏锦莫名有种被信任的感动是怎么回事。 “啊,不然呢?”何寰宇倒是没有太在意,不过是个锦上添花的玩意罢了。要知道锦上添花约等于可有可无。 “哦,对了,你学了市场营销的对吧,”何寰宇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废话,哪有经管院不学这科的,“这几天你有空捡重点教教肖子豪,项目策划可以往后稍稍。” “嗯,我这倒是没什么问题?”苏锦点了点头看向正在似模似样当着法官的肖子豪,“就是不知道他那榆木疙瘩一样的脑袋学不学得会了。” “能学多少算多少,实用第一。”何寰宇接着说,“下午我就要回去了,肖子豪就留这了啊。” “这么急?不过了节再走?”苏锦对肖子豪留下来的问题不置可否,却是更加关注何寰宇的去向。 “手机要没电了啊……”何寰宇无奈地扬了扬手中的诺基亚5300,手机的电量只剩一小格了。 也亏的是诺基亚,要是换做几年后智能机,怕是一天之前就早没电了。 “唔,那好吧,以后有空常来玩啊,给我点讨好未来老板的机会。”何寰宇给的理由太过强大,苏锦没有再挽留,只是半开玩笑地说。 …… 吃过午饭,提前短信通知了司机大叔的何寰宇和众人道了别,就又坐着司机大叔的那辆出租车返回了江大。 …… 江天大酒店坐落在江大校门斜对街。 作为一座四星级的高档酒店,二百出头一晚的价格在二零零六年也算得上中规中矩。 何寰宇再次感念了一下这个不需要查验身份证的时代。不然他可没办法这么安逸的“四海为家”。 问前台要了个万能充,何寰宇到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充电。 再然后自然就是洗澡睡觉。 等到何寰宇睡醒,时间已然是夕阳西下。 把充好的电板装上开了机,何寰宇还了万能充就打算出去觅食。 和不知何时起被烧烤霸占了整个夜市的后世不同,这会的宵夜仍然有些各式小炒。 俗话说“苍蝇馆子大排档”,街边的风味其实大多出自于此。 何寰宇其实也挺喜欢这味道,只是脏也是真的脏。 倒不是说卫生多差影响食品安全,而是那满是油的桌子凳子让有着轻微洁癖的何寰宇大为头疼。 当然,对于这些,何寰宇也有些他的解决办法——打包。 一只牛蛙,一份油麦菜,一盒米饭。 何寰宇拎着三个打包盒,晃晃悠悠找了个网吧边吃边玩。 零六年的网吧并没有一四年那般被英雄联盟霸占。 此时的游戏还算是百花齐放的。 何寰宇粗略看了一圈,就看到不下六七种。 像什么《梦幻西游》,《冒险岛》,《泡泡堂》,《劲舞团》,《cs反恐精英》,《魔域》——这基本都是年轻人(未成年)在玩。 至于那些一看就成年了的,基本上都咬着烟头在那砍《传奇》。 《传奇》何寰宇其实不大感冒。 或许是年纪的原因,他当时玩的不多。 大概对传奇最大的记忆就是新手村往盟重土城的路上树林里有着好多毒蜘蛛。 对于没有技能的皮薄魔法师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好不容易砍死一只,也只有四十二还是四十三点经验。 嗯,扯远了…… 虽然《传奇》对于何寰宇来说无关痛痒但对于75,80后那一代却是他们的回忆和青春。 这个钱回头倒是可以借着页游披皮恰一波。 是的。 如果说2010前后最赚钱的游戏,根本不是什么大型网游,而是那些在何寰宇看来粗制滥造到有些莫名其妙的低劣网页游戏。 披着一个似是而非的ip马甲,就可以在那收割着一波又一波前赴后继的韭菜。 说实话,何寰宇看不上这种行为,但他也必须承认他对这收割而来的财富心动。 作为一个“又当又立”的非著名代表人,何寰宇肯定不会自己下水去搞这个。 至于肖子豪,何寰宇觉得他没那个能力。 找谁来干这个挨骂的活呢? 这是一个问题。 何寰宇咬着一块牛蛙陷入了沉思。 …… 一顿饭的功夫,何寰宇基本上明确了接下来的方向。 肖奈那边的网吧管理系统完善之后可以让肖子豪组织着他手下的小弟去网吧推销。 这是抢占网吧的资源。 而苏锦那边则即将开始凭借“狼人杀”这个桌游来打开大学生的市场。 要知道大学生可是一批含金量极高的资源。 他们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和认同度极高,且又舍得花钱。 再加上二零零六年高学历基本上意味着高薪资,他们同时属于最有消费能力和最有消费潜力的那一波人之一。 至于再之后的事,暂时就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毕竟何寰宇不可能直接就把十几年后的玩意往现在照搬,太过超前的事物容易夭折。 说来也是怪,当年网瘾极重的何寰宇打起游戏来不分昼夜,甚至创下过一周只睡十小时的“骇人记录”。 而现在的他玩起游戏却总是兴趣缺缺。 没玩一会,觉得索然无味的他就回了酒店。 …… 第二天,十月三日。 距离给肖奈的时限还有一天。 何寰宇无聊地坐在酒店床上揪头发。 早知道就留在苏狐狸那了。 虽然手机没电,但那人多啊,看那一群莺莺燕燕玩狼人杀也不错啊。 至少饱了眼福不是。 闲着无聊,何寰宇又给司机大叔去了电话,大意是问他出不出江城,他想包他一天车去吴都看看。 司机大叔本来是不大想出江城的。 奈何何寰宇给的太多了。 500。 即便这时候是国庆期间,但他开一天也不一定能做够五百。 再加上自家臭小子还在吴都读书,于是司机大叔便跟自家婆娘交代了一声接了单。 何寰宇简单地在蔡林记过了早,就看到司机大叔那辆江a-ik250 牌照的出租车驶入了眼帘。 吴都作为荆楚省下辖的一个地级市。其实离江城不算太远,位于江城东边不足一百公里,大概可以算是接壤的程度。 即便是因为国庆缘故路上有些拥堵,何寰宇还是在十点之前被司机大叔载到了吴都。 何寰宇记得,他第一次来到吴都是二零一三年。 那一年,他二十一,大学毕业。 那一年,她一十八,高三复读。 何寰宇让司机大叔在她家附近下了车,说自己要走走。 或许何寰宇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在期待些什么。 司机大叔自是无不应允,他正好乐得去吴都职大看看自家那个放假了都不愿意回家的臭小子。 或许老城的魅力就在于经久不变。 熟稔着七年后的吴都的何寰宇走在零六年的吴都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不适应。 除了一些当年拆了一半的建筑还没开始拆,建了一半的楼房还没开始建。 剩下的一草一木何寰宇都觉得分外眼熟。 实际上当年分手之后,何寰宇也曾故地重游。 奈何那时候的吴都因为那几年的高速发展,已是全然变了模样。 何寰宇闭上眼,闻着东街飘来的“糖炒板栗”香气。 何寰宇知道,那是体育路和凤凰大道交叉路口那家“栗子王”。 当年馋嘴的她每次看见那家的“糖炒板栗”出锅都走不动道,非赖着买一包过过嘴瘾不肯罢休。 “栗子王”的斜对面则是吴都当地特别有名的“雅惠鸭脖”。 何寰宇对鸭脖鸭架鸭掌从来不感冒,唯独对那卤藕和鲜笋情有独钟。 …… “不嘛不嘛,我就要板栗~”一声似乎处在变声期的女音打断了何寰宇的回忆。 循声望去,正是街对面一个十一二岁的短发微胖小姑娘正扯着她父亲的手臂撒娇。 多么熟悉的画面。 何寰宇摇头哂笑。 曾几何时,自己的胳膊也是如此这般被她拽着,一脸狡黠地冲自己撒着娇。 摇摇头,何寰宇正欲迈步而走。 却又蓦地停下,回头。 二零零六年的何寰宇还没有近视,视力正是巅峰时期的53。 是以借着角度的变换,他看清了那名撒娇中女孩的正脸。 心跳,蓦地漏掉了一拍。 是她!林寒雨! 何寰宇顷刻间认了出来。 尽管头发还不是自己钟爱的黑长直而是过耳短发; 尽管脸上还有着尚未开始褪去的婴儿肥而显得肉嘟嘟的; 尽管…… 但何寰宇确定是她。 那曾经魂牵梦绕的眉眼,那依然翘丽的瑶鼻,那撒娇时嘟起“三丈高”的小嘴……还有那为了吃全然不顾其他的馋劲…… 何寰宇走了两步,换了个角度看清了男人的脸。 正是林寒雨的父亲林东风。 只是比之当年更为年轻。 何寰宇有些激动。 却没有迈步上前。 还不是时候。 不仅仅是因为林寒雨还太小,而现在的自己其实也没有准备好。 他此时此刻的心态过于沧桑,并不适合一名尚是懵懂的少女。 他们或许会有一个令人隽永的“初遇”亦或者重逢,但却不应该在此刻。 再次看了一眼撒娇中的林寒雨,何寰宇深深吸了口气,回头,迈步而走。 且走,且走,斜阳不应倚东楼。 第三十章 你们几个跟不跟我混? “什么?吃完饭就回去?” 司机大叔刚被何寰宇喊来一块吃午饭,就听到何寰宇的话,不免有些讶异。 不是说好了包一天吗,怎么又急着回去了。 他还想着带自家那个混小子去逛下街买点生活必需品呢。 “嗯,逛累了。”何寰宇随便胡扯了个理由。 “遇到她了?”司机大叔琢磨了好一会,突然神秘兮兮地问。 “卧槽,你怎么知道?”何寰宇吃惊,有那么明显吗? “嗯,不但遇到了,可能还没说上话。怎么?她没看见你?”司机大叔仔细端详着何寰宇,进一步做出了判断。 “卧槽,大叔,你干脆别开车了,赶紧扯个幡子去天桥底下摆摊吧……”何寰宇无语,“半仙呐你这是……” “半哪门子仙呐,伢你全写脸上了。”司机大叔挥动了两下拿着筷子的右手,“我好歹也是开车滴,见过的人不算少,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还混球哟……” 说着司机大叔喝了一口雪碧,然后皱起眉头,“啧,这怎么不是酒啊?” 何寰宇一头黑线,大叔你待会还要开车呢,喝哪门子酒啊。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啊喂~ 好在大叔也没太过在意,咂巴下嘴,接着说,“上次伢你不是说想通了嘛?怎么又……” “大叔,你说如果你做了个梦。在梦里迷迷糊糊过了大半辈子,然后你突然醒来了,你会咋样?”何寰宇小心地措着辞。 “唔,你是说重生吧?”司机大叔琢磨了好一会,突然得意的说,“直说就是啦,我也是看过那小说的,好像是叫周行文的《重生传说》是吧?” 说着大叔有些落寞,“谁又会不想要个张小桐呢?不过伢呀,小说是小说,当不得真……” 何寰宇听到大叔说“重生”一词时也是蓦地一惊,虽然他还不确定自己现在属于什么情况,但终归是需要保密的。 之前那个问题,属实有些孟浪了。 好在大叔虽然年纪不小,也已然谢了顶,但还算是个“新潮”大叔。 在2006年就沉迷网文,能不新潮吗? “大叔,你这要是让婶子知道你这心里还有个张小桐,怕是晚上只能睡沙发咯。” 何寰宇赶紧把话题从“重生”上面引开,免得被人发现什么端倪。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司机大叔大手一挥,“我跟你讲,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怎么可能独守……呃……” 似乎是发现所说话语少儿不宜,而对象又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 司机大叔悬崖勒马,止住了那些可能被消音的话。 …… 何寰宇回到江天大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在前台续了房,何寰宇把自己扔在房间那张柔软的大床上,让自己深陷在鼓囊囊的被子里。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何寰宇就接到了肖奈说软件搞定的电话。 效率还不错,提前了一天完成。 肖奈提出让何寰宇看看成果,何寰宇当时没怎么想就报出了自己的房间号。 约定的时间是两点半,结果两点二十的时候,何寰宇房间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打开门,走进来四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 当先一人自然就是何寰宇一起吃过饭的肖奈了。 “他们三个都是我之前说过的室友,”肖奈这时主动开始介绍,指着一个颇有几分像牛骏峰的阳少青年说,“这个叫周浩,绰号耗子,睡在我上铺,主修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 顿了顿肖奈又指着另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瘦高个,“他叫于伟,我们都喊他伟哥,他睡我对面铺,主修数据库应用与信息管理。他俩这次可是帮了大忙。” “辛苦了。”何寰宇笑着点头。 “最后这个叫何易,容易的易,睡于伟上铺,主修信息及通信网络应用……”肖奈指着这个有些看着憨厚的壮实汉子说。 “哟,居然还是本家啊,哪人啊?”何寰宇饶有兴致地问道。 “俺是海右济州鲁县人,嘿嘿。” 何易用他蒲扇般的大手挠着脑袋嘿嘿笑道。 真难为他用那么大的手敲代码了…… “哟,还是孔圣故里啊!失敬失敬……”何寰宇闻言不由一震。 他曾一度想去这座“东方耶路撒冷”看看,却被海右那边“半个馒头胀死人”的传闻成功劝退。 作为一个美食爱好者,如果吃没两口就饱了那有什么意思。 他何寰宇才不是被怕人拿去卷大葱才不去的海右呢! 像你这样的,在我们海右是要被拿去卷大葱的jpg。 “这是我们做好的demo,操作界面基本上就是按小何老板你上次的要求弄的,你看一下……” 介绍完了人,肖奈也不墨迹,直接打开他背着的笔记本开始展示这几天的成果。 “你看这个地方有个'管理',点它可以进行计费设置以及充值返利设置,这个地方的'商品'就是网吧里自己添加的,一般就是泡面饮料零食纸巾这些,每一项都可以设置图片,名称,价格。设置完毕后点这里的'映射',就可以下系统下的所有电脑中的相应位置完成点单操作了……” “至于这一块,”肖奈说着点了点系统中那个人形标志,“这里是账户注册,点击就会直接跳转到我们的会员注册界面,在这里登记用户资料方便我们到时候计费以及售后。 “而这里是用户后台数据管理,一般是日营业额数据,月营业指标等等……” 肖奈一项一项介绍的很仔细,何寰宇听得也很满意。 “很不错,你们的确用心了……”何寰宇抬起头看了几人一眼,如果仅仅是介绍已经完成的软件。没有必要四人都过来,既然如此,那他们四人的来意也就很明显了。 “呐,我也不和你们绕圈子。大家都是理工男直肠子,圈子绕来绕去也没什么意思。”何寰宇一拍巴掌,接着开口,“说说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吧,或者说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我们四人本来是打算组建一个工作室的,但是没有资金,也没有什么方向……”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肖奈站出来实话实说,“这次恰好……”。 “恰好我有这个资金,又给你指了个不错的方向是吧?”何寰宇笑着接过话,然后又把皮球踢了回去,“说说吧,你们是什么想法?” “就比如像这次这样,你出钱出项目,我们来做。”肖奈不假思索,似乎这个问题他早在心里回答了无数遍,“或者我们的工作室挂靠在你企业名下也可以。” “就这?”何寰宇一愣,“这种模式当然可以。但是你们不考虑换一种合作方式吗?” “换一种合作方式?”肖奈不解。 “就比如,我投资,咱们合伙开公司,你们技术入股。” 何寰宇的意思很明显,就是问“你们几个跟不跟我混?” 双方的提议区别还是很大的。 一个相当于何寰宇将项目外包给他们,他们的资金来源不稳定,但胜在高度独立自主。 另一个定位明确,资金稳定,但是几人可能会受制于何寰宇,没有那么自由。 而最后一个,则是他们自己也当老板,但是要承担公司经营的风险。 肖奈四人一时之间有些纠结。 “没事,你们也不用这么一时半会就回答我。”何寰宇见四人有些犹豫,摆摆手道,“我正好也需要点时间筹集资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考虑吧。” “不过在这期间,你们除了做好这个系统的售后之外,再帮我做个店铺管理系统。嗯就是在之前的基础上加一个库存管理应该就差不多了。”说着何寰宇点点笔记本,“你这系统拷一份给我吧,上次说的网站有进展吗?” “网站这边可能比较麻烦,毕竟我们没有服务器,需要借用学校的服务器才能架构。但是我这边没有管理员权限。或许苏狐狸会那边有些许办法,毕竟她是学生会成员,又和校团委的老师关系不错。”肖奈摇摇头,继续说,“不过网页就要相对容易的多了,毕竟不需要服务器嘛。至于做一个网页,那更是很快的事情。” “那行,那我就先回汉东了。”何寰宇闻言点点头,“回头你把系统再拷一份,交给肖子豪让他在江城附近的网吧跑跑营销,反正我看他一时半会也不太想回去。” 何寰宇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苏狐狸那边,也让她帮忙想想办法吧,毕竟公司官方网站还是要搞起来的。” 说着何寰宇又嘿嘿笑了两声,神秘兮兮地凑近肖奈,“我跟你讲,要是肖子豪这次争气,说不定你以后就得喊苏狐狸弟媳妇了……” 双方各取所需,目的基本达成,“会见”自然就显得圆满。 心情大好的何寰宇请这肖奈四人吃了顿火锅之后,就自己跑到江大不远处的火车票代售点买了第二天返程的车票。 目的达成,他准备回去了。 至于肖子豪,且让他在“温柔乡”沉沦吧。 第三十一章 王法?老子的话就是王法! 翌日,何寰宇起了个大早,简单在酒店二楼的餐厅用了早饭,何寰宇便退了房坐在大厅等着司机大叔前来接他去夏口火车站。 是的,这位开着车牌为江a-ik250的东风雪铁龙出租的司机大叔这几天都俨然快成为他何寰宇的专职司机了。 火车是从西京开往鹭岛的k242次列车,经停夏口是在九点二十左右。 许是这几天一见如故,厚道的司机大叔不仅没有立马离开,甚至在陪着何寰宇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等检票后还将他送进站台上了车。 隔着车窗望着挥手告别后转身离去司机大叔那脑门略微反光的身影,何寰宇也不禁有些感慨。 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神奇。 几天之前或许是两个世界几近不可能会有交集的两个人,几天之后却成了一对忘年交。 而再经过时间的洗礼,却又恢复成陌生人的模样。 不知为什么,何寰宇突然想起了e-son的《十年》,其实仔细算来。 他和林寒雨从一三年初识,到她二二年结婚,也是几近十年了。 他又想起了魏晚。 一起在酒店隔离的那几天,得知林寒雨婚讯的何寰宇总是不自觉地哼着这首《十年》不能自已。 而魏晚却说,《十年》其实最精髓的歌词是“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 或许小姑娘的理解不一定正确,但不失为她自己对感情的一种理解。 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听众也有一千首《十年》。 每个人听歌听的不仅仅是别人的故事,也是与歌词有几分相似的自己。 对于魏晚来说,爱是当下的,往事不可追,未来不可定。只要拥有过就是美好的。 可是何寰宇却是放不下过去,亦有些恐慌于未来。 诚如裴子骏那日所言,三十岁的何寰宇并没有十七八岁的魏晚小姑娘来的勇敢。 可也正是因为这份放不下的执念,何寰宇才会义无反顾地进入那个实验舱,才会机缘巧合来到这个“世界”。 无所谓对错,一切都只不过是个人的选择。 “咦,这是e-son的《十年》吧?” 一个声音打断了何寰宇的思绪。 何寰宇抬头,是对面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穿着一身军装夏季常服,正饶有兴致地凑过来和自己搭话,“我入伍前就特别爱听,在部队里有时候要表演节目我还唱过呢。” 说着小伙子还清了清嗓子清唱了两句。 很可惜,大概是部队军歌唱多了的缘故,歌声中没有丝毫凄婉,只有一股子壮烈味道。 许是同是年轻人的缘故,亦或是对于军人天然的好感。 何寰宇和人聊的挺欢。 不消片刻,何寰宇基本上就把人“家底”全给摸清了:小伙子名叫许弋,老家是汉东省袁州市双溪县下面一个乡村的。 二零零三年的时候高考时因为考卷被盗,国家紧急换了备用试卷。结果葛军葛大教授出的超难的数学备用试卷把毫不知情的许弋打击的斗志全无,直接影响了后面的英语等科目。 于是本就偏科的他毫无意外的就落了榜。 村里的孩子可没有什么复读的条件,考上了家里砸锅卖铁供你上学。 考不上是你自己不努力,赖不着家里,老老实实去外边打工挣钱。 当时落榜的许弋既不愿南下进厂打工,又没有脸去求家里让自己复读。 结果碰巧遇上夏季征兵,就这么报了名检验合格之后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义务兵。 本来应该去年就退伍的他申请留了队,这才多呆了一年。 “唔,挺好啊,我就挺羡慕你们当兵的,可惜我不行,吃不了这个苦。” 何寰宇语带羡慕,不过他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那惫懒的性子要是进了部队,那可真的没法想象。 “其实也还好吧,也就刚去的时候不太适应。习惯了之后挺平常的。”许弋摸了摸后脑勺憨厚地笑着说,“现在我早上听不到起床号都不太适应呢。” “那你接下来打算咋办?”何寰宇有些好奇。 毕竟许弋总不能去南粤打工吧,他当年就是不想进厂打工才去当的兵。 许弋闻言指了指身上行李架上棉被旁边的“军用挎包”笑着说,“嗯,退伍时部队里发了不少钱,我打算回老家做点小生意。然后再在老家盖个新房子,最后能再娶个媳妇就更好了……嘿嘿。”说到娶媳妇,许弋的脸上竟然有着些许羞赧。 啧,这也不像老兵油子啊。 何寰宇有些失笑。 不过可以肯定他也没少被人“荼毒”,不然好好的咋就心心念念“娶媳妇”了呢。 “小何,你呢?”许弋说完了自己就开始问何寰宇,“还在读书吧?你自己一个人吗?” “是啊,还在读高一,国庆假期自己出来玩嘛。”何寰宇半真半假地说着。 “嘶,真厉害。这么小就一个人坐火车出远门。”许弋说实话有些羡慕,他高一时别说出省了,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里,连火车都是只见过没坐过。 “嗐,这没啥的。”何寰宇摆摆手,看了眼时间已是几近中午,便建议道,“时间差不多该吃午饭了,咱们去餐车开个盲盒,我请客。” 是的,开盲盒。 这种长运段的列车,你真说不好它餐车上的大厨是哪里的口味,总有人说火车上的饭又贵又难吃。 贵何寰宇是认的,毕竟人家是为了赚钱。 但是难吃不难吃吧,这就有些不太好评价了。 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口味,你让一个川渝人去吃淮扬菜,人家会说酸酸甜甜的是个什么玩意,一点辣味都没有;而让一个沿海比如南粤人去吃湘赣菜,他也同样会抱怨你搞咩呀。 当然,盒饭除外。毕竟一遍又一遍加热的玩意(有些甚至不加热干脆是冷的),说它好吃那不现实。 或许是车辆已经在刚停靠的匡山站交接过客运段的工作人员,当机智的何寰宇在餐车厨房问大师傅哪里人时,那位正颠着锅的大师傅操着的一口洪城话已经暴露了一切。 既然是汉东老表,那口味自然没有什么差异。 事实上后来上上来的几道家常小炒也没让何寰宇失望,对面的许弋更是差点没把盘子都舔干净。 味道的确不错,贵也是真的贵。 毕竟二零零六年的现在随随便便四道家常小炒能要近两百除了机场也只能在火车上看到了。 吃饱喝足的两人刚回到座位,一路上都争着要把饭钱付给何寰宇的许弋立马就脱了鞋去取行李架上的挎包——那里面放着他的退伍费——毕竟他身上的几十块零钱还不够aa刚那顿饭的。 挎包不难取,不消一会,许弋就笑呵呵地抱着他的挎包坐了下来。 “嘶拉”一声拉开拉链,然后方才还笑盈盈的许弋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挎包还在,里面放着的一些搪瓷大茶缸,梳子牙刷牙膏这些个人用品也还在。 只是,钱,不见了。 许弋如遭雷殛。 这是他的希望啊。 他老家的小生意,他老家的新房子,他心心念念的媳妇儿。 一晃眼间,全没了。 “怎么了?”何寰宇见许弋僵住不动有些奇怪,也不避嫌凑了过来看了看,心下了然。 “别愣着了,报警吧,先联系列车长。”何寰宇说完见许弋还是没反应,叹了口气就自己去找到了车厢交接处的乘务员。 三言两语说明情况,很快列车长就带着一个白白胖胖的乘警一起走了过来。 效率还很高的。 “是你丢了钱?”那个似乎是刚午休被吵醒的乘警一脸不耐,斜着眼睛睨着何寰宇问道。 虽然从2006年开始铁道丶部门开始实行三乘一体,但是由于本身隶属不同部门,列车长对乘警只有名义上的“领导权”以及对其的“处置建议权”,因此大多数乘警其实依旧不怎么叼列车长,我行我素嚣张的很。 眼前这个乘警就是这么一个例子。 “不是,是他丢的。”何寰宇虽然不喜欢那个乘警的态度,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摇摇头,指了指还在发呆的许弋。 “不是你丢的你掺和什么?你们一起的?”白胖乘警不耐烦地问。 “不是,我们不认识,不对,我们是在这趟车上认识的。”何寰宇实话实说,“他现在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 “钱什么时候丢的?”白胖乘警没理何寰宇直接问许弋,他才懒得管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不知道,我们刚从餐车吃完饭回来……”何寰宇见许弋依旧没反应,只能接着回答。 “我问他!”白胖乘警没好气地打断,“没问你,你别插嘴。” 何寰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白胖乘警胸前的工作牌,深深地记下了他的名字——周劼。 “喂,问你话呢?说话,钱什么时候丢的?”周劼似乎没了耐心,直接上手推了推许弋。 “啊,我也不知道……”许弋终于缓过神来。 “丢了多少钱?”周劼继续问。 “两万一千多,是我三年的退伍费。”许弋答道。 “行了,知道了。”周劼点点头,然后转身指向何寰宇,“把你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我检查一下。” “?什么意思?”何寰宇一脸莫名其妙,“你还怀疑我偷了不成?” “是啊,警官,肯定不是小何拿的,他一直和我在一起呢。”许弋这时也开口了。 “你闭嘴。”周劼扭头斥责许弋一声,又皱着眉看向何寰宇,“动作快点,别让老子自己动手搜!” “谁给你的权力搜身的?还有没有王法了?”何寰宇也是来气了,他压根没想到这个周劼这么混账! “王法?老子的话就是王法!”周劼满脸不可一世地哼道。 第三十二章 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啊 “诶,过了过了,小周……”列车长有些听不下去了,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过什么过?这些刁民就是这样,给他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没必要给什么好脸。”周劼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继续冲着何寰宇嚷道,“快点的,别逼老子亲自动手。” “你程序不合法,我不会主动配合的。”何寰宇摇摇头,“当然,如果你要暴力执法滥用职权强行非法搜身我也不会反抗,但我保留追究你侵权责任的权利。” “嘿,你这小丶逼崽子,还跟老子讲起法律来了。就你懂法是吧?”周劼扬起手,下意识地就要扇,却被一旁的列车长拦住了。 “小周,注意点影响。”列车长眼神环绕了一周,重点在几个掏出手机和mp4拍照的人身上顿了顿。 本来列车长有心不想掺和,毕竟这个周劼从来就没给过自己面子,他也懒得管这个周劼自己去作死的。 但是眼下明显这个振振有词的少年不是一般人,几句话就把周劼的行为定性为暴力执法,滥用职权,侵犯人权,再加上周围一堆看热闹的拍照的。 这要是出了事,他这个列车长也跑不掉。 列车长说完凑近周劼耳朵小声道,“下了车你爱怎么闹我不管,在车上你就给我收敛着点。” 说完,列车长冲着何寰宇挤出一个微笑劝诫道,“这位同学,小周脾气不好,性子冲,你别往心里去。 “而且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说怀疑你偷了钱,就是例行检查。 “再说了,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又不是做贼心虚,有什么不能看的?你说是不是?” “您这话逻辑不对哦。”何寰宇摇摇头,“第一,您说例行检查,那么循的是哪个例? “第二,即便是检查为什么仅仅只查我一个人? “第三,不是什么做贼心虚不心虚,人格尊严不受侵犯是我受宪法保护的基本人身权利,我有权拒绝非法搜查。 “第四,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在我身上找出了钱,你又怎么确定它不是我自己的呢?” 说着何寰宇又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诺基亚5300,“你看,我这还有个手机,按你的逻辑我这是不是也不是我自己的而是偷的呢?” “你这……”列车长本来还想说着什么,却看着那款诺基亚5300怔住了。 他认识这款手机,自己家的小儿子刚上大学,一直念念着想要这款手机。 当时他和自家儿子一起在网上看的发布会,价格大概在2500左右,这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这款手机目前在国内暂时还没有上市,只能托人从国外买了带回来。 “怎么?您认识它?”何寰宇注意到列车长的目光,笑着说,“还是说您认为这款诺基亚5300也是我偷来的?” 果然是诺基亚5300!列车长心里一动,这就很说明身份了。 一个十四五岁的学生,能用的起几千块钱的手机,说明家里肯定不缺钱。 能买的到国内没有的手机,说明家里至少有着一定的关系。 再加上之前那种知法懂法不卑不亢有理有据有节的表现,至少不会是普通家庭能培养出来的孩子。 “小周,你看……”列车长回过头又想和周劼说着什么,却不料被周劼打断,一脸发现了什么似得说道,“等等,你刚才说那话的意思是钱在你身上对吧?” “你这话不对。”何寰宇摇头,他如何发现不了周劼话里的陷阱,“我的意思是说我身上有钱,是我自己的钱。并不是说他许弋的钱在我身上。” “你自己的?多少钱?别告诉我正好是两万多哦?你一个学生崽子随身带几万块钱?糊弄鬼呢?”周劼不屑道,“撒谎也不撒的认真点。” “我随身带着多少钱出门,那是我的事。如果你说没见过,我只能说‘夏虫不可以语冰’。”何寰宇说着心下略微算了下,又点点头道,“不过我身上好像真的是有两万多块哦。” 他老爹何启昌给了他五万,除开给肖奈的那两万,再加上这些天七七八八花的大概四五千块钱,应该还剩下两万四五千左右。 “你看,他都承认了。”周劼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脸兴奋地对列车长说。 “小周,别急,问清楚。”列车长有点头痛。 是的,他已经看出来了何寰宇是故意这么说的,或许真的有这笔钱,但那钱也多半是人家自己的。 “还问啥啊,人都承认了。我说列车长你不会真相信他身上两万多块钱是他自己的吧?你当他是什么人啊?”周劼一脸不屑地说着,完了还故意回头冲着何寰宇问,“喂,怎么你这小丶逼崽子还是什么大人物不成?” “你问我吗?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啊~”何寰宇笑。 “操,耍老子!”周劼再蠢也意识到这会何寰宇在消遣自己,登时火冒三丈,一把扯过何寰宇的衣服。 嘶拉一声,如同德芙一般丝滑的衣服拉链被扯开,露出了里面的何寰宇兜着的皮包,还有从那没拉严实的皮包拉链口里露出的一叠红色钞票的边边。 “你看,人赃并获!”饶是周劼眼尖,立马飞快地抢过那个皮包,把里面的钱掏出来在众人面前抖着。 “你要不要数数这里有多少?”何寰宇毫不在意,仍然还是笑。 “这还用数吗?肯定是两万一呗。”周劼嘴上不屑,手下却是认真数了起来,“一万,两万,两万一、两万二、两万三、两万四……” “怎么样?数完了吗?”何寰宇笑着问,“多少?” “两万四千五……”周劼下意识回答,看到何寰宇脸上的笑却登时又怒道,“那又怎样,指不定这多的几千块是你在别的地方偷的呢……” “过了过了,小周过了……”列车长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打圆场,“这位同学不好意思啊,都是误会。小周这边的问题我会如实跟他上级反映的。” “我这倒是没多大问题,说清楚了就没什么大事了。”对于列车长,何寰宇自然就没有那么大意见了。 笑着客套了句然后指了下许弋说,“但是许弋的钱丢了还是要想办法找回来的。毕竟两万多块也不是个小数目,这是他打算做生意的本钱。” 是的,何寰宇本来就只是想报警帮许弋找回丢失的钱,压根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真的有够无语的。 “这我们自当会尽力,之前接到你报案的时候我们就已经通知站里了。但是同学你也应该知道,铁路环境比较复杂。区间停靠车站多,再加上各个车站人流量又大,所以侦查并不一定会有太大成效。” 列车长闻言也是苦笑了一下,实事求是道,“我们只能说尽全力配合铁路公安机关。” 的确,客观原因很多。 最重要的是2006年的火车票还没有实施实名制。 这就导致很多人一下车就没法追查,给案件侦破带来了极大的阻力。 想想十几年后,车票实名,网吧实名,酒店实名,天网摄像头遍布大街小巷,输入身份证号甚至可以在公安后台信息库把你的生活轨迹全部查个底掉。 或许有人说,这样完全没了隐私。 可是换来的不正是更加安稳的社会环境吗? 只要相关工作人员不违规使用和泄露信息,那么国家多掌握一些个人信息何寰宇觉得其实也并无不可。 毕竟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利益“微不足道”。 “不是,列车长你还在和他说什么呢?”周劼见没人理他,这会更加生气了,“就是他偷的,钱都找到了啊!” “够了,小周!”列车长也不免有些生气了,“你不要忘了,案子还是这位同学他亲自报的。” 是的,这时列车长也想起来了,何寰宇才是报案人啊,要是人家是小偷人还不赶紧下车开溜,吃了没事还跑来报案抓自己?都怪小周这个没脑子的,瞎搞! “是他报的案又怎样?就不能贼喊捉贼吗?”周劼此时已经失去理智了。 正巧这时车辆到了洪城站,感觉自己失了面子的周劼从背后摸出一副手铐,一把拽过何寰宇的双手,蛮横地将其拷上,“走,跟我到局子里去,我有的是法子让你说。” 说完又是一瞪许弋,“你也收拾好东西跟我一起去,配合我们调查。” “欸,小周!”列车长还欲再拦,但周劼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已然一手拎着皮包,一手推着被拷着双手的何寰宇下了车。 周劼一下车,围观的群众就“哗”得一声议论开来了, “警察了不起啊?就可以乱抓人拉?” “不好说欸,你看哪家小孩子随身带那么多钱……” “那多出的几千块钱是怎么回事啊?一天随便就能偷几万?那我还上什么班哦?我也去当小偷好了哇……” …… “唉……” 看了眼周围“众说纷纭”的吃瓜群众,列车长颓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回他的列车长办公席准备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写成报告。 当然报告中少不了一些诸如“不听劝阻”、“一意孤行”此类的词要冠在周劼头上。 第三十三章 这其实都是误会啊 周建龙这会很不高兴。 好不容易国庆放个几天假不用调休,约好和女朋友看电影,结果又被周劼一个电话喊来所里临时替他值班。 本来他是不想值的。 但是没办法。 全所就他一个人还没转正,编制还没落实。 作为一个农村里出来的孩子,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勉强上了一个大专,毕业了听从亲戚的劝说考进了这个劳什子的铁路公安,结果发现一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脏活累活全是自己干,评优评先永远轮不上,就连单位里的领导也没给过个好脸色看。 他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家里总催着他结婚生娃。 可是就凭他现在这副样子,没车没房,连份有编制的正式工作都没有,哪个人家放心把自家女儿嫁给他? 眼下这个女朋友还是人家看着自己老实又听话,还总宠着她,这才愿意跟着自己。 可想着刚才电话里女友那番不理解自己的责骂,周建龙就感觉特别委屈。 他也不想值班啊,他也想搂着自家对象甜甜蜜蜜地看电影啊。 但是单位也不是他说了算啊。 都怪这个周劼。 他自己闲着没事跑去跟车玩就算了,还要喊自己替他值班。 大家都姓周,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周建龙一边感叹着“同姓不同命”,一边泡了碗面垫肚子。 想了想,又拉开抽屉,拿出一包昨晚在小卖铺买的卤鹌鹑蛋。 “操!这是哪个大脑缺失小脑萎缩的二货想出来的?”周建龙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零食——这个包装好的卤鹌鹑蛋居然没去壳! 有心把它扔垃圾桶,想了想又舍不得。 周建龙只能一面嘴里碎碎念骂着“八皖鲜客”食品公司这个生产厂家一面更委屈地剥蛋壳。 大概这就是水逆吧,周建龙觉得自己本命年穿的红内裤已经没法拯救他了。 …… “哐当”一声,值班室的门猛地从外边推开,吓了正在剥蛋壳的周建龙一跳。 抬眼一看,进来的可不是那个“同姓不同命”的周劼是谁? “劼哥,这么早就回来了?”周建龙赶紧放下剥了一半的鹌鹑蛋,挤出一个笑脸迎了上去。 尽管实际上他周建龙比周劼还大了几个月,但形势比人强,周劼已经转正很久了。 而且有消息说,过不了多久他可能就要提副科,是他爸给他运作的关系。 “嗯。”周劼鼻子里挤出个声音算是跟周建龙打了个招呼,然后冲着门外道,“还不进来?等老子请你呢?” “这是什么人?”周建龙弓着腰,看着门外手正被拷着的何寰宇问。 “哦,车上抓了个小偷,”周劼一脸得意,说话间看到周建龙桌上正泡得香气四溢的碗面,一把端了过来,“正好饿了,这面我帮你吃了,你去把人带审讯室去先审着。” “劼哥就是厉害,一跟车就抓回来个小偷。”周建龙一听,赶忙奉承道。 自己辛苦泡的面被抢了,周建龙敢怒不敢言,还得违心奉承着,别提多糟心了。 “行了,你快去吧,我吃完面还要给失主立个案。”周劼指了一下还在门口等着的许弋说着,然后用叉子挑起一大坨面条美美地嗦了一口,旋即皱着眉头对周建龙说,“这红烧牛肉味的不好吃,你下次买香辣口味的啊……” “不好吃你还抢我的,也没见你停下来不吃啊。”周建龙心下怒骂面上却是赔笑道,“是是是,劼哥说的是,我下次买香辣的。” …… 照例收了随身物品,周建龙领着何寰宇去了审讯室, 和无所顾忌的周劼不同,他的态度还是很和蔼的。 毕竟他只是一个“临时工”,要是被人投诉什么的,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审讯室这个地方何寰宇是生平第一次进,之前也只在电视上看过,现在看来环境都跟当时剧里的差不多,这说明《开端》这个电视还挺写实。 嗯,应该不会有人来给我准备药检吧? 何寰宇甚至还有心情自娱自乐地心下吐槽。 是的,他其实一点也不慌。 虽然二零零六年的技术没有十几年后那么发达。 但是指纹对比识别什么的还是很容易的。 自己那些钱许弋从头到尾并没有碰过,上面肯定没有许弋的指纹,这就是最确凿的证据。 或许这个不讲规矩的周劼会搞点什么小动作,但他何寰宇可以肯定,这个周劼下场肯定会更凄惨。 “姓名?” “何寰宇。” “性别?” “……男。”何寰宇翻了个白眼。 “年龄?” “九二年的,七夕生日。”何寰宇也是个平和的人,人家周建龙没招惹他,他也乐得配合工作。 “交代一下具体情况吧。”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你们那个叫小周的太乱来了……” “咳咳,我也姓周。”周建龙咳嗽一声打断,然后又觉得不太好,“嗯,你继续。” “……” 何寰宇也是小愣了一下,然后理了理思路,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给讲了一遍。 “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吗?”周建龙听着听着记录的笔停了下来,虽然他百分之一万确定这是周劼能干出来的事,但还是多嘴问了句,“你说这些钱是你随身带的,那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我爸给的。”何寰宇实话实说。 “你爸是谁,能联系上吗?”周建龙这会又开始记录了。 “能,我爸叫何启昌,是启悦食品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开了个厂,专门生产月饼。嗯,就是那个金蟾月饼。电话号码是1313398****,你随时可以电话确认的。” “行,来,笔录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在这里签个字。”周建龙说完把笔录递了过来,指了指“以上笔录我看过,和我说的相符”这几个字后面的签名处。 何寰宇接过笔录仔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就接过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或许是因为手被拷着不适应,亦或是十几年没怎么用过笔。 反正这个名字写的比鸡爪子抓出来的好看不了多少。 “嘶,你这字,真个性。”周建龙看了眼,也不由吐槽道,“行了,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喊人。” 说着周建龙就走了出去,徒留何寰宇一人在审讯室发呆。 与此同时,刚吃完泡面的周劼打了个饱嗝,对还在门口那站着的许弋招了招手,“过来吧,立个案,走个程序,签个字,你就可以把钱领走了。” “可是,周警官,我还是不相信钱是小何偷的,他人那么好,还请我吃饭来着。”许弋期期艾艾地说。 “钱不是他偷的他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周劼不耐烦地道,“快点,别墨迹,你钱还想不想要了?” 得亏何寰宇不在这,不然听到这句话何寰宇真要问问这周劼是不是和金陵的王姓法官是远房亲戚来着,居然连推断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许弋还是有些犹豫,他看了看桌上的钱,又望了眼审讯室的方向,迟迟拿不定主意。 值班室的门这时“吱嘎”一声又被打开了,一个肩章上扛着“二毛三”警丶衔的一级警督走了进来。 “哟,小周,忙着呢?今天你值班?”来人看到周劼,亲切地打了个招呼,指着许弋问道,“这什么情况?” “是的,谢所,今天我值班,”周劼这时脸上没有了平时那份桀骜,站起身来答道,“这是失主,他在火车上被偷了钱,两万一,我正在帮他立案。” “劼哥,审讯完成了,就是笔录有点问题……”周建龙此刻正好拿着何寰宇签过字的笔录出来,远远和周劼打着招呼,突然看到来人,亦是赶紧立正招呼,“谢所。” “笔录什么问题?拿来我看看……”被称作“谢所”的男人伸出手接过笔录扫视起来。 随着目光下移,“谢所”的眉头逐渐皱紧。 很快,他的目光停在了“何启昌,启悦食品有限公司”那一排。又看了一眼后面的电话号码,他沉默了一下,缓缓掏出手机,拨号。 “嘟——嘟——” 半晌,电话终于接通。 “喂,启昌,是我,我东来啊…… “啊?哪个东来?我啊,谢东来,洪城那个谢东来…… “对,对,对,是我是我,就是那个谢大眼谢东来…… “是这样啊,启昌,我跟你确认个事…… “啊,那这么说这钱真是你给的? “不,不,不,不,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启昌你要相信我嘛,我你还不了解吗啊? “具体情况我还不是很清楚,等我了解清楚了再跟你解释……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你真的相信我,这其实都是误会啊……” 挂上电话,谢东来脸色不善地盯着面面相觑的周劼和周建龙二人。 好半晌,谢东来才指着审讯室方向对周劼说,“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去争取人家的谅解。只要人家不追究,一切好说。要是人家不罢休,你老子也保不了你。” 谢东来这时脑海里还回荡着何启昌的最后一句话:“你不用跟我解释,你自己想办法跟老爷子解释吧。那可是老爷子的心头宝,相比之下我屁都不是……” 何启昌嘴里的老爷子,那可不是一般人啊。 谢东来无奈地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但愿不会出大事吧…… 第三十四章 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 说实话,周劼这会有点慌。 一直以来对他和颜悦色的谢东来第一次给他甩了脸子。 很显然,这一次他捅了个大篓子,不然冲着他那有望提副厅的老子的面子,谢东来也不至于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 只能认倒霉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背景。 看谢东来那个恨不得给对方“跪舔”的样子,周劼就有些发憷。 该怎么办呢? 说实话,让他低头,他是一万个不情愿。 但是形势比人强,这事现在已经由不得他做主了。 早知道当时听列车长的劝就好了。 周劼站起身来叹了口气,那个狗日的,看人眼光是真准。 “欸,你等等,我自己去。”谢东来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别待会事情又给你搞砸了。” 有些生气的谢东来这会连“小周”也不叫了,直接用“欸”代替。心里怒骂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自己去了审讯室。 此时此刻,对于外界情况一无所知的何寰宇正有些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铐。 尽管手腕被手铐的锯齿勒得有些生疼,都红了一大片。但是手腕每次摩擦的时候又莫名有些暗爽,搞的何寰宇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抖m属性了。 “哎呀,小何,让你受委屈了……”审讯室的门打开了,人未至声音先到。 正担忧自己是不是觉醒了什么奇怪属性的何寰宇抬起头来,发现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 何寰宇看了一眼他肩章上挂着二毛三,这是管事的来了啊。 只是这个人吧,嗯,怎么说呢?这第一眼看上去何寰宇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对。 何寰宇仔细端详着好一会,终于发现他开始觉得不对的地方在哪了——原来这个家伙,他的眼睛大小不一样——左眼看上去居然似乎要比右眼大上一些。 “小何都这么大啦?”谢东来笑眯眯地看着注视着自己的何寰宇亲切道。 “你认识我?”何寰宇有些奇怪,但很快又释然。 毕竟从小他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别人认识他他不认识别人的情况。 “嗯,我和你爸是初中同学,都是洪城二中的,我叫谢东来。”谢东来笑着解释。 “哦。”何寰宇面色平淡地哦了一声,并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玩着手铐。 这家伙难道打算和自己拉家常吗? 这环境,这情形,合适吗? “看我,都忘了正事了,”谢东来一拍脑门,朝着门外喊了句,“小周,钥匙——” 早就守在门外等着的周劼闻声立马快步跑了进来,掏出钥匙就要给何寰宇打开手铐。 “慢着,手铐不忙解。”何寰宇身体前倾,双手一缩,躲进了自己怀里,“事得说清楚?怎么,你们查清楚了?钱是不是我偷的?” “何同学,这事就是个误会……”周劼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 “误会?我看不是吧?”何寰宇努了努嘴示意手上的淤青,“误会我就成这样了,那要不是误会我今天是不是就能入土为安了?” 开玩笑,一句误会就想翻篇?糊弄傻子呢? 不痛不痒地刺了一句周劼,何寰宇嘴角噙笑地看向谢东来,“怎么?谢叔叔你也认为这是个误会?” 眼看火烧到了自己这,谢东来又忍不住心下骂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到这个时候还不态度诚恳地主动认错,还想凭一句误会就揭过此事? “这次是小周做得不对,我已经严厉批评过他了。这不就让他给你当面道歉来了吗?”说着谢东来瞪了一眼周劼,你丫等过年呢?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周劼接收到谢东来的“信号”,慌忙道歉。 可是何寰宇却并没有搭理他,只是依旧笑吟吟地看向谢东来,“谢叔,我可是拿您当长辈,您这样糊弄我就不地道了吧?” 何寰宇说着又瞥了眼旁边的周劼,“道歉要是有用的话,那还要你们这些警察干嘛?那些罪犯犯完法道个歉就可以既往不咎了啊。您说是不,谢~叔~?” 说到最后两个字,何寰宇特地拉长了声音。 “你也不用阴阳怪气,想怎么样你直说,我认了。”周劼被讽刺地面上挂不住,忍不住出声道。 “我想怎么样?”何寰宇此刻宛如林黛玉附体,“瞧瞧周大警官这话说的,哪能是我想怎么样了呢?我又不是您,说的话就是王法。” “小周,你先出去!让你道个歉都倒不好!钥匙给我……”谢东来呵斥了一声周劼拿过了钥匙。 待得周劼出了审讯室,谢东来这才苦着脸对何寰宇说,“小何你这又是何苦呢?我知道周劼这混账仗着他老子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嚣张跋扈胡作非为,但是既然他都已经认错了又没出什么大事就到此为止吧?这样闹下去对谁都不好啊……” 谢东来说着说着就顿住了,因为他看到何寰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谢叔,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要当说客了?”何寰宇冷声问。 “那倒不是,谢叔我是真为你好。我知道你背景大不怕这些,但是架不住天高皇帝远啊。”谢东来替何寰宇解开手铐苦笑道,“都说县官不如现管,在洪城这一亩三分地上,他爸爸周华秋还是很有几分薄面的。” “哦,这样啊。”何寰宇点点头,对于谢东来的劝谏不置可否,“那么谢叔我还是劝你一句,这件事你捂不住。” 何寰宇活动了下有些酸痛的双手接着说,“我在去餐车吃饭的时候,有注意到我们那节车厢有一个汉东日报的记者,我看到了他面前桌子上放着的记者证。他的座位离我可不远,就隔了两排。 “而周大警官那句‘老子的话就是王法’声音那么大,想必大家都听到了。 “我估计这会新闻稿都已经在审定了吧?汉东日报啊,这话一刊登上去,影响可就太大了。谢叔如果我是你,我就弃车保帅了。” “你说的是真的?” 谢东来冷汗都下来了。 这事要是真的上了汉东日报,他这个直属领导也脱不了干系,得吃上挂落。 “当然是真的啊,我骗你干嘛?” 何寰宇似乎说得嘴有些干,抿了抿嘴唇接着道,“而且吧,这事不是小事啊!这是什么?这是诬陷啊!还滥用职权,而且执法犯法更为让人痛心。 “这损害的不仅仅是我个人的利益,更是损害你们公安民警的声誉,损害党丶和丶国丶家的公信力。谢叔你还觉得这是件小事吗?” “我知道了,这次算谢叔欠你个人情。”谢东来深吸口气,继续道。 “回头我就让纪委监察局的同志立案调查,收集证据然后召开全所会议,作出决议开除周劼公职。其他剩下的,就等公诉吧。 “至于小何你这边,我会以车站派出所的名义发表声明,澄清并致歉。哎,这回大会检讨你谢叔我估计是躲不过咯。”谢东来苦笑道。 “嗯,记得不要泄露我个人信息啊。”何寰宇不放心地叮嘱了句,“还有那许弋的钱,最好还是给人家想办法找回来吧……” “这个我真打不了包票。”谢东来摇了摇头叹息道,“铁路环境太复杂了,车站人流量又大,这人家只要一下车我们根本找都没法找。” “哎,也是……”何寰宇站起身来叹口气表示理解,同时对许弋的不幸遭遇表示默哀,“那谢叔您忙着,我就不在您这吃饭了……” 何寰宇给愁眉苦脸的谢东来打了个招呼,站起来活动了下浑身酸痛的身子。 “行,这次真让你受委屈了。”谢东来也站起身来,“等过段时间空下来了,我请你们父子两吃个饭,算是给你赔罪,也顺便和你爸聚聚。” “再说吧,”何寰宇挥挥手,有些百感交集地走出审讯室。 这都是什么事呀。 并不理会审讯室外给自己赔着笑脸的周劼,路过值班室走廊的时候倒是接过了周建龙递过来的温开水——一来何寰宇对这老实小哥的印象不赖,二来他是真渴了。 这次手续挺快,何寰宇也没要那赔偿的三瓜两枣,只是简单地在文件上签了个字,就被周建龙陪同着送出了门。 出了值班室的门,何寰宇一眼就看见了蹲在夕阳余晖下的许弋。 “走吧,看你这么有良心的份上,我请你吃饭。完事我可得去开个房好好洗个澡去去晦气。” 何寰宇走过去对许弋说,他在出来的时候听周建龙说了,许弋这小子怎样都不肯签字领那两万多块钱,说是不能害了何寰宇。 见到何寰宇平安出来,原本正担心着的许弋放心了大半。听到何寰宇又说要请自己吃饭,本就不好意思的许弋正想婉言谢绝,却不料肚子这时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起来。 也是,好几个小时了,天都快黑了,是该饿了。 “哈哈哈,走吧,别矫情了。”看着许弋这个窘样,何寰宇不由大笑起来,“走了走了,吃饭去,待会可得点一大盘白豆腐,去晦气……” 第三十五章 好好给你上一课 吃完饭,已经错过了回翥山火车的何寰宇准备去酒店开个房好好洗个澡,至于许弋则打算去候车室凑合一下,毕竟他回袁州的火车在凌晨。 何寰宇倒是有客套地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酒店歇息一下,但这次许弋是说什么也不愿再麻烦何寰宇了。 毕竟害得人家白白进了趟局子还误了火车不说,这还欠着人家两顿饭呢。 本来这顿许弋是打算咬咬牙自己付账的,结果何寰宇多精啊,菜还没上呢,就借口上厕所把账结了,弄得许弋分外不好意思。 令何寰宇有些惊喜的是,洪城铁路大酒店虽然仅仅只是个破三星,但是酒店房间里却还是有一个大浴缸。 可惜没有能弄到柚子树叶子。 泡在浴缸里舒爽到四肢百骸都在“冒泡泡”的何寰宇如是想着。 时间还早,不过是七点出头。美美地泡了个澡的何寰宇全无睡意,便打算出去逛逛,顺便买几身衣服。 这次出门出的比较急,根本就没带换洗衣服,身上这几天没换的衣服都快有味道了。 深秋洪城的晚风吹在身上带着丝丝凉意,总能将行人的烦恼连同白日的燥热一同带走。 出了酒店还没走几步,何寰宇就在 候车室对面不远处看见了许弋的身影。 这年头,火车站附近情形还是很复杂的。 总有一些江湖骗子例如半仙神算看相什么的,当然更多的还有摆摊象棋残局的。 大概是这年代的大多数人还依旧淳朴,因此总有不少吃亏上当的。 很明显,眼下正眉头紧锁蹲在棋摊前面的许弋就是其中之一。 “喂,干嘛呢?” 何寰宇也没管附近围观的人群,径直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 “啊?”注意力全在棋局上的许弋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何寰宇,憨厚地挤了个笑容道,“下棋呢。” 说完又扭过头思考解法。 何寰宇扫了眼他身前的棋局,很显然,这局许弋的红棋已然是回天乏术了。 尽管他还剩有一车,对面仅仅只剩一炮双卒,甚至其中一卒业已沉底。 但这并不能改变许弋已经输定了的事实。 因为他的车和帅已经被对面的沉底卒和炮死死地锁在了底线。 这是“铁门栓”。 太经典了。 再加上另外花心卒锁死了许弋红帅的走位,许弋眼下能动的只有那个可怜的被栓死在底线的“跛脚车”。 很显然。 黑方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沉底卒一步一步往红帅这边移,压缩红车的移动空间,就能活活地“闷死”红棋。 “投了吧,没戏了。”何寰宇忍不住出声提醒,“你怎么想到来这下棋来了,我跟你说这些都是骗人的鬼把戏……” “欸你这小鬼怎么说话的?我这怎么骗人了?是他自己棋艺不精,”那个正打算重新摆棋的摊主闻言顿时不高兴了,冲着周围嚷嚷道,“这是谁家孩子啊?要是家里没人管别怪我帮你管教了啊?” “就是就是,小孩子不懂事乱讲话,懂不懂观棋不语真君子啊……” “这人的棋艺这么差劲,会输当然很正常了。我昨天就看到有个老人家,连赢了四五百呢……” …… 围观群众中何寰宇一眼看出来是“托”的几个人纷纷开口帮腔,贬低许弋棋艺的同时还指责何寰宇是“小孩子不懂事”,胡言乱语。 “喂,兵娃子,你还下不下了?”四十多岁模样的摊主重新摆好残局,指着他摊前的十多副棋盘问许弋道。 “嘿,兵娃子你还是别下了吧,你这水平不行,再下多少盘都是输。”围观人群中又有人出声了。 何寰宇听得很清楚,正是之前几个“托”之一,这话看上去是在劝诫,实际上是在激将。 虽然这激将太流于表面了。 “哎,是我太贪心了。”许弋没有理摊主和那群起哄的人,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何寰宇之前的话,“我就想弄点钱带回家,明明开始看那棋就只要几步就能赢了,结果没想到走着走着就……” 这不是废话嘛? 残局之所以经典,不就是因为暗藏杀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嘛? 如果一看就是必输的棋局,人家还怎么骗人送钱啊? 何寰宇不由哂笑。 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扫视了一遍摊主摆出来的十来副残局棋局。 居然都是些眼熟的棋局。 “七星聚会”、“野马操田”、“蚯蚓降龙”、“千里独行”…… 啧啧,这可是“古谱四大名局”啊,这能让你随便给破解了? 何寰宇摇摇头,继续往下看,他认得出来的棋局还有“火烧连营”、“炮炸两狼关”、“十九连环”、“丹凤朝阳”、“孔明借箭、”“带子入朝”、“跃马还乡”…… 等等,“跃马还乡”? 这不是那局被破解了的残局吗? 何寰宇记得原谱是“红先和”,结果被破解了之后变成了“红先胜”。 如果他何寰宇没记错的话,“跃马还乡”大概是在一几年的时候被人破解的,这道从“前清”时期传下来的残局也就正式退出了“残局”之列。 何寰宇心中默默回忆了下棋谱,又兀自在心里演练了下。 听得周遭越来越频繁的起哄和拱火,何寰宇也没来由地有些烦躁。 本来今天就有些不爽,既然你们非要撞枪口上来,那就好好给你们上一课。 “你输了多少钱?”何寰宇低声问许弋。 “两百。”许弋不无失落地回答。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何寰宇估计他许弋身上最后的大钞全输掉了,只剩下几张毛票,不知道回家的车票还有没有钱买。 “喂,你这怎么玩的?我能不能下?”何寰宇开口问那个摊主。 “能啊,当然能。这些棋局都是红先,你随便选边。赢了赔双倍,输了嘛,嘿嘿……”那个四十多岁的摊主猥琐一笑,“五十起押,上不封顶。” “那如果和了呢?”何寰宇问。 “和了退一半押金。”摊主答道。 好家伙,和了都要一半押金,果然是稳赚不赔啊。 “这不公平吧?和了为什么还要我出一半钱?”何寰宇质疑道。 “因为你选的边啊。”摊主振振有词。 “那我让你选边,和了你退我押金再额外给我一半?”何寰宇笑了。 “你到底下不下,不下别捣乱!”摊主闻言自然不干了,这么一来稳赚不赔就变成稳赔不赚了。 “下,我当然下,就是了解清楚嘛。”何寰宇见摊主急了也不在意,只是笑笑,“赢了赔双倍对吧,上不封顶对吧?那我要是押两万的话,赢了就是赔四万对吧?” 何寰宇从随身带着的皮包里掏出两沓红票票,在掌心拍了拍,“不知道老板你赔不赔得起四万呢?” “哗啦”一下,周围的气氛一下就爆开了。 这是2006年,一个十四五岁半大的孩子,随手拿出两万块,这也太惊人了。 尤其是他还打算用这两万块来下棋,这可是“豪赌”啊。 火车站附近从来不缺少“吃瓜”的群众。 很快,四周就围满了来看热闹的人们。 这可是个新鲜事啊。 要是这少年真的赢了,那以后可就有吹嘘的资本了——“少年棋圣豪掷千金破解残局”——啧啧,厉害吧,我当时就在现场……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摊主的压力也有点大,只不过想到这些都是流传千古的“残局名局”,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怎么样,老板你有没有钱赔啊?”何寰宇倒是不介意再刺激一下摊主。 “哼,你能赢了再说。”老板回答道。 “那不是这个道理啊。”何寰宇摇头道,“如果你没钱,我到时候找谁去?” “对啊,你有没有钱啊……”围观群众中也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帮着一起拱火。 “我现金没有,但是存折里有。”摊主被逼得没办法,只得掏出一本存折。 上面的余额显示还剩五万多。 幸亏他今天上午恰巧带存折出来存钱来着,不然还真没办法下台。 摊主如是想着,目光不由盯向何寰宇,这真是个刺头,但是那钱,他是真想要。 何寰宇看了眼存折上的数字点点头,心想这人还没少骗。 五万块啊,都能在翥山买套房了。 “可以了吧,别说废话了。你自己说的两万,现在存折也给你看了。”摊主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接着说,“你自己选棋局选边吧,输了别说我欺负你。” “行,两万就两万。”何寰宇也不墨迹,直接在“跃马还乡”那副棋盘前席地而坐,把钱拍在面前道,“我选这个,红方。” 说着何寰宇执红走了第一步。 “兵六平五”,破士将军。 看到何寰宇真的坐下来开始棋局,摊主不由激动地一阵哆嗦。 这可是两万块啊,即便是和局,那也能赚一万啊。 到时候可得去好好洗个桑拿按个脚,点一个,不,两个漂亮小妹。 略微定了定神,这个四十余岁的中年摊主按照棋谱走了定式中的一步棋。 “士6进5”,吃兵。 很显然,此刻还在意淫这“即将到手”的一万甚至两万块该怎么花的中年摊主远远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大祸临头了。 第三十六章 怎么又是你们啊? 看着中年摊主那有些游离的眼神和猥琐的表情,何寰宇哪里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些什么。 这家伙居然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上赶着给他送几万块钱? 贪婪是原罪啊。 暗自好笑地摇了摇头,何寰宇接着走出了下一步。 “兵四平五”,吃士再将军。 “将5平4”。 中年摊主意淫归意淫,手下的棋路一点也不含糊,毕竟这十几副棋,他早就背熟了。 这可是他吃饭的家伙。 “马七退六”,再将。 何寰宇步步紧逼。 没办法,眼下只要断了一步将,黑方只消车8平7将军就是绝杀。 “炮1平4”。中年摊主回了一步正手。 “马六退八”,再将。 何寰宇不紧不慢地执红又将了一军。 “炮4平1”。 中年摊主只能继续垫炮。 “马八退六”,再将。 何寰宇通过借炮连环几将,已然将自己的红马从对方的底线退回到了楚河汉界。 “炮1平4”。走到这中年摊主基本上看出来了,他大概遇上了个高手。 “马六退七”,再将。 何寰宇面无表情,再将一军。 “炮4平1”。中年摊主再次把炮挪开。 “马七退六”,再将。 此时何寰宇已经把自己的红马成功退回象心,完成“跃马还乡”,进入防守阵地。 “炮1平4”。中年摊主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这真的是个懂行的。 接下来只要红方“马六退四”再将,自己只能“炮4平1”。 然后对方就能顺势“车三平二”换车,自己只能“卒8进1”吃车。 再接下来就是“仕四退五”,“卒6平5”然后一顿“兑子”双方成和。 是的,没错。 这就是“跃马还乡”残局的原棋谱,红先和。 中年摊主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了。 在他看来,棋走到这里只要不出现失误,就基本上是和棋了。 看起来这两万是拿不到了,只能拿和棋的那一万了。 如果这小鬼突然走错一步就好了。 中年摊主不无恶意地想着。 毕竟谁会嫌钱赚的多啊。 可能是中年摊主许愿的神仙显了灵,何寰宇下一步并没有按照原谱上走那步“马六退四”将军,而是兵三平四。 机会! 看到何寰宇果然没有像棋谱一样走“马六退四”继续叫将,而是走了一步“闲棋”的中年摊主差点激动地没有拍一下自己的大腿,他似乎已经看到两万块钱在向自己招手了。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了。 都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中年摊主背了那么多残局棋谱,虽然说不会一跃成为象棋大拿,但基本的一些棋路仔细琢磨琢磨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不,在短暂的兴奋过去之后,冷汗随即就已经接踵而至了。 中年摊主突然发现,现在由于红方“象心马”的存在,黑方“车8平7”吃车将军并不能造成绝杀。 反而因为自己4路炮马一线,自己这平车一将,对方“解杀还杀”的同时,红方刚下的那手“兵三平四”就成了催命符——下一步“兵四平五”将军就是绝杀。 这下中年摊主有些坐蜡了。 棋行至此,红黑双方一步叫杀的局势相互转换,现在变成黑方只要断将就是输棋的局面。 最恐怖的是,这棋因为红方“象心马”可以“解杀还杀”,他还没法直接平车将军。 即便是“卒6平5”送卒将军也因为8路卒堵死了自己车回防的路,守不住一步叫杀的四路“沉底兵”。不过是苟延残喘多走两步棋,根本于事无补。 似乎,是要输了呢。 上一秒,中年摊主还在云端飘啊飘。 下一刻,中年摊主就已经如坠深渊。 看来,不仅是那被他视为囊中之物的两万块钱打了“长了翅膀飞了”,连带着自己还要倒赔四万出去。 怎么就一时猪油蒙了心,敢接这两万块的注呢? 果然贪婪是原罪啊。 后悔归后悔,可这棋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下。 中年摊主妄图挣扎一下奢望着局面或许会有什么转机。 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围观的懂棋的已经琢磨出来味了。 纷纷起哄着让老板认输投降。 他们开始也就图个热闹,没想到之前的玩笑“一语成谶”,“少年棋圣豪掷千金破解残局”的故事居然真要成真了,那他们可就真的有了吹嘘的资本。 “快走啊,这天都已经黑了。就这几步棋你不会想要下到天亮吧?”何寰宇笑盈盈地催促道。 “就是,快走啊,是不是输不起啊?”围观的群众看热闹不嫌事达,继续跟着起哄。 “急什么。”中年摊主没得办法,只得“卒6平5”将军强行续命。 而何寰宇也不玩那些花里胡哨的,直接一步“帅五进一”吃掉黑方送死的卒子。 接下来中年摊主只能“炮9退1”将军,何寰宇“帅五退一”回到原地。 没得办法的中年摊主只能“车8平7”吃车再次将军。 何寰宇也不墨迹,直接“马六退四”解杀还杀。 中年摊主的黑方不得已,只能“炮4平1”,然后看着何寰宇的红棋“兵四平五”完成绝杀。 现场的气氛突然就热烈起来。 虽然之前就已经有部分人看清了局势,但是终究棋局没有结束。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红棋明明白白完成了绝杀。 他们也同样完完整整见证了“少年棋圣豪掷千金破解残局”这一事件。 一时间围观群众说什么的都有,但是渐渐地他们自发而统一地一遍遍喊着“老板赔钱!” “咔嚓”一声,闪光灯伴随着快门声亮了一下。 何寰宇循声回头,咦,这是熟人啊,怎么也跑来看热闹了。 是的,这个手持照相机的年轻女孩,可不就是之前火车上那个汉东日报的记者吗?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也不知道她这么久还在这附近是因为什么。 “喂,你干什么?谁让你拍照的?”中年摊主正愁不知道怎么下台,见此机会,赶紧就要起身就去抢照相机。 “你干什么?”一直盯着中年摊主的许弋这时飞快起身拦在中年摊主面前,“怎么?输了钱不付账就想跑?想赖账?” “你别管,我这不能让她拍照。”中年摊主说着就想推开许弋。 可许弋哪是那么好相与的。 他直接伸出右手抓住中年摊主伸过来推自己的右臂,身形飞速一个顺时针旋转绕至中年摊主身后的同时也顺势将中年摊主的胳膊扭锁至其背后。 接着许弋抬腿踹在中年摊主右膝腘窝处让其身体向前栽倒,再伸出左手按在其右肩处将其按倒,再屈下右膝压在其腰眼处,将其死死锁在地上动弹不得。 中年摊主哪里吃得消这个,被按得脸贴在地上的他发出杀猪般的大叫,“疼!疼!疼!放手!杀人啦~” 周围围观的群众一开始有些面面相觑,但很快又给动作干净利落的许弋叫起好来。 而混在中间的中年摊主的几个托,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然后其中一人从腰间掏出一根铁管站了出来。 很快,他身边的人“唰”的一下散了个干净,然后在不远处围了个更大的圈子继续围观。 眼下的局面就很有意思了。 一边是一个十四五岁嘴角噙笑的少年,一个二十岁出头手拿相机的靓丽女孩以及一名身穿部队常服的退役军人——在他的身下还压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另一边,是三个三十岁上下的看上去有些贼眉鼠眼的年轻人,其中一人手中还拿着一根铁管,一看就不太好招惹。 只是碍于那个受制于人的中年男子,他显得有些投鼠忌器。 “喂,我说,老板,你这样好吗?”何寰宇蹲下来看着中年摊主,指了指那个铁管,“动用铁器的话,性质可就变了哦…… “你这本来没什么大事,充其量算个诈骗而已。再加上金额不好统计,估计连量刑都够不上,顶多就是罚点钱了事。 “现在要是动了这家伙,可就成持械抢劫了哦。嗯,那个相机一看就不便宜,估计要两万左右也不是没有可能。而我这里刚好也有两万多,加起来就超过四万了耶—— “四万什么概念,你知道吧?这数额在法律上有个专有名词叫数额巨大,持械抢劫数额巨大,量刑可就是十年起步了哟…… “你真的,想清楚了咩?” “我……”中年摊主被许弋压在身下,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已经疼出了一身冷汗。 他正挣扎着打算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群外一声暴喝给打断了:“喂,你们几个,在干什么?车站附近也敢闹事?” 何寰宇循声一看,登时乐了,好嘛,又是熟人。 这可不是之前审讯室给自己做笔录的那个警察是谁嘛。 …… 周建龙原本在值班室还有些心神未定。 就在不久之前,他一直颇为艳羡人家背景的“劼哥”周劼被纪委监察局的同志带走双丶规了。 全程参与了后半段的周建龙很清楚,周劼这次嚣张跋扈踢到铁板了,他“周公子”的背景也救不了他。 还好自己低调不惹事,没有得罪人家。 坐在值班室暗自庆幸的周建龙又泡了一碗面给自己压惊,心说这次周劼总不会来抢自己泡面了。 结果面还没泡好,就有人跑来报警说车站门口有人闹事。 顾不上吃面的周建龙只得匆忙赶过来。 大吼一声喝止住场面之后,大步走近的周建龙看着何寰宇和许弋不由呆住了。 怎么又是你们啊? 第三十七章 我想对你做个采访 要说周建龙最头疼的就是这些关系户了。 谁让他没有关系呢? 单位里面见谁都是大爷就算了,碰到这些事主还总有些是开罪不起的。 都说公务员是铁饭碗,但这饭碗里的饭好不好吃那可就是因人而异了。 这不,眼前这个名叫何寰宇的少年,可不就是他开罪不起的那一类嘛? 连那平时不可一世的周劼这会都接受隔离审查去了,谢东来谢所长打电话时那卑微谄媚的样子自己也看在眼里,这哪是自己能招惹的人啊。 周建龙不禁心里打鼓,这事要是没处理好,这差事怕不就是要干到头了吧。 忐忑归忐忑,事还是要处理的。 “那边那个,铁管扔地上,双手抱头蹲下。”周建龙很完美的找到了切入点,大声对着那个手持铁管的年轻混混喊道。 待得那个混混听话地将铁管一扔,他才快步走过去捡起来让另外两个混混也抱头蹲好。 紧接着周建龙努力挤了个笑容轻咳了一声放缓语气对许弋道,“那个同志,你也把他放起来吧……” 说着他又看向何寰宇和那名年轻女记者,“还请三位一起跟我回一趟所里协助一下调查。” 说完他又扭头冷着脸看向那三个抱头蹲着的混混还有刚从许弋手底下站起来的中年摊主,“你们几个也跟我一起回所里配合调查。” 警察来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也就散开了。 但他们也没走,只是隔着远远地看热闹。 毕竟他们可不想没事进派出所观光。 中年摊主毕竟是老油子了,他一边跟着往派出所走,一边谄笑着掏出一包“吉品金圣”递给周建龙问道,“警官抽支烟解解乏,这其实都是误会。” 说着中年摊主又掏出打火机,一副要给周建龙点烟的姿态,“对了,警官,今天不应该是周劼周警官值班吗?我们和周警官是好朋友……” “误会不误会回到所里再说,你现在老实点跟我走!”周建龙并没有吃中年摊主那一套,递过来的烟他别说接了,连看都没看一眼。 开玩笑,还和周劼周警官是朋友? 你家周警官都要被你后面那位少年给“整”没了。 让自己当着他的面“受贿”?怕自己死得不够快是吧? …… 一行人回到所里的时候,恰好又撞上刚打算下班的谢东来。 看到何寰宇的时候,谢东来那本就偏大的左眼睁得更大了,“小何,你怎么又回来了?” “小事情,这位仁兄在车站门口摆摊下棋,输了打算赖账。还要抢这位记者小姐姐的相机,然后被许弋拦下来了。”何寰宇无所谓地指着中年摊主耸了耸肩,三两句话就把事情给总结了一遍,“怎么,谢叔这是打算下班?” “不急不急,再加会班也没事,反正你婶子也已经习惯不做我晚饭了。”谢东来笑着答了句,又看向那个中年摊主,“哟,是你老人家啊,说说吧,这次又是什么误会?” 很显然,这位中年摊主已经是车站派出所的“常客”了,连谢东来都对他有印象。 “咦,谢叔你认识他?刚在路上还挺说他和周劼周警官是好朋友呢,不会谢叔也是他的好朋友吧?”何寰宇半开玩笑地说了句,又指了指那个年轻女记者,“对了谢叔,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火车上的美女记者小姐姐。” “小何你又开玩笑,我怎么会和他是朋友,他经常在车站摆摊下棋行骗,我们抓过来很多次了。只是每次数额都不大,只能教育一下就放了。” 谢东来解释了一句又冲着那个记者小姐姐伸出右手想要握手,“我是谢东来,您是汉东日报的记者?这边可能有件事情需要您协助调查,就是关于在今天中午k242次列车上的。” “叶岚。”记者小姐姐很快明白了谢东来说的是什么事,她同样伸出手跟谢东来握了握,“今天我是在那趟火车上,你说的事情我可能的确知道一些。” “那待会可能要耽误叶记者一些时间了。”谢东来倒是挺绅士地一握即收,没有像那些色中饿鬼一般抓着人家姑娘的手就不肯放。 “我说谢叔,是不是先把这事处理了啊,我还急着要去买衣服呢……”何寰宇见他二人有聊长篇的趋势,赶紧开口打断,“出门几天没带换洗衣服,这身都要臭了……” “对对对,怪我怪我,”谢东来好脾气地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其实这事也不算太大,要不我给你们调解一下?” 何寰宇自是不置可否,中年摊主那更不用说,进了局子后老实的很,让干啥就干啥。 如此情形之下,谢东来的调解工作可谓是进行的异常顺利。 夏建仁,也就是那个中年摊主依照约定赔付何寰宇四万元,并向女记者叶岚赔礼道歉。 只不过因为银行已经下班,得等到明天早上银行开门夏建仁再去取。 何寰宇对此倒是无所谓,他反正可以等到明天下午再坐火车回翥山,问题不大。 但是夏建仁就难受了。 一下子要掏出去四万块,欲哭无泪的他总想给自己两巴掌,要不是老婆孩子都在这里,他都想要连夜跑路了。 “欸,等等,我说你不会连夜跑路了吧?”何寰宇突然想起来这会可没有什么天眼天网,公安要追逃可有没十几年后那么容易。 “这个好办,把他留这里就是了。”还没等夏建仁说话,谢东来就开口出了个主意。 “待会留个地址给小……给他,”谢东来指了指周建龙,突然发现他忘记了人家名字,“小何你今晚住哪,留个地址。明天让他陪着夏建仁去取钱然后给你送过去。” 说完谢东来又看向夏建仁,“听说你之前讲你和周劼是好朋友啊?待会留下来好好交代一下你们怎么成为好朋友的吧。” …… 事情搞定,何寰宇留了个酒店的房间号后也就没在那多留,他赶着去买衣服呢,再晚点估计人家商场都要关门了。 从车站打了个摩的去中山路商场,还好,至少美邦还没关门。 也许是因为美特斯邦威并不算什么高档品牌,反正何寰宇去买衣服时并没有碰到什么傲娇导购瞧不起顾客然后被“啪啪”打脸之后跪舔的狗血事件。 在导购员热情地介绍(推销)下,何寰宇很快从内到外从头到脚买了两身。 等到何寰宇回到酒店又洗了个澡换上新衣服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经历过于离奇,何寰宇这会依旧毫无睡意。只能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同时计划着接下来的安排。 网吧管理系统已经到手了,接下来就是把它变现了。 何寰宇决定找些人一家一家网吧去推销。 嗯,办法虽然土了些,但是胜在实用。 至于人手,何寰宇觉得肖子豪手下那班小弟应该可以考虑考虑。尤其是那个叫金刚的,虽然人有点憨,但是感觉倒是挺踏实的。 这年头翥山县大大小小的网吧少说也有二十几家,就算有一半买了他的管理系统,那也有十多家。 如果按照一家网吧一年三千块来算,至少也有三万块。这样成本就已经收回来了。 再然后再去周边县市开拓市场,这些就是纯利润了。 如果能拿下整个汉东省网吧的半壁江山,那一年少说也得有两三百万的营收。 在二零零六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 至少这些钱足够将奶茶店和桌游室经营起来了。 还不止,甚至应该还可以租一批服务器。 何寰宇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 嗯,好像这会yy语音还没有做出来吧? 要不让肖奈他们试试能不能弄一个出来,毕竟这玩意可是游戏神器啊。 还有什么比一边玩着游戏一边聊天打屁更让人愉悦的事情呢? 既然能有多人语音,那么直播也应该可以有吧? 何寰宇可是知道十几年后的直播有多么火爆,尤其是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由于手机的普及,直播头部公司市值甚至超过了三十亿美刀。 三十亿美刀,换成人民币,那可就是二百一十个小目标啊。 这光想想就够得劲。 “笃、笃笃……” 三声敲门声打断了何寰宇的畅想。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何寰宇不由有些奇怪。 知道他在洪城住处的就那么几个人,总不是谢东来找来了吧?何寰宇可不觉得他有那么闲。 毕竟人是有老婆的男人了,这都九点多快十点了。他这下了班不回家交公粮反而在外边到处乱逛实在说不过去。 何寰宇下了床从猫眼里往外看,却发现原来是那个汉东日报的记者小姐姐叶岚。 她怎么来了? 何寰宇连忙打开门。 “是你呀,美女姐姐,这么晚来我房间找我有什么事?”何寰宇故意把话说得很暧昧,毕竟有时候吧他犯一下贱就是那么让人开心。 “呸!”本来何寰宇那声“美女姐姐”让叶岚很是受用,结果接下来那句就让她气得牙痒痒。 叶岚啐了一口,道明来意,“我来想是对你做个采访。” 是的,叶岚对眼前这个“人小鬼大”的少年充满了好奇。 第三十八章 这又是谁来了? “这不好吧?”何寰宇也有点懵。 自己有啥好采访的,又不是什么知名人物。 “哦,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说对你做专访,只是让你以一个受害人视角阐述一下对k242列车乘警事件的看法。” 叶岚看到何寰宇的表情,也意识到他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进一步解释道。 “哦,这样啊。” 原来不是以自己为主。何寰宇点点头,这还差不多。随即开口问道,“那我这边是不是能不透露个人信息啊。” “这是肯定的啊,尤其你这边是未成年人,涉及到你的一切个人信息都要严格保密的。”叶岚点头肯定道,“就连我们将要刊登到报纸上的现场照片都不会有你的正脸的,这你可以尽管放心。” “既然是这样,那我可要好好说道说道。” 何寰宇来劲了。 那可不得来劲嘛? 之前自己作为一个“网络废青”,也没少在网络上评论时事,颇有几分“太祖”当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和“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感觉。 “我觉得吧,乘警周劼周警官这事吧其实不是个例了,而是一种普遍现象。 “不知道叶记者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人性最大的恶,就是在有限的权力范围内,最大限度地为难别人。’ “很不幸,现下部分基层的工作人员就是如此。因为对他们来讲,手头上那点权力,就是他们‘吃拿卡要’的资本,就是他们‘额外收入’的来源。” 何寰宇说着抱歉地笑了笑,“可能这话有些言过其实,但是类似的情况相信叶姐姐您作为一个记者不可能接触不到。 “最简单的比方就是一家饭店,他要拜的‘大神’就起码有四套班子,卫生,消防,环保,工商。 “不是说这些流程不重要,但怎么说呢?制度是好的,但执行的人出了问题。” 何寰宇顿了顿接着说,“就比如前段时间我们县那边就闹了个笑话。 “就有一位老人家突发脑溢血住院治疗深度昏迷,老人平时省吃俭用攒了好几万,一家人本来打算拿着这笔钱救命。 “结果老人家的存折密码大家都不知道,她儿子只能拿着老人的身份证户口本还有他自己本人的身份证去银行取钱。 “结果人家银行说,必须本人来取。后来再三说明情况后,银行又让去派出所开证明。结果人家跑去派出所,派出所又不给开这个证明,说是没办法证明他妈是他妈……” 何寰宇说着语气有些低落,“或许现在我是当个笑话讲,你是当个笑话听。但是对于他们那一家,却是噩梦。因为没能及时取到钱,缴上费,手术迟迟不能做,老人家没能挺过来,走了。” 何寰宇说着抬头看了眼叶岚,见其脸上亦是面露悲戚,想是已然感同身受。 等对方好好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何寰宇才接着说,“这其实还算好的。因为他们的本质只是怕出问题担责任,并没有害人之心。 “还有一些人,那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拿着鸡毛当令箭。这种情况就更多了,想必叶记者你平时也没少接触,我就不多说了。只能说他们是被钱蒙住了双眼,看不见办公楼前‘为人民服务’那五个大字了。” “你说的这些我大概也知道一点,但是我们是不是还是回到这个事件本身上来……”叶岚觉得话题似乎有些偏离主题,连忙提醒道。 “那就回到事件本身。”何寰宇点点头,“整件事其实再也清楚不过了。为什么一个乘警敢那么明目张胆地‘污良为寇’,这其实还是因为他背后有人,因为他认为别人没有寻找公正的渠道,所以他才能说出‘他的话就是王法’这种混账话。” 说着何寰宇顿了顿,又看向叶岚,“想必你也已经了解过了,像周劼这种没学历没资历没能力的‘三无’人员,能早早进入副科级别的‘公示期’,这里面离不开他那个当铁路公安处处长的老爹。” “嗯,这一点谢东来谢所长有跟我提过。他说他自己也写了检讨书申请处分了。”叶岚点了点头,之前她和谢东来沟通的时候也了解到了不少信息。 谢东来得了何寰宇的提醒,之前就已经把自己差不多摘干净了。在叶岚表达了他采访的意愿之后,他也有意配合,成功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不支持但无奈屈服上级“淫威”的可怜形象。 “所以啊,还是老问题啊,官僚主义啊。”何寰宇叹了口气,“不过这种层面的东西也不是我一个小小团员可以置喙的,只能说相信党相信国家吧。” 叶岚对此也是深感其然,她所在的汉东日报说白了其实也是属于省委直属事业单位,本身就充当着党的喉舌。 很多事情叶岚看得比何寰宇更多,比之前何寰宇所讲的更为奇葩的都有。 只不过很多时候因为政治需要所以得保持缄默。 毕竟“捂盖子”也是一种传统嘛。 何时需要“捂”,何时需要“抖”,这本身也是一种学问。 身处其中的叶岚很多时候也为此大感苦恼,要不是家里人死活不让,她都有心辞掉这份外人看起来十分体面的工作了。 毕竟她作为一名媒体人,更多时候是想要发掘和传播真相,而不是让它埋葬在阴暗的角落里沉眠。 采访兀的有些冷场了,两个人顿时有些相顾无言。 “叶岚姐姐这么漂亮,在单位肯定很多人追吧?”何寰宇见场面有些尴尬,便有些没话找话。 叶岚闻言抬头盯了何寰宇一眼,比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反而很认真地问道,“你真的是个学生吗?很多时候我总有种我面前坐着的是个年纪比我还大的男人的错觉。” “真的啊,刚上高一,如假包换。”何寰宇点点头,这应该不算他说谎吧。 “那成绩肯定不赖吧?”叶岚有些好奇道。 “一般般,不算太理想,县里一百来名市里前三百名的样子。”何寰宇云淡风轻地装了个逼。 “……”叶岚又有些无语了,她此时直直地盯着何寰宇,一时间竟有些分辨不出何寰宇说的“不理想”是不是反话。 场面再次陷入了冷场。 “笃,笃笃……”就在何寰宇考虑着是不是要再找些什么话题暖场的时候,又有敲门声响了起来。 何寰宇有些奇怪地起身,这又是谁找来了? 第三十九章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何寰宇打开门,赫然发现门外的人居然是许弋。 他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准备坐凌晨的火车回老家了吗?这没几个小时了呀。 虽然有些发愣,但愣完之后何寰宇还是及时把人家让了进来。 进了门的许弋看到叶岚也有点发怔,这么晚了叶岚怎么也在这。 自己这不会是坏了小何什么好事吧? 虽然叶岚比何寰宇年纪大了几岁,但胜在好看啊。 再加上何寰宇看到自己时候那一瞬间的错愕,许弋心下不禁有些惴惴。 自己不会真把人好事给搅了吧。 叶岚看到许弋倒有些惊喜,连忙站起来迎接道,“许弋,你来得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许弋登时又被整不会了。 何寰宇也有点无语,“叶岚姐姐,你不会在这也给他来个采访吧?” “这也不是,主要是有个问题我自己比较好奇。”叶岚如实说道。 “哦,你问吧。”许弋点点头,他大概明白了之前叶岚在何寰宇这做什么了。 原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邀约采访而已。 “是这样啊,之前我在车站看你身手挺好,而且也是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可是为什么在火车上我没看到你这番姿态呢?”叶岚问道。 她的意思其实是在问,为什么许弋在火车上没有站出来,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原因,比如也怀疑何寰宇之类的。 “因为他是领导啊。”许弋指了指他常服上原本戴有肩章的位置,尽管那里现在空空如也。 话很简单,道理也很明了。 他虽然退役了,但是在部队的习惯还在。 虽然嫉恶如仇,但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而且,他是乘警,代表的是铁道运输的安全部门。本来就不是个人能以暴力违抗的啊。”顿了顿的许弋继续说。 叶岚闻言也是汗了下。 是的,她把这茬忘了。 身份不同,代表着反抗的性质不同。 车站棋摊那是见义勇为。 在火车上那是暴力抗法。 没见那时何寰宇连被带走时都没有任何反抗吗? 场面第三次尴尬起来。 “话说你来是有什么事吗。”何寰宇叹了口气,果然这种时候还是得靠他。 “啊,那个……那个,我其实……其实是想找你借钱来着。”许弋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期期艾艾了半天,终于说清楚了来意。 “借钱?”何寰宇着实有些意外。 他是真的没想到。 毕竟两人其实并没有太深的交情。 能请两顿饭已经算是何寰宇热情好客外加没有饭搭子了。 “嗯,其实也不一定是要真借。主要我是不太想让家里人知道钱被偷了……”许弋解释了句。 “那你可以借口和别人合伙做生意了吧。”何寰宇想了想,“不然你要是拿着钱回去,别人找你借钱该多尴尬?” “这倒也行,不过我怕我说不好,会露馅。”许弋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信心。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要不就一起去你老家玩玩吧。到时候你可以借口说和我老爹合伙做生意,我也可以帮你做个人证。”何寰宇出主意道,“说句老实话,你那被偷了的钱,其实被找回来的希望不大,我觉得你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那也行吧。”许弋想着点了点头,“就是我老家那边很穷很破,生活条件很不好,不知道小何你是不是能适应。” “问题不大吧,你们都能住一辈子,我将就两天有什么不行的。放心吧,我没那么矫情。”何寰宇拍了拍胸口道,“就当忆苦思甜嘛……” 说完何寰宇又看了一眼叶岚,“怎么样,叶岚姐姐,要不要和我们一块去看看?你是汉东日报的记者,如果能写篇纪实报道,说不定也能对当地经济状况的改善有什么促进效应呢。” 说完又问了问许弋,“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们双溪县应该是贫困县吧?” “是的,贫困县。我们当地的经济效益特别不好,各种条件都很差,也吸引不到投资。”许弋挠了挠头说道。 “所以这才需要曝光嘛,让更多人知道那里,了解那里,才有可能带来更多商机。”何寰宇笑呵呵地说了句,又再次邀请叶岚同行,“如何,叶岚姐姐,要不要去看看这个传说中的贫困县?” “也好,反正是中秋假期,我也不用那么早回单位,去看看也行。”叶岚想了想,点了点头说,“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可以给这个贫困县带去一些商机那就更好了。” 说着叶岚看了眼手表站起身来问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要回去收拾下行李。对了,明天几点的车?” 何寰宇闻言也是看向许弋,毕竟那是他老家,车次只有他清楚。 “嗯,有三趟,分别是早上6点多,中午快12点,和下午一点多。”许弋回忆了一下说道。 “那就一点那趟吧?时间不会太紧,晚点我就去对面售票厅买票。” 毕竟何寰宇还要等夏建仁那个象棋摊主给自己送钱来呢。 四万块,不要白不要。 “那行,那我先回去了。”叶岚点了点头,一张火车票而已,她也没有太在意,直接准备告辞。 “我送你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许弋也站起来说道。 刚才听了两人说叶岚这次同去双溪可能会给他老家那里带来发展,一直忧心老家穷苦乡亲的许弋立马“献起了殷勤”。 “也好,你们去吧。”何寰宇见状也起身点了点头,他同样准备下楼去买票,“那明天见。” “明天见。”三人在酒店门口挥别。 许弋送叶岚回了家,而何寰宇则一个人跑去售票厅排队买票。 二零零六年的汉东省还没有自动售票机,何寰宇只能在那几个为数不多的窗口排着一望不见头的队。 好在十月的深夜还算比较凉爽,不然要是在夏天,这么多人的售票厅还没有空调,何寰宇觉得自己会热晕过去。 排了大半个小时的队,好不容易买到票的何寰宇才走出售票厅没多久就被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姑娘拦住了。 这是艳遇? 何寰宇有些意动,看来自己果然还是有些魅力的。 “小弟,我的钱包丢了,身上的零钱不够买回家的车票,你能不能借三块给我?” 怎么又是借钱的。 何寰宇兴致没了大半,连话都懒得说,直接把买票刚找的钢镚递给了她。 结果年轻姑娘没有接,而是摇摇头道,“小弟,三块不够,是十三块。” 何寰宇顿时有些失笑了,他看向那个姑娘说,“我要是给了你十三,接下来是不是又是四十三,七十三? “趁我现在心情好,你拿了这三块钱赶紧走,去买瓶可乐清醒清醒,不然——” 说着何寰宇指了指对面的派出所,“不然我可不介意把你送里面去坐坐,你这种骗法我是见过的。” 那姑娘听了何寰宇的话,倒也没犹豫,接过那三块钱就飞快闪人了。 何寰宇望着这个浑身都长在自己xp上的纤细背影,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第四十章 我会永远爱你 2006年10月5日,阴历丙戌狗年丁酉月丁卯日,八月十四。 宜沐浴、破屋、祭祀,馀事勿取。 忌出行。 上午十点,还在赖床的何寰宇就被前来送钱的夏建仁和周建龙吵醒了。 在周建龙的陪同下,夏建仁满脸哀怨依依不舍地将那个装着四万块钱的黑色塑料袋递给了何寰宇。 看着他那如丧考妣的哀怨模样,何寰宇只能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都是成年人了,每个人都应该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所以这个钱,他收的心安理得。 “辛苦周警官了,今天我还要赶火车,下次有机会请您吃饭哈。”何寰宇也不含糊,大咧咧地给周建龙开了个空头支票。 “那到时候可得让你破费了。”周建龙也不拒绝,乐呵呵递过个表格接口道,“行了,我也不在这耽误你时间了,你签个字我这就领着他回所里去了。” 是的,可怜的夏建仁还需要一些再完成手续才能回家。 送走二人,已然没有了睡意的何寰宇刚打算去洗澡就接到了程璇玑从她外婆家打来的电话。 “小何,我爸找来了我外婆家了,他和我妈吵起来了,吵得好凶啊,”电话那边传来程璇玑的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飞扬,却有着几分惶恐茫然和无措,“小何你说我该怎么办啊,他们该不会要离婚吧?” 何寰宇突然想起程璇玑当年的悲惨遭遇,原来她当时自暴自弃,居然和她父母也有关系吗? “这种事我们做小孩的是没有办法管的啊。”何寰宇叹了口气,他想试着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这是他们自己的问题,我们参与进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或许会更糟糕也说不定。” “可是我不想让他们离婚啊。”电话那头程女侠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小何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最喜欢爸爸妈妈带我晚上一起出去玩了。 “那时候我可以骑在爸爸的肩膀上,手里要么是棉花糖,要么是糖葫芦。我可以一边吃着好吃的,一边看着路上各种有意思的事情…… 程璇玑的声音变得有些轻,似乎是在缅怀那些逝去的旧时光。 而电话那边她父母的争吵声却越来越大,甚至何寰宇都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叫骂和摔东西的声音。 “小何,你说,为什么这些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呢?”程璇玑似是有些不解地问。 因为得而复失才是人生永恒不变的主题啊。 何寰宇心里默念着,嘴上却是安慰道,“以后会有更多更快乐的事,只是很多时候我们在拥有的时候觉得习以为常所以察觉不到罢了。” “可是小何,我真的不想让他们离婚。”程璇玑的声音蔫蔫的,“那样我就成了没人要的孩子了。” “那就自己活得好一点啊,又不是非得依附他们才能活着,你看我。”何寰宇劝解道,他甚至还劝自家爹妈离婚呢。 “你真厉害。”程璇玑佩服了一句,“你不会害怕吗?” “害怕又解决不了问题。”何寰宇说着,“你不要想太多了,这根本就不是你能改变的事情。” “可是我做不到啊。”程璇玑有些委屈。 “那就想办法转移注意力,找点喜欢干的事情做。” “那我可以找你陪着我吗?”程璇玑小心翼翼地问。 “我这不正陪着你打电话吗?”何寰宇有些失笑。 “那你给我讲故事……” “可是我不会啊……” “我不管,你讲一个,就讲一个嘛~”程女侠居然开始撒娇。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小和尚缠着老和尚给他讲故事,老和尚就说,从前有座山……” “这个不行,换一个……小何你认真点讲嘛~” “好吧,那我讲一个我之前看过的故事。”何寰宇想了想说道,“从前有个小男孩是一个孤儿。 “有一天他被小女孩家人收养,慢慢的,他发现他喜欢上了养父家的这个小女孩,会默默关注她的一切。 “小女孩八岁生日那天,小女孩的爸爸给小女孩带了个大蛋糕,小女孩可开心了。还说以后要嫁给蛋糕师傅,因为这样可以天天吃蛋糕,于是男孩记在了心里,就偷偷去学会了做蛋糕。 “又一年生日,小女孩的爸爸给她带了一条新裙子,小女孩穿着漂亮的裙子转着圈,笑得很开心。又说以后要嫁给裁缝,因为这样可以天天穿新衣服,于是男孩偷偷去学会了做衣服。 “后来又一年,小女孩的闺蜜爸爸买了新车,带着她闺蜜开车出去玩。小女孩一脸羡慕,说以后要嫁一个会开车的,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于是男孩偷偷去学会了开车。 “再后来又一年,一直很疼爱小女孩的爷爷得了癌症去世了,小女孩泣不成声,说以后一定要嫁一个医生,才能让自己和家人不受病魔的侵害,于是男孩便去考了医科大学。 “终于,小女孩长大了,该结婚了,男孩自信满满地回来。他准备向她求婚,他要告诉她,他可以给她做吃不完的蛋糕,做穿不完的新衣服,还能开着车带他到处旅游……而且,还考取了医师资格证。 “结果……”何寰宇说到这里故意停住不说了。 “结果怎么样?”听得有些入迷的程璇玑连忙问道。 “结果等男孩回来见到长大的女孩的时候,却发现她嫁人了。 “她嫁给了一个不会做蛋糕,不会做衣服,不会开车,还不懂医术的男人,虽然这个男人什么也不会,但是他有钱,能买吃不完的蛋糕,穿不完的新衣服,去哪都有司机给他开车,还有家庭医生时刻关注着他的健康。 “哪怕不学无术,哪怕一无是处,只要有钱,就够了,那些愿望,都能满足。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个男人还有头发。” 何寰宇讲完了,听故事的程璇玑却不干了,“你这是什么破故事嘛,明明那个男孩为女孩做了那么多,明明他那么爱她,为什么那个女孩要嫁给别人?” “可是为什么那个男孩为了那个女孩做了那么多,为什么那个男孩爱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就要嫁给他呢?”何寰宇问道。 “可是……”程璇玑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所以啊,不是所有付出都能有对等的收获的,就像不是所有期待都能成真一样。”何寰宇叹了口气接着说,“你能明白吗。” “可是他那么爱她,却爱不到了,会不会很难过啊?”程女侠有些心疼。 “或许会吧,也或许不会。过程很多时候比结果更重要,他或许为女孩做了很多事情,可他在那期间是快乐的,这就足够了。”何寰宇的声音有些萧瑟,“人总不能太过贪心,奢求更多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呢?”程璇玑有些气苦,“这个结局一点都不好,我不喜欢。” 少女情怀总是诗,她们更喜欢的是童话里幸福美满的结局。 可是生活中哪有那么多圆满。 “因为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完美的事情啊。”何寰宇苦笑着回答,“遗憾总是贯穿人生始终,没有人能永远幸福美满,就像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感情是可以永恒不变的一样。” “可是小何,我会永远爱你。”程璇玑一字一句,语气坚定。 第四十一章 老许,你要老婆不要? 听着程女侠这有些大胆的表白。 何寰宇的心似乎被触动了一下。 他并没有去较真这个“永远”究竟有多远,也不想去探究这话里有几分是因为情绪到了而产生的冲动。 他愿意相信,至少此时此刻,程女侠的表白是真挚的。 于是,何寰宇笑了笑,说道,“好啊。” “好啊”是个什么回答,何寰宇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其实自己的感情从来都是一团糟,现在居然还在“半瓶子晃荡”地开解别人,颇有几分网上母胎单身博主教别人谈恋爱的风采。 “那小何,你会永远爱我吗?”程璇玑有些期待地问。 “不会。” “为什么?”程女侠有些生气。这坏人,气氛都到这了,还不会哄哄自己吗? 她又不会去较真。 “因为我不想食言。”钢铁直男何寰宇上线。 “那你会像那个男孩一样为了我去学做蛋糕学裁缝学开车学医吗?”程璇玑有些无奈地退而求其次。 “不会。”何寰宇依旧如是回答。 “这又是为什么?”程璇玑真的有些生气了。 “因为我懒啊。”何寰宇笑。 “……小何,我可以收回我永远爱你那句话吗?”程璇玑现在只觉得自己的牙齿有些痒痒,身上也仿佛有蚂蚁在爬。 “不可以哦,你又不是鱼,记忆只有七秒。” “小何——” “在。” “我想咬死你啊!” …… 虽然被何寰宇气得够呛,但是程璇玑总算是从之前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小何,”程璇玑有些闷闷地又喊了一声,“如果我爸妈真的离婚了,那我就只有你了。” “我一直都在呢。”何寰宇终究是被这个可怜兮兮的程女侠弄得有些心疼,如是答道。 只是在心里,他默默地加了个期限。 “一直都在吗?” “嗯,一直都在。” “小何真好。” …… 二人煲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粥,直至何寰宇的手机都变得滚烫,程璇玑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然快到十一点半了。 何寰宇赶紧丢下手机去洗澡,等到去二楼餐厅点了碗面对付完了“五脏庙”的何寰宇下楼退房的时候,许弋和叶岚二人已经在酒店大厅里等着了。 一点零五分,火车准点发车。而已然在位置上坐好的何寰宇和叶岚二人此刻正在听许弋介绍他的老家双溪。 “说到特产,其实我们双溪的白茶挺出名的。”许弋一边介绍着,一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他那厚重的黑眼圈暴露了他昨夜在车站候车大厅没有休息好的事实。 “唔,双溪白茶嘛,我听说过。”何寰宇闻言点点头,这个他真听说过。 双溪白茶据说是生长在国家九岭山自然保护区和三爪仑国家森林公园周边的。 因为其独特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雨量充沛、昼夜温差大、空气湿度高等一系列原因,导致了这里的茶叶很神奇的产生了白化现象。 双溪白茶作为绿茶中的珍稀品种,相传具有清肝明目甚至抗衰老和抗癌的功效。 当年因为何寰宇眼睛度数增加太快,他爷爷还特意给他搞了些双溪白茶。可惜何寰宇喝不太惯茶叶,辜负了老人家一片苦心。 “是吧,我就说很出名吧。”许弋憨厚一笑,接着说,“还出名的再就是我们那个椪柑了。” “椪柑你们知道吧?”许弋说着还怕二人不懂,拿手比划了下。 “这个我听说过,”叶岚不愧是省报的人,终归是见多识广,“‘远东橘王’对吧?这个不错啊,可以作为一个主打产品销往外省作为一个重要的资产项目啊。” “是的,”许弋点了点头,接着说,“其实我们那里还有好多好东西,像什么双溪香菇啊,双溪腊肉啊,古南大米啊等等等等。” 许弋说着叹了口气,“但是我们那交通太不方便了。就我老家那个水口乡,到处都是黄泥路,天晴风一吹黄土满天飞。要是遇上下雨那就成了沼泽地,一脚踩下去能重个十几斤。” 许弋说着摇了摇头,“这还是乡里,更别说我住的那个李家村了。本来就离山近,要是遇上暴雨,还总有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太危险了……” 许弋说的其实也都是大多数贫困山区的现状。 大山,尤其是长江以南的大山里面从来不缺吃的。 但是由于地处偏远,交通不便,道路环境差。 那里的特产都运不出来,大城市里的产品也运不进去。 就造成了基本上山里人一辈子“半与世隔绝”的状态。 就像许弋所说,村里能够像他一样有运气走出大山来到外边世界的人并不多。 尤其是一些村子里的老人,基本上一辈子都没出过大山,依旧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原始”生活。 什么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什么一大群人挤在村长家看黑白电视…… 何寰宇当时听到许弋说的时候都怀疑这是一九八六年而不是二零零六年。 这样的环境下,教育资源的匮乏可想而知。 而许弋居然能考上高中参加高考,这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念及至此,何寰宇不禁对高考落榜的许弋多了几分钦佩之情。 火车开到袁州的时候,已是快到下午四点了。 三人接下来的路程尤其辛苦,先是从袁州坐中巴晃荡了两个多小时到达双溪县,然后从双溪县搭乘同乡的拖拉机抵达水口乡,最后甚至是坐着邻村的牛车才在月上柳梢的时候来到了许弋的老家李家村。 这一趟曲折的行程不由让第一次坐牛车的何寰宇想起了“山争哥哥”的《人在囧途》。 许弋回来之前曾提前打过电话到村长家,因此当他们到了李家村村口的时候,就有人打着手电远远地过来迎接了。 三人下了牛车,谢过了这个让他们顺路搭了一趟便车的老伯,许弋就冲着来人高喊着打起了召唤。 来人正是村长家的小儿子,比许弋小两岁,但是因为山里人结婚早的原因,这会都已经是当爸爸的人了。 他一边打着手电快步走过来,一边高声对着许弋喊道,“老许,你要老婆不要?只要你开金口,我待会儿就给你送过来。” 第四十二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 李家村李许两姓都是大姓,加之多年来两姓之间互相联姻,其间的关系也自然是非常亲近。 村长家的小儿子叫李小龙,至于他这个名字的出处究竟是因为他爹喜欢李小龙还是因为他属蛇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你这小子,自从看了《牧马人》,就总是拿我开涮。”许弋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骂道。 大概是五六年前吧,李小龙在自家电视上的“六公主”频道里看到了《牧马人》这部电影,从此一见许弋第一句话就是问他要老婆不要。 “不不不,这次是说真的。”走近了的李小龙笑呵呵地跟叶岚还有何寰宇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神秘兮兮地说道,“你还记得村尾那个四十好几的刘瘸子不?” “记得啊,他怎么啦?”许弋点点头问道。 他当然知道李小龙嘴里的那个刘瘸子,刘瘸子其实并不是真的瘸子。 据说是他小时候得了“脊髓灰质炎”,也就是俗称的“小儿麻痹症。这导致他的右腿肌肉有些猥琐,所以几十年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他结婚啦!就是前几天的事,新娘除了皮肤黑了点,其他基本上没有缺点,长得可水灵了。”李小龙有些艳羡地说,“比咱们村的村花许莲蓉还要好看些。” “是嘛?那人家姑娘怎么会看上他的?”许弋顿时有些好奇了,甚至都顾不上去吐槽许莲蓉就是李小龙这个贱人老婆的这件事。 要是他活在十几年后,非得说李小龙“凡尔赛”不可。 “哪里是人家姑娘看上的,这是他刘瘸子花钱买来的。”李小龙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比划道,“好像说是从交趾国买来的,里外里花了差不多两万呢……” “两万?他哪来的那么多钱?”许弋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自己辛辛苦苦当兵三年退伍才给了两万出头的退伍费,结果还被人给偷了。 他一个种地的刘瘸子,怎么突然就能轻轻松松拿出两万块买媳妇儿了? 难不成自己当兵的这三年,家乡人民全都发家致富奔小康了? “嗐,说起来也是刘瘸子命好,”李小龙接着献宝似的继续说,“就在一个多月前吧,咱们这突然来了一个叫什么……哦,背包客,对,就是背包客。” 李小龙闭着眼睛想了有一会才想起这个他觉得有些拗口的叫法,“那个背包客来咱们山里玩,给了刘瘸子二百块钱,那几天就吃住在刘瘸子家里。” 李小龙说着说着突然卖了个关子,“本来二百块钱虽然不少,但也不值得大家太过羡慕,结果你猜怎么着?” “这我猜不着,你直说吧。”许弋知道自己这个发小的毛病,只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捧哏道。 “就刘瘸子那个香炉你知道吧?”李小龙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似乎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几年前他在山上捡的那个青铜器,三个脚的被他用来给他父母排位上香用的那个。” “这我记得。”那个时候许弋还在上高中,还没有去当兵,李家村就那么大,发生了什么事他自然也清楚。 “就那个香炉,那个背包客说是什么商周的青铜器,”说着李小龙伸出右手五指张开,“非要花五万块从刘瘸子手里买下它。五万块啊,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什么商周的青铜器才值五万啊,一旁一直静静听着并没有插话的何寰宇一听大致就知道刘瘸子被坑了。 这要是在古玩市场,别说是商周的青铜器,就是上周的,说不定那的“黑心摊主”能敢开价十万起步。 不过转念想想,物品的价值还是取决于在谁手里。 在刘瘸子这就是个祭祀先祖的香炉,虽然在那个背包客手里或许转手就是上百万,但是给刘瘸子的那五万对于刘瘸子来讲也算是天价了。 这或许只能说是眼界上的差异吧。 何寰宇心下叹了口气,就是这种见识上的差异,才会导致贫富差距越来越大。 信息差才是最隐秘的如“杀人不见血”的剥削。 何寰宇不知道那个刘瘸子如果知道了那个香炉的真实价值,他会是怎么样的心情,还会不会继续对那个背包客感恩戴德,觉得是他生命中的贵人。 村长家就在村头的山坳附近,走了约莫十几分钟,何寰宇一行人终于到了村长家。 许弋跟村长打了个招呼就先行回了自己家,至于何寰宇和叶岚则被他安排在了条件相对更好的村长家里留宿。 得知二人一个是“大企业家”的“公子”,一个是省报的记者。 除了乡长乡党丶委书记从未接触过什么大人物的村长立马进行了最高规格的接待——指挥着自家大儿媳满院子的抓鸡杀鸡,让自家大儿子去后山山涧里去摸几条鲶鱼,让二儿媳收拾客房,就连七岁大的小孙子都被他支使着点火烧水。 至于那一开始冲着叶岚“汪汪”直叫吓了叶岚一大跳的土狗“阿黄”,早就被李小龙骂了两句赶出去了。 晚饭很丰盛,朴实的农家人尽了他们最大的努力来表达他们对客人的欢迎。 有鱼有鸡,还有半扇野猪肉——在这并不富裕的李家村,就算是过年也不过如此。 吃罢晚饭,叶岚在和村长聊天,谈的自然都是一些和村里发展相关的内容。 何寰宇对此提不起太大兴趣,兀自拿了一根野猪的肋骨坐在院子的竹床上逗弄着土狗“阿黄”。 说来也奇怪,“阿黄”看到叶岚时狂吠不止,对于何寰宇却显得格外亲近。 “阿黄”不停摇着尾巴在何寰宇的脚边蹭来蹭去,只是不时滴落的口水暴露它想要何寰宇手上拿着的骨头的小心思。 将手上的骨头喂给“阿黄”,又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何寰宇往后一倒,就那么躺在竹床上数起了星星。 农村的环境可不像城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大气污染,璀璨的星空清晰可见。 何寰宇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星空了。 难怪苏东坡说“此心安处是吾乡”。 吹着习习晚风,听着阵阵虫鸣,看着明灭可见的星星,逗着可爱粘人的小狗,何寰宇觉得他喜欢上了这里的一切。 嗯,蚊子除外,何寰宇“啪”的一巴掌拍死一只蚊子,如是想着。 第四十三章 你干嘛?哎哟~ 一人一狗一竹床。 如果不是有这碍事的蚊子,何寰宇很乐意成为这张静谧唯美的“画卷”中的一部分。 山村里的夜晚总是相对宁静,除了偶尔有几个把尿尿在饭锅里的熊孩子给大家表演一下被抽得“呼天抢地”、“哭爹喊娘”的保留节目,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动静。 但是今天的李家村不太一样。 尽管时间以及接近晚上十点,但是今天的李家村却一反常态的灯火通明。 别误会,发生这变化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突然造访的何寰宇和叶岚两个外人,而是因为刘瘸子那刚买来还没半个月的媳妇儿——她!逃!跑!了! 虽然说刘瘸子这几天志得意满趾高气昂的样子让村里人都挺不爽,但是真有外人欺负到了他头上,村里人自然是不能忍的。 所以当刘瘸子一瘸一拐地找到村长家拉着村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起这事时,村长二话没说敲起铜锣就召集了全村老少。 不管怎么说,这媳妇儿也是刘瘸子花了两万多“真金白银”买来的,虽然说语言不通,但也不能这么几天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据刘瘸子说,他就是出门去地里摘两根黄瓜顺便挖两颗红薯的功夫,他家媳妇儿就不见了,到现在顶多也就是一个小时。 李家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水,除了那条通往县城的弯弯曲曲的水泥路,基本上其他都是山路,根本不好走。 再加上这个时间,那条前往县城的路上也不会有什么车经过,所以在众人看来根本跑不了多远的刘瘸子媳妇儿肯定会被抓回来。 村长一声令下,全村十余户八十余口人开始井然有序地分配搜索任务。 脚程轻快的负责去水泥路上追人,而剩下的则按照眼神好耐力强嗓门大的分别组成一组组进山搜寻。 一时间,打着手电的,甚至举着火把的村民们从四面八方进山,惊得山里的野鸡斑鸠到处乱飞。 何寰宇觉得有趣,也牵着已然混熟了的“阿黄”跟着李小龙和许弋进山了。 好在最近都没怎么下雨,外加临近中秋,又大又圆的月亮也给众人带去了不少光亮,因此这夜里的山路并没有何寰宇想象中的那么难走。 只是这几十个人在这山上找了一个多小时,基本上算是把山上搜了一个遍,也没有看到刘瘸子那交趾媳妇的身影。 跑去水泥路上的人也返回来了,他们顺着路走了老远,压根就没见到一个影子。 这就奇怪了,莫非人还能插翅膀飞了不成? 众人面面相觑。 “汪汪……”土狗“阿黄”突然冲着一个方向吠叫起来。 众人循着那个方向望去,去发现是原来是汉东日报的记者叶岚一瘸一拐地在一个中年妇女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真当众人奇怪这原本留守村里的二人怎么上了山时,搀扶着叶岚的那个中年妇女却带来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消息——刘瘸子的媳妇儿回来了。 是的,人自己回来了。 看着当时回来时人家的模样——湿漉漉的秀发,带着水汽的面庞——很明显人家不是逃跑了,只不过是去后山山坳的山涧里洗澡罢了。 结果恰恰因为后山是绝路,连同村长在内的一众村民没有一个人想着去那边找找看。 还好是虚惊一场,除了上山来传递消息的叶岚因为不熟悉山路扭伤了腿,再就是耽误了不少年轻夫妻造小人之外,也就没有其他任何影响了。 众人纷纷嚷着要媳妇失而复得的刘瘸子请客,在他满嘴答应之后,纷纷满意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而这时的叶岚却因为脚肿得像个馒头一样疼得不能走路,一屁股坐在一块大圆石上休息。 许弋和李小龙对望一眼,打了个招呼就回去找大木板准备待会用来抬叶岚下山。 而何寰宇则是很有良心地牵着土狗“阿黄”在这陪着叶岚。 或许是这会“阿黄”已经熟悉了叶岚,此时它并没有再吠叫,只是凑过去嗅了嗅就又回到何寰宇身边摇着尾巴坐好。 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偌大的山上这会已经“人去山空”,这会只剩下何寰宇和叶岚二人还有“阿黄”一狗。 夜间微凉的寒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就连那本该明亮的月儿也躲进了乌云之中。 “啊~”叶岚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突然尖叫一声,一把抓住了身旁的何寰宇。 “你干嘛?哎哟~” 在这大半夜的,又是山里这黑漆漆的环境,突然被叶岚这么尖叫一声然后这么一下抓住胳膊,饶是何寰宇胆子还算比较大也被吓得不轻。 “你……你看那边,是……不是鬼……鬼火。”吓坏了的叶岚抖得似乎连牙齿都在打颤,指着山坳那边的方向连话说得都有些哆嗦。 “喂,我说,叶岚姐姐。”何寰宇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好歹也是汉东日报的记者,怎么也应该是个党员吧?请务必坚定一下你的唯物主义信念。” 何寰宇顺着叶岚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簇蓝底红焰的小火苗不时明灭,片刻后又有一个圆形的火红色亮点闪烁了一下。 …… 见此情形何寰宇不由沉默了片刻,这,是有人在抽烟吧? “我说,叶岚姐姐,你瞎咋呼什么啊?”何寰宇无奈道,“那不过是有人在抽烟罢了。你所谓的蓝色鬼火那是打火机,那个红色的亮点是点燃的烟卷。” “可……可是……”叶岚还有些不信。 “别可是了,你不是带着单反相机吗?”何寰宇耸了耸肩,“我听说这玩意可以当望远镜使,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岚一听顿觉有道理,于是一番操作相机之后通过“单反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那边的情况,片刻后才稍微安下心来。 “不过村里的人不是都回去了吗?”叶岚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怎么还会有人在那抽烟?” “我看看。”何寰宇从叶岚手里接过相机,学着她的模样往李洲坳的方向看去。 借着重新从云后出来的明亮月色,何寰宇看见了山坳灌木丛里窝着的几个人,其中有两个是背对着这个方向的,何寰宇看不见脸。 唯一正面对着这个方向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此时正在兴致勃勃地玩着手机,屏幕的蓝光印照在他的脸上,在漆黑的夜里愈显诡异。 如果刘瘸子在这里,他肯定一眼就能认出这个年轻人就是那个花了五万块买了自己香炉的那个背包客。 第四十四章 关外第一眼 “妈的,这群乡巴佬搞什么鬼,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山上乱窜。”那个玩手机的背包客对面,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骂了句,又冲着正在玩手机的背包客道,“亮子,别玩了,贪食蛇有什么好玩的。给手机留点电,晚点下去的时候说不定还能用的上……” “姚叔,我这不是无聊嘛……”被叫作“亮子”的年轻人闻言退出游戏,嬉皮笑脸地道。 “无聊就学着我们闭目养神。”被称为“姚叔”的中年人又吩咐了几句,“在下面都得当点心,不要小瞧了古人的智慧,尤其是这种大家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送命……” “知道了……”被叫做“亮子”的年轻人依言准备闭上眼睛,心底却不由腹诽着“您老都说过八百遍了,也没见出过什么事啊。” “有人。”被叫做“亮子”的年轻人突然说道,他刚才看到对面山上似乎有一道亮光闪了一下。 “嗯?人在哪里?”坐在他对面的被称为“姚叔”的中年人和另一个样貌凶悍的年轻人迅速站起,目露凶光巡视四周。 “对面山上。”被叫做“亮子”的年轻人指了指对面的高山,“刚才有道光闪了一下,可能是手电筒。” “废话,我也知道那些乡巴佬吃饱了撑的在对面山上搜山,你没事别一惊一乍的。”被称为“姚叔”的中年人闻言又坐了下来,骂了一句继续闭目养神,“好好养会神,下去的时候给我打起精神来。” …… “你干什么?不要随便拍照。”叶岚轻轻拍了一下身边的何寰宇说道,“未经允许偷拍别人是违法的……” 是的,刚才山坳里那个叫“亮子”的年轻人看到的闪光,正是何寰宇拍照时的闪光灯。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碰到的。”何寰宇吐了吐舌,抱歉道,“对不起啊,我没用过这玩意。” 何寰宇说的是实话,他一向对摄影没什么太大兴趣。就算是拍照片他用的也是dv或者智能手机自带的照相机,简单无脑。 别人拍照片或许是照骗,而他拍出来的照片从来没有直接从眼睛看要来的好看。 当年的林寒雨也曾经缠着让他帮自己拍照,后面看了几次效果后,再也没有提过类似的要求。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不是当地人啊。”何寰宇说着又有些奇怪的说,“看起来倒像是北方人,人高马大,体型粗犷的。大半夜的也不知道他们在那做什么。” “谁知道呢。”叶岚双手交叉抱着自己的手臂,看向何寰宇,“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好像阴气森森的啊。” “没有啊,就是凉了点。叶岚姐姐,你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何寰宇闻言不由笑了笑,这叶岚胆子也太小了,居然怕鬼,“这其实都是你自己的心理作用。” 山里的秋夜的确有些凉,但绝不是如叶岚所说的阴气森森。 被叶岚这么一打岔,何寰宇也顾不上继续关注那波人到底是干嘛的了,把单反还给了叶岚的他自然也没看到又有三人走到了那波人中间。 “怎么样,老二,都打听清楚了吗?”原本闭目养神的姚姓中年人听到动静,睁开眼问其中一个刚回来的年龄约莫比他小几岁的中年人。 “打听清楚了,听说是他们村里的刘瘸子新买没几天的媳妇儿跑了。”被喊作老二的中年人回答道,“就是之前亮子住的那家刘瘸子,他买媳妇儿的钱还是亮子给的。” 说着他瞪了一眼那个叫“亮子”的年轻人一眼,似乎是责怪他多事,无端招来这么一个事端。 “二爷你这话就不地道了,我也不知道他会用钱去买媳妇儿啊。”叫“亮子”的年轻人被瞪了一眼亦是觉得委屈,开口分辩道,“而且人家死活说那尊盨(音xu许,三声。古代盛食物的铜器,常见于西周时期)是给他爹娘上香用的,我不多花点钱总不能直接抢吧?” “无妨,这次要不是亮子带回来的那个青铜盨,我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小地方居然会有商周时期的大家伙。”之前闭目养神的姚姓中年人开口道,“说起来这次还是亮子立的功,老二你就不要苛责他了。” 说完姚姓中年人又看向那个手里拿着柄洛阳铲的瘦高个开口问道,“洞开的怎么样了?” “忠爷,这次咱们要发了,”瘦高个激动地洛阳铲都有点拿不稳,“一铲子打到了夯土层,白膏泥连着青膏泥!这方面您是祖师爷,你看这是秦汉时期的还是商周的墓?” 白膏泥和青膏泥其实是同一种泥土,学名是微晶高岭土,也是现如今烧瓷器常用的黏土。 它潮湿的时候一般呈青灰色,故称青膏泥;晒干后又呈白色或青白色,故又称白膏泥。 这种泥土非常细腻,粘性也大,且不怎么渗水,所以在秦汉时期甚至是更早的春秋战国的楚国都是墓葬常用的土。 “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吧。”被称作“忠爷”的姚姓中年人眼皮子动了一下,淡定地搓了搓手说, “镇静点,跟了我那么久了还是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以后类似这种先秦时期的机会多的是。” 说着他看了眼时间,“行了,麻杆,你接着去打洞。老二,你跟过去把风,云峰,你也过去帮忙把土散了,白膏泥留在附近太扎眼了。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凌晨两点我们准时下墓。” 是的,这一行六人其实是一伙盗墓贼。 那个被尊称为“忠爷”的姚姓中年人,正是这个盗墓团伙中的“大哥大”——大名鼎鼎的有着“祖师爷”和“关外第一眼”之称的姚忠! 而那个被他喊作老二的则是负责把风和打探附近消息的他的亲弟弟姚飞。 麻杆负责打洞,云峰负责散土,剩下两个包括那个叫“亮子”的年轻人还有另一个绰号孙老三的刀疤脸都是跟着他姚忠一起下墓走穴的。 就在这六人在为下墓做着准备的时候,另一边的许弋和李小龙也终于抬着块木板做了个简易担架找上山来。 已经被吓得够呛的叶岚赶紧在何寰宇的搀扶下坐了上去,四人一狗就这么下了山。 只是下山的时候,何寰宇还总是不时回头向着之前看见那三个人的山坳方向看去。 他总觉得那些人没那么简单。 第四十五章 懒驴上磨屎尿多! 等到几人回到村长家的时候,都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许弋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很晚了,打了个招呼就告辞回自家睡觉去了。 而何寰宇和叶岚则被留宿在了村长家。 山里没有红花油,村长的大儿媳就给叶岚拿来了自制的活血化瘀的跌打药酒。 叶岚试着借着酒力揉了揉伤处,果然发现脚踝酥酥麻麻热热的,并没有之前那么痛了。 大伙都因为刘瘸子折腾了大半夜,这会见叶岚的脚没什么大事了也都准备洗洗睡。 何寰宇这会并没有什么睡意,自顾自地抱了床薄毛毯坐在院子里的竹床上看星星。 何寰宇很享受这会的静谧。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周了,何寰宇第一次有机会静下心来享受美景。 其实直到现在为止他都没弄明白到底是自己误入了裴子骏另外架构的虚拟世界,还是因为系统出了差错其实原本世界的自己已经死了,自己只不过是如同小说一般重生回到了十六年前。 这一周以来自己忙不迭地脚不旋踵地四处奔波,何寰宇就感觉像是在以前玩游戏时做了一个又一个的任务。 玩的时候兴致勃勃,现在停下来了又有些觉得索然无味。 是的,何寰宇就是这么一个做事三分钟热度的人,但同样很矛盾的是他同时又是一个很长情的人。 就拿游戏来说,真三他玩了八年,英雄联盟他也玩了八年。 至于林寒雨,他同样喜欢了整整八年。 望着如同幕布一般倒扣在天上的星空,何寰宇有些茫然。 他突然有些怀疑现在的这一切是否有意义。 “呜呜~”趴在竹床边上的土狗“阿黄”用脑袋拱了拱何寰宇悬挂在竹床外的双腿,似是对何寰宇只顾着发呆而不陪自己玩有些不满。 还是修狗好啊,修狗没有烦恼。 何寰宇探出手搓了搓“阿黄”的狗头。 就在何寰宇沉浸于撸狗的快乐中时,李洲坳山坳边上的山丘西侧,拿着洛阳铲挥洒汗水的瘦高个“麻杆”也沉浸在挖洞的快乐中。 又是一个来小时的功夫,他再度往下挖了差不多一米,终于挖到了灌顶。 “麻杆”于是收了铲子,换了一柄大号的形状类似于长枪的凿具,它的尖头是金刚石做的,专门用来切割和凿穿石头。 约莫是十来分钟的功夫,“麻杆”终于凿穿了灌顶,看到了下面墓室的坑道。 “麻杆”见状,赶紧顺着自己挖的竖洞往上爬。 竖洞差不多三米左右,“麻杆”双手撑着洞壁,手脚并用,没费多少功夫就爬了上去。 又在竖洞边的猫耳洞里灌了两口矿泉水,歇了口气“麻杆”这才顺着前几天挖的横洞出了盗洞打算去山坳那边找姚忠汇报情况。 抬头看了眼空中的皓月,“麻杆”不由感慨了声,不愧是中秋啊,月亮就是又亮又大又圆。 …… 于此同时,同样在抬头望月的正是无法入眠的何寰宇。 在撸了好一会狗之后,“不堪受辱”的土狗“阿黄”终于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躲到住床底下不肯出来了。 闲极无聊的何寰宇只得抬首望月。 山间秋夜更深露重,空气中本就残留着水多水汽,在中秋皓月的银辉照耀下,居然出现了罕见的月夜“丁达尔效应”。 得见这一美景的何寰宇喜不自胜,掏出他的诺基亚5300就想要拍下来,奈何技术不到家,一连拍了十几张都没有想要的效果。 “唔,你居然还没睡啊?”半夜起床尿尿的李小龙见到何寰宇半夜不睡觉坐在竹床上摆弄手机,不由凑过来问道。 “嗯,睡不着。”何寰宇如实回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一点也不困,甚至还有些小小的兴奋。 “唔,山里的环境对于你们城里人来说是艰苦了些,不适应是正常的。”李小龙点点头,从裤兜里摸出盒烟,自顾自地叼了一根,又伸向何寰宇问道,“来一根?” “谢了,不会。”何寰宇摆了摆手拒绝道。 “可惜。”李小龙摇摇头点燃了香烟,深吸一口然后吐出一个烟圈惬意道,“不会抽烟可是人生一大憾事。” 何寰宇心说他可不这么觉得。 不过看着黑夜里李小龙嘴上那支香烟烟头上明灭的火光,何寰宇突然想起来山坳里的那几个人。 对着李小龙如此这般一说,何寰宇便提议让同样没了睡意的李小龙一同去看看。 作为村长家的小儿子,从小就灌输着“山村是我家”的概念的李小龙一听村子周遭出现了好些个陌生人,尤其又是这深更半夜的,这如何不让他警惕。 于是欣然同意了何寰宇的邀请。 夜晚更深露重,李小龙回屋找了个手电,又找了两件大衣跟何寰宇一人一件披上,这才牵着竹床下的土狗“阿黄”和何寰宇一起出发前往李洲坳查看情况。 …… 另一边,收到“麻杆”汇报而来的情报的姚忠略微思索了一会后很快做出了安排:“老二,你留上边在这周边负责警戒;麻杆,你和孙老三在前面开路;云峰你跟我一起居中策应;亮子,你在最后面机灵点,有什么动静立马汇报……” 很快,一行五人就以二一二的队形顺着“麻杆”这几天挖好的横洞慢慢入了盗洞,只留下姚家二爷姚飞一个人在附近把风。 盗洞不长,连横洞加竖洞一块也才不过十几米,几人没几分钟就通过“麻杆”之前凿穿的灌顶来到了墓室的坑道。 “祖师爷”姚忠拿着手电在这短短的一截坑道里走了几个来回,用手指了指一块洞壁上有些许水珠的地方示意从这里开始挖。 “麻杆”接到指示,麻溜地掏出旋风铲,挖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就有地下水从挖开的孔洞中渗出来。 好在水量不大,略略渗了一小会,也就再没有水流出来了。 这时,洞壁也被“麻杆”挖穿,姚忠打着手电往洞里一照,借着手电筒的光线,姚忠被坑里的景象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密密麻麻排列在坑洞里的,全是黑漆漆的棺材! “麻杆,把洞扩大一些,弄严实一些,其他人准备跟我下去。”姚忠说话的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喜意,这么多的棺材,意味着这是一个殉葬坑。 而拥有这么大规模的殉葬坑,墓主人的身份有多尊贵可想而知! “姚叔,我……我肚子疼,想上厕所……”这时那个叫“亮子”的年轻人不争气地举手说道。 “要上去外面山里上,别在这附近熏着我们。”心情大好的姚忠这会也不计较,挥了挥手笑骂道,“懒驴上磨屎尿多!” 第四十六章 你是来拉屎的吧? “亮子”得了允许,捂着肚子就坑道外边爬,仿佛慢了就要蹿裤裆里似的。 见“亮子”走得远了一些,负责打洞的高高瘦瘦的“麻杆”不由有些不满地回过头道,“忠爷您有些太宠着他了。” “这小子好吃懒做,每次干起活来都拈轻怕重不着四六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忠爷您能容他。”跟姚忠一起居中策应的负责散土的云峰也开口帮腔道。 “你也这么认为吗?”姚忠看了一眼孙老三,问道。 “不,忠爷您做事总有您的理由。我脑子笨,不去想那么多弯弯绕绕,您说什么我照做就是了。”刀疤脸孙老三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答道。 “你们看看孙老三。”姚忠闻言笑了,“就这他还说自己笨,明明是最聪明的一个才是。” “祖师爷”姚忠难得心情好,用手指点了点孙老三之后,耐心地跟“麻杆”和云峰解释:“可不是我宠着他啊。你们仔细想想,自从亮子来了之后,我们找墓下墓是不是都顺利了许多?” “虽然你们说亮子千般不是万般不好,但是他的气运是真不一般啊。”说着“祖师爷”姚忠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干我们这行的,有些东西它不得不信哪。” “祖师爷”姚忠的父亲是位风水相师,姚忠传承了其父的几分本事,在看风水寻墓葬和看面相测吉凶上都颇有几分造诣。 当年姚忠在冀州一家黑赌坊里碰到“亮子”的时候,他就对“亮子”的面相惊为天人。 等带着“亮子”在赌桌上玩了几把,姚忠更对“亮子”起了爱才之心。 因为姚忠这人嗜赌如命,偏偏赌运却又不佳,总是输多赢少。 每次下墓摸出来的东西,在手上都捂不热乎就差不多要在赌桌上输个精光。 直到姚忠遇到了“亮子”。 那天姚忠最后居然发现自己破天荒的没有输钱,前后一合计,自己反而小赢了五六万。 从那以后姚忠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基本上只要“亮子”有空,都会被他拉去赌坊。 大多时候都是输少赢多,甚至有次还赢了两百多个达不溜。 那可是千禧年啊。 千禧年的两百多个达不溜,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只不过“亮子”本人对赌坊的环境不太感冒,并不是很爱去那,从来都是碍于姚忠的面子。 姚忠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因此除了在平时对“亮子”更多关怀之外,赌瘾上来了也偶尔会自己独自一人去赌坊。 只是没有“亮子”的陪同,那结果自然大不一样,最多的一次甚至输了十分之一个小目标。 这可不是那个动辄输赢十几二十个小目标的十几年后,尽管姚忠来钱快,但这种频率的损失也不是他能接受的。 于是乎,姚忠对于“亮子”的照顾,总是特别的。 当然,姚忠对于“亮子”特殊的原因,“亮子”本人并不知道。 他还是觉得姚忠对他就像是自家晚辈一样,在他心里,“亮子”一直把姚忠当成亲叔叔,就如同他对姚忠的称呼“姚叔”一样。 这边手脚并用往盗洞上爬的“亮子”自然不知道“麻杆”和云峰如何编排自己,亦不知道姚忠对自己的特殊另有图谋。 他好不容易爬上灌顶,然后双手一撑慢慢从竖洞往上爬。三米的竖洞对年轻力胜的“亮子”来说并不算太难,很快就出了竖洞从横洞走了出去。 “你怎么上来了?”在外头把风的姚家二爷姚飞看到“亮子”从洞里出来,觉得有些奇怪,不由上前问道。 “肚子痛,”“亮子”捂着肚子说,“我是来拉屎的。” “去去去,找个远点的地方拉,别他妈熏着我。”姚飞不愧是姚忠的一奶同胞,连话都说的大差不差,“懒驴上磨屎尿多!” “嘿嘿,不忙。”“亮子”这会并没有急切地寻一处风水宝地释放自我,而是媚笑着靠近姚飞,“二爷,那个我烟抽完了,你这还有不?给我来一根?” 姚飞闻言,无奈地瞪了这个自家哥哥的“宝贝”一眼,从兜里掏出一盒云烟。 他从中掏出两根,一根自己叼着点燃,另一根架在自己耳朵上。然后把剩下那盒云烟扔给“亮子”一脸嫌弃道,“拿着滚远点……” “好嘞!”得了便宜的“亮子”也不在意姚二爷的态度恶劣,而是一边跑向远处一边回头冲着姚家二爷姚飞喊道,“二爷,今个儿中秋,你也不给你那想好的打个电话?别人回头给你忘了……” “快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姚飞张嘴骂了一声,见“亮子”跑得有些远了,这才掏出手机想要给他的小情人拨个电话。 姚飞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的小情人是在“窑子”里认识的,断没有那么早就歇息的道理。 古话说“婊丶子无情戏子无义”,“亮子”那句话并不是无的放矢,要是自己不时常打几个电话,姚飞还真怕那个“小贱人”把自己忘了。 “操!”打开手机,硕大的无信号提示让姚飞不由怒骂出声。抬头看了看洞口,又回头看了看“亮子”远去的方向,再稍微想了想后,姚飞拿着手机慢慢朝山下不远处水泥路走过去。 那是通往县城的路,总归是应该会有信号的。 …… 从李家村到李洲坳的路程并不算太远,走得快的脚程一般十五分钟,慢的话半小时也就到了。 何寰宇和李小龙牵着土狗“阿黄”走到何寰宇之前看到的那个山坳的时候,姚忠一行人已经出发去墓洞有一会了。 于是扑了个空的两人一狗除了在地上发现散乱了一地的烟头和几个矿泉水瓶子,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这就有点蛋痛了,现如今又不是雨后,山路并没有那么多清晰的脚印可供他们参考。 寻人探险活动进入到这时就陷入了僵局。 “汪汪——”土狗“阿黄”突然冲着不远处的一个灌木丛狂吠,两人牵着阿黄上前一看——一个男人正猥琐地将外裤褪了一半,手里拿着手机和半卷手纸,嘴上叼着根刚点燃的烟,一副正要蹲下去的样子。 借着月光,两人都认出了这个男子。 这正是何寰宇当初靠着单反看见正面的那个年轻男子。 而李小龙这会已经惊呼出声,“你不是之前住在刘瘸子家的那个背包客嘛?这时间在这里干嘛?” 说着李小龙上下打量了一下“亮子”的状态,恍然大悟道,“你是来拉屎的吧?” 第四十七章 差点大结局(一) “你是来拉屎的吧?” 李小龙的这句话问的“亮子”好生感慨。 自己这副模样,不是来拉屎难道是来感受天地灵气吗? “亮子”没好气地闷哼了一声以示回答,同时面色不善的盯着两人希望两人带着狗赶紧滚。 毕竟有人看着他他拉不出来。 尤其还有条狗在盯着,感觉它就想要吃热乎的。 “我想起来了,项链我是掉在家里水缸那里了。走,我们回家去找。”何寰宇这时故作姿态地大喊一声,然后不等李小龙提问就拉着他赶紧溜了。 “怎么了?”等走出去好大一段距离,李小龙才不解地问,项链什么的都是什么鬼啊。 “他就是我在山上看到的那个人,不过他还有几个同伴。”何寰宇回答道。 他这时已经明白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了。 从李小龙认出“亮子”是住在刘瘸子家的背包客的时候,他何寰宇就反应过来了——这些人是盗墓的。 所以这附近是有什么墓葬吗? 是了,香炉。 刘瘸子家的香炉。 何寰宇转过头问李小龙,“你知道刘瘸子捡到他那香炉的位置吗?” “我知道,他带我们去过。”李小龙点点头说道,“就在这不远,我带你去?” “嗯,小心一点。应该还有人,这伙人应该是盗墓的。”何寰宇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除了紧张以外,他还觉得有些莫名的刺激。 地方离得不远,没几分钟,二人就来到了当时刘瘸子捡到青铜盨的地方——一个与另一个山丘隔路相望的孤立山丘。 在二人的刻意寻找下,眼尖的李小龙很快发现了隐藏在灌木丛中新挖绝对不超过一星期的洞穴。 当然这也有“亮子”为了上厕所出来的急,并没有完全遮掩好的缘故。 两人一狗大着胆子凑上前去,何寰宇借着手电往里面一看,发现这个洞穴是横向斜向下挖的。 大约七八米的样子,反正不超过十米。 在这个洞穴的尽头,还有一个可供一人蹲着的小型猫耳洞,里面杂乱地倒着几个矿泉水瓶,还有一根燃着的烧了一半的蜡烛。 猫耳洞边还有一个竖直向下的盗洞,何寰宇的角度看不见深浅,他也不往前走。 很明显,燃着的蜡烛表明这群人就在下面,而且还刚下去没多少时间。 何寰宇拉着李小龙退到一边,掏出手机本想立马报警,结果一看又是硕大的无信号。 无语的何寰宇又看了眼这横向斜向下的盗洞,顿时计上心来。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群人是盗墓的了,而且他们就在下面。”何寰宇指了指这个盗洞,“我守在这里,你现在回去打电话报警……” “不,我守在这里。”何寰宇的话还没说完,李小龙就打断道,他也知道守在这里很危险,他不放心。 “你听我说,你是本地人,地形熟,知道怎么跟警察描述,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何寰宇认真的说道,“还有,我们没时间争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上来。对了,你记得报警前先去找许弋,让他先带着你们之前抬叶岚的那块厚木板过来。” 李小龙也知道何寰宇说的有道理,并没有再过多争辩,而是飞快地跑回村去。 他甚至连一句偶像剧里那句“你自己小心”都没有废话。因为他知道,他多耽搁一秒,何寰宇就多危险一秒。 见李小龙痛快下了山,何寰宇也牵着土狗“阿黄”跑到一旁的灌木丛里躲着远远观察着这边。 为了不让“阿黄”乱叫惊动这伙人,何寰宇一只手抱着“阿黄”,另一手则直接抓住了“阿黄”的狗嘴,让它没法张嘴。 或许是知道了现下的处境十分危险,尽管被何寰宇抓住了“狗嘴”的“阿黄”十分难受,但它不但没有发出痛苦的“呜咽”声,甚至连动都一动不动,乖巧得出奇。 果然是一条有灵性的好狗啊。 何寰宇心下感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对那些外来犬种趋之若鹜。 这看看咱自家的土狗,也并不比别人的洋犬差好吧? 躲在灌木丛里的何寰宇心下大致算了下时间,自己和李小龙找到这边大约花了二十来分钟。 这其中更多是李小龙照顾自己不熟悉山路,要是他自己一人的话估计一来一回半小时就够了。 也就是说,自己只需要在一个人在这里守半小时左右的时间。 何寰宇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眼下已经是凌晨两点一十八,自己最晚只需要守到三点就可以了。 何寰宇给自己打着气,搂着“阿黄”的手也更紧了一些。 一个人呆在这荒郊野岭的,何寰宇不由有些发憷。 他倒不是和叶岚一样怕鬼,他其实更怕人。 好在自己身边还有“阿黄”这条土狗,从它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可以给自己带来一点勇气。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高悬在天上的满月仿佛吝啬起了它的银辉,又悄咪咪地随着风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之中。 失去了月华照耀,夜幕中那几点稀疏的残星并不能带来多少光明,这座位于李洲坳的小山丘登时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 何寰宇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两道圆形的星星点点的红色火光越来越近。 何寰宇知道那是有人在抽烟。 紧接着何寰宇就听到了两人说话的声音。 “二爷,怎么样,给你那相好的打过电话了?”其中一人说着掏出手机看了眼,借着手机蓝屏微弱的光线,何寰宇认出了说话的正是刚才他和李小龙碰到要拉屎的之前借住在刘瘸子家的背包客。 背包客说着话,把手机冲着那个他称作“二爷”的人扬了扬,笑嘻嘻道,“哟,这都两点四十九,快三点了。二爷你那相好的不会正在别人床上吧?” “滚!”被称作“二爷”的人骂了一声,“你给老子滚远点,身上那么臭还往老子身边凑,你小子他妈该不会刚才拉裤裆里了吧?” 说着那个被称作“二爷”的人说着又骂道,“中国移动真他妈的黑啊,老子才充的两百话费,又停机了。” “漫游啊,肯定贵。”背包客回答了一句,“二爷你怎么不办神州行啊……”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何寰宇不由更加紧张。 这时他突然感觉自己抱着“阿黄”的手臂上有一条冰冰凉凉滑滑腻腻的东西缠了过来。 反应了好一会,何寰宇突然跳起来甩着手大叫一声:“妈呀,有蛇!” “谁在那里!”听到动静的背包客二人快速靠了过来,而那轮明月也在这时突破了云层的封锁,重新把月华洒向人间。 被何寰宇甩掉的那条小蛇很快钻入草丛失去了踪影,而被放开了土狗“阿黄”此刻恢复了自由,正龇着牙对着快步靠近的背包客二人狂吠。 “原来是你这个小崽子啊?你不是回家找项链去了吗?大半夜的又来这干嘛?不要告诉我你也是来拉屎的啊……”借着月光,背包客认出了何寰宇,他阴笑着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问道,“还有一个呢?” 月光下,两个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彪形大汉”正一步一步逼近何寰宇和他的土狗“阿黄”。 望着背包客口中“二爷”脸上的刀疤,何寰宇心下绝望。 完蛋,这下怕是要大结局了。 第四十八章 差点大结局(二) “嘭嘭”,“嘭嘭”,“嘭嘭”…… 何寰宇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大脑也在此刻飞速运转。 此时距离李小龙离去已然过了半个小时,很显然此刻许弋甚至连警察都在赶来的路上。 何寰宇很清楚眼下自己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项链找到了,我来这是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值钱的宝贝……”何寰宇看着这个背包客,心下一动,顿时找出了个借口,“村头的刘瘸子叔叔之前捡到的不是香炉不就卖了好几万嘛?我就想着也来碰碰运气,也不用几万,有个千八百块的就行了。” 什么香炉,明明就是青铜盨,没一个识货的。 背包客心下吐槽,嘴上却道,“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来村子的?怎么也知道刘瘸子?” “小龙哥哥告诉我的啊,大家都在传呢。而且刘瘸子叔叔最近买了个媳妇儿,昨儿个不见了,大伙都还帮着找呢。后来人自己回来了,原来只是去后山山涧洗澡去了。”何寰宇半真半假地回到道,“我反正睡不着,就想着上山来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刚才还看到草里有反光的东西,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蛇。” 嗯,这就圆上了。 何寰宇心想,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 “亮子,你过来看看。”背包客本来想说些什么,却被走到盗洞附近查看的那个满脸横肉的“二爷”叫住。 背包客“亮子”依言走了过去,顺着“二爷”刚打开的手机电筒照着的地方看去——一层均匀细密的白色泥土上有几个杂乱无章的鞋印——有人进来过! 这层白膏泥是云峰特意洒在盗洞里面的,可以发现是不是有什么野兽或者外人误入了洞穴。 他们自己人都知道云峰的这个习惯,所以出入也都会注意。 那么很明显,这鞋印自然就是外边的那个小崽子留下来的了。 “嘿,这个小崽子肯定发现什么了,居然还跟咱们装无辜。”满脸横肉的“二爷”姚飞对背包客“亮子”做了个“割喉”的手势,然后眼神示意他出去的时候堵住退路,“这个小崽子看来留不得了。” 何寰宇看到那个满脸横肉的“二爷”把背包客“亮子”叫过去的时候就知道不好了。 很显然,自己和李小龙肯定是不慎留下了什么痕迹被发现了。 不会是脚印吧? 看过不少谍战片的何寰宇很快猜到了原因。 但是现在已经于事无补了。 很快,何寰宇就看到那个满脸横肉的“二爷”和背包客“亮子”从那个洞口走了出来,同时“亮子”还不着痕迹地摸到了自己的后背,封死了自己的退路。 何寰宇其实并没有逃跑的打算。 一来他知道自己体力不行,不可能跑得过这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二来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怎么可能有已经在这附近躲藏了好些天的这伙盗墓贼熟悉环境。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在等许弋还有警察他们到来。 当时李小龙发现的是这个位置,那么他跟许弋还有报警时候说的肯定也是这里。 如果何寰宇乱跑的话,能不能跑掉还两说,但是许弋他们肯定是找不到自己了。 这要是在山里迷了路,他何寰宇可不认为他能独自在山里活下来,即便是带着土狗“阿黄”也不一定行。 “小崽子,你都看见了吧。”满脸横肉的“二爷”姚飞阴冷地笑着在土狗“阿黄”龇牙弓腰地狂吠中步步逼近,“为什么要乱跑呢?这下没理由放过你了啊,下辈子记得当心点,千万别乱跑……” “汪——”似是感受到了“二爷”姚飞的杀意,浑身炸毛的土狗“阿黄”再也按捺不住,吠叫着就张开血盆大口扑了上去。 只可惜,战斗力不足的它被“二爷”姚飞那蒲扇般的大手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当场晕了过去。 “吵死了,待会拿你煮火锅……”“二爷”姚飞看了眼被自己拍晕的土狗“阿黄”,嫌弃地甩甩手,然后又转头狞笑着看向何寰宇,“怎么样,小崽子,还有什么遗言没有?没有的话我要送你上路了,连墓地都是现成的……”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下手。”何寰宇心下紧张却强装镇定。 “哦,是嘛?”“二爷”姚飞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问,“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什么要留你一命?” “理由很简单啊,距离我们发现这个洞穴已经有差不多一个小时了,我的同伴当时就下山报警了。”何寰宇不紧不慢地说道,“以他的脚程,从下山到报警也要不了二十分钟。” 何寰宇说着顿了顿,咽了口口水接着说,“而双溪县离李洲坳这里,车程也不过就是二十分钟左右而已。” 说着何寰宇面带微笑地看向“二爷”姚飞,“换句话说,此刻警察已经快要到了,你们已经基本上跑不掉了。” 似乎是为了配合何寰宇的话语。 从双溪县通往水口乡李家村的那条曲折蜿蜒的水泥路上,赫然出现了闪烁着红蓝两色光芒的警丶灯,尖锐的警笛声在这静谧的夜里很快传入了位于李洲坳的何寰宇这三人的耳朵里。 满脸横肉的“二爷”姚飞循声回头望去,果然看到了远处道路上正往这边飞速驶来的警车。 一、二、三、四、五。 足足有五辆警车。 这样的警力的确说明了自己等人很难逃脱,更别说墓里面还有四个不知情的人。 虽然说望山跑死马,但是李洲坳的这个山丘其实也不算太高,他们摸过来顶多也就是半小时的事情。 眼下只要他们封住了下山的路口,等到天亮了,他们就是插着翅膀也飞不出这李洲坳去。 “盗掘古墓无非也就是三年上十年下,轻一点的甚至只是拘役和罚款。但如果有了人命,那可是要挨枪子的,”何寰宇同样也看见了闪烁的警丶灯,原先觉得刺耳的警笛此刻听在耳中也宛如天籁。 觉得已然“大局已定”放下心来的何寰宇看向“二爷”姚飞,“如何?你这会下山自首,说不定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呢……” “嘿嘿,小崽子,这回你可错了。”原本正怔怔看着山下远处道路上的警车发愣的“二爷”姚飞闻言回过头来,状若疯狂地狞笑着看向何寰宇,“我的手下可已经不止一条人命了,多你这一条也算不了什么…… “所以啊,小崽子你今天就不要有什么侥幸了,乖乖陪我一起上路吧……” 说完,面露狰狞的“二爷”姚飞踢开脚边被拍晕的土狗“阿黄”,一步一步地逼向了何寰宇。 第四十九章 差点大结局(三) 何寰宇最头痛的就是这种失去了理智的人。 没法沟通,他就没法讲道理。 他何寰宇最擅长的就是讲道理讲着讲着把人给带沟里。 可惜现在没了用武之地。 这下何寰宇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面前这个“二爷”铁了心要跟自己“自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踩了人家尾巴了。 “那啥,要不现在趁人警察还没上来,你们赶紧走吧?”何寰宇小心翼翼地建议,“咱们就当没见过好不好?” “这就是你的全部遗言了吗?”“二爷”姚飞不为所动,继续神情狰狞地朝何寰宇走过来。 何寰宇闻言一滞,这个人,是真的说不通了。 心下没了方寸的何寰宇忽然看见了一个扛着大木板出现在“二爷”身后的身影,登时来了精神。 “我说,你要不要回头看看?”何寰宇冲着还在一步一步逼近的“二爷”姚飞说道。 “你当老子傻的吗?”“二爷”姚飞全然不予理会,继续就要往前走。 “二爷,小心后面。”这时出声的是站在何寰宇身后堵住他退路的背包客“亮子”。 “亮子”的话“二爷”姚飞还是信任的。 他登时回过头,然后看到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带着劲风在眼前不断放大,然后正中他的鼻梁…… “二爷”姚飞被这一拳打的有点懵,仿佛鼻梁骨都被打断了,一时间涕泪横流。 “操!”“二爷”姚飞抬手擦掉鼻翼处流出的鼻涕和鼻血混合物,怒骂一声。 他大意了,没有闪。 然而“不讲武德”的年轻人许弋却不给“二爷”姚飞缓过来的时间,一拳得手,接着单手就将他扛来的木板往“二爷”姚飞头上当头一拍。 “啪”的一声脆响,原本抬着叶岚那近百斤的身体都没有丝毫问题的木板应声断成两截。 被拍了一板子的“二爷”姚飞这会更懵了,连站都有些站不太稳。见此情景许弋弃了左手拿着的木板,手掌变掌为抓,扣住“二爷”姚飞的前臂,自身身体一旋后背靠近“二爷”姚飞胸前,右肘一托,后腰一挺,手上再一用力。 失了重心的“二爷”姚飞就被许弋一个过肩摔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略微抽动了一下就躺在那里不再动弹。 没有再管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二爷”姚飞,许弋把目光转向了刚才出声提醒的站在何寰宇身后不远处的背包客“亮子”。 被盯上的“亮子”顿时一惊,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别看自己看上去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但实际上就是个花架子,哪里是人家许弋这一看就是行家里手的人的对手。 原本见到警车就已经萌生了退意的“亮子”这会见“二爷”姚飞已然被放倒,话多不说一句转身就跑下了山。 许弋正要去追,却被何寰宇拦住了。 毕竟洞穴丶里面应该还有人呢。 何寰宇看了看断成两截的木板,又拿着在洞口比划了一下。 还好,尽管这两米长的木板断成了两截,但还是比那半米左右的洞口大了一些。 “来,用这两块木板把洞口堵上,再搬些大石头来压在上面,咱们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一肚子坏水的何寰宇指挥起“许弋”干活。而他自己却去查看那被“二爷”姚飞拍晕后踢到一边的土狗“阿黄”。 还好,“阿黄”没有什么大事,只是短暂的昏迷了一会。 睁开眼看到何寰宇关切的眼神,“阿黄”虚弱地伸出舌头舔着何寰宇的手,呜咽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见到“阿黄”没有什么事,何寰宇放下心来,也开始打着手电在四周找起大块的石头来。 虽然李洲坳的这座山丘并不算太高,但好在附近的大石块其实并不算少。 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 两人就抱来了几十块大大小小的石头堆在木板上面。 “应该差不多了吧?”何寰宇一屁股坐在其中一块稍大的石头上,这么多石头,少说也有大两百斤了吧? 他可没怎么干过活,抱些小石头就已经很吃力了,不像许弋,抱着几十斤的大石块也跟没事人一样。 “应该差不多了。”许弋学着何寰宇的模样同样坐在另一块石头上点点头说道,“这个洞太小,里面不好借力。两三百斤的石头压上面他们轻易推不开。” “那就好,可以放心等警察来了。”何寰宇扭头看了眼山下,黑夜里闪烁着红蓝两色光芒的警丶灯分外显眼——他们已经很近了,大概有个十来分钟就能到了。 “可惜,跑了一个。”许弋叹了口气道。 “跑不了,你看。”何寰宇说着指了指山下,“他们应该能碰上。” 顺着何寰宇指的方向,许弋看到有大概十几个人或打着手电或点着火把正在往山上走。 这是李小龙报完警带着十来个村民上山来找他们了。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许弋也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眼公路的方向,却不料这时,异变陡生。 随着一道一闪即逝的火光,“砰”的一声枪响了,正站起来看着山下情形的许弋应声而倒。 坐在一旁的何寰宇借着满月的银辉看得真切,开枪的正是之前被许弋摔得昏死在地上的“二爷”姚飞。 原来“二爷”姚飞经过短暂的昏迷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趁着何寰宇和许弋搬石头的时候他闭着眼睛恢复着体力。 二人本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已然昏死的“二爷”姚飞身上,等到何寰宇注意到的时候,已然恢复了一些体力的“二爷”姚飞已经掏出枪击倒了许弋。 和电影里中了枪还屹立不倒死战不退能撑着一口气将反派一一击毙的主角不一样,中了枪的许弋直接向前扑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何寰宇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中了枪,还有没有救。 但是,眼下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这枪不可能只有一发子弹。 果然,刚刚一枪击倒了许弋的“二爷”姚飞,现在正忍受着身体的疼痛,缓缓地将枪口移动,然后对准了何寰宇。 何寰宇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心下不由一阵大寒。 这下,怕是真的要完蛋了。 第五十章 差点大结局(四) 何寰宇觉得自己浑身的血似乎都变冷了,他愣愣地站在那里,连躲闪都忘记了(实际上,他也躲不过。或许有人能躲子弹,但绝不是他何寰宇)。 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死亡。 他初中的时候溺过水,小学也曾煤气中毒过。 尤其大学以后饱受肠痉挛折磨的他也没少感受过濒死的状态。 但这次的感觉,和以往都不一样,这次的危机感尤为强烈! “嘭嘭!嘭嘭!”何寰宇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得有多快,也可以细致地感觉出每一根汗毛竖起与自己身上那件美特斯邦威的涤纶t恤相互摩擦…… 这种放慢了时间进度的体验真的很奇特,何寰宇感觉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然而时间却仅仅只过去了一瞬。 “汪——”电光火石间,原本趴在一旁休息的土狗“阿黄”拼尽全力飞身一跃,死死咬住了“二爷”姚飞持枪的手。 “砰!”火光一闪,与此同时,“二爷”姚飞也开枪了。 只是被飞扑过来的“阿黄”一带,子弹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在近距离穿透了飞扑而来的“阿黄”身体之后,擦着何寰宇的左臂就飞了过去。 尽管子弹仅仅只是贴着手臂擦过,何寰宇的左臂依然被划开、不对,是铣(xi音洗,三声)出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瞬间血流如注。 然而此刻何寰宇浑然未决,只是悲切地看着毅然决然扑向“二爷”姚飞的土狗“阿黄”——不,它不是土狗,他是神犬“阿黄”——它狠狠地咬住了“二爷”姚飞的握枪的手腕,即便是身体被子弹打穿也绝不松口。 “妈的,你这贱狗!”被死死咬住手腕的“二爷”姚飞吃痛地怒骂了一声,心下一横。 “砰!” “砰!” “砰!” “砰!” 接连数枪,“二爷”姚飞把一梭子子弹全倾泻在了神犬“阿黄”的身上。 被子弹多次近距离贯穿的“阿黄”早已血肉模糊,它痛苦地呜咽了一声,眼神留恋地看了一眼何寰宇,依旧死死地咬着“二爷”姚飞的手腕不松口。 只是随着生命的逝去,“阿黄”再也没了其他动静。 “阿黄——”不远处,依旧呆立在原处的何寰宇神色戚然声音嘶哑地喊着。 只是此时的“阿黄”却再也没法回应。 其实何寰宇也不知道“阿黄”为什么这么喜欢自己。 明明自己也仅仅只认识它不到半天的时间而已。 明明自己也仅仅只喂了它一根野猪的肋骨而已。 明明自己也仅仅只是抚摸了几次它的狗头而已。 就这点微不足道的交情,他何寰宇何德何能,让它如此毅然决然地为自己赴死? 时间仿佛停滞住了。 因为枪伤血流如注冷汗淋漓的何寰宇呆立在那不知道想着什么,而一弹匣子弹全“发泄”在了“阿黄”体内的“二爷”姚飞真吃力地想掰开已然失去了生命的“阿黄”的狗嘴。 枪声随着晚风在宁静的夜里传递出去。 离得最近的墓穴丶里面的“祖师爷”姚忠几人最先听到了枪声。 姚忠的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他拿起对讲,飞快地问着“二爷”姚飞,“老二,出什么事了?是你开的枪吗?” “咳咳,”正跟着已然牺牲的“阿黄”狗嘴较劲的“二爷”姚飞掰了半天掰不开,只得挣扎着用左手撑着站起来,慢慢走到放对讲的包裹边上找出对讲说道。 “大哥,咱们这次栽了。有两个小混蛋发现了盗洞,他们用石头把洞口封住了,还报了警,我在这里已经看到警车了,咱们都走不掉了。 “大哥,我一会先走一步了,不过你放心,我路上肯定不会孤单,一会非拉他几个垫背的不可……” 说着“二爷”姚飞咳嗽着关掉了对讲,然后发狠地死命摇晃着右臂…… 与此同时,原本山下正打着火把和手电爬山的十几个村民听到枪声登时一愣。 歹徒手里居然有枪。 这还上不上去? 从村长到村民都有些顿住了,见义勇为也需要量力而行不是? 众人脚步都有些停了下来,但李小龙却根本不停,反而更快地向上山跑去。 山上除了何寰宇,可还有许弋啊。 对李小龙来讲,何寰宇他可以不管,毕竟也不算多熟。 可许弋是他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啊? 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眼下正是许弋需要自己力量的时候,他怎么能让许弋一个人独自面对持枪歹徒呢? 于是李小龙见乡亲们都有停下来的趋势,他也没再多想,独自一人拎着手电就不管不顾地往山上爬。 “小龙,你干嘛?哎哟——”村长看到自己儿子冲了上去,顿时有些无奈,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又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一瘸一拐却又坚定不移地往上走。 那道身影正是汉东日报的女记者,昨天夜里上山时扭了脚的叶岚。 原本村长召集村民上山的时候并没有喊她,可当叶岚听到李小龙说何寰宇一个人守在山上洞穴的时候,她还是一瘸一拐地跟来了。 叶岚也说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冲动,但她没来由的就想任性这么一回。 “哎,算了算了,大家都跟上吧……”村长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招呼大家跟上之后当先跟在了李小龙和叶岚身后。 枪声终究是传到了正在公路上快速赶来的警察那里,听到枪声的那一刻,原本正在布置抓捕战术的双溪县刑警大队长安欣登时一愣,然后飞快地通过对讲向指挥中心请求支援。 “呼叫指挥中心,呼叫指挥中心,现场传来数声枪声,歹徒疑似持枪,怀疑有人员伤亡,请求县人民医院做好急救准备并派出救护车支援……” …… 山坡上,终于让自己的右手脱离了“阿黄”狗嘴的“二爷”姚飞狞笑地拔掉了那几颗还残留在自己手腕上的犬牙。 他步履蹒跚地慢慢走向依旧呆立在那里的何寰宇,神态疯狂地用自己的双手掐住了何寰宇的脖子:“都是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一切都被你给毁了……” 说着,状若疯狗的“二爷”姚飞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歇斯底里地吼道,“现在,你,给老子去死,你这个祸害!” 第五十一章 尾声 “给老子去死,你这个祸害!”“二爷”姚飞歇斯底里地吼道,手上的青筋因为用力的缘故根根凸起。 “咳咳……”喘不上气的何寰宇顿时不自觉地咳嗽起来,但他却没有挣扎。 就像“二爷”姚飞说得那样,何寰宇也觉得自己是个祸害。 为了救他,许弋被枪击倒在地生死不知。 为了救他,“阿黄”被“二爷”姚飞的手枪打成了筛子。 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一切根本都不会发生。 自己在这不知天高地厚地捣什么乱啊,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 现在好了,许弋重伤垂危,“阿黄”不幸殒命。 那自己这个祸害还活着干吗? 自己该死啊! 出奇的,何寰宇没有一点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反而相当平静。 何寰宇不由想起了自己初二那年溺水。 也是如此平静地静静往下沉,没有一点挣扎,也没有一点恐惧。 …… 墓穴丶里面,姚忠四人在听到“二爷”姚飞的诀别话语后心里都是一凉。 他们四人除了跟了“祖师爷”姚忠才两年的负责散土的云峰,其他三人哪个手里面没几件人命案子,这要是被抓了,妥妥是挨枪子的命。 现在警察快要来了,洞口又被人用石头堵死了,看样子他们是没法逃出去了。 听到消息的云峰一脸沮丧。 他原本打算过个几年捞够本金盆洗手不干了之后,就也写本书,把自己这几年的盗墓经历写上去,肯定不会比那什么《鬼吹灯》差。 这个想法在云峰几个月前上网时在论坛上看到人连载的《鬼吹灯》时就萌生了,看样子现在只能在牢里写了,顺便还能唱一曲《铁窗泪》作为主题曲。 “忠爷,现在我们怎么办?”“刀疤脸”孙老三沉声问“祖师爷”姚忠。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当一个“工具”,而“工具”通常都是听指挥而不用动脑子的。 “麻杆,你看我们这会还来得及再挖一个洞出去吗”姚忠没有回答孙老三,而是看向瘦高个“麻杆”问道。 毕竟在寻龙点穴这一块,他姚忠是“祖师爷”,但要论上打洞,还得看“麻杆”。 “来不及了,忠爷。”“麻杆”颓然地坐在地上叹了口气,“时间上已经不允许了。而且就算是用炸药也不行,容易炸塌墓道,一不小心我们就直接被活埋了。” “看来我们真出不去了……”云峰闻言也是心灰意冷地坐在地上,他知道的情况最轻,大概也就是个三五年。 但是谁没事愿意蹲班房啊?不过相比他们几个自己的命应该算是保住了。 云峰看向另外三人的冷眼里不由多了几分庆幸。 …… 墓底下的众人各怀心思,盗洞外的“二爷”姚飞却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只是一心求死,并且打算拉上何寰宇“垫背”。 大概是因为充血,喘不上气的何寰宇脸都有些胀丶红了。 然而此刻的他却根本没有任何挣扎,他的脑子里浮现的都是“阿黄”的死状和“二爷”姚飞那句“你这个祸害”…… “噗”的一声闷响,歇斯底里的“二爷”姚飞被李小龙用手电筒砸中了后脑。 “二爷”姚飞原先就被许弋揍得奄奄一息气若游丝,能在开枪击倒许弋后强撑着站起来掐何寰宇的脖子都已经是靠着一股毅力在“回光返照”了。 此刻被李小龙用手电筒在脑后一砸,本就已是“强弩之末”的他哪里还吃得住这个,登时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脖子终于恢复了自由的何寰宇不由自主地大口大口喘着气,可是气进的太快一下无法适应,很快他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一手电砸倒“二爷”姚飞之后,李小龙借着月光看到了不远处倒在血泊里的许弋。 李小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手甫一碰到许弋,就沾满了许弋的鲜血。 他不敢乱动许弋的身体,只是在那一遍又一遍大喊许弋的名字。 …… “你怎么样?”跟在李小龙后面一瘸一拐上山的叶岚看到了正呆立在那里剧烈咳嗽的何寰宇,匆忙跑上前拍着何寰宇的背问道。 何寰宇只是继续咳嗽着,对外界的变化恍若未闻。 “小何,说话,你没事吧?”叶岚轻抚着何寰宇的背帮他顺气,焦急地问道。 顺过气来的何寰宇终于没有再咳嗽,可他也并没有回答叶岚的问话,只是目光呆滞地不断喃喃道,“我是个祸害,我该死,是我害死了许弋和阿黄……” “啪”的一声脆响。 叶岚抬起右手给了何寰宇一个响亮的耳光。 被打醒了的何寰宇的双眸终于有了焦距,看见了这几天相对熟悉的叶岚,何寰宇不由鼻子一酸,一头扎进叶岚怀里哭了起来,“叶岚姐姐,是我不好,我害死了许弋和阿黄……我就不应该来这的……” “不是的,小何。”从何寰宇嘴里得知事情经过的叶岚有些心疼地抱住在自己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何寰宇认真地说,“你没有做错。你们保护了国家利益,打击了犯罪,你们都是英雄。许弋是,阿黄是,你也是,你们都是英雄……” “我们是英雄?”何寰宇抬起头,泪眼婆娑地问叶岚。 “对,你们是英雄。”叶岚肯定的点头。 发泄了情绪的何寰宇这时发现了跟在叶岚后面上山来的一众村民,连忙不好意思地挣扎着从叶岚怀里起来,只是没来由地感觉有些晕,差点没有站稳。 “哎哟,你的手怎么了?”叶岚这时才发现何寰宇的左臂上全都是血。 “中枪了。”何寰宇说着,终于感觉到了来自手臂的剧痛,冷汗“唰”得一下就从全身冒了出来。 “你这得止血。”村长快步走过来,麻利地从兜里掏出盒烟,取出一根将其从中拧断,然后抬起何寰宇的胳膊,将卷烟里的烟叶全部挤在伤口上。 “嘶——”感受到剧痛的何寰宇不由自主地全身颤抖,但是手臂却被村长捏的死死得动弹不得。 “忍一下,会有点痛。”村长一边手稳稳地捏住何寰宇的胳膊,一边又取了根烟将烟叶挤了上去说,“但你这血必须得止住。” 何寰宇知道村长是为了自己好,便克制着自己不再挣扎,只是看向村长认真的道,“村长,我能不能求您个事?这阿黄,你们能不能不要吃了?给它找个地方好生安葬了,最好能立个碑雕个像,钱都由我出。” 何寰宇知道汉东省,尤其是汉东乡下有吃狗肉的习惯,对于一些意外死去的狗,大多也都是煮了打牙祭。 村长被何寰宇的话弄得一愣,连烟叶都忘了敷。 这阿黄立了功,肯定不能再给它吃了,找个地方埋了入土为安是应有之义。 但是这立碑雕像都是什么鬼啊? 还有,虽然知道你是“大企业家”的公子,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啊。这立碑雕像可不是一笔小钱,还是给一条狗,你家里能同意出吗? “村长,小何这个提议不错的。”叶岚此时也是插话道,“在小八嘎那边就有一个叫‘涩谷站’的地方,给一只叫八丶公的狗塑了个铜像,纪念它的忠诚。 “这座铜像已经成了当地的一个著名景点,如果李家村这里也给阿黄立个像,并把神犬“阿黄”的故事流传出去的话,想来也能对村里带来正面影响。而且小何都说了这钱由他出,这方面您就不用担心了,这个钱他自己就有的。” 叶岚可是知道这会何寰宇放在村长家的背包里就有六万多块的。 叶岚是省报的大记者,她说的话村长自然是愿意相信的。 既然对村里有益,又不用自己掏钱,那村长自然无不应允,当即就答应了何寰宇。 见到村长答应了下来,眼下的局面又已经被村里控制,何寰宇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泄了,失血过多的何寰宇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两眼一黑,在叶岚的惊呼中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