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全村最猛糙汉,锦鲤农女多胎了》 第一章 吃绝户 当河山村口第一家炊烟升起的时候,几乎半村的人就都出门了,而这半村的人都只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陈小念家。 听着大门外头那砰砰的敲门声,陈小念用被子捂紧了耳朵,陈向文那破锣一般的嗓子喊出来的话,她还是听得一字不差。 “叔母快开门,这么晚了还不见你家起烟!” “大家可都饿着肚子的,吃完了可都得忙活去。” “快开门!大伙儿可都来了,你还想装死,把我们关在外头不成?” 听到这一切,陈小念惊在原地。后脑隐隐作痛,瞬间涌入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 陈小念暗骂:妈的,又穿越了。 原身是与她同名同姓的陈家独女,陈小念。这家的日子前几年都算是好过,可年初起家里三间破瓦房塌了半间,原主老爹病重后又欠下大笔的银子。原主在老爹死后不慎落了水,救起以后大病一场,原身并未好,又被表哥陈向文推倒砸了脑袋。 可怜王氏刚刚丧夫,被人连吃几天绝户,现在刚死的女儿还被人占便宜,陈小念简直要气死了。 …… 隔壁屋子似乎有了些动静,陈小念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冲了过去。王氏刚下床榻,陈小念跑过去把她小心的扶坐下,“娘,今日躺着,谁也休想进我们家门。” 王氏摇头,一脸焦灼的望向外头。“不成,都是你叔叔伯伯,怎么能把人家关在外头。” “娘!这些人都在我们家吃了几天了?吃绝户吃绝户,他们还真的想要把我们家给吃绝了吗?还好意思说是叔叔伯伯,分明就是一群吃不剩的蝗虫,吸血的蚂蟥!” 陈小念话音刚落,又听外头一道有些年纪的声音喊道:“弟妹啊,天不早了,紧着点吧,大伙儿还有事儿要忙的。” 王氏她前两日扭了腰,这两日正是疼的紧的时候,这会儿随便弯个腰提个鞋,站起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是一阵的冷汗。 陈小念还想要拦,王氏已经将她拉到一边去,扶着腰出去了。 大门一打开,那半村的人疯涌进来,见院子里还没支上桌子,也不见外,直接进屋将物件都抬到了院子里,一边又紧催着王氏赶紧把早饭都端上来。 陈小念看着这一院子等着白吃白喝的人,属实气得不轻。 陈向文老远远就看见了她,嬉笑着走过来。“我说表妹,你若是真心心疼叔母,就嫁过来,有表哥疼你,你这辈子绝对吃穿不愁。昨天你娘烙的那个饼不错,去,给表哥我再拿两张来。” 一边说着话,陈向文的手就朝着陈小念的胸前摸了过来,陈小念一手护着衣领,张口咬下去,陈向文痛喊了一声。 院子里这半村的人才刚坐下,听见这一声嚎叫又都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却只瞧见那八尺高的陈向文被柔弱的陈小念像破抹布一般的扔了出去。 “哎哟我的儿!” 一个微胖的女人冲了过去,跪在地上抱着陈向文哭丧一般的就嚎嚎起来,罢了又一个健步冲到陈小念跟前,手指头差这么一点儿就戳到了她的鼻子。 “陈小念你还敢打人?当初要不是我们帮衬着你爹,你家能有今天?现在你爹没了,我们好心好意又来帮着你们家,你竟然还打人?” 穿越这事儿她熟,有着原身记忆,陈小念比谁都知道这是什么一回事儿。 “帮?”陈小念挡开那只手,冷看着她,“你们上门来吃了我们家半个月,昨天家里的米面就见底了。你们好吃好喝,以后就给我跟我娘喝西北风吗?别人也就算了,你可是我爹的亲姐。既是我伯母,竟也跟着别人吸我们的血?” “小念!怎么这么不懂事儿!谁让你爹死了呢。家中无子,吃绝户这是规矩!”一人走进来,正是河山村德高望重的族长。 陈小念脸色微变,“谁说我们家中无子,我……” “呸!”她的话还没说完,陈向文那老母亲指着这边破口大骂,“你伤了我儿子还指望着我儿子娶你进门?你痴心妄想!” 陈小念笑了。“娶我进门?就你那不成器的儿子?” “姑姐!消消气姑姐!”王氏从厨房跑出来,忙把女儿拉开,又把自打嫁进家门十多年都没舍得取下来的耳坠子塞进了方氏的手里,“这个拿去给向文看大夫,这伤势可耽误不得!” “什么意思?你咒我家向文早死是不是!”方氏嘴上骂着,又不忘把东西抢过来,最后还反手将王氏推开。 王氏腰上本来就有伤,这一下没站稳,又重重摔了一跤。 “娘!” 王氏疼得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了,浑身冒冷汗,直打哆嗦。众人一瞧,嫌弃的撇撇嘴,又进厨房搜刮一场,走了。 陈小念把王氏扶到屋里,自己跑去请大夫。还没出村口想起没拿银子,又赶紧折了回去。 “妹子啊,我刚去看了,你家米缸里是真的一粒米都没了,再这么下去,你们娘俩可怎么活啊!你家女儿也到了年纪,早就该嫁人了,也就是咱两家亲近才想着再帮衬你们一把,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明儿就让小念嫁……哎哟!” 几扫帚打下来,方氏抱着脑袋蹿出去,指着陈小念破口大骂:“你这小贱蹄子,还敢打人!” “我打的就是你!”陈小念挥着扫把打过去,把方氏打的像只满院子扑腾的老母鸡。将人撵出门外后,陈小念关上大门,听着这泼妇在外头拍门咒骂。 转头听见屋里头一声响动,她心头一紧,跑过去一看,王氏竟想不开上吊了。 陈小念赶紧把她救下来,王氏哭哭啼啼:“你爹没了,家里也被吃绝了。那些人还巴巴的盯着我们家的那两块田和这两间房子……是娘没用,是娘拖累了你!” 陈小念紧了紧袖下的两只拳头,感受着涌动在指尖的能量。 幸好,灵泉空间还在身上。 她神情松动几分,“我有办法。” 第二章 上门女婿 “陈向文品性不行,哪怕你点头,娘也不会让你嫁过去!” 她摇头,“我嫁出去,家里不还是没有男人,那些人还会再来吃绝户。到时候田和房子都要被分走,哪怕砖瓦都不会给我们留下。”她拉着王氏的手,没敢说自己不是她家女儿,更不敢说自己身上有灵泉。 想了想,她说:“娘,只要有人入赘,咱家就有人了!” 王氏又哭了两声,不敢与陈小念说整个河山村的人为了占他们家这点便宜,私下都商量好了,怎还会有人入赘进来? 前头家里有粮还好,可现在她家穷的都揭不开锅,哪个想不通的会上门入赘? 刚这么想,突然听得院子里一声闷响,陈小念跑出去一看,瞧见院子里站了个男人。 这不是村里的人,陈小念不敢贸然上前,只站在原地喊了一声,“谁?” 那男人转过身来,脚步踉跄的朝她走了几步。 他身材魁梧,衣衫破烂。一脸络腮胡,看不清楚真实相貌。 随着步伐越来越近,陈小念闻见一阵血腥味道。她刚起了逃跑的心思,那男人身子却轰然倒下。 有东西摔倒她的脚边,她低头细看,竟是一小袋子米面! 王氏在屋里问是谁,陈小念随口敷衍过去,又费了劲儿的把他拖回自己的房里。 听着王氏在前院喊着,陈小念跑出去,把粮食交给王氏。王氏问起,她就说是自己偷偷藏起来的。 王氏刚起了埋怨,自家大门突然被人撞开,本就破烂的木头这会儿直接废了。 陈向文领着一帮人冲进来,“好你个陈小念,年纪小小就学会藏男人了?” 陈小念心头一紧,“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我可是亲眼看见有个野男人翻你家来了。”见王氏手里的粮食,陈向文一把抢过来,“看看,还敢私藏粮食?” “这是我的东西!”陈小念伸手要抢,陈向文却已经先一步塞到了别人手里。 “早上我们大伙儿饿着肚子来的,你把我们大家撵走,趁着没人竟然想要开小灶?”陈向文站那指着骂,吐沫星子差一点儿就能飞过来了。“陈小念,你要不要脸?” 恰时,那男人从陈小念房中走出来,那身破烂已经换成了陈老爹的旧衣裳。 见她家来了个陌生男人,陈向文眼睛瞪大了眼睛,从牙缝里咬出一句话:“好你个陈小念,果真是把野男人带进屋里来了?” 他跑到人堆里,拉了个年长威严的人出来,“族长你说说,如此有伤风化,陈小念可要被浸猪笼的!” 王氏亦是吓得一跳,不明所以的拉着女儿要往旁边躲,刚要与别人解释,陈小念不急不缓的把心里早已经编造好的身份与众人说:“他是我家的上门女婿。叫简二郎。” 既然他不会说话,那名字身份自然是她来取。 捡来的嘛,陈家第二个男人,简二郎。 男人看着她,抿紧了唇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向河山村里德高望重的族长,陈小念反问:“家中有男人,按照规矩,是不是就不能吃绝户了?” 族长看了看那男人,沉吟片刻,点头道:“确实,按照规矩,大伙儿确实不能再来你家吃绝户。” 亲耳听见这番话,王氏瞬间松了口气。 陈小念伸出手掌,“刚才你抢了我的粮食,赔我!” “赔什么赔?”陈向文指着那外乡男人,“今早还好好的,这会儿突然来了个上门女婿。陈小念,难不成你就是不想叫乡亲们吃绝户,所以才赶紧出去找了个野男人回来?还是说,你们两个早就不清不白,勾搭在一起了?” 乡亲们顿时热议起来,一个个指着陈小念指指点点。陈小念冷笑,“我病了半个多月的事儿全村上下各个都知道,我上哪儿去跟人不清不楚?再说,这还得是你娘告诉我的,说若是不想要人吃绝户,就得招个上门女婿。” 河口村人人都知道,陈小念母女胆小怕事,一点儿主张都没有。现在陈小念能说出这种话来,确像是有人教的。再看陈小念这番做派,可不就是像极了眼前的方氏。 再说,方氏可是陈老爹的远房表妹,帮衬着陈小念家也不是不可能。 谁都想要占便宜,能省一顿是一顿,有得吃谁不高兴? 顿时,所有人都盯上了人堆里抱着那袋粮食的方氏,那目光恨不得把她给生吞了。 方氏急了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陈小念眼疾手快,一把将粮食抢过来。陈向文要抢,方氏扬手要打,突然一道身影晃到三人跟前,撞开陈向文,像拎小鸡似的把方氏要打向陈小念的那只手给拎了起来。 “哎哟!” 方氏才鬼叫一声,整个人就被扔了出去。人跌在地上,倒也没伤着哪里,就是吓了一跳。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怔怔看着将自己挡在身后的男人。下一瞬她才想起这是自己的上门女婿,她家现在也是有男人的了! “相公。” 她的手才刚刚攀上那支手臂,简二郎的身子突然震了一下。陈小念心里没底,抬头看去,才注意到他也一直在看着自己。 心里头咯噔一下,她刚想放手,又听得疯狗似的叫起来:“你个野男人,还敢打人!” 见陈向文恶狠狠的冲过来,陈小念脚步一跨挡在简二郎跟前,正要再给陈向文来个过肩摔,可提着拳头气势汹汹的陈向文撞上简二郎那双冷眸后不知为何突然腿软噗通跪下,于是顺势在方氏跟前哭起了丧。 而自始至终,这外乡的男人不躲不闪,甚至连一丝惧怕都没有。 见自己儿子靠不住,方氏的“哎哟”声更大。听得老娘喊,陈向文也跟着再哭大声些。 “行了!”族长沉下脸来,“向文家的别喊了,也不嫌丢人。现在小念家有了男人,算是一桩喜事。既然今日乡亲们都到了,我做主,这些粮食就当做喜宴,大家一起帮忙操办一下。” 陈小念都要气笑了。 就这么一点粮食够操办什么? 真不要脸! 第三章 稀里糊涂成了亲 “应该的应该的。” 不管女儿的心思,王氏忙把那袋子粮食拿过来,喊着几个女人进了厨房,商量着要借些米面肉菜。有人干脆点头,直接回家取,有人不满的嘀咕着,与自家男人商量后才回家拿了东西。又有几个嫂子从家里拿了几尺红布来,简单的用针线缝成喜服,给两人套上。 陈小念与这个外乡男人,就这么草草成亲了。 陈小念第一次穿越的是位千金小姐,没过几天好日子便被庶妹毒死。第二次穿越成富家被拐卖的小孩,山匪要不到银子,竟将孩子撕票。 虽然是穿越老手,可成亲还是头一回。 屋里,陈小念坐一头,简二郎坐一头,两人谁都没说话,一墙之隔的热闹似乎与他们二人无关。 等着人家吃饱喝足都散尽,听着外头有响动,陈小念跑出去,见王氏一人蹲在地上洗着碗碟。 陈小念是孤儿,亲生母亲是谁都不知道。知道王氏心疼原主,她见不得王氏一个人辛苦,走过去,把碗碟抢了。“娘,你去坐着歇歇。” 王氏叹了一声,一边掰起指头算着家里欠下的债务,一边唉声叹气的数着刚才与谁家借了多少肉蛋,与谁家又借了多少豆角米面。 “家里多了一口人,就多了一张嘴,往后这日子怎么过。” 想想家里的境遇,陈小念说:“娘,咱家不是还保住了两亩地?” 王氏又叹了,“咱家那两块烂地,连杂草都长不出来,保了做什么?” 陈小念眼眸沉了沉,“没事,娘,明日我就去地里看看。” 见王氏一直盯着自己房门,本以为她会问起这个上门女婿的事情,没想到王氏再叹一声,把碗碟交给陈小念,“厨房里我给你俩留了些吃的,本来还给你们藏了块肉,可是……” 王氏摇摇头,扶着腰自己回了房,进门前还不忘叮嘱:“换身衣服,吃饭去吧。” 陈小念确实饿了。 她擦了擦手,去厨房里看了看,就只有两碗稀粥,还有两张饼。 结婚得有彩礼,得有嫁妆,宾客还得送礼钱。 可现在,她没彩礼,没嫁妆,更是没见一文的礼钱。 不让人吃绝户才找了个男人回家,没想到最后还被人给讹了一顿。 若是吃剩下还好,可偏偏就是没剩下,这一村子人饿死鬼投胎一般,恨不得把盘子都给舔干净了。 人家吃饱喝足走了,可他们家明天吃什么? 肚子咕叫了两声,陈小念拿起饼来咬了一口,只觉得硬的能砸死人。 她在稀粥里掺了些灵泉水,喝下腹中后才稍稍有了些饱腹感。又盛起另外一碗,连着那两张饼,端到房里招呼他过来吃饭。 他只是看了一眼,二话不说,抓起饼就吃了起来。 陈小念看着都觉得牙酸。可她嫌硬的饼在二郎口中好似美味一般,有想起他今日挡在自己面前,替她教训王氏,心中一软,她把手中那张饼也递过去,“谢谢。” 简二郎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继续闷头吃着。 从始至终都不见他说话,陈小念以为他怯生,便没再与他说话。 屋里只有一张床塌,家中也没有多余的被子,分床分被是不可能了。若是村里人知道她新婚夜就把上门女婿撵出屋外,指不定明天一早又会冲进来闹什么了。 想了想,陈小念把枕头横在两人中间,自己先合衣躺下。她背过身去,手中偷偷攥着一把剪刀,他若敢乱来,自己就先扎死他! 二郎的粥和饼都吃完了,屋里头安安静静,半天也没听见他有动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咕…… 这该死的饥饿感! 她尴尬的捂着肚子,想着能把声音盖过去,可没想到肚子又响起来,甚至比刚才还要更大声。 简直无地自容! 身后传来脚步声,紧着,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陈小念吓得翻身而起,手中剪刀刚要划过去,可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她又忙把剪刀收起来。 简二郎端着剩下的半碗粥,粥里泡了些撕成小块的饼,这会儿吸满了粥水,已经没这么硬了。 “给我的?” 见他点头,陈小念也不管了,就着那只碗暂且先填饱肚子。 可吃完后她才想起,这碗筷都是他用过的,这岂不是…… 她的脸悄悄红了。 才躺下,紧着身旁床榻也有人躺下。陈小念整个人僵了一下,片刻后听着身边匀称的呼吸,她才堪堪松了口气。 里里外外都是债,还是尽快挣银子。 睁着眼睛熬了大半夜,天快亮时她才睡着。而这个时候,简二郎已经起身了。 昨天躺下都成困难,可今天起身时却仅有些不适而已。瞥了眼刚入睡的人,他解开衣裳,惊喜自己身上的伤势竟好了大半! 他目光沉沉望着昨日新婚的小女子,许久眸子里的锋锐才缓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见外头有人说话,陈小念一跃而起,冲出门外时还顺手抄了扫把,“谁?谁又来了?” 王氏一脸笑意的喊着她,“女婿忙活了一早上,你倒是会偷懒。” 罢了,又凑到她耳边惋惜一句:“好是好,可惜是个哑巴。” 陈小念愣了一下,这才瞧见两人正站在大门口修着自家的大门。 简二郎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着手上的事情。王氏走过来,抢了她手里的扫把,又在她的手背上轻打了一下,“昨日让你洗碗,你怎么跑了?” 罢了,又对上门的新女婿赞不绝口:“姑爷起了个大早,不仅洗了碗,还把水也挑来了。虽然是个哑巴,但好在人老实,能做事。念啊,你爹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多高兴呢。” 这男人,不仅没乱来,还挺懂事。 “娘,你昨天可还想把他撵走呢。”她吓唬王氏,“你就不怕他来历不明,是官府的通缉犯?” 陈小念敷衍应着,又听得王氏叹了一声:“姑爷这体格,昨晚上那一碗粥一张饼哪里够吃。” 其实那一碗粥还被陈小念给匀了一半。 “娘,我今天想去镇上看看。” 王氏颔首,拿出一两碎银子,“这是娘今早去三婶那里借来的,你带着二郎一起去,给他买身新衣来。” 村里头那些女人里就数三婶跟王氏的关系好一些,可昨日成婚三婶家里又借了不少,她家男人脸色难看的就差当面骂人了。 今日又借了一两银子,三婶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了。 拿着这二两银子,陈小念越发坚定要赚钱的想法。 第四章 第一桶金 等二郎修好大门,陈小念便带着他去了镇上。离的也不远,只是想起昨天初见二郎时的血腥味,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 见她停下来,二郎也停下来。见她突然转身,二郎还疑惑的往身后看了看。 突然,陈小念抓着他的胳膊,将袖子往上一拉。 二郎躲了一下,但还是被她看见他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疤。 他的目光一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我知道你受了伤,可我家的情况你也晓得,现在哪儿有多余的银子。我只是想要看看你身上的伤势……若是不严重,我过段时间再给你找大夫。”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了后头,分明就是嘴巴说给鼻子听的。 又是一阵沉默。 陈小念才想起,捡来的男人是个哑巴,又怎会回答她。 对上那双黑眸,陈小念心口一窒。 突然,简二郎抓起她的手,陈小念正不知所措,他已经在她的掌心里写下两个字。 没事。 “你会写字?” 他点头。 陈小念再问:“那你家住何处?叫什么名字?” 他沉默片刻,又写了两个字。 二郎。 陈小念盯着他看了好几眼,又踮起脚来,搭着他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没明显的伤势,也没有鼓包。 真不是摔失忆了?还是故意装傻想要重新做人? “那也行,既然你来了我家,那就是我家的人,姓什么叫什么也不要紧。” 收回动作重新站稳,错过了他唇角那一丝笑意。 往前走了几步,陈小念脚下一滑,跐溜摔了一跤,裤脚和鞋面都沾了泥。 瞧见那边的小树林,便与他说:“那里头有条小溪,我过去把泥刷刷。没准儿路上还能摘点野菜,若是有人愿意买,我们能卖些银子,若是没人买,也能留着回家吃。” 她自顾自的说着,“若是溪水里有鱼,还能抓个两条,也能换银子。” 二郎自然是没意见,跟着她走就是了。 到了溪边,她就着溪水清洗了泥,听见声音抬头看,二郎已经脱了鞋袜下水了。 “有鱼吗?” 二郎点头,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陈小念有些失望,“都是小鱼啊……” 听着水里噗通一声,她寻声望去,似乎瞧见好大一尾鱼。她惊喜喊着:“二郎,这里这里!” 她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这么大!” 二郎淌着水过来,可到了那一处,别说大鱼,就是连小鱼的影子都没有。 见他找不到,陈小念也脱了鞋袜,卷起裤脚,下了水。 因还是春季,溪水冰凉,却不觉得刺骨。 昨天二郎就知道她生得好看,却不知道她的双脚也这么好看。踝骨到脚面,再到脚趾,每一个地方都好看。 稳了稳心神,见她走的谨慎小心,二郎还伸手扶了她一把。陈小念这才注意到他的掌心很大,反观自己,娇小的像个孩子了。 进入溪水中央,她细心找着那一处,不说大鱼,连条小鱼都见不着。 见二郎没看这边,她将灵泉水注入水中,顿时,她的脚边游来了几尾小鱼。 片刻间,小鱼越来越多,更有些调皮的轻啄她的脚面,惹得她笑出声音。 她弯腰摸下去,竟是条大货! 哪想到那鱼竟不知道躲,直到被她抱在怀里才使劲儿的拍了几下尾巴。 “二郎!” 简二郎把鱼接到手里,惊讶的看着手里约莫有两尺高的鱼。 这条溪水算不得深,也算不得宽阔,能有些小鱼也算不错了,没想到竟还有这么大的鱼? 再者,他就站在陈小念旁边,若真有这么大鱼,他不可能看不见。 二郎眸心沉了沉,拉着她上了岸。 找了个草绳栓起鱼来,陈小念高兴道:“今日运气真好。一会儿到了镇上把鱼卖了,不光能给你买身衣裳,也能把三婶的银子还了。” 说着,又念起了刚才那些小鱼,“赶明儿编个竹篓,或是拿个水桶来,捞些小鱼炸着吃,煮汤吃,弄成鱼酱也行。一会儿上镇集上看看,有人买的话卖了也行……” 二郎拎着鱼走在后头,看着她高兴,他也跟着高兴起来。 打到了镇上,二郎手里这条大鱼就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有人就给价钱,一人说十文,一人说十五文,旁边听了也跟着凑热闹,几文几文往上加。 光是这价钱陈小念就不愿意卖,喊着二郎要走。 有人将她拦下,“小娘子,我给五十文,这鱼我要了。” 五十文倒是也不少,可这鱼足足两尺高,五十文可太少了些。 “不了,我去集里卖。” 不管那人怎么说,陈小念都没再搭理。那人不服气,伸手想来抢,可看看二郎体格和模样,只得作罢。 等他骂骂咧咧的走开,又有一人上前来,“小娘子,你这鱼怎么卖?” 陈小念还在想到底该出个什么价钱才合适,这人已经拿出银子来,“这个,够不够?” 足足有二两! “小娘子?” 见她没说话,这人又问起了二郎,“这位……” “好。” 陈小念收了银子,让二郎把鱼给人家。 旁人见鱼被买走,也都散了。 这人拎着鱼,左左右右的看了好几遍,面上皆是满意,口上嘀咕着:“今晚陈家老太太的宴鱼不就有了吗?” 抬头见陈小念二人已经走远,他忙追上去。见他折回来,陈小念揣进了银子,“做什么?” 他忙问:“这位小娘子,这鱼你们是从哪里抓来的?” 这能告诉他? 见她不说,这人指了指前头一家酒楼,“我是这家的掌柜,以后你家郎君若是再抓到这么大的鱼,只管送到我这里来。” 前头那半句还让陈小念有些不悦,这鱼明明是她抓来的! 后头那一句又让她眼前一亮,点头答应下来。 花了八十七文钱给二郎买了一身衣服,过了医馆门口,她要拉着二郎进去,二郎却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儿,却死活不愿进去。 第五章 相公有隐疾 “怎么了?” 二郎紧紧抿着唇线,半垂着眼眸看着地上,不知道心里想什么。 “是有隐疾?” 陈小念话音刚落,他便猛地抬头,眼里头带了些薄怒。 她忍着笑,把他拉进医馆里。“我俩成了亲,我就认你一个人,就算你有隐疾也不怕。” 在男人尊严上用激将法果然好使,二郎带着那份怒意,迈进了医馆。 因他不会说话,陈小念也知道他受了什么伤,大夫一脸凝重的诊脉,又一脸疑惑的看了看他们二人。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大夫,莫非我家相公他……得了急症?” 二郎面不改色,只是曲起的手指显露出了心事。 “是干活用大劲儿,伤着了而已。开个方子回去,两天就见好了。” 陈小念不大相信,又缠着大夫再给他诊了一回,大夫不耐烦,草草写了方子丢过来,“一两银子。” 这就得一两银子? 陈小念突然理解陈老爹病重,家中为何会欠下几十两的债了。 果然不管古今,穷人都是病不起的。 也不问他们抓不抓药,小伙计已经手脚麻利的拿了方子抓了药,刚伸手问他们要钱,门外突然冲进几个官差,将大夫和小伙计给扣下了。 说这大夫姘了个女人,一起毒杀了女人的丈夫,现在事情败露,官府要查封医馆。 说着官差开始撵人。 一听毒杀了人,陈小念拿着药材的手抖了一下,可想到这是一两银子买下来的,又把药材给抱紧了。 转身不见二郎,她忙跑出去,见二郎正站在远处看着她。 她跑过去,本想抱怨二郎不管自己先跑了,自己还傻乎乎的给他花了一两银子买药材。然而下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掏银子医馆就被查封了。 看这怀里的药材,陈小念哑然失笑。 她这是不花一分钱的赚了一两银子的药材。 把药材扔给二郎,她气呼呼径直走开。二郎追过来,沉默片刻,拉起她的手,写道:不记得身份,怕官府追究,给你惹麻烦。 虽是写的,但也难得他说了这么多字。 谁都怕惹麻烦,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难得他会为别人着想。 陈小念对他,又多了份好感。 肚子咕咕一声,陈小念才想起饿来。侧眸看着二郎,虽然没听见他那边的动静,可她知道,二郎定是比她还饿。 又买了些日用的东西后才赶回河山村,可才到了村口,就见三婶从远处跑来,一边跑着一边喊:“小念,宋大娘去你家闹去了。” 陈小念心里头咯噔一下,急匆匆的跑回家。 除了方氏,整个河山村里就数宋大娘最不好惹。仗着自己年纪大,但凡是她能占到的便宜,宋大娘决不允许别人来分一杯羹。哪怕这事儿跟她没关系,只要她乐意,她也能把这事儿彻底搅臭了。 还没到家门口,就听见宋大娘在那骂大街,那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现在光是王氏一个人在家,就王氏那个性子,哪儿能经得住别人这么骂。 跑进家里,果真瞧见宋大娘掐着腰撅着臀,隔着距离还得用手指着骂:“你家是有男人了,这就得欺负我家没男人是吗?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找了个野男人呢。” “哟,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大娘你上门抢人相公呢。” 陈小念一声起,宋大娘变了脸,把冒头转向她,张口又要骂。 宋大娘话还没说完,陈小念已经先一步骂上了。“打村头就能听见你在这喊着,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好好养养嗓子,这么能说,就好像上茅厕还得磕瓜子,你这屁嘴就没闲着。” 简二郎本以为她们母女要受欺负,没想到进门就听见这么一句。将手里的东西先放回屋里,也不忙着掺和女人间的骂战,而是站在王氏身边护着。 听说宋大娘去陈小念家吵架去了,村里头的人奔走相告,就想凑个热闹。 陈小念骂过后,周遭瞬间安静下来。片刻后,有人噗嗤一声笑出声,哄起一片热闹。 听见有人笑,宋大娘脸上挂不住,又指着门外一顿骂。 王氏已经哭了好几阵了,这会儿眼睛哭的都睁不开缝,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陈小念喊她回屋里待着,王氏又心疼女儿,反倒是让她进屋躲着。 宋大娘骂走了几个人,又指着站在院中的简二郎骂起来。 “王氏还说你老实,我看你八成就是个土匪!” 简二郎眸子紧缩一瞬,面色沉下来。 “好的不学学坏的,早知道那天就该报官府,把你这个不明身份不知底细的人给抓起来,没准还真是官府的逃犯!” 宋大娘骂了也就是了,还非得用手指点着。看着二郎老实不说话,倚老卖老的冲到前头,怼着人脸的骂,吐沫星子都飞到二郎脸上了。 而二郎也只是站在那里,在她骂的难听时,只是握紧了身侧的拳头。 见他这样,宋大娘越发过分。“怎么?还不服气?你还想把我也扔出去不成?好呀,只要你敢动我,我这把老骨头今天就散在这了!” 说着,宋大娘的手指头已经戳在二郎的身上。 陈小念彻底恼了。 她跑过去,把简二郎拉开。“还真是茶壶断了把儿,你可只剩下嘴了。知道你自己骨头要散了还敢来我家撒野?你这是没人给你养老,想要借此讹人不成?” 宋大娘生了三个女儿,都被她给气走了,多年来也从未管过她一丝一毫。这番话直接扎到宋大娘心里,把她气得脸色铁青,“你!” “你什么你?你要口上能留点儿口德,至于没人管你吗?见我娘有姑爷伺候,就你跟前没有,你眼红才来我家骂人撒气?” 简二郎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娇妻,看着她舌战宋大娘,越发觉得这小女人有趣。 宋大娘浑身颤抖,“你!好你个牙尖嘴利!” 村里头这么多年,还从没有人能骂得过宋大娘。今日陈小念把宋大娘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简直过瘾! “小念家,又怎么了?” 族长总是适时而来。 第六章 难缠宋大娘 见他过来,宋大娘拍着心口,哭着就过去了。“族长你来的正好,你快给我评评理,这陈小念她太欺负人了。” 哭完了又指着陈小念与二郎怀里新买的东西,大喊起来:“瞧瞧,偷了人家的东西转身就去集里买新东西,哪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说着,宋大娘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喊起来。“乡里乡亲的可都看见,也都听见了。我宋金花这辈子还从没被人这么欺负过,简直没脸再活着了。” 恶人先告状! 族长看了眼陈小念,又看了眼简二郎。“又因为什么事情闹起来了?” 陈小念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简二郎已经把身子错在自己面前,明显是护着自己,心里顿时一暖。 她把东西都递给王氏,示意王氏先把东西放回屋里。 “他打了我家的水!”宋大娘指着二郎,张口就来:“那井水可是我家的,用我家的东西不知会一声,那就是偷,就是抢,我可以报官的!” 陈小念:??? 简二郎蹙起眉心,不明白宋大娘的意思。 王氏慌慌张张跑过来,“今早家里没水,是姑爷去挑的。怨我没跟他打招呼,他不知道宋大娘门外那口井碰不得。怨我怨我。” 陈小念心下一沉。 宋大娘家门前确实是有一口井,可这口井是村里的,只是正巧在她家门前而已。 因宋大娘嫌人家挑水会把她家门前弄得泥泞难走,故而谁来骂谁。 久而久之,村里人宁愿走远些也不愿意再来井里挑水。 没想到就因为这个原因,她竟把井给霸占走了? “不怨你怨谁?”宋大娘一拍大腿站起来,指着王氏又开骂。“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一个外乡男人来我跟前晃悠,你居心为何?” 噗嗤一声,陈小念没忍住,笑出声音来。 这等话都说得出口,宋大娘的脸皮也真是堪比城墙了。 宋大娘狠瞪过去,“你笑什么?” 她直言,“我相公放着我这么好看的媳妇儿不看,还非得跑去你门前看你?他图你什么?图你年纪大,图你没牙能吃软饭?” 话音落,门口这一堆凑热闹的哄笑比刚才更大声了些。 宋大娘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非说今天就要撞死在陈小念家。 “别!这门可是我相公才修好的,你给撞坏了,还得辛苦我相公费劲再修一回。” 陈小念指了指她家的方向,“你撞你门前的那口井去,你只要敢撞,从今往后再也没人敢去挑水,甚至经过都得绕开走。晦气。” “都行了!” 以前应付宋大娘就行了,这会儿还多了个伶牙俐齿的陈小念。 “这样,我做主,让简二郎从山里挑几桶山泉水给宋大娘还过去,这事儿就了了。” 山泉水? 山路难走,还得往回挑,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他身上还有伤呢! 这不是欺负人嘛! 陈小念刚要说话,二郎已经转身拿了扁担和水桶,走了几步之后才想起什么,又拉着她往外走。 乡亲们见了也只是让开,没人替他们说一句话。 陈小念知道,二郎把她带出来一是怕再起争执,二是他不认识去山泉的路。 她憋着气,哪儿想带什么路。 二郎也不管,就这么拉着她往前走。 到了山脚,陈小念的气也消了些。她指着远处的河水,“其他人都在河里打水喝,你就在这打两桶罢了,还费劲去什么山里。” 她自带灵泉,河水都不用担。 只是那老太婆哪儿配得上喝她的灵泉水。 二郎不知这些,依旧拉着她要上山。 他的掌心宽厚,哪怕什么都没做,哪怕一声不吭,莫名的就把陈小念心里的浮躁给撇开了。 把人领到山泉口,陈小念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长势极好的水芹菜。她挑了个嫩的,就着山泉水把菜给洗了。 下山时,担心二郎的伤势,想着帮他挑一段,可她一路滑了好几跤,就差没摔下山去,再看二郎他脚步沉稳,担子上的两桶水更是一点儿也没洒出来。 简直不合常理! 下了山,正好瞧见三婶要下地,陈小念喊着她,把手里的水芹菜分给她大半,再把银子还了。 毕竟银子是瞒着她家男人借出来的,能收回来自然是好的,只是三婶有些意外,二两银子这么快就还了,还一分没用? 总不好在人新婚第二天就问这个,又见这把野菜好,便把话给岔开了,“是哪里找来的水芹菜,长得这么好。” 陈小念也不藏私,“山里山泉口那儿长了大片。这些我已经洗好了,三婶你拿去吧。” 三婶也不客气,笑呵呵的接过来。见后头挑水的二郎,三婶叹道:“也不必当真就跑去山里挑水,这河里也成。反正还不是要倒进井里,掺在一起谁分得清楚?” 说罢,三婶又与二郎指了方向,“那边有条小溪,干净又清澈,也更近一些,下回你去那里担水。” 二郎点头,记下了。 三婶满意极了,悄悄与陈小念说:“你家这上门女婿看着老实,人也不错。小念啊,你有福气。” 陈小念笑了笑,喊着二郎先走了。 宋大娘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见他们来了,非得让二郎把水送到自家水缸里。二郎只挑了四桶井水,可宋大娘见泉水清澈,非得说二郎来了三趟,就是六桶水,非要他们把这六桶水给赔了。 陈小念正愁着心头上的火气撒不出来,正要再好好教教宋大娘做人,可二郎他竟挑着空桶又要上山。 她把人拦下,“凭什么?今天是六桶,明天她又要去族长面前说八桶,你还天天给她挑水不成?” 二郎只是看了她一眼,错身走过,上山去了。 这回轮到陈小念气的不轻,可为了二郎少受些气,只能把话憋了回去。 她赌气不上山,只在宋大娘家门口等着。宋大娘见她手里的水芹菜新鲜,瞄了两眼后,问:“你这野菜在哪儿找的?” 陈小念指了指她家门口的水井,“喏,这里头找的。” 宋大娘气得又骂骂咧咧了两句。 这最后一趟,二郎不仅挑了两桶水,竟还带回来两只野鸡。 宋大娘噌的一下站起来,两只眼睛紧盯着。 陈小念惊喜道:“这是哪儿来的?” 第七章 二郎是个好女婿 二郎把两桶水倒回去,随手比划了一下。 陈小念喜滋滋的,“你从山里打来的?” 看着这两只野鸡,个头不小,能吃上两天了。 “哟,这么大本事,怎么不直接打只大虫来啊?” 宋大娘眼红的阴阳怪气起来。 见他们不理,只顾着说那两只野鸡的事情。宋大娘轻嗤:“陈小念,办喜酒的时候你娘可是跟好多家都借了米面和肉蛋的,这两只鸡够赔吗?不是我说,这山里的东西咱们河山村里的,人家各个都有份,你这野鸡……” 话还没说完,陈小念已经冷冷打断。“那你霸着这口井做什么?这井只是在你家门口而已,被你霸占这么多年,你怎么没给我们村里每户人家租金银钱?宋大娘,你要真不讲道理,那我们再去族长跟前好好理理。不行的话,去报官也行。” 一听说要报官,宋大娘又蔫了。没好气的把两人撵走,她后脚就挎了只篮子,出门了。 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去找水芹菜了,都是路边长的,自己藏着也没意思。只是上山下山的,宋大娘若是愿意折腾这个,也省得她来折腾别人家。 还没到家门前就瞧见王氏站在大门口等着,见他们过来,王氏心急的不行,“怎么样,宋大娘没为难你们吧?你们年纪轻,说话做事怕是不得体,要不我去想想法子,劝劝宋大娘。” “娘,这事儿你不用管了。” 陈小念晃了晃手上的那半把水芹菜,“娘,我们有菜了。” 说话间,二郎已经过来了。 见他手里提着两只鸡,王氏更急了,“你们怎么还把宋大娘的鸡给抢了,快,快还回去!” “娘啊。” 陈小念指着那两只山鸡,“你好好看看,这是二郎上山打来的。宋大娘家可没这么好的东西。” 山鸡与家养的鸡确实不同,王氏刚才心急,没好好看,现在看清楚,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真是山里打来的?” 二郎不会说话,径直进了院子,找了个破了的背篓把两只扣在地上,先这么养着。 王氏不放心的又在背篓上压了块石头,蹲在那喜滋滋的看了半天。 “王嫂子,听说你家女婿给你打了两只山鸡来?” 王氏还没看够,门外已经来人了。 见了来人,王氏干脆利索的抓出一只山鸡来,塞给人家。“妹子,我刚打算把山鸡给你家送过去。昨天我家小念成亲,还得亏你家借了肉蛋来,这个瘦了些,改明儿我家女婿再打来好的,我们再给你送过去。” “哟,王嫂子太客气了,我也不是来催这个的。” “拿着吧拿着吧,你家二蛋还小,多给他喝些汤。” 那人面上不好意思,手上动作倒是利索,拿了山鸡就走了。 陈小念看愣了,“娘,这是……” “哟,王嫂子,都在呢?” 王氏再次弯腰,将最后一只山鸡拎出来,还是一样的客套说辞。 陈小念看的心头冒火,二郎杵在旁边,一言不发。 王氏把人家送到门口,等人家高高兴兴离开,才揪着袖子脸色难堪的转过来看着他们二人。 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又满脸的愧疚之意,陈小念心里一阵无力感。 “我去地里看看。” 她前脚才刚走,简二郎后脚也跟了出去。 不过陈小念是去地里,二郎又上了山。 到了地里,陈小念顿时皱起眉来。 按理说自家几个月没打理的田地也应该长满荒草,可放眼一看,别人家的地里皆是绿色,唯独陈家这两块地光秃秃,连根野草都不长。 地里不长庄稼的原因有很多,要么缺水,要么土壤有问题。 她下了地,仔细勘察一番,发现两块田地旁边就有一条小河,不存在缺水的情况。 将自家地里的土跟旁边人家的比了比,瞧起来也没什么不同。 陈小念眼眸微转,绕着自家地里走了一圈,灵泉水顺着垂在袖下的指尖滴落在地里。 不错过每一寸土地,弄完这一切后陈小念才满意的笑了笑。 以为今天免不了饿肚子,没想到一抬头,瞥见自家田地边上那两颗大柳树,陈小念心中一喜。跑过去一看,柳树正抽新芽呢。 这可是个好东西,能入药,能做菜,还能当茶喝。 她摘了些柳芽,苦恼自己没带个篮子过来,只得用衣服先兜着回去。 回了家,只有王氏一个人。 王氏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陈小念把衣服兜回来的柳芽倒进盆里,“娘,你去歇着,今日的饭菜我来做。” 想要二郎帮着劈些柴火,转头才发现他没在家里。 刚想问问简二郎人呢,这边王氏终于没忍住,抱着女儿哭了一场。 “怨我都怨我,都是娘的不好。可我们家欠人东西是事实,只要我们家有,人家又上门要,总是要还的不是……” 王氏哭的伤心,断断续续讲了半天才把话给讲明白了,她愧疚自责,可话里话外还不忘夸二郎是个好女婿。 见陈小念沉默不语,王氏心中越发难受。“念啊,我……” “娘,我去做饭,你趁着现在好好算算,咱们家到底差了多少银子。村里的哪家哪户,应该还多少,镇子里家里欠下的又要还多少?先把不好说话的还了,好说话的,我一会儿亲自去说说,等我们家手头宽裕一些再还上。” 王氏只会哭哭啼啼。 “哪儿这么容易,说还就还啊。这么大一笔银子……” 陈小念忍了忍。 王氏哪里都好,就这个怯懦的性子实在要改改。 “娘,我有法子,我能挣钱。今天我们还在河里抓了一条大鱼,卖了整整二两银子,那些新东西都是用那二两银子买的,三嫂那二两,我都还回去了。” 王氏显然不信,陈小念只能同意明天带她一块儿去河里抓鱼。 听见门口有动静,两人回头一看,是二郎回来了。 他空手而归,衣裳也破了好几处。 陈小念只是招招手,让他回屋把衣服换了,可等人走近了她才看清楚,二郎的衣服是被人扯破的,甚至脸上还有女子的抓痕。 第八章 村中一霸 温然把灵泉水滴落盆中,又拧了帕子让他擦把脸。 二郎接过帕子,随后擦了一把,不过眨眼瞬间,他脸上的抓痕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祛斑,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出什么事儿了?” 二郎不会说话,刚把她的手抓过来,正准备在她掌心上写字,外头又乱起来了。 “姓王的,把你那个挨千刀的女婿给我喊出来,今天若是不给我家一个交代,我掀了你家房子!” 还有完没完了! 王氏已经在外头懦懦的问发生了什么,人家二话不说又骂起街来。 陈小念眸心沉了沉,端着那盆水冲出房外,泼了人家一头一脸。 看清楚来人,原来是村尾的翠桃家。 这家有个女儿叫翠桃,因为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溺爱的要命,翠桃的眼光又高,这都成了老姑娘还没嫁出去。平日里还好相处,但只要有人说他家翠桃的一句不是,爹娘俩都要上门拼命。 看着翠桃娘这架势,是二郎不小心又惹着她家闺女了? 翠桃娘往地上啐了两口,指着陈小念怒骂:“贱蹄子,你敢!” “贱蹄子骂谁?” “骂你!” 刚说完,翠桃娘才发觉自己被耍了。 陈小念将手里的木盆摔在地上,吓得翠桃娘一愣。 “我昨天才成亲,今天就这么多事儿。你们是气恨我家不让你们吃绝户,还是欺负我相公是个外乡老实人?” 王氏好声好气的劝着:“翠桃娘消消气,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 她娘哪儿都好,就是太软弱! 陈小念一把拉着翠桃娘便要往外走,“走,我们一起去族长家里说个明白。” “你还好意思说!” 翠桃娘反手推开陈小念,陈小念没防备,被她推的一个趔趄。 王氏惊呼着要上来扶人,而一道身影已经先一步护在了陈小念身前。 抬头见挡在自己身前的这道宽阔背影,陈小念鼻尖一酸。 前世她是孤儿,干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如今虽然王氏王氏软弱,夫君哑巴,却都在护着她。 翠桃娘是一点儿道理都不讲,指着二郎,恨不得把他祖宗八辈子都骂了。 “你家还有意思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野男人,心术不正尽想着干坏事儿!既然上门做了你家女婿,那就好好在你家待着,没想到他竟然爬到我家墙头,偷看我家桃翠洗澡!” 陈小念:??? 王氏一听直摇头,“不可能,我家女婿老实得很,不会干这种事情。” 翠桃娘更大声了些,“我亲眼所见,还在他脸上身上抓了好几道!我把他衣服都挠破了。墙边前几日被抹了些炭黑,衣服上一定有痕迹!” 说罢,她指着二郎身上的衣服,“刚才他穿的根本就不是这一身!” 闻言,陈小念跑回屋里,把二郎那一身被扯坏的衣服扔到她面前来。 “你这指甲不去刨地还真是可惜了,我相公好好一身衣服被你撕成这样,若是不换了,是不是还得被你说他要轻浮与你?” 翠桃娘拎起那件衣服仔细看了看,除了被撕破几处之外,确实不见其他可疑。 挑不着错处,翠桃娘又绕开王氏走过来,隔着距离指着陈小念胸口那一两肉。 “我家翠桃长得比她好,身段比她好,一看就是能生儿子的,再看看你家小念……” 陈小念:!!! “胸小怎么了?我是吃你家饭了还是喝你家水了?生儿子不是看你女儿屁股有多大,而是看男人的基因!一看你就是没文化,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好好读读书,早点儿给你女儿嫁出去。都嫁不出去,你怎么知道她能生姑娘还是儿子?” 陈小念一番话把翠桃娘惊得讲不出来,王氏面红耳赤,就是二郎的神情也有些微妙。 翠桃娘气的不轻。“你你你,你简直不要脸!” “满村里都喊着有人偷看你女儿洗澡,祸害你女儿名声的到底是谁?” 陈小念的反击差点儿把翠桃娘气的两眼翻过去。气恨不过的翠桃娘跑到大门口,哭喊着嚷嚷起来。 本来村里就这么点儿地方,这一嚷嚷,所有人都跑过来看热闹了。 “大家可都看看,我家翠桃可是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现在身子被这挨千刀的看了,大家说说怎么办吧!” 翠桃娘一声声吆喝着,也不怕自己女儿丢人。 陈小念算是明白了,不是翠桃自己眼光高,她拖成大姑娘还没嫁出去,她娘可是头等功。 “你说是我相公偷看的,你可有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 翠桃娘指着二郎,“这挨千刀的,我当时就把他的脸给挠花了。就在这,这……” 二郎脸上干干净净,一点儿印子都没有。 热闹的的乡亲们都乐呵起来,“翠桃娘,你确定你挠花的是人家的脸?” 翠桃娘自我怀疑起来,可她分明记得自己挠的就是简二郎这张脸。 咬咬牙,她说,“反正我肯定是挠了,不在脸上就在身上!” 说着,翠桃娘还要动手拔二郎的衣服。 陈小念心头一紧。 二郎身上还有不少伤疤,不管这些伤势是从哪儿来的,到时候被乡亲们见了又是一桩麻烦事儿。 她跑过去挡在翠桃娘跟前,护着简二郎,“你敢动他一下试试!一会儿说我家相公偷看你女儿洗澡,一会儿又说你挠了我男人,依我看,你看我相公长得好看,身子好,惦记上我相公了是不是?我告诉你,这是我陈小念的男人。你女儿要是想上门,那也是我做大,她做小!” 刚才大伙儿的目光都在翠桃娘身上,谁也没注意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上门女婿眼中早已经腾起了怒火,若是再细看,便能清楚地看见里头还有其他令人胆寒畏惧的东西。 而现在,看着面前娇笑瘦弱只身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女人,二郎心中些许动容,对她越发的感兴趣了。 “你!” 翠桃娘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乡亲们只顾笑话翠桃娘,说翠桃是不是在昨天就看上了陈家的上门女婿,这才故意闹出这么一桩事情。 只是没想到陈小念不好惹,竟然还让翠桃做妾。 第九章 救人 “娘!” 翠桃从人堆里钻出来,低着头捂着脸,拉着她娘要走。偏偏翠桃娘不明所以,反倒是把女儿拉到了二郎跟前。 可下一刻,翠桃被人推了一把,踉跄的差点儿摔出去。 回头一看,刚刚把收回来的二郎正扶着陈小念的肩头,对翠桃母女一脸嫌弃。 翠桃自觉没脸呆在这里,也管不得她娘,捂着脸要走。 这个时候,陈向文走过来拦下翠桃,“别走,我已经请了族长过来,今日陈家若是不给翠桃一个交代,我们乡亲们都是不答应的。” 还真是阴魂不散。 只见陈向文走到院中来,昂首挺胸得意的不行。 “这简二郎看着就不像个好人,凶神恶煞,指不定背地里干了多少坏事儿。今早偷了宋大娘家的水,这会儿又偷看翠桃姐洗澡,以后还指不定要干出什么事情来。这样的人可不能留在我们河山村,我陈向文第一个不同意。” “你记性是被狗吃了,还是昨天的教训没给够?” 陈小念忍无可忍,“第一,我相公有媳妇儿,用不着偷看别人洗澡。第二,宋大娘井水的事情已经结了,谁再用这个生事儿,我陈小念第一个不同意!” 她来到陈向文跟前,目光沉沉,一字一句的,“我还知道,若是有人犯事儿,一定会心虚的再回到案发现场。今天这事儿上乡亲们也只是凑个热闹,偏偏就你站出来了。” 说话间,陈小念一把扯开他的衣袖,果真,他那胳膊上好几道指甲印子。 翠桃娘惊呼一声,冲过来死死抓着陈向文。 “大家都看见了,我家相公白白净净的,脸上可是一点儿抓痕都没有。”说罢,陈小念又指向陈向文,“他若不是心虚,干什么在这个时候出来招风头?这手臂上的抓痕又是怎么回事儿?” 她与众人解释二郎为何要上山,而翠桃家就在村尾,这是上山下山的必经之路,不巧那会儿二郎空手而归,反倒是被翠桃娘给误会了。 她来到翠桃跟前,“翠桃姐你好好想想,趴在墙头偷看你的人穿的什么衣服?被发现后跳下墙头有没有发出声音?” 翠桃只觉得羞愧没脸,哪儿能记得这么清楚。倒是桃翠娘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前两日下雨,我家墙根下陷了泥,那人既然从墙上跳下来,裤脚上肯定全是泥!” 闻言,所有人都盯着二郎身上看,衣服是换了,裤子却没换,干干净净,一点儿泥水都没沾到。 倒是旁边的陈向文,心虚的往后藏了藏。 “是你!” 陈小念眼尖,把他揪到众人眼前,指着他已经脏到膝盖的裤脚,“陈向文,你还敢贼喊捉贼!” 陈向文还想狡辩,“我这是下地去了,不小心踩的。” “下地你是用单脚下的?怎么着,你是瘸了还是断腿了?” 陈小念把陈向文拽到翠桃娘面前,指着他后背上一处痕迹,“翠桃娘你好好看看,你家墙上抹了的炭黑是不是这个?” 翠桃娘脸色一变,脱了鞋子朝着陈向文脑袋就是一顿打。 “你个挨千刀的短命鬼,竟敢偷看我女儿洗澡!我女儿清清白白的名分就这么被你糟蹋了!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陈向文被翠桃娘追着打,翠桃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见乡亲们指指点点,翠桃实在没脸,哭着跑了出去。 片刻后有人大喊起来:“不好了,翠桃跳河了!” 众人赶到河边,翠桃已经被人捞起,可因翠桃不识水性,又是一心求死,这会儿已经没了气息。 翠桃爹也赶了过来,夫妻俩哭的死去活来,陈向文一看情况不对,早跑了。 陈小念从人堆里挤出来,将伏在翠桃身上的两口子推开,又解开她的衣领子,抓紧黄金时间准备救人。 “你做什么!我女儿都死了你还要这么侮辱她!” 翠桃娘上来推搡,反被陈小念一把推开。 “不想你女儿死就闭嘴!” 这一声低吼震住了翠桃娘,也震住了所有人。 只见陈小念将翠桃的头稍稍抬高,清理了她口鼻里的污水,又双手合压对她进行心肺复苏。不见效果,陈小念还捏着她的鼻子,亲了上去! 众人傻眼。 一次不成,陈小念又重复第二次,第三次,全然不顾他人眼光。 这是哪门子救人的方法! 翠桃爹娘疯了似的要跟陈小念拼命,二郎及时赶来,宽阔有力的身子将他们拦下。 一整个村子的人站在旁边指指点点,说要把陈小念浸猪笼。 咳! 早已经断了气的翠桃突然侧身吐出一口河水。 众人一惊,翠桃活了! 二郎眼眸紧缩一瞬,这样的救人方式前所未闻。 可确确实实,翠桃活了。 “女儿啊!” 翠桃爹娘跑过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死而复生的女儿。 把人救回来,陈小念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抬头见二郎杵在那里沉沉的看着自己,她疲累的抬起手,“过来扶我一把。” 二郎把她拉起来,这才发现她双手颤抖的厉害。 “陈小念真把人给救回来了?” “难不成是没死透?” “不可能!人是我捞上的,气息全无,确实已经死了。” …… 乡亲们热议起来,见族长看着翠桃一家皱眉沉思,有人问:“族长,这事儿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人救回来就好。” 族长都这么说,乡亲们谁还敢说要陈小念浸猪笼的事儿。 而等众人回过神来,陈小念一家早走了。 回了家里,王氏实在没忍住,逮着陈小念问:“念啊,你这救人的法子是从哪儿学来的,怎么还要,还要亲人家?” 刚才翠桃娘来家里闹了一阵,把之前堆在院子里的东西扔的哪儿哪儿都是,这会儿二郎正在收拾那些。 她指了指二郎那边,小声的与王氏说:“他教我的。” 王氏不相信,“他连话都不会说。” “他只是不会说话,又不是个傻子。” 陈小念把王氏拉到厨房里,“若不是他教我的,他刚才能帮我拦着翠桃爹娘?他是男人,这事儿肯定只能我来。不过他不想叫人知道这些,怕惹来麻烦,娘你以后别问了。” 王氏慎重点头,“明白了。” 第十章 日子有了盼头 话音刚落,二郎抱着一捆柴火进来了。 王氏有默契的闭了嘴,把柴火抱过来。 她们二人明摆着就是有事儿瞒着自己,二郎心知肚明,却又假装不知,继续去院子里拾着那些烂物件。 折腾一天,王氏心疼女儿,也心疼女婿,见家里没菜,还想着往外借。 陈小念指了指今天摘来的柳芽,“我们今天就吃这个,娘,你帮我洗了。” 她先起火烧水,煮上糙米后,又忙着清洗柳芽,等另一锅水开了,再把柳芽焯水去掉苦涩。 柳芽的吃法有很多种,就着手边的材料,她用面粉蒸了些,又凉拌了些,还做了个汤,连带着那半把水芹菜,也算是做了一桌绿叶宴。 做好之后,才喊了王氏和简二郎起来吃饭。见这一桌子的小菜,王氏问:“糙米肯定是三婶借的,这菜是打哪儿来的?这么瞧着都是些嫩叶,这么早就掐了也不心疼。” “这不就是我今天带回来的柳芽嘛。” 王氏愣了一下,“柳芽也能吃?” 不光是王氏,就是简二郎也复杂的看着这几道菜。 “怎么不能了?这可是好东西,能做吃的,还能入药。我刚才出门是没带个篓子,明天我再去摘些回来,晒干了还能做茶叶,泡茶喝。” 王氏惊喜,“念啊,这些你都从哪儿学来的,河山村里可从没人把柳芽当菜吃。” 陈小念敷衍道:“以前跟着爹爹去镇上,听人说起过。这不是没东西吃了,见着咱家田边的两颗柳树才想起这事儿来。” 她给王氏碗里夹了一筷子凉拌柳芽,又招呼着二郎坐下,“先填饱肚子再说。” 王氏尝了一口,惊喜道:“这柳芽这么鲜甜,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些饭菜里可是加了灵泉水的,肯定鲜甜可口。 见王氏这么喜欢,陈小念喊着她多吃点。 王氏一边应着,一边给她碗里夹了一些,也给二郎碗里夹了一些。 二郎是男子,饭量自然要大一些。桌上都是些绿叶清汤,看起来寡淡的不行,可二郎却一声不吭,更是吃的津津有味。 陈小念才想起来,好像自从他来了这个家里,不仅为人老实,还从未嫌弃过家里的任何东西。 这样的上门女婿,难怪王氏这么喜欢。 “也别等明天了,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再去摘些柳芽来,咱们村里很少有这个东西,做成了拿去镇上卖也好。” 王氏点头,匆匆扒了两口饭就说自己吃饱了,转身走到院子,从那一对破烂物件里翻翻找找,找出个还算可用的簸箕,想着是要去摘柳芽的。 家里的物件破烂的差不多了,陈小念想着要多赚些银子,先把这些基本的物件给补齐了。 吃完了饭,三个人拿着工具来到自家的田地,王氏看着自家这两片寸草不生的地,心头涌起难过来。 “若是你爹还在,咱家也不能过成这个样子。” “娘,没事儿,过两天我们来翻翻土,这两块地就能用了。” 哪儿这么容易。 王氏摇头又叹气,还想再说,陈小念已经指着旁边那两颗大柳树,“娘,咱们动作快一些,一会儿天黑了。” 陈小念教给他们怎么采摘柳芽,哪里该留,哪里该去。 有些嫩柳芽在高处,见陈小念够不到,二郎便会将柳条压下来。陈小念有些脸红,低声谢过。 王氏见了,心里头越发安慰,觉得日子终于有了盼头。 有人帮忙,柳芽摘的又快又多,这不大一会儿工夫已经装了满满两篓和一个簸箕。 才刚到家,陈小念正在教他们怎么区分柳芽,哪些适合做茶叶,那些适合做菜。 “翠桃娘,翠桃没事儿了吧?” 听得王氏打起了招呼,陈小念与二郎望过去,果真见翠桃娘杵在门口。 王氏也怕翠桃娘还要再闹,不敢把她请进来,谁知道她一开口,翠桃娘突然冲了进来。 二郎猛然起身,还未有更多的动作,翠桃娘突然跪下,冲着陈小念要磕头。 陈小念一脸懵逼的躲开,这是要折她的寿啊? 王氏赶紧将她扶起,“翠桃娘,你这是干什么?” 翠桃娘不起来,陈小念转到那边,她就跟到哪边,非要再磕几个。 无奈,她只能躲到二郎身后,拉着他的胳膊猫出小半个脑袋来。 “你别拦着我。” 翠桃娘将王氏的手甩开,郑重的朝着二郎身后的陈小念磕了个头。 “要不是你家小念,我家翠桃早没命了。刚才是我眼瞎,是我不识好歹,分不清好赖,误会了你。念啊,你别跟姨一般见识。” 说罢,她还要磕。 王氏忙把二郎拉开,一边又继续劝着桃翠娘。 陈小念也站出来劝着,侧眸瞥见还杵在那的简二郎,忍不住的想笑。 老实人也不能老实成这样,人家行大礼也不知道让让,反倒是习以为常似的。 好不容易把翠桃娘劝回去,又把柳芽区分开,一层层铺晒好,不大会儿功夫就入夜了。 家里有了水,个人卫生也更讲究了些。 陈小念磨磨蹭蹭洗漱完,回了房里,二郎已经合衣睡了。 她看了看没有更多能躺身的地方,叹了一声,小心的爬上床脚,想着在那讲究一晚上。 突然,已经睡熟的二郎翻了个身,里头的位置又空出来了些。 陈小念机灵的跑进去,面朝里贴着墙根睡。 两个昨天才新婚的人,今天都合衣背对而眠。 第二天一早,陈小念醒来时候身边位置早空了。外头有叮咚敲打的声音,吵得她只能起身来。 她简单收拾收拾,推开门一看,二郎正坐在院子里,旁边放这些竹子,背对着她的方向忙活着什么。 他身下坐着个小马扎,刚才的敲打声应该就是这个。 她走过去,见二郎正在编着竹篓。竹条是新破出来的,大小粗细宽窄一模一样,可见细心与功力。 她惊道:“你还会做这个?” 二郎将手里的半成品递给她看看,见她欢喜的样子,他也憨厚的笑了起来。 “念啊!出事儿了!” 王氏从外头跑进来,“咱家的地……咱家地上的土都被人翻过了!” 第十一章 初露端倪 陈小念心头一紧。 那些人还是惦记上她家这两块地了? 她抓起手边的锄头,咬牙道:“我去找族长问问清楚,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刚要冲出去,二郎却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王氏也在旁边劝着,说武力解决不了问题,还得跟族长好好说。 陈小念哪里听得进去,日子好不容易才有了点儿起色,现在又要变回去了? 见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二郎只能抢了她手里的锄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别处,最后再指了指锄头。 王氏看不清白,陈小念却愣在那里。 “你说,地你是你翻的?” 二郎点头。 王氏傻眼了。“你翻的?你一个人翻的?” 二郎再点头。 陈小念心口一窒。 她只是昨天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二郎今天就把地给翻了? 不仅翻了地,还上山砍了主子,做起了竹篓? 二郎放下锄头,又坐下去,继续编着手上的竹篓。 王氏高兴的不行,喊着陈小念去厨房生火做早饭。 “按理说,他只是个入赘的,你才是我女儿,我该向着你才是。可你看看,二郎早早起来,把该做的事儿都做了,反倒是你,天天起这么晚,蒙头垢面也不好好收拾下自己,叫人瞧见还不笑话?明天你起早些,别什么都让他做了。” 王氏手脚利索,还不忘催着陈小念再添些柴火。 陈小念把柴火扔进火塘里,“入赘的本来就该勤快点,要不是我家,他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落脚呢。” 话音才落,陈小念脑袋上挨了一下打,疼得抱头哎哟一声。 “得亏二郎来入赘了,要不是他,咱家已经被吃绝户的逼死了。照我说,二郎就是我们家的福星。看他来了,我们有水喝,有饭吃了,连家里的地也有人翻了……” 听着王氏喜滋滋的数着这些事情,陈小念不忍打破,也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对,他就是我们家的福星,以后我们家的好日子就靠着他了。” 王氏突然笑起来,找了借口走开。 陈小念察觉不对,转头去看,见二郎站在门口。他背着光,陈小念看不清楚他脸上是个什么神情。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才走进来,将手中竹篓递给她。 竹篓编的细密,有他的一个巴掌大。 “用这个去抓小鱼吗?” 二郎点头。 陈小念笑起来,又拿着竹篓看了看,“你这样的手艺,不去抓鱼光卖这个也能赚些钱吧。” 就这一句话,二郎又编了四个五来,动作之快,让陈小念瞠目结舌。 她让王氏来看着火,自己蹲在旁边看了看,“你教我吧。” 想着若是能卖钱,那学着做做也好。她初学,动作慢些,若是哪里做不好了,二郎也会耐心的教着。 一个不会说话,一个又认真好学,王氏都瞧着心热。 二郎又编了三四个,陈小念才做好一个,空隙太大不说,看起来更是歪歪扭扭,丑的不行。 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把东西藏起来,二郎却先一步拿了过去,收在自己身后。 陈小念也没好意思抢,目光落到他脚边那几截还未用过的竹子上,她眼前一亮,“这个能给我吗?” 二郎点头。她那那几截竹筒拿过来,清洗干净放在一边备着。 吃完了饭,陈小念拿着竹筒,二郎拎着那一串竹篓,两人来到那处小溪。 溪水清澈,水中的景物一目了然。 二郎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不禁皱起眉来。 昨天水里尽是些小鱼,今天小鱼却一条都没有了。 陈小念已经拖了鞋袜下了水。她刻意走远一些,指尖滴落灵泉水,不一会儿那些小鱼全都涌到了她的脚边。 “二郎,这!” 小鱼调皮,啄得她痒的直乐。 有这么一瞬间,二郎看得都愣怔了。 “愣着干什么,过来呀。” 二郎把竹篓放在水里,竟然还有鱼傻到往里头钻,这一会儿功夫的,两人手中的竹篓已经装满了小鱼。 她让二郎先把这些放到岸上,自己又拿了一个,等了片刻,抓了两条稍大一些的鱼,这才满意的上了岸。 数了数,光是小鱼就有四个竹篓,连带着这两条稍大一些的,大概也能卖个二两银子。 “我们先上集去,若是卖不掉,我们也能自己吃。” 到了集上,有人认出他们就是昨天卖大鱼的人,可一看今天的是小鱼,都说不要。 也有几个人让她便宜一些,自己全给包了,陈小念却说什么都不卖。 人家看她不好说话,便只与二郎降价,可几句之后才发现,原来他比陈小念还难讲话。 “不卖不卖,我这些鱼都有人定了。” 陈小念喊着二郎来到昨天那位掌柜指着的酒楼前,正巧掌柜的在店里,见他们过来,高兴道:“小娘子不知,昨天那条大鱼味道鲜美,陈家老太太直夸呢。今天是又捕到鱼了?” 掌柜的一看,今日之有些小鱼而已,自然就没这么热情了。 “没捕到大的?这小鱼不太行销,我这里收不了。” 听说人家不要,二郎已经准备拿着东西回去了,却听陈小念说:“掌柜的别急着拒绝。你既然不收我的鱼,那我卖你个菜谱如何?” 掌柜的来了兴趣,“你要卖什么菜谱?” 陈小念把手边留下的那两条稍大些的鱼拿过来,“借酒楼厨房一用,一会儿掌柜的尝了味道不错,你再与我买。若是味道不好,那就算是我请掌柜的。” 有意思。 掌柜的喊了个伙计,将陈小念带到了后头厨房。陈小念怕二郎一个人呆再外头不自在,便把他喊过来打下手。 她让二郎把鱼杀了,才刚说完不过扎个眼的功夫,二郎已经将两条鱼开膛破肚,清理干净了。 这么干净漂亮的手法看傻了酒楼里那两个厨子。 把鱼清洗好后,陈小念撒上精盐米酒和其他调料腌渍入味。趁着这个时间,她要了些猪网油,用手法改刀,在连同腌制好的鱼儿包起来放进竹筒中,裹上早准备好的新鲜竹叶堵住两端,最后再用黄泥封上,放在炭火上烤。 第十二章 新菜式 不大会儿的,后厨的香味儿已经传到了前头。掌柜的让伙计去问问,可伙计半天都没回来。 掌柜的跑进来,差点儿被被一阵鱼香给香迷糊了。 好不容易稳住神,又见自家两个大厨一个伙计,与陈小念夫人二人蹲在地上,望着炭火上烤着的竹筒子。 “好香啊,这里头的是什么?” 掌柜的吞咽一口,光闻着味道都觉得馋。 几人不说话,都纷纷看向陈小念。 她算了算时间,应该可以吃了,便让二郎用火钳把竹筒取下来。 将封住的黄泥敲开,再把竹筒破开,顿时香味扑鼻。 “好香!” 几人盯着那两条鱼,眼巴巴的舔着唇。二郎虽没说话,其实也偷偷吞咽了一口。 掌柜的惊喜道:“这是刚才那两条鱼?” 陈小念没说话,只是取了筷子来,夹上一块鱼肉放在小碟中,递给掌柜的。“掌柜的尝尝。” 这一口才刚尝下去,掌柜那张脸顿时像开了花似的,一整张脸都明亮了起来。 “这菜谱,我买了,买了!” 说罢,还要自家两位厨子尝尝。伙计早馋了半天,也去取了筷子,尝了一口。 二郎站在旁边看着,直到有人推了推他,他低头,见是陈小念。 陈小念拿着筷子,上头夹了小小一块鱼肉,她眼眸清澈明亮,唇上带着浅浅笑意,“尝尝。” 像是魔怔了,他就着筷子尝了一口,果真味道极好。 她眉开眼笑,“一会儿我们再抓两条,回去自己烤了吃。” 二郎也跟着笑起来。 见掌柜都总不出来,竟有食客找到后厨来,闻见香味儿,非要吃这个。 刚才厨子小瞧人,根本没留心她是怎么做的,这会儿看着还有材料,又想着让她再做一回。 陈小念也大方,从手法到用料,每一样都细心的教给他们。掌柜的眉开眼笑,给了五两银子,算是买了菜谱。 “掌柜的你看,刚才味道你也尝了,不差吧?这鱼才闻着香呢就有人点,以后你这生意还会差了?掌柜的放心,以后我研究了新的菜式一定还会过来的,到时候,我只卖给你一家。” 陈小念一番好话讲了价钱,最后以七两银子成交。 掌柜的一高兴,连那几竹篓的小鱼也全包了,又给了一两。 今天来这一趟,就赚了八两银子。 离开酒楼,陈小念又去添补了些家里没有的日用,顺便买了些菜秧和种子,最后还想要给二郎再买一身衣服。 已经快到成衣铺子的门口,二郎将她拉住,摇了摇头。 “你这几天干活,总得换洗吧?” 进去后问了问价钱,觉得太贵了些。拉着二郎离开,又来到昨天买衣服那家,再给二郎买了一身粗布衣服。 来时见前头有家肉饼铺子,闻着就香。陈小念拉着他找过去,老板要收摊回家,锅里还剩四个。买衣裳还能讲讲价,这肉饼老板说什么也少不得。 她要了四个,又花了二十文。 她自己留一个,给王氏留一个,剩下两个都给二郎。 二郎确实饿了,三两口就吃没了一个。剩着最后一个,却递到陈小念面前来。 陈小念的心暖起来。 这男人,虽然不会说话,却知道心疼人。 “妹子。”老板看着二人笑呵呵的,“刚才没留意,这还剩了一个。我这就要收摊回家了,这个就送你们。” 陈小念有些不好意思,想着多给几文钱,老板人好,除了那二十文也没多要。 等老板走远些,她才偷笑着与二郎说:“今天运气真好。” 回去路上,两人又去小溪里戴了几条鱼,一并带回家。 王氏还在院子里翻着晒起来的柳芽,陈小念把肉饼递给她,王氏咬了一口,香的直舔嘴。 罢了又念了起来,“这东西多贵,回家吃也是一样的。” 见二郎手里还拎着两条鱼,王氏下意识的往门外看。 陈小念把今天还剩下的五两四十文银子递给王氏,“娘,这是今天卖鱼得的钱,你看村里欠了谁的,快去还给人家。” 王氏一惊,“卖鱼得的?五两多?” 她催着,“快去还了吧。” 王氏眼眶通红,连连点头道,“诶,我去还了。” 想起二郎,陈小念抬起去看,恰好撞上那双深沉的眼眸。 不知为何她心口一窒,指着地上还剩下的竹筒说,“你把这些洗洗,晾干水头,一会儿我们也做竹筒鱼吃。” 好一会儿了王氏才回来,总是唉声叹气的她今日却笑得合不拢嘴,比女儿成亲那天还高兴。 闻见厨房里香得很,王氏找进来,见火上扔着三个竹筒。 “这是什么?” 陈小念答非所问,“银子都还了吗?” 王氏点头,“还了还了。” 她掰着指头数了数,“现在村里只差二虎家的四两银子了。” 陈小念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又想起来问,“那镇上呢?” 果然,王氏脸上的笑僵在那里,好一会儿了才摆手说:“那边借钱的时候已经打好了招呼,不着急的,放心吧。” 见她还想问,王氏突然说:“翠桃要成亲了。” 陈小念心头一震,“嫁出去了?” “嫁给陈向文。” 王氏长叹,“这事儿本就不光彩,还没她娘闹了这么一场。族长做主,让陈向文娶了翠桃。” 提起陈向文,陈小念皱起眉来。 “翠桃也算是个好姑娘,嫁给陈向文简直是糟蹋了。” “除了他,翠桃还能嫁给谁?总不能一辈子都做老丫头。” 想着自家女婿老实又可靠,王氏宽慰道:“还是二郎好,他啊……” 只听院中哗啦一阵动静,震得灶房都抖了抖。 陈小念与王氏跑出来一看,只见那间早前塌了一半的屋子,全塌了。 这天干物燥的,好好的房子怎么塌了。 咳! 听见有人咳嗽,却不见人影,王氏还在疑惑,而陈小念已经冲了过去,在那堆废墟里翻找着什么。 见王氏还杵在门口,陈小念急喊:“快过来,二郎在下头!” 王氏吓得魂飞魄散,母女二人在废墟里刨了起来。 察觉有人一直在拉扯自己,陈小念心急,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娘你别拉我,快救人!” 耳边似是一声轻叹,接着又被人扣住肩膀强行转过头去。 看清楚眼前的人,陈小念一怔。 是二郎。 第十三章 烂地复春 得知他安然无恙,陈小念的心才落了下来。可转念又觉得气愤,捏着拳头狠狠打了他一拳。 “你不会说话吗?没看见我跟娘都急死了?你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一点儿声都没有?觉得好玩儿是不是?” 王氏把她拉远些,“女婿本来就不会说话,你让他怎么出声儿?这房子本来就不结实,早晚都得塌,人没事儿就好。” 陈小念咬着下唇,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见他身上干干净净,仿佛一点儿尘埃都没有,而她与王氏,尽是狼狈。 她越想越气,趁着王氏不注意,在二郎脚上狠踩了一下,见二郎疼得皱起眉来,得逞后才跑回了厨房里。 王氏追在后头骂:“你这孩子,性子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了!” 饭菜上桌,还是昨天清爽的柳芽汤,只是多了个竹筒鱼,来时她特地在集市上买了些好米,这会儿做了竹筒饭。 王氏只闻见香,却从未见过这样的饭菜,不免好奇。 “这是什么菜?” 陈小念没多说,只是给王氏夹了一筷子鱼肉,让她先尝尝。见二郎还没过去,陈小念又喊了一遍。 二郎洗了手,这才得闲坐下来。 她这才发现,简二郎每次上桌前都会自觉洗手,根本不用她催促。虽然干活,可衣服总是干干净净。 比她还要讲究。 陈小念也怀疑过他在失忆之前怕是哪家的娇贵公子,可见他任劳任怨,能吃苦,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好香啊。” 王氏赞不绝口,“这鱼儿鲜甜,还有竹子的清香……念啊,你这真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陈小念含糊应过去。 之前在酒楼里二郎只尝了鱼,陈小念夹了一筷子竹筒饭放在二郎碗里,“尝尝这个。” 王氏见了,笑得越发欣慰。 二郎尝过一口,依旧没说话,可面上表情明显是合了口味。 王氏见了,干脆将桌上的竹筒都推到他面前,自己就着柳芽汤喝了两大碗。 “娘,你也多吃一些,以后想吃,让他去抓鱼砍竹子来,我再做就是了。” “还是得省着点,以后抓的鱼都拿去集上卖了吧。” 说到这个,王氏说:“明天我也跟你们去抓鱼吧,人多,能多抓些,也就能多卖些。” 知道王氏闲不住,想着能多赚些银子确实挺好,陈小念干脆应下来,“好。” 吃了饭,一家三口拿了菜秧和种子下了田。 见有人站在自家地头前指指点点,王氏心里着急,匆匆跑过去。 陈小念心有一紧,喊着二郎赶快些。 先一步跑到地里的王氏招手喊着他们,“念啊,你快来,咱家地里长草了。” 到了跟前,果真见田地里长了些杂草。 杂草虽小,可确确实实是长出来了。 二郎眉心紧皱,心中疑惑不解。 他今早才翻的地,这土里可是一片叶子都没有,现在竟然还长草了? “真是怪了。你家田地都荒废了多久了,愣是一根杂草都不生的烂地,现在竟然长草了?” “小念家的,你家施肥了?” 有人在旁边小声掐了一句,“以前你看上这两片地的时候不也偷偷施过肥,怎么不见长草?” 那人瞪过去,示意他把嘴巴闭上,一边又继续与王氏问着这其中的门道。 别人不知道,可陈小念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昨天给地里滴了些灵泉水,没想到今天就长了杂草。 有灵泉,她家的田地将是河山村里长势最好的一家。 想到这,陈小念面上全是喜气。 王氏解释不来,只能说,“今早只有我家女婿过来翻了下土。我家女婿能干,是我们家的福星呢。”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看了二郎。 二郎不理众人,下了地,将带来的工具扔在地上,准备开始栽菜秧了。 “小念家的,你这是用的什么法子?” 有人见他不说话,便想要用手提醒一下。谁知手上动作还未触碰到他,已经被简二郎那双冷眸给吓了回来。 喊着身边几个一道走了。 稍微走远些,那人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这外乡人凶神恶煞,算哪门子的福星?” 旁边几人取笑道,“你这是见占不到小念家的便宜,恼羞成怒吧?” 载好了菜秧,总还得要水来浇灌。陈小念才刚拎起水桶,想着自己去打水,到时候把灵泉水注入水中,没想到二郎这老实人先把活儿给抢了。 等二郎把水打来,她只能把手伸进水里,借机把灵泉水混在水中。 忙完这些,王氏喊着二郎收拾东西回家,有人一面跑着一面喊着:“王嫂子,向文他家又上你家闹去了!你们赶紧回家看看。”’ 王氏丢了手里的锄头,慌慌张张往家跑。 就王氏的性子,回家也是挨欺负。陈小念跑了两步又折回来,捡起王氏刚才扔下的锄头,追了上去。 二郎眼眸沉了沉,不慌不忙的捡起家伙事儿,不急不缓的跟上。 他步子大,看着是在走路,却没比小跑的陈小念慢多少。 到了家门前,见门上的锁已经被撬开,王氏心中暗道不好。才进了院子,就见方氏怀里抱着今天新买的褥子,陈向文怀里揣着昨天新买的调料,跟在最后头的便是原主的亲弟弟,陈向文那个没出息的爹陈志堂,手上一样是提着些昨天家里才新添置的东西。 王氏急得大喊:“你们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 方氏一手抱着新褥子,一手掐着腰,张口嚷嚷起来。 “你还好意思问我们干什么?要不是你家多管闲事,我家向文能娶他家老姑娘?简直就是丢了我老陈家的脸!事情是因你家而起,你家自然要赔我家一些东西。” 陈小念追上来,见她怀里那些,气得要去抢。 “你们私闯名宅,还敢要偷东西?还我!” 陈向文挡过来,两人争执间,他怀里抱着的东西散了一地。 见不得儿子吃亏,方氏还想过来搭把手,对着陈小念又掐又打。 王氏可以自己吃亏,却不能让女儿吃亏,向来怯懦的她死死抱住王氏,王氏便又对着她来下手。 场面一片混乱。 第十四章 二郎是福星 听着王氏隐忍的哭腔,不用看都能知道方氏下手有多狠。陈小念一咬牙,也顾不上被陈向文抱着的那些瓶瓶罐罐,再给他一个过肩摔。 陈向文身子落地的同时,那边的王氏被人拉开,紧接着方氏像是破布一般被扔了出去。 是二郎回来了。 他将家伙事儿随手放下,落地的响动吓得陈志堂利索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在媳妇儿跟儿子中间犹豫几番,竟然贴着墙根,跑了。 陈小念把王氏身上检查一遍,“娘,没事儿吧?” 王氏忙把扔在地上的新褥子捡起来,心疼的看着地上那些被打碎的调料罐子。 这可花了不少银子啊。 二郎一手揪起陈向文的衣领,一手拽着方氏,就这么将他们二人从地上拎了起来,扔到了大门外头。 陈小念冲过来,先是在陈向文身上狠狠打了两下。 “是你不要脸,偷看翠桃姐洗澡,你本来就该取了翠桃姐。你成亲,那是你们家的事情,你自己张罗去,跟我家有什么关系?这东西是我买的,没花过你家一文钱,你们还能抢的这么理直气壮?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到气处,陈小念又不解气的踹了两脚。 “以前我家好欺负,现在,谁也修养再欺负我家!” 她捡起方氏掉在地上的鞋子,砸在方氏身上。“再敢来我家闹事,我去就找族长,让他给我做主!” 陈向文不敢吭声,反倒是方氏不服气的还想要还嘴。 二郎走到陈小念身边,垂眸冷视着她。他一字未说,可浑身气息叫人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方氏浑身一颤,哪里还敢再看二郎一眼,喊着陈向文赶紧走了。 进了家门,见王氏还想要捡地上的调料。东西都混在泥里了,早用不了了。 “娘,别捡了,明天再买就是了。” 王氏心疼的不行,“这也是花钱买回来的……” 陈小念越想越气,“这么明目张胆的抢东西,我非要去找族长说说。” 她刚转身,二郎却将她拉住,摇了摇头。 “干什么?” 二郎拉起她的手,在她掌心里写下几个字。 为翠桃。 陈小念顿觉无力。 是啊,若是再闹上一回,翠桃怕是又要寻死。 家里头被方氏几人翻成了一团乱,陈小念干脆把家里都收拾收拾。 烂的,坏的,都扔出来,结果就是家里头也没剩下几样能用的东西了。 见此,二郎寻了砍头转头就走。王氏吓得不轻,喊着陈小念赶紧跟过去看看。 谁知二郎只是上了山,砍了些树木和主子,简简单单的做了几个家具。 这一折腾,就折腾了一整天。 隔天天蒙蒙亮,陈小念便醒了过来,转过身子才知道,身边位置又空了。 简单的收拾后,她轻手轻脚走出家门,要赶去地里看看。 谁知到了自家田地,见二郎早站在那了。 二郎都没转过身看就已经知道是她,等她走到身边,他指了指面前这两块田地。 陈小念高兴起来,“昨天才下的种子,今天就长出来了?” 她要下地看看,又被二郎拉住。 二郎眉心紧皱,目光警惕的盯着这两块田,好像里头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陈小念忍着笑,沿着自家田地转了一圈,二郎也跟在她身后走了一圈。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二郎差点儿撞上去。 “相公,你还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二郎明显一愣。 陈小念笑得弯起了眼眸,笑颜好似天上的星辰般灿烂。 二郎,又看愣了。 天大亮起来,陈小念家那两块地里长出庄稼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整个河山村,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过来看了。 方氏昨天自己被简二郎扔出门外的事情才被人家笑过,自己咬牙切齿一阵,灰溜溜的离开了。 族长双手负在身后,沿着天地边转了两三圈。 “二虎家,你家的地也是这样的?” 二虎他爹摇头,“我家的地要能长成这样,早收成两三回了。” 说起这个,二虎他爹也好奇起来。 因为两家的地紧挨着,而陈小念家的田地连杂草都长不出来,可他家的地又是好好的。这四五天前洒的种子是一点颗都没长出来,现在陈家的地旺起来,反倒是显得他家的地不行了。 “听小娘她娘说,是他家那个上门女婿旺起来的。” “好像自从这个外乡人入赘后,陈家的日子确实好起来了。” “可不是!成亲第二天她家女婿就打了两只山鸡,肥的很。只是跑了两天集啊,昨天还把村里的银子都赔了。” …… 乡亲们一人一句,把简二郎是福星这件事情夸到天上去了。 “族长,这么好的事情你总得出面说说吧?咱们村里的庄稼起来了,大家也有好日子过不是?” 族长颔首,“是要去问问的。” 一伙儿人到了陈小念家,见大门上了锁,便知道这一家人都出去了,只能等他们回来再说。 镇上。 有着王氏的帮忙,今天捕的鱼又多一些,刚到集市,还没找个摊位摆卖,那位掌柜就寻了过来。 “小娘子,你的鱼还有没有了?” 陈小念指了指今天捕的鱼,“今天就有这么多。都是些小鱼,所以没往酒楼里送。” 掌柜的一看,都是半个巴掌大的小鱼,不大不小,正好能装进竹筒里,做成竹筒鱼。 “对对对,就是这种鱼,我都要了。” 王氏怕听错哪里,“都要了?” 掌柜的已经直接掏了银子,整整二两银子。 “小娘子,你们都是上哪里抓的鱼?怎么你家送来的鱼比我自己买的还要鲜还要甜?” 原来昨天陈小念与二郎离开后,不少食客找上门来,说要尝尝这稀罕的竹筒鱼。竹筒倒是好买,可是鱼不对。 一般的小鱼味不正,掌柜的心一狠,花了银子买来好鱼。 味道还不对,掌柜的又狠了心,花了银子换了调料,买了更好的猪网油。 可这味道还是不对。 又不知道陈小念家住何处,掌柜便在集上等了两天。 掌柜的又掏出二两银子,“小娘子,我再多给你二两,以后你的鱼,不管大鱼小鱼,都送我这里好不好?” 第十五章 沾沾喜气 看着这四两银子,王氏惊得合不拢嘴。 别人苦上一个月也未必能有一两银子,而她家女儿还没在集市摆上摊子,就已经卖出去了四两银子。 陈小念接过银子,让二郎帮着掌柜的把鱼都送过去。掌柜的心急着回去赚银子,且二郎不会说话,看起来也不太好亲近,只说自己有伙计来帮忙。 等人走了,陈小念将这四两银子塞到王氏手里。 “娘你拿着,回去还给二虎家。” 王氏愣怔点头,一连重复了好几个“好”字。 身上还有几文钱,回家之前,陈小念又去买了些上回被陈向文洒了的调料。 在河山村,王氏一直都是问人家要银子,今天自己赚了银子,王氏怕人惦记,可心里又是在高兴,总是趁着没人的时候把银子拿出来摸摸看看。 不曾想,这就被人给盯上了。 才回了家不大一会儿,族长又带着人过来了。 看着这阵仗,陈小念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你们又要干什么?” 族长打头,客气说道:“小念你别误会,我今天过来,是要找你家上门女婿问些事情的。” 陈小念更是担心。“我相公不在。” 刚说完,二郎就从房子后头转了出来。对方这等阵仗也没见他慌张,族长心中暗叹:这是个有见识的人啊。 陈小念护在二郎跟前,“你找他干什么?你有事儿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见她这般护夫,有人便笑起来。可刚笑没两声又戛然而止,摸着鼻子低着头,不敢再往这边看一眼。 就连河山村里德高望重的族长似乎也被吓得一跳。 她不解回头,只见自家相公憨厚老实,一点儿凶狠劲儿都没有。 族长轻咳两声,“是这样的,你家那块田地突然长庄稼了,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互帮互助嘛,对庄稼好的事情,咱们也都学学。小念啊,你问问你家二郎,他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你家的庄稼长出来的?” 原来是这个。 陈小念堪堪松了口气,她故意转身问二郎,二郎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这田地里的古怪,人家问他,他问谁去? 早知道他不会说话,陈小念佯装等了片刻,转身叹息道:“我家相公也不知道。不过我娘说,他是我家的福星,可能真是因为这个吧,毕竟他一来我家,我家的日子就好过了。” 怕别人不信,陈小念还说:“在他之前,那两块田地是什么样子大家都晓得。可前天他就是去翻了下土而已,连种子都没洒,这就能长出杂草来。不是福星是什么?” 古人最是迷信,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三四次都这么说,自然会有人当真。 乡亲们窃窃私语,听着那些议论,是真的把二郎当成她家的福星了。 王氏肯定是向着自己人的,这会儿更是把自家女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说着,还当着大伙儿的面,把那四两银子还给了二虎爹。 于是,乡亲们对简二郎福星的身份更是深信不疑。 问不出个所以然,大伙儿只能散了。 族长点头又颔首,来到二郎跟前,拍了拍他的肩头,郑重其事道:“小念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人家。” 二郎先是皱眉,不喜欢有外人触碰自己。可听了族长的话,还是点头承诺下此事。 没想到乡亲们接二连三的上来,与二郎说着祝福讨喜的话,一边还得要碰他一下。 二郎从一开始的抵触到中间的迷茫,最后再到被迫接受。 王氏不明白,拉着陈小念问:“这帮人干什么呢?” 陈小念忍着笑意,“这不是沾沾喜气嘛。” 以前河山村的人见了二郎都不愿搭理,一口一个外乡人,现在谁见都喜滋滋的喊他一声,就是当初说二郎偷了自家井水的宋大娘,也想要乐呵的跟他套两句近乎。 光着一天下来,二郎的耳朵都要被喊出茧子了。 为了摆脱这些人,二郎拿了砍刀,跑山里去了。 二郎上山的事儿从村头传到村尾,村里头健壮的年轻人也回家抄起家伙事儿,跟着二郎脚步上了山,非说只要跟着简二郎就能猎到好东西。 家里的柳芽已经晒了三天,陈小念捡了一些用水冲泡开,顿时清香扑鼻。 倒了一杯给王氏尝尝,王氏赞不绝口。 “这茶叶与以往喝的不同,味道是另外一种清冽,好香啊。” 陈小念轻抿了一口,虽然比不得上好的茶叶,但正如王氏所说,柳芽茶的香味是独特的。 “这茶清热降火,还能清肝明目,明天我拿去镇上,看看有人收不。” 王氏倒是认识个人,“几年前你爹在镇上茶楼里做过短工,跟掌柜的认识,我明日拿去茶楼里问问。” “好。” 瞧着天色尚早,陈小念又喊着王氏去采了一回柳芽,回家时,二郎也回来了。 许他真的运气好,竟然猎了两只野兔,而村里跟着他上山的年轻人,运气好些的也只是捡了几个鸟蛋而已。 这一来,所有人都信了简二郎是福星的事儿。 只有一户人家对此颇有怨言。 “他算哪门子福星,他明明就是个丧门星!打他来了河山村我就没过过安生日子。” 陈向文啐了一口。 方氏也跟着骂了两句,见自家男人那窝囊样子,连着他也一起骂。 “娘,这口气我咽不下!” 方氏被二郎扔出去时闪了腰,这两天正是疼的时候。 提起这事儿,方氏恼怒瞪他一眼,“咽不下也得咽,这两天你闯出来的祸事还少?没看见族长总往他家跑?没眼力劲儿的,也不知道消停消停。” 陈向文嘀咕两句不说话了,一股子坏水全写在脸上。 入夜后,陈向文走出家门,一路来到陈小念家的田地上。 瞧着地里头长势颇好的苗子,陈向文恨得直咬牙。 “老子今天非得把这些庄稼都给薅没了,我看你简二郎还怎么得意!” 说罢,他跳下地里,伸手就要拔。 可还没等他的手触碰到叶子,突然有人揪着他的后脖领子狠狠一拽,只听他哎哟一声,啃了一嘴的牛粪。 第十六章 二郎会说话? “呸!谁……” 话音未落,陈向文被人一把拽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陈向文连连求饶,那人并未收手,反而再次把她撂倒在地,扼住他的脑袋,一头扎进刚才啃了一嘴的牛粪里。 “滚!” 只一个字,低沉里带着莫名的气势。 陈向文听声寻人,转头去看,身旁却连个鬼影都没有。 可刚才分明是有人,自己身上的骨头都泛着生疼…… 一阵夜风吹过,陈向文只觉得后颈处一阵寒凉,顿时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陈小念家地头前那两颗大柳树的枝叶随着夜风沙沙作响,吓得陈向文魂飞魄散,一路鬼叫着跑回家。 已是半夜,这么大的动静早把旁边几家人给吵醒了,都推门出来骂着。 方氏穿了件衣裳出来,门刚打开,陈向文已经冲了过来,身上沾着的牛粪噌了方氏一身。 “你这挨千刀的半夜淌牛粪堆里玩儿呢?” “娘!我见鬼了!” 方氏扬手要打,可见他一头一脸乃至一身都是牛粪,又嫌弃把手收回来。 旁边两家取笑道:“陈向文,是不是你又干什么缺德事儿,所以叫哪个鬼给揍牛圈里去了?” “去去去!” 陈向文暗骂两句,眼睛咕噜一转,突然又隔着墙的喊起来:“叔,我刚才真见鬼了,就在陈小念家的地里。陈小念一定是弄了些什么邪门的法术,否则那一块烂地怎么突然见长出庄稼来了?她一定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一定是!” 说起这个,陈向文没完没了。 “还有翠桃,哪儿有这样惊世骇俗的救人手法!叔,你快把全村人都叫上,我们一道去陈小念家要个说法。” 隔壁两家脸色难看,小声骂了陈向文两句,默契的关进房门熄了灯。 方氏扬手一巴掌拍在他身上还算是干净的地方。 “你要死了是不是?不知道朝廷不准邪术道法?你刚才那一嗓子是要把全村人的命都给送了是不是?” 见陈向文还要嘟囔,方氏抄起手边的扫把,在他身上敲了好几下。 “疼疼疼!” 陈向文喊得凄惨,一路跑回房里,方氏这才看见他身上青青紫紫,左边脸颊不知道磕到了哪里,划了长长一道口子。 拉起他的衣袖,身上的淤伤更多,明显被人痛揍了一场。 方氏转身一巴掌拍在装睡的陈志堂身上。“你个窝囊废,你儿子都要被人打死了!” “被谁打了?鬼打的?” 陈志堂翻了个身,继续假装睡觉。 “鬼什么鬼!哪儿来的鬼?这分明就是人打的!又是在陈小念的地旁边,不是简二郎还是谁?” 方氏对着他转过去的背恨不得把陈家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上一遍,最后还的是她领着陈向文去了族长家里。 族长披着衣裳开了门,见是他们母子,一张脸顿时丧下来。 “我说向文家的,现在是半夜,你们要折腾也得看看时候。” 方氏可管不得时,她把儿子拽到族长跟前,“族长你瞧瞧,陈小念家大半夜的追着我儿子打,把他打成这样。这事儿你要是不管,我们家可是不答应的。她陈小念也太欺负人了!” 一阵扑鼻而来的粪味呛得族长往后退了退,陈向文不自觉,生怕族长没看清楚,还紧着过去。 “行了行了!” 族长把自己噌脏的衣服脱下,放到旁边,也没请他们进屋,就是院子里说话。 “你说是小念家打的,可有证据?” 证据? 陈向文思前想后,“那人下手忒狠,把我脑袋摁在……摁在地上,现在那还一片狼藉呢。” “光是这样也不能证明这就是小念家的打你。你是亲眼见着人了?” 方氏给陈向文使了眼色,陈向文直起腰板,“那肯定是见着了!” 族长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看着,“真见着了?” “真见着了!就是简二郎,他还骂我了!” 族长目光定在他身上,方氏急得给了他一下。 全村都知道,简二郎可是哑巴! 陈向文后知后觉自己刚说错了话,可他分明记得,刚才那人确实说话了。 为了证明自己,陈向文学着刚才那人的语气,“滚!” 族长脸一黑,开口送客。“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说,你们回去吧。” 陈向文以为族长没听清楚,又或者自己没说明白,非要拽着族长再说一回。 “滚!” 这一个回气势是够了,可族长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了。 将两人撵出去,族长家重重闭上大门。 陈向文不依不饶,“ 娘,族长这不是明摆着偏颇陈小念吗?以后咱家在村里还怎么过日子?” 方氏恨铁不成钢,手指头差点儿把陈向文的脑门给戳穿了。 “你就是随你爹,没脑子的东西!” 隔天王氏还没出门,三婶就给她送了信儿来。正巧陈小念也起来了,便跟着一起过来看看。 赶到自家地上一看,那天才种下的菜秧,现在都长得好高了。 照这么个速度,没几天就能吃了。 王氏高兴的合不拢嘴,被三婶提醒后,王氏才瞧见脚边那一堆已经干了的牛粪上赫然印着一张人脸。 “呀!这……” 三婶忍着笑,“听雷叔说,昨晚上陈向文鬼哭狼嚎,回家时候一身粪臭。他又不好承认自己是摔牛粪上,非说自己被你家女婿打了,昨晚上还闹到了族长家里,满嘴喷粪,气得族长把他们娘家给撵出来了。” 这会儿陈小念也笑得合不拢嘴。 “他跟族长说什么了?” 三婶也干脆,“说你家那个上门女婿骂他了。就给族长学了一下,结果就被赶出来了。” 二郎会说话?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还想再问,远远的已经瞧见二郎挑着一旦水过来了。 三婶住了口,跟王氏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王氏对着二郎又是一顿夸,夸他大清早的就去担水来。 陈小念帮他扶着水桶,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那条河,“浇地而已,从这里打水就行了,何必跑这么远。” 第十七章 茶楼卖茶 二郎却是摇头,大致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说这水是给人喝的,只是看见她们在地里,就一道过来看看。 陈小念借口把他喊到旁边,悄声问他:“昨晚上你又打陈向文了?” 二郎摇头,一脸疑惑。 她指了指牛粪上印着的那张人脸,“真不是你打的?” 二郎随意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收回来,摇头表示不知。 王氏明显松了口气,“我就说,姑爷怎么会乱打人。” “娘,你怎么光说二郎,怎么不说深更半夜的,陈向文跑到我家地里做什么?” 一经提醒,王氏才想起这茬来。看着涨势颇好的庄稼,王氏心疼不已。 “他们若是敢糟蹋我家的地,我跟他们没完!” 二虎他爹扛着锄头过来,见了二郎,对王氏夸道:“嫂子,我算是知道你家的地为啥突然能种庄稼,为啥长势这么好了。”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为啥?” 二虎他爹看着二郎笑道:“别人种地都是随便浇些河水,你家二郎天还没亮就去山里担水来,这可是山泉水,这么讲究,这庄稼长得还不好?” 陈小念与王氏也跟着笑起来,并未与他多解释。 回了家里,随便吃了点早饭,歇了筷子陈小念就跑了出去,找了前几天就让二郎做好的竹筒子,将晒好的柳芽茶装在里头。 二郎吃完了早饭,也来帮这些。等王氏洗完了碗出来,他们二人已经要准备出门了。 王氏把那家茶楼的位置告诉了他们,“今天我就不去了,一会儿我去找族长说两句话。” 陈小念有些意外。 王氏说不上胆小怕事,但向来都是怯懦隐忍,遇事儿只会哭哭啼啼,唉声叹气,今天倒是突然有主意了。 “娘,不如你喊着三婶一道去,三婶会说话,有什么说不清的还能帮着你些。” 王氏摆摆手,催着他们早些出门,再早些回来。 陈小念与二郎一样先去河里,二郎心中有疑,打算一会儿等她下水时再仔细瞧瞧,怎么偏她跟前有这么多的鱼。 他先下了水,陈小念顺手把竹篓递给他。 “我有些不舒服,今天就不下水了。” 二郎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盯着她看了小片刻,接过竹篓下了河,不多时,竹篓已经装的满满的了。 陈小念笑着给他地上另外一个,看着里头活蹦乱跳的鱼儿,高兴道:“今天还能卖个好价钱。” 二郎说不了话,可唇角亦是往上抿起来的。 到了镇上,二人没去别处,直奔酒楼,掌柜的早早等在那里,把鱼接过来放进水里,竟还有几条是鲜活的。 “真是奇了怪了,按理说,鱼离了水一会儿就得死,怎么你们每回带来的鱼总还有一两条是活着的。” 掌柜悄悄与他们说:“那些虽然死了,但是鱼肉一点儿也不腥,跟活着是一样的味道。” 陈小念笑道:“掌柜的你也是实诚,若是你说这些鱼死了,少给我们一些银子,我们也说不得什么,还能省些银子。” “那倒不用。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讲信用,若是这点儿信用都没有,我酒楼也不会开了这么多年。” 今天还有几条巴掌大的鱼,正是做竹筒鱼最适合的大小,掌柜的高兴,又多给了几文银钱。 离开酒楼,按着王氏给的位置,两人找到那家茶楼。茶楼里没几个人,伙计都趴在桌上打盹了。 掌柜的见他们站在门口,一脚踹性伙计,伙计僵着笑跑出来,“二位进来喝口茶啊?价钱不贵,都是好茶。” 二郎杵在原地不动,一字未说,但明显已经表明了态度。 陈小念想了想,抬脚走了进去。她喊住正要倒茶的伙计,径直来到掌柜跟前。 “马掌柜,以前我爹在镇子做工多亏了你照顾,我娘说你人好,正好我家晒了些茶叶,特地带来给你尝尝。” 谁知马掌柜听完后只是摆摆手。 “不用不用,我这里不收茶叶。” 陈小念一愣。 她还没说什么呢。 来都来了,总得要让他尝尝柳芽茶。陈小念把竹筒打开,刚倒出茶叶来,马掌柜更是不耐烦。 “说了不收不收,走走走。” 陈小念罔若未闻,自己去取了一只茶杯来,放了一小撮柳芽茶,又跟伙计拿了热水来冲上。 “马掌柜,你先品品再说。”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马掌柜一脸厌烦,将那杯茶推了出去,顿时,那杯热茶朝着陈小念泼洒过来。 就在这时,站在门口的二郎闪身过来,将陈小念拽到自己身边来。 茶盏碎了一地,上头还冒着热气呢。 这可是烧得滚烫的热水,如果泼在她身上,这会儿该要毁容了。 马掌柜低头一看,“呀!你们碎了我一个茶盏,你们得赔钱!” 陈小念气急,“赔什么钱?杯子是你自己打碎的,你反而让我来赔钱?” 马掌柜冷哼一声,“我就看见你打碎的,这茶楼是我的,我让你赔,你就得赔!今天你要是不把银子赔我,你就休想走出我家茶楼。” 这不是明抢嘛! “你!” 陈小念没想到他这么不讲理。 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喊着二郎要走。 “银子没赔呢,你们就想走了?” 马掌柜打了个手势,伙计嚣张的拦在了二人跟前。 呵。 似是一声嗤笑,紧着,那伙计就被二郎单手给拎了起来。 伙计吓得哇哇乱叫,呱噪得很。 “打人了!闹事了!快来人……” 二郎眸心一沉,举起伙计,像是丢个粮袋似的扔在了马掌柜身上,马掌柜被撞翻在地,哎哟叫唤个不停。 察觉眼前来了个人,马掌柜刚想要呼声求救,待看起清楚这人正是二郎,瞬间下得一个哆嗦。 只见二郎抬起手,马掌柜抱着脑袋求饶起来,可二郎却只是把陈小念放在桌上的,装着柳芽茶的竹筒给拿了回来。 二郎是背对着陈小念的,她看不见二郎的神情,可她清楚看见了马掌柜眼里的惊恐…… 大抵是被二郎冷着的脸给吓着了吧。 第十八章 椒盐烤肉 出了茶楼,陈小念有些担心。 “那个马掌柜不会报官吧?” 二郎冲着陈小念摇了摇头,虽未说一字,却让陈小念心安下来。 可既然来都来了,总得把东西卖出去。 看着二郎身上挂着的那些个茶叶筒,陈小念想了想,又喊着二郎来了酒楼。 掌柜的见他们又回来了,笑呵呵的迎上来。 “小娘子,是又有什么好货了?” 见她一脸为难,掌柜的又多问一句:“可是有遇到什么难处?” 陈小念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那几筒柳芽茶拿出来,“掌柜的,我这里有些自己做的茶叶,不知道你这里收不收。” 在他们卖鱼时掌柜的就瞧见这些竹筒了,只是看着人家没打算卖,他便没多问。 怕掌柜的不收,陈小念一样的先泡了小杯,“掌柜的你尝尝?我这茶叶与寻常的不同,最是解腻。” 掌柜的尝了一口,口感确实不同。 不过…… 掌柜的放下茶杯,“咱们镇上多年来喝的是旺园山里的新茶,你这茶叶口感特别,怕是没几个喜欢的。” 才刚说完这一句,二郎已经把茶叶收起来,明显是不想卖了。 陈小念先拦下他,又与掌柜的说:“掌柜的,我再教你做一个菜,配着这个茶叶解腻,如何啊?” 掌柜的眉飞眼笑,“亲自请着陈小念去了后厨。” 厨子见她过来,放下手上的活儿都围到了跟前来,都好奇的等着她今天能教个什么菜式。 上回陈小念教的竹筒鱼让酒楼的生意一下子火爆起来,他们两个厨子也涨了不少工钱,遇上大方些的食客,还能另外再赏一些。 现在两人见了陈小念就像是见了财神爷,肯定是要热情一些的。 陈小念压根没想好今天教个什么菜式,到厨房里看了看,食材不少,就是作料少了些。 余光瞥见靠在墙角的一块两指厚度的石板,陈小念顿时有了主意。 他让两位厨子帮着把这块石板清洗干净,又让他们在旁边架个火盆,放上支架。 她则是去厨房里选了一块漂亮的五花肉,切成均匀宽厚的肉片,用着手边现有的材料先把切好的肉腌制好。 又热了锅,放了些花椒和小茴香,小火慢炒,之后再撒上盐。出了锅,等凉透了,再用擀面杖碾碎,这就成了椒盐。 等她忙活完这些,两个厨子也已经把火架起来了。 掌柜的啧啧称道:“小娘子,你这些菜式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她笑道:“我叫陈小念,外头那个是我相公,简二郎,掌柜的直接叫我们名字就行。我爹当年是猎户,常年在山里守着,山里没什么好吃的,做的饭菜也不精细,不过味道很好。这些啊,就是他教给我的。” 见她又拿起两片青菜叶子,掌柜的眼前一亮,“今儿是两个菜?” 陈小念笑道,“一个。不过这一道菜,已经够人家吃一桌的了。” 除了青菜叶子,陈小念还又准备了一些其他的小菜,香菇、土豆…… 备好了东西,那块石板也烧热了。 只见陈小念在石板上刷了油,又将肉片放在石板上,不大会儿,肉片上的油被烤出来,滋滋的响着,瞬间便是一阵肉香。 “好香啊!” “这比上回的竹筒鱼还要香。” 掌柜的吞咽一口,“这个得等多久?” 陈小念夹起一块,放在早洗好的青菜叶上,递给掌柜的,“尝尝。” 掌柜的有些抗拒,“这菜叶可是生的。” “生的也能吃。” 见掌柜的不敢下口,她又递给旁边的厨子,厨子犹豫片刻,接来一口咬下。 菜叶的清爽里夹着烤肉,竟一点儿也不觉油腻,这样另类的口感和绝美的滋味,两个厨子真真是停不下来。 掌柜的学着她刚才的样子自己试了一下,顿时眼前一亮。 果真美味。 见她又烤着其他的小菜,掌柜吞咽下这一口,问:“这些也是包在菜叶里吃的?” 她摇头,把准备好的椒盐拿出来,示意掌柜的沾了吃。 掌柜的尝了一口,老泪纵横。 “做法看似粗糙,没想到竟会这么美味。” 想起他们带来的柳芽茶,掌柜的喝上一口,叹道:“果真解腻。” “掌柜的,这做法能卖银子吧?” 掌柜的连连点头,“能赚,肯定能赚!” 陈小念喊着掌柜的过来,指着酒楼大堂,“掌柜的可以找些小的石板,架上小的火炉,到时候一桌一炉,想吃什么就自己烤什么。若真是有什么公子哥不愿意动手的,找两个口条好的伙计给他们烤。无聊了还能跟伙计闲话,饿了还有烤肉吃,腻了还能喝喝茶。多好。” 掌柜脸上的笑意都咧到耳根后边了。 “甚好,甚好!” 掌柜的高兴,陈小念也高兴。 想着二郎在门口等了好久,怕是急了,可她望过去,却不见二郎的影子。 掌柜的给她拿了银子,这回足足十两! 见她欲言又止,掌柜的豪爽,“小念姑娘你就直说,不用这么藏着掖着。” 见他这般,陈小念也不扭捏了,她指着那边的石板,“这些,我能不能给我家里人带些?我相公还饿着呢。” 掌柜的忙叫厨子打包了些烤肉和椒盐,陈小念拿了东西刚出酒楼,正好遇见了赶回来的二郎。 她包起一块烤肉塞进他口中,“快尝尝。” 二郎先是一愣,可等尝了一口,面上的神情都舒展开了。 “怎么样?” 她眼眸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二郎说不了话,只是点了头。 陈小念高兴极了,将烤肉都给了他,“你都吃了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二郎推脱了两下,大概意思是要给王氏留一些。 “还有椒盐,回去我再给娘做就是了。” 往前走了两步,她才想得起来问:“你刚才哪里去了?” 二郎指了指集市的方向。 陈小念没再问,只是心中疑惑,她刚刚分明在二郎眉宇间瞧见了些戾气…… 难道真是看错了? 回了村里,远远瞧见有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而她家大门敞开,院子里又是一片狼藉。 第十九章 白纸黑字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跑进屋里,一眼就瞧见了缩在墙角的王氏。 “娘!” 王氏猛地抬起头来,惊慌的把她推出门。 “你回来干什么?快走快走,这几天都别回家!” 陈小念被王氏的反应吓得一跳。 “娘,到底怎么了?” 二郎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两人跟前。 他身形高大,为人又沉稳可靠,王氏心里的慌乱才缓和了些。 刚才议论的乡亲们这会儿都围在了家门口,望着他们一家指指点点。陈小念皱了下眉,喊着二郎过去把大门关上。 大门要关上前,有人喊了一句:“小念啊,这银子总得还了,要不那些人还不得把村里闹得乌烟瘴气,咱们村的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陈小念眉心拧成疙瘩。 “哪些人?听他们的意思,这些人来家里闹了不止一次了?娘,银子不是都还清了吗?” 王氏欲言又止,被陈小念又催了两回后才呜呜哭了起来。 “当初为了给你爹看病,村里能借的我都借了个遍,最后听人说镇上的赌坊里能借钱,我就去借了五十两银子。昨天我跟你们到镇上,人家瞧见我有银子,今天就追到家里要银子了。我……” 说完这些,王氏又哭起来。 陈小念宽慰着:“五十两而已,我们还得起。” 说着,她拿出今天才赚来的十两银子,还没等开口,王氏又说:“现在利滚利,已经是一百三十六两七文钱……” 陈小念都听傻了。 五十两,利滚利到现在的一百三十多两银子。 这不是高利贷吗! “岂有此理,这些人眼里没王法了吗?” 陈小念攥着那十两银子就要出门,吓得王氏赶紧将她拦下来。 “念啊,你去不得!让娘去,娘去跟他们说。” 她去? 她哭哭啼啼的,去了指不定要被人怎么欺负呢! 这事儿还得自己来。 “娘你别拦着我。” 见自己拦不住,王氏又喊着二郎一道来拦着。二郎甚至都没费力气,就把陈小念给拽到身边来。 “你拉着我做什么?” 二郎似是轻叹了一声。他紧了紧拉着陈小念的那只手,带着她出了门。 陈小念明白,二郎怕她吃亏,要跟她一块去。 二人重新回到镇上时,已经将近申时了。 到了赌坊,人家瞧见陈小念时还有些意外。这镇上爱赌钱的女人还真没几个,长这么清秀的小娘子更是头一个。 这样的小娘子,是好拿捏了。 可当看见跟在她身后的男人时,赌坊里的人一眼就瞧出他不好招惹,只得暂时先把放在陈小念身上的心思往回收了收。 陈小念心里只想着高利贷的事情,没心思去管别的事情,自然没看见二郎此时的不同。 只见一位身材瘦削,皮肤黝黑,面上留着两撇山羊胡的男人走出来了,先是盯着二郎看了好几眼,最后目光又把陈小念上下打量了个遍。 “你就是陈志生的女儿?” 陈小念稳了稳心神,吐出一口浊气。 “是。我不知道家里还欠了你们银子,我这里有十两,你们给我写个收据,余下的,我过几天再还给你们。” 男人一看,笑了。 他原本以为难缠的主是简二郎,没想到他一声不吭,反而要个女人出口,更是觉得他是个怕老婆的软耳朵,装模作样虚张声势。 “你这小娘子真有意思。当初你娘哭着求着我才点头借了银子,怎么你还老子银子,反倒是像个大爷。” 陈小念她拿出那十两银子,放在他面前,“我娘才借了五十两银子,你们却翻了一倍有余,让我们家还一百多两银子?这不合理,我们欠多少就还多少。你写了个收条给我,余下的四十两银子,我过几天再给你。” 男人收了那十两银子,拿着算盘打了一会儿,“今天还十两,明天你能还多少?” 没等陈小念开口,男人又道:“余下你还欠着我一百二十六两七文钱……” “你们欺人太甚!” 她要把十两银子抢回来,没想到赌坊的人一拥而上,各个狰狞凶狠。 倏然间,二郎闪身一跨挡在她跟前,先拎起赌坊当家的胳膊反手一拧。 “哎哟!” 那人杀猪般的叫起来,一张脸从涨红都青紫,再到满是冷汗的煞白。 顿时,一整个赌坊的人都没敢再上前来。 有二郎在,陈小念的心又放下些。 “你们怎样不是骗人吗?我可以报官的!” 那人哎哟鬼叫个不停,另外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其中一人。那傻小子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陈小念别的没瞧见,光瞧见下头签的字和摁下的红手印了。 那是她娘,王氏的名字。 二郎亦是一愣,趁此机会,那人挣脱开,躲得远远的。 “看见没有?陈志生当初借了五十两,每天的利息是十文,按照约定理应在一个月内还清。到现在,五十两银子连同利息一共欠我们一百三十六两七文钱,这还是看你们家不容易,给抹掉了一些的,算是便宜你们了。” 说着,男人指着最下头,“上头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娘也是知道这些以后才签字按了手印,这是她自愿的,哪怕你告到官府,这事儿也还是我们占理儿。” 陈小念低着头不说话,垂在袖下的双手握得紧紧的。 二郎森冷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定在那张借据上。 赌坊当家的心口一颤,忙收起那张借据,一边张扬着:“不是说要报官,行啊,那就报官!” 一听说要报官,二郎眼里的森冷越发锋锐,吓得赌坊众人齐齐后退两步。 “把借条拿来我看看。” 当家的冷笑,“你当我傻?一会儿你把借条撕了不认账怎么办?” 陈小念咬咬牙。 她就是想这么干。 “谁报官?” 倏然间,几个官差冲了进来,腰上系着官府的腰牌,足以证明身份真假。 赌坊当家的地抬手指着他过来,“就是他们!” 刚刚才说要报官,转眼人就来了?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 第二十章 官商勾结 自官差进门那一刻,二郎眼里的森冷瞬间收敛起来。 而赌坊一众人皆是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 他们明摆着就是一伙的! 稳了稳心神,陈小念走上前,她看起来不慌不忙,坦坦荡荡,在赌坊的人开口之前,先把高利贷的事情说了。 “我家不是不还银子,只是这利息太多,我家里一时间拿不出来。我今日先拿了十两,与他们说好余下的慢慢还。我们好好来说事儿,可人家不愿意,这么多人围着我们,言语威胁……” 她挪到二郎身后藏着,满是惊恐的探出个小脑瓜来。 赌坊当家的两眼一瞪,指着她要骂:“你这女人怎么……” “官爷,我们都是穷苦百姓,不敢不讲道理,方才说要报官,也是想着大祁国泰民安,官爷为公为民,断断不会有偏袒。是吧官爷?” 二郎有些惊讶。 自打到了河山村,他认识的陈小念把村里的泼妇都比了下去,可算是村中一霸了。正是担心她到了赌坊要与人起冲突,一个瘦弱女子,还不得吃亏了? 没想到,她这一番话说的妙啊! 反观赌坊众人,只狠瞪着陈小念的颠倒黑白,根本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到底是吃公饭的,几个官差却是听懂了。 拿了借条看了看,又问了人家是否当真收了十两银子。赌坊当家还想赖账,可陈小念哭的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官差冷脸再问,当家的只能实话实说。 “既然收了银子,就给个收条给人家。” 官差一句话惹得赌坊众人不满。 “可你家欠银子确是事实,这银子你家也拖欠太久,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样,我做主,十天内你把银子还清,也免得以后再有利息,你家日子也能轻松些。” 陈小念傻眼了。 十天? 一百二十六两七文钱? 赌坊当家的不乐意了,“财爷,那这十天的利息她可不能赖账。借条上白纸黑字,赖账不得。” 被称作财爷的官差点头,“这是自然,你按照你的规矩来。” 罢了,还反问陈小念,“小娘子,你没话说了吧?” 陈小念笑得人畜无害,“官爷人真好,都可以明抢的,却还是给了我十天的时间。” 二郎眼中泛起讥讽,唇角似乎往上翘了翘。 财爷先是没反应过来,只知道被夸了,后头反应过来,拿着官差的架势企图威慑,“你刚才说什么?” 她也追着问,“官爷说什么?” 那双灵动的双眸清澈又无辜,声音软糯又好听,面貌清秀又可人。 这样讨人喜欢的小娘子,刚才那话怕是自己听错了吧…… 财爷催着赌坊的人写了收条,好了后又递给陈小念。“十天时间,赶紧筹银子去吧。” 见二郎一直默不作声,财爷当面轻嗤,“小娘子,你家这男人也靠不上啊,都不会帮着你说句话,不如……” 话没说全,却惹得赌坊众人哄笑起来。 陈小念侧眸看了眼二郎,他一脸老实相,看起来憨傻好欺负。 在这么个现实里,老百姓没法跟官斗。她低着头,拿了收条,喊着二郎走了。 一路上她都是这个模样,低着头,一声不吭。 二郎跟在她身后,几次想要喊住她,又不着知道该怎么说。 瞧着小媳妇儿难过的样子,二郎心里也不好受。 王氏听话的紧闭大门,陈小念到了家门前喊了两三声她才敢出来开门。见了王氏,陈小念一副笑脸,语气轻松。 “娘,事儿办成了,以后他们不会再来了。” 二郎皱了下眉,越发心疼起她来。 王氏心里的大石落了地。“真的?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王氏又满是宽慰的看着二郎,“多亏了女婿吧?快进来,饭菜已经做好了。” 二郎没说话,老实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陈小念又没说话了,连手都没洗,已经坐下去先吃起了饭。 王氏喊着二郎坐下吃饭,一边笑骂她:“怎么不等着姑爷些。姑爷饿了吧,快吃饭吧。” 王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胃口大开。可这一顿饭下来,陈小念跟二郎都没吃几口就歇了筷子。 二郎以为陈小念会冲着自己发个脾气,没想到她闭口不谈赌坊的事情,只是独自出门去自家的地里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又盯着那两颗大柳树看了会儿,最后才踏着月色回来。 陈向文这会儿才回了村里,见她出门,已经鬼鬼祟祟跟了她一路。 等她回家,陈向文也才跑回家里。 “娘,我打听到了。” 方氏抓着他催问:“怎么样?” 就是他那个窝囊爹陈志堂也竖着耳朵偷听着。 “还了,还了整整十两!” 方氏惊疑,“她家哪儿来这么多银子?前两天就天天见她家买新东西,这会儿一天就能赚十两?” 陈向文咬牙切齿,“怕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刚才我跟了陈小念一路,见她神神秘秘的……娘,她绝对有问题!” “什么巫术邪术的话可断断不能再说了,你想掉脑袋不成?” 方氏要捂他的嘴,被陈向文躲开。 “我没说这个。她家一早就去镇上,大下午的才回来。我明天跟着去,我倒是要看看,她家这银子是怎么赚的!” 翻来覆去折腾半宿,陈小念才扛不住的睡了过去。她不知,二郎在她熟睡后悄悄起来,出了家门,出了河山村。 第二天,陈小念起了个大早,醒来时身边早没人了。听见院子里有动静,陈小念抄起墙角的扫帚冲了出去,这才看清楚是二郎回来了。 他手里拎着两只野兔,见她起来,二郎一哂,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冲着她举起那两只野兔。 陈小念心里的怨气一下子没了。 她眼眶一热,“真是个傻子。” 她昨天去地里看过,那两颗大柳树的柳芽基本上已经被摘光了,没法再做柳芽茶,庄稼还没长成,一些小菜也只够自家吃的而已,卖不出银子。 光靠卖鱼,十天时间可攒不够那一百三十多两银子。 第二十一章 镇上出事儿了 这是她家的事,本就与二郎无关。他本来就是个哑巴,陈小念也没道理气他不给自己说话。 他大清早就猎了两只野兔来,怕是半夜里就出了门。大抵是想着打了猎卖了钱,帮着家里还上一些。 陈小念鼻子一酸,没出息的想大哭一场。 她没敢上前,二郎见她不动,便拎着兔子上前,想要告诉她今天戴着的兔子有多肥。 没想到小媳妇儿扔了手里的扫把,转身跑进了屋里,他杵在原地不知所措时,小媳妇儿声音沉闷的从屋里传来。 “我换个衣服,你别进来。” 二郎看破不戳破,只是把两只兔子圈起来。 王氏打开房门,顶着那两只满是血丝的红眼睛,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昨晚上没睡好。” 说罢,她把绣了整夜的一摞帕子交到二郎手里,“一会儿你们去镇上,帮我看看能不能把这些都卖了,好歹也能换些银子。” 每一张帕子的绣花都不同,针脚细密,可见用心。 整整一晚绣了这么多,眼睛都要瞎掉了。 用了早饭,陈小念跟二郎又出了门。陈向文远远跟着二人,见二郎领着两只野兔,嫉恨眼红的不行。 走出一段后,察觉到二郎神情有异。 “怎么了?” 二郎指了指后头,陈小念望过去,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藏了起来。 虽然只是一眼,可她还是认出了陈向文。她走过去,把陈向文揪出来,“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陈向文厚脸皮,“这是你家修的路?这路只兴你家走?这天地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你鬼鬼祟祟藏起来做什么?” “我藏……我尿尿!难不成我还得当着你的面尿?” 说着,陈向文还真的要撩起衣服脱裤子。 二郎走过去,陈向文吓得一个哆嗦,忙把衣服都整好。 陈小念厌恶至极,没就见过脸皮这么厚,这么不要脸的人。 “再跟着我们,对你不客气!” 陈向文就是这么不要脸,“又不是你家的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碍着你们了?” 懒得跟他浪费口舌,他们还要去抓鱼,得早些赶路。 陈小念喊着二郎离开,两人脚步快一些,陈向文也跟着走快些。两人走慢些,他也走慢一些。 活像只苍蝇,惹人烦。 实在跟的近了,二郎又折回去揍他两拳,陈向文涨了点记性,只得离两人远远的。 见他们一起去了小树林,陈向文顿时骂道:“当真是出来偷人了,呸!大白天的真不要脸。” 跟进了小树林,见两人只是在里抓鱼。陈向文疑惑,这小溪什么时候涨水成了河,还有了鱼? 见两人一抓就是一竹篓,看得陈向文眼热的不行。 陈小念只顾着抓鱼,倒是二郎,早已察觉那边鬼祟的身影。 “二郎,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小媳妇儿软糯好听点声音瞬间抹平了二郎心中的恼火,转念突然被自己这一道想法惊住了。 他这个有名无实的小媳妇儿,什么时候在他心里有这么大的能力了…… 到了镇上,二人直接去了酒楼,掌柜的把鱼都给包圆,又买二郎的两只兔子,统共给了四两银子。 才四两…… 陈小念想了想,问掌柜的,“掌柜的,昨天的烤肉卖得如何?” 掌柜的摆摆手,“昨晚上镇上出了事儿,今天一整天酒楼里都没什么生意,这烤肉好不好卖还得再看看。” 他这一说,陈小念也好再讲菜谱的事儿了。 “对了,镇上出了什么事儿?” 掌柜八卦起来:“昨晚上有个官差死了,被人活生生给打死的。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舌头都被人割下来了。” “是嘛……那人叫什么啊?” 掌柜的想了想,“叫……王财,人家都喊他财爷。” 陈小念脑子翁的一下,像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王财,财爷。怎么,你认识?”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摇摇头,“不认识,不认识。” 从酒楼离开,陈小念本能的看着二郎,二郎亦是看着他,只是眼中坦然,反倒是让陈小念自己觉得好笑。 她怎么会怀疑上了二郎。 二郎昨天一直在家,老实本分,也就是早期一些去山里猎两只野物而已,哪有时间做这个事情。 路过赌坊,陈小念要去还那四两银子。二郎让她在外头等着,自己拿了银子进去了。 陈小念哪里放心。想着他又不会说话,人又老实,会不会被人家欺负…… 没想到片刻后二郎再出来,手里已经拿了四两银子的收条。 陈小念抬起眼眸看向他,冲着他竖起大拇指。 “我相公就是厉害。” 二郎被她逗得一乐。 陈小念突然凑过来,二郎脸上的笑明显僵在那里。 她抬手,把他的唇角往上勾了勾。 “以往只觉得你一副老实相,没想到你笑起来这么好看。日子也不是每天都苦,以后多笑笑。” 二郎心口一窒。 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手里还有王氏绣的一些帕子,陈小念跑了好几家铺子都没人收。不忍王氏整夜的心血就这么浪费了,陈小念拿着这些手帕,又挨家铺子的问了一遍。 看着天色渐晚,可帕子一张都没卖出去。 二郎与她打了声招呼,要先走开一会儿,让她在这里等着。没想到二郎前脚才刚走,后脚就有几个大娘过来问起了帕子。 一个夸帕子的料子好,一个夸上头的花绣的好。 “姑娘,这帕子多少钱。” 陈小念看人家是真心喜欢,“两文钱一张。几位大娘如果真想买,买五张帕子,我再送你们一张。” “呀,这姑娘是个实诚人。” 说罢,就递了十文钱来。 后头那几个人也都给了钱,一人十文,王氏绣了整夜的二十二张帕子眨眼就卖光了。 二郎回来,陈小念高兴的拿着那二十文钱,“二郎,帕子卖出去了。” 他眉眼含笑,也跟着高兴。 远处,两个大娘议论着:“有钱直接给他媳妇儿不就成了,还得让我们买。她家男人可真有意思。” “人家给你银子,还白得了帕子,咱还赚了呢。” 第二十二章 借她名声坑蒙拐骗 听说帕子都卖出去了,王氏高兴极了,虽然才是二十文,但好歹也赚了钱,心热的拿着针线又新做起来。 隔天一早,二郎推门回来,手里提着几只鹌鹑,肉不多,但也是银子。 王氏递给了他们三十多张帕子,花色比昨天的要更加精致一些。 赶着日头,陈小念与二郎又出了门。 而此时,陈向文一家来到溪水边,瞧着涨起来的水,方氏啧啧道:“这以前就是条小溪,什么时候变成河了?这里头可从来没有鱼,你确定他们是从这里捕的鱼?”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好几篓子呢!昨天我一路跟着他们,见他们卖了四两银子呢!” 四两! 能卖整整四两! 王氏搓了搓手掌,催着他俩赶紧下水。 陈向文已经脱了鞋袜,喊着他爹陈志堂一起下水。 清早河水冰凉,冷的两人一阵鬼叫。可站在河中心,一条鱼都没瞧见。 “不可能啊!昨天我亲眼瞧见陈小念家的哑巴男人一竹篓下水,提起来满篓子都是鱼……难不成被他们给捕光了?” 方氏站在岸边骂骂咧咧了一阵后,喊着陈向文往上游走,让他爹陈志堂在下头网着鱼。 果然,鱼儿都在上游,虽然都是小鱼,可在陈向文眼里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可看着有鱼,抓起来却没这么简单。陈向文与他爹折腾了半天也才抓了几尾小鱼,还不够塞牙缝的。 急得方氏站在旁边破口大骂。 看看日头,方氏喊着他们上岸来,说先去镇上。 陈向文不甘心,非要把这里的鱼给捞光了。 方氏把他揪上来,骂道:“你这个脑子不开窍的,我们现在去镇上,先到集市里瞧瞧,总有些死鱼烂虾,便宜买来,我们再高价卖出去,一样赚钱!” 一家子前脚刚走,陈小念与二郎已经赶过来了。 见岸上都是水渍,二郎皱起眉来。 陈小念没多想,“大概是谁路过,进来打水的。” 等下了水,陈小念滴落灵泉水,鱼儿渐渐涌上来,两人总觉得今天鱼儿少了许多。 今日没有大鱼,但也还是捕了两个竹篓的小鱼。 到了镇上,两人直接去了酒楼,掌柜的脸色不大好看,摆摆手说:“今天不是已经收了你们的鱼了?我说小娘子,以后你们的鱼要还是像今天这样的,我可就不收了。” 看了一眼二郎手里提着的鱼,两人一头雾水,“掌柜的,我们的鱼还在这呢。” 掌柜的一愣,“刚才不是你们送的鱼?” 陈小念摇头,“我们刚来。” 掌柜的脸一沉,喊着伙计把今天收的鱼拿过来,两人一看,差点儿没气半死。 这桶里的全是死鱼烂虾,再往下翻翻,有些鱼儿的眼睛早已经成了一片白雾,显然是昨天夜里就死了的。 “掌柜的,我们的鱼都是今天出门抓的,每一天都是新鲜的。我跟你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你也应该知道我的为人。” 说着,陈小念把今天才抓的鱼拿到掌柜的跟前,虽然竹篓里的鱼死了不少,可眼膜还是干净的,甚至有些鱼儿还张嘴呼吸着。 对了,这才是他一直收着的鱼。 掌柜的叫伙计重新买了只捅来,把陈小念带来的这两竹篓鱼都放进去养着,一边叹道:“那三个人说是你家亲戚,是一个村里的,说你家今天有事儿来不了,托他们给我送鱼来的。我也没多看,直接给了银子,谁想到竟然被骗了二两银子!” 二郎突然扯了扯陈小念,无声的说出一个名字。 陈向文。 难怪昨天陈向文一直跟着他们,原来一早就盯上了这条赚钱的路子! 陈小念咬咬牙,“掌柜的,这鱼就算是我赔你的,那些死鱼烂虾,你就扔了吧。” 她喊着二郎要走,掌柜的过意不去,喊住他们。 “倒也不用,只是这两天酒楼里的生意惨淡,没赚到多少银子,要不,我早把你这些也给包圆了。” 掌柜的指着二郎手里的那几只鹌鹑,“这样吧, 鱼就算是你们送我的,但是这几只鹌鹑我买了。” 说罢,掌柜的掏出二两银子。 陈小念不好意思,推脱不收,掌柜的直接把银子塞到二郎手里,转身走了。 她还想着要还回去,二郎却直接把银子揣了起来。 “你怎么……” 二郎看向她,一双眸子反问她:? 陈小念哑口无言。 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二两银子来之不易。 二郎把那二两银子递给她,径直朝前走了。 手上还有王氏绣好的帕子,有了昨天的经验,陈小念没往铺子里去,而就站在大街上叫卖着。 二郎指了指旁边,又要离开一会儿,陈小念没多想,喊他快些回来。 拐了个弯儿,二郎靠在那边的拐角隔着距离看着他的小媳妇儿,只要跟前有姑娘大娘经过,她恨不得把帕子的所有花色都拿出来给人看一看。 唉。 见前头来了两个姑娘,二郎正要将准备好的银钱交给人家,喊人家去买小媳妇儿的帕子,没想到抬头一看,陈小念手里的帕子都卖出去了。 他走回去,正好婆子把三十文钱给了陈小念。 “姑娘,以后你娘做了帕子就直接拿到我这里子里来,我都收。喏,我家小摊就在那。” 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真见那里摆了个小摊子。 “大娘,你收这么多帕子做什么?” 大娘可不瞒着:“我家男人是跑货的,你娘绣的这些帕子花色好看,拿去县上应该好卖。” “成,那我回去跟我娘说,以后的帕子就直接送到你这里来。” 刚要走,陈小念突然有个点子,又跑了回去。 她冷不丁的跑开,二郎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追过去。 陈小念追上大娘:“大娘,我娘还会做一些哄小孩儿的小娃娃,不知道你这里收不收,大概就是这样的……” 她比划了一下,大娘没看懂,也没听懂。 大娘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只说让陈小念明天带过来瞧瞧。 刚要回家,二郎突然扯了扯她的。 往前看去,陈小念咬咬牙,冲过去一把揪住陈向文的衣领子。 第二十三章 那个啥 陈向文脸色一变,张口喊起来:“来人啊!非礼!非……哎哟!” 他还没嚷嚷完,陈小念的拳头已经砸了过去。虽是女子,可她用足了劲儿,打得陈向文鼻血不止。 “你还敢打人!” 方氏撒起了泼,还要伸手挠人。 一双手将方氏推开,方氏跌在地上,回头一看,是二郎。 方氏顺势往地上一趟,嚎嚎道:“来人啊!打人了!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陈向文扑到方氏跟前,大街上哭起了丧。 看见有热闹,大伙儿都凑了上来,见人越来越多,陈志堂低着头,嘀嘀咕咕了一阵,跑了。 方氏一会儿撑着腰,一会儿捂着脑袋,哼哼唧唧装得还挺像这么一回事儿。陈向文就任由鼻血往下流,张口说话时,鼻血混着吐沫星子喷出来,叫人嫌弃的直想退后。 “没天理了!在村里你们就欺负我家,现在我们躲到外头来还不放过。小念啊,我们好歹亲戚一场,你不用赶尽杀绝吧?”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二郎已经撸起了袖子,陈小念把他拦下。 “表哥,你怎么执迷不悟呢?家中已有嫂子,你还要往外偷人。若是你有银子还行,取几个妾室大家不说话,可你吃穿都靠着嫂子一个人,现在嫂子挺着六月的大肚子,你还对着他拳打脚踢。” 陈小念痛心疾首,“你还算是个人吗!” 陈向文跟方氏都傻眼了。 旁人一听,这还得了,顿时冲着他们二人指点咒骂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围观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吐沫星子差点儿把他们母子二人淹死。 方氏找了一圈,没瞧见陈志堂,痛骂他窝囊废后,自己也想低着头先跑。 陈向文去缺心眼,一把将方氏拉回来,指着方氏的水桶腰,又指着她的猪肘子,再戳着她的脑袋,唇枪舌战众人。 “他把我娘推到是事实,打了我也是事实,我可以报官的!” 提起报官,二郎的拳头好像更硬了。 “报啊!”陈小念冷笑,“我也要跟官爷说,你们一家借着我的名声,用死鱼烂虾骗了福春酒楼二两银子。去福春酒楼吃饭的都是镇上的有钱人家,免得那些死鱼烂虾下了肚,吃出个好歹来,不如现在早早报官,查个清楚!” 她吆喝着:“大家都看看,记清楚这两张脸,以后他们卖的东西大家都小心着些,免得被人骗!” 刚才搞破鞋,打女人,现在又骗人! “打他!” 不知从而扔来一把烂菜,痛快的甩在陈向文脸上。陈向文还没反应过来,四面八方的东西已经扔了过来。 腐烂的蔬菜,路边的石子儿,甚至还有几只破鞋…… 陈向文母子被打的嗷嗷直叫,场面一度混乱。 陈小念早被二郎拉到外头去了,她右手的石子儿刚扔出去,又弯腰捡了两颗,二郎也不拦着,就这么在旁边看着。 等她又扔了两三个石子儿,二郎神情一紧,拿走了她手里的小石子儿,拉着她跑远了。 陈小念回头,见官差已经赶来,将闹事的几人扣下了。 她拍着心口大喘两下,“还好我们跑了,只是没打过瘾。” 二郎没说话,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陈小念躲开,赶紧把弄乱的头发顺好。 “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 今天只赚了二两三十文钱,陈小念没把钱还到赌坊,做主用了四十文钱买了一堆边角料子。 回了家里,知道以后帕子都有人要了,王氏高兴的不得了。 “娘不像你能赚大钱,娘只能做点儿女红。能卖出银子就好,就好。” 陈小念将手里余下的银子交给王氏,“娘,今天也没赚多少,我想着等攒多些再还到赌坊里,这些你先拿着,家里该置办什么的就放心去买,银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王氏哽咽,但还是强装笑脸。“诶,娘知道了。” “对了,娘,我这里买了些料子,一会儿我告诉你怎么做,天黑之前你先做两三个出来,我明天带到集市上卖了。” 看着天色尚早,二郎拿起砍刀上了山,陈小念叮嘱他小心一些,一边把那些边角料子拿出来。 王氏犯了难,“念啊,这些料子都是碎的,你买这个做什么?” 陈小念把自己想要的大致讲了一下,王氏听得迷糊,“你这孩子,到底说的是什么?” 家里没有纸,她就去院子里折了一小截柴火来,在地上画了个大致的样子。 “这个就是你说的布偶?” 她点头,“娘,能做吗?” 王氏笑起来,“我说什么小脑斧,原来是老虎。能做能做,你等着,娘给你做一个。” 说完这个,王氏突然正了脸色,显得有些严肃。 “念啊,是不是娘住在你们隔壁,你们不好意思……那个啥?要不一会儿姑爷回来,让他把这间破房收拾收拾,娘晚上就睡那。” 陈小念一头黑线。 “娘,你说什么呢!” 王氏盯着她的肚子,“你让娘做这个,不也是着急孩子的事情?娘养你这么大还不知道你想什么?放心,娘都懂。” 陈小念脸一红,“娘,你说什么呢!” “懂,娘懂的!” 王氏竖起手指做嘘声,“小声点儿,不害臊啊?叫别人听见了还不知道怎么笑话你呢。” 听着像训斥,可王氏却笑得合不拢嘴。 陈小念羞得满脸通红,转念才想起自己是穿越人士,人生经历这么丰富,怎么到了这里反而还害羞起来。 把布料都交给王氏,她借口要去地里看看,赶紧跑开了。 光靠着卖鱼,一天只能赚个几两银子,余下还有八天时间,她得想个法子赶紧筹到多余的银子。 远远瞧见自家地里站着个人,正弯腰弄着什么。 陈小念心下一沉,赶紧跑过去。 到了前头一看,竟是宋大娘。 宋大娘正低头往盆里铲着自家地里的土,连陈小念到了跟前她都没察觉。 “干什么呢?” 宋大娘吓一跳,手上铲土的铲子也抖了抖,落得一鞋子都是。 第二十四章 真是穷疯了 “吓死人了!” 宋大娘不慌不忙的拾起自己的东西,抬起那一盆子土要走。 陈小念拽住她,“宋大娘,你家的井水跑我家地里来了?这做贼都知道半夜来,现在天还没黑呢,你就敢上我家地里来偷土了?” 宋大娘两眼一瞪。 “你少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偷你家东西了?” 陈小念冷笑,“既然没偷,那你把土放下!” 宋大娘年纪虽大,力气不小。她一拽,差点儿没把陈小念拽得滑下去。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你家土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你能证明这是你家土?” 陈小念今天憋了一肚子的气,宋大娘算是撞在枪口上了。 “你站在我家地旁边,不是我家的土,难道还是旁边二虎家的?” 说罢,陈小念扬起一嗓子。 “来人啊!宋大娘偷东西了!” 宋大娘一惊,要去捂她的嘴。“你放屁,我什么时候偷东西了!” 陈小念可不管,继续扬声喊着:“快来人啊,宋大娘偷二虎家的东西了!” 她家的地偏,可现在快要日落,都到了收家伙事儿回家吃饭的时候。听着陈小念这一嗓子,乡亲们老远远的都跑了过来。 “小念,怎么又闹上了?” 陈小念指着宋大娘,“她不要脸,大白天的偷了二虎家的土,不知道要干什么!” 二虎他爹人老实,平时相处也和气,就是在庄稼这事儿上,犟的像头驴,谁都不能动一下。 要让二虎他爹知道自家的地被人挖了,还不得举着锄头拼命来? 宋大娘连声解释,可她手里确确实实抱着一盆土。 有人看不过去,“没见过这么占便宜的。我说宋大娘,你这是不是有点儿欺负人了,连地里的土也得抢人家的。怎么,你自己没地啊?” 其他人哄笑起来。“是宋大娘觉得自家那一小片圈起来的地不够用了,所以想着来这搬点儿土,好回去填一填?” “那光这一小盆,能种几根菜啊!” 接着,又是一阵哄笑。 “谁!谁偷了我家东西!” 远远的,二虎他爹就嚷嚷着,声音越来越近,让本来就面红耳赤的宋大娘脸色越发难看。 “我,我没偷你家的!” 说罢,宋大娘转身要扬了这盆土。 陈小念一把稳住她,宋大娘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二虎他爹已经赶过来了。 “宋大娘!我家媳妇儿自去年前就没敢从你家门前过,我家二虎见你一回哭一回,与你家井水不犯河水。你还想咋滴?” 他爹说话间已经撸起了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吓得宋大娘脸色大变,连退几步。 “我没拿你家东西。” 宋大娘撒了手,那盆土洒了她自个一身。 见二虎他爹还要过来,宋大娘只能承认,“这不是你家的,这是陈小念家的。我偷的是她家的土!” 说完,她还指着脚边田地里的那一小方被动过的土。 二虎他爹不信,绕着自家田地走了一圈,确定没少点儿什么,这才放了心。 在场的乡亲们都愣了一下,接着纷纷议论起来。 都知道陈小念家的庄稼长得好,各个都眼红羡慕,可也只是看着而已,除了陈向文,村里没谁想着来拔她家的庄稼。 没想到,宋大娘竟想着挖人家的土! 宋大娘破罐子破摔,“村里都知道,她家的地可是烂地,杂草不生,现在突然长了庄稼,一定是这土有问题!我这也是为了村里好,想着现在我家小菜地里试试,若是成了,咱村里的日子不就都好过了吗?” 有人立马附和:“如果真是这样,那咱家来年的粮食就不用愁了。” “我现在就去找族长,这全村的好事儿,可不能让宋大娘一个人占了。” …… 陈小念气笑了。 这些人不过问主人,就这么做下决定了? “想占便宜想疯了吧?我爹病重,我娘顾不上地里,这才荒废了,那时候你们谁想着来帮忙翻一锄头?现在我家的翻了地,浇了水,长出了庄稼,你们又想着来占便宜了?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虽然是对着宋大娘骂的,其实又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以前我家好欺负,现在可不会任由谁来欺负。谁敢动我家的地,我跟他没完!” 有人不满了。 “小念啊,你爹病重时我们也都出钱了不是?不过一捧土而已,计较什么?” “我也都还清了不是?村里欠下的银子,还有谁的我没还?一捧土是吧?可是,一两银子一捧土,买十两的,我还送你三两。” 她理直气壮的摊开手,“拿来!” 那人满是难堪,“你这人怎么这样!一捧土一两银子?想钱想疯了吧?” 她冷笑,“我这土可是长庄稼的好土,你花个一两银子,来年庄稼就不用愁了,多划算!” 她再把手掌伸出去。“拿银子来,我家地上的土随你拿!” 一两银子一捧土,真是穷疯了! 乡亲们都散了,宋大娘拎起她的木盆,骂骂咧咧走了。 二虎他爹抓了抓脑袋,“小念,真得一两银子?” 陈小念噗嗤一笑。 “你还真信啊?我家的土跟你家有什么区别,跟村里其他人的有什么区别?你花一两银子买这个,不如给二虎买身好衣裳,买点儿好吃的。” 二虎他爹不说话了。 陈小念见他神情不对,收起玩笑的心思多问了两句:“怎么了?家里有难事儿?” 二虎他爹长叹一声,“二虎她娘半年前就病了,这半年来抓了不少药,看了不少大夫,银子也都花光了。我……我想着收成能多些,她娘也能多抓几幅药吃。” 陈小念心口一窒。 “那你还借钱给我娘?” 二虎他爹摆摆手,“当时手头也宽裕些,乡里乡亲的,有难处就帮一把。” 陈小念心头有些不好受,等二虎他家走远了,她才悄悄走到他家田地边,将灵泉水滴落在他家地里。 回去时,刚好在山下遇上了二郎。 二郎空手而归,但见了她,还是从衣服里头掏出几个野果来,塞进她的手里。 这上面还有他的温度,暖呵呵的。 第二十五章 给窝囊找借口 二郎从她手里拿了一个,在衣服上噌了噌,又递给她。 刚才还在地里受了委屈,这会儿又有二郎暖着。 她鼻尖一酸,险些哭出来。 二郎又把果子递过去,见她没动,还往前递了递。 陈小念接过果子,咬了一口,果肉厚实,汁水香甜。 突然间,她心里有了点子。 不过今天天色已晚,陈小念决定明天从镇上回来后再上山一趟。 两人一道回家,王氏早已经做好了饭菜,见她回来,问她:“念啊,你今天又跟宋大娘吵上了?” 河山村不大,随便一点儿口角背个身就能传得哪儿哪儿都是。 她点头,“吵了。不光跟她吵了,我跟好几个人都吵了。” 二郎眸色一紧,放下筷子,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虽然说不得话,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二郎在担心她。 “娘你放心,我还能在人家手里吃亏了?” 王氏心里咯噔一下。 “念啊,刚才三婶过来说,今天在镇上陈向文和他娘被官府抓了?听说……这事儿跟你还有关系?” 陈小念一听,恼了。 她还没提起这事儿呢,反倒是他们先来喊冤了。 她“啪”的放下筷子,把今天镇上的事儿一说。 王氏听得气愤,“我现在就去找族长,让他给我们家评评理!” 陈小念站起来,要跟王氏一道去找族长,顺便把今天地里的事儿说一说。 刚要抬脚走,二郎却把她拦下,对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他家能到处囔囔,我们家连说理都不能了?” 二郎用筷头沾了点粥,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翠桃。 是了,翠桃马上就要嫁给陈向文家了。 “呀!姑爷会写字?” 王氏盯着桌上那两个字,稀奇的不得了。 河山村里只有族长有些学识,其他的会写个人名已经算不错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王氏才被赌坊的人连哄带骗的签下了那张借条,以至于现在还欠下一百多两银子未还。 想起那一笔银子,陈小念瞬间没了胃口。 “姑爷这字写的真好看。” 听王氏赞了一声后,陈小念才想起来去看他的字,然而二郎已经用袖子将桌上的字给抹去了。 王氏只当二郎是不好意思,宽慰的笑了笑,赶着他俩赶快吃饭。 吃完了饭,王氏才把自己做好的布老虎拿出来。 “你说的是这个吗?” 得见布老虎,陈小年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王氏的女红功夫真是不赖,就那些边角破布都能做的如此生动。 见女儿这么喜欢,王氏也跟着高兴,可转念之间又想起其他事情,王氏脸上的笑又慢慢收了回去。 第二天,陈小念与二郎拿了两张昨晚王氏做的饼,赶早的出了门,可到了河边一看,陈向文一家早在河里忙着了。 “真是阴魂不散。” 陈小念刚骂完,正站在河边掐着腰喊着陈向文抓鱼的方氏指着这边又骂起来。 “这河是你家的?只要官府点头说这条河是你的,老娘现在就走。” “哟,昨天你不是已经去过衙门了,怎么没顺带问问啊?” 方氏两眼一瞪,抬脚就要过来。“你个小蹄子,我撕烂你的嘴!” 二郎已经捏紧了拳头,撸起袖子便要过去。方氏吓得连连后退,“你干什么?你还想打人不成?” 陈向文想护着他娘,又知道在二郎手里得不到好处,只能站在水里冲着这边乌拉乱叫,二郎冷眸一瞪,他又像只丧家犬似的低着头哼哼,不敢再看过来了。 昨天方氏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她家窝囊男人陈志堂揍了一顿,今天陈志堂没跟着来丢人现眼,没想到儿子一样窝囊靠不住。 方氏脸色铁青,骂不过陈小念,又不敢跟二郎对打,只能指着站在河里的陈向文狠骂。 陈小念本不想跟他家牵扯,可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她喊着二郎到另外一边去,与他们隔出一段距离,本想要亲自下水,可下水就得脱鞋,陈向文就在那边,二郎怎会愿意,执意让她留在岸上。 陈小念早已经用灵泉水把竹篓浸湿,竹篓才下水,起来时已经是满满一竹篓的鱼。 另外一边的陈向文和方氏看得瞠目结舌。 他们篓子里的鱼只有手指粗细大小,寥寥几只,有些只能算作小鱼苗,可反观简二郎那边,鱼儿鲜活的在竹篓里蹦跳,有几条还真跳出来,重新蹦回水里。 简直见了鬼了。 陈向文不信邪,淌水过来瞧瞧,不敢置信的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二郎脚边围的尽是鱼儿! 那些鱼儿一点儿不怕人,像是疯了般的往他脚边涌,犹如下锅的饺子。就算不用竹篓,用手也能捧上好几条来。 二郎不贪心,装好了竹篓就递给陈小念,两篓子小鱼,还抓了两条大鱼。 这两条大的足足有手臂这么长,少说也能卖几十文。 “愣着干什么,快去抓啊!” 方氏看着干着急,干脆脱了鞋袜,撸起裤脚下了水。 因为心急,在水里还滑了一跤。 陈向文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二郎打人有多疼,淌着水的要来他们的位置抓鱼。 可等人到了跟前,一条鱼都瞧不着了。 而二郎已经穿了鞋子,两人拎着满满的收获,走了。 方氏恨得直拍大腿。“你跟你爹一样废物!这么多鱼一条都抓不着!” 陈向文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儿太邪门。 “娘,这地方不干净,咱们快走。” 方氏往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能挣银子的就是干净地方!少给你的窝囊找借口。” 骂是这么骂,其实方氏心里也泛嘀咕。 他们来到更早,上下游都瞧了,确定水里只有几个鱼苗而已。可简二郎一下水,那些鱼凭空冒了出来,还是这么大的阵仗。 简直见了鬼。 方氏惊疑不已。 “难道她家这个上门女婿真是个福星?” 陈向文捂着脑袋,骂骂咧咧,“福什么星!分明就是妖术!是邪术!我明天就上报官府!” 方氏眼咕噜一转,“儿子,你过来,娘跟你说……” 第二十六章 新营销策略 到了集市,两人还是先把鱼往酒楼里一送。今天掌柜的没在,陈小念便把鱼交到了伙计手里。 伙计给了银子,两人才刚刚走出酒楼,便听见伙计的与人抱怨:“这两天酒楼里生意不好,掌柜的还要收这些鱼,再这样下去,不都得臭了?” 陈小念脚步一顿,回头看身后的酒楼。 他们到镇上时已经到正午,正是人家吃饭的时候,可往常热闹的酒楼这会儿竟一个人都没有。 照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 她跑回酒楼里,还没等说话,伙计误会她还有别的东西要卖,已经先开口拒绝,“陈姑娘,掌柜的不在,你其他的东西我们也没钱买,要不你去别家问问?” 她有些尴尬,“小哥,我是想问问,近来怎么酒楼里一个人都没有?” 伙计叹了一声,“不光是我们酒楼,就是镇上其他家酒楼茶馆,都一样没生意。” 说罢,伙计小心谨慎的看了眼铺子外头。陈小念也跟着看过去,除了二郎以外,甚至连个经过的人都没有。 “前头不是死了个官差吗?那位官爷收受贿赂,听说有不少银子呢。听说是谋财害命,那些银子都没了。” 陈小念没听明白,“这事儿跟酒楼有什么关系?” 反正店里也没人,伙计便慢慢与她说:“官府查到那些丢失的银子流入到了前头那家茶楼,马掌柜当天就被捕了。不光如此,只要这两天去了茶楼和酒楼的,都要被官府喊去问话。”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 前头的茶楼,不就只有不好说话,被二郎打了的那家? 她抬起眼眸望向门口,见二郎老老实实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好像根本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刚才听小哥的意思,后厨里已经堆了好些食材?能不能领我进去看看?” 伙计一脸为难。“掌柜的不在,这事儿我可坐不得主。” “这两天生意不好,掌柜的本可以不收我的鱼,他人都没在,却还是留下了银子跟我买了鱼,就这份恩情,我怎么着也得还了不是?再说了,若是真被小哥说中了,一直没生意,那这些食材不得真坏了?” 确实是这么个情况。 伙计犹豫片刻,点了头,“成,我带你去看看。” 跟二郎打了声招呼,陈小念便跟着伙计进了后厨。两个厨子晒着太阳嗑着瓜子,见她来了也没之前的热情。 毕竟生意都没有,学了新菜式也卖不出去。 陈小念看了一圈,皱起眉来。 蔬菜倒是不用管,可鱼和肉若是不仔细放着隔天就得坏。 她让小哥把能活的鱼都分出来,死了的让两个厨子清理干净,分出三分,一半晒干,一半裹上面粉油炸,余下的一半还是如同往常一半的做法。 猪肉她取了一半,瘦些的里脊切成一指厚的肉片,刀背把筋膜敲散,放了调料腌上。余下带点儿肥的切成小块,裹上豌豆面,炸成酥肉。 伙计厨子没出息的吞咽一口。 “我说小念姑娘,最近酒楼都没生意,你做这么多,难道都是给我们自己吃的?” 陈小念拿了个盘子过来,夹了几块酥肉,端给他们尝尝。 “当然不,今天做的,今天就得卖掉!” 伙计厨子都惊了。 “今天?别说一盘肉菜,就是一杯茶水人家都不愿意进来喝,哪儿有什么生意啊。这些东西,不都糟蹋了吗?” 陈小念只是笑了笑。“糟蹋不了,我有法子。若是东西卖不出去,那就都算在我账上。” 她让伙计找了个木板过来,刚要提笔写字,突然想起还傻站在酒楼外的二郎。 把二郎喊进来,将笔塞进他的手里。“相公,我念,你写。” 陈小念说了几个字,不见二郎写字,反倒是傻愣愣的看着那块板子。 “怎么了?你不是会写字吗?” 伙计以为他不会写字,忙说:“前头有个书生代写家书,他写得好,要不我去把他叫过来?” 二郎眼眸沉了沉,提笔写下她刚才所说的那几个字。 字体歪歪扭扭,勉强能看。 哪里是王氏所说的漂亮字! 伙计多少有些嫌弃,陈小念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自家饭桌上,自己虽然没看清楚他随意用筷头写的字,但晃眼一看也是铿锵有力,怎么到了这里,写的又这么难看…… 难不成是自家堂屋太黑,所以她没看清楚? 写完了字,刚放下笔,陈小念已经把一块小酥肉塞进了二郎口中。 二郎愣了一会儿,瞧见她冲着自己笑。 他家媳妇儿每次捣鼓出好吃的,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一定会给他塞一口。 墨干了以后,陈小念让伙计把木板放在铺子外头显眼的地方,再让伙计在旁边招呼着。 “快来瞧快来看,福春酒楼推出以下套餐,三菜送汤,两荤一素,特价优惠了。” 伙计这一嗓子喊出去,还真有人好奇的凑过来。伙计一眼认出这是酒楼里的老主顾,便要请着进来。 那人摆摆手,“过两日再来,今日家里已经做饭了。” 陈小念赶过去,“这位大哥,福春酒楼的套餐可以外送的,吃完了碗筷我们一起收回来。特价优惠也就是今天而已,两荤一素还送个汤,多划算?你这带回来了,也省得嫂子做饭洗碗。嫂子高兴,夫妻和睦,多好啊。” 那人一听,确实有些心动了。 “福春酒楼的味道的确没的说。” 借着机会,陈小念喊了伙计把提起准备好的小碟都断上来给他们悄悄。得见都是新菜式,各个都馋了。 “这套……套餐得多少银子?” 伙计按照陈小念交给他的话,说:“今日特价优惠,一份套餐只需……” 一听价格比以前的便宜了些,那人立马掏了银子,“当真是你们洗碗?那,给我往家里送一份。” 有人开了口,后头的人也都忍不住的掏了银子。 已经爆冷了两天的酒楼突然来了这么多的生意,伙计差点儿没顾得上来。 陈小念站在旁边傻呵呵的乐着,察觉到什么,她抬起眼眸,正好撞上二郎灼灼的目光。 第二十七章 关系户 陈小念眸心一窒。 稳了稳心神,再看过去,二郎又似往常一般,眼里根本没有刚才那一番灼热。 这是看错了? 收回心思,她喊着二郎,“你在这等着掌柜的回来,我要先官府去办点事儿。” 二郎跟过来,要跟着她一块去。 前几次只要听见官府两个字,二郎虽不至于躲起来,可每次都恨不得离得远远的。陈小念没心思去猜他到底惹过什么祸事,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让他留在这里。 “你是……刘掌柜口中那个卖鱼的小娘子?” 听见有人喊自己,陈小念转身去看,见是个笑呵呵的婆子。 “伯母您是……” 婆子依旧是笑呵呵的,“我是陈家的管家婆子,人家都叫我一声张妈。你是不是刘掌柜口中那个总卖给他鱼的小娘子啊?” 陈家? 陈小娘突然想起,那一条二尺的大鱼不就是被掌柜的送到陈家做宴鱼了吗? 她忙点头,“是我,张妈可是有什么事儿?” “你家的鱼鲜得不得了,我们家老夫人爱吃。下回你再有鱼,不管大小,也送一些到陈家去,银子我们会多给一些的。” 陈小念不胜欣喜,连声答应下来。 张妈瞧着热闹的酒楼,“哟,福春酒楼怎么这么多人?” 陈家在镇上可是大户,连衙门都得要巴结着。 趁着机会,陈小念把掌柜连日来的照顾,与酒楼的难处都与张妈说了。 “今日有新的菜品,二郎,你快去后厨拿一份过来,给张妈尝尝。跟伙计说账就记在我这里。” 二郎知道她的意思,抬脚就进了酒楼。 他说不得话,陈小念还担心他与伙计没发沟通,没想到片刻后,他还真的就拎个食盒出来。 “张妈,您带回去给老夫人尝尝,若是喜欢,有机会我再给老夫人做。” 张妈眉开眼笑,又与她客气了两句。 她擦了擦什么都没有的眼角,哽咽开口,“我们乡下人过惯了苦日子,见不得浪费粮食,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法子。也是我没想周到,怕是要给掌柜的惹麻烦了。” 张妈却是大手一挥。 “这有什么,我回去与老夫人一说,衙门那边自然好说话。” 陈小念谢过张妈,等人走远了后才冲着二郎傻乐。 二郎被她逗笑,伸手要揉她的头发。 她刚躲开,又见二郎抬了抬下巴,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见掌柜的正匆匆赶过来。 “这……这么回事儿?” 瞧见这一番景象,掌柜的心里咯噔一下,瞥见酒楼门口醒目的招牌板子,这才反应过来。 陈小念走上去,“掌柜的,是我……” 掌柜对人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唯有今天脸色稍冷了些。径直走入酒楼,招呼都没跟她打。 二郎担心陈小念会应付不来,没想到陈小念拉着他就要走。 他不明白,拉住陈小念,指了指酒楼,问她为什么不等等。 陈小念神秘兮兮的,“今天就让掌柜的先算算账,明日我们再来拿银子。” 二郎皱眉,可看她这么笃定,突然又想通了。 他家小媳妇儿历来点子多。 她说有银子,那就一定有银子。 离开酒楼,两人才找了昨天那位大娘。 数了文钱给了帕子后,陈小念又把昨天王氏做好的两个布老虎拿出来。 “大娘,你看这个你收不收?” 这第一只布老虎,大娘只敷衍的看了一眼,等陈小念拿出第二只,大娘惊喜道:“哟,这是只老虎?这小玩意儿真有意思。” 按照陈小念画的图案,王氏一共做了两只。一只是寻常些的布老虎,家里会女红的人都会做。可这第二只就有意思多了。 小老虎脑袋比身子要稍微大一些,爪下用暗扣订了个小绣球。重要的是小老虎表情呆萌可爱,就是不苟言笑的二郎昨天见了都没忍住笑出声来。 婆子喜欢的不得了。“这也是你娘做的?你娘这手艺真不错……只有一只?怎么才做了一只……” 陈小念就知道婆子会喜欢。 “大娘,你看这个怎么收?” 婆子左左右右看了看,“帕子还是那个价钱,刚才这只布老虎便宜些,十文钱,这只新鲜,就多十文吧。” 陈小念不大满意,“大娘,你再加点,这也是功夫活。你看这一针一线……” 大娘更不乐意了。 “妹子,这只能是这个价钱,这布老虎谁都会做。” 最后一个字音刚说完,二郎已经把布老虎和那些帕子拿了回来,拉着陈小念要走。 不卖了! 大娘喊了几声,陈小念刚想要把价钱往上提一提,二郎没给她机会,带着她走了。 本以为陈小念要闹两句,没想到她一言不发。二郎担心她是不是在心里憋着气,轻叹一声,拉起她的手掌,正要将心里的想法告诉她,没想到陈小念反手紧紧抓着他。 “二郎,我们自己去县里卖吧!” 他正有此意。 那婆子明显是个二道贩子,低价收了再高价卖。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他们自己卖,还能多赚一些。 河山村到县城里来回需走两个时辰,若是能搭上车来回一个时辰就够了。 若是能直接卖到县城,早些赚回银子,她也能早点还清那些欠债,毕竟每天都要有利息,早些还清早些安生。 陈小念掰着手指头算起账来。 “小念姑娘!” 听着喊声,两人回头,见福春酒楼的刘掌柜追过来。 二郎眉峰轩起,这么快就来 果然,到了跟前,刘掌柜的还没等把气喘匀,已经先把攥在手里的五两银子递给她。 陈小念把陈家答应的事情告诉了刘掌柜,又因为记账在她这里,非要刘掌柜扣下一两。 这可是桩大好事儿,刘掌柜哪儿能再收银子。 “得亏是小念姑娘你,要不酒楼这几天不知道得亏多少银子。今日小念姑娘你的法子,看似是亏了钱,实际上还让酒楼赚了几十两的银子。这五两银子算是跟你买的菜谱钱。” 等陈小念收了银子,掌柜又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这几日因为生意的事情实在烦心,所以刚才没来得及跟你们好好打声招呼,你们莫要在意。” 二郎面无表情,可眼里写满了不高兴。 第二十八章 不情之请 他把陈小念拉到一边去,在她手心写下几个字。 陈小念顿时眼前一亮。 最生意的最会看脸色,刘掌柜有些不好意思,以为二郎是不想陈小念与他说话,更要告辞离开,陈小念已经来到他跟前。 “掌柜的,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 刘掌柜十分豪爽,“小念姑娘直说就成,只要我能帮上忙的,绝不会二话。” 陈小念一哂。 “我想去一趟县城,想问掌柜借用马车。” 刘掌柜笑起来,“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需要马车只管说一声就是了……要不你们现在就赶回家里?” 陈小念摆摆手,“今天不用,我家里还没收拾好。等明日,明日我再来问掌柜的借。” 说好了马车的事情,陈小念又轻松了一截。 看着手里的五两银子,连同今天卖鱼的一两银子,也不过六两而已。 六两可以买一百斤上好的米面,可以买四十斤猪肉,可以买好几身衣服…… 加上昨天赚到的那二两银子,若是还到赌坊,只需要再还一百一十八两银子了。 想了想,陈小念把银子揣好,喊着二郎去买了好些料子,本来还想买些笔墨纸砚,一问才知道价钱高的吓死人,最后又买了些麦芽糖。 见两人又把东西拿了回来,刚才还笑脸相迎的王氏顿时红了眼眶。 “我果然是什么事儿都做不好。” 陈小念还没解释,王氏已经小声啜泣起来。 “娘,你误会了,你这帕子有人买,是我跟二郎不愿意卖。” 王氏一愣,“怎么回事儿?” 还没等陈小念说话,王氏又急了,“是不是人家欺负你了?” 二郎什么都没说,只是趁着天色还早,想着先去一趟山里。 陈小念把他喊住,“我先跟娘把这事儿说了,一会儿我跟你一起上山。” 转过头,她与王氏说:“娘,这些帕子和布偶,我想自己拿到县城里去卖。” 王氏皱眉,“那镇上的鱼就不送了?” 她摇头,“要送的。去县城必须得过镇上,我们可以先去镇上送鱼,之后再去县城。” 说罢,她拿起那只布老虎,“镇上给的银子太少,不如我们拿到县城里去卖。娘,一会儿我再给你多画几个样子,你照着做。要去县城里卖,那一定得紧着好的来,料子我都买来了,你放心用,如果不够,我明天再去镇上买。” 王氏看过去,见这回的都是好料子,张了张口,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诶,娘听你的。” 两人今天出门早,甚至造反都没吃,这会儿早饿了。王氏一直把饭菜搁在灶上,随便热一热就能吃了。 用了饭,陈小念拎了个篮子,跟着二郎上了山。 到了山里,二郎叮嘱她别乱跑,自己则是拎着砍刀进了林子。 山路崎岖不平,可他脚步稳步,动作干净利索,陈小念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小心些,他人早已经隐入密林中,不见了。 这会儿她才想起,自己上山主要就是为了采野果,本想要让他指个道,没想到竟然忘了这茬。 山头不就这么点儿大,既然二郎能找到,她也能找到。 钻过一片小树林,又跨过一道一人高的山沟,再抬起头时,陈小念惊喜的看着眼前那一片茂密丰盛的果树,足足有半亩这么多。 这哪儿像是野的,说是有人种下的也没人会怀疑。 眼前的野果长势极好,她摘下一颗尝了一口汁甜肉脆,口齿生津,比昨天二郎给她摘的还甜。 做成果酱或是罐头,在大祁可算是稀罕物了。 昨天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所以今天才买了麦芽糖回来,没想到今天的果子甜的像蜜一样,怕是连麦芽糖都省了。 二郎从密林里出来,不见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 他眼眸紧缩一瞬,看着地上的痕迹,一眼就判别出了她的方向。 刚找到小树林前,听得里头受了惊吓的呼喊一声,二郎心里咯噔一下,身形一闪,已经冲了进去。 他速度极快,不慎跌落在山沟里的陈小念只瞧见一道影子往头顶略过去,心里瞬间慌了一阵。 荒郊野岭的,万一遇上吃人的野兽…… 突然,山沟的光线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挡起来,陈小念心脏跳空了两拍,机械抬起头,看见的却是二郎的脸。 他俯视着跌落山沟满是狼狈的陈小念,一言不发,可似乎勾起唇角,在笑话她。 陈小念亦是在笑话她自己,见她笑,二郎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 两个人,一个人在高处,一个人被卡在山沟里,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笑着。 还是二郎将她从山沟里拽上来,陈小念擦了擦额前的冷汗,指着掉在里头的野果,“快帮我捡起来,别弄丢了。” 二郎听话的把果子捡起来,一一放回篮子里。见她像个孩子似的含着指尖,唇嫣红,指芊白,看得二郎一阵恍惚。 他无奈一笑,把手指拿出来,往她手里塞了个擦干净的野果,意思让她吃这个干净的。 走出小树林,陈小念一眼就瞧见了拴着脚飞不走的野鸡,一大一小,两只。 她高兴道,“我见你拿了砍刀,以为你要去砍柴,没想到你是打猎去了。” 二郎也想说,他以为陈小念挎个篮子是要摘野菜,没想到是为了摘野果。 下山时,见她走的吃力,二郎让她拉着自己的胳膊。 陈小念心口一窒。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事情在两人之间已经发生的这么自然了…… 二郎一路上都衬着她的脚步,耽搁了一会儿才到了山脚。 他左手提着竹篮,右手拎着两只山鸡,跟在陈小念身后走着。 突然他神情稍变,伸手把她拦下来。 “怎么了?” 只见二郎放下手里的东西,蹲在她跟前,正要撩起她的裤脚。 陈小念下意识的要躲开,二郎一手稳住,一手已经掀起了她的裤脚。 看着她肿起来的脚踝,二郎眼眸一沉。 难怪刚把从山沟里拽出来时她脸色这么难看。 难怪这一路她走的这么慢。 定是跌下山沟时候崴伤了脚。 二郎紧了紧拳头。 他早该发现的。 第二十九章 野山果 陈小念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刚想把脚收回来,而二郎已经背过身去,示意她上来。 “我没事。不疼了。” 她喝了灵泉水,崴伤早就不疼了,只是行走还有些不便而已。 到家也用不了几步,甚至回去之后脚上连痕迹都没有了,哪儿这么娇气,还要人家背。 “我……啊!” 她才说了一个字,突然双脚腾空,接着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只来得及惊呼一声。 等她反应过来,二郎已经把她拦在了肩头,一手护着她,一手提起山鸡和篮子,跨步往家走。 只听有人喊了一嗓子,“呀!这不是陈小念家的上门女婿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土匪抢了个闺女来呢。” …… 她想要直起身子来瞧瞧到底是谁在嚼舌根,可二郎脚步快,还等她抬起头来已经走出好远。 “哎哟,这大白天的也不害臊。” “他手里拎着什么?又打了只山鸡下来?” “他家这个上门女婿怎么这么有本事你?我家男人上山几回了,连只鹌鹑都逮不着。” 他肩宽背阔,陈小念根本不觉疼痛。 往日好一段路程,他好像三两步就能走到了。 听见动静,王氏走出来一看,先是一惊,待看清楚后,又抿口笑笑,转身进了屋。 二郎把山鸡和篮子随手放在院中后,径直把陈小念带回了房中,又不由分说的把她放在床榻上,接着再蹲下来,让她那只脚踩在自己膝上,拉开裤腿,要查看伤势。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一点儿多余都没有。 可是…… 二郎神情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白皙漂亮的脚踝。 刚才还有些肿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下去了,甚至连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他抱着那只脚,左左右右看了好久。 陈小念有些脸红,又有些心虚。 “我就说了没事儿,你偏不信。” 她把脚收了回来,二郎虽松了手,可目光依旧一直放在她身上。 她跳下床榻,别说哼哼,甚至连眉都没皱过,哪有刚才受过伤的样子。 看她落荒而逃的样子,二郎忍不住的笑起来。 等他笑过,心中的疑虑更大了。 他解了身上的衣服,看着那些已经逐渐淡祛的陈年伤疤再次愣怔了好久。 陈小念正在院子里喊着王氏来帮忙,听见她们提起那一篮子野果,二郎忙收起心思,走了出去。 看着院中忙活的两人,再看看眼前的陈家,乃至放眼就能瞧见的层层青山峦嶂。 二郎眸心沉了沉,他的伤势能瞬间康复,陈年伤疤能淡祛,陈小年的崴伤片刻就能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大抵是河山村的风水养人吧。 他找了个竹篓,把两只野鸡扣在里头,准备明天去镇上卖了。 见他们在洗着野果,也过去帮着一块儿弄。 陈小念指了指厨房,“你去烧水,半锅就够了。” 王氏以为她饿了,忙甩了甩手上的水,“我来我来。” 陈小念低着头,掩住自己通红的脸颊。“娘,这细心活他做不了,让他去烧水,你留下来帮我吧。” 等着身边人蹲下来,陈小念堪堪松了口气,刚才抬起头,对上的却是二郎灼灼的目光。 她忙把头低下,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好歹前世也谈过几场恋爱,各种狗血的小说电视剧也看了不少,怎么到了现在反而像个不谙世事的毛丫头,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一双大手倏然出现在她面前,在她躲开之前,二郎已经轻柔的帮她把额前散乱的头发顺到了耳后。 陈小念心口一窒。 而二郎,正低下头清洗着果子,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陈小念稳了稳心神,动作麻利的清洗好果子,挑了几个出来,余下的让二郎收起来放好。 简单的处理了果核后,陈小念把野果扔进了烧开热水的锅里。 王氏不明白,“你这孩子又是捣鼓什么?野果还能煮着吃?” 她神秘兮兮,“娘你一会儿尝尝就知道。” 果子本来就很甜,她又偷偷弄了些灵泉水,连麦芽糖都省了。 等果子煮透了,正好盛出三碗来。 王水把针线搬到院中,趁着天色还没黑透,赶着时间再做两个布偶。 手里头这个刚缝好了眼睛,陈小念已经端了两碗出来,递给他们二人。 两人都是一愣。 王氏眼眶微红,“念啊,咱家……咱家是不是……” 又没银子了…… 王氏如鲠在喉,只能又把话咽了回去。 二郎盯着碗里的东西看了半晌,心里亦是跟王氏一样的想法。 陈小念亮着一双杏眸,“快尝尝啊。” 二郎犹豫片刻,喝了一口。 王氏含着泪,也尝了尝。 一口入喉,两人动作明显顿了顿,意外的看着陈小念。 汁水酸甜,满口生津。少了鲜果的脆爽,反而更加更丰富的口感。 就是从来不爱吃甜食的二郎都舒展了眉间。 陈小念心中忐忑。“怎么样,还行吗?” 王氏三两口吃完了一碗,惊喜道:“果子还能这么吃?” 陈小念把自己那碗端出来,又匀成三份。 她尝了一口,大概是加了些灵泉水,总觉得煮出来的野果比前世里吃过的那些水果罐头口感要更加独特。 她笑呵呵的,“喜欢就多吃些,明天我再做就是了。昨天二郎给我摘果子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没想到做出来比我想象的更好吃。山里一大片野果林子,我准备明天做了带到镇上去卖。” 说罢,她喊着王氏:“娘,明天你跟我们一块儿去。” 又有了赚钱的法子,王氏心里高兴,答应的也干脆。 “成!” 陈小念刚要把碗收了,二郎突然把她拉住,将自己的碗递给她,就像是成亲那一晚。 她抬头,“你不爱吃?” 二郎没说话,只是弯着唇角,揉乱了她的头发。 陈小念躲开,“干什么总弄我头发,我又不是小孩子。” 二郎还是没说话,只是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 陈小念突然发觉,刚来陈家时二郎面上一点儿情绪都没有,看着老实木讷,现在反倒是爱笑了。 笑起来,还有点儿好看。 第三十章 真没出息 成亲这么多天,陈小念跟二郎一直都是前后错开,分开时间睡。 要么陈小念先睡,要么他先睡。等对方睡熟了,另外一个人才会小心的爬上床。 今天陈小念早早上了塌,还没等躺下,二郎突然进屋,还顺带拉上了房门。 这一瞬间,陈小年的心被提起来,双手死死抓着被子。 好在刚才已经吹熄了蜡烛,不至于让二郎看见自己的狼狈。 之前漏风透光的房子已经被二郎重新拿土糊上了,又熄了蜡烛,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听见二郎脱衣的窸窣声。 陈小念没出息的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可闻见的,都是二郎的味道。 这是二郎的被子! 虽然同床,可在赚了些银子后,陈小念便多买了一张被子,她睡她的,二郎睡二郎的。 而刚才黑灯瞎火,她又着急躺下来,所以才盖错了二郎的被子。 她往身下摸了摸,果然,压在身下的正是自己的被子。 窸窣声停下来,陈小念的心又紧了紧。 以前二郎都是和衣而睡,今天怎么脱衣服了! 身边有人坐下来,陈小念顿时往里挪了挪,再把身子往被子里藏了藏。 顿时,鼻腔里都是二郎的味道。 并非臭味和汗味,说不上难闻,也说不上好闻,可只要闻见这个味道,她就觉得心安。 二郎体壮,又因为身下压了被子,躺下时陈小念明显能感觉身边往下一沉,吓得她裹紧了被子又往里头挪了挪。 还没等挪到里头,只觉得被上多了一只手,正在摸索抽拽。 陈小念咬咬牙,紧紧拉着被子与他暗中较劲。 可紧接着,二郎已经拦腰将她与被子一起拉到了他的怀中。 似是一声轻笑,就在她的耳边。 陈小念身子一僵,脸红的不像话。 那只环在她腰肢的手慢慢往上,最终停留在她的脸颊。 陈小念悔不当初。 后悔自己没晚些再进屋。 后悔自己没睡的像死猪似的。 后悔刚才没把脑袋也塞进被子里。 更十分看不起自己这么没出息的样子! 二郎的手突然动了起来,在她的脸上轻轻划拨。 陈小念本就僵硬的身体仿佛石化了一般,连呼吸都给憋了回去。 等二郎的动作停下来,陈小念依旧石化在那里。 又似是一声叹息,二郎才停下来的手又开始轻轻在她脸颊上划拨。 一点…… 又一点…… 陈小念猛地翻爬起来,脸红的把身上的被子扯了给他盖上。 刚才二郎在她脸上的动作不是轻挑,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因为她整个身体都藏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来,又因为他不会说话,扯不开被子,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她。 才是初春没多久,又是在山村里,夜里正是凉的时候。 给二郎盖被子时她的手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身体,确实有些寒凉。 被子刚扯过一个角,二郎突然把被子拽过来,连带着她也一起,拽到了二郎的胸口上。 屋里没有灯,今夜也没有月亮,屋里漆黑一片,可陈小念知道,二郎正看着自己。 灼灼的看着自己。 心跳得好像更猖狂了一声,生怕二郎不知道现在的她有多紧张似的。 真没出息! 等她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已经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果然,二郎手臂一紧,又把她往怀里揽了揽。 他的身体逐渐温热起来,陈小念甚至感觉,他的怀里比冬天抱的热水袋更热乎。 害羞的想要逃离终究是被贪恋的不舍打败。 “我……” 陈小念刚说了一个字,却傻眼的发现二郎已经睡着了。 前后不过片刻时间,他就睡着了? 先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陈小念心里头难受死了。 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 自己脱光了衣服爬上来,又跟她盖着同一张被子,还,还抱着人家,这不得发生点什么吗? 可他偏偏睡着了! 陈小念心里头已经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刚才呢那句没出息本来是说给自己的,现在必须要送给简二郎! 柳下惠吗? 呸!装什么清高! 可转念一想,陈小念又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番话显得不是很矜持,怎么反倒显得像她在馋二郎的身子一般…… 简直过分! 她想要盖回自己的被子,但才稍稍一动,二郎的手又把她给拽了回去。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想通了,又或者是哪里没想通,陈小念担心二郎醒过来,恐怕到时候更加尴尬,便没敢在动弹。 睁着眼睛熬了半夜,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王氏起来,第一眼瞧大门还上着锁,顿时皱起眉来。 平时二郎早出了门,大门上的锁也开了,怎么今天姑爷没出门? 又看看女儿女婿还紧闭的房门,王氏恍然大悟,笑了两声,便自己在院子里忙活起来。 二郎早醒了,只是不想起来。 昨晚上被他揽进怀里,却背对着自己的小媳妇儿,今早上已经转了过来,一只手环在他的腰上。 被窝里暖呵呵的,两人也贴的紧紧的。 以前起身就走,他从来不会多看一眼,而今天,是他不舍得挪开目光。 陈小念的相貌不是倾国倾城,却是越看越好看的类型。这眉眼,这嘴唇…… 二郎小腹一紧,清晨努力克制的念头已经逐渐失去了控制。 “哟!” 院子里的王氏不慎撞到了竹篓,两只山鸡跑出来,满院子的扑腾着。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被动静吵醒的陈小念抬起头,睡眼惺忪,一边呢喃着什么,讨人喜欢的紧。 趁此机会,二郎忙起身,努力压下某一处,这才随便扯了件衣服去院子里帮着抓山鸡。 “那,上那儿去了!” 王氏指着正飞落在院门顶上的那只山鸡,急得不行。 “姑爷,快快快,一会儿要飞了!” 那只山鸡果然又扑腾了两下翅膀,大有要展翅高飞,逃出牢笼的架势。 二郎不慌不忙,只是地上捡起一块小碎石,在山鸡振翅高飞时掷了出去,刚才还精神抖神气的山鸡突然在半空中僵了身子,像个死物一般的落了地。 第三十一章 二郎发怒 这般情形王氏从未见过,登时心疼不已:“姑爷快过来看看,这鸡是不是死了?怎么好好的,突然死了?” 二郎走过去,把山鸡拎起来,没想到刚才僵死过去的山鸡又活了,正在他手里惊慌的扑腾着。 王氏越发惊讶,几乎是喊起来的:“活了!又活了!” 陈小念已经在屋里头愣怔了半晌了,耳边尽是王氏高兴的声音,而心里,又全是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房门被打开,二郎从外头进来,见她还坐在床上,身上的被子落下一半,怕她着凉,又忙把门关上。 陈小念才醒过神来,低下头的功夫,已经一把将被子扯起来,严严实实的遮好。 她昨晚可是穿了衣服睡,有什么好遮掩的? 想到这,她又把被子扯下去,显得自己大大方方。 二郎面无表情,径直走过来,到了床榻前,他稍稍弯下身子。 陈小念在前半夜狂跳的心好不容易才歇了会儿,现在又再次狂跳起来。 声音之大,二郎肯定听到了。 他的身子越压越低,陈小念闻见的都是属于他的味道。 眼前,是他稍稍敞开衣襟小麦肤色的脖颈…… 她没出息的咽了一口,刚想说话,二郎已经从自己枕下拿了外裳,穿在身上。 这会她才想起,二郎进门时身上只着了一件里衣。所以他是来穿衣服,不是那啥…… 陈小念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二郎穿好了衣服,转身要出门。 “站住!” 陈小念把她喊住,二郎回头,见她面上稍怒容。 “你刚才起来,是不是把我推出去了?” 二郎煞有介事的想了想,才点了头。 之后,他大步走出去,没再给她任何回应了。 关上房门,二郎偷偷抿起了唇角。 要是不把她推开,这会儿她还有力气这么跟自己说话? 屋里的陈小念气得锤了好几下被子。 而站在门外听见这番动静的二郎,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等陈小念把自己收拾干净,王氏的早饭已经端上桌了。 她把昨天早早准备好的果子下了锅,趁着王氏转身,将灵泉水放入锅中,再把锅盖上,这才喊着二郎坐下吃饭。 见她动作不紧不慢,王氏忍不住催促。 “念啊,一会儿还要去抓鱼,这个……罐头能煮得好,能赶得上吗?” “能,一准儿能。” 等他们吃完早饭,野山果也煮好了。 她找了个大小适中的陶罐子,把煮好的野果和汁水都倒里头,没上盖,只是洗了片干净的大树叶子盖在上头,放进背篓,让二郎背着。 王氏不放心,“这路上不得洒出来了?” “不会的,娘,你放心吧,二郎的步子比马车都要稳呢,洒不了。” 陈小念又叮嘱了几句,“娘你抓紧些,那些布偶今晚就得做出来,一会儿我们回来了,还得上山去摘野果呢。” 王氏点头,“我记得的。” 村里的人见二郎背着这么大的东西,好奇问:“小念家,又去镇上卖东西了?到底做的什么买卖,这赚钱的门道也告诉告诉我们,乡里乡亲的,都帮衬一下。” 陈小念也大方,掀开叶子给他看,“大叔,就是几个果子,拿去镇上砰砰语气,看看能不能卖。” 见只是几个泡在水里的果子,那人觉得没劲儿,便走了。 陈小念把叶子重新盖上,催着二郎赶路。 到了溪边,果然又遇上了陈向文一家。 陈向文站在水里,方氏站在岸边指挥,一言不合,两个人还能大吵起来,声音远远就能听见。 陈小念皱眉,不耐烦道:“改明儿我们重新换个地方,这地方水都得被他们给弄脏了。” 二郎闷声不吭,径直走到前头,当看不见陈向文母子,找了个离他们两人远一些的地方,放下身上的背篓,脱了鞋袜,卷起裤脚准备下水。 方氏只顾着骂陈向文,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直到陈向文给她打了个眼色,她才瞧见的。 见他们带了个竹篓里,远远瞧着竹篓里装着个大东西,还拎着两只山鸡,方氏已经扭着那水桶过来了。 眼红的看了好几眼那两只野山鸡,王氏才说:“哟,小念,这是什么好东西?” 也不管陈小念是个什么脸色,方氏伸手就要去翻看。 陈小念把她那只手挡开,“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氏还要动手,陈小念干脆把竹篓挪开,可昨晚上没睡好,装得陶罐里又装了满满的汁水,沉得她根本搬不动。 动作间,罐子上头的树叶掉了下去,里头的糖水已经洒看了出来。 方氏恨不得把脑袋塞到里头去看,可在看见里头的东西,又嫌弃的走开。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只是几个烂果子。” 陈小念没理她,盖好叶子,继续站在旁边等着二郎。 二郎在方氏过来时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脚步已经往岸边走了好几步。 她朝着二郎挥挥手,让他快些抓鱼,二郎又转身乖乖去抓鱼。 已经走出几步的方式又折了回来,又使劲儿的闻了闻,果然闻见甜腻的味道。 “我说小念啊,日子过不下去你也不用这么委屈自己,逛吃点儿果子算什么事儿。当初让你嫁来我家,跟着我家向文可不用吃这个苦。” 方氏一边数落,一边还想要掀叶子。 陈小念一把抓住她的手。 “我要真是嫁去你家,那我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再碰我东西,信不信我让我相公把你的手给折断了?” 方氏脸色一变,“你这小妮子……” 余光瞥见二郎正冷冷看着这边,方氏吓得一个哆嗦,嘀咕两句,走了。 又想起上回二郎一捞便是一竹篓,陈向文嫉妒的整整两天!见自己老娘讨不到好处,他突然发疯了似的冲到二郎旁边,把已经围在他脚边的鱼都给吓跑了。 “陈向文!你有病啊!” 方氏掐着腰在原地指骂起来。“大清早就骂我儿子,你损不损?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陈小念恼了。 “我就骂你,怎么着了?” 砰的一声闷响,紧着就是一阵水花。 再接着,就是陈向文的哭喊。 两人寻声望过去,见二郎将陈向文撂倒在水里,他一只脚踩在陈向文的胸口,陈向文翻身不得,更不能起身,只能在水里挣扎哭喊。 二郎气势威严,居高临下视他如蝼蚁。 第三十二章 朝廷要犯 除了哗哗的水声,无一人敢发出声音来。 知道二郎力气大,随手就能把人扔出去。可平时只见他老实沉闷,没想到,他还有这般气势。 方氏心里咯噔一下。 这哪里像个老实的乡下人! 陈向文更是吓得不敢吱声,瞪着两眼满是惊恐。 别人隔的远,他可就在二郎脚下,清清楚楚的看见二郎眼里的杀意。 “二郎!” 还是陈小念稳得住,出声喊着他。 二郎眼中的杀气瞬间收敛起来,那只压在陈向文胸膛上的脚也收了回去。 陈向文逃命似的跑过来,鞋子丢了都不知道。他一边没出息的抖着双腿,一边抱着方氏一顿嚎嚎。 “娘,他刚才要杀我!他要杀我!” 方氏也怕,喊着陈向文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陈向文不甘心,见了陈小念脚边的竹篓,气得要抬脚踹。 “你踢一个试试。” 陈向文还真没胆子踢。 母子二人拉拉扯扯走到远处,才敢放声骂出来。 陈小念气不过,故意弄大脚步声,吓得陈向文腿软,噗通跪下来。 方氏更是吓得喊叫一声,洒下儿子自己跑了。 “真是没出息。” 骂完以后陈小念还不觉解气,看了眼自己跟二郎只见的距离,这才放心的又骂了两句垃圾话,心头才舒服许多。 她以为距离远二郎不可能听见,喜滋滋的折回来,到了岸边才见二郎正看着自己笑。 “你笑什么?刚才你就该直接把他的脑袋摁水里,淹死算了,省得浪费粮食浪费空气。” 刚说完,陈小念又立马摇头。 “不行不行,可不能脏了手。为了这样的人下狱坐牢可不划算。” 她自顾自的说完这一番话,抬起头,见二郎笑得更加明显。 她眉心一跳。 “你笑什么?是听见我说话了?” 二郎点头。 陈小念不信,“你真听见了?” 二郎再点头。 陈小念傻了。 所以她刚才骂的这么脏,都被他听见了? 再望过去,又见二郎点头。 她动了动唇,只能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垃圾话再咽下去。 稳了稳心神,撑着这副厚脸皮,她指了指水里,喊着二郎快些捞鱼。 陈向文追了好远才追上方氏,还没等喘匀一口气,方氏的巴掌已经甩了过去,啪的一下,把陈向文的试衣服都拍出一个巴掌印子来。 “没出息,刚才怎么不知道还手?” 陈向文欲哭无泪。 “娘啊,他刚才都要把我踩死了,我哪儿还有力气还手?” 委委屈屈说完这一句,陈向文声音又扬起来。 “你就光在岸边看着,不会过来搭把手?就算你不敢过来,陈小念你总敢打吧?你儿子都要被他给杀了,你还有闲工夫在这指手画脚的?” 王氏愣在那里,在陈向文越说越铿锵,越说越有力,一副理所应当语气教训人的时候,方氏又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脑门上。 “你中邪了还是是了熊心豹子胆的,敢跟你娘这么说话?” 见王氏还要抬手打,陈向文抓住她那只手,“娘,他刚才要杀我!你看见没有?他要杀我!” 王氏不耐,“行了行了,他还能真杀了你?” “真的!娘,你刚才是没看见,他真的要杀我!” 提起这个,陈向文突然抖了个哆嗦。 “娘,刚才你是没看见,那个简二郎眼里头像是会下刀子,恨不得刚才就把我杀了。娘,这怕不是什么好人!” 王氏心下猛地一沉,“难道他真是什么朝廷要犯?” 陈向文双目一瞪,“娘,我们现在就去镇上,帮写家书的那个李书生也会画些画,我让他把简二郎的样子画出来,拿着去官府问!” 昨天跟陈家的张妈说好了,也要给陈家送鱼,二郎抓了满满四竹篓的鱼,两人才去了镇上。 二郎背着背篓,一手领着山鸡,一手拎着两竹篓的鱼,另外两竹篓被陈小念提着。 他跟在后头,看着前头滴落了半路的水滴,内心越发疑虑。 竹篓是他编织的,就算是再细密,那也是会渗水的东西。从水边走到这里,按理说里头的水早渗光了…… 想起自己手里也提着的竹篓,二郎低头一看,两个竹篓同样也滴着水。 简直不合常理! 他沉沉看了片刻,突然放下另外一只手上拎着的山鸡,用手指取了一些竹篓上渗出来的水,尝了一口。 一点儿腥味都没有,反而像是井水的甘甜。 “二郎?” 没见他跟上来,陈小念转头去看,见他正好竹篓提到眼前。 “怎么了?” 二郎看着她,目光逐渐变得锋锐。 陈小念就站在那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坦坦荡荡,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朝前走了两步,接过她手里那两竹篓鱼,低头看了看,里头明明没有水,可依旧能从竹篓里渗出水来。以前他们都是直接把鱼送到镇上,二郎只当他们脚程快,根本从未想过鱼儿离开水这么久竟然还有大半能不死的。 现在再看,竹篓里的鱼大多还是新鲜的,根本没死几条。 不合常理。 一点儿也不合常理。 “有什么不对吗?” 陈小念明知故问。 二郎眸心沉了沉,把竹篓放下,拉过她的手,问出了心中一直疑惑的问题。 早知道事情瞒不住,陈小念长叹一声:“这是当年我爹交给我的法子,只要不是严寒,不是酷暑,在二刻之内,这鱼就能保鲜。” 说罢,陈小念把竹篓底的竹片用力扯开一缝,“喏,看到没?” 二郎看下去,意外的在竹篓底部发现一层像是某种动物的膜子。 可她是怎么把膜子塞进住这么细密的竹片里的? 他想要再看仔细些,陈小念已经把她提着的竹篓拎走了。 “块些走吧,还得赶着到镇上的。” 二郎暂且收了收心思,赶紧跟上她的脚步。 他不知道,走在前头的陈小念堪堪松了一口气。 得亏她早有准备,在前两天就二郎手中的竹篓带进空间,在井水里泡了整整两天,再提起来时,底部就有了一层膜子。不仅能防人家怀疑,也能给鱼儿保鲜。 而她手里这两个竹篓就只是竹篓,渗水是因为她不断的往里头滴落灵泉水,否则鱼儿哪儿能撑到镇上。 第三十三章 日进斗金 有了刚才的事情,陈小念更加小心,瞧着鱼儿快死了,再悄悄洒上些灵泉水。 到了镇上,陈小念跟二郎先去福春酒楼送鱼,还没等进去,伙计已经喊了起来。 “来了,掌柜的,小念姑娘来了。” 只见掌柜跑出来,比往日的高兴和热情,而身后的酒楼大堂,宾客盈门,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 “小念姑娘今儿怎么来的有些晚了?” 见二郎拎着鱼,还拎着两只山鸡,背上还背着背篓,掌柜忙叫伙计帮忙,东西还没落地,掌柜的又大手一挥。 “我都买了,小念姑娘你就直说这些得多少银子吧。” 陈小念把手里两篓鱼递过去,“就这个,还有两只山鸡,掌柜的你看着给就是了。” 刘掌柜指着二郎手里那两竹篓,又指了指背篓里的陶罐。 “这些你不卖吗?” “这两篓鱼是要给陈家送过去的,陶罐里的,我想拿去集上看看。” 提起陈家,掌柜的又谢过她。 “昨天陈家已经去衙门里打了招呼了,不说别家,反正现在我福春酒楼是能开门做生意的。小念姑娘,这还得亏了你。” 谢过后,刘掌柜又对陶罐里的东西好奇起来。 “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陈小念也不藏私,掀开叶子给他看,“我自己煮了点糖水,掌柜的尝尝?” 掌柜搓了搓双手,“好,尝尝。小念姑娘做的,那可全是好东西。” 才招呼着伙计去拿个碗来,这边就有食客找过来。 侧眸瞥见二郎又把竹篓拎在眼前,查看那里头的膜子。 陈小念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担心二郎发现另外两个竹篓,忙催着酒楼里的伙计把鱼先拿下去养着。 “掌柜的,这是什么好东西?” 就算是有心给陈小念吆喝,可还没尝过,掌柜的也不好说什么。 陈小念大方,喊着伙计再拿一只碗来。掌柜的机灵,叮嘱伙计拿小些平些的碗来,一人盛了一碗。 刘掌柜尚在回味,而那位食客赞不绝口。 “这一碗糖水叫什么?刘掌柜,这也是你酒楼里卖的?怎么现在才拿出来?” 说罢,他把碗递过来,“再给我盛一碗,果子多给些。” 早注意到这边的几个人也都围了上来,都说要尝尝。 生意不就来了吗! 掌柜的直接说:“两文钱一碗。” “哟,不就一碗糖水,还得两文钱一碗?掌柜的,你这有点儿心黑了吧?” 刘掌柜也不恼,客气道:“虽然只是一碗糖水,这可是大家都没吃过的味道,我敢说,咱们镇上就只有我福春酒楼有。今天只有这一小个陶罐,错过可就没有了。” 没尝过味道的还不太愿意,前面尝了味道的干脆的给了银子。 “快盛过来。” 见他这样,其他人也将信将疑的掏了银子。 不大一会,已经空了半个陶罐。 陈小念刚想说把剩下半罐子带走,掌柜已经把刚才的山鸡和鱼的银子一起给了她,足足四两。 “小念姑娘,这罐子糖水就放在这里吧,我给你看着。你不是要去陈家?快去吧,别让张妈久等。” 二郎就差把竹篓掏出个洞了,再这么下去先不说露馅的事儿,鱼儿都得先死。 陈小念只能喊着二郎先去陈家。 远处,陈向文与王氏不甘的看着福春酒楼里的热闹,心里头恨得要死。 “娘,一碗糖水能卖两文钱?里头掺了什么?怎么这么赚?” 方氏瞪他一眼,“一准儿不是什么好东西!昨天让你传出去的那些话,怎么今天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你到底说没说?” “我说了。我说陈小念家那个上门女婿会邪术,不仅给河山村所有人都下了咒,还在河里施了阴术,扰一方百姓。又找人去衙门告发,这前前后后的,一共花了我六十文钱呢。” 陈向文心疼的要死,伸手跟王氏要钱。 “娘,我身上没银子了,你得给我点儿。” 王氏刚要骂,转眼又给他掏了四文钱。 “你去买两碗来尝尝。只要能赚钱的,咱们也跟着做。” 陈向文进了福春酒楼,挤在人堆里要买糖水喝,掌柜的一眼就认出他来,本要递给他的糖水又转递给了别人。 “诶!你怎么不给我!” 刘掌柜当做没听见,把糖水卖给他身边的人,偏偏就略过他一个。 “掌柜的,你瞧不见眼前有个大活人是不是?” 刘掌柜黑着脸,“我不卖给你,走走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陈向文不乐意了。 “你凭什么不卖我?” 掌柜的也来了气,把他一把推搡出去。 “你还敢问我?当初你跟你娘用死鱼烂虾从我这里骗走了二两银子,要不是因为你们是小念姑娘家亲戚,我早当街打你们一顿了。现在你自己找上门来,怎么着,是有银子了?还来!” 陈向文心里咯噔一下,转身要跑,掌柜的将他逮回来。 也不是打不过,可在人家福春酒楼前头打掌柜的,自己不是吃撑了吗? 再说,他们还想着要靠那一碗糖水发财呢。 陈向文只能卖惨求情道:“掌柜的行行好,我娘晕倒在前头,我只是想给她买碗糖水喝。” 他故意喊得大声,酒楼里的食客都起来看热闹了。 都是笑脸做生意的,掌柜的也不好再发难他,只能让伙计把他打发走。见这势头,陈向文更是得寸进尺,非要一碗尝尝。 刚才还说要买,现在只是伸手管人家要。 刘掌柜面上皆是厌恶,一点儿客气都不想装给别人看了。 “四文钱,四文钱一碗。” 陈向文喊起来:“你刚才才卖两文,现在卖我四文?你当真以为我好欺负?” 刘掌柜冷笑,扬声将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得知内情,刚才还为陈向文说话的大伙儿纷纷指责起来,恨不得把他的脊梁骨戳断了。 陈向文再厚的脸皮也经不住人家这么骂,只能骂骂咧咧的回来了。 见他这么不成气候,王氏气得打了他两下。 “跟你爹一样窝囊。不过一碗糖水,咱们自己做!” 说完,王氏把李书生画好的画像塞给他,“去衙门,没准儿还能领赏钱!” 第三十四章 大户陈家 张妈早早叫人等着,陈小念跟二郎才说明身份和来意,便被人客气的请了进去。 接过竹篓,张妈惊喜道:“哟!怎么还有活鱼!” 担心人家误会这是在集上买来充数的,陈小念赶忙解释。 “这是我们自己抓的,绝不可能买别人家的充数。张妈你今日尝尝味道,若是味道不好,我明日一定把钱退给你。” 张妈大笑,“行,若是味道与福春酒楼的不一样,你不退钱我都找到你家门口去。” 二郎微不可查皱了下眉。 他媳妇儿的东西还能有不好的? 这婆子,甚是呱噪。 本想要拿了银子就回去,没想到张妈又拉着陈小念,非说老夫人喜欢吃昨天的小酥肉,今天还想吃,奈何家里不会做,更是趁机像她讨教了几道菜的做法。 知道陈家在镇上是大户,以后要发展一定要走陈家的关系,便大大方方的教了小酥肉的做法,又依着老夫人的口味,教了张妈两道小菜的做法。 二郎颇有微词,奈何说不了话,只能紧皱眉间,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张妈高兴的合不拢嘴,掏出几两碎银给她。 “这是买鱼的钱。” 见人家掏了银子,二郎紧皱的眉心才舒展开来。 陈家果然是大户,整整五两银子,比刘掌柜给的还多。 心里想要的紧,口中又一直推辞。 “这太多了,按照刘掌柜那边的价格给我就行了。” 二郎的眉心又皱了一下。 他家小媳妇儿忒傻。 张妈把银子塞到她的手里,“这也是老夫人的意思。再说了,你还教我做了两道菜,我问过刘掌柜,他们收多少银子,老夫人也给你多少银子。” 陈小念这才愿意接下银子。“谢谢张妈,也劳烦张妈替我谢过老夫人。” 正要跟二郎离开,张妈又把两人叫住。 “小念姑娘,你们是不是得罪谁了?”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陈家知道赌坊的事情了? “昨天有人上官府告发,说你家这个老实相公会邪术。不仅如此,街上也有人在传这事儿,好在衙门都把人抓了。” 陈小念先是一愣,后头才反应过来。 她磨着后牙槽,“陈向文这个王八蛋!” 张妈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手背,“放心,老夫人已经跟衙门那边打了招呼,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的。既然你知道是谁在嚼舌根,找你家老实相公好好修理修理他。也就是在镇上的衙门咱们陈家才好使,若是放在州县上,陈家可就使不过劲儿了。” 陈小念忙谢过张妈,见二郎杵在那边,又拽着他一起给张妈鞠了两躬。 张妈摆摆手,刚要说话,远处慌慌张张跑来个丫鬟,“不好了!小少爷要断气了。” 张妈脸一沉,大步走过去,一巴掌甩在丫鬟脸上,“胡说八道什么?小少爷好好,是你该断气了!” 丫鬟捂着脸,哭哭啼啼,“小少爷在院子里追着奴婢们嬉闹,被糯米糕呛着,这会儿小脸涨得青紫,已经没气儿了!” 张妈眼前一黑,甚至慌了两下差点儿栽下去。 小少爷可是老夫人的宝贝疙瘩,掉根头发都心疼的不得了,现在出了事情,陈家下人全得遭殃! 陈小念心头警铃大作,抓着丫鬟问:“有多久了?我问你家小少爷被呛了多久了?” 丫鬟不知道她的身份,结结巴巴道:“就,就刚才……” 陈小念急声催着:“快带我过去!我能救他!” 张妈与丫鬟愣在原地,二郎眸心一紧,抓着陈小念已经往前跑了。 他从未来过陈家,可对陈家却好似熟悉得很,跑了一段后,二郎将他带到陈家小花园,果真见一帮丫鬟下人围着个三四岁的小孩,各个都急得跳脚。 “给我!” 陈小念伸手要把孩子抱过来,陈家下人又被见过她,哪儿能放手给她。 “快给我!耽搁了要出事儿的!” 下人不理,只顾着自己着急跳脚嘤嘤哭泣。 突然,二郎一把将孩子抢了过来,扔给了陈小念。陈家下人要夺人,二郎轻轻一挡,小丫鬟就这么跌在了地上。 顾不得其他人,陈小念把孩子抱在身前,双手围在他的腰腹,一手成掌一手握拳,急速向上挤压。 二郎是见过陈小念惊世骇俗的救人方法的,以为这次还是会像救翠桃时的手法,没想到,她又换了一种法子。 陈家下人吓得不敢上前,随后赶来的张妈脸色更加难看。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把我家小少爷放下!” 见下人们都杵在那里,张妈破口大骂:“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小少爷抱回来!” 陈小念来不及解释,只一次次重复着急救方法。可有二郎在,根本没人能近得了她的身。 刚才还待人客气的张妈显然要翻脸,刚要开口,只见小少爷咳嗽一声,一块糯米糕从他口中掉出来。 陈小念松了一口气,趁机让小少爷喝下灵泉水,顿时,刚才气若游丝的小少爷声音一下子洪亮起来。 只听哇的一声,陈家小少爷的命,救回来了! 陈家所有人都愣在那里,不敢置信陈小念真的把刚才已经断了气的小少爷给救活了。 陈小念把小少爷送到张妈手上,张妈心有余悸,一双手都是颤抖的。 “张妈,你抱好了,别摔着小少爷。” “我的宝贝孙子呢!” 一位老夫人由两个丫鬟搀扶过来,年纪并不算太大,可每一步都走的颤颤巍巍。 那这位,便是陈老夫人了。 “祖母!” 小少爷从张妈怀里跳下来,吓得张妈赶紧把他抓紧了,亲手送到陈老夫人跟前。 二郎扯了扯陈小念的袖子,示意离开。 陈家所有人都只顾着小少爷,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 重新回到福春酒楼,掌柜的把卖空且已经清洗干净的陶罐,还有余下卖得的钱都给了他们。 “小念姑娘数数?” 陈小念把那些钱都退了回去,“刚才你已经给了银子了。” 两人还在相互客气,这边已经有衙门的官差找上门来,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简二郎。 第三十五章 陈家老夫人 对比了画像,为首的官差打了个手势,身后跟着的几人如临大敌一般,顿时抽出随身武器傍身。 寻常百姓看到这般架势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二郎却没有一点儿慌乱。再细看,他眸色森冷,唇边抿起,似笑非笑。 陈小念冲出去,只身挡在二郎跟前。 “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的官差把手中画像展开,“此人简二郎,是朝廷要犯!无关人等速速离开,否则一概当同党论处。” 旁人一听,哪儿还敢来指点,可耳朵又是高高竖起,偷听着。 眼看官差步步向前,二郎的手才放在陈小念肩上,想着要把她拉到身后,谁知她将肩上的手退下去,自己走上去,迎着那伙官差。 “不可能,我相公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谁说他是朝廷要犯?” 官差两眼一瞪,“他是你相公?那你就是同党了?来人,一并抓起来!” 呵。 似是一声冷笑,自她身后响起。 二郎将她拉到身后,紧着,小媳妇儿不知道哪儿来的大气力,竟把他又拽了回去。 “敢动我相公,先过了我这关!” 她小小身板,口气却这么大。 几个官差只是轻嗤一声,并未把她放在眼里。 陈小念紧了紧袖下双拳,大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我夫君犯了什么事儿?在哪里犯的事儿?有谁看见了?人证物证在哪里?你们仅凭着一副画像就把我相公抓了?那朝廷的文书在哪里?拿来!你们都拿来!” 身后二郎垂眸凝视着面前的小媳妇儿,唇角的似笑非笑突然变得柔和许多。 这小娘子,一点儿也不好对付。 “官爷官爷,我这还开门做生意呢。” 刘掌柜拿了些银子,塞在几个官差手里。 “行个方便,行个方便。” 那几名官差收了银子,却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刘掌柜的贴着笑脸,“小念姑娘就是河山村里老老实实的小百姓,不可能犯事儿的。官爷莫要抓错人了。” 转个身,掌柜的又沉下脸,语速极快的与陈小念说:“莫要将事闹大了,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陈小年的其实弱了几分,官差收了银子,又有刘掌柜求情,果然只带走二郎。 二郎杵在那不动,眸光紧盯着小媳妇儿。陈小念看着他,咬咬牙,跑了。 酒楼里竖着耳朵听热闹的唏嘘笑话,“我当是多有情有义,原来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二郎的眼眸沉了沉,望着远处早跑得没影的陈小念,那张老实沉默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失望。 陈小念一路狂奔,闯进陈家,也不知道跑到了那里,终于是找着了张妈。 “哟,小念姑娘,我刚才还让你去找你呢,老夫人啊……” 陈小念紧紧拉着张妈,“我刚才救了你家小少爷,你能不能再帮帮我?我相公被官府的抓走了,张妈,你去帮我把人救出来,行不行?” 张妈本还以为她的第一句话不高兴,听到后边神情一紧,“都已经打了招呼了,衙门怎么还敢抓人!小念姑娘别急,我跟你一块去。” “慢着,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已经走出去几步,听见声音回头一看,竟是那位老夫人。 陈小念刚想解释,老夫人已经开口:“你刚才喊这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早听见了。” 到了衙门,张妈扶着老夫人进去,陈小念留在外头等着。 踏进衙门口时,张妈见她急得小脸煞白,安慰道:“放心,老夫人亲自来,就没她带不的人。” 陈小念都急死了。 二郎身份不明,初来她家时身负重伤不说,还带着这么多的旧伤。万一人家问起,他连句话都不会说,岂不是要吃亏? 刚才还不如直接跟人家打一架,二郎身手也不错,几个蹩脚官差而已还是打得过的。到时候喊上王氏,他们逃命去! 可转念一想,这样不就真成了朝廷要犯,不就一辈子都要躲躲藏藏? 片刻,衙门大门再打开,陈小念刚一转身,瞧见的就是二郎。 她眼眶一红,扑进他怀里,把他抱得紧紧的。 二郎面无表情,甚至连手都不愿意抬一下,可他衣裳单薄,她的泪渗透衣裳,二郎终是心软,叹了一声,抬起手放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张妈搀着老夫人出来, 见他们这般,还与老夫人揶揄了一句:“瞧瞧,奴婢都看眼红了。” 老夫人轻哼,“当初给你指了夫家你又看不上,非得赖着我们陈家,现在又来说这个话。” 张妈讨饶,“老夫人次次都拿这个事儿来说。” 陈小念从二郎怀里出来,郑重且真诚的给老夫人行了礼。 老夫人摆摆手,“你刚才救了我宝贝孙子,我帮你个忙也是应该的。” 说罢,老夫人将手中那团纸递给她,“晋儿喜欢吃小酥肉和炸小鱼,以后你每天做好送到陈家来,该多少银子我们给多少银子。” 陈小念连声应下,见二郎杵在那里,又拉着二郎道谢。陈老夫人一言不发,只是走过二郎身边后,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等老夫人走远,陈小念打开手中那团纸,正是二郎的画像。 她眸心沉下来,“官老爷怎么说?” 二郎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陈小念怎么放心得了! 看着手中画像,她用脚指头也能想到,除了陈向文不会再有别人。 夫妻二人往家赶,路过李书生的小摊,陈小念本想泼了他的墨,掀了他的摊子,转念一想,又暂且收了火气。 回了河山村,二郎远望着陈向文家的方向,眼眸冷了一瞬,垂在身侧的双手骤然一紧。 身边的陈小念顿下脚步,他刚起了疑惑,陈小念已经抬脚跑了出去。 二郎当她念到王氏了,没想到小媳妇儿径直跑过自家大门,一路往前,瞧着方向…… 是陈向文家。 以他的脚程,几步就能追上她,可赶上她之后,二郎突然改变了主意,平齐的步子放慢,故意稍稍落后她两步。 砰! 陈小念一脚踹开陈向文家大门,“龟孙,你给姑奶奶滚出来!” 第三十六章 痛打陈向文 陈向文骂骂咧咧走出来,瞧见陈小念站在自家院中,瞬间心虚后退两步。 方氏打屋里出来,骂骂咧咧的。 “谁啊?河山村里除了老娘还有人敢自称第二个姑奶奶?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 看清楚陈小念,方氏两眼一瞪,指着陈小念,“你,你怎么在这?” 又见她身后的简二郎,方氏见鬼一般喊起来,“你们不是被衙门抓了吗?” 河山村本来就不大,刚才陈小念一路黑脸狂奔,早有人等着看热闹,刚才那一脚动静极大,再连着方氏那一声骂,几乎半个河山村里的人都凑过来瞧热闹了。 陈小念冲到往方氏跟前,方氏刚挺直腰板撑起气势,没想到陈小念一拽,直接将她拽到旁边去。 等她站稳起身,陈小念已经把陈向文摁在地上痛打起来。 “嚯!小念这是怎么了?一言不合就揍上了?” 人家见二郎站在门口看戏,啧啧道:“我说二郎,你平日最疼媳妇儿的,怎么今天舍得让她动手?小念身板这么小,可别伤着哪里。” 伤着? 他家小媳妇儿崴脚片刻就能好。 身板小? 现在被人摁在地上喊得跟杀猪叫似的可是告小媳妇儿一头的孬种陈向文。 她的招式毫无章法,可二郎却看出些门道来。 陈小念下手之处是最痛的地方,根本不用使多大劲儿就已经能让人疼得死去活来。 才进村时他还打算着什么时候好好教训陈向文,没想到陈小念竟然踹门打人,一句废话都没有。 二郎抿起唇角,眼中快闪过一抹情绪。 果真是他的小媳妇儿。 见儿子讨不到好,方氏喊骂起来,她家窝囊男人陈志堂探出半个脑袋,见了外头的情形,又吓得把脑袋缩了回去。 方氏气得抄起墙角的锄头,朝着陈小念头顶砸来。 下一瞬,方氏双脚离地,脖颈已经被二郎掐在手中,一张脸涨得青紫。 “念啊!” 王氏从人堆里挤进来,本来只是担心陈小念莽撞,没想到差点儿没被二郎所为吓死。 “二郎!快松手!” 王氏边跑边喊,到了二郎身边时,二郎才松了手。 身材肥硕的方氏落下来,王氏本能的伸手去接,反被方氏撞摔在地,压着半个身子挣脱不开。 二郎冷着脸,抬脚踹开方氏,方氏与陈向文一人滚落一边,都痛得直哼哼。 陈小念把王氏扶起来,轻声问她有没有伤着哪里?王氏却只紧紧拉着她,“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不由分说的打人呢?” 说罢,王氏又看向自己一直尤为满意的女婿,眼里尽是陌生和恐惧。 甚至她还拉着陈小念往旁边退了退,离二郎远了一些。 二郎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并未做任何解释。 “杀人了啊!”那头的方氏又嚎嚎起来,“没天理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当着这么多人乡亲的面,她家这个野男人还敢杀人!” 刚才躺在地上起不来的方氏一个轱辘翻爬起来,动作利索腿脚健全,指着简二郎开骂。 “你个挨千刀的,一准儿是从衙门大狱你逃出来的!” 说完,方氏冲着门外吆喝起来。 “大伙儿都不知道吧?她家这个上门女婿今儿被官差抓了,这会儿应该被关在大狱里呢,现在人在这,不是逃出来是什么?” “你才被抓了呢!你跟陈向文被衙门抓进大狱一天一夜的事情要不要我给你张罗张罗?” 方氏脸色铁青难看,支支吾吾起来。 陈向文忍着一身剧痛从地上爬起来,躲在方氏身后骂起来。 “陈小念你别信口雌黄!谁被衙门抓了?你家这个野男人可是朝廷要犯,你们一家子都是同伙,都要杀头的!谁下狱了?我跟我娘进衙门,就是为了告发你们!官老爷是请我们喝茶的!” 接着,陈向文把他造谣的那些话都说了一遍,把二郎说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方氏顺势接下去,“刚才大伙儿也瞧见了,我差点儿就死他手里了!” 淳朴的乡亲们吓得惶恐不安。 见吓住了这些人,陈向文越发得意。 “这也就算了,你们还敢修邪术,更是罪上加罪,株连九……啊!”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陈小念的拳头打过去,陈向文立刻捂着鼻子,酸痛的半个字都讲不出来了。 陈向文双目变得阴鸷,轮着胳膊便要打过来。 一道身影闪过来,只身挡在陈小念跟前。 紧接着,二郎一个拳头打过去,吓得方氏双腿一软瘫坐地上,而陈向文把杀猪般的叫声再次响彻了整个河山村。 他跌在地上,捂着脸,刚才只是酸痛得得讲不出话,现在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放手一看,两个手掌都是血。再一摸自己的鼻子,疼得直想打滚。 二郎一拳把陈向文的鼻梁打断了! 方氏惊叫一声,扑倒在陈向文跟前,一边又指着二郎咒骂:“你个挨千刀的,我儿子……哎哟!” “你闭嘴!二郎多次出手教训,那是因为你们先动了要打我的心思!我家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庄稼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哪怕是到了御驾之前我们也是占理的!” 陈小念把手里那一团纸扔在她脸上,方氏打开一看,正是陈向文让李书生画的画像。 “衙门里我已经打了招呼了,若是你们再敢背后嚼舌根,官老爷下回可不是关你们大狱这么简单,而是字直接拔舌头砍脑袋了!你家若是不信,大可试试!” 方氏咬咬牙,扶着陈向文爬起来去镇上找大夫,临走前还不忘骂骂咧咧两句,又叮嘱陈志堂关好大门,省得自家丢东西,话里话外还要脏陈小念一回。 见二郎这么厉害,又听说是跟官府有关系,乡亲们早早散了。 陈小念扶着王氏往家走,王氏欲言又止多次,可每次碰上二郎的目光,又赶紧把脸别开。 “娘,你这是不信自家人,非得信他们是不是?” 王氏忙解释,自己虽然不知道实情,可刚才也听清楚了一些。现在不敢看二郎,是觉得愧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陈小念拉紧了她的手,“娘,你不知道怎么说,我教你说!” 第三十七章 心里明白 陈小念把今天在镇上的事情一字不差的告诉了王氏,王氏恼怒:“他家简直欺人太甚!” “刚才那王氏信口雌黄,把乡亲们吓成那样,以后二郎在村里还怎么过日子?以后我们家又怎么过日子?娘,这些话,一会儿你逢人就说,咱们不能吃这哑巴亏。” 王氏点头,“我懂了。” 她这会儿了才敢正视二郎,憋了半天,刚要说话,二郎却摇头,表示不在意。 王氏张了张口,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又只是一句担心而已。 “我这眼皮子一直跳,怕是还要出事。” 陈小念把王氏扶进去,一边好生劝着。二郎站在门口,望着已经走出村的方氏母子,紧了紧双拳。 进了屋,陈小念把灵泉水注入茶壶中,先给王氏倒了一杯,说是压压惊。 又给二郎倒了一杯,说是祛祛霉运。 两人喝下那杯水,重重的心事突然豁然开朗,甚至整个人都觉得精神了许多。 以往习惯了唉声叹气的王氏这会儿反而不好意思了,刚站起来说要给他们做些吃的,又听得陈小念惊呼一句,把王氏的心瞬间提起来。 “遭了!” 王氏跟着着急起来,“我就知道,肯定是出事儿了!” 陈小念哑然失笑,“是马车,我昨天跟刘掌柜讲好的马车,忘借了。” 二郎转身往外走,陈小念把他喊住,“你做什么去?” 他拉着她的手,在手心写了几个字。 陈小念摇头,“算了吧,明天就不去县上了,还是去镇上吧。明天回来时候记得这事儿就行了。” 罢了,她又想起陈家那个小少爷来。 “娘,布偶你做好了吗?” 王氏点头后,把自己做好的布偶拿出来给她看。 陈小念从里头挑了两个最好看的,“这个给我了,明儿我送人去。” 随便吃了点东西,陈小念又喊着二郎上山去了。王氏本想要跟着一道去,可手边的针线活还没做好,还得去地里头看看,便留在家里。 两人上了山,陈小念指着远处的山果林,“若是能再猎得山鸡,明儿就送到陈家一只。野兔也成,小孩子都喜欢这些。陈家三番两次的帮我们,我们总得要还了这份恩情才是。我去那边摘果子,你回来了直接过去找我就行了。” 二郎没表示,只是闷着头的往前走。 “这边!” 二郎所去的方向,是去山果林的路。而以往他打猎的去处,明明是陈小念所指的方向。 他罔若未闻,陈小念只能追上前去。 她拍拍他的肩,是想着再提醒他一遍,可二郎却半蹲下身子,示意她上来。 陈小念愣了一下,突然笑了。 她爬上二郎的背,靠在他宽阔厚实的肩上。 他步子真的很稳,山路崎岖,他每一步都如同踏在平地。 陈小念觉得,现在就算是天塌下来,二郎也能给她撑起来。 “我跑出去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我把你丢下不管了?” 二郎的脚步稍稍顿了顿,片刻后又接着往前走。 陈小念紧了紧环抱着他肩头的双臂,又没接着说了。 她虽然没往下说,可二郎心里全都明白。 在衙门里看见陈老夫人那一眼,二郎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站在山果林前,二郎愣怔了片刻。 上回急着找小媳妇儿,没仔细看看眼前这片林子,现在看着眼前,二郎怎么着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一座山他常来打猎,不说每一个地方都走遍,可他敢说,几乎整个山里的全貌他都见过。 那天他给陈小念采摘的野山果只是打猎附近的摘的,挨着的各两棵,果子结得稀疏,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但是样子长得好看,所以他才摘了两个。 可眼前这一片山果林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愣着干什么?今天已经挺晚了,早些摘完,早些回去。” 说话间,陈小念已经动手摘起了果子,一边告诉他哪些果子味道好,哪些果子还能再养两天。 两人摘了整整一背篓的果子,陈小念就着山里的山泉水把果子清洗干净,二郎也猎了两只野兔回来。 两人下了山,路上遇上王氏拉着三婶说事儿,走近些才知道方氏带着陈向文告到了族长那里,非得要王氏赔四两银子才算了事儿,说镇上的衙门不管事儿,那就要把事情闹到县上,闹到州郡! 王氏哪儿见过这架势,这会儿,正跟三婶借钱呢。 “娘!你怎么还敢借钱!那一百多两银子还没还呢,一天一个利息,我还得起吗!” 王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登时僵在原地,一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藏。 而见王氏闷声不吭,只会低着头,看起来又是以前那一副唯唯诺诺人又欺负的样子。 陈小气得不轻,抛下这一句朝着别处跑了。 王氏僵在原地,半晌了都没敢出声。 只有三婶喊着二郎,“愣着干什么,快去把人追回来!” 二郎把身后的背篓交给王氏,转身追了上去。 陈小念还要去踹陈向文家大门,她这会儿气性极大,二郎又不能出声,只能将她拦腰抱起,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一段。 “你放我下来!” “你听见没有?” “四两银子!他家骗刘掌柜的二两银子还没要回来呢!张口就是四两,怎么不去抢!” “你刚才就该直接锤爆陈向文的狗头!” 这样新颖的骂人方式逗得二郎一乐。 放在以前,别说锤个狗头,他一招一式,就跟摁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松简单。 直到二郎把她放下,陈小念这才认出,这是族长家门口。 她登时明白了二郎的用意。 “是小念吧?进来吧。” 还未敲门,里头竟传出族长的声音,像是已经等了他们好久了。 陈小念推门进去,果真见族长等在院中。 她开门见山,“陈向文的鼻子是我打断的,但是银子,我不赔!” 族长面色凝重,“但是你家二郎打伤他是事实。” “陈向文诬陷造谣的事儿你怎么不说?若是那些话传出去,不光是二郎,就是我跟我娘,还有整个河山村,都得遭殃!” 第三十八章 种地的诀窍 族长却摇头。 “若只是你,那咱们河山村才会所有人遭殃。可你家简二郎只是个上门女婿,是外来人,咱们有理有据,撇得干净。” 陈小念心头一紧。 “族长你这话,是要偏袒陈向文了?” 二郎眸心沉了沉。 他把小媳妇儿带到这来,是想着此人在河山村里颇有名望威严,大小事情经他过手也就不成问题了,没想到今天他们竟来错了。 族长叹道:“小念,你现在怎么一点儿都不讲理了?” 陈小念气笑了。 “我跟肯定会跟讲理的人讲理。对不讲理,有意偏袒的,我还浪费口舌,讲什么道理?” 这话里话外不就在点族长一个人吗? 族长一阵难堪,气得半天讲不出话来。 他目光转向沉默在旁边的二郎。 “简二郎,你还想要把事儿闹大不成?” 二郎眉峰轩起,似是没想到他会把问题抛到自己这里。 陈小念挡在二郎跟前,与族长对峙。 “族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就是我们想把事情闹大了?我家相公不会说话,你光问他是个什么意思?” 她话音一转,又说:“族长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现在就去找官老爷,他是朝廷命官,是百姓的青天大老爷,这事儿他一定会好好查问的。再者,陈向文几次戏耍衙门,衙门可是最要脸的,这事儿……” 族长黑了脸。“陈小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规矩没教养了?” 笑话! 那个有规矩有教养,像王氏一般怯懦,说话都不敢大声的陈小念早死了。若是原主没死,也一定会在吃绝户时候被人逼死! 规矩教养是个好东西,可在这一刻,这两样就是最没用的东西。 “咱们村子向来和和气气的,几十年来从未进过衙门,更别说下狱了。也就是你们两家,整日闹得乌烟瘴气。这才刚开春,今年日子还长着呢,都是乡亲邻居,一人少说一句。你家二郎打伤陈向文是事实,那鼻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正回来。他马上就要成亲了,翠桃的年纪确实也不好耽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给点儿银子把事情了结了吧。” “不给!” 族长眉心拧成疙瘩。“你当真不给?” 陈小念扬声再答:“不给!” “如果陈向文一家真的告到县上,告到州郡,你当真不在乎?” 陈小念犹豫了。 镇上的衙门还有陈老夫人帮忙捞人,若陈向文真是告到了县上和州郡,他们只会更麻烦。 见她没了刚才的伶牙俐齿,族长说:“我倒是有个法子,能叫你省了四两银子,也能保证他家以后都能闭嘴。更重要的,此事村里每一个人都不敢张扬出去。那些谣言,大伙儿都会嚼碎了吞下去的。” 陈小念与二郎相互对看一眼。 “什么法子?” “这两天我路过你家的地,见往日只有你娘每天去地里头瞧一趟,也没见施肥翻土,可地里种着的菜都长好能吃了。明明从下种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天,怎么长的这么快?小念啊,只要二郎将种地的诀窍告诉大伙儿,咱们村里庄稼长得好,大家肯定不会乱说话。” 陈小念恍然大悟,感情族长说了这么大一番话,点了好大一通题,原来目的在这。 见两人不说话,族长追问:“如何啊?” 陈小念没好气,刚想拉着二郎走,脑中灵光一闪,顿时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族长以为她不愿意,又对着二郎劝了劝。 二郎没说话,只是看着小媳妇儿。无奈,族长只得又来问陈小念。 “其实这事儿我是真不想说。” 陈小念一副为难。 见她愿意开口,族长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只要你们答应下来,陈向文家我亲自去说,只要他家还想留在河山村,就必须听我的。” 陈小念敛去眼中笑意。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族长你可被生气。” 说罢,她又叹了一声。 “其实我家庄稼长得好,确实跟宋大娘有点儿关系。” 族长一愣,“怎么跟她还扯上关系了?” 二郎唇角似往上弯了一下,饶有兴趣的等着陈小念编故事。 “我家相公确实偷了宋大娘的井水,每天天不亮的时候浇在地里,天一亮地里的庄稼就能长高一截。” 陈小念细数给族长听:“你看,我们村里种地的水都是从河里担来的,谁都没打那口井的水浇过地吧?宋大娘年轻时把家里的田卖了之后,现在只有自家房子后头的一小片菜地,她人又懒,地里头也没几颗菜叶子,水都不用浇,压根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族长你若是能劝宋大娘把那口井让出来,那咱们村里家家户户的庄稼都长得好。” 从族长家出来,余光瞥见二郎唇角的笑意,陈小念问:“你笑什么?” 刚问完,她自个人也忍不住的笑起来。 回了家,王氏跟三婶两人正在院子里洗着果子。 见他们回来,三婶先打了招呼,王氏抬头看了一眼,又把头低下,继续洗果子。 陈小念正疑惑王氏怎么是这么个反应,被二郎扯了一下袖子,使了个眼色,她才想起刚才那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三婶寻了个借口赶紧走了,二郎拿了锄头比划一下,意思是要去地里。 家中只有她们母女二人了。 陈小念蹲下来,也王氏一起洗着果子,憋了半天,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 王氏憋的难受,先站起来,要把洗好的果子先晒着去。 陈小念喊住她,“娘,我刚才,我刚才只是着急才口不择言,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氏的动作顿了顿,“你也没说错,都怨我。” 陈小念听了心里难受。 “娘你放心,我去找了族长,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以后他家不敢再来惹事儿。那四两银子已经抹了,你别放在心上。” 王氏沉默半晌,“可那一百多两银子还没着落。” 站在大门外还未走远的二郎眸色紧了紧,他把唇线抿的紧紧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打算。 第三十九章 原是故人 前两天宋大娘来偷土时二郎才来田地上看过,庄稼长势好,可离成熟还有些时日。 今天他特地拿了锄头过来,想着翻翻地除除草,可现在看,正如族长所言,前几日下的菜秧已经可以收了,他手里的锄头反而多余。 二郎眉心拧成疙瘩,下地摘了两颗菜,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有人路过瞧见,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你家的菜跟我们家的不一样?” 他家媳妇儿扯了他一把,小声道:“没准儿还真比我们家的甜。” 知道二郎讲不了话,人家也没再说什么了。 二郎拿着两颗菜回了家,陈小念跟王氏已经洗好了果子,正在院子里晾着水。 见他手里这两颗菜,陈小念还傻气的问,“这从哪儿来的菜,长得真好。” 刚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咱家自己种的?” 二郎点头,把菜交给了王氏,王氏顺手洗了,晚上便多加了两个菜。 稍晚些,有人瞧见族长去了宋大娘家,呆了片刻后黑着脸的出来,宋大娘追在后头骂骂咧咧。 族长前脚才刚走,宋大娘后脚已经拾了些枝条,把那口井围了起来。 村里人见了直摇头,说宋大娘真是疯了。 虽然白天已经跟王氏解释过,可陈小念知道,那一句话已经刺在了王氏心头。 她心里压着事儿,翻来覆去大半夜,实在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身旁的二郎似是轻叹一声,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怕出声尴尬。 察觉他的手抓着自己被子,陈小念一僵,犹豫自己要不要继续装睡,还是奋起反抗…… 然而二郎只是给她扯了扯被子,又像是哄孩子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倏然间,一阵困意袭来,陈小念只觉得脑袋一沉,已经熟睡过去。 二郎起了身,穿好了衣服鞋袜,离开了河山村。 镇上,陈家。 陈老夫人才刚刚躺下,昏昏沉沉要入睡间,又突然被吓得睁开了双眼。 她小心的撩起床幔,借着月色才瞧清楚来人是谁。 “真的是你。今天在狱中我没敢认,没想到,你还真的敢找上门来。” 她不急不缓的起身,坐在床上,远远看着端坐在那边的人。 虽然隔着距离,那张脸也隐在暗处,可陈老夫人还是打了个寒颤。 “你家那个小媳妇儿已经谢过我了,怎敢再劳您大驾。” “给我二百两银子。” 那人一出声,陈老夫人更加确信他的身份。 “你还是那个本性,一张口就敢跟我要银子!” 她声音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听到这个声音,还是心疼那二百两的银子。 呵。 一声笑,听不出喜怒,却吓得老夫人脸色煞白。 “你的宝贝金疙瘩不止二百两银子吧?” 陈老夫人脸色铁青。 “你!” “嗯?” 他语调微扬,并未多言,却吓得陈老夫人不自觉的抖了抖。 “二百两就二百两,以后我们两家的恩情,清了!” 他轻笑一声,虽是笑,却一样听不清喜怒。 老夫人心里没底,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怕自己多说一句,他更要趁火打劫。又怕自己什么都不说,他又觉得自己轻视放肆。 老夫人如坐针毡,只想着赶紧给了银子赶紧请走这尊大佛,倒是他,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让你家那个儿子收收心,朝廷那条路子,他走不了。” “什么意思?” 老夫人心急的站起来,动作起猛了,叫她好一阵头晕目眩,身子摇晃险些摔倒。 眨眼间,刚才坐在对面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把她稳稳扶着。 “明天她来你家送东西,你把银子给她,就说这是报答她救了你的宝贝金疙瘩。可记得了?” 看着面前这张脸,老夫人一阵恍惚。 这一幕,像极了三年前…… 收了心思,老夫人定眼一瞧,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刚松了一口气,下一瞬老夫人神情一紧,拿出火折子亮起灯,屋里头找了一圈,最后发现自己妆奁旁少了一对耳坠子。 老夫人气得拍桌大骂:“还真是个土匪!” 翌日清早,王氏准备出门时正好撞上回家的二郎,他手边是一背篓的青菜,原是把王氏昨天的话记在了心里,今天早早下地把菜收了回来,准备拿去镇上卖。 王氏把背篓接过来,闷声不吭的倒了水,去洗菜。 以往早上不管二郎做什么,王氏一定是先夸了再说,今天王氏却只顾低着头,甚至连头都没抬起来过。 然而刚才在门口那一眼,二郎已经瞧见王氏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想必昨晚又是闷声哭到半夜了。 陈小念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看着这些水灵灵的蔬菜,赞了好几句,这才又拿了昨天晾干水分的果子去了厨房。 二郎拉了她一把,她疑惑抬头,顺着二郎目光看过去,这才察觉到王氏的异样。 她走过去,想接过王氏手里的菜,“娘,早上水凉,我来吧。” 王氏躲开,压着嗓子说:“我来我来,你去煮那个罐头。” 也不管陈小念是个什么反应,王氏又把头往下压了压,继续洗菜。 “娘……” 王氏摆摆手,“去吧去吧,一会儿别晚了。” 陈小念东动了动唇,如鲠在喉,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厨房。 片刻后,二郎拿着两个新做的竹篓进来,递给陈小念。 她看了一眼,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这些竹片比以前的更加细密,且每一根竹条都是一样的宽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穿越重生在古代,这样的精细程度她一准儿要怀疑是借助机器所制成的了。 “你以前到底是干嘛的?” 二郎一哂,在她手上写了几个字。 讨饭吃的。 昨天只是小试牛刀,没想到竟还真的有市场。今天她便多做了些,满满盛了两个陶罐。 好在二郎手艺好,家中还有另外一个竹篓,将陶罐放在竹篓里,二郎背一个,陈小念背一个。 可原主身材瘦弱,从小到大没干过力气活,甚至更是最近才养胖了些。而陈小念穿越而来,更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几番尝试差点儿没把陶罐打翻了。 第四十章 围堵要债 “我来我来!” 王氏把手中的提篮递给她,自己背上背篓,径直往前走了。 总归是自己母亲,看着她被背篓压弯了背,陈小念心疼的追上去。二郎把她拉回来,冲她摇了摇头。 如果这样王氏能舒服一些,那就由着王氏去。 陈小念想了想,又折回家里,拿了些东西来。 到了河边,王氏惊讶不已。 “这不就是一条小溪,什么时候成了河了?” 陈小念刚想说话,抬眼见王氏双眼还有些红肿,眼角还有些血丝,瞬间明白过来。 难怪今天王氏一直低着头,甚至连说话都要刻意压低声音…… 陈小念把目光移开,只当没看见王氏这些异样。 又见二郎拿着竹篓就能一篓子一篓子的捞鱼,王氏更是惊得合不上下巴。 “我就说他是我们家的福星!” 陈小念点头,“嗯,是福星。” 等二郎拎着四篓鱼上来,王氏接过来看了一眼,稀奇道:“这鱼怎么傻得往往竹篓里钻?这上头是抹药了?”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娘,这要是放在集市上可就卖不出去了。” 话刚说完,陈小念立马后悔。 王氏性子就是多愁善感,昨天那些话又被她记在了心里,就怕刚才这一句,王氏听了又会胡思乱想。 陈小念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王氏,生怕错过一点儿变化。 二郎把湿漉漉的手随意身上擦了擦,这才轻轻拍了她的肩。 把手中的竹篓递给她,他朝着去镇上的方向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该赶路了。 到了镇上,王氏突然停下来,把背篓放下,接过陈小念手里的竹篮,“我去集市上把这些菜卖了。” 陈小念跟王氏一起去了集市,现在已经散了些人,没这么挤,给王氏找了个合适醒目的位置,又把手中装鱼的竹篓递给她一个。 见里头的鱼儿还有些鲜活的,王氏瞠目结舌,说话都结巴了,“这怎么,怎么,还,还活着呢?” “那河里的水好,所以鱼能活得久一些。这个你看着卖,若是没人买,再送到前头福春酒楼。” 接着,她又把竹篓里的陶罐取出来,放在旁边。 “娘,这个福春酒楼里卖两文钱一碗,你也卖这么价钱,不好卖的太便宜,否则刘掌柜的生意也没法做。若是没人买,你也一样送到前头福春酒楼里。” 叮嘱完了这些,陈小念拿了一小把青菜,才跟二郎去了酒楼。 可他们前脚才刚走,后脚就有几个人来到了王氏跟前…… 到了酒楼,陈小念跟伙计要了个做汤的盅子,盛了些罐头在里头,递给二郎。 “这一小把青菜,还有这一篓鱼,另外这盅罐头,这两只野兔,你都帮我送到陈家去。” 趁着酒楼生意好,她准备再给刘掌柜卖两个菜谱,多赚些银子把钱还了才好。 二郎却摇头,把东西递还给她。 “怎么了?” 他捂着肚子,紧皱眉心,大概是不舒服。 陈小念担心他,追问几句,二郎借口方便,干脆躲到了酒楼后头。 虽然她有灵泉水,可鱼儿若是这么久还活着,总会叫人怀疑。 跟刘掌柜打了个招呼,陈小念只得自己去陈家送东西。 刚走没多远,陈小念突然觉察异样,转身去看,又都是些寻常的路人,一点儿可疑都没有。 她加快脚步往前走,到了陈家前头那条巷子,几乎小步跑了进去。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人追到巷子口,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一个个骂骂咧咧的。 “他娘的,都到眼前了还能叫人跑了?” “好不容易那男人没跟着她,这么好的机会还叫人溜了!” “巷子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是不见那小娘们。大哥,咱们不是见鬼了吧?” …… 此时,陈小念正坐在空间那口井旁,听着外头那些混子口无遮拦。 “那小娘们生得好看,没想到她娘也不差。” “怎么着?你看上她娘了?她也能做你娘了吧?你还真是不挑食。” 随意一阵哄笑,听得陈小念怒从心起。 “反正人就在这附近,这里没人,不如把她娘带过来,咱们哥几个……哎哟!” 那人突然捂着脑袋,“谁打我?” 低头看见掉落地上的石子儿,那人破口大骂,“谁敢打老子?” “你姑奶奶敢打!” 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几个小混混腿软了一瞬。看清楚是她后,突然狰狞着朝她扑过来。 陈小念早有准备,把手里那一捧沙子朝着他们扬出去,在他们迷眼的瞬间,已经将几人痛打了一顿。 她只顾着泄愤那些污言秽语,没注意身后又来了些人。 “小念啊!” 是王氏! 陈小念转身去看,见王氏被赌坊的人抓着,脸上好像挨了打,半边脸都红肿起来。 “把我娘放了!” 赌坊那当家的站出来,冷笑道:“放了?放了她我的银子还能要回来?陈小念,上回你说会来还银子,一天二两,一天四两的,后头干脆没信儿了?你这银子,是要还到天荒地老去?” 陈小念咬咬牙,“我第一次还了十两银子呢!” “还不够我的利息。” 只见他拿来一把算盘,当场又把账给算了一遍。 原先还欠一百二十多两,现在又加上这几天的利息,他竟然又把银子滚到了一百五十两! 陈小念气得直发抖,“一百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王氏吓得都不敢喘气了,一百五十两,短短几天,又多了三十两银子! 他眼中戾气更深,“当初可说好了,钱在约定期限里还清,但是利息我还得接着数。你们每天都来镇上买卖东西,就是不还银子,这是要赖账了不是?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想办法!”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办法?” 赌坊众人都笑起来,笑里头竟是淫恶秽俗。 “你们母女也还算有些姿色,一起卖到青楼我也还能回些本钱。你家那房子,我明儿就卖了去,这加起来,这么着也得有个一百五十两了吧?” 第四十一章 陈家欠他的 话音一落,那几个混混已经抹开眼角的沙子,各个狰狞着脸,凶神恶煞的扑过来。 刚才是趁人不备,可现在,陈小念一个人根本招架不住。 危急时刻,她从空间里把那一盅糖水拿出来,砸在就近的混子头上,顿时把他砸得两眼冒星。 这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一篓子鱼已经迎头砸了过来,各个沾了一身腥臭。 其他人被吓得后退两步,甚是不解两手空空的她到底是从哪儿拿出这么大的暗器来。 陈小念弯腰捡起一块陶片,找准机会要逃出去,突然王氏痛喊一声,她转头望过去,见王氏已经被赌坊其他人摔在地上,拳打脚踢。 “娘!” “快跑!小念快跑!” 王氏顾不上自己,只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那些拳脚遍布她全身,又喊了几句之后,王氏已经渐渐没了力气。 “小娘子,你娘可要被打打死了!” “娘!” 顾不得逃跑,陈小念心急的跑过来,赌坊当家的大手一挥,陈小念立马被两个彪形大汉抓住,要变卖到青楼去。 陈小念咬咬牙,“我相公会来找我的!” 当家的嗤笑道:“敢找过来,我们连他一起卖了!” 赌坊众人哄笑一阵。 二郎在酒楼里等了好一会儿,后来干脆到门口站着去。掌柜的劝了他好几回,见他像个木头似的只看着陈家的方向,全当他们小夫妻感情正好,你侬我侬,笑了笑,便不再劝了。 等掌柜的再抬起头,二郎已经不见了。 二郎来到陈家,这才知道小媳妇儿根本没来过,更别说那些要送到陈家的东西了。 出事儿了! 二郎冲出陈家,余光瞧见有人喜滋滋的从旁边巷子里出来,衣服里兜着些小鱼。 他一把将人拽住,盯着那些鱼儿。 那人要把衣领子拽开,可见二郎力气大,又是一副杀气,顿时吓得结巴起来。 “这是我捡的,又不是我偷的!” 说罢,他还指了指后头的巷子,“你现在仔细找找还能捡得到两条。” 二郎心里咯噔一下,跑进巷子一看,有两个孩子正在折腾已经被人踩扁了的竹篓,想要把手里头那两条小鱼装进去。 再往地上瞧,一地的陶瓷碎片…… 二郎眸心森冷,转身走出巷子。 今天赌坊的生意好像更好一些,每个赌桌前都站满了赌徒,有人赢了兴奋大喊,有人却输得连裤衩都赔了进去。 砰! 一声巨响掀起尘浪,把赌坊所有人都吓得一跳。 莫不是今天衙门严查,要来抓人了? 只见一人从尘浪中走出来,吃手双拳,却杀气腾腾。 等看清楚来人是二郎时,留在赌坊的人冷嘲热讽:“原来是你这个上门的哑巴!” “怎么,来找你媳妇儿还是找丈母娘的?完了,她俩都被卖到青楼,这会儿正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 那人话还没说完,身子突然被人拎起,下一刻,就被摔在墙上,再重重跌落下来。 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刚才还站在门口的二郎,怎么眨眼之间…… 赌坊里闹事儿的人多了去了,可有这样身手的,却是没见识过。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二郎再次身形一闪,已经到了那人跟前,握紧拳头,照着他的口鼻打了下去。 几拳以后,二郎才站起来身。 那人满面血迹,糊得根本看不清五官,整个人搭耸着,也不知道是断气了没有。 所有人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见鬼一般的看着二郎。 被打之人,人高马大身材魁梧,比之二郎还要更壮硕一些。可现在,二郎竟扣住他的脑袋,将他一整个人都拎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开了头,赌徒们抢了银子,慌乱的要逃出去。赌坊的人追出去,可还没跑到门口,二郎已经把那彪形大汉扔了过来,横在赌坊门口。 回头一看,见二郎眸心森冷,面上杀意却愈显兴奋,唇角更是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叫人心慌害怕。 这哪里是陈家那个哑巴上门女婿,这简直就是地府来索命的阎王啊…… 陈老夫人才把她的宝贝金疙瘩给哄睡了,刚要起来回自个儿屋里,背后冷不丁的想起那道声音。 “我杀了人。” 老夫人惊喊起来,拍着心口护在熟睡的孙子前:“你怎么又来了?” 罢了,老夫人才反应过来,脸色骤变。 “你刚才说什么?” “我杀人了。赌坊十八条人命,你去善后。” 陈老夫人惊在原地。 只见他缓缓起身,“还需从陈家借辆马车,一会儿还你的时候,记得顺便把那二百两银子给了。” 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你……” “这是你陈家欠我的。” 一句话,把老夫人说的哑口无言。 等他离开,老夫人气得直拍大腿。 “土匪!强盗!” “祖母……” 熟睡的小少爷陈子晋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问:“祖母你别骂我。” 陈老夫人心疼的不行,“好孙儿,祖母没骂你。你快些睡,祖母有点儿事情,完了再来看你。” 她喊来张妈,叮嘱她照顾好宝贝金疙瘩,张妈多问了一句:“老夫人要去哪里?奴婢陪着你去。” 老夫人没好气。 “我去衙门!那地方晦气,别把我宝贝晋儿吓着了。” 到了衙门,说明来意后,陈老夫人将二百两现银一股脑倒在桌上。 亭长冯威面露难色。 “老夫人,若是一两人还好说,可这一下子没了十八个人,我总得给百姓们交代,总得要给知县大人交代。” 陈老夫人冷笑,“得了吧,这么多年来你收了多少好处,压了多少案子,什么时候真的给知县大人交代过?这些银子你自己留一份,余下的,给那些人都打发了。赌坊这种地方,本来就是得罪人的生计,你随便编个借口就搪塞过去了。” 冯威依旧满是为难。 “可那人还把镇上的青楼搅得个天翻地覆,人家已经告到衙门来了。你也知道,虽然只是个镇子,可人家接客总会遇上有钱有势的主,就怕……” 第四十二章 露底 陈老夫人咬咬牙,“那这二百两你都收了,只要帮我把这事儿压下去就行。余下给那十八个人做补偿的银子,我一会儿叫人送过来。” 冯威这才喜笑颜开的把银子收下来,答应把事情压下来。 而此时,一辆马车正急驶在去县里的路上。马车窄小,里头却呆了三个人。 晕死过去的王氏直挺挺躺在一边,这就占了两个人的位置,陈小念缩在角落,谨慎的看着那个堵在外头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男人。 突然马车猛地晃动一下,接着咔嚓一声,瞬间马车倾斜侧翻,陈小念与王氏将那男人一起压在了身下。 外头骂骂咧咧一阵,男人推开王氏,还想着在陈小念身上占些便宜,没想到当家的掀开车帘子一脚踹过来,外加一顿臭骂,说是马车坏了,让他出来帮忙。 男人骂骂咧咧的爬出来,恶狠狠警告陈小念别妄想逃跑。 陈小念点了头,可当男人走出去,她抱着还未醒来的王氏,瞬间消失不见。 当她们出现在空间里时,两只野兔受了惊吓的藏在了井后,陈小念没功夫管它们,只是下意识的要给王氏喂些灵泉水,让娘亲快些醒过来。 她用掌心做手碗,顿时掌心中便出现一汪灵泉水,刚送到王氏口边时,她才猛地清醒过来。 王氏现在醒不得! 只要王氏醒了,灵泉空间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陈小念咬咬牙,又把灵泉水收了回去。 想放眼看看四周,空间里空荡荡的,除了那口井,还有那两只藏在后头露出小半个脑袋的兔子,以及被扔在地上的两只布偶娃娃外,根本没有任何能够歇脚的东西。 陈小念下了决心,等脱了险,一定的把空间置办一下,起码放张塌,再放个方桌小凳,也可以煮茶休息。那边的空地可以种上两方小菜,万一外头闹了饥荒,她家也有满满的物资。 简直美哉。 空间外,马车已经废了,接下来的路他们只能自己走。当家的破口大骂,将车帘子掀开伸手要把她们母女拽出来,可定睛一瞧,马车里空无一人,哪里还有陈小念和王氏的影子。 见鬼了! 当家的一把将刚才那男人拽到车厢跟前来,“他娘的,人呢?” 男人傻了眼,“这不……刚才还在这的。” 当家的一脚踹过去,“老子问你人呢!是不是你看上了那老娘们,把她藏起来了?” 男人噗通跪下,一脑门子的冷汗,“老大,刚才你喊我的时候你也看见了,人确实在的!我们一直都在马车下,她们如果跑出来,我们一定看得见的!” 顿时,所有人的后颈突然一片寒凉。 几人回过头,瞧见的是二郎站在身后不远处,那个上门的哑巴女婿,像是只狩猎的猛兽,眼中亮着的光,好似已经饥渴了许久…… 有人双腿一软噗通跪下,一脸惊吓说不出半个字。 当家的先反应过来,把地上跪着的人一把拽起来,再往前一推。 “怕什么?一个孬种哑巴而已!去,把他给老子打死!” 哑巴? 陈小念神情一震,连同她怀里的两只小兔也吓得警戒起来。 是二郎! 她想出去看看,可放心不下王氏,又担心二郎受伤,听着空间外的打斗哀嚎,她的心更是被提到了嗓子眼。 “没有!我没动她们!她们跑……放了!我把他们放了!” 紧着又是一声哀嚎,凄厉的惨叫让她再也坐不住。 二郎一掌震在当家的心口,当家的当即吐出两口鲜血。 赌坊那几个混子自知自己跑不了,还不如拼一把。咬牙冲上来,想要合力围打二郎,没想到二郎只是一招一式间,那几人当场断气。 二郎走到车厢旁,掀开车帘子,见里头空无一人,眼眸紧缩一瞬。 他猛然回头,鹰隼般的目光紧盯住正要逃跑的当家。 当家的噗通跪下,“英雄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不……”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恐的看着这个眨眼间晃身到自己面前的人。 只听咔嚓一声,当家的脑袋耷拉在一边,身子轰然倒下。 二郎重新回到马车前,再次撩起车帘子。 他冷着那张脸,目光阴鸷可怕。 “二郎……” 一声软糯,同时又带着怯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二郎猛然转身,见他的小媳妇儿正抱着两只兔子,乖乖的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心上已经悬了一路的大石瞬间落了地,可转念,他神情微变,又担心起来。 陈小念愣怔的目光显得陌生,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般。 二郎知道自己下手有多狠,刚才小媳妇儿一定看见了。 她一定害怕了。 他犹豫自己该不该上前,身后的死人一边躺一个,他就算是想要遮掩也不知道遮哪个。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陈小念突然扔了两只兔子,朝着他跑了过来。 二郎心口一窒,在她扑进自己怀里时,恨不得把她揣进怀里。 陈小念把头闷在他的胸膛,越发委屈,最后干脆大哭起来。 二郎越发心疼,只得把她抱得更紧了。 “你怎么才来!” 二郎张了张口,又什么都没说。 是非之地,总不好多呆。 他捂着陈小念的双眼,不要她看见这些血腥。陈小念要把他的手拿下来,他坚决不许。 把小媳妇儿带到王氏身边,确认王氏无碍只是晕过去后,二郎才放了心。 又拉起她的手,在掌心里写字,叮嘱她别转过身来。 他已经露了底,不用再装,可这些血腥,他不想再吓小媳妇儿一回。 听着身后窸窣的动静,陈小念心中惴惴。 他到底是什么人嘛?难不成真是朝廷要犯? 片刻后,听得有马车的动静,担心二郎有麻烦,陈小念急得转身。而此时,地上除了那一辆已经摔坏的马车之外,没有任何痕迹。 那几人的尸体早已经被处理的干干净净,就连地上的血迹也一并被抹去了。 这地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此时,马车已经到了跟前,赶车之人,竟是二郎。 第四十三章 小媳妇儿是好人 二郎把王氏抱上马车,又把她也抱上马车,临走前又去林子里把刚才赌坊跑丢的那匹马牵了出来,一并往回赶。 陈小念有好多话想要问他。 他为什么会武功? 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那些人都弄到哪里去了? 这马车又是从哪儿来的? 可每每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给咽了下去。见二郎沉沉的看着自己,她满是委屈,“你猎来的那两只兔子,丢了。” 二郎一笑,抬起手,没揉乱她的头发,而是轻柔的把她早已凌乱的头发给顺好。 她给王氏喝下灵泉水,片刻后王氏醒来,看着陌生的车厢吓得惊慌大喊。 “娘!是我!” 陈小念一连喊了好几遍,王氏才有了反应,抱着女儿大哭一场。 “没事了没事了,二郎来救我们了。” 王氏看过去,果真见二郎守在前头,正看着自己呢。 擦了擦泪,王氏惊觉自己挨了那些人这么重的拳脚,可这会儿却不觉多少痛。 等二郎背过身去,她才拉开衣袖,见自己手臂上的淤青已经淡了许多。 陈小念帮她把衣袖拉下来,说:“以后那些人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了,娘,你放心就是。” 王氏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我们还欠了人家这么多银子。” 陈小念半垂着眼眸,“以后应该不用还了。” “不用还了?” 陈小念点头,安慰王氏,“你放心吧,二郎都安排好了。” 王氏紧紧抓着她,“真的?真的不用还了?” 说完,王氏又一脸欣慰笑意,“我就说,二郎是我们家的福星。” 到了镇上,二郎又重新来到陈家,陈小念还在想,鱼儿和罐头糖水没洒没了,两只兔子也跑了,就只有两个布偶还在空间里放着,到了陈家该怎么交代…… 二郎敲开陈家大门,比划了一下,大概意思是要还马车的。 张妈早早得了陈老夫人的吩咐,说马车不要了,赠与他们家。 二郎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妈,非要还了这两马车。 陈小念与张妈抱歉了几句,虽然没全把实情说出,可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再有老夫人今天去衙门的事情,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张妈叫人把马车牵回来,一边又把陈小念喊到一边去。 谁都知道陈家是镇上的大户,可村里谁都不敢说跟陈家有关系。 没想到她家女儿竟然跟陈家的管家这么相熟,连马车都是说借就借。 王氏心中自豪起来。 她就知道,自家女儿有出息。女婿又是福星,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这边,张妈与陈小念交代:“老夫人说了,以后那些鱼儿,就不用你送过来了。” 陈小念愣怔一下,“不送了吗?” 张妈神情有些不大自然,“老夫人是这么交代的,说小少爷前两日卡住了,最近得吃些软和的。老夫人进来又念佛,府上都是吃素,所以这鱼儿先不要了。” 陈小念笑道,“成,那我明儿来做些好下口的素菜。” 张妈忙说:“不用麻烦了,这两日老夫人已经交到了厨子,把半个月的菜都提前定下了。小念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了。” 人家都说到这里了,陈小念也能听出一些意思来,只得应下:“哪里哪里,是我冒昧了。” 又见张妈拿出两张银票,交到她的手里。 “这是老夫人谢过小念姑娘救了我家小少爷的命,姑娘收下吧。” 陈小念低头看,吓得身后一抖。 这可是整整二百两银子。 张妈见她收了银子,刚要走,反被陈小念拉住。 误会陈小念贪得无厌,张妈皱起眉来,顿时没了客气的好脸色。 陈小念把那二百两银子还给她,“救小少爷是举手之劳,也谢过老夫人的心意,不过这银子我不能要。” 把银子还到她的手里,陈小念转身便走。 二郎皱了下眉,接着又舒展开来,眉眼唇角都带了笑意。 他没看走眼,小媳妇儿,是个好人。 一家人离开了陈家,往回走时王氏问陈小念,“念啊,刚才你跟陈家管家说什么了?她怎么还要给你银子?” 陈小念把救下小少爷的事情随口说了,王氏听得心惊肉跳。 王氏又指着二郎牵着的马,“那这马……不是陈家的?” 陈小念看了一眼,“不是,是二郎在把野兔卖了,在路上捡了个便宜,买下来的。” 还有这种好事儿? 不过二郎是福星,是福星就真有好事儿。 可转念一想,王氏又心疼起来。 那二百两银子就真不要了? 刚想问出这句话,一抬眼,看见女儿女婿走在一起,王氏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陈小念那天说的对,要不是她借了银子,家里也不至于过成这样。 既然是女儿的意思,那就听女儿的话。 银子,总会赚回来的! 几人又去福春酒楼把东西拿回来,这才回了河山村。 见他们牵了匹马回来,村里人既稀奇又好奇,都来问王氏这马是从哪儿来的。 王氏心里高兴,便要把陈小念告诉她的说辞讲出来,刚要开口,陈小念已经走过来,告诉大伙儿:“以后我要往县上跑跑,正好我家二郎打猎卖了些银子,所以才买了匹马,方便一些。” 乡亲们一听,各个羡慕的紧。 最眼红的便是陈向文一家。 看着陈小念家里拴着的那匹马儿,陈向文恨得直咬牙。“神气个什么劲儿,没准儿是从哪儿偷来的呢。” “行了你!” 方氏抬起手肘给了他一下,“族长昨天怎么说的,你把心思给我收收,少作怪。” 陈向文哼哼两声,“我作怪?你又算什么?” 方氏两眼一瞪,脱了鞋就要打,惹得乡亲们一阵哄笑。 折腾一天,用过饭后,王氏早早回屋歇了。 陈小念烧了两盆水,在屋后隔起来的小空间里简单的冲喜后才回了屋。 刚熄了灯,二郎便进了屋,躺了下来。 不知怎的,两只手触碰到了一起,陈小念刚想躲开,二郎已经追了上来,把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里。 陈小念心跳的有些快,下意识的要把手收回来,二郎突然用力,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 第四十四章 鱼水之欢 屋里太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她的心跳,和二郎不同寻常的呼吸。 等她反应过来时,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越过了规矩。 “二郎……” 这一声“二郎”比任何时候都要更要软糯绵长,听得他越来越难受。 他的异样,陈小念感受的一清二楚。 她猛然清醒过来,下意识的要把他推开,忽的一阵冷意,陈小念醒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何时被子已经掉在了地上,她张口想说话,二郎已经吻了下来…… 他吻的极其霸道,一点儿不也懂得疼惜人,小媳妇儿不满的嘤咛了一声。 二郎动作顿了顿,又变得温柔起来。 这一夜,好热闹啊。 隔壁的王氏还在点灯做着布偶,想着能多赚点银子,别拖家里后腿。好不容易等那边消停了,静了心刚重新换了线,又听见隔壁屋里的床嘎吱的响起来。 王氏有些脸红,也没了心情做布偶,熄了灯赶紧睡了。 第二天陈小念醒来时太阳已经晒进了屋里,俨然是正午时候了。 她猛地起身,惊觉浑身酸痛。 从前分被睡的人,这会儿正盖着二郎的被子,被下未着寸缕,身上入目皆是吻痕。 陈小念脸唰的一下红透了。 这男人,跟八百年没碰过女人似的,一晚上不知来了多少回。 王氏就在隔壁,也不知道她听见没有。一会儿开门见了面,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王氏…… 不对! 陈小念眉心狠狠一跳。 昨晚二郎手艺这么好,一点儿也不像第一次成亲的人。 难道以前成过家?还是去青楼找姑娘消遣过? 陈小念捏紧拳头往他的枕头上狠狠打了两拳。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刚走出屋子就见王氏意味深长的冲着自己笑。 “他人呢?” 听不出女儿声音里的恼怒,王氏反而笑得更开心。 “上山去了,我看他比划的,怕是要砍些木头,做点儿家具。” 她没明白王氏的意思,“家里也不缺什么了。” “是不缺,但是改换的也得换了,要不娘晚上还睡不睡了。” 陈小念的脸刷的一下,瞬间红到了耳根下。 知道她害羞,王氏也不好多说,又到一边忙活去了。 “今天还没送鱼呢,我先把鱼送了吧。” 她拎起竹篓要走,又被王氏喊了回来。 “今天就休息一天吧,早饭你都没起来吃,饿了吧?一会儿娘给你做好吃的。” 陈小念的脸更红了。 正说着,自家大门打开,迎面走来的可不就是二郎。 陈小念刚才还在屋里头独自生闷气,这会儿瞧见二郎一进门就冲着自己笑,天大的怨气也没了。 见他背上背着好多柴火,陈小念赶紧上去接过来,才刚把东西放下,又见他从门外拖来一桩老树根,足足有她膝盖这么高。 陈小念瞠目结舌。 这么重的东西,他一个人是怎么扛回来的? “柴火随便捡两根就行了,你把这个弄回家干什么?” 二郎拉起她的手,刚要在她手心里写字,二虎他爹突然冲了进来,吓得王氏手里的吹火筒都掉了。 “小念,你家的马能不能借借我?” 二虎家在村尾,陈小念家在村头,见他一脸焦急,额前全是细密的汗水,不知道这一路上跑的有多急。 “怎么了?” 一个大男人,再张口竟带了哭腔,“我媳妇儿突然不行了,我要去镇上找大夫,若是走路怕等我回来她已经……” 陈小念喊二郎把马牵出来,“你快去快回。” 二虎他爹心急如焚,匆匆谢过,可要上马时又犯了难。 “怎么了?” 二虎他爹记得要哭出来,“我不会骑马。” 话音才落,二郎已经翻身上马,一把将二虎他爹拽上马背,一夹马肚子,马儿嘶鸣一声,快跑出了村子。 王氏赞道:“姑爷这本事都是从哪里雪的,小念你瞧见没,刚才他那动作干净漂亮!” 是挺干净漂亮。 “娘,我去二虎家看看。” 丢下这句话,陈小念转身就跑了出去。 王氏追了几步,“二虎她娘那是多年的旧疾,大夫都看不好,你去了有什么用?” 陈小念从没进过二虎家,现在站在二虎家里,她才知道原来原来陈家的日子已经算好的了。 旧疾最是磨人,上回二虎他爹也说了,想要多卖些庄稼,给媳妇儿治病,可陈小念没想到,他家竟然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听着里屋传出孩子的哭声,陈小念走进去,还没看清人在哪儿,倒是先被屋里的药味儿给熏出来了。 这家里还怎么住人! 陈小念拿起旁边的茶杯,盛满半杯灵泉水,端着进了屋。 二虎认得她,见她端着水来,摇头说,“我娘水都喝不进去了。” 陈小念看着床榻上瘦脱了相,两眼紧闭昏睡不醒的人,咬咬牙,说:“我这是镇上带来的药,那天翠桃姐姐就是吃了这个才救回来的。二虎,你帮我把你娘扶起来。” 二虎亮着一双眸子,听话的把她娘的脑袋扶起来。陈小念见了又是一阵心疼,帮着把她娘的身子稍稍立起来一些。 两人废了一番劲儿才把这半杯灵泉水给喂了下去,可二虎她娘没有意识,喂了一半还吐出了一半。 二虎眼里含着一汪泪,又害怕,又委屈。 “对不起小娘姐姐,我娘不是故意的。” 陈小念如鲠在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二虎轻轻把他娘放了躺下,又轻轻掖上杯子给她盖上,接着又爬下床,在旁边的衣柜里一阵翻找,最后拿出四文钱来递给她,“给你,药钱。” 陈小念鼻尖一酸,把这几文钱还给他。“不碍事。” 放下杯子,她叮嘱二虎,“这个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好吗?” 二虎见她真的不收,只得点了头,乖乖把钱放好。 “小念姐姐,你家的马真的舍得借人吗?” 四岁的二虎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问着。 看着眼前这脑袋比身子还显大的孩子,陈小念鼻尖一酸。 第四十五章 二虎家的病快好了 “怎么会不舍得?你爹现在已经去镇上找大夫了。” 二虎睁大双眼,“可是爹娘常说,牛马是最贵的东西,所以村里才没人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你当真借给我爹了?” 罢了,他还不相信的问了一句:“不收银子?” “不收,以后你家来借,我都不收。” 她把二虎抱起来,明明已经四岁的孩子,怕是连二十斤都不到。 把孩子抱到外头,陈小念给他倒了杯水,在里头添了些灵泉水,“你先把这个喝了,姐姐回家给你拿糖吃。” 二虎高兴的拍起手来,“有糖吃,有糖吃。” 喝了水,二虎奇怪道:“怎么这水也是甜的?小念姐姐,你把糖放里头了吗?” 陈小念捏了捏他的小脸儿,“大概是你先尝到甜味儿了。” 回家给他拿了些麦芽糖,听说是给二虎的,王氏又拿了个布偶娃娃,一并过来,二虎高兴的在院子里直蹦跶。 等二郎带着大夫回来,二虎已经在王氏怀里睡着了。 村里往返镇上都是走路,好一些的也是乘牛马车,骑马这事儿大夫还是头一回。 下了马,大夫双腿直打颤,脸色泛着青白。 没见着二虎他爹,陈小念问二郎,“他爹呢?” 二郎没说话呢,大夫已经哆哆嗦嗦的先开了口。 “马上只能坐两人,他又不会骑马,只得……你家这位带我过来了。” 大夫指着院中的凳子,“快端过来给我坐会儿。” 二郎不满的皱起眉。 他家小媳妇儿是谁都能使唤的? 只见他一手拎起大夫的后脖领,拽着他进了屋。给二虎他娘诊了脉,大夫脸色更加难看。 “说只剩下半口气,这不人好好的吗?这一路颠簸,差点儿没把五脏吐出来。我活这么大半辈子还从来没受过这等惊吓!” 大夫喋喋不休的抱怨起来,没完没了。 直到他抬起眼,撞上二郎那双冷眸,这才吓得住了口。 “她是旧疾,现下只能好好养着身体。以前的药大概又要换了,我重新开个方子,等她家男人回来,你让他去我家医馆把药抓来,一日三次,饭后半个时辰服用。” 陈小念接了方子,见大夫一直看着自己,这才明白人家是等着要诊金。 “诊金是多少?” “连那方子,五百文钱。” 五百…… 知道大祁看病贵,没想到随随便便一诊又是这么多银子。 且这还是没算上抓药的钱! 二虎刚才摸出那四文钱怕是家里所有的银子了。 四文钱哪里够…… 咬咬牙,陈小念回家取了五百文钱给他,客气的让二郎送他回镇上。 大夫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倒是你家既然有马,不如先去帮他家把药材抓了,她也能早些醒过来。” 想想也是这个理。 家里统共也没多少银子了,陈小念把家里存来那几两银子都给了他,让他先去把药抓回来,若是路上遇上二虎他爹,带着人一起回来。 王氏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二虎家自己过成这样却从没管她催要过那四两银子,光凭这个,王氏就没资格说话。 临走前,陈小念又拉着大夫问了许多,二郎都快把那一节袖子瞪出火星子来了。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二虎她娘醒了。 见窗户大大开着,二虎她娘急得把被子捂住脑袋。陈小念劝着:“嫂子快拉下来,不透气儿了。” “不能再拖累他爹了。再病,家里可没钱了。” 不知道以前二虎她娘是什么样的,可现在她娘虽然说话还虚弱些,可力气却很大,陈小念费了些劲儿才把被子扯下来,“大夫说了,你这病就得透风,闷在屋里,好人也得憋病了。” 听了她的话,二虎他娘才松了手,“真是大夫说的?” “娘!是大夫说的,我都听见了!” 二虎跳上床来,把手上那半张饼给她,“娘你吃,是婆婆给我的。” 他娘一愣,仔细看过去,这才认清楚陈小念来。 “嫁了人,出落的更好看了。你成亲那会儿嫂子病着,怕过了病气给你,小念啊,你别介意。” 说着,她娘便要下床来。 陈小念以为她要小解,小心的搀着她,没想到她又在旁边的木箱子里翻箱倒柜一阵,最后拿了支木簪出来,“嫂子只有这个,就当送你的新婚礼。” 这只是个普通的木簪,上面应该是镶嵌了个什么东西,现在却空缺了,显得有些突兀。 可刚才二虎她娘翻到这木簪的时候动作明显顿了顿,又是放在箱底的东西,陈小念怎能要。 推脱了一阵,余光瞥见二虎手里抱着的布偶娃娃,陈小念突然起了意,“嫂子,听我娘说你的针线活儿最好了。等你病好了,跟我娘一起做女红,我拿去卖了再把钱给你。” 二虎她娘高兴起来,下一瞬又突然丧了气。 “我不行,我平日洗衣做饭都没力气,哪儿还有精力做这些。” 陈小念笑道:“你刚才还自己撑开了木箱子呢。嫂子,你这病就快要好了!” 二虎她娘明显一愣,她刚才是撑开了木箱子,不仅如此,以前每日都困倦疲累浑身酸痛,今天身子骨竟然轻松许多,连脑袋都精神了不少。 她的病,真的快好了? 王氏回家做了饭来,在二虎家摆开桌子先吃着了。二虎她娘怎么劝都不上桌,非说自己不饿。 知道二虎娘不好意思,陈小念便说:“嫂子是要等他爹回来吧?放心,锅里头还热着呢,他们回来直接拿出来就是了。只是简单做了些,先将就着吃吧。” 她把碗筷递过去,“嫂子,你先把饭吃了,等二郎他们回来,直接把药煎上,你一会儿就能喝了。” 这哪儿是将就,虽然桌上没肉,但是白粥白面,还有三四个小菜,家里多少年没吃过这样的好饭菜了。 二虎娘眼眶红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王氏见了难受,又在旁边劝了劝。 “做女红,真能赚钱?” 陈小念点头,“能。”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一阵马蹄声,二虎跑到门口,高兴的跳起来。 “爹爹回来了,爹爹骑着大马回来了!” 陈小念迎到门口,正好瞧见二郎利索的下了马。 第四十六章 乌鸦嘴 到了跟前,二郎先往她手里塞了二两银子。 她疑惑,“银子还有结余?” 当时可是问好了大夫她才回家拿的银子,还是药没抓好?怎么还剩了这些? 二郎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字。 福春酒楼。 昨天刘掌柜那边的银子没结,二郎要不说这个,她还真给忘了。 身后,二虎他爹正小心翼翼的从马背上下来,可动作太慢,把马儿弄得不耐烦,扬蹄便要把他掀下来。 二虎他爹吓得喊叫起来,然后领子又被人拽了一把,等他睁开眼睛,他已经好端端的站在地上了。 正如那大夫,他这会儿脸色青白难看,双腿止不住的打颤,狼狈的不行。 “爹爹!” 二虎跑上来,扑进他爹的怀,一边又指着家里,“娘醒了。” 他爹跑进家门,见自个儿媳妇儿好端端的站在房门口,顿时眼眶一热。 “怎么在这站着,快进屋快进屋!呀!二虎!你怎么把门窗打开了?你娘着凉怎么办?” 他把媳妇儿拉进屋里,又把门窗都关起来,转头又扯过被子,恨不得把二虎他娘裹得紧紧的。 陈小念好一通解释,二虎和王氏连声应和,再看二虎他娘,精神确实比往日更足一些。 “真是大夫交代的?” 几人再次点头。 他爹才把窗户又打开,可还是叮嘱让多穿件衣服。 知道王氏还带了吃的过来,自个媳妇儿吃了一小碗,二虎他爹一边不好意思,一边又高兴的不得了。 又听说陈小念有意想让自家媳妇儿做女红赚钱,二虎他爹顿时哽咽。 几人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时,他爹抬起头,满是诚恳,“能不能教我女红,我闲时也可以一起做。” 闻言,陈小念先笑起来。 二虎他爹满脸通红,“我媳妇儿的病镇上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每隔三月就要换个新方子,价钱也越来越贵。若是再想不出法子,以后怕是……” 陈小念想了想,“明天你跟我们去捕鱼吧?拿去镇上卖钱,家里也能宽裕一些。” 二郎眉心一跳。 二虎他爹激动起来,“这,真的可以?” 村里谁都知道陈小念家去镇上做买卖,可除了陈向文一家,没人知道她到底做什么买卖。 做买卖的谁不想霸着赚钱的路子,没想到陈小念一点儿不藏私,竟还要他一起赚钱。 已经日落西沉,约好了明日的时间,陈小念一家就先走了。 回了家,王氏欲言又止,好几次话都到了嘴边,最后又给咽了下去。 看穿她的心思,陈小念说:“又不是只许我们卖鱼,我们能卖,别人也能卖。虽然那些银子不用还了,家里头宽裕了一些,可如果要长远打算,光靠猫语也不是长久之计。既然能帮到二虎家,那就帮衬这些。娘,放心吧,有你女儿在,赚钱的法子多了去了。” 见二郎又在摆弄着那个老树根,陈小念喊着他:“二郎,你来。” 喊了二郎,陈小念又拉着王氏,说:“娘,今晚你把绣好的帕子,还有那些布偶布娃娃都带上,家里还剩下一些柳芽茶,咱们也带上一些。明天我们去县上。” 王氏点头,“还有两个布偶娃娃,娘一会儿紧着点儿,今晚就给弄出来。” 罢了,陈小念又对二郎说:“明天你先带二虎他爹去抓鱼,竹篓就用我们家的。你们先去镇上,我煮了糖水跟娘一起过来。” 二郎皱了下眉,似乎不愿意。 陈小念可管不得他,又说:“明天先去县城里看看,如果咱们的罐头糖水好卖,以后我打算在县城里租个门面,卖些吃的,你们觉得如何?” 王氏摇头,“一个门面得花多少钱,咱们手里现在还拿不出这么多。再说了,去县城里租了门面,不就得住在那儿了?咱家的地怎么办?” 那就不种地了。 这句话差点儿脱口而出。 可如果不种地,他们哪里来的粮食? 但是要赚大银子,那就得出去拼拼看。 “先去县城里看看再做打算。” 母女二人商量了半天才终于想起二郎这个大活人来,陈小念有些不好意思,问他:“你呢,你觉得怎么样?” 二郎点头,又摇头。 陈小念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二郎拉起她的手,在她掌心里写字。 依你。 陈小念有些脸红。 王氏看不懂,但是看得懂女儿脸上的羞涩。 过来人般的笑了笑,寻了个借口,早早回了屋里。 陈小念脸更红了。 二郎目光越发灼热,干脆把小媳妇儿懒腰抱起,进了屋。 她吓得要跳下来,可她越折腾,二郎抱得就越紧。 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二郎扔在了床上。 她翻爬起来,“你……” 只一个字,二郎已经翻身在上。陈小念浑身紧绷起来,指着隔壁屋子,“娘还没睡……” 刚说完这一句,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变相的邀约吗…… 抬起眼眸,撞上那双灼灼的眸子,陈小念心口一窒。 “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二郎吻的依旧霸道,一番……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陈小念抓着身下被褥,羞涩的说不出话来,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听着嘎吱的摇床声,陈小念用尚存的理智,出声软糯又绵长,“二郎……床要塌了……” 下一瞬,床榻猛地倾斜,床上的二人连人带被滚落地上。 二郎反应快,把陈小念护在身上,自己后背着地,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下。 陈小念惊得要坐起。 床塌了! 真塌了! 都怪她这个乌鸦嘴! “念啊,怎么了?” 隔壁屋里的王氏刚还抿着笑,想着明天把旁边塌了的屋子收拾收拾住那边去,没想到这猛的一声动静,吓得她差点儿没把针线盒摔地上去。 听着王氏的声音,陈小念一下子着急起来,“没……没事儿!”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虽然还在地下,可两人还是刚才的样子。 陈小念双手要把他推开,夜色中,二郎唇角似是挂着笑。 他动了动唇,没有生意,可陈小念看的清清楚楚。 “还没完呢。” 第四十七章 荒唐的井水 睡惯了床榻,哪怕身下垫着一床被褥一张被子,陈小念还是觉得不舒服。 裹紧了身上的被子,陈小念刚翻了个身准备再睡儿时,院子里一段锯木头的声音吵得她彻底醒过来。 村里头的清早除了那几户人家的鸡鸣,就只有鸟叫了,大清早这么响的动静,全村人都不得都吵醒了? 收拾好自己打开房门,天才刚刚放亮,二郎已经把昨天拖回家那一块老树桩给锯了。 王氏推门出来,打着哈欠问:“姑爷今早没上山吗,这么早就锯木头?” 陈小念没好意思回答,小跑到二郎跟前,“你这么早锯什么木头?不能白天在做?” 二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口上无声念出两个字:做床。 陈小念的脸唰一下红到了脖颈。 稳了稳心神,她跟王氏打了招呼,说要去地里看看。 路过宋大娘家,这才注意到宋大娘家门前那口井又加高了围栏,好像真有人会把这口井偷走了似的。 “小念啊,这是从地里头回来?” 扭头一看,来人正是二虎爹。 陈小念跟他打了招呼,二虎爹客气道:“你直接喊我名字就成。” 原主怯懦,几乎总待在家里,不常与村里其他人来往,二虎爹叫什么名字,她哪里知道。 村里人都是这么喊他的,陈小念自然也只能这么喊他。 二虎爹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说:“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喊我一声满福哥就行了,我媳妇儿只比你大两岁,你直接喊她名字秀芹就行。” 陈小念应下,脆生生喊了一句:“好,满福哥。” 二虎爹指着那口井,说:“小念你站过来点儿,一会儿那疯婆子见着了还得说你偷她家的水。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来的,说这口井能种好庄稼,族长来她家说了好几次,宋大娘两次把族长年出门,恨不得夜里头也得抱着这口井睡。你说荒唐不荒唐?” 河山村德高望重的族长都被宋大娘给撵了出来? 那看来这位族长也指望不上啊。 她临时起意,“福满哥,这事儿你信不?” 二虎他爹摇头,“傻子才信这个。” 只见陈小念翻进宋大娘扎好的围栏里,吓得二虎爹差点儿喊出来。 她打了小半桶水,塞进二虎爹手里,“快去浇在地里。” 宋大娘那个泼妇德行,二虎爹是真真害怕了。 刚要泼了水把水桶还回去,陈小念却说:“你现在可是碰了井水了,你不想被她瞧见就赶紧去把地浇了,没准儿庄稼还真的就种好了。” 二虎爹不信这个,非要把井水还回去。 陈小念干脆夺过去,抬脚就跑。二虎爹一路追到自家田地边,见陈小念正往自家地里浇水。 二虎爹觉得陈小念也荒唐,一般的井水而已,只是比河水干净一些,哪有这么神奇。 可他不知,陈小念在洒水时已经把灵泉水混入其中,只要是个张眼睛的,明天二虎家地里的庄稼一定比今天拔高一截。 宋大娘日防夜防,昨晚上熬的太久,今天根本起不来。陈小念把水桶还过去的时候她家还闭着大门,仔细听听屋里头还有鼾声。 二虎爹一直跟着陈小念来到家里,见二郎锯木头,非要帮忙。 王氏喊着他来吃早饭,二虎爹从怀里头掏出两张饼来。 “我自己备了干粮。”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说:“虽然不是什么好面,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说着,还分出一张给二郎,“尝尝?” 二郎也不客气,接过饼咬了一口,再顺手拎起昨晚上就准备好的竹篓,这就要去镇上了。 两人就着两张饼先出发,王氏收拾着东西,陈小念煮着罐头糖水。等把糖水装进陶罐里,两人才瞧见二虎不知道什么时候猫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陈小念招招手喊他进来,又回厨房拿了个碗来,盛出一碗给他。 “还有些烫,放凉了好吃。你慢些走,带回去跟你娘尝尝。” 二虎舔了舔嘴巴,眼里头稀罕得不得了,小手已经伸到了一半,又给缩了回去。 “不行。娘不让我拿别人家的东西。”二虎晃着小脑袋,“娘让我过来看看你家有什么活儿,我能帮着干。” 陈小念心疼的不行,捏捏他的小脸儿,再把糖水端给他,“我们现在要去镇上,家里没人。你把这个端给你娘,你告诉她,等她病好了我再教她做这个,这个也能卖钱,两文钱一碗呢。” 两文钱! 二虎俨然成了个小财迷,端着那只碗就跑。陈小念追到门口,扬声叮嘱:“你慢些,别摔了。” 从村头走到村尾,这一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二虎小胳膊小腿,手里又端了糖水,走得可谓是小心翼翼。 还没过宋大娘家就已经听见前头骂开了花,二虎小心的避让着走,没想到还是被宋大娘给看见了。 “小兔崽子,是不是你偷了我家的水?” 宋大娘这一拽,碗里的糖水洒出来不少。 二虎急了,“我没有!这是小念姐姐给我的!” “姐姐?你得喊她姨!辈分都分不清楚,真是没教养!” 宋大娘掐着腰骂了一顿,伸手要来抢,二虎忙躲开,一争一抢间,那碗糖水已经洒了七七八八,都没剩下什么了。 哇的一声大哭,宋大娘一只手嫌恶的捂着耳朵,一边又捏着拳头比划了一下。 “真是吵死了!你要跟你娘一样自觉,我才懒得理你!记着,下回再往我家门前过,我还收拾你!” 二虎瘦是瘦,可哭声极大,他娘早就听见了。等儿子跑回来时,他娘正好赶了出来。 “娘!小念姐姐给我的糖水,没了!” 二虎一边哭着一边说着,她娘心疼的不行,而恰好路过他家门前的方氏突然停下了脚步,光明正大的听起来。 二虎她娘看着儿子碗里只剩下一点点的水,“这是什么?” “念姐姐说让你尝尝……能卖钱!” 他娘用手指蘸尝了尝,齿颊香甜,“这不就是糖水吗?真能卖钱?” 二虎点头,“念姐姐做了好大一罐子,已经去镇上卖钱了。娘,这个两文钱一碗呢。” 大门口的方氏脸色一变,骂骂咧咧的走了。 第四十八章 猴精猴精的 方氏跑回家里,一把掀了陈向文的被子,再把他拎起来。 “快快快,跟我上山!” 陈向文把被子抢回来,裹得严严实实的,继续睡。 方氏还要把被子拽出来,可试了两下都是徒劳。骂了两句后,方氏跑到院子里,抽了根柴火,冲进屋里。 几声痛喊后,陈向文被方氏打了出来,嘀嘀咕咕的拿起工具,一起上了山。 到了山头,清早山里的露水还没散,脚下湿滑,方氏不知道滑了多少跤,连带着陈向文也摔了好几回。 方氏骂骂咧咧,“那天陈小念那个陶罐全是野果,可这山头上哪儿有什么野果啊?” 陈向文大早上挨了顿打,又被拉到山里头受这份罪,心里头早怨恨上了。 “没准儿她就是上哪儿偷来的!” “她就是山里采的,那天村里都有人看见了。” 方氏撵着他起来,一人往一边去,非要找着那些野果才行。 这一碗就是两文钱,他们不抓紧这个赚钱的机会,今天是二虎家,明天就是全村的人。 到时候还赚个屁的钱。 整整一个时辰,方氏空手而归,到是陈向文突然兴奋的把她喊了过去。 到了地方一看,方氏整个人都愣住了。 虽说方氏是嫁到河山村的,可这么多年,这山头也上下过无数次,却从不知道山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大一片果林。 “我就说她是从山里采的。” 说话间,方氏已经提着篮子跑过去,见着果子就往篮子里摘。 “我今天要是没上山,这些果子不就都被她给糟蹋了?这村里人也真是傻,人家陈小念猴精成什么样子了,这帮人就知道老实巴交的种地,也不想着找点儿别的发财的路子。” 陈向文动作比她快,片刻间已经把背篓都装满了。 “娘,我先把这些送下去,一会儿我喊着爹一起来。” 提起陈志堂那个窝囊废,方氏不满的撇了下嘴。 “别叫村里其他人看见了。” 陈向文不耐烦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陈小念与王氏到了镇上,正要赶去福春酒楼,突然王氏喊了她。 “怎么了?” 王氏抬了抬下巴,陈小念顺着方向看过去,见一个摊贩前卖的都是布偶娃娃。 再细看,这不就是那个大娘吗! 王氏顿时没底,“念啊,这镇上卖的都是这些,我做的这几个,是不是已经卖不了银子了?” 陈小念眼眸一沉,“娘,你在这等着,先别过来。” 到了那摊子跟前,陈小念直接问:“大娘,这布偶你怎么给做出来了?” 认出她来,大娘两眼一瞪,“怎么不能做了?哪条律法规矩只能你家做了?我今天吃了白面做的包子,难道你就不能吃了?简直可笑。” 陈小念知道这人不讲理,可没想到她这么不讲理。 “去去去,别拦着我做生意。” 陈小念没理她,倒是拿起一个布偶娃娃看起来。 手中的布偶料子比她买的边角料还要差,几乎可以做抹布了。且做工也不急王氏的细心,针脚粗糙,里头的东西都快要掉出来了。 不知道布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膈手,拿起来还沉手。 “干什么!你还想抢不成?” 大娘一把将布偶抢了回去,瞪了她两眼,又继续吆喝起来。“十文一个,十文一个。” 陈小念抿起唇角,她把王氏喊过来,拿了王氏手里的布偶,一样喊起来。 “十文钱,十文钱一个。” 大娘脸色一黑,“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就准你喊卖,不准我喊?” 陈小念用同样的说辞塞了她一口,大娘忍了忍,“那你也别跟我卖一样的价钱!你站远些!” “我就喜欢站在这里。” 她继续吆喝,王氏见了,也跟着一起吆喝。 她手里的娃娃本来就新奇好看,顿时就有人围了上来,只是听说要十文钱,人家又不舍得卖了。 见状,大娘抓住商机喊起来:“我这只要八文钱,只要八文钱!” “娘,那边的便宜!我想要一个!” “八文钱不是钱啊?走,回家!” …… 这边才有孩子哭着被拽走,后脚又有人走近来,“那边八文,你也便宜一些呗?” 见人家是真心想要,王氏给陈小念使了眼色。 不过就是些手工活儿,八文钱已经不错了。 陈小念指了指旁边,“便宜不了,我这就卖十文,就十文也是亏了的。” 她直接把手里那只兔子布偶塞进面前小娃娃的怀里,“姐姐让你玩会儿?” 小娃娃高兴的紧,“谢谢姐……” 话还没说完,小娃娃她娘就把布偶抽了出来,还给了陈小念。“玩会儿可就得买了。” 小娃娃哇的哭起来,她娘拉着她在隔壁摊子上看了看,一样没舍得买,转身要走。 “七文!七文钱卖给你!” 小娃娃哭闹不止,指着陈小念手里的,“我就要这个小兔子的。” 谁都会做布偶老虎,可陈小念手里这只兔子憨态可爱,颜色白里头又带了点儿粉色,好看的紧。 再看大娘摊前这些,全是黑灰色的老虎,连点儿纹路都看不出来。 “贵了贵了,娘回家给你做!” 见人家又要走,大娘急了。 今天还没开张呢。 “六文钱!” “五文!” “四文!四文拿走!” 小娃娃她娘这才满意的转身来,给了四文钱,挑了其中一个。 可东西才刚上手,她娘又不乐意了。 “你这里头装的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膈手?” 大娘收了银子,哪儿还能管这么多,敷衍回答,“都是一些边角布料。这给孩子玩儿的东西能马虎得了吗?” 这已经是边角到不能再边角的料子了,里头的东西还能好到哪里去? 小娃娃抱着布偶老虎,“娘,膈手,这里头装的好像是石头。” 她娘摸了一把,还真像是石头。 当着大娘的面把布偶那马虎的针脚拆开,大娘阻拦不及,布偶里的石头顿时掉了一地。 顿时火大,“还真是石头!你还敢说是边角料子?还说给孩子玩儿的东西不能马虎?你个奸商,分明是骗人的!” 第四十九章 日子要好起来了 见那边已经打起来了,围了不少人看热闹。 王氏收了东西催着陈小念赶紧离开,陈小念却拉着王氏,“再等等。” 一边又在王氏耳边叮嘱了几句。 这娃娃的娘亲确实太能打,没几下已经把大娘打到了地上,抢回了四文钱后,又不解气的摁着骂了好久。 都说为母则刚,可陈小念却觉得,这那女人只是心疼那四文钱。 小娃娃吓得哇哇大哭,陈小念把她拉到身边来,又舀出一碗糖水来,递给她。 “别哭别哭,这个给你,甜的。” 小娃娃将信将疑的喝了一口,顿时止住了哭声。 啪! 那女人跳起来,一巴掌打翻了糖水。 “干什么?你想毒死我女儿?” 王氏吓得把女儿拉到身边来,与她争执。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我女儿好心给她喝糖水,你反说我们要害她?你这是打红了眼,好坏不分吗?” 女人一把将孩子拽过来,小娃娃欲言又止,可看看她娘的脸色,还是没敢开口。 陈小念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被打碎的碗拾起来丢到旁边去,免得扎着人家。 大概是自我理亏,女人没再胡搅蛮缠,拉着小娃娃要走。 这时,王氏拿过自家做的布偶,举给众人看。 “我家的布偶虽然十文钱,可里头都是实实在在的布料,娃娃抱着软和得很。针脚细密,你要能找出个线头来,我送给你就是了!再看看这兔子娃娃,圆乎乎的,多讨人喜欢。” 说完这些,王氏把娃布偶塞进娃娃的手里,“你不就是不舍得那四文钱嘛?拿着,这个送你了。” 女人又把布偶抢过来,扔到陈小念怀里,拉着女儿又要走。 王氏喊着那女人:“不就十文钱,这都不舍得给孩子买?我家这些布偶只有这几个,一会儿还全都要送到县上,县上收了还得送到京城去卖的,这么新奇好玩儿的布偶,两三天才能做出一个来,这一批货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做得出来。再者,到了京城价钱可就翻倍了,我敢保证,以后你们想买还买不上呢。” 女人转过身,紧盯着王氏手里的布偶。“真会被卖到京城?” “这是当然。” 女人咬咬牙,掏出十文钱来,“我买了!” 王氏一面一喜,接过钱,把兔子布偶递给她。 这些布偶确实好看,是大伙儿都没见过的新奇物件儿。若是以后真在京城卖开了,确实就不止这个价钱了。 有人开了头,后面就有人跟着掏了银子,也要抢着买一个。 王氏笑呵呵的把自己做好的布偶都拿出来,一瞬间,惊艳了所有人。 本以为布偶做的都一样,没想到出了兔子,竟还有讨喜的老虎,还有乖巧的羊。 虎头虎脑,只有憨态,哪儿还有山中霸王的样子。 小羊肥嘟可爱,与寻常见过的根本不一样。 旁边摆摊的婆子恨得直咬牙,在收起自己摊上的东西后,冲过去想要一脚踹翻她们的陶罐。 陈小念与王氏忙着卖玩偶,谁都没料到这个婆子。 眼看那一脚就要踹翻陶罐,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婆子捂着那之后,摔在地上,痛的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众人一惊。 陈小念与王氏望过去,见二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们身后,他半倾着身子,钳着婆子的下颚。 现在这般情景,刚才咔嚓那一声动静,不用细问,陈小念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二郎下手狠,可现在众目睽睽,他是一点儿都不顾及吗? 陈小念把手里的布偶塞到王氏怀里,轻声叮嘱几句,刚想要上前去看看婆子的伤势,二郎已经松开了婆子,转身面朝她,也自然的把她跟婆子隔出距离。 刚才还能哎哟直叫唤的婆子这会儿只能抱着那条腿,张着合不上的嘴巴,任凭口水淌湿整个衣襟,活像个傻子。 他是要杀了自己啊! 婆子心里头害怕得紧,顾不上自己的摊子,拖着自己那条断了的腿,像个乞丐似的爬了出去。 总归是他们伤了人,虽然二郎没把人杀了,下巴也只是弄脱臼而已,只是那条腿…… 陈小念想要给些银子做补偿,却被二郎拉了回来。张口想要问问他,可话到了口边又如鲠在喉,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此时,原来计划要拿去县城卖的布偶已经被一抢而空,王氏揣着那好几十文钱,高兴的合不拢嘴。 二虎他爹的鱼儿都卖了出去,赶过来时,正好得见这些。 见女红这么好卖钱,不过片刻就已经卖的将近一百文钱,二虎爹眼眶微热。 日子要好起来了啊! 王氏这次倒是聪明,不用陈小念出主意,已经趁着机会把自家的糖水也拿出来推销了一回。 布偶娃娃十文钱还有人能接受,但是这糖水两文钱一碗,却无人问津。 见人都散了,王氏有些丧气。 “是我哪里没说错吗?怎么人家都走了?” “没事儿,我们先送一些去福春酒楼,余下的,我们去县城卖。” 陈小念话音才落,二郎已经把沉重的背篓背了起来。 才上背,二郎眉心便皱了起来。 这么沉…… 刚才小媳妇儿就是这么背过来的?他家小媳妇儿这么单薄,万一摔了,又或者压到哪里,他不得心疼死。 二虎他爹自然的背起另外一个,帮着他们把东西送到福春酒楼。 “我先回去,县上就不跟你们去了。” 说着,二虎他爹拿出今天卖鱼的银子,自己留了一些,又拿给陈小念一些。 “妹子,我……” 陈小念把银子还回去,“你这是干什么?既然是你卖的,那银子就都是你的。嫂子看病还得花银子,你好好留着。” 说完,也不理他,径直走进了福春酒楼。 二虎他爹眼眶又是一热,谢过陈小念,先回家去了。 留了一小罐糖水,又开口借了马车,陈小念一家终于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上回坐马车,是要被卖到青楼去。这次有二郎在,陈小念心安得很。 王氏早就想问:“我看她四文钱都不舍得,为此还大打出手,你是怎么知道那女人舍得买我家的布偶娃娃?” 第五十章 第一次进县城 “那小娃娃细皮嫩肉,粉雕玉琢,一看就不是吃苦人家的孩子。她娘虽然刻薄一些,可看得出来对孩子还是紧着的。再看她们的装扮,显然不是镇上的人,但一定是哪家的小妾,或是哪个大户里出来的人。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喜欢跟人争,你瞧,我交代娘说的那些话,她不就中计了吗?” 王氏颔首,想了想,又说:“可东西都没了,我们去县城光卖糖水能行吗?” “行不行,咱们也得先去看了再说。” 王氏已经不问了,可陈小念心里头却还想着小娃娃她娘。 当时被吆喝声吸引过来的不止小娃娃和她娘,还有其他的孩子。 可陈小念偏偏挑中了她们。 除了刚才与王氏说的这些,更重要的,是她认出了藏在小娃娃衣领下的那个玉坠子。 就连陈小念这个不懂玉器的人都知道那个玉坠子一定是上好的玉所制,就连那天被她救下的陈家小少爷身上的也没有这个精巧昂贵。 可见这小娃娃身份一点儿也不简单。 先不管她们为何会在这便宜小镇,陈小念心里总有个声音,以后若是还有缘分,这孩子一定能给她带来利益。 嫌车厢里太闷,陈小念跑出去跟二郎坐在外头,二郎赶车,她看风景。 突然二郎从怀里头掏出两颗果子,塞到她的手里。 掌心里的这两颗红通通的果子还带着他的体温,不是山里的野果,倒像是在集市里买的,也不知道被揣在怀里多久了。 抬起眼眸望过去,见二郎亦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陈小念唇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扬,声音甜软。 “谢谢。” 二郎听得浑身燥热,恨不得掉转马车方向,现在就回家去。 稳了稳心神,见陈小念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二郎眼里的灼灼更加火热,陈小念眉心一跳,有些心虚的把脸别开。 以前只觉得二郎老实憨厚,模样也算是周正而已。 可现在看他,又觉得他的五官比之原来更加深刻,越看越觉得他好看。 特别是那一双眼睛,锋锐凌厉,一点儿不像村里头朴实的庄稼汉。 她虽然没有抬头,但知道这会儿二郎依旧在看着自己。 脸上悄悄泛起酡红,她用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些,“好好赶车,别看了,能看出花儿来啊?” 二郎笑起。 可不就是能看出花儿来。 县城比镇上繁华热闹多了,才刚进县城,王氏就被脚下干净的石板路吸引了。 “这地下真干净,得每天扫吧?这么大个县城,多累啊。” 见了路边的小摊,王氏又高兴道:“小念啊,一会儿我能去逛逛吗?” 没等陈小念开口,她又兴奋说:“那个人身上穿着的料子,我年轻时候也有一块儿,不过没做好,可惜了。” 高兴了一阵,王氏的声音突然又显得失落起来。 陈小念疑惑回头,“娘,怎么了?” 王氏摇头,挤出有些难看的笑,“没事儿,娘没事儿。” 这像是没事儿的样子? 陈小念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王氏是因为什么不高兴了。 她坐回车厢里,拉着王氏的手,“娘,你怎么了?” 王氏这才说:“县城里这么多的好东西,我们这一罐子糖水,会不会卖不出去?如果我再勤快一些,能多做些布偶娃娃……” 陈小念松了口气,原来她是担心这个。 “我们这次就是来考察市场的,糖水卖不出去没关系,我们看着什么好卖,我们回去准备好,下回我们再卖就成了。” 王氏依旧笑得牵强,陈小念也没在劝什么,只是从刚才起就不曾放开过王氏的手。 片刻后马车才停下来,陈小念撩开车帘子一看,面前是一片空地,眼前人来人往,而两侧没有商贩,也不会拦着谁做生意。 这位置甚好。 刚要下马车,陈小念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 她让王氏先下车,自己再把陶罐递下去。 可等王氏下了马车,伸手要来接时,陈小念却递给了她两个布偶老虎。 “这是从哪儿来的?” 王氏不解。 她一直呆在马车里,根本没车里有这两个布老虎。 再说了,在镇上时就已经把所有的布偶娃娃都卖光了,一个都没剩下。 那陈小念递过来这两个又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二郎亦是惊疑的看着她。 他虽然是后头赶来的,可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大卖布偶,他十分肯定绝没有剩下任何一个布偶娃娃,怎么小媳妇儿手里头又有两个? 陈小念脸不红心不跳,说:“上次要准备送给陈家小少爷的,结果没送上,一直放在刘掌柜那里了。今天借了马车,正好一起带过来。” 王氏不容有疑,可二郎却是眉头一紧。 他分明记得,在那条巷子里已经见过被撕扯坏了的布老虎…… 王氏要接罐子,陈小念却直接撩起车帘子,站在马车边上吆喝起来。 见此,王氏也跟着吆喝起来。 二郎不会说话,只能站在旁边等着。他目光不移小媳妇儿,双眸一会儿柔情,一会儿又变成了对她的探究。 几人在原地喊了好一会儿,倒是有不少人来问,却没人愿意买。 王氏还想着能降一文钱,能卖一碗是一碗,陈小念却怎么也不肯。 见实在卖不出去,陈小念也不喊了,把东西收起来,又把王氏扶上马车,一边与二郎说:“你找个有人做苦工的地方,我们去那边卖。” 王氏不明白,“你是要卖给做苦工的人?那活儿虽然累,可是人家得做完了活计才能领银子,你去那边叫卖,人家不一定能给得出银子。” “去看看嘛,没事儿的。” 这一个“嘛”尾音绵长,听得二郎心头舒服的紧,待人做好,架着马车边寻了过去。 好不容易找着一处盖房的地方,陈小念跳下马车,在那些做工的人找着目标。 二郎来到她身边,一手搭着她的肩膀,一手指着她看。 顺着方向,陈小念一眼就找到了工头。 刚往那边走了两步,她才爱反应过来。 二郎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找谁? 第五十一章 都是有钱人 陈小念直接冲着那人去了,到了跟前,她盈盈一笑。 “大哥,我这便宜卖糖水,你们要不要尝一尝?” 面前这位男人约莫四十多岁,身子瘦削,可撸起袖子露出的胳膊精壮有力,一看就是做惯了苦力的。 他甚至都没抬眼,只是不耐烦的摆摆手。“不用不用。” 她还想再说,旁边又来了一个汉子,用袖子随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曹哥,过两天就到工期了,可咱们活儿才干了一半。不知道谁听来了消息,说工期里赶不出来东家就不给钱,这会儿他们已经在后头闹起来了。” 陈小念心中一喜,这不是天助我也? 被喊作曹哥的人暗骂一声,要赶去后头。陈小念拦住他的去路,在曹哥骂人之前先说:“这位大哥,我的糖水里添了些药材,喝了会比往日更加精神有劲儿一些,我便宜些卖给你们,两天工期,赶得出来的。”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曹哥压根不屑理他,快步离开赶了过去。 陈小念拦下另外一个人,“大哥,我这糖水真的不一般,要不,我先给你盛一碗尝尝?” “去去去。” 那人更不耐烦。 陈小念可不管,把人拦下后,喊王氏盛了一碗糖水过来。 接过碗时,她又往里头递了两滴灵泉水,这才递过去,“大哥你就尝一口,不要你银子,你若是觉得有力气了,那就劳烦你跟那位曹哥说说,两天工期若是没赶上,东家不给银子,那大伙儿不是白使劲儿了吗?” 那人一想,不过就是一碗糖水,省得再被纠缠。 确认不要银子后,男人端起碗,连汤带肉都给吞了下去,男人嘴上咂吧两下,“还挺甜。” 把碗还回来,男人又匆匆赶了过去。 王氏往前跟了两步,又折回来说:“小念,要不咱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陈小念摇头,“不用,就在这等。” 王氏不理解,但还是听女儿的。 陈小念回到马车边,问二郎,“你刚刚怎么知道我要找谁?” 二郎没说话,只是眸光突然沉了沉,紧盯着她的身后。陈小念回头,见那边涌来一档子人,各个气势汹汹。为首的是刚才那个男人,走在身侧的是曹哥,男人嘴上说着什么,一边还指着他们的方向。 王氏心里咯噔一下,跑到两人身边来,神情紧张,“念啊,他们不是要来找我们麻烦吧?” 二郎眸心沉了沉,脚步往前一跨,挡在她们母女二人跟前。 有他在,谁敢找她们麻烦? 曹哥领着人冲过来,老远喊着:“妹子,你那个糖水当真能让我们在两天里赶完工期?” 陈小念从二郎宽阔的后背猫出脑袋,“能。” 刚才喝了糖水的男人一脸兴奋,“我就说吧,一定能!我现在一身都是力气,曹哥你看着,我再给你扛两根房梁。” “行了行了!” 刚才在后头,他们这帮干活的已经亲眼见过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抬起房梁木,这放在以前,可得两个人一起使劲儿才抬得起来的。 见陈小念大概是吓着了,又见二郎要杀人似的,曹哥有些不好意思,说:“妹子别见怪,这家东家不好说话,半点商量都没有,兄弟们不能白干了,所以样子都着急了些。” 说着,他指了指马车,“那……糖水还有吗?只要能保证工期,我都买了!” “好嘞!” 陈小念喜笑颜开,喊着王氏一起将糖水盛出来。 都是干活儿的粗人,一人一口的灌下去,有些心细的还知道尝尝,有些甚至都不带嚼嚼果肉的。 喝完了,各个又都说甜,还有人厚着脸皮还想再来一碗。 一个小小的陶罐,按照镇上半碗的份量确实能分个三十多碗,可陈小念今天却让王氏盛满。照理说寻常的分量早该完了,现在还多了几碗来。当着二郎和王氏的面,陈小念不好做的太明显,只能不着痕迹的把一直放在陶罐口的手收了回来。 大伙儿突然有了力气,不过片刻已经把堆放在地上的房梁都竖了起来,一会儿就能直接上瓦了。 曹哥惊叹:“这糖水还真神了!” 王氏慢慢摸到了门路:“大兄弟,明儿我们还来的。” 曹哥满是笑意,“成了,明天也给我送一罐糖水来。” 掏银子的瞬间,他突然问起:“妹子,你刚才说这糖水里是掺了药材的,我怎么没尝出药味儿来?” 陈小念接过那五百文钱,坦然说:“这是我们村山里难得的药草,无色,甘甜,尝起来只有甜味儿,可提神益气的药效却是最好的。” 约定好了明天的糖水,陈小念一行便离开了。 车厢里,王氏看着空了的陶罐,叹道:“在镇上是两文钱一碗,没想到到了县上竟然翻了倍了。这还是你跟人家说便宜卖的,若是你没说这一句话……那得多少钱了?” “县城繁华热闹,东西价钱自然比镇上高一些。再看那家要盖的房子,少说也是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就是工期太赶了些。东家不差钱,到时候每个人结的银子比这个多多了。” 陈小念看了眼二郎,接着说:“也是我们运气好,要是人家没赶着工期,咱们的糖水怕是真的要卖不出去了。” 她笑起来。“可能,是二郎的福气好,所以才这么幸运。” 王氏对此深信不疑。 二郎没说话,只是抿起的唇角明显是笑着的。 到了集市上热闹些的地方,陈小念才把两个布偶老虎拿在手上,立刻有人上来问这是哪里卖的。 听说这是要卖的,那位小姐两眼放光,“这你得卖多少?” 王氏记着陈小念的话,刚想说二十文,陈小念已经开了口:“五十文。” 那位小姐也是干脆,掏了一百文钱,“都给我吧。” 王氏傻眼了。 县城里这么多有钱人?都不讲价的? 人家给的这么干脆,陈小念也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就该说七十,八十九十! 那位小姐爱不释手,陈小念趁机问:“我娘还能做其他的,过几天我让我娘再做几个其他样式的?” 第五十二章 小媳妇儿有事瞒着他 那位小姐一下子来了兴趣,“还有其他的样式?都是什么样式?” 陈小念大概形容了一下,有王氏在旁边搭腔,小姑娘一下子喜笑颜开来。 “当真?那你明天能做出来吗?能做多少个?” 王氏摇头,“虽然只是个布偶玩意儿,可也考验女红功底,一天时间怕是紧了些。” 至于多少个…… 王氏看向陈小念,眼神询问。 陈小念早打算把十二生肖都做出来,但没打算一下子都做出来,免得有人照抄模仿,怪来气的。 “还能做三四个不重样的,保证各个都是小姐你没见过的。” 小姑娘越听越高兴,一个劲儿的催问时间。 大约在心里估摸了时间,王氏说:“三日,我能把其他样式都做出来。” 小姑娘摇头,“不成,我再过两日就得走了。” 刚才只留意到小姑娘长相隽秀好看,现在仔细打量一番,更觉得她天真烂漫出手豪阔,怕是州郡里来的大小姐。 想着还有二虎娘能帮忙,陈小念替王氏答应下来,只是一开口,话说的又很妙。 “可是两日的话,确实紧了些。我们住在河山村,这马车还是镇上借来的,到时候我们还得走着回去,算起来来回得两个时辰了。一会儿还得去买布料,时间确实紧了些。” 小姑娘确实豪爽,“我多给些银子,你们紧着好的买,两日后我还在这里等你们。” 说着,她拿了三两银子,“这些先做定金,等你们把余下的三四个都拿来,我再给你们五两。” 八……八两? 在镇上只能卖十文的布偶娃娃,在她这里能卖八两? 王氏惊得讲不出话来,直到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远了,她都没缓过劲儿来。 陈小念收了银子,指着前头那家布庄,“二郎你把马车停旁边,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二郎却摆摆手,又指了指马车,大概意思是说怕马车丢了,自己在这守着,让她们女人去挑。 也是,马车是借来的,还得还回去。 若是丢了,这三两银子都不够赔的。 陈小念喊着王氏进了布庄,逛了一圈,问了价钱。 啧,好贵。 陈小念喊着王氏出来,说再往别家瞧瞧,走出门外却发现刚才那个位置,二郎连人带车都不见了。 王氏急起来,“姑爷呢?不会丢了吧?” “哪儿能啊,大概是马车停在这里碍着别人了,他找其他位置了吧。我们先去逛逛其他家,一会儿再过来找他。” 货比三家后,陈小念才在另外一家买了几缎布料,正要掏银子时,王氏小声劝着:“那边还有两匹颜色相近的,更便宜一些,我们不如买那个?” 陈小念摇头,“人家价钱给的高,我们更加不能马虎。” 给了二两银子,临走前,陈小念又看了眼旁边那一匹灰色的料子,想了想,还是没舍得买。 回到刚才的位置,果然见二郎等在那里,两人上了马车,启程回家。 还了马车,拿回陶罐,刘掌柜还要给银子,陈小念摇头,“今日借了你家的马车,这算是租金。” 刘掌柜客气,非说这是糖水的银子,是两回事儿。 一边又跟陈小念笑说:“今天糖水卖得好,一会儿就没了。还有人专门找过来,说前两日喝了你家的糖水,腰也不疼了,腿脚也好使了。小念姑娘,你这糖水到底有什么秘方?” 陈小念神秘兮兮,“既是秘方,那肯定不能告诉你。” 王氏与二郎离的有些远,王氏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二郎耳力过人,听得清清楚楚。 想着自己莫名其妙还能痊愈的旧伤,还有本来只有半口气的二虎娘突然有了力气,还能吃上小半碗饭,刚才县上那一伙长工突然力大无穷…… 二郎心中疑云越来越大。 她家小媳妇儿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河山村。 陈向文喊了他爹陈志堂一起上山,父子二人背着满满一背篓的野果,方氏提着两个提篮,野果子装的太满,一路走一路掉,他们三个瞧见了,又顾不上,各个笑得嘴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 二虎站在道边完,见他们一家从山上下来,好奇的看着。陈向文故做凶相,“看什么看?小心我揍你!” 村里谁都知道陈向文不是个好人,才是四岁的孩子,早被吓得跑回了家。 见此,陈向文越发得意,笑得更是嚣张。 回了家里,陈志堂打了水要洗果子,被王氏骂了一通。 “就算有脏东西,一会儿煮开了撇掉就行,费那个劲儿干什么?” 烧了水,方氏一股脑的把果子倒了进去,陈向文嘴馋,手指伸进去沾了沾,放在嘴里咂吧两下。 “娘,这味道不对啊。” 方氏尝了尝,味道确实不对。 那天在福春酒楼两人都尝了陈小念家的糖水,清甜爽口,他们这一锅味道除了酸涩,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没放糖!他们那个是甜的,我们是酸的。” 陈向文看了一眼,“咱家也没糖啊。” 话音刚落,方氏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她家有,这会儿她家没人,你去拿来。” 陈向文应了一声,来到陈小念进家门前,鬼鬼祟祟观察了一番,确定没人发现后翻墙进去,果真从厨房里翻出一大罐的麦芽糖来。 喜滋滋的拿了东西出来,见被二郎拴在院中的马儿,陈向文眼红嫉妒,拾起旁边的锄头,朝着马儿就要打。 马儿机警,在他靠近自己时扬起后蹄踹过来,陈向文躲得快,没踢着自己,只是麦芽糖洒了一些。 怕被人发现,陈向文骂了两句后又翻墙而出,回了家里,母子二人倒了大半罐麦芽糖,等尝出甜味儿的时候,这一锅野果已经成了浓稠的胶状,隐约还闻见了糊味儿。 等两人手慌脚乱的撤了火,锅里的东西已经凝固了。 “娘,咱是不是白费劲儿,这一锅东西是不是废了?” “谁说废了!这有甜味儿就能卖钱!他们一碗糖水两文钱,我们这一块儿还不得十文了!” 两人合力把锅里的东西都铲出来,没想到麦芽糖粘的紧,陈向文又乱使劲儿,一用力,锅被戳了个大窟窿。 第五十三章 好像动了,又好像没动 怕挨打,陈向文心虚的跑到一边去,王氏确实心疼,可想着一会儿能卖大银子,又没说什么。 三个人把东西装好出门,刚走到村头,便遇上了回家的陈小念一家。 陈向文眼睛恨不得长得头顶上去,那股子劲儿,好像自己已经赚了大钱。 陈小念跟二郎是不屑搭理他们的,只有王氏看起来还面善一些。 她面善,方氏几人又不领情,趾高气昂的走了。 只是错身经过时,迎面扑过一阵麦芽糖混着糊的味道,陈小念不禁皱眉。 他们家什么时候舍得买麦芽糖了? 王氏亦是疑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跑回家里,直奔灶房去。 二郎站在家门口,看着墙角上那个脚印子,脸沉下来。 “这天杀的!他们的麦芽糖是偷咱家的!” 王氏气得要哭,一双眼睛通红。 陈小念同样气得不轻,又去灶房里好好查了两遍。 好在她谨慎小心,两个屋子都上了锁,否则家里不知道还要丢什么东西呢。 王氏心疼不已。 这些麦芽糖放在家里一直没舍得吃,也就是昨天给了二虎一勺。 “这些人怎么……我这就去找族长!” 见二郎站在马儿旁边看,王氏心里咯噔一下。 “马儿受伤了?定是陈向文那王八蛋做的,他眼红我家,牵不走,就想害了不成?” 二郎摇头,比划了一下,意思是马儿没受伤,只是受了惊。 “受惊也不行!” 王氏跑出去,非要找族长说个好歹。 突然前头闹起来,陈小念跟二郎出来一瞧,正是宋大娘家。 王氏与二郎还不知情,可陈小念知道,一定是族长出手了。 “走,过去看看。” 全村的人都围在了宋大娘家门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宋大娘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唱起了戏,“没天理了!光天化日强抢水井,还是你带头抢的!我要告到亭长那,让他给我讨公道!你根本就不配做我们河山村的族长!” 见她泼妇似的指着自己,族长黑着脸,“宋金花,我已经劝了你好几回了,这井水本来就不属于你,是全村人的,咱们村里每个人都有份,是几十年前你非要把房子盖在这里,渐渐就把井水霸占成了自己的。现在村里头要用水,我三番几次劝说,只希望你能明大义,没想到你还要强词夺理!” 话音落下,有人喊起来,“宋大娘,你这就不厚道了,咱们村里的人念着你们孤儿寡母所以让对你多番忍让,没想到你得寸进尺,还说族长的不是?要不是族长,当初你家这房子能立起来?” 有人出声,余下的也纷纷开口指着宋大娘的不是。 宋大娘又拍着大腿哭了几嗓子,见根本没人给自己说话,她孤立无援,干脆心一狠,作势要撞上水井,拼个鱼死网破。 族长哪儿能让闹出人命来,早早打了招呼,宋大娘才有了苗头,已经有人冲上去,把她牢牢摁住了。 王氏心惊胆战,“怎么好好的,族长非要抢了这口井。” 前头有乡亲听见,八卦的告诉她:“嫂子你跟小念去镇上了吧?你是不知道,咱村里这口井,门道大着呢。” 王氏一惊,“什么门道?” 她比划了一下,“刚有人发现二虎家的庄稼起来的,一下子窜的这么高。有人好奇就去他家问了,正好二虎爹回来,去地里一瞧,连他自己都惊着了。二虎爹啥也没说,只是跑去找了族长,这不,族长非要把这口井给要回来。” 见王氏还是没明白,这位婶子拍了下大腿,“还没听懂?二虎家爹承认他家庄稼长得高,是用了这口井的井水。” 说着,她看了眼二郎,小声的问王氏,“嫂子,你家这个上门女婿一直都用这口井的井水去浇地?” 王氏脸一沉,“你别胡说,我家姑爷自己会去挑水,用不着偷这口井的。” 婶子啧啧两声,“反应这么大,还说不是?一个上门女婿,非得一口一个姑爷的喊着,真是好笑。” 王氏脸色更难看了些,俨然已经要跟人家翻脸了。 陈小念拉着她的手,“没事儿,不用理他。” 话是这么说,可陈小念还是下意识的往二郎那边看了一眼。 自二郎进门来,她跟王氏都没把他当做入赘来看,一家人不提那个。现在二郎在她心里份量愈重,她不想二郎不开心。 见他目视前方,只一心看热闹,好像根本没听到刚才那些话。 陈小念这才放了心。 前头,只见族长大手一挥,村里的汉子都冲了过去,那些汉子手里拿着柴火,拿着竹条,一个个气势汹汹,吓得宋大娘脸色发白。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你们……” 只见那些汉子把柴火和竹条围城了栅栏,跟那口井水隔出一段距离。意思明确,以后宋大娘跟这口井水没关系了,这口井,村里谁都能用。 宋大娘气得哭爹喊娘,就差斗胆问候族长八辈祖宗了。 等栅栏围好了,族长才点头放开了宋大娘。宋大娘冲过去要把围栏卸了,又听族长说:“宋金花,今天你要敢把这个围栏拆了,以后你就不用留在河山村里,你家的房子和地,村里都要收回来。” “凭什么!” “凭我是族长,这里我说错了算!” 好家伙! 陈小念本觉得族长做的有些窝囊,没想到这会儿这么有魄力。 乡亲们一阵欢呼,已经有人早早准备了水桶,等着打水浇地。 人都散了些,陈小念一家正准备往回走,宋大娘瞧见他们,心头怒火噌窜,像个疯子一样的冲了过来。 “都是你使的坏!就是你!小贱蹄子,我早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 看清楚宋大娘手里还拿着块大石头,族长吓得喊:“快拦住她!” 他这一声喊迟了,宋大娘已经冲到了陈小念跟前,高高举起石头砸下来。 “哎哟!” 只听一声惨叫,宋大娘捂着脑袋倒下来,见自己满手是血,宋大娘又是一声惨叫,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乡亲们不敢上前,隔老远,心有余悸的看着挡在陈小念跟前的二郎, “你瞧见没?他是怎么出手的?” “太快了,没看清。好像动了,又好像没动。” 第五十四章 全糟蹋了 本该散了的乡亲们又都跑了回来,看了看宋大娘,又看了看二郎。 陈小念心下一沉,一步跨到前头,正要解释时候,二虎他爹跑过来,指着宋大娘说:“刚才大伙儿可都看见了,是宋大娘先拿着石头要砸小念的。要不是二郎,小念哪儿还有命了?宋大娘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纯属自找!大伙儿说是不是?” 大家都盼着自家庄稼能长高,又想着宋大娘霸占井水这么多年,更是气愤,二虎爹这一句后,根本没人再指责二郎了。 可人总不能扔在这里不管,族长喊了两个人,把宋大娘送回家里,又叫人跟他去家里拿止血的药先给宋大娘把血止住。 陈小念一声不吭走过去,看似检查伤口,实则已经把灵泉水涂抹在宋大娘的额头。 顿时,宋大娘的血止住了。 因她背对着他们,二郎看不清楚她的动作。 可他眉心一跳,总觉得小媳妇儿有事儿,有心想要上前看看看,二虎爹又一直拉着他说事儿。王氏想起布偶的事情,正好又说起来。 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陈小念低头,见是二虎。 “小念姐姐,我刚才看见向文哥哥从山上摘了好多野果,都满得滚下来了。”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什么野果?” “就是你今早出门前给我吃的那个。” 说着,二虎摊开手掌,掌心里两颗小小的野果,青涩的,显然还未成熟。 但这确实就是陈小念坐罐头糖水的野果。 “不光是向文哥哥,还有他爹娘,每个人都摘了不少呢。” 陈小念气得不轻。 偷了她家的麦芽糖,还把山上没成熟的野果都被糟蹋了! 二虎又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裳,“小念姐姐,我们家是不是就卖不了糖水了?” 陈小念缓了缓语气,“卖得了,一会儿姐姐先上山去看看。” 刚折回去,二虎爹眼含热泪,脸上止不住的笑。 “小念妹子,多亏了你,咱家的庄稼才会长这么好。今年收成好了,也就又银子给她娘治病了。” 陈小念宽慰了两句,与王氏简单说明后,陈小念喊着二郎要上山看看。 二虎爹一听,也要跟着上山。 一路上山就能看见不少滚落地上的野果,有些没熟,有些熟了,可也都摔坏了。陈小念脸色越发难看,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到了野果林,到处都是残枝落叶,遍地尽是被踩烂的野果。 整整一片野果,除了树梢摘不到那几个,其他的都遭殃了。 陈小念死死咬着下唇,已经清晰的咬出了牙印。 二郎脸色铁青,明天送到县上的糖水,做不出来了? “这一家简直混蛋!咱们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就算是要摘这些野果,也不能一口气全给糟蹋了!简直不是人!” 二虎爹捏紧了拳头,转头就走。 “今天他家休想再踏进河山村!” 陈小念没劝也没追,倒是二郎转身就走。陈小念把他拉回来,“你别去了,宋大娘的事儿虽然没人说,可大家都看见了,一会儿再闹起来,若是你再没个轻重怎么办?” 二郎眼眸沉了沉,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字。 打猎。 陈小念有些不好意思,“可你什么都没拿,你怎么打?” 二郎没说话,只是笑着揉乱了她的头发,接着便走进了密林中。 陈小念转身看着那一片狼藉,抿紧了唇线,内心还在犹豫。 她早有打算,只要用灵泉水浇灌,明天又是一片野果林。 可如果真这样做了,不仅会惹人怀疑,陈向文他们还会再来糟蹋,更是浪费了她的灵泉水。 思来想去,陈小念还是弃了这片野果林。水果罐头嘛,用其他的也行。 她寻着二郎的方向而去,刚走出没多远,她眼尖的瞧见前面两颗树上好似结了果子。 顺着山路走过去,近了些,陈小念才认出这是香梨。 穿过一道灌木,陈小念才到了香梨树下吗,爬到树上摘了一个,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下一口,汁水香甜,比之前的野果还要更加爽口。 可惜来时没带个工具来,她两只手根本拿不了几个。 眼眸一转,她突然一笑,把手里的果子扔到空间里,不占位置,还能存贮。 绝好! 呼呼! 陈小念身子一僵,低头看去,见那边的灌木从里竟然藏着一只豪猪,那双黑溜溜的眼珠子,正盯着树梢上的陈小念。 豪猪硕大的体格,约莫有三四十斤,背上全是尖刺,扎不死人,可野生的动物身上都带着病菌,万一感染那也是会要命的。 陈小念不敢妄动,生怕惊扰了它,偏偏在时,她脚下踩着的树枝咔嚓一声! 脚下落空的瞬间,她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另外一根树枝,右脚悬空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另外一个踏脚支撑的地方。 还不得松一口气,这可小梨树猛地一震,吓得陈小念赶紧抱紧了手里的树枝。 又是一下,树上的香梨被撞得愤愤掉下。 豪猪闻了闻地上的香梨,呼哧呼哧的声音好像更大,似乎宣泄不满,抬头看看陈小念,后退两步,又是猛地一撞。 咔嚓! 这一声比刚才沉闷不少。 陈小念只觉得身子一歪,随着香梨树倾斜倒去。 这畜生竟然把这颗果树给撞断了! 眼看着就要落地,眼看着豪猪就要冲过来,陈小念刚起了念头要进入空间躲避一下,突然有人将她拽起来,下一瞬,她已经被二郎紧紧抱在怀里。 二郎刚把她放在安全些的位置,豪猪突然嘶叫一声,冲着二郎冲了过来。 他赤手空拳没有任何武器傍身,陈小念怕得要死。 “当心!” 二郎却只是站在原地,不躲不避,根本没把这畜生放在眼里。 眼看豪猪已经到了眼前,陈小念咬咬牙,顾不得空间的秘密,准备待他先进去躲躲。 性命要紧! 她还没碰到二郎,只见二郎踢出一脚,三四十斤的豪猪竟像块石子儿似的被踢到了远处。 它哼哼两声又站起来,背上的刺全都竖起来。 刚才二郎那一脚,已经彻底把它激怒了。 第五十五章 他才是真正的野兽 陈小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刚想要提醒二郎,豪猪突然冲上来,身后扬起一阵砂石尘土。 “二郎!” 听见声音,二郎回头看她。陈小念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都这会儿了她瞎喊什么!二郎一回头,更妨不到这畜生! 她不能让二郎受伤! 她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可她动作哪儿有那畜生快,她小跑两步的功夫,豪猪已经冲到二郎跟前,正躬着背用身上的刺扎过来。 二郎只是轻轻抬脚,继续将豪猪扫到一边去。 见对他的攻击不起作用,豪猪调转方向,直冲陈小念。 陈小念大脑空白了一瞬,连逃跑两个字都忘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二郎已经冲到她跟前来,像是蹴鞠似的将豪猪踢到半空中,趁机双手扣住它的胸部柔软处,再将它重重砸在地上,右手握拳,照着它的脑袋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 他右拳早已经沾了血,可他依旧继续着这个暴力的动作。 陈小念心惊胆战。 豪猪算什么,眼前的二郎才是真正的野兽。 “二郎……” 听见她不安的声音,二郎停下动作,将右拳藏在身后,默默看着她。 他面无表情,可右手又是一片血腥,好像这两个部位根本不属于同一个人。 她突然有些害怕,眼前的二郎,好陌生。 陈小念扑进他的怀里,鼻尖所闻到的不再是她熟悉的味道,而是浓烈的血腥味儿。 她心有余悸,把他抱得更紧了。 二郎本能的想把她拥住,余光瞥见自己半抬起的右手,又把那只手收了回去。左手轻轻在她后背拍了拍,陈小念摇头,“我没事儿。” 那只手再轻轻拍了拍,陈小念才反映过来二郎好像并不是在安抚她。 从他怀里退出来,只见二郎把她拉到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他则是摘了一把叶子,将右手的血水擦干净。 他的双手宽厚又温暖,十指修长又好看,这样一双手……竟会这么可怕的杀戮。 稳了稳心神,陈小念松开紧抿着的唇,问他:“你伤到了吗?” 二郎摇头,走到她跟前,习惯性想要把她的头发揉乱,可见指缝间还有未擦干净的污垢,又再次把手收了回来。 可陈小念却没这么想,她把那只手抓到跟前,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确认他没受伤,她才松了一口气。 “豪猪签子这么长,伤到还是轻的,严重些的连手都得扎穿了。” 她一脸认真,“你不是会武功吗,隔空点穴隔山打牛什么的,你不会吗?” 二郎先是愣了愣,紧着又大笑起来。 虽然无声,可是个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笑得很开心。 陈小念有些郁闷,她说错哪一句了? 小媳妇儿迷糊的样子让他觉得越发的可爱,管不得其他,二郎把她拥进怀里,紧紧的抱了她一下。 陈小念有些脸红的从他怀里退出来,偷看着他开怀的样子,心里嘀咕着。 若是二郎能说话,那他的声音一定特别好听。 她躲开二郎灼灼的目光,指着那边已经死了的豪猪说:“把它被上的刺拔下来,明儿去县城上看看有没有人要吧。豪猪肉性寒凉,但也能入药,若是有人收最好了。” 二郎盯着那家伙看了半晌,没听陈小念的,而是直接把它拎起来。 三四十斤的家伙,他拎起像是玩儿似的。 天色不早了,二郎拉着陈小念要下山,陈小念盯着他看了两眼,突然让他把衣裳脱下来。 二郎不解。 “快脱啊,你不脱难道等我脱?” 二郎神情微妙,目光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他扔了手上的猎物,高大的身子压下来…… 陈小念把他推开,只觉得脸上臊得慌。 “想什么呢!我要你的衣服装几个香梨。” 她叹了一声,作势要解了衣裳。二郎把她拦下,利索的脱了衣服。 他只着单衣,将外裳递给她。 陈小念又摘了些香梨,用他的衣裳做包袱好好装起来,这才下了山。 回到村里,村口又围了些人,不知道又在闹什么。 王氏站在门口看着热闹,见二郎手里提着个大家伙,先是一惊,后又是一笑。 “姑爷真是本事,上山一趟都能猎到猎物。” 又见陈小念抱着他的衣裳,里头鼓鼓囊囊不知道藏了什么,王氏比以前机警得多,看了眼村头的热闹,喊着他们先回家来。 “娘,前头在闹什么?” 王氏这才说:“是二虎他爹,在村口等了好一会儿了,刚刚才堵到陈向文一家,这会儿正闹着呢。” 把怀里的香梨递给王氏,陈小念搬了个凳子,爬上自家墙头看着热闹。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偷人家东西了?证据呢?” 陈向文才喊出这么一句,陈小念立马指着自家墙壁上那个大黑脚印。 “这呢,这就是证据!” 陈向文脸色一变,对陈小念怒目而视。“小贱蹄子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 陈小念跨上自家墙头,坐在高处与陈向文争辩起来。 “你家的麦芽糖哪里来的?平时连一文钱都不舍得多花的人,舍得买这么多的麦芽糖?” 还没等陈向文说话,方氏尖锐的声音传来。 “感情整个河山村只能有你吃得起麦芽糖?只有你陈小念能赚银子?” 说着,方氏喊起来,“大伙儿都看看,哪有这么霸道的人!刚才他何满福说我们糟蹋了山里的野果林,可先糟蹋采摘的可是陈小念!这山可是大伙儿的山,谁都有份,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 怕人家听不懂,方氏又嚷嚷起来。 “大伙儿不知道吧,陈小念偷偷摘了山上的野果,弄点儿糖水在镇上就能卖两文钱一碗!这么能赚钱的法子她藏着掖着,也没想着说帮乡亲们一把。亏得他爹死后大家还这么照顾她家……” 后头的话没几个人听,可1前头那一句,所有人都记得了。 “两文钱一碗?真这么赚钱?” “怎么弄出来的糖水?真就只是山里的野果?” “陈小念真不厚道,这都不帮衬咱村自己人?” 第五十六章 越来越不对劲儿了 陈小念没想到这家人这么不讲理。 见乡亲们被自己带偏了,方氏喊得更是大声。 “我不就上山采几个野果,怎么了?挡着谁的财路了?” 二虎爹看不下去,“你好意思说!小念妹子从不藏私,糖水的事儿她早跟我媳妇儿说了,从来没遮掩过什么。倒是你们,你们摘果子就摘果子,偏偏把林子给毁了!现在就算是乡亲们上了山,也没果子摘了。好话都让你说了,好人也都让你做了,那你倒是再想法子来教乡亲们赚钱啊!” 方氏支支吾吾,自己说不过,便拽了陈向文一把。 陈向文眼眸一转,喊着陈小念,“后山这么大,难道就只有那几颗野果树?这样吧,陈小念你把做糖水的方法告诉大伙儿,咱们自己上山找野果,卖不卖得出去看自己本事,如何?” 陈小念笑了。 气得。 “陈向文,你脸呢?” 陈小念从墙上跳下来,径直走向他们一家。 方氏冲着陈向文挤眉弄眼,用脚指头也能猜到她在跟陈向文通气儿,只要陈小念敢动手,他俩就能倒地上讹人。 她刚到跟前,方氏哎哟一声倒在地上,哼哼起来。 陈小念一脚踢上方氏的水桶腰,疼得方氏嗷呜一声蹿起来。 “小贱蹄子你敢踢我!” “小蹄子骂谁?” “骂你!” 方便一阵爆笑,方氏这才反应过来,登时铁青了脸色。 陈向文挤过来,拦在陈小念跟前,“众目睽睽,你还敢踢我娘?我娘年纪大了可经不住折腾,要是哪里伤着了,你可得赔钱!” 方氏刚才摔得有些假,现在正是绝好的机会。可陈向文话都说得这么明显,偏偏方氏没领会,反而在那掐这腰,撅着腚,隔着距离恨不得把陈小年的脑门给戳穿了。 “大家可都看见了,陈小念刚才那一脚差点儿没把我踹死!这女人心狠手辣,一点儿也没把长辈放在眼里……” “行了行了,别在这招笑了。” 陈小念的白眼就差翻到天上去了。 “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你能嚷嚷,说我踹死你?我看你这一身横肉倒是能把我坐死。” 不再给他们任何说话的机会,陈小念打翻陈志堂手里头的东西。 陶罐落地,里头那一大坨东西摔了出来。 陈向文一家齐齐变了脸色,“陈小念你干什么?这是我家的东西。” 她冷笑一声,指着地上那一大坨黑漆漆的东西,扬声质问:“这东西哪里来的?” 方氏与陈向文两人对视一望。 “我家自己做的!” 陈小念还没问,陈向文已经脱口而出,“这麦芽糖也是我家自己买的!” “那这个呢?” 陈小念弯腰捡起一片陶碎,指着上头用碳枝下的黑色字体,“这个也是你家的?” 陈向文一家三口皆是一惊。 怎么地下还有字? 这下头写的是什么?不认识啊! 河山村里的没几个正经儿学过书的,但还是有人认出这几个字来。 “陈……志生……” 这是陈小念爹的名字,这罐子,正是她家装麦芽糖的罐子! 听见这个名字,陈向文一家脸色骤变,陈向文更是凶恶的扑过来,伸手要抢。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陈小念,突然大喊了一声跳到远处去。 大伙儿定睛一瞧,陈向文手背上扎了两根豪猪刺,其中一根已经穿透了他的掌心,血水流下来,顿时浸透了衣袖。 “儿子!” 方氏急得大哭,“村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这是从哪儿来的!儿子!我儿子的手要废了!” 乡亲们看的心惊胆战,议论纷纷。 陈小念的目光越过这些人,落在斜靠在自家大门上,冷眼看着这边的二郎。 她眉心狠狠一跳。 当初那个老实巴交的二郎,他……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 “陈小念!就是你干的好事儿!” 方氏突然冲过来,一把抓着陈小念,那力气,恨不得把她的手腕骨头都捏碎了。 “你赔我儿子一只手!” 陈小念不耐,要将她推开。 “你有毛病,我刚才都没动过一下,我怎么下的手?你这是没人讹,所以讹上我了是不是?” 方氏力气极大,陈小念根本挣脱不开。 她眸子沉下来,“松手。” 方氏反而抓的更紧了,脸色狰狞阴狠。 陈小念抿紧唇线,刚要动手把方氏踹出去,只见一道身影闪到眼前,接着方氏的手腕已经被攥在了二郎的手里,且呈一种扭曲的姿势。 方氏疼得吱哇乱叫,好像一把杀猪刀抵着喉咙一般。 “杀人了!杀人了啊!” “二郎……” 陈小念心有余悸的拉了拉二郎另外一只手,在他低头凝望自己时,她轻轻摇了摇头。那双杏眸里满是担忧,和惊慌。 二郎心口一窒。 他当真是吓到小媳妇儿了。 松开方氏,二郎森冷的眸子睨过去,吓得陈向文一家仓皇逃窜,狼狈至极。 回了家里,关上大门,还能听见二虎爹在外头给二郎圆着话。 “我就说陈向文偷了小念家的东西,看吧,这陶罐上面还写着小念爹的名字,这就是小念家的东西,这就是证据!” “偷了人家东西还不知道换个罐子装,被人撞破了还想要打人,要不是二郎过来,小念都得挨打了!” …… 王氏刚才就想出去,被二郎拦了回来,她踩在刚才小念搬在墙角的凳子,从头看到尾,心疼女儿,又感叹姑爷有本事,一边还记挂着二虎爹的仗义。 “娘,一会儿你去二虎家看看,如果二虎娘的身子好些有力气了,明儿你让她早些过来,我教她做糖水。” “成。” 趁着天色还早,二郎还要锯木头,陈小念脸微红,拿着香梨走到旁边,打水清洗着。 吃完饭,陈小念说是要帮王氏做女红,可她连针脚都缝不好,其实只是故意在王氏房里躲一会儿。直到王氏打着哈欠说困了,她才起身回房。 屋里还没熄灯,她推门进去,见屋里还是原来那张床,只是床脚重新被固定修好了而已。 那……他锯哪些木头不做床了吗? 第五十八章 大户陈家有仕途 弄好了糖水,二虎爹已经过来了。帮着二郎把车厢套上马匹了,勉强能从成亲后修好的大门进出。 二虎娘要帮忙把东西抬上马车,二虎爹赶紧过来,哪儿能让自个人媳妇儿累着。 对自家男人叮嘱了一些事情,二虎娘又给他整了整衣领,“一会儿你自己回来,别给小念他们添麻烦了。” 二虎爹傻呵呵的笑着。“知道知道。” “福满哥才不会添麻烦,人家回回都是帮的大忙。嫂子,你跟我娘在家里学学做布偶,到时候卖多少银钱,把布料的去了,其他全是你的。” 二虎娘眼眶通红,谢意还没说出口,二郎已经驾车走了。 到了小河边,二郎跟二虎爹拿着竹篓去抓鱼,陈小念就靠在马车上等着。镇上的集市除了他们,也还有别人在卖鱼。 味道虽不及他们的鲜美,可人家的种类多, 二虎爹点头,“是有海,不过太远了,就算是马车也得走三四天的路程,来回也得有个七八天了。” 这么远…… 二虎爹笑了笑,说:“这本是条小溪,没想到现在成了河,看起来没多少水,没想到没回都是大丰收。” 顿了顿,突然又严肃道:“倒也不能总在这捕鱼,总得会有捕光的一天。不过海边确实太远了……没事儿,一会儿我去镇上问问其他人,还有哪里能捕鱼,明天我换个地方。” 陈小念摇头,把心里的打算说出来。 “来回七八天的路程确实有些远,可如果我们能把海产带过来,一定能卖很多钱。” 二虎爹笑道:“小念妹子别说笑了,这么多天路程,这些海产路上就得死光了,咋还能卖钱?” 说罢,还问二郎:“是吧?二郎兄弟?” 二郎没接话,只是默默看着小媳妇儿。 陈小念虽然没开口,可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 路途虽然颠簸遥远,但只要有灵泉水,那些海产运过来绝不是问题。 只要打开市场,就不愁没银子赚! 到了镇山,二虎爹拎着两竹篓便去了集市,陈小念与二郎赶着去福春酒楼送鱼。 路过某一处正在修葺的房子,陈小念神情一滞。 这不是从前的赌坊吗? 算起来,从赌坊出事儿到现在,确实没人再来要那一百多两银子,今天要不是突然瞧见这些,陈小念都要忘了这个事情了。 侧眸望向二郎,见他目视前方,好像根本不认得这地方。 可当日他明明…… 想起二郎利索又狠练的身手,陈小念心猛地一沉。 不敢再想了。 刘掌柜早早在酒楼前等着,陈小念还来不及下车,刘掌柜已经说:“小念姑娘,今天你家的东西我都要了。” 说着,他拿起算盘就要算账,生怕陈小念反悔不卖他东西。 陈小念把两篓鱼递过去,又把早分装好的糖水罐子递过来。“掌柜的,今天有人来这里办喜事儿吗?” 刘掌柜笑道:“是有喜事儿,不过不是我们酒楼办的,只是借了我们的厨子和食材。” 说话间,刘掌柜还好奇的往车厢里看,最后指着角落的那一袋子东西问:“这是什么好东西?” 陈小念刚要把麻袋拽过来,二郎已经先把东西拎了过来,当着刘掌柜的面打开。 “嚯!这是哪儿来的?” 陈小念满是自豪,“我相公猎来的。” 刘掌柜赞了两声,惋惜道:“可惜豪猪肉不好吃,要不我就买了。可惜了。” 是不好吃,但是有药用价值,卖给医馆更适合些。 像是早预料到,二郎利索的把麻袋扎好,又把它扔到了最里头。 见车厢里还有一罐子糖水,掌柜的又多给了些银子,“那个我也要了,你一并卖给我吧。陈家那个小少爷喜欢喝这个,昨天都卖完了还吵着要喝呢。” “陈家?” “是陈家。陈家老爷在凉州城里谋了个差事,听说只要做个两三年就能被提到京城里做大官了,今晚家宴,特地喊了我们酒楼的厨子去做菜。” 刘掌柜摩拳擦掌,“小念姑娘,你还有其他的菜谱吗?我今儿出高价跟你买!” 菜谱多的是,只是陈家…… 上回张妈的态度已经摆的很明显了,陈家明显不乐意跟她搭上关系。万一陈家知道了菜谱是从她这来的,会不会责备刘掌柜? “小念姑娘,怎么样?” 见她没说话,刘掌柜掏了掏身上,最后摸出三两碎银来。“这些怎么样?” 陈小念还没答应,二郎已经把银子接过来,替她点了头。 她看向二郎,二郎朝她点头,意思是三两银子,不赚白不赚。 陈小念眉心一跳,怎么好像他家这个傻相公一下子掉进了钱眼里? 都是一家子,刘掌柜巴不得人家收了银子呢。 “快快,这会儿人少,厨子都还闲着。” 陈小念还要赶着去县城里卖糖水,问清楚了晚宴时间,承诺会在之前赶过来,又交代了伙计备好哪些菜,刘掌柜才点头同意他们先去县城。 上了马车,陈小念才露出不高兴来。 “你怎么收了他的银子,不该是先把人教会了再收银子吗?” 二郎微微一怔,又把那三两银子拿出来,塞到她的手里。 陈小念急忙解释,“不是……我没紧着这三两银子。” 她要把银子还给二郎,二郎的力气大,她哪里是对手。最后瞧着她生气了,二郎才收了些力气。 陈小念趁机把银子塞进他的衣襟里,脸红说:“我不是要这三两银子,我是想着陈家那边若是知道菜谱是我这里来的,会不会不高兴?毕竟上回陈老夫人的意思……” 二郎没再坚持把银子还给她,只是又揉乱了她的头发。 进了县城,二郎直接把马车驶到昨天那个地方。 工头早早等在那里,见他们过来,大手一挥,那帮汉子呼啦啦一下全围了过来。 “妹子,你那糖水真行,这房子今晚赶一下就能出来了。” 说罢,也往车厢里望了望,“今儿糖水还够吧?” 陈小念一哂,“够!” 她盛了糖水过过去,曹哥还没伸手接,碗已经过了二郎的手,不让小媳妇儿与他们直接接触。 汉子们接过糖水,尝了以后各个都说比昨天的还要更好喝一些。曹哥又结了五百文钱,临走前陈小念多了一句,“大哥,这是哪家的房子,这么气派?” “陈家。哦,就是你们镇上那个陈家大户。” 第五十九章 孩子在家等着呢! 陈小念皱了下眉。 刘掌柜不是说陈家老爷是去凉州城吗,怎么在县城里盖房子了? 她一面想着问题,一边利索的把碗都收起来。 二郎虽没出声,可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 时间还早,陈小念和二郎找了家医馆,说明来意后,医馆掌柜的登时惊喜。 “在哪儿?我看看?” 二郎把麻袋打开,将豪猪拎出来。 “嚯!好家伙,这么大一只。” 掌柜有些吃力的拎起大东西,左左右右的看了好几遍。 “大兄弟,这个你卖多少?” 二郎又说不了话,但是来时两人已经商量了价钱。陈小念刚要开口,二郎已经比出一个数字。 “十两?” 掌柜悻悻的把豪猪放下,“你们这漫天要价,真把我当冤大头了?不要不要。” 二郎也不再说什么,一把将麻袋拎起来,拉着小媳妇儿转身就走。 走出医馆,陈小念小声问:“不是说好了五两,你怎么翻倍说十两?” 二郎侧眸睨了她一眼,神情好似在看个傻瓜。 陈小念哭笑不得。 到了第二家医馆,二郎反而还往上加了二两。接下来的第三四家,二郎要价都比之前要多二两,差点儿没让掌柜的把他们轰出来。 陈小念有些泄气,“要不咱回去吧?到了镇上便宜一些卖了也成。” 上了马车,久久不见走,陈小念撩起车帘子问:“怎么了?” 二郎没回他,只是在前头坐着,似乎在等谁。 陈小念不解,还想再问,正在这时,前头跑来个小伙计,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第一家医馆的伙计。 “你家的豪猪还在吗?” 二郎点头,比出一个数字。 “二十两!” 伙计瞪大双眼,“怎么现在就喊价到二十两了?” 二郎没理他,作势要赶车离开。 伙计把他拦下来,“十两!我家掌柜的只给我了我十两银子,你卖不卖吧?” 一边还在嘀咕,“二十两?怎么不去抢?” 陈小念看出二郎的用心,装着好意说好话,“相公,要么就卖了吧?孩子还在家等着呢。” 话刚出口陈小念就是一愣,抬起眼眸望过去,见二郎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翻起了情欲。 “卖了卖了,你家娘子都说要赶着回家呢。” 伙计急着掏出钱来递给二郎,拿过麻袋要抗身上。豪猪签子刺出麻袋,扎得小伙计龇牙咧嘴。 好歹人家给了十两,陈小念还想让二郎帮着送送,没想到二郎拍了下马屁股,马儿扬蹄就跑,差点儿没把陈小念摔倒车厢里头去。 她强强坐稳,喊着二郎。“也不用这么赶,来得及!” 陈家算个屁,他现在只想马上回家。 孩子还在家等着呢! 到了镇上,二郎身体里那股子浴火已经压下去了,陈小念来到福春酒楼,才刚踏进去,就被伙计喊着去了后厨。 “你家掌柜的呢?” “一个时辰前已经去陈家帮忙了,小念姑娘,赶紧着吧,听说今天陈家请了不少人呢。” 确实不能再耽搁了,陈小念与二郎打了声招呼,又匆匆赶去了后厨。 说好在马车里等的二郎,转了个弯儿,人又不见了。 陈家。 前厅处热闹的不行,陈家老爷春风得意,意气风发,陈小少爷贪图热闹,跟谁家的小孩儿你追我打,吓得陈老夫人紧追在后头护着。 跑了两圈实在跑不动,把场面交给陈老爷后,老夫人由张妈扶着先回屋休息会儿。 才刚进屋,瞧见桌上的香炉被人动过,老夫人动作一顿,寻了个借口将张妈支走。 “你怎么又来了?” 陈老夫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喊了起来,言语里尽是不满。 “怎么我就不能来了?” 声音自内室穿出来,老夫人的心跳的更快了。 “你……上回不是答应我了,帮你把事情解决完了我们两家就两清了吗?” 里头的人嗤笑道:“区区二百两银子,你当真觉得能两清?” 陈老夫人扶着桌子的手骤然收紧。 “你还想干什么?” 他从内室里走出来,锋锐的眸子只看了她一眼,陈老夫人已经有些慌了。 “我,要么我再给你二百两?” 陈老夫人咬牙,“陈家这些年上下打点,为了你的事情,这头衙门也拿了我二百两,多的我也没有了。” “那就谢过老夫人了。” 他欣然应下,下一句,又叫陈老夫人的心提了起来。 “听说你儿子谋了个官职,要去凉州城?” “胡说八道!今天是我家儿媳又有了身孕,请宴而已。我儿子跟儿媳感情极好,哪怕儿媳多年未孕也从未想过纳妾,这好不容易再有身孕,热闹热闹还不行吗?” 他眉峰轩起,依旧还是那句话。 “官场不适合你儿子。大祁朝廷……更是少掺和微妙。” 他话语里的嫌弃轻视这么明显,好像根本没有朝廷放在眼里。 也是,他这样的人,就算是…… 陈老夫人收了收心神,从自己的衣柜里取出二百两的现银来。本想扔给他,奈何实在没胆子,只得恭恭敬敬的送到他跟前。 “你家小娘子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既然陈了亲,就收收心,小念是个好姑娘,莫要再辜负了人家。” 看了他一眼,老夫人转身出了门。 往常的菜品要复杂一些,用的时间也长一些,今天的菜品要简单些,两个厨子掌厨多年,陈小念轻轻点拨他们就摸到了窍门。 教会了菜品,陈小念刚走出酒楼,反被人拦下了。 “你就是陈小念?” 看着眼前的人,陈小念谨慎的往后退了退,目光往外头找了找,没瞧见二郎。 “您是?” “哟!亭长大人怎么过来了?我家掌柜的今天没在,您有事儿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伙计一眼认出他,打着十二分的殷勤跑过来。 陈小念眉心一跳,原来这就是镇上衙门的亭长,冯威。 冯威笑得倒是和气,“忙你的,我找小念姑娘说个事儿。” 陈小念眉心又是一跳。 “大人找我有何要事?” 冯威敛起了对伙计的和气,“简二郎是你相公吧?” 第六十章 公然勒索 陈小念心头一紧,“是。” 冯威脸色瞬间转冷,“你随我过来。” 出了酒楼,陈小念跟着他走到一边去。后头两个官差一左一右的站着,百姓见了都得绕道走。 “你知道你相公是什么人吗?” 陈小念心下又猛地一沉,“大人什么意思?” 冯威冷笑,“他可是朝廷钦犯,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绕是已经猜到了答案,此时陈小念还是慌了。 “你胡说!” “若是我胡说,陈家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价钱保他出来?” 价钱? 陈小念一愣,不是陈老夫人出面说了几句吗?怎么还谈上了价钱? 猜出她的心思,冯威冷哼,“你不会不知道,陈家花了二百两银子,衙门才把简二郎放出来的?” 二百两! 那二百两不是张妈给她…… 陈小念后知后觉,“陈家当真给了你二百两?” “朝廷钦犯!” 冯威的声音一下子高起来,陈小念大脑一片空白,冲过去捂住着他的嘴,等她反应过来又赶紧把手收回来,背到身后去,嫌恶的用灵泉水冲了冲。 堂堂亭长,好歹也是镇上的大人,被一个丫头捂嘴巴,脸色必然难看。 冯威铁青着一张脸,“陈小念,衙门能帮你遮掩一时,你就得意忘形了?近来上头可是要来人了,就是来抓你相公简二郎的。陈家能帮你一次,难道次次都能帮你?” 陈小念小脸煞白,“你说什么?” “近来你家生意做得这么招摇,都跑到县城里做生意了?赚了不少银子吧?只要你能拿得出跟陈家一样的银子,等朝廷里来了人,我一样能给你遮掩回去。若是你拿不出来,到时候简二郎被抓走,或是当场伏法。” 陈小念傻眼。“你……跟我要二百两银子?” 冯威竖起眉,“怎么,不舍得?” 她咬牙,急得都带了些哭腔。“我哪有二百两银子!” 冯威突然逼近,“本是朝廷钦犯的简二郎,又杀了赌坊十多条人命,朝廷的人既然查到这里,你觉得他还能跑得掉?” 陈小念如坠冰窟。 “怎么?区区二百两都拿不出来?” 冯威冷笑,“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罢,他喊着两个官差便要离开。 陈小念把他喊住,“我拿不出二百两。” 她把今天赚来的所有银子拿出来,“我身上就这么多。” 冯威哪看得上这点儿碎银。 他不说话,倒是使眼色让身边的狗腿子来劝:“亭长管制一方百姓,是乡镇上最大的执行官。银子给了,你家简二郎得以平安。若是不给,将来你家一定会备受刁难,想要在镇上赚钱怕是更难了。陈小念,你可得想清楚了。” 陈小念咬牙,“我确实没这么多银子。大人,你总不能让我去抢!” 倏然间,她脑子变得灵光起来,再开口,已经没了慌张,只有沉稳和冷静。 “大人说朝廷里来了人,到底来没人,我可不知道。就算来了,大人说是查我相公,就真是查我相公了?再说,我相公是不是朝廷钦犯,也不是你一句话就准数的。” 冯威双眼带过一抹戾色。 “我倒是小看了你。不过我再提醒你一句,简二郎杀了赌坊十多条人命,这可是事实。” 说话间,他的声音又扬了起来。 陈小念慌了,还想要去捂他的嘴。冯威早有准备,两个官差上前来,将她推得跌坐地上。 “拿不出二百两,一百两总有吧?如果明天没看到那一百两银子,你家,你们河山村,一律当做窝藏钦犯,连罪处置!” 丢下这番狠话,冯威大步离去。 陈小念从地上爬起来,憋红了一双眼睛,愣是没敢追。 酒楼伙计不放心,出来看了一眼,“小念姑娘,亭长跟你说什么好事儿了?” 她挤出难看的笑,“就是随口问了两句,不是什么好事儿。” 伙计最会看人脸色,见她这样哪儿敢再问。 她找到自家马车,却不见二郎。以为二郎在马车里休息,可撩开车帘子,一个人都没有。 心急的要找人,刚转个身,差点儿上一个人。 抬头看清楚他是谁,陈小念委屈起来,“你去哪里了,怎么没在这等着?” 二郎把手里头的东西塞给她。 掌心里的东西用纸好好包着,隐约还能闻见桂花的清香,热乎乎的,应该是刚出锅。 打开一看,果真是刚做好的桂花糕。 来镇上好几回,陈小念早就馋了,可没回也只舍得多看两眼,压根没尝过什么味道。 她吸了吸鼻子,“你哪儿来的银子?” 二郎比划一下,意思是今日揣在身上刘掌柜给的那三两银子。 本是讨小媳妇儿欢心的,可陈小念突然生了气,把桂花糕还给他,“有银子不会省着过日子,非要花了干什么?那三两银子我赚得容易吗?” 她气恼的转身便走,二郎愣怔的杵在那,等小媳妇儿走远了才想起来去追。 陈小念正在气头上,不愿意上车,二郎不劝了,也没法开口劝,只是牵着马儿,跟在她身后走。 二郎不明白,两块桂花糕才几文钱? 小媳妇儿还是心疼那三两银子,可他打猎也赚了十两不是? 可二郎不知,陈小念哪是生他的气,她生的,是自己的气。 回了家里,陈小念寻了个借口进了屋,锁上门,不出去了。 二郎推门没推动,明显愣了一下。王氏疑惑问他杵在那干什么,二郎摇摇头,拿了把砍柴刀,上山去了。 屋里,陈小念把这几天赚来的银子数了数,连带着今天赚的十两,也才有十多两银子而已。 就算是明天卖了布偶娃娃,赚了那位小姐的银子,也远远不够那一百两。 “念啊,你跟姑爷怎么了?” 王氏越想越不对劲,敲了敲房门,“你们吵架了?” 心里越急,陈小念就越慌。听着王氏这么问,差点儿把压在心口的石头推开,把二郎的事情都告诉她。 但王氏的性子她最清楚,若是王氏知道了,比自己还要慌。 第六十一章 老母鸡上房顶 她把银子收好,闷闷回道:“没事。娘,布偶娃娃你做好了吗?应该还剩下些料子,我跟你们一起再做几个。” 她打开房门,没敢看王氏,闷着头的绕了过去。 自己生养的女儿,王氏还不清楚? “念啊,若是姑爷欺负你,你只管与娘说,娘给你做主。” 陈小念沉默良久,摇头,“没有,他……不会欺负我。” 王氏更急了,“那是今天去做买卖的时候被人欺负了?” 陈小念动作明显一顿,再次抬起头来,已经自以为很好的收住了所有情绪。“没事儿,就是有些累了。” 王氏张了张口,又什么都没说。 因为那位小姐给的银子太实在,王氏一点儿没敢马虎,布偶里揣了慢慢的布料,现在手头只剩下些边角料子,根本做不了另外的布偶了。 王氏本以为没了法子,没想到陈小念捡了两块黑色的料子,随意的捏出一个形状来,“娘,像熊猫吗?” “熊猫是什么?” 陈小念一愣。 她记得前世上学时历史老师曾讲过,古时熊猫被称作猫熊,是比现在还珍惜的动物。 况且,河山村在大祁西境,这边的气候不适合大熊猫。 再说了,大祁有没有国宝还不知道呢。 她换了个方式,“那你瞧着这个模样好看吗?” 王氏皱起眉头来。“黑子料子是做眼睛的,所以才剩得多些。可这么大片的黑色……人家大概觉得不吉利。” 古人忌讳多,大概真的会觉得晦气…… 沉默片刻,陈小念还是想试试。 布偶做不了,那就做个钥匙扣,做个小挂件,也挺不错。万一有人看上了,也能卖出银子。 在自己手指头被扎了第二十一下的时候,陈小念放弃了。 王氏把针线接过来,笑着帮她缝补起来。 二郎从山里回来,没打得猎物,反而是又带了一些香梨回来。 对上目光,陈小念突然有些慌乱,顺手拿起旁边的锄头,说要去地里看看。二郎不会说话,只是目送着走出家门。 王氏哪儿还忍得下去,把二郎喊道跟前来问话。 “小念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二郎不以为然,还有人敢欺负小媳妇儿? 王氏把刚才的事情都与二郎说了一遍,二郎眼眸瞬间冷下来。 陈小念出了门,远远就见宋大娘家门前围了不少人,以为又是闹事的,走近了才看清楚,来的都是来井里挑水的人。 地上积了不少井水,泥泞湿滑,走的急些还会跐溜滑一下。 宋大娘端了个凳子坐在门口,恶狠狠的盯着来门前打水的人。她家篱笆栅栏前划了一条线,如果有人不慎踩进来,宋大娘那张嘴可算是找到能骂的人了! 陈小念心里揣着事儿,甚至都没多看一眼,刚走过过去,宋大娘飞跃过来,紧紧攥着她。 “半夜出门做生意,赚的都是黑心钱!” 刚才还热闹的井水边顿时没了声音,大伙儿都抬头看向了陈小念。 陈小念也抬起头,望着的却是宋大娘家的房顶。“呀!大伙儿都看见没?” 大伙儿也都看过去,没瞧见有什么不一样的。 她手一指,“怎么没有?你们再看看!” 宋大娘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家房顶塌了,跑过来一看,屋子好好的,哪有什么问题! “陈小念你嚷嚷什么?我家房顶好好的!” “是好好的啊!” 她再指了指,“那上面有只老母鸡,你瞧不见?” 宋大娘更急了,跑到自家屋后头,见空着的鸡圈才想起自家老母鸡前几个月就病死了,哪儿还有鸡。 她跑出来,指着陈小念开骂,“陈小念你眼瞎了,哪有鸡!” 陈小念摇头,一副认真。 “不应该啊,就是老母鸡上房顶了啊。” 有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告诉旁边一头雾水的人。 “她这是骂宋大娘,算个什么鸟!” 有人立马反驳,“不对不对,老母鸡又不会打鸣,爬这么高干什么?陈小念这是说她多管闲事!” 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宋大娘反应过来,气得脸色铁青。 陈小念懒得理她,扛起锄头走了。 到了自家地前,前几天刚掐的菜今天又长高了不少,看样子,过两天又能再卖上一回了。 隔壁…… 二虎家的田地只洒了一回灵泉水,虽然庄稼长得好,但比自己家还是差了好大一截。 陈小念往四周看了看,见无人,便绕着二虎家的地走了一圈,洒了些灵泉水。 想了想,又把村里头自己觉得还不错的人家的地里也洒了些灵泉水。 毕竟现在大伙儿都用井水来浇地,样子也得装一装,免得宋大娘再把井水占为己有。 做完这些,陈小念才踏着日落往家回。 刚从田埂走上来,一抬头,正好瞧见往这边过来的二郎。 陈小念愣怔间,二郎已经走到她跟前来,眸光微沉。 “怎么了?” 见他不说话,就只是这么看着自己,陈小念点头,“娘做好饭了?我这就回去。” 二郎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微沉的目光越发显得森冷。 谁。 他无声的吐出一个字来爱。 陈小念又愣了一下。 往四周看了看,“谁?” 手腕上的力气骤然一紧,二郎把她拽到跟前,以往觉得老实的相貌在这一瞬间突然凌厉了五官。 陈小念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定睛一看,确实如此。 谁欺负了你? 陈小念浑身一震,眼眸有些闪躲。 “哪有人欺负我。” 她把手挣回来,背到身后,声音气闷,“有也是你欺负我!” 把锄头交给他,陈小念先一步往回走了。 二郎抿紧了唇线,乖乖跟在她身后。 路过宋大娘家跟前,见了陈小念,宋大娘还想再骂,转眼看见跟在他身后扛着锄头的简二郎,又把骂人的话憋下来。 入了夜,陈小念早早进了屋。二郎进去的时候已经熄了灯,他摸黑脱了衣服,刚躺下来,小媳妇儿突然翻个身,紧紧把他抱住。 “你不是朝廷钦犯,对吧?” 话是问的他,可陈小念语气里的不确定,根本连她自己都怀疑起来。 第六十二章 骂他是狗 二郎轻抚在她后背的手猛地一僵。 怀里的小媳妇儿像只小猫似的往他怀里钻了钻。 “我就知道,你不是。” 她自问自答,可笑的很。 陈小念这一晚上翻来覆去,连着二郎也一夜无眠。眼看着一会儿就要天亮了,二郎把她搂进怀里,像哄孩子似的轻轻在她后背拍了拍。 一阵困意袭来,瞬间,她熟睡过去。 翌日清晨,陈小念起了个大早,打开房门走出去,恰好看见二郎回家。 他手里什么都没带,不像是上过山,只是脚上沾了些泥。 “去地里了?” 二郎点头,两只手比划了一下,大概意思是说地里的庄稼又长高了。 见他拿起砍刀又要出门,陈小念喊住他,“你要去哪里?” 二郎指了指后山。 不等陈小念再说话,二郎又出门了。 王氏打着哈欠出来,见女儿起的这么早还有些意外。打了个招呼,赶紧去厨房做早饭,一边喊着她:“念啊,你去地里头看看有没有什么小菜能掐下来,一会儿素炒个青菜吧。” 陈小念应下来,转身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进入空间,变得绿色。 陈小念惊喜不已。 当初为了躲赌坊的人,陈小念把那一小把青菜带进空间,没想到随手丢下去的菜今天已经长出了两片菜地,且长势比自家地里的好上几倍。 灵光一闪,陈小念回屋里头拿了几两碎银,想了想,又放下碎银,只拿了几文钱。 她把这几文钱放在井口边上,满怀期待的许了愿望。 从空间回来,陈小念心情都好了许多。 王氏冲她挤眉弄眼,“被姑爷哄好了?” 陈小念没解释,王氏就当做默认了。 等做好了早饭,二郎却久久不见回来。 昨天才被冯威威胁了,今天二郎又不见踪影,陈小念担心的不得了,都不及跟王氏交代一句,只身一人跑进了山里。 她从山脚一路找到半山腰,一面喊着简二郎。 远处传来回应,陈小念心中一喜。可仔细一听,原来是自己的回音。 她停下呼喊,越发显得山中静谧。 越是这样,陈小念越发担心二郎出事儿了。 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陈小念顾不得别的,只一心要往山林深处找人。 她记得,二郎每次打猎都要去很深的林子…… 越往里走,越是没有下脚的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二郎了。 冯威说朝廷里会来人,难道已经追到河山村里了? 二郎杀了这么多人,万一被朝廷的人抓到,他还有命活吗? 突然,陈小念僵住脚步,后颈升起一片寒凉。 前方有东西喘着沉重的呼吸,像是人,又像是兽。 窸窣声逐渐靠肩,且速度越来越快。陈小念眉心一跳,已经做好了躲进空间的准备。 只见有人闯出密林,直奔他而来。 早该躲进空间的陈小念却傻傻站在那里,眼眶通红的看着他。 他肩上好像扛了只鹿,脑袋耷拉下来,看着怕是都有三十斤重了。他的手臂和肩上都有些血迹,不知道是他,还是肩上的猎物的。 见她要哭,二郎忙把背上的猎物,和沾了血的砍柴刀随手扔在地上,刚准备擦擦手上的血渍,陈小念已经扑了上来。 她扑进二郎的怀里紧紧抱着,用了十足的力气。 二郎抿唇笑了笑,把她拉出自己怀里,没想到才刚有了东西,怀里的小媳妇儿竟放声大哭了起来。 二郎愣了愣,手慌脚乱的好一阵,张了张口想做解释,陈小念突然抬起头来,挂着满脸的泪,吸了吸快要溜出来的鼻涕泡。 “以后不准一声不吭的跑出家,也不准把我一个人丢下。” 二郎又笑起来,笑过后,他眼眸尽是认真,点了点头。 余光瞥见地上的猎物,陈小念才想起来把他浑身上下检查个遍,确认这是猎物的血而非他的血,陈小念才放下心。 仔细看地上的东西,原来只是獐子。 陈小念满头黑线。 二郎可真刑,不是豪猪,就是獐子,放在她穿越重生前那都是保护动物。 收回心思,陈小念催着二郎下山。 香梨怕是煮不成了,只能赶着时间把那些布偶娃娃交到那位小姐手里。 这是密林,根本没路,二郎拿着砍柴刀在前头开路,陈小念跟在后头,自始至终都没放下过抓着他的衣角。 走出密林,山路崎岖,这么扯着不好走,二郎又怕她摔下去,想着自己先走在前头,这样小媳妇儿不慎滑跤也只能摔在他身上。 陈小念听话的跟在他身后,依旧是不愿意放开他的衣角。 二郎无奈,只能由着他,怕动作太大会把她扯了摔下去,又放慢了脚步。平时知晓半刻钟就能下山的路程,足足被他们走了整整半个时辰。 到了山脚,村里各家已经起来忙活着了,一路上只要有人瞧见二郎肩上扛着的獐子,无一不眼红。 就是总看不得陈小念的宋大娘,这会儿早忘了骂人,只剩下羡慕两字了。 方氏恨得直跺脚,回屋抄起家里的菜刀塞到陈向文手里,“你也给我上山,给我杀个活的来!” 陈向文撇嘴。“我顶多只能杀鸡,还能杀什么活的?这山里头多少人挤破脑袋的想要打个猎物下来,可除了他简二郎,谁都没本事抓个活的来。” 方氏气得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这山还真成了她陈小念的不成?一个外来的上门女婿都能打得到獐子,你河山村里生长大的,这山里哪一条路你没走过?哪一颗树下你没拉过?他能行,你怎么就不行了?” 怕陈向文听不见,又或者是她想要炫耀,这一句话恨不得嚷嚷得让全村人都听见。 有人嘲笑,“就是,人家外来的上门女婿都有本事打得猎物,陈向文你每颗树下都拉都尿了,怎么不行呢?” 方氏还听不出人家骂自己儿子是狗? 就差把对方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一遍,气得那人骂骂咧咧走开皇后,方氏又给陈向文打了次鸡血。 果然,陈向文抄着菜刀冲出家门,朝着山上去了。 第六十三章 他可是上门的! 王氏一直在家门口等着,见女儿女婿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见女婿打了这么大的猎物来,王氏笑得合不拢嘴。 “娘,糖水没时间做了,我们今天先卖布偶娃娃吧。鱼今天也不抓了,一会儿我去跟刘掌柜说一声,这几天暂时不卖鱼了。” 陈小念动作利索的把东西搬上马车,把正舀水想要把手上血渍洗干净的二郎拽出来,催着他把马车先拉出去。 等二郎做好这些后,他又把二郎拽进屋里,翻了件衣裳让他换一下,随手还给他关上了门。 二郎刚解了衣裳,便听着王氏在门外喊着什么。他心下一沉,三两步走到门口,却发现房门已经被小媳妇儿从外头锁上了。 二郎脸色难看,动手推搡了两下。 “姑爷,你跟小念没事儿吧?” 王氏在门外担心的不得了,明知二郎不会说话,她还一个劲儿的问。 “今早还以为你们没事儿了,怎么又吵起来了?就算你是入赘进来了,可娘也觉得今天这事儿小念办的不敞亮。是娘的错,娘没把她教好。” 二郎又推搡了两下,意思是让王氏把门打开。 王氏支支吾吾,“可小念临走前交代,一定不能把你放出来。大男人能屈能伸,等中午她回来,你跟她服个软,哄哄她就好了。” 话音刚落,房门砰的被人踹开,差点儿撞上王氏。 王氏吓得抱头顿下,等抬起头时,只来得及看到二郎风雨既来般可怕的脸色,和他快步离开家门的身影。 陈小念一人赶车上路,好在见过二郎赶车,自己上手也不难。 既然不送鱼,陈小念本打算直接去县城。可临到了镇子前,她咬咬牙,还是去了一趟福春酒楼。 今天来的晚,这会儿都快要正午了。又因为昨天有了新的才菜品,来酒楼里尝鲜的人不少。伙计忙得两脚不沾地,就是刘掌柜也亲忙活着。 陈小念有些不好意思,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刘掌柜才看见她。 打了招呼后,陈小念说明来意。 刘掌柜刚开始还有些不愿意,可听陈小念说想去海边砰砰运气,直接劝道:“小念姑娘,最近的海离我们这里可有好几天的路程,再说了,那也算不上真正的海,顶多就是些小鱼小虾,你折腾这么多天也带不回来,路上早死臭了。” 陈小念一哂,“我想试试。” 她这么坚持,刘掌柜也不好再劝。 与他说好之后,陈小念便要赶去县城,刚走出福春酒楼,突然听得堂内有人问刘掌柜。 “掌柜的,昨天你也去了陈家,怎么今天陈家这么匆匆忙忙?好像逃命似的呢,哪儿像是要晋官啊。” 刘掌柜摇摇头,“昨天陈家都还好好的,今天……” 说罢,又摆摆手,“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不问这个。” 那人问了个寂寞,没趣儿的走了。 陈小念一直压在心底的打算被这一句话给翻起来,忍不住的问起刚才的事情。 刘掌柜一脸凝重,“今早上陈家就搬了,也不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听说陈老夫人那张脸难看的紧,要不是我昨天去了一趟陈家,还当真以为陈家不是晋升官职,而是要办丧事呢。” 察觉自己说了不合时宜的话,刘掌柜赶紧看了看旁边。 “现在陈家只剩下几个老仆在善后,以后镇上没了陈家,不知道下一个大户姓什么。”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那张妈也走了?” “张妈是陈家的管家,早上就跟着一起走了。” 陈小念的神经劲儿瞬间被抽走,小脸顿时好无血色。 刘掌柜看出异样,多问了两句:“小念姑娘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 她抬起头,眼眶通红。 “我……” 她欲言又止。 身后有客人喊着结账,催着刘掌柜。刘掌柜应了一声,劝了她两句,刚转身要去忙活,陈小念终于开了口。 “刘掌柜,你能不能借我一百两?我可以给你写字据,你收利息也是应该的,以后我多给你两个菜谱,好东西也都往你这里送,好不好?” 怕他拒绝,陈小念忙回马车上,费了劲儿的把那只獐子拖下来。 “这个先给你,余下的银子,我慢慢还。” 刘掌柜明显的愣住了。 陈小念拽着一只獐脚,忐忑不安的看着他。刘掌柜没说话,转身走进去。 不借吗…… 她昨晚上就做好了打算,想再找到张妈,把上回老夫人许诺给她的二百两银子,借上一百过来。 如今陈家已经搬走了,镇上她也只熟刘掌柜一个人。但人家也是做生意的,他们无亲无故…… “给!” 她出神间,刘掌柜又来到了她跟前,把一百两银子递给她。 “拿着。” 陈小念心口一窒。“你就不问问,我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刘掌柜笑起来,“谁都有难处,问这些做什么?借据更用不着,你多给我几个菜谱倒是实在的。” 说完,又说起她提着的那只獐子,“这是个好东西,倒是镇上卖不到好价钱。你现在要去县城吧?你拿去卖了,能多赚点。” 陈小念眼眶又是一热。 再次谢过刘掌柜,且得了刘掌柜的帮忙,又把獐子扔回马车,陈小念才告辞离开。 可转了个弯,陈小念并未急着出镇子,而是去了衙门。 从衙门出来,陈小念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马车旁边的人,心头一惊! 她跑过去,不由分说的把二郎往车厢里塞。 “我娘把你放出来的?你跑过来干什么?好好呆在家里不行?” 察觉自己声音大了些,陈小念脸色骤变,拉着二郎赶紧离开衙门。 二郎只字未言,脸色阴沉的可怕。 陈小念有些心慌,不安的拉着他的衣袖。 “相公……” 一声软糯,却唤不回二郎的回应。 他的身上还穿着那件染了血的衣裳,现在血渍干了,看着更脏,也有些味道。 陈小念动了动唇,又把话咽了下去。 她沉默下来,二郎更是生气。 这女人,不会哄哄他? 他可是上门的! 第六十四章 陈老夫人被勒索 进了县城,陈小念直奔着与那位小姐约定好的地方,没瞧见人,陈小念心里头咯噔一下。 难道人家没等到自己,先回去了? 可她收了人家的定金,这些布偶娃娃只能卖给那位小姐! 然而两人在原地等了将近半刻都不见那位小姐的影子,陈小念也想要赚其他人的银子,把獐子拿出来挂在马车上,一边吆喝起来。 看的人多,却无人问价。陈小念主动上去搭话,人家反而跑了。 简直莫名其妙。 这里卖不出去,陈小念劝着二郎先去其他地方转转,看看能不能把獐子高价卖了。 二郎充耳不闻,依旧是臭着那张脸。 陈小念这才反应过来,并非是獐子不好卖,而是人家怕二郎的模样。 “我先给你买身衣服吧。” 二郎眉峰轩起。 怎么,这是嫌他了? 陈小念的小身板费劲儿的把獐子塞回马车,累的喘了两口,这才坐进马车里。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二郎上车,撩开车帘子,见二郎双手环抱胸前,杵在马车旁,像个大爷。 她没出息,都不敢跟二郎大声说话,只怯懦的喊着:“相公,我们走吧。” 二郎到底还是心软了。 刚坐上马车,正要离开时,有人拦下他们,“不交货,就想走?” 陈小念钻出马车,拦下马车的正是那位小姐。 她一身华贵,妆容精致,此刻正摊开手掌要账,“把我定金还我!” 呱噪的声音吵得本就不高兴的二郎越发心烦,他刚扬起赶车鞭,陈小念已经拿了东西,从马车里跳下来。 “小姐莫要生气,我今天来晚了些,在这里已经等了你将近一个时辰,一直不见小姐过来,以为小姐先回去了。” 她笑着赔不是,“娃娃已经做好了,小姐看看?” 娇惯出来的小姐正在气头上,哪儿愿意听这些。 陈小念把昨天才做好的熊猫小挂坠拿出来,塞到她受累。 “这个小玩意儿,送给小姐。” 那位小姐刚才还一脸不满,现在又满是欢喜的看着手中的小挂件。 “这么精巧,是怎么做出来的?” 见她喜欢,陈小念的心才放下来。 “我娘随手做的。” “随手都能做的这么好?” 她指着陈小念手里那个包袱,“这里头的是我的玩偶?快给我!” 陈小念刚要把包袱打开,她已经先抢了过去。 下一瞬,二郎已经来到她的身后,冷沉的目光紧锁着面前的女人。 察觉到他的不悦,眼前的小姐撇了下嘴,把余下的五两银子付了,一边嘟囔,“瞪什么瞪,又不是不给银子!我定金都给了呢。” 陈小念用手肘碰了二郎两下,一边与她赔着不是。 二郎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人家走了以后,陈小念与二郎又去了一趟市集,这会儿集上已经没了多少人,可当他们把獐子拿出来,几乎半个集的人都往围过来了,一个个的问起了价钱。 陈小念还没跟二郎商量过价钱,不知道该卖多少。 而且这是二郎猎来的,她也见过二郎喊价的本事,便把目光投过去。 谁知二郎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根本没想着给价。 “到底卖不卖啊?” “我看着一点儿也不诚心卖。” “一句话,五两银子卖不卖?” …… 一人一句的,陈小念根本顾不上来。 她再次看向二郎,二郎干脆别开脸。陈小念心头来了气,喊价:“二十两银子!” 豪猪肉口感比不得獐子,这还卖了十两银子,眼前的獐子喊价高一些,不过分吧? 二郎眉峰轩起。 他眼里的小媳妇儿,人家白送二百两银子,她还得给人家还回去。 没想到现在小媳妇儿都学会坐地起价了? “什么?一只獐子还得二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陈小念不理他,问另外一个人,“大哥,二十两银子你带走吧。如果家远不方便,我们可以送你回去。” 那人摆摆手,“二十两!疯了吧!” 陈小念又问其他人,大多都是一样的意思。 她也不说什么,只是喊着二郎收拾东西回家。 见她当真要走,有人喊住:“五两银子,你帮我送到家里去。” 陈小念连头都没抬起来过,催着二郎回家。 二郎睨了她一眼,想起上回她说着孩子还留在家里,心情突然舒服许多。 有人喊低价,其他的也凑起了热闹。 “五两?还要给你送回家,我看你才像抢的。这样,我给五两二十文,我自己扛回去。” “我多给三十文!” …… 陈小念坐上马车,二郎牵着走出集市,这才有人追上来。 来的是位大叔,约莫五十多岁,矮胖,但是看着老实,说话也客气。 “大兄弟,你这獐子我诚心要,到底多少银子,只要不胡来,我一定干脆的给银子。” 二郎始终没个意思,陈小念问:“那你给多少?” “七两!” 陈小念摇头,“我们昨天才给医馆卖了只豪猪,十两!樟子肉可比那东西好吃,七两银子,还不够我相公使劲儿的呢。” 大叔咬咬牙,“八两!” 陈小念还是摇头,喊着二郎快走。 这会儿人家也看出来了,这家当家的是陈小念,便只对她说:“豪猪性寒,能对症,你又是卖到药店,自然会贵一些。” “这倒是提醒我了。獐子卖到酒楼,那我也能多赚一些。” 大叔哭笑不得。 “你这小娘子……这样,我也给十两,獐子卖给我成不成?今儿陈家乔迁,这獐子我正好当礼送过去。” 陈小念一怔,“陈家?可是梁河镇上出来的大户,陈家?” “对对对,就是这个陈家。” 不等陈小念再说,他已经给了十两银子,指着前面某个方向,“若是方便的话,还请大兄弟你帮我送到那去。” 既然收了银子,帮人送送也没什么。 陈小念坐车厢里,让大叔坐到二郎旁边来。“你跟陈家认识?” 大叔一笑,“陈家的管家,是我媳妇儿。” 她好奇,多问了一句,“陈家今早怎么这么急,听说天还没亮就走了。” 大叔脸色突然有些严肃。 “听说是老夫人被人勒索了不少银子,躲仇家呢。” 第六十五章 他就是个木头桩子 还有这样的事! 陈小念惊掉下巴。 就算是冯威这个亭长,见了陈老夫人也得客气两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勒索她? 她下意识的看向二郎,二郎没什么反应,只一心的赶车。 按耐不住内心的八卦,陈小念再问,可刚才大叔话才出口就已经后悔了。 这事儿怎么能随便说! 若是老夫人知道了,自己遭殃是小事,可不能连累了自个儿媳妇儿! 好在陈小念懂事,不在追问。 到了地方后,二郎帮着把獐子拿下来,就这么走了。 陈小念憋着一肚子问号,恨自己身边怎么没一个能跟她八卦的婆子。 侧眸偷偷看了二郎一眼,轻哼哼。 简二郎?他就是个木头桩子! “停一下。” 陈小念喊着二郎把马车停下,下了车,她直奔进眼前的铺子。 再出来时,她手里抱着两匹布料。 以为是要做布偶娃娃的,二郎随手接过,放进车厢里,又把小媳妇儿抱上马车,这就回家去了。 才回家,王氏告诉他们,说陈向文偷了谁家的老母鸡,非说是从山里逮回来的野鸡,好不得意。没想到站在门前炫耀的时候被人认出来这是自家的鸡,两人吵架没个输赢,最后打了起来。 陈小念只觉得可笑,家养的鸡跟山里的野鸡差别这么大,陈向文真是打肿脸充胖子。就算是偷鸡装数也不能偷同村乡亲的,简直是没脑子。 刚吃过晚饭,陈小念正想把去海边的想法跟二郎和王氏说一说,没想到族长突然过来了。 王氏招呼着族长再请一碗,族长摆摆手,笑道:“我今天过来,是借马的。后天向文不就要成亲了,他想要借你家的马去接亲。” 闻言,陈小年脸色微沉。 二郎一言不发,站起身来走回院子,自顾自的忙活起来。 两人表现的这般明显,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族长本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也早知道他们两人劝不动,便直接问王氏,“你家与向文家也是亲戚,总归是一家人,现在是有些矛盾,可以后还得相互依靠帮扶着些的,总不能一直闹着,叫人看笑话不是?” “我问了二虎了,那口井水的妙用还是你家小念先发现的,到今天,大伙儿的庄稼都像蹿了个儿,长势喜人啊!你家女婿不仅是福星,连小念也这么有本事。瞧瞧,这家里过得有滋有味的……” 族长绕了这么多的弯弯,终于把话又引到了要紧处。 “翠桃也是个好姑娘,向文不及你家女婿有出息,不过向文成亲是好事儿,能让他性子沉稳些就成。既是喜事,那就得热热闹闹的办了。我已经跟他家说好了,喜事你家不用出什么,就借下这匹马,给他家长长脸面就行了。” 族长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又是亲自上门来,王氏哪儿好意思拒绝。 可说到底,这马儿可是姑娘和姑爷的。 “念啊,要不……” 陈小念摆着脸色,“河山村里谁不知道他家什么性子,我家的马借出去,他们还愿意还回来?这马儿可是我相公打猎换来的,我们家的生计还得靠它呢,借不了。” 族长轻咳两声,“只是成亲当天而已,陈向文向我保证过了,第二天一定还。” 陈小念摇头,“不成不成,我家一大早就得跑县城做买卖,他家睡到日晒三竿懒得不得了,耽误我做买卖。不借。” 族长面色微沉,“小念啊,这是全村的大事儿。” “陈向文是河山村的大人物吗?还是河山村是他说了算?他成亲就成了河山村的大事儿了?” 陈小念冷笑,“那二郎到我们家来,给我们村里增了福气,怎么没人说我俩成亲就是大事儿了?我成亲可是连一件正经的嫁衣都没有,陈向文只会偷鸡摸狗,还想要借我家的马去冲面子?” 族长猛然起身,吓得王氏也跟着站起来。 “陈小念,嫁了人怎么还使小性子?” 见起了冲突,二郎快步走到小媳妇儿身边护着,这架势,好像下一瞬就会一怒为红颜。 王氏心惊胆战,拼命劝着。 族长沉下声,提醒着:“你以为我当真是为了给陈向文长脸面来的?我是为翠桃来的!翠桃年纪大,上次还跳河了一次。觉得无脸见人,这么久了连门都不敢出。好不容易嫁人,嫁的又是陈向文这个孬货。陈向文不成气候,可翠桃是个好姑娘,我这个族长只能让她的亲事办得好一些,省得叫人议论。” 陈小念如鲠在喉。 见她神情稍有松动,族长又缓下语气。 “你家的亲事办得确实仓促了一些,等你明年生了小娃,我做主,满岁宴摆满整个河山村!” 王氏别的没听见,就光听见最后这一句,唇角都要咧笑到耳根了。 陈小念只想着翠桃的事情,压根没听到后头。她轻轻拉了拉二郎的衣袖。 “相公,要不……” 二郎看了小媳妇儿一眼,好似无奈的叹了口气,点了头。 马车被借出去,那去海边的事情又得往后拖几天了,也就不着急跟二郎和王氏说了。 只是欠了刘掌柜的银子总还得还,县城太远,那这两天就只能先去镇上做生意了。 第二天,陈小念醒来时二郎已经出门了,她简单的收拾好自己,瞥见桌上放着的布料,计划着今天早点儿回来。 突然想起一事,陈小念进入空间,可走到灵泉井边一看,昨天有几文,今天还是几文,没少,但是也没多。 时间还早,陈小念把昨天就洗好的香梨做成了糖水,才装进罐子里,陈向文突然闯了进来。 见了院子里的马,他两眼放光的走过去。 陈小念追过去,挡在他面前。 “做什么?主人家还在这呢,招呼都不打就随便往里进?” 陈向文今天心情大好,“怎么这么见外,我可是你表哥。” 陈小念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你自己滚不滚?不滚我亲自打得你滚!” 陈向文嬉皮笑脸,伸手要去牵马。“我把马儿牵走了,提前熟悉熟悉,免得明天成亲它把我掀下来。” 第六十六章 一码归一码 陈小念把他的手打开。 “你明天才成亲,今天来牵什么马?只是借一会儿,用不着熟悉。” 陈向文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不用熟悉?陈小念,你就想看我出笑话是不是?还是你压根就不想借?” 陈小念冷笑。 “你说对了,我就是不想借。” 陈向文急眼了,“昨天族长可跟我们保证了,你家点了头愿意给我的!” 她抓着陈向文话里那几个字,“什么叫给?谁给你了?这马是我家的!” 陈向文轻哼哼,“明天我成亲,这马就是我的!” 话音刚落,陈小念已经抄起旁边的扫把,把陈向文打出家门。 陈向文气不过,弯腰捡起石头要砸,突然后颈一片寒凉,扭头去看,是二郎回来了。 二郎那双冷眸看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扔了石头,灰溜溜的跑了。 陈小念把二郎拉进来,关上自家大门,回头看见王氏站在厨房门口,欲言又止。 她当做没看见,叮嘱二郎,“明天陈向文接亲时候再把马给他,你还得在旁边看着点儿,省得他把咱们马这么着了。” 二郎没应声,只是一下下的抚着马儿的鬃毛。 今天只有些糖水,二郎做主,又去抓了些鱼,一并给福春酒楼送去。 陈小念找了个借口把二郎支开,将昨天赚下的那些银子递给刘掌柜。 刘掌柜神情微妙,目光还望门外看了一眼。 “我就说,那獐子拿去县城里能多卖些银子的。银子不用还,你多教我们几道菜谱就行了。” 陈小念又把银子递过去,“这不行,该还的还得还,一码归一码。” 刘掌柜说什么也不收,目光不时的瞥向门外。 她心里起了疑,也跟着望向门外,“掌柜的,有什么不对吗?” 刘掌柜悻悻道:“没有没有。” 说罢,又再把银子推过去,“银子当真不用还了。” 看着被退回来的银子,陈小念沉默片刻,“掌柜的,你今天不收我的饿银子,那明天你会收吗?” 刘掌柜笑着摇头,“说不用就不用了,只要小念姑娘你多教几道菜,银子十天半个月的我就赚回来了。” 一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福春酒楼生意这么好都得十天半个月才能赚回来,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 陈小念眸心沉了沉。“掌柜的,那一百两银子,有人帮我还了?” 刘掌柜着实愣了一下,没想明白她怎么就知道了。 “二郎都跟你说了?” 这次轮到陈小念愣住。“二郎?” 刘掌柜一下子明白过来,神情越发微妙,寻了个借口,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陈小念想要问个明白,偏等着掌柜的忙活清了眼前这个,继续追问。 一连着三四回,刘掌柜实在没了法子,只能老实说:“今早天不亮二郎便找到了我家里,把那一百两的银子还给我了。既然都已经还了银子,我怎么还能收你的?” 罢了,还添了一句,“不仅银子不能收你的,等你教了菜谱以后我还得给你银子。像你说的,一码归一码。” 陈小念哪儿还有心思听这些,心里头只焦急二郎是不是知道了冯威的事情。 “他有没有问你我拿这一百两银子干什么去了?” 刘掌柜摇头,“他没问,而且这事儿我也不知情。” 谢过刘掌柜,陈小念匆匆跑了出去,因为心急,根本没细想二郎不会说话,又是怎么问刘掌柜话的。 而刘掌柜彻底松了口气。 说明白了也好,省得下回他给银子的时候陈小念再追问。 陈小念跑出福春酒楼,不见二郎,心下猛地一沉。 难道他真的知道自己被冯威威胁,所以跑去衙门了? 她心急如焚,急着往衙门方向跑。 刚跑出一小段路,便瞧见自家的马车停在拐角,陈小念眉心狠狠一跳,心惊胆战的走过去。 “这还有一个……” “我来我来。” …… 巷子里,一位老妪佝偻着背,艰难弯腰想要捡起滚落地上的红薯。老妪颤颤巍巍的手还没触碰到地上的东西,二郎已经先一步帮忙捡起来,轻轻放进她的篮子里。 老婆婆笑眯眯的,连着谢了好几声。 二郎摆摆手,转身要离开,看见站着马车旁边模样呆愣的小媳妇儿,顿住了脚步。 老婆婆追上来,拿出两个红薯递给他,“拿着吃,拿着。” 二郎没要,只是看着小媳妇儿。 顺着目光,老婆婆也瞧见了陈小念,“哟,这是你家媳妇儿?长得真好看。” 老婆婆颤颤巍巍走过来,陈小念怕摔着人家,赶紧上来扶一把。老婆婆把红薯递给她,“去年收成不好,都是自家吃的,要不得卖相,但是味道还行。你拿去,烤一下可甜了。” 陈小念鼻尖一酸,接过来时,悄悄在老婆婆手上抹了些灵泉水。 目送老婆婆离开,陈小念才拉着二郎上了马车,催着要回家。 二郎听话的赶着车,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陈小念知道他不会说话,又是个木头桩子,等他开口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 她坐到他身边,直接开口,“你上哪儿弄的一百两银子?” 二郎侧眸睨了她一眼,无声说了两个字。 打猎。 陈小念继续问:“你打了什么?能卖一百两银子?” 二郎不说话了。 陈小念吸了吸鼻子,“你没有再……”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虽然后面的话没说完,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二郎拿着鞭子的手紧了紧。 沉默片刻,二郎把她的手拉过来,在他手上写着。 陈家。 “你去跟陈家借的银子?” 二郎点头,算是承认了。 陈小念眉心拧成了疙瘩。“我起来时,马儿还好好拴在家里,这么短时间里,你光靠双脚走路怎么能有一个来回?” 二郎又写,他脚程快。 陈小念如鲠在喉。 “你当真是去陈家借的银子?” 二郎修长好看的手指在她掌心里一笔一划的写着,意思是说,陈家的银子是他借的,不用陈小念操心这事儿。 陈小念咬咬牙,“可陈家的银子也得还,你准备怎么还?” 他再写:打猎。 第六十七章 小人得志 一只獐子才能卖十两银子,十只獐子才够一百两。 况且这山里哪有这么多獐子,哪有这么多猎物? 陈小念愧疚自责,一点儿精神劲儿都没有。 看出她的焦虑,二郎揉乱了她的头发。 小媳妇儿不开心的躲开,他又把人搂进怀里,另外一只手在她后背写写画画。 后天启辰,去海边。 陈小念一愣,原来二郎都知道。 从他怀里出来,陈小念惊喜问:“我还没跟你说过,你就都知道了?” 二郎轻笑,还要去揉乱她的头发。陈小念躲开,与他一路打打闹闹的回了家。 刚进家门,族长却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陈小念眉心一跳,心里大约已经猜出来了。 族长并未多停留,与他们二人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这就先行离开了。 “娘,他又来干什么?” 王氏面色为难,“族长他……小念……” “是陈向文又让他来说情,想要今天就把马儿牵走?” 王氏点头,刚想说话,只见陈小念转身走向门口,急得王氏追上去,一边喊着二郎把女儿拦下。 二郎倒是跟过去了,可一点儿拦人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大有要跟着小媳妇儿去干仗的意思,更是把王氏急得直跺脚。 谁知陈小念只是关上了自家大门,又朝里头把门锁上。 “你急什么?人家明天成亲,我今天还能真的把他打死不成?” “呸呸呸,不吉利!” 王氏松了口气,可想到族长刚才那番话,又想要再劝。 她还没开口,陈小念已经截了她的话头。 “明天我还照常做生意,等他成亲之前我再把马给他。结完了亲,我立马牵回来。” 王氏叹道,“小念,为了这事儿族长都亲自来了两趟了。他可是族长,整个河山村都得听他的。” 陈小念咬着下唇,固执的站在门口。 此时,有人拍响了她家大门,紧着陈向文公鸭似的嗓子嚷嚷起来。 “开门!我来牵马!” “陈小念开门!我都听见你说话了!” “还不开门是不是?我能请得族长来两次,你觉得第三次我还请不来?” “陈小念,你真要这么不识抬举?你连族长的话都不听了?” “你看看宋大娘,平时这么狠的一个人,硬是被族长一句话说的没了脾气。怎么,陈小念,你也想要被撵出河山村?” …… 王氏通红着眼,看得出来着急的不轻。 如果当真被赶出河山村,以后就再也不能踏进村子半步。 陈志生就葬在村子另外一边的山里,才入的土,难道以后坟头就无人来割草添土了吗? 陈小念紧握着袖下的双拳,眉宇间满压着怒气。 突然,二郎把她拉到旁边去,把大门打开,陈向文探头进来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捏着拳头就要打。 陈向文怕死的抱着脑袋直嚷嚷,陈小念与王氏赶紧拦下。 “你牵走吧!但是明天亲事完了,你必须把马还我。” 听见她松了口,二郎有些吃惊,手上的力气便放松下来。 陈向文从二郎手里溜出去,跑到马儿旁边,高兴的摸摸这里摸摸那里。 马儿不乐意的直喷气儿,后蹄随手想要踢他两下。 陈向文可管不得这么多,手脚利索的解开了拴马的身子,拉着马儿便要走。 二郎拽住马儿,陈向文张口想骂,可对上二郎那双冷眸,又吓得别开了脸。 “伯母,你家怎么这样?答应的是你们家,现在这是要反悔?还是我来不行,非得族长来才行?” 王氏心头一跳,劝着二郎。 二郎充耳不闻,依旧牵着马儿。马儿也乖,在他身边竟一声不吭,根本没有尥蹶子的动作。 见此,陈向文心头更是不舒服。 “那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喊族长来!今天不让我牵马,我明儿就不成亲了!到时候看她翠桃除了我,还有没有人要!” 喊完这一嗓子,陈向文作势要走。 “相公!” 陈小念声音极小,一边拉着二郎那只手,她欲言又止,话没说出口,倒是把自己憋红了双眼。 二郎心疼,也明白她们的难处,只得松了手。 陈向文小人得志,嚣张的不得了,牵着马儿就要走。 可不管他怎么牵怎么扯马儿都不愿意跟着走,二郎抬手轻抚马儿,等它稳下来,才轻轻拍了拍它。 陈向文再一拽,马儿果真跟着他走了。 陈小念与王氏瞠目结舌。 这匹马到手才几天时间,二郎已经把它训得这么听话了? 马儿被牵走,看着站在门口追着看的姑娘和姑爷,王氏心头实在不好受。 他们还得做生意,明天又得耽误一天了。 路上有人瞧见陈向文牵着马儿回家,各个都追问两句,陈向也不知道跟人家说了什么,春风得意。 等他把马儿牵回家,陈小念与二郎才进了家门。 一个收拾院子,一个打扫拴马儿的地方。 王氏张了张口,又什么都没说,见她屋里还有两匹料子,以为是要布偶娃娃的,便问:“小念,这些料子要做什么样的娃娃?” 陈小念才想起这事儿来。 扔了手里的杂物,又先去洗了手,这才喊着王氏进了屋。 母女二人在屋里头忙活一阵,趁着时间还早,二郎出门了一趟。 路过陈向文家,见马儿好好拴在他家院子里,这才放心的走开。 等他再回来时,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些木板回来,又在院子里锯上了。 陈小念以为他要重新做个车厢,便也细问。 吃了晚饭,陈小念与王氏又继续点灯忙活,等该睡的时候,洗漱好进了屋,才看见屋里头那张坏了的床已经换成了一张稳固的木床。 木床比以前的要更宽一些,两个人躺下再也不用肩膀挨着肩膀,甚至中间再睡个小娃娃也绰绰有余。 反应过来后,陈小念悄悄红了脸,暗骂自己越来越没出息。 因为新床宽了些,原先的褥子便小了。二郎正笨拙的铺着褥子,左左右右总是不合适,后来把褥子都铺在里头,外侧干脆空着。 陈小念心中一暖。 二郎一直躺在外侧,里侧,是她的位置。 “我来吧。” 陈小念刚走过去,正要铺床,二郎突然把她扑倒,她还没反应过来,二郎已经吻了下来。 第六十八章 翠桃出嫁 这一晚,二郎好霸道。 这一晚,新床任劳任怨,乖的没哼过一声。倒是陈小念,被折腾的一夜没消停。 早上陈小念没起得来,直到正午,三婶来到家里喊王氏去帮忙,她才慢悠悠的起来。 打开房门,正好看见王氏抱着些东西,要跟着三婶去陈向文家帮忙。 见她起来,王氏笑得合不拢嘴。 陈小念只当没看懂,皱眉道:“娘,你去他家帮什么忙?” 王氏支吾不好开口,倒是三婶来解围。 “都是一个村子的,又是亲戚,今日陈向文成亲,大伙儿一早就去帮忙了。你娘总得去做做面子,省得别人有话说你家。放心,我在呢,你娘吃亏不了。” 陈小念往院子里看了一眼,不见二郎。想问王氏,又怕被王氏笑话。 “那你去吧,捡着轻松点的事情做。顺便看看咱家的马儿,别让他家喂了不干净的东西。” 王氏应下,与三婶一起走了。 趁着家里无人,陈小念进入空间,原先只是小片的菜地这会儿又宽阔了些,那些小菜长得比之前更好,水灵灵的,看着都欢喜。 她走到灵泉井边,舀起一瓢尝了一口,清冽甘甜,瞬身舒爽,身子骨都轻松了许多。 她的空间,不怕外人闯入,她干脆脱了衣物,在灵泉边上舒舒服服的洗了澡。 换上干爽的衣服,陈小念突然想在空间里造个灵泉池,天热了还能在里头沐浴游泳,不比站在井边舒服? 还得建几个圈子,鸡鸭鹅的养起来。再造两个池子,一个养鱼,一个养虾,就算是末世她也能养活一大家! 说干就干。 离开空间,陈小念在院子里翻翻找找,想着把能用的东西都带到空间里去,才刚捡了几个被扔在角落的竹条,可以弄个鸡圈的篱笆,突然听见门口一番动静。 陈小念跑到门口一看,是二郎回来了。 二郎又新砍了些竹子,在门口堆了一大摞。 “怎么弄了这么多。” 二郎比划了一下,说家里的桌子凳子应该都换换了。 知道他手巧,而且陈小念也正需要这些东西,高兴的夸了他两句。 小媳妇儿软糯的声音听得二郎越发神采奕然。 见远处陈向文家热闹不已,陈小念抿紧唇线,收回目光,与二郎一起把竹子都搬进来。 还没拾缀开,外头一阵鞭炮声,小孩子追着要糖的热闹便传了过来。 这是要接亲了? 穿越之前,电视剧里有不少成亲的场面,可轮到自己时仓仓促促就结束了。虽然看不上陈向文,可心里还是好奇的紧。 拉着二郎跑到门口,正好看见陈向文骑在自家的马儿上,胸口带着红布绾起的花,好不得意。 身后不知从哪儿借来的板车,由翠桃他爹拉着。板车上的翠桃盖着盖头,抓着板车,僵着身子,紧张的不得了。 这新郎骑在马上,岳父在后头拉车? 这是哪里的规矩? 陈小念不理解,看向二郎,二郎一样沉着脸,满眼的鄙夷之色。 马儿认出家门,要自己回家,陈向文拽了好几下都没用,气恼的在马屁股上踢了一下。马儿突然扬起前蹄,要把陈向文掀翻下去。陈向文吓得抱紧了马脖子,又在马屁股上踢了好几下。 马儿嘶鸣几声,像是疯了一样,吓得翠桃他爹拉着女儿躲得远远的。 “哎哟!” 陈向文被掀下马背,眼看马蹄就要踩上他的脑袋,二郎眼疾手快,利索的翻身上马,骑着马儿冲了出去。 “这个挨千刀的!还把我的马给偷走了!大伙儿都看见了?这是我的马!” 陈先文狼狈的拍起来,顾不得拍拍自己身上的泥,指着前头大骂起来。 “你的马?陈向文,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陈先文支支吾吾,乡亲们指指点点。 族长闻讯赶来,“又闹什么?” 陈向文恶狗先咬人,“族长你评评理,今天我成亲,刚路过他们门前,简二郎就把我的马给抢了。” “谁的马?” 陈小念声音扬高了些。 陈向文一副理所当然,“我骑的,它就是我的!” “族长,不能因为今天是陈向文成亲的日子你就偏袒他吧?他陈向文根本就不会骑马,刚才所有人都看见了,是他先让马儿受惊,马儿才把他掀翻在地了。要不是我相公,刚才他脑袋都被踩没了!” “行了!” 族长瞪了一眼抱着脑袋的陈向文,又看了眼陈小念。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热热闹闹和和气气的才好。都少说两句。” 说话间,二郎已经把马骑回来了。见族长又过来了,二郎眸色有冷了几分。 他翻身下马,动作漂亮的不得了。 马儿是安抚下来了,可陈向文一靠近,马儿还是要尥蹶子,吓得陈向文躲得远远的。 没出息的样! 族长沉着脸,“二郎,你牵着马吧,省得再生事端。” 二郎冷眸睨过去,族长喉咙先是被人掐了一把,瞬间哽住。 “不行!” 陈小念不依。 “凭什么让我相公给他牵马?” 族长脸色越发难看。“陈小念!” “我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你不用一遍一遍喊!” 陈小念也是真的恼了,指着陈向文开骂。 “哪有自己成亲,让岳父在身后拉车的道理?因为自己不会骑马,我相公还得给他做马夫?” 王氏跑过来,拉了陈小念一把。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少说两句。” 说罢,王氏朝着翠桃那边使了个眼色,陈小念这才看见翠桃虽然盖着红盖头,但肩膀轻轻耸动,明显已经哭了。 陈向文不是个好东西,可翠桃却是个好姑娘。 话是不能再说了,可二郎也不能给他做车夫。 不等陈小念喊他,二郎拍了拍马儿,径直回了家。 陈小念跟着进去,留着王氏站在门口,悻悻的看着所有人。 族长圆了两句,陈向文一点儿不上道,非说被人冲撞了好事,晦气。 别人劝着他上马,赶紧把新娘子接回家,陈向文骂骂咧咧,说看不起再上马,灰溜溜的牵着走了。 陈小念气得不轻。 第六十九章 上门,要马 陈小念气极,“看不起还不还给我家?他就是没出息,没胆子骑马!” 王氏劝了两句,又跑去给他家帮忙。 陈小念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王氏过去出力,别到时候又被他家说王氏不送礼! 吃力不讨好! 这一天全村人都去陈向文家吃席,就陈小念跟二郎没去。 王氏晚些时候才回来,进门就急着给他们两个做饭。 “已经吃过了。” 陈小念跑到门口,问王氏,“娘,我家的马呢?” 王氏摇头,“今天人家办喜事儿,迎亲时候又闹了这么一桩,我哪儿还好开口要马,只能明天一早再去问人家要了。” 明天一早? 今天她已经跟二郎商量好了,明天一早就出发去海边,就等着王氏回来商量一下了。 陈向文家这么懒,人家吃午饭了也不见得会起来,上哪儿要马去? 这些情况王氏心里都明白,更是没脸看女儿。 二郎朝她点点头,示意他放心,陈小念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夜里,陈小念软在二郎怀里,“陈向文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把马还回来,如果他家不还……” 二郎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个字都没说,却能让陈小念安心不已。 “明天我去把马儿要回来,先不急着出门,在家里看看马儿有没有吃坏了肚子,免得路上突然麻烦。” 二郎点头,继续轻缓的拍着她的后背。 深夜,陈向文掐了一把翠桃腰间的软肉,把翠桃吓得再次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装什么,刚才都看光了。” 翠桃羞愤,咬牙要哭。 陈向文烦躁起来,“哭哭哭,进门就在哭,洞房还在哭,现在又要哭!烦死了!” 丢下这句话,陈向文找了个衣裳披起来,砰的摔了门,走了。 到了院子里,看见今天把他掀下来的马,顿时来了气,拿起旁边的割草的镰刀,照着马屁股刺了下去。 马儿吃痛,嘶鸣起来,可缰绳栓得紧,甚至连个发狂的空间都没有,只能喘着粗气原地踏步,四只蹄子不停的来回踱步。 陈向文被吓得清醒过来。 一是怕马再尥蹶子,把自己踢个半死。 二是怕二郎找上门来,他不好交代。 “她娘的,晦气!” 翌日,陈小念起了个大早,收拾好自个儿后便出了门,直奔着陈向文家去。 远远见他家门口站了个人,陈小念一眼便认出那是二郎。 她以为二郎起了个大早又上山去了,没想到竟然在陈向文家门口等着。 有人起个大早,推开门看见陈小念,便打了一声招呼。 “你们两口子这是要上山打猎去了?” 陈小念摇头,“去跟陈向文要马。” 这位嫂子一愣,“你家的马不是送给他了吗?” 陈小念摆摆手,“嫂子别说笑了,我家的马儿怎么能送给他。” 嫂子神情微妙,“昨天陈向文遇见谁都这么嚷嚷,我看你娘也没反驳,还当真以为是你家送的呢。” 才说完这句话,她顿时明白过来,帮着陈小念骂道:“昨天大伙儿都奇怪呢,他家与你家闹成这样,你家还能把马送过去?这得多少两银子了?昨天酒席上他张口闭口就骂你家二郎要偷他的马……简直不要脸!” 说完,又与他们说:“小念你是不知道,昨天你娘在他家忙里忙外,饭都没吃上两口,她方氏背后被说你家什么都没送,又说你娘懒的不干活,光吃喜酒。这母子俩一人说一样的话,我们听了都来气!” 陈小念越发恼火,二郎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她恼火的不光是陈向文,还有王氏。 早知道陈向文不会轻易把马还回来,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还敢骂人? 更寒心的是王氏,帮忙的事情就算了,陈小念劝不住,可王氏听见陈向文那一番话,怎么能一句反驳都没有。 这马是二郎的! 是他们家的! 砰! 一声巨响吗,把这位嫂子吓得一个激灵。 二郎一脚将陈向文家的大门踹开,拉着拴在院中的马儿就要走。 然而在看见马屁股上的伤口,以及被染红的大半条腿,二郎怒了。 方氏从屋里头冲出来,一边喊着:“哪个挨千刀的?大清早来砸门,不想活了?” 见二郎拉着马儿,方氏冲过来,扬手就要打。 “青天白日,你还敢来偷马?果真是个强盗,土匪!朝廷钦犯!” 二郎眼眸紧缩一瞬,一把擒住方氏的手,单手一扭,方氏双腿不由的软下来,噗通一声跪在马儿跟前。 陈小念怕二郎把方氏的手给折了,赶紧跑过来,刚要劝他牵了马就走,突然瞧见那大片的血迹,心里咯噔一下。 “你敢伤了我家的马?” 方氏一愣,这才注意到马被人伤了。 想起昨晚上陈向文摔门出来骂骂咧咧一阵,又听着马儿发疯了两声,难道…… “是谁伤了我家的马?是你?还是陈向文?陈向文那个王八蛋呢?” 陈小念气急,要冲到他家屋里去找人。方氏急得想追,身子一重摔在地上,想在爬起,可二郎的脚正踩在她的后背,犹如一座大山! “怎么了?” 翠桃从屋里走出来,因为太着急,只来得及穿好衣裳,头发散乱,还未来得及收拾。 见了她,陈小念才想起昨天这门亲事,努力的把火气往下压了压。 “陈向文呢?” 翠桃神情微妙,目光不由自主的往屋里看了看。 听着屋后传来动静,陈小念绕过去,果真在后窗下逮着了要逃的陈向文。 他一衣服都来不及穿,一只脚还挂在后窗上,像个做贼的。 陈小念一脚踹过去,陈向文跌下来,疼得哎哟直叫。 方氏杀猪般的喊起来。 “杀人了!来人啊!大清早的杀人抢劫了!” 片刻间,已经有不少人挤进来看起了热闹。 方氏欺负二郎不会说话,张口又喊:“你们瞧瞧!他简二郎就是这么欺负人的!昨天我儿子才成亲,今天我这条老命就要被人害了啊!” 二郎嫌呱噪,脚往下一撵,方氏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踩碎了。 第七十章 他分明是个杀神 看热闹的这帮人脸色大变,方氏可算是抓着机会吱哇乱叫起来。 二郎往下的碾脚,方氏以为这般大的力气,他应该是凶神恶煞,可实际上,他神情轻松,好像只是要踩死一只蚂蚁。 “都看见没有,这就是个杀人犯!” 随着话音落下,二郎的目光正好冷睨过来,吓得一众乡亲落荒而逃。 方氏喊得更大声,企图把人都喊回来。 人都跑了,她哭给谁看呢! 殊不知,现在的而简二郎分明是个杀神! 谁敢留下看热闹! “哎哟!” 陈向文被陈小念从后屋踹出来,见简二郎那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吓得又要往屋跑,翠桃吓得愣在门口,挡了他的去路,陈向文扬手便要打,陈小念一把攥住,一招将其撂翻在地上,疼得他在地上滚来滚去。 翠桃才嫁到他家来,吓得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想起公公陈志堂还在屋里,又跑进去喊,谁知陈志堂更是蒙紧了被子装睡,任凭翠桃怎么喊都没用。 “你这哪只手伤了我家的马?这只?还是这只?” 说话间,陈小念从他家厨房冲出来,手上拿了把菜刀,朝着陈向文就要砍。 陈向文不信她当真敢砍过来,干脆把脑袋伸过去,“你砍啊!你照这砍,来!来!” 陈小念气得不轻。 她想砍,但她不能砍! “陈小念!” 族长的怒吼声从外头传来,陈向文听见了,一咕噜翻爬起来,跑到族长后头,先哭诉起来简二郎与陈小念的恶行。 “喏,我娘都快没命了!” 刚才还嚷得挺大声的方氏两眼一翻晕死过去,陈向文哭得更惨了。 族长急了,“简二郎,你当真想杀人不成?” 族长出面,所有人都以为二郎只能收脚,岂料方氏嚎得更大声。 而非装模作样的干嚎,这是实实在在的饶命。 “大家都看见了,他简二郎心狠手辣,要至我娘于死地!刚才要不是我跑得快……” “你闭嘴吧!” 陈小念打断陈向文的话,反问族长,“族长,当初你来我家是借马,现在马儿怎么成他家的了?” 族长一听就光火,不用问也知道陈向文不打算还了。回头怒瞪陈向文,还没等说话,陈向文竟敢当着他的面,大言不惭,“就是我家的!牵进我家的门,那就是我家的了!族长你可是允了的!” 陈小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里的菜刀,“你有胆再说一遍!” 陈向文往族长身后又躲了躲,族长黑了脸,“陈小念,你们一家要翻天不成!” 陈小念气得浑身颤抖,很不得把手里的菜刀扔到陈向文脑门上去。 方氏憋了好半天的气,眼白都翻出来了,整张脸已经成了青紫色,眼看就要断气了。二郎突然松了脚走开,方氏才终于能喘息两口,又因为太急了,疯狂咳嗽起来。 二郎走过去,拿走了陈小念手里的菜刀,陈小念声音颤抖,“我相公每天天不亮就上山去打猎,攒了多久的银子才买下这一匹马?族长你来帮他家借马时我就说了,我们还要用马儿做生意,一天都少不得,可如今,马儿成了他家的不说,还被伤着了。” 她咬咬牙,“你也知道我家来回一趟能赚不少银子,耽误了我家做生意,这银子是你来赔?还是他家赔?”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族长,陈小念可真能啊! 陈向文支支吾吾,他可拿不出银子拉埃。 族长两眼一瞪,“你还敢叫我赔钱?” “他不赔,那我只能让你赔了!” 陈小念这一句喊出来,河山村的乡亲们都倒吸了一口。 这丫头是疯了? 是不打算在河山村里过了? 有人劝着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闹了。 站在门口的翠桃跺跺脚,大着胆子把越来越暴躁的马儿牵到他俩跟前,“你们把马儿牵走吧。快走吧。” 陈向文跳出来,扬手就要打。“好你个败家婆娘,昨天刚进门今天就胳膊肘往外拐,我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你真不知道谁当家了!” 翠桃虽然比他大,可也是个弱女子,吓得只能抱着脑袋往后躲。 陈向文不依不饶,哪怕翠桃已经退到了屋前,门外还有这么多乡亲看着,他竟真的动了手。 啪! 一记耳光打在翠桃脸上,翠桃懵了。 见陈向文还要打,二郎眸心紧缩一瞬,手里的菜刀已经扔了出去。 陈小念心下猛地一沉,要出人命了? 陈向文只察觉有东西飞过来,耳边嗖的一声,紧着又是一凉。 外头众人皆是一阵倒吸的凉气,就是方氏也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那东西扎进身后的门框上,入木三分。 陈向文扭头一看,是刚才被陈小念拿在手里头的菜刀。 颈边有些痒,陈向文抹了一把,拿到前来一看,当即吓得尿了裤子。也随着方氏一般,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缓缓看向二郎,却见他神情淡漠,牵着马儿,又拉着陈小念,当着众人的面,大摇大摆的走回了家。 挤出去后,两人才看见站在外头红着眼眶欲言又止的王氏,陈小念憋了一肚子的火想要问问王氏,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二郎更是直接,拉着陈小念径直从旁边走过,根本没有看过王氏一眼。 他生气了。 “还好没扔准,要不陈向文还有命在吗?” “什么没扔准,人家那是故意没扔准的!” “这简二郎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总之是我们惹不起的人物!” …… 宋大娘已经在旁边看了好大一会儿热闹,这下可被她逮着话了。 “族长,这事儿你不管管?万一哪天简二郎伤了其他人怎么办?” 族长没好气。“你不惹他,他能伤你?” 本来是桩好事儿,没想到被陈向文毁成这个样子。 族长也没脸待着,忙叫人都散了,一边喊着里头,“陈志堂,起来把你家收拾了,也不嫌丢人!” 走出陈向文家,族长悄悄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 刚才二郎走过自己身边时,那眸光锋锐冷戾,似乎只要他再敢多言,下一把菜刀,就会飞到自己头上来。 第七十一章 王氏丢了 回了家里,二郎把马儿栓上,仔细检查了伤口,要上山去采药。 采药大可不必,陈小念有灵泉,用灵泉水便可治好。 只是不好做的太明显,便没有阻拦二郎。 王氏拦下要出门采药的二郎,“这事儿怨我……” 二郎错身经过她,径直朝前走了。 王氏没想到二郎连话都不愿意听她讲,憋了半天的泪噼里啪啦落下来。 陈小念心头的怒火窜得更甚。 “我问你,陈向文对别人说马儿是我们家送给他的,你听见了为何不反驳?” 王氏支支吾吾。“陈向文那张嘴就是这样,我以为他不会不还的。昨天她成亲,我也不好当面搏了他的面不是?我想着他今早上就能还回来了。” 陈小念气到发笑。 “那他还了吗?刚才如果不是我们上门去要,你觉得马儿还能要得回来?昨天你既没否认,要不是我们亲自上门去要,这马儿还真就送给他们家了!” 因为气愤,她的声音越来越高。 “你去他家忙前忙后,结果她方氏扭头就跟人家说你是甩着两只手去吃白饭的。娘,你图什么?” 王氏愣怔片刻后,又满眼失望。 陈小念无力道:“娘,我们来回都得靠马车做生意,这事儿你是最清楚的。若是没了马儿,我们怎么去县城?你知道我赚钱赚的多辛苦吗?我也想要在家里躺着有人伺候,我也想要在家躺着就能有人给我送匹马来……” 王氏哭哭啼啼,又半句都解释不清。 “娘,你知道一匹马多少银子吗?对外人,我说马儿是二郎打猎买回来的,可实际上这匹马儿是二郎见我辛苦,与人家借了银子才买下,现在还欠下一屁股债的!” 王氏猛地抬起头来,“这马,是……是借的银子?” 陈小念没说实情,只能把二郎借下的那一百两银子先套用在这上头。 她心知王氏被赌坊吓怕了,如果不是这么说,王氏根本不会长记性。 果然,王氏急得直抹眼泪。 “怎么办!还欠下多少银子?我要做多少娃娃才能补上这些银子?难怪二郎这么生气,难怪……” 看着王氏这么着急,陈小念又有些于心不忍。可不这么说,王氏属实不长记性。 “以后你少跟他家来往。” 陈小念气得头昏脑涨,刚想回屋,却听得王氏带着哭腔开口:“你们陈家,现在就只剩下陈向文这一根苗了,你爹是长子,最看中香火,虽然我只生了你一个,可你爹也从未轻带过你这个闺女,只因为他是长子,所以总觉得自己有责任。你当我巴结着陈向文家也好,不长记性也好,我只是,只是想着陈向文成了亲,你们老陈家有后,你爹九泉之下也能心安了。” 香火?有后? 什么糟粕思想! 可偏偏在这个时代这个社会,这就是最现实的事情! 陈小念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王氏浑浑噩噩,跑进屋里把那些剩下的边角布料又拿出来,一个个的比划着,想着再做几个小挂件。觉得料子不够,又拾起院子里的背篓,说要上山去摘香梨。 她没拦着,由着王氏出了门。 王氏走了以后,陈小念拎了桶水来,给马儿清洗着伤口。 因为疼痛,马儿越发焦躁,陈小念拿了个果子来,沾了些灵泉水,喂给马儿吃。 在陈向文家,马儿饿了一整夜,闻见果子香甜才终于安静下来。又因为果子上沾了些灵泉水,马儿疼痛减轻不少,自然安安静静的。 等二郎回来,陈小念已经把伤口都清理干净了。 洗了草药,二郎要给马儿敷药。细看之下,见伤口似乎愈合了些,二郎疑心的看向陈小念。 陈小念亦是疑惑的看向他,“这些草药当真能治它的伤?” 二郎没回她,而是又把目光落在马儿的伤口上。 他分明记得自己刚才给马儿验伤的时候,伤口少说也有两寸,而现在,却只有浅浅一寸多一点而已。 “怎么了?是有哪里不对?” 陈小念明知故问,却还是装作一头雾水的样子,跟他一起蹲在那盯着看。 二郎摇头,把草药给马儿敷上。 稍晚些,还不见王氏回来,倒是族长有些不好意思,托三婶过来问了问情况。 吃上午饭时两人还在生气,以为王氏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了,没有刻意去等,只是给王氏留了一份。可现在日暮西陲,厨房里的饭菜已经热了好几回,可王氏还没归家。 陈小念有些担心,站在门口又等了好一会儿。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二郎拿了把砍柴刀,出了门。 陈小念追上去,“你要上山吗?我,我跟你一起去。” 二郎摇头,示意她呆在家里。陈小念锁了大门,非要跟他上山去。 二郎拦下她锁门的动作,摇头。 天黑了。 她还想开口,二郎没给他机会,拿过钥匙开了锁,将她推进去,学着她的样子要锁门。 陈小念急了,她爬上墙头冲他喊着:“二郎,我要跟你上山!我娘……” 二郎看了她一眼,又把钥匙抛给她,就这么转身离开。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二郎不会说话,可刚才那个眼神,已经给了陈小念答案。 他会把王氏带回来。 陈小念心安了不少,也就不再坚持跟他上山。 入了夜,村里头越发安静,安静到哪家在屋里咳嗽,甚至哪家有人哭,大伙儿都能听见。 村里其他人家都已经熄了灯,只有陈小念家屋里头还亮着。 桌上的饭菜早凉透了,陈小念没力气再抬回厨房,干脆就这么放着。 时间越来越晚,夜越来越深。眼看就要到子时,可二郎和王氏,还没回来。 陈小念再坐不住,急着要出门寻人。大门从外头上了锁,陈小念便从墙头翻下去。今晚没有月亮,陈小念没看准,脚上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以至于摔下来的时候下意识的用手肘撑了一下,谁知咔嚓一声,撕心裂肺的痛感袭来,疼得她两眼摸黑。 这是脱臼,还是摔断了? 第七十二章 斗虎 陈小念忍着痛,咽下一口灵泉水,又依在墙角,好一会儿了才有力气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虽然喝了灵泉水不觉痛了,可手上还是使不出太大的劲儿。今天无月色,山上比白日更困难些。 陈小念好不容易才到了半山腰,等停下来歇口气时,这才发觉她不知不觉竟…… 她走丢了。 想要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可陈小念找了一圈,四周都是及膝的草木,已然分辨不出来时走的是哪一个方向。 “二郎!” 陈小念扬声喊起,得到的不是二郎的回应,而是惊起了一阵鸟鸣。 不好! 刚起了念头的这瞬间,陈小念已经深山隐藏进空间里。也就是在这一刻,她刚才所站位置的后方冲出一具庞大的黑影,黑影喘着粗气,黑夜里泛着幽绿的两只眼睛扫视着四周,不明白刚才就要到手的猎物去了哪里。 空间里,陈小念心有余悸。 还好她有空间,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现在怕是早被撕碎了。 她细心的听着外头的动静,努力的想要分辨外头那个到底是熊还是野猪,可辨听了半晌,除了喘息的粗气,以及沉重的身体踩在地上的动静之外,她根本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动物。 她虽然有空间,有灵泉,却不能随心所欲的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只要外头那东西不走,她就只能躲在空间里。 等二郎寻了王氏回家,发现她不见了…… 倏然间,陈小念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王氏! 山里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野兽?那王氏是不是…… 她不敢再想,在空间里一刻都待不下去。 再仔细听,外头似乎没了动静,好似连那一阵粗喘都没有了。 以防谨慎,陈小念又在空间里待了一会儿,确认外头没了动静,才敢离开空间,可她人刚刚站在那里,身后的林子里突然蹿出巨物,随着嗷呜一声,巨大的爪子和血盆的大口朝着陈小念扑来。 是老虎! 陈小念手脚冰凉,连空间也忘了,就这么傻愣愣的站着。 眼看那一爪子就要拍下来,危急时刻,老虎被身后的某物踹到了一边去。陈小念还没看清楚,身体已经落入了二郎的怀里。 心跳的厉害,耳边怦怦的动静,好像下一瞬就要跳出嗓子眼了。 这是她的心跳。 同时也是二郎的心跳。 又听嗷呜一声,那老虎一跃而起,朝着两人扑过来。 二郎动作更快,等陈小念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陈小念抱上了树梢。 一个字没说,陈小念却明白他的意思。 陈小念紧紧抓着二郎,已经不在乎空间的秘密会被发现,只想着带两人脱困,而二郎却把她的手拉开,拎起手中那把砍柴刀,迎了上去。 “二郎!” 山中无月色,又是密林,除了到眼前的人,陈小念根本看不清楚远处的东西,只能听见不远处的虎啸和打斗声。 “二……” 陈小念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知道二郎绝不会让自己受伤,也知道老虎的听觉是最可怕的东西。 她不会拳脚,也帮不上忙,越是这么时候就越不能让二郎分心。 二郎这么有本事,他一定会没事的。 嗷呜! 突然,老虎嘶吼了一声,声响浑厚深远,几乎撕裂了整个夜空。 下一瞬,似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地。 陈小念提在嗓子眼的心落下来。 她知道,是二郎赢了。 她顺着树干想下来,才有了动作,便听见下头传来粗喘,甚至还裹挟了一阵浓烈的血腥味。 陈小念僵在那里,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带着惊恐。 突然,有东西钳住她的脚,陈小念惊喊一声,掰断了手上紧握着的那一截树枝,朝着那东西狠狠刺下去。 只听一声闷哼,紧着那东西滑了下去,陈小念才反应过来。 低头去看,刚才试图想要拉着自己的,是二郎的手。 她跳下去,这才发现二郎脸上都是血渍,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老虎的。 “二郎!” 不管陈小念怎么喊,二郎愣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陈小念咬咬牙,将他带进空间。外面是没有光的漆黑,可空间是明亮的,陈小念这才看清楚,二郎不光脸上是血渍,他全身上下都是血渍。 她扶起二郎,先喂他喝下灵泉水,草草检查一番,发现他胸腹上多了好几道伤口。 好在不是撕咬,而是爪子割破。 陈小念取了灵泉水,先把污血清理干净,见他手上还紧紧攥着那把被血浸过的砍柴刀,想着先把它取下来,可才刚碰上,昏过去的二郎猛地睁开了双眼,也就在这一瞬间,陈小念把他带出了空间。 二郎再醒来时,自己正被几个人用担架抬着往山下走。他翻身而起,本就不结实的担架咔嚓一声断了,差点儿没让前头的二虎爹摔下去。 “二郎!” 陈小念从后头扑上来,扑上去把他紧紧抱住。 她一头一脸都是血,身上的衣服还破了好几道口子,狼狈至极。二郎愣怔了好一会儿,似是才想起这是她的小媳妇儿。 “我们……先……下山……先回……家……” 小媳妇儿哭花了脸,讲一句话都得要抽泣好几声。 二虎爹与另外两个乡亲都劝着,先下山去。 二郎不听,站起来还要往回走。陈小念把他拽回来,指了指另外一边,“在那呢。” 只见另外两人费劲儿的扛着那只大老虎,正吭哧吭哧的往山下抬。 “兄弟放心,这大虫是你一个人猎下来的,咱们几个只是帮着你抬下山,绝不会占半分便宜的。” 二虎爹擦了把汗,说:“谁能想到河山村靠了几辈子的山还有这么个大家伙出没。刚才我们在山下都听见虎啸声了,要不是小念跑来我家来,我都不敢出门。” 一个又赞道:“二郎你可真本事,只是一把砍柴刀就能打死这么大的家伙,有你在村里,咱们以后什么都不怕了。” 二郎没说话,反倒是想起了什么,撩起衣服看着胸腹上的伤口。 上山时候二虎爹他们带了火把,接着火光,二郎清楚看见,方才斗虎时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结痂,再用手试探触碰,哪里还有什么深可见骨,明明就只是浅表的伤势而已。 第七十三章 有他在,连狼都没有 原本抬着担架上山是为了接二郎的,没想到最后反而还是二郎嫌他们下山速度太慢,与他们一道把老虎用担架抬下山的。 山脚下一片火光,族长打头站在前,目光如炬的盯着从山上下来的几人。 “简二郎,你们身后抬着的是什么?” 还没等到回答,已经有人喊起来。 “血!他浑身山下都是血!” “莫不是野兽把人咬死了?” …… 有人眼尖的看见从单脚上垂下的尾巴,惊恐喊起来:“真是大虫!山里有大虫!” 顿时,几乎所有人四窜逃开,有女人和孩子被推搡摔在地上,哭喊一片。 “大伙别慌!大虫已经死了!” 陈小念想把摔在地上的二虎抱起来,可刚一使劲儿,手臂钻心的剧痛差点儿没把二虎又摔下来。 二虎娘赶紧把孩子抱稳了,惊呼:“小念,你受伤了?” 陈小念身上也满是血迹,又是一头一脸的血污,甚是吓人。 她摇头,“我没事儿,这不是我的血。” 见二郎正朝着这边过来,陈小念慌张的要把手收回去,可人还没到跟前,二郎已经被族长拦下来了。 族长抬着火把的手微微颤抖,面上还在努力的装着镇定,可一开口,便露了馅儿了。 “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二郎抿唇不语,眼眸冷冷看着他。 族长后颈一凉,有这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后头抬着那个不是大虫,而是他! 陈小念没好气,“族长这不明知故问吗?这是我相公猎来的。” 族长揉了揉眼睛,“这……这么大一只大虫,是简二郎自己打死的?” 陈小念还没接话,二虎他爹已经开口,说:“这就是二郎一个人打死的,我们其他人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二虎从他娘怀里跳下来,迈着小腿要跑过去,吓得他娘一把将她抓了回来。 隔着距离,二虎远远喊着他爹:“爹,那是真的大虫吗?” 二虎他爹过来,将孩子抱过来,哄着他亲手摸摸看,把二虎吓得哇哇大哭。 族长杵在那,半天都没醒过神来。 这可是大虫啊! 真正的大虫! 二郎没理会他,径直来到陈小念跟前。 陈小念先一步开口,“我回去看看我娘,余下的事情你们几个与族长商量。” 丢下这句话,陈小念转身要走。 二郎拉住她那只手,陈小念疼得龇牙咧嘴。 陈小念还在犹豫自己该怎么温婉的跟他说自己胳膊有些不适,没想到“咔嚓”一声,瞬间,陈小念脱臼的胳膊,复位回去了。 他看出来了! 陈小念先是愣了一瞬,紧着便是比刚才要更加钻心的疼痛,从胳膊延伸到四肢百骸。 刚才遇上这么可怕的危险都没被吓哭的陈小念,这会儿抱着胳膊大哭不止。 吓坏了二郎,也吓坏了其他人。 二郎手慌脚乱,记得不知所措,最后还是二虎娘喊着他先跟陈小念回家,大虫的事情,族长自会安排。 陈小念一个字都没听见,光抱着胳膊哭来着。直到二郎把她拦腰抱起,她才惊慌着要下来。 二郎不由分说,抱着她往前走,冷毅的五官和下巴都在告诉陈小念,他很生气。 可当时她根本没来得及给他细细清理伤口,只是随意应灵泉水擦了擦。 他这么重的伤势,现在根本不能使这么大的劲儿。 她一边抽泣,一边小声与他说:“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二郎罔若未闻。 她又吸了吸鼻子,“你这么抱着我,我手痛……” 二郎脚步明显顿了顿,接着便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且大的步子。 这边族长还没发话,二虎爹已经做主,喊着大伙儿要把大虫抬到了陈小念家里。 族长喊住众人,二虎爹反问:“族长,陈向文家不是还想要这个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 族长脸色铁青难看,冷哼一声,拂袖走了。 有人不放心,“送到他家……当真没事?” 另外一人擦了一把汗,心有余悸道:“若是山里头还有一只,寻着味道来找仇,还不得把全村人都给吃了?这东西放在二郎这里是最安全的了。” 见这一帮人都吓得不轻,二虎爹又笑笑。 “放心吧,只要有二郎在,咱们村里连只狼都不会有。” 陈小念是在下山找二虎爹帮忙的时候才知道,在半个时辰前二郎已经把王氏先送回家里了,这才彻底放了心,与二虎爹几人一起重新上了山的。 现在回了家,陈小念着急的要去看王氏。二郎不准,径直把她送回到床榻上。 陈小念还想要下床来,可当对上二郎那双眸子,又只得乖乖的躺在床榻上。 二郎给她端了杯水来,她伸手要接,被二郎躲开。 他小心的把小媳妇儿扶起来,亲手喂了那杯水,连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脱臼了?” 二郎侧眸睨过去,目光好像在看个傻子。 在山里他看不清楚,到了山脚这么多火把明晃晃的照着,她还当别人看不出来她那只胳膊的异样? 陈小念没出息的缩了缩脖子,还想着应该找个什么借口,正好二虎爹几人抬着大虫过来了,二郎只能先出去照应着。 大虫就这么放在院子里,把院子那匹马惊得不轻,一直长鸣,更是来回不停的走,二郎只能亲自上前去安抚马儿。 趁着这个时候,陈小念来到王氏屋里。 王氏昏睡在床上,额头不知道撞到了那里,破了个窟窿,被二郎又撕下衣服上的布条,又敷了些草药,就这么草草的包扎起来。 陈小念给王氏喝了些灵泉水,刚替王氏擦了擦唇角,二郎又把她揪回屋里躺着去了。 第二天,陈小念是被王氏那一声尖叫给吓醒的。 她赶紧跑出去,扶起瘫坐在地上的王氏,“怎么了怎么了?” 王氏惊恐的说不出话来,只浑身颤抖的指着前头。 陈小念看过去,见二郎已经把昨天的老虎剥了皮,那一盏虎皮就这么展开在院子里,活生生的样子,确实吓人。 “娘,它已经……” 话还没说完,王氏她两眼一翻,吓晕过去了。 第七十四章 吃肥丢瘦,占尽便宜 陈小念喊了两声,王氏压根没反应,只能喊着二郎帮忙把王氏又重新抬回屋里去。 把王氏安置好后,陈小念拉着二郎退出来,指着那一盏虎皮。 “这个……你要怎么处置?” 卖了。 二郎动了动唇,无声说出这两个自己。 陈小念心头一震。 “那你准备卖多少银子?” 二郎看了她一眼,比出一个数。 “一百两?” 许是她的声音有些大,二郎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晦暗难辨。 而她家墙角下,有人早已经偷听了半天。 听到陈小念喊出那“一百两”,陈向文眼里的妒火差点儿没烧起来。 一百两! 他要几年才能攒够这一百两银子? 可偏偏是二郎猎得了大虫,那一张虎皮这么好看,卖一百两确实不亏! 陈向文越想越不甘心,心上有了一计,从墙角爬起来,冲着族长家就去了。 屋里,王氏幽幽醒来,陈小念才终于知道昨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王氏鲜少上山,香梨的位置又偏僻一些,王氏迷了路,怎么转也转不下山。 心里越发着急的王氏脚下不慎,摔进了山沟,脑袋磕了个血窟窿,当场晕了过去。 后头又听陈小念说起昨晚上山里的事情,王氏吓得脸色惨白。 “好在姑爷先把我找着了,要不我哪儿还有命在。” 陈小念给她掖了掖被角,让她好好躺着,决口不谈昨天自己摔了手的事情。 她倒了杯水递过来,叮嘱王氏喝了。 王氏喝完了那杯水,说:“小念,这水是不是也是从宋大娘家门前的井里打来的?怎么一股子甘甜。” 说罢,王氏叹道:“二虎他娘病了这么久,以前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可她说从你给她倒过一杯水,她的身体就慢慢有了力气。小念,这水真有这么神奇?” 陈小念没多说,只是叮嘱王氏好好休息。 “小念。” 王氏突然出声喊住她。等陈小念回头,又见王氏通红着双眼。 “都是我没用,才会又让家里欠下银子。都是我没用,才会又让姑爷涉险。都是我……小念,我对起你跟二郎。” 陈小念突然有些烦躁起来。 “行了,每次你都只会这么说。你不是没用,你是心太软。爹都死了,陈家的香火还关你什么事儿?如果陈向文能长进一些,少来招惹我们些,你与他家做亲戚我也不反对,可人家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脸贴人家冷板凳做什么?” 王氏愣在那里,傻傻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 “娘,陈向文他也就这样了,你对他好,他不见得会回报你,方氏更不可能对你有个好脸色,你再与他家来往,以后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见王氏这副模样,陈小念到底是于心不忍,又缓下语气。 “你是我娘,所以我现在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话。换做其他人,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也不管王氏又没有听见去,陈小念走出屋子,顺手把房门关上。 一转身,族长又来了。 陈小念眉心狠狠一跳,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儿。 “小念啊,你家二郎猎得大虫,准备如何处置?不如这样,大虫是二郎打得的,这虎皮自然是你们处置,不过这肉,应该是村上的大伙儿分了才是。” 果然,族长才刚开口,陈小念已经有了想撵人的心思。 “族长,今天这番话,也是陈向文撺掇你的吧?” 被人戳中心事,族长脸上多少有些难看。 “说的什么话。大虫是从河山村后山里猎来的,这后山,又是河山村祖祖辈辈就靠着的,照这么说,这大虫也算是河山村里的东西。如今把虎皮给你家,还算是你家占了便宜。” 说话间,陈向文已经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满眼贪婪的看着那张虎皮。 砰的一声动静,陈向文吓得连退了两步,看清楚是二郎收了手,砸在脚边的锄头,又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这虎掌,还有虎鞭什么的,都取来,我这里有最好的酒,我拿去泡着。等我儿子生下来……” 大概是自己也知道贪婪的太过明显,又赶紧换了个说法。 “等村里有谁家要办事儿了,咱正好拿出来喝。” 陈小念点头。 “有道理。” 正当陈向文与族长以为她转性时,陈小念喊着二郎,“二郎,刚才陈向文说的那些都留下来,一会儿我去县城打最好的酒来,咱自己泡着。” 陈向文急眼了。 “哪儿还用你去县城里打来,我家就有好酒。” 她话都说的这么明显,陈向文还敢这么说。 真是不要脸! 陈向文可管不着这么多,径直走过来。 二郎脚尖勾起地上的锄头,轻轻一抬起,锄头已经被踢到了陈向文跟前,直直扎入地上,差点儿撞上陈尚文的脑袋。 “娘哟!” 陈向文双腿一软,几乎是瘫坐在地上。又赶紧爬起来跑到族长身后,心有余悸的摸着自己的脑袋,“族长你看见了,他简二郎不识好歹!昨天在我家里差点儿砍了我的脑袋,现在还想要断了我这双脚!” 二郎默不作声,只是弯腰拾起旁边的砍柴刀。 陈向文一张脸瞬间煞白,一溜烟儿的跑出大门外,不见踪影了。 陈小念追到门外,“你这记性也长不了,脑袋还留着干什么?昨天就该把你脑袋削下来!” 见二郎还提着那把刀,族长喊他先把东西放下。 二郎睨了他一眼,反而又把刀横在眼前,用指腹试探刀刃。 昨晚上二郎就是拎着这把砍柴刀,一个人杀了这只大虫。而昨晚上染了血的地方已经被清洗干净,似乎也重新磨了刀,日头一晒,泛起寒光。 族长心中一颤,黑下脸,“简二郎,你也想要对我动手不成?” 二郎抿起冷笑,看得族长心里头直发憷。 好歹他也是族长,陈小念担心二郎吃亏,赶紧跑回来。二郎抓住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几句话。 “好。” 陈小念应了一声,跑出门外。片刻后再回来,身后还跟着昨天被二虎爹喊上山帮忙的几个人。 第七十五章 故意羞辱 见这帮人过来了,族长蹙眉。 “陈小念,你这是还请了帮手过来?” 陈小念没搭理他,而是跟二郎一起,当着众人的面,把肉都给分了。 见人家手里都分到了东西,族长脸色难看。 “陈小念,你这是什么意思?” “族长说的是,好东西要村里的大伙儿分享。这不,昨天出力的我都喊过来了。” 二虎爹几个人拿了肉,谢过二郎后就走了。 眼看东西都被分走了大半,族长急了。 “那余下的你们打算怎么做?” 陈小念也不瞒着,掰着指头数起来,“三婶家没人,一会儿我给他家送过去。刘掌柜那边也得留一份,还有……” 她点了半村的人家,独独没有他族长和陈向文家。 “你!你是故意羞辱我?” 夫妻二人压根没抬头看他一眼,气得族长吹胡子瞪眼。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王氏站在门口,看向这边。 陈小念眉心狠狠一跳。 王氏这是又要装好人了? “小念。” 听王氏喊了这一声,陈小念眉心直接拧成了疙瘩。 族长双手负在身后,下巴微抬着,俨然是一族之长的架势。 “给宋大娘送去一份吧。宋大娘虽然有时候不讲道理,但她年纪大了,跟前又无儿女。” 陈小念一愣,她还真把宋大娘给忘了。 她看向二郎,二郎抿紧了唇线,已经给宋大娘分出了一份。 却无人再提起其他人。 族长气得不轻,“陈王氏,你女儿是得好好教教了。” 丢下这句话,族长拂袖离去。 王氏追到门口,冲着族长背影喊道:“小念做的比任何人好,不需要再教。二郎虽是上门女婿,也是无可挑剔的姑爷。” 说完这一番话,王氏转身,见女儿姑爷都看着自己。她拢了拢衣领,又扶了扶额头上随意包扎的伤势,“我去生火做饭。” 陈小念拿了宋大娘那一份,刚要走,想了想,喊着二郎一道去。 到了宋大娘家门前,见她一个人吃力的打着井水,多少有些可怜,让本想把东西放下就走的陈小念还是过去搭了把手。 二郎一人杀了一只虎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整个河山村,宋大娘自然也听说了。 以往就知道二郎有本事,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会儿见两人站在身后,吓得宋大娘扔了水桶,提着水赶紧往家走。 没想到这一急,脚下一滑,宋大娘滑了个出溜,硬生生劈了个叉。 “宋大娘。” 陈小念赶紧把人扶起来,又喊着二郎帮宋大娘把水桶拎回家。 宋大娘疼得只能“哎哟”,根本讲不出别的话来。 陈小念把人送回家后,留下那一份肉,喊着二郎就要走。 这桌上好大一扇肉,都算得上她家一年吃肉的总量了。 等宋大娘回过神来时,陈小念跟二郎已经走了。 听说连宋大娘都有份,唯独自家没有好处,方氏逮着陈向文臭骂一顿。 陈向文早就憋着火气,自己老娘骂不过,只能关起门来打骂翠桃。 翠桃被打得缩在墙角,陈向文还要继续下死手。方氏把他拽出来,“行了行了,人家才过门,你难道要把人打死不成?” 陈向文啐了一口,“死了就死了,老子再娶一个!” 翠桃不敢置信,她到底是嫁了个什么男人! 方氏把陈向文拽到一边去,“也不光是我们家没份,听说族长家也没有。向文啊,陈小念算什么?咱们河山村都得听族长的,你想个法子,只要族长跟我们在一头,她陈小念就讨不着好!” 当天下午三婶过来了一趟,一来谢过陈小念送过去的肉,二来,又说起了翠桃的事情。 “昨天就听见她哭,刚才又听见陈向文骂,好像真是挨打了。翠桃还真是惨,这才刚进门几天啊。” 王氏张了张口,又什么都没说,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三婶接着说:“陈向文刚才又往族长家跑了,这几天来来回回的跑了不知道多少回,这不知情的还以为陈向文是他家儿子呢。” 说罢,三婶又看了眼正在那边忙活的陈小念,小声与王氏说:“你放心,我已经给族长送去了,说是你家分的。咱们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谁都没见过大虫,更别说什么味儿的了,家家都新鲜宝贝的不得了。虽说族长这事儿办得确实不地道,可族长没一份,这怎么说得过去……” 两人又闲聊一会儿后,三婶才回去了。 那张虎皮还挂在院子里,也不知道二郎抹了些什么东西,竟能防腐防臭,这么大半天连只苍蝇都没有。 陈小念又偷偷往上面洒了些灵泉水,确保虎皮不会腐烂,到时候拿去县城里也能卖个好价钱。 忙活完这些后,陈小念才回了屋。刚想跟二郎商量商量去海边的事情,没想到刚进屋就瞧见二郎拿着一件衣服比划在自己身上。 她一惊,跑过去把衣服抢过来,脸红的背在身后。 “你怎么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二郎眉峰轩起。 别人? 这衣服难道不是给他的? 再看小媳妇儿,脸上满是娇羞通红,摆明了就是要送给自己的。 他佯装生气,黑着脸,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要出去。陈小念把他拽过来,“你脸这么臭作什么?” 她展开衣服在他身上比了比,“最近没时间,要不我早就做好了。” 二郎心情大好。 她做的? 亲手做的? 刚才黑着的脸瞬间转晴,二郎接过衣服,仔细的看过,这才认出这是前两天陈小念在县城里买下的布料。 当时以为她要做布偶娃娃,没想到竟然是给他做衣服。 以前的针线活都是王氏来,陈小念是半点都不会的。 所以这件衣服扔在屋里头两三天二郎却从未留心过,没想到,竟然是给他做的。 不过这针脚……马虎的都能塞两个香梨了。 “干什么!你轻一些!” 陈小念把衣服抢回来,脸红的抹平被他崩开的针脚。 下一瞬,她被二郎拽进怀里,他的力气越来越紧,差点儿没把陈小念给勒死了。 生个儿子…… 陈小念一愣,仰起头看向他,“你刚才说话了?” 第七十六章 全村被收买 二郎直视着她,目光坦然。 可他是个哑巴! 陈小念心起疑惑,她刚才确实像听见有人说话了。 屋里头只有他们两个人,不是二郎,还能是谁? 看着小媳妇儿疑惑的样子,二郎眼里的笑意越发明显。 揉乱了她的头发,在小媳妇儿生气之前,二郎突然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 陈小念吓得都结巴了。 “你你你,大白天的,你,你想干什么?” 二郎睨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把衣服又拿过来,在身上试了试。 衣服还未做好,衣襟上连个系扣都没有。 他肩宽,却是蜂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陈小念帮着他把衣服拉到后头去,头脑一热,竟贴人家胸口上去。 听见头顶上闷声在笑,陈小念才反应过来,赶紧仓惶逃开,脸红着重新帮他比试着衣服。 整理到腰腹时,陈小念动作一顿。 灵泉水虽然有效果,可还得好好休养。二郎今天折腾一天,又干了些力气活,这会儿结痂的伤口已经裂开,有些地方又重新溢出血丝。 陈小念让他躺在床榻上,打了水,拧了赶紧的手巾给他清理着。 她的动作好轻柔,轻柔的像是羽毛拂过,惹得二郎有些想笑。 可低头看见小媳妇儿认真的样子,二郎又不舍得打扰。 水里是掺了些灵泉水的,擦在伤口上凉凉的,却又不会冷到他。而她的指腹带着温度,软软,暖暖的…… 余光瞥见某一处开始不守规矩,陈小念浑身一震,一把扯了被子给二郎蒙上,等他把被子扯下来,小媳妇儿早已经端着盆,跑了。 二郎坐起身来,无声笑笑。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他的笑顿时僵在唇边。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清理过,还是他眼花了,那几道伤口确实肉眼可见的正在痊愈。 怕自己看错,二郎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低头再看,伤势确实比昨天好转许多。 他愣怔了半晌,听着小媳妇儿与王氏说话的声音,他突然猛地起身,冲了出去。 “娘,香梨就先不做了,我明天打算……” 话还没说完,二郎突然光着膀子冲到陈小念跟前。 王氏吓得赶紧别开目光,不敢直视没穿衣服的姑爷。 陈小念傻愣愣的看着他,“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陈小念在二郎锋锐审度的目光中,第一次心虚起来。 二郎拉着她的手,覆在自己那几道伤势上。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强装着镇定。 她皱起眉,“伤口怎么了?又不好了?要不明天我们去找个大夫看看,可别伤着里头了。” 二郎加重了些力气,疼得陈小念倒吸了一口。 “怎,怎么了……” 小媳妇儿眼眶微红,神情带着几分委屈。 二郎瞬间心软下来。 他放松了些力气,指了指伤口位置,一句话没说,却已经问出了一直存在于心中的问题。 陈小念盯着伤口看了半晌,又抬起头来问他,“怎么了?是哪里不对吗?” 二郎仔细看着她的神情,坦率真诚,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假装。 真是他误会了小媳妇儿? 陈小念撵着他回屋把衣服穿上,等他出来,才把打算去海边的事情又提了一遍。 二郎早有想法,只是担心马儿的伤势。 可等他再过去看时,马儿的伤势如同他的一般,只是皮毛上还有些伤疤而已,根本没什么大碍了。 心中的疑虑越发深重,像团迷雾一般萦绕在二郎心里。 可在他余光瞥到旁边的水桶时,好像一切又说得通了。 桶里装着的正是打来的井水,而河山村里人人都知道,宋大娘家门前的水井能让庄稼一夜之间蹿高,长势颇好,收量成倍。 这么一想,也许真的就是河山村人杰地灵,真的就是这一口井水的妙用了吧。 “二郎,咱们去一趟县城吧,把虎皮卖了,顺便跟刘掌柜说一声,这几天都送不了货了。” 二郎收了心思,点了头,两人收起虎皮,套上马车,这就出发了。 两人前脚刚走,二虎爹突然过来了,知道他们两人去了县城,便要告辞离开。 可想了想,还是与王氏说:“我刚才去族长家送些东西,见陈向文也在。婶子,最近陈向文家跟族长走得这么近,恐怕还要生事,你让小念跟二郎多注意一些。” 王氏点头,记下了这事儿。 突然又想起来多问一句:“你去族长家送什么东西?” 二虎爹有些不好意思,说:“咱们村里谁家都分了好处,只有族长跟陈向文没好处。陈向文家是自找的,可咱们河山村是族长说了算,都得听他的,怎么着也得让他家占一份。” 说罢,二虎爹看看门口,小声与王氏讲:“我把我家的分开了一半给族长送过去了,就说是二郎让我送的。婶子你知道就行了,别告诉小念跟二郎,省得他俩又生气。” 王氏一惊,“我已经让三婶以小念的名义送去一份了。” 二虎爹一愣,喃喃道:“我到族长家的时候,他家可不止一份,我瞧着得有个三四份的量呢。” 两人沉默下来,好一会儿了,二虎爹才告辞离开。 陈向文骂骂咧咧的回来,方氏赶紧迎上去,“你与族长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陈向文啐了一口,骂道:“人家可是族长,有的是人巴结,全村这么多口人,就我们家没分到好处。她娘的!” 方氏没听懂,“有人巴结族长了?谁啊?陈小念?” 陈向文骂骂咧咧。 “我才到了族长家,这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一会儿又来一人,每个人手里都抬着一块肉,都说是陈小念家让送过来的。” 见方氏还没明白,陈向文气得不轻,“娘,这还不懂吗?人家这是从自家里头分出来,打着陈小念的名头送过来的。你看看她陈小念,现在已经把村里上下都给收买了!” “这小贱人!” 方氏骂了两句,“那族长怎么说?” “他家收了好处,能怎么说?自然是笑得和不拢嘴了。我一个人站在旁边,倒显得我像个笑话! ” 第七十七章 巷子里的人影 方氏又骂了一阵,余光瞥见翠桃一个人在院子里忙活,她三两步冲过去,把人揪到跟前来。 “装什么蒜?你在旁边偷着乐呢是不是?我告诉你翠桃,你一会儿就回家把那你家里的肉给我拿过来,要是拿不回来,你今天休想再进我家门!” 临撒手时,方氏又不解气的狠狠掐了她一把。 翠桃忍着疼,好声好气的劝着:“我也没听说他们往我爹娘家里送过东西。再说了,这事儿我去要,不合适。” “你还敢顶嘴?” 方氏两眼一瞪,要把她推搡出门外。 “你今天拿不回来,我家的门你就休想再进来!” “娘,我怎么开得了口!” “谁是你娘!你娘家里那个才是你娘,你爹娘这么疼你,只要你开口人家一定给!” 丢下这句话,方氏砰的关上自家大门。 翠桃哭的不成样子,动静这么大,旁人投来目光,翠桃怕惹人议论,赶紧爬起来,跑回了娘家。 娘家在村尾,这会儿老两口都去了田里,倒是听不见刚才那一番吵闹,只是回家来瞧见家门被人打开过,又发现东西少了些,顿时闹着说家里进了贼。 巧的是前两日翠桃娘与旁边这家的媳妇儿吵过两句,便以为是人家偷了自家的东西,恨不得冲过去把人家里给砸了。 那家人也不好惹,直接告到族长这里。 见事情闹大,方氏又揪着翠桃一顿训斥,让她承认是自己的主意。翠桃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赶紧去找爹娘说清楚。可自己养大的女儿,爹娘最是清楚,反倒是拽着女儿有告到了族长那里,还嚷嚷着要全村人评评里。 “爹!娘!真是我回去把东西拿走的。” 翠桃细数着自己拿了家里的什么东西,那些东西又是放在什么位置…… 两口子愣在那里,不敢置信的看着女儿,“真,真是你自己拿的?” 隔壁家的媳妇儿翻了个白眼,“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刚出嫁的女儿。这才嫁人几天啊,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不过也是,全村人都分得好东西,都能尝尝大虫是什么味道,就只有陈向文家没有。翠桃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知道她心善,向着夫家也没什么。” 翠桃娘气的不轻,可又说不得什么。 旁人听了直唏嘘,有些人心里头都已经猜到了真相。 族长也不想把事情闹得更难看,只冷哼一声道:“都是这大虫害的。如果没这回事儿,咱村里现在还是和和气气的!” 乡亲们面面相觑,各个都听得懂族长话里话外都在说事端便是二郎打下那一头老虎才惹下来的。 从族长家里出来,二虎爹特地又去了陈小念家中一趟,谁知到了门口,还跟三婶遇上了。 见他们两人一同过来,王氏还取笑两声。 “你还笑!你是没去族长家,不知道刚才……” 三婶没好气,把刚才族长家里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 二虎爹气得不轻,恨不得把手背都被拍烂了。 “早知道族长这么不讲理,我们还费这么大的劲儿给他送什么肉!以前族长还算是明是非,通情理,现在怎么变得跟陈向文一般!” 三婶哼哼道:“怕就是被陈向文给撺掇的,老糊涂了!依我看,咱们河山村的族长还不如换人了呢!” 二虎爹一拍即合。 “小念这么聪明,这么会赚钱,还不如让小念来做呢!” 门外,陈向文两眼泛光,脸上满是得逞,又往族长家跑了。 院子里,王氏赶紧站起来。“这话可不能再说了。” 她谨慎的往家门外头看了看,确认无人后才又折回来,“河山村族长向来都是德高望重之人胜任,我家小念只本本分分,没那些个意思。以后这些话,你们莫要再说了。” 二虎爹与三婶互看了一眼,一人摇头一人叹气,回家去了。 县城里,这么大一张虎皮,油光水滑,见了都觉得福分,各个都想要上手摸一摸。 这不,才刚摆出来,已经有好几个人来问,最后敲定了银子,八十两。 没卖上一百两银子,陈小念多少有些心痛,二郎倒是看得开,点头就卖给了人家。 拿着银子,陈小念又跑了一趟酒坊。她对酒水没研究,只听得伙计巧舌如簧。刚准备听伙计的话,掏一两银子买二斤好酒时,二郎把她拦下,非要买那七文钱一斤的酒水。 小伙计没赚到大银子,态度立马不如从前。二郎也不惯着,拉着陈小念要走。 “成成成,卖给你们!” 陈小念喜滋滋的掏了银子,打了五斤酒水。 到了镇上,陈小念与刘掌柜说明来意,刘掌柜一脸难色,说:“这两天我都是买的别家的鱼,鱼儿一点儿也不鲜。小念姑娘,要不你告诉我你那个鱼是在哪里抓的,我自己去抓,也省得你没吃都往我这里送了。你放心 ,银子我一定不会少给!” 陈小念也犯了难。 不管在哪儿抓的鱼,有灵泉水才是最重要的。 把抓鱼的地方告诉刘掌柜也无妨,可到时候味道不一样,别人怕是要说她故意寻了个地方诓骗人家。 “这样吧掌柜的,改明儿起,我叫我们村里其他人来你这里送鱼。你给我多少价钱,也给他多少价钱。那个糖水,我让我娘做好了给你送来,头两天就不收你的银子了。” 刘掌柜笑道:“你这小娘子,还当真是一点儿便宜都不让我占。怎么,我还能把鱼儿都给你抓完了不成?” 陈小念没多解释,与刘掌柜说定了之后,才离开酒楼,要这二郎回家。 可刚才还等在外头的二郎又没了影子,陈小念往旁边找了找,直找到第二条巷子,才终于瞧见他。 “你做什么去了?怎么跑的这么远?” 二郎没回答,只是笑着揉乱了她的头发。 陈小念把他的手打开,往巷子里又仔细看了看。 她刚才好像看见有道身影闪过去,瞧的不仔细,怕是认错了。 二郎又要抬手,陈小念躲开,“我又不是小孩子,真讨厌!” 第七十八章 村里第一个还礼的人 回了村里,与二虎爹商量好了之后,陈小念就把酒楼那边的供货都交给了他。陈小念也大方,拉着二虎娘说:“嫂子,你明天就跟着我娘一起煮香梨,记得要用咱们村里的井水,煮出来的才好吃。” “若是嫂子精神还够,那就再跟着我娘做些针线活,也能卖出不少银子。一会儿回家我再画几个图纸,你跟我娘照着做就行了。若是嫂子还有其他的主意,也大可试试,只要样子新奇可爱,一定会有人买。另外我与刘掌柜说好了,他家的马车能外借,到时候福满哥闲下来,让他带着你们去县城里卖,银子还能多一些。” 二虎娘点头记下。 二虎爹欲言又止,陈小念笑道:“这些客套话就不用说了,等我从海边回来,到时候你们再跟我们一起做。若是以后真的有出路,咱们再在村里做个鱼塘,以后能自己养殖。” “这法子倒是好,只是……” 二虎爹叹了一声,把今天族长家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听完了前因后果,陈小念下意识的看向二郎。 二虎爹最后那句话,正是族长把所有原因归咎到二郎猎下老虎这事儿上。 可既然老虎已经在后山,二郎若是没把它打死,总有一天是要下山来的。 本是为名除害的好事儿,现在反而成了祸端。 二虎爹叹道:“咱们河山村的族长越来越不明事理,我与三婶都觉得这族长该换换了。” 陈小念没听出他的意思来,只是见二郎起身,她也跟着起身。 “他只是被陈向文哄住了而已。遇上大事儿,族长也不能糊涂。满福哥,我们就先回去了,等我们从海边回来再来跟你说。” 从二虎家出来后,二郎却又站着不动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是族长家里。 陈小念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天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二郎把眼中的东西往下压了压,拉着小媳妇儿回家了。 到了三婶家门口,陈小念拉住二郎,又往三婶家里跑了一趟,请三婶帮忙关照着王氏一些,免得他们不在,王氏受了人家的欺负。 罢了,又留下三两银子,说万一陈向文跟方氏再来家里闹,三婶这边的银子也能做个急用。 回了家,王氏对那些事情只字未提,陈小念也假装不知。 用完了晚饭,陈小念留下几两银子,“娘,这些银子你拿去买些料子,该做的活计你继续做着,赚下的银子你留着自己用,若是你忙不开了,就喊着二胡娘一起做。等我们回来,日子还能过得更好些。” 王氏应声,接过银子。 有灵泉水,王氏头上的伤势早好了,甚至还觉得耳清目明,比以前都要精神许多。别说针线活,就是重活也能干下来。 半夜,二郎刚起身,熟睡的小媳妇儿也猛地坐起来。 她睡眼惺忪,紧紧拽着他的衣角。 “你要去哪里?” 二郎先是一愣,后头又突然笑了,揉乱了她的头发,示意她先睡。 陈小念跟着起了身,“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二郎没说话,由着她跟着自己出门。陈小念大概没睡醒,到了自家茅房前,还要跟着往里进。二郎顿下脚步,陈小念撞上他的背,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你来方便……” 二郎眉峰轩起。 不方便他出来干什么? 陈小念悻悻笑笑,转过身去等着。等二郎出来,陈小念已经站在那打起了瞌睡。 二郎把她懒腰抱起,送回屋里放在床上,小媳妇儿顺势窝进他的怀里,恨不得双手双脚都把他缠上。 “你别走,你一走,我就害怕。” 二郎今天看着族长家的眼神实在叫她害怕。 又知道二郎手里头犯过几条命,陈小念更是担心。 族长虽然不明事理,可总归这么大年纪,又是整个河山村的话事人,出不得一点意外…… 二郎不知她心里已经想了这么多,他只觉得今晚小媳妇儿投怀送抱,他可做不得柳下惠。 他抿起唇角,小媳妇儿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处于下方了…… 被折腾一晚上,陈小念直到快正午了才起来。 脸红的把自己收拾好,用过饭之后,陈小念又寻了个借口,说好几日不回家,顺便把地上的菜收了,省得王氏跑一趟。 二郎指了指放在墙角的背篓,里头全是刚收来的菜,每一颗都是新鲜的。 陈小念赞了两声,又说想去给王氏担两桶水,省得王氏再跑一趟。 二郎又指了指旁边的水缸,满满当当,早已经被装满了。 陈小念一哂,“我忘了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二虎娘,都是女儿家的体己话,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还不等二郎做个反应,陈小念已经先跑了。 跑出家门后,陈小念先去了一趟宋大娘家门口的水井,趁着没人,她把手伸进去,往井水里掺了些灵泉水。 若是灵泉水掺在自家的水缸,香梨煮的倒是好,可没个两天水就得光了,之后的香梨也就没了以前的味道,所以只能想法子把灵泉水掺在井水里。 可这么一来,村里谁都能用井水浇地,倒是让陈向文家占了便宜。 “陈小念!赶紧把你的脏手拿出来,脏了井水,别人还怎么喝!” 宋大娘冷不丁的一声吼,陈小念差点儿没被吓摔井里去。 自己马上要出远门,陈小念无意与别人再结缘,生怕别人趁机欺负了王氏。 见宋大娘过来,陈小念便起身离开。 “站住!” 宋大娘不依不饶,还追了过来。 陈小念沉下脸,心想着若是宋大娘非要闹,那今天闹一场也不是不可以。 “给!” 宋大娘把手里的那一大把野芹菜塞到她怀里,给陈小念弄不会了。 “我也不是白收人东西的,上回尝了鲜,这就当还给你家的了。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别别扭扭的丢下这句话,宋大娘转头进了家门,砰的关上大门。 陈小念哭笑不得。 她这是……还礼? 说起来也可笑,这还是河山村里第一个跟她还礼的人。 第七十九章 泰海镇 回家又交代了几句,两人便出发了。王氏跟在后头,把两人送出好远,才被陈小念劝着停下步子,最后只是远远看着女儿女婿,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王氏才抹抹眼泪,回了家。 准备了好几天,路上倒是不缺什么,有了机会陈小念就给马儿喝上两口灵泉水,马儿跑起来都比之前快许多,明明四五天的路程,他们第三天就要到了。 快进入泰海镇,地势逐渐开阔,不似河山村,都是连绵的青山。 进了泰海镇的地界,随处都能看见带着渔帽,卷着裤脚,身背着渔网的汉子。就是人家的小娘子,打扮的也都是海边的姑娘。 已经快到傍晚,不适合去海边,陈小念与二郎找了家客栈,准备先休息一晚。 既然来了泰海镇,自然要尝一尝别人家的美食。 找了个不错的额位置,陈小念喊来伙计,问着他客栈里的拿手好菜。 “姑娘可是来对了,咱们掌柜的今天刚买了好多新鲜的牛眼螺,鲜得很。也可以试试我们的清煮花螺,那味道田螺可比不得。再来个和乐蟹吧,蒸煮炒都可以,姑娘喜欢吃哪个口味,我家都能做出来。两位舟车劳顿,这一路上都没什么好胃口吧?既然来了咱们泰海镇,那也一定要尝尝咱们的糟粕醋,酸酸辣辣,还搀着海鲜,是最开胃的。” 伙计这一番口才着实厉害,光听着陈小念都觉得饿了。 “行,我们都尝尝味道。” 见陈小念豪气,伙计更加热情,恨不得把后厨里的东西都弄上来。 可算了算荷包里的银子,陈小念只不好意思的说明天再试试别的菜。 二郎借口离开,片刻后再回来,递给了陈小念两块糕点。一块红豆糕,一块九层糕。 “你上哪儿买的这个?” 陈小念惊喜不已。这糯叽叽的,看起来就好吃。 红豆糕上全是红豆,九层糕上加了一层糖水,看着就好吃。 二郎笑笑,给她吹凉后又重新地给她。 厨子上菜也快,一块糕还没吃完,伙计已经上了两道菜。怕陈小念他们吃不来,还特地教了一遍。 前世陈小念出生在内陆,各种海鲜贵的要命,见的少,吃的也少。这两盘螺,她确实没尝过。 学着伙计的样子挑出螺肉,陈小念还在盯着螺肉看有没有哪里不成吃,二郎已经把挑好的螺肉送到了她的嘴边。 陈小念笑起来,“你的动作倒是快。” 她尝了一口,味道确实鲜美,比前世吃过的哪些都要美味。 刚咽下一口,二郎有送了新的过来。 陈小念还没剥上三两个,倒是快要被二郎给喂饱了。 她好奇,问二郎,“你动作怎么这么熟练,难道你是这附近的人吗?” 二郎动作稍稍一顿,摇头否认。 陈小念没追问,只是对他的身世更好奇了些。 若真是这附近的人,这几天待在泰海镇里也不知道会不会遇上他的家人…… 吃完了反,陈小念喊来伙计结账,因为本就靠近海边,价钱也贵不到哪里去。 给了银子,陈小念喊着伙计再问:“这海边就能捡到这些贝螺,还是必须得出海才能捕到?” “不用出海,涨潮后滩上全是这东西,不过要赶早一些。” 伙计笑道,“我们客栈就有工具,姑娘若是想要试试,我们可以租给你用。” 陈小念多看了他两眼,“你这小伙计,倒是会给东家赚银子。” 眼看着小媳妇儿要掏银子,二郎把她拦下,在她手心里写了一句话。 陈小念便推辞了伙计,说要先去海边走走,消消食儿。 海边离的不远,往前走走就是了。 已是夕阳西下,海面上洒下大片的红色,衬着水面上的零星渔船,美得像是一幅画。 “二郎,快看!” 陈小念指着前头背对着这边,正站在岸边礁石上的婀娜少女,“这姑娘是在等出海的丈夫归来吧?这感觉好……” 她还没说完的话突然变成一声惊喊:“有人跳水了,快救人!” 喊起声时,陈小念已经冲了过去,要跳下水里救人。二郎把她拽回来,让她留在原地,自己则是跑过去,跳进了水中。 把人救起时,那姑娘还有气在,大概是收到了惊吓,她仅仅抓着二郎的衣裳,惊恐的看着四周。 二郎要把衣裳拽回来,没想到拿姑娘反而拽的更紧了。二郎眼眸冷下来,老实地面容已经显出不耐。 “姑娘,你没事儿了。” 陈小念帮着二郎把衣裳拽回来,刚松一口气,人家反倒是缠上了她。 “你救我干什么?救了我我一样得死!”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那边的叫骂声已经传了过来。 “你还敢跳海?翅膀硬了想飞了?想飞了也得嫁过去!这银子都收了,你还想反悔不成?你死了一了百了,你弟弟的婚事怎么办?养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养了个白眼狼,狗东西!” 来的是个婆娘,一边叫骂着过来,揪着这姑娘就要打人。 陈小念把人拦下,旁边不知道从哪儿又跑出了个小子,抡起拳头就打,拳脚使劲儿打在人家姑娘身上。 “二郎!” 二郎在被那姑娘紧抓不放时就不想再理这事儿了,就算是别人把她打死,那也是人家的事情。 可小媳妇儿开口让管,二郎又岂会袖手旁观。 二郎截住那只拳头,还没二郎肩高的小子,面貌倒是凶神恶煞。 “少管闲事,一会儿我连你也打。” 二郎抿起冷笑,也不知道是怎么出力的,那小子就这么被扔到了水里,呛了一口海水,差点儿没被咸死。 “哎哟我的儿子!” 那婆娘跑过去把她儿子扶起来,心疼的好似把供着的祖宗摔碎了。 “你个挨千刀的,竟敢对我儿子动手!” 陈小念眉心拧成了疙瘩,与二郎说:“这人怎么跟方氏一个德行?” 二郎目光森冷,看得那对母子不敢造次。 可不敢对二郎造次,两人又冲上来,一左一右的要抓走那姑娘。 “我已经嫁过他了,我早就是他的人了。” 姑娘挣脱开,要扑进二郎怀里。 第八十章 做牛做马做丫鬟 意料之中的,人家姑娘还没碰到二郎的衣裳,就已经被二郎推摔在地上,好生狼狈。 除开陈小念,所有人都没料到会这样,瞬间哄笑一阵。 那姑娘本来就不想活了,现在又被取笑一阵,更是没脸活着,既然跳不了海,那就撞死得了。 眼看她就要冲向礁石,陈小念一把将她拽回来,反手扔在地上。 “我相公刚刚才把你救你,你还想死?早知道刚才就不救你了!” 姑娘抬起通红的双眼,“我,我不知道他是你相公……” 看得出她满是愧疚,不似作假。且如果不是真被逼上绝路,谁愿意糟蹋自己清白。 “死贱丫头,还不赶紧跟我回家,少在这丢人现眼!” 那婆娘跟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两人又要上来抓人。小姑娘这会儿倒是拎得清楚,躲到陈小念身后,“姐你救救我,他们要把我卖了!” 怕有人伤了陈小念,二郎大步一跨,护在了小媳妇儿跟前。 眼瞅着又是这个得罪不起的人,母子二人相互对望一眼,拍着大腿唱起戏来,说小姑娘被外头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听了野男人的话,非要跟人跑了。他们娘俩也是为了女儿好,可好心却办了心急的事儿,叫人误会了。 “你胡说!” 小姑娘气的浑身颤抖。 原来姑娘叫江月,眼前的婆娘是江月爹爹娶进门的后娘,那小子便是后娘带过来的。后来江月亲爹出海发生意外,从此以后江月就成了母子二人的丫鬟。如今江月长成,为了儿子能娶上媳妇儿,后娘收了一个老鳏夫的银子,要把江月卖给人家。 江月抵死不从,今天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寻死了。 听着江月把实情说出,母子二人瞬间翻脸。 “小贱蹄子,你明天就要出嫁了,你今天必须跟我们回家!” 说罢,婆娘喊着她家儿子上来抓人,那小子也不傻,反叫他娘自己来。 突然,江月跪在陈小念脚下,“姐,我刚才真不是故意想往大哥身上撞的,我对大哥绝无半点心思。姐,你把我买了吧,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说罢,她拍了拍自己单薄的身体,“我什么重活都能干!” 二郎皱眉,根本不想再管她家的事情,拉着陈小念要离开。 没了希望,江月也不在纠缠,只是跌坐在地上,好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眼里一点儿光亮都没有了。 见他们走开,那母子二人冲上来,婆娘揪着江月的头发,小子拽着江月的胳膊,拽着她骂骂咧咧的往前走。 江月不再挣扎,甚至连哼都没再哼一声。 刚才还存着一丝生念的姑娘,现在真正是一点儿活着的盼头都没有了。 “等等。” 陈小念挣开二郎的手,拦下这一家子。 那婆娘两眼一瞪,“这是我家家事,你家男人都不想管了,你还插什么手?” 陈小念紧了紧两侧的拳头,问江月,“你后娘收了人家多少银子?” 婆娘两眼恨不得竖起来,“二十两!你给啊?” 陈小念没搭理她,继续问江月,“多少?” 江月哽咽一声,“一两二十文。” 陈小念笑了。 一两二十文就把女儿给卖了,还指望着用这点儿银子给儿子娶亲? 她掏出一两三十文,递给人家。 “江月,我买了!” 江月一喜,挣脱开,跑到陈小念身后躲着。 婆娘接过银子,有些疑惑的看着陈小念,“你当真要把她买了?” 她家小子杵了她一下,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两句。那婆娘立马变脸,“不够!人家还给了好些米粮白面,可不止这一两二十文钱!” 陈小念转身问江月,“真给了?” 江月摇头,“我不知道。他们防我像防贼似的,家里有个肉菜都不给我瞧见,人家给没给,我真不知道。” 陈小念听得直来气。 “三两银子!你还得给我三两银子!要不你休想把人带走!” 陈小念被气笑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行。” 听她说的这么干脆,二郎皱起眉来。 母子二人眉飞色舞,正要伸手拿钱,又听陈小念说:“江月,带我去你家里,只要你后娘当真收了人家的东西,该是多少银子,我就给多少银子。” 江月点头,指着某个方向。母子二人变了脸色,又装疯卖傻嚷嚷起来。 “我看人家根本就没给东西!” 陈小念冷下脸,“你们若还要再闹,那就闹上官府。” 罢了,她指向旁边的二郎,“我们是从凉州城来的,我相公就是官府的官差。” 二郎孔武有力,特别是那一道眼神,冷然里裹挟着一些叫人畏惧的东西,还当真像是位官爷。 江月噗通一下又跪在二郎跟前,“民女眼拙,冒犯了官爷,官爷大人大量,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说罢,江月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任凭陈小念怎么扶她都不愿意起来。 而二郎,就在那站着,面无表情,可浑身又自带着说不清楚的威严。 这么一看,确实是有些官威在身上的。 “求官爷给民女做主。家中房子本是我爹给我留下的,现在已经被他们母子俩占去多年。求官爷为我做主,让他们把房子还给我!” “你放屁!那房子在我嫁进门的时候你爹就允给我了,早没你什么事儿了!既然人家已经出钱买了你,那你就不再是江家人了。” 婆娘小心的看了眼二郎,见他没说话,暗骂了两声,喊着自家儿子,跑了。 江月不服,想追上去,被陈小念喊住。 “我相公只是庄稼人,不是官差。” 江月僵住,眼里的泪噼里啪啦掉下来。 见她实在可怜,陈小念劝到:“若真是如此,你大可去官府把房子要回来。” 江月摇头,“女儿家总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了,房子就不是我的了,去了官府也是如此。再说,泰海镇的官府,没有凉州城的大人清明。” 既然如此,陈小念就不好再说了。 二郎已经在前头催了,陈小念跑过去,二郎拉着她准备回客栈。 可走了一段,江月还跟在两人身后。 第八十一章 赶海 陈小念顿下脚步,“你回去吧,跟着我们做什么?” 江月小脸苍白,“我没有家了。姐你既然买了我,那我就是你的人。你去哪里,我只能去哪里。” 陈小念正下颜色,“我只是不愿意看你后娘把你卖了。一两多的银子,算不得什么。” 江月猛地抬头,不敢置信。 眼前的陈小念不过是普通的衣料,身上更是一点儿首饰都不见。 可她刚才说,一两银子算不得什么。 那可是一两银子,寻常人家得赚多久才能赚到一两的银子? 仔细想想,刚才她说要买下自己,掏银子时确定一点儿含糊都没有。 难道她家男人真是有些背景的,她当真是个有钱人? 陈小念哪儿知道人家心里怎么想,只是觉着这姑娘没了家,也是个可怜人。 二郎却不这么觉得。 他始终都看不上江月,甚至于有些后悔当时多管闲事,把江月救回来。 他拉起陈小念便走,眼见江月还要跟上来,他转身冷睨过去,那道冰冷吓人的目光把江月震慑在原地。 陈小念轻轻拉了拉二郎,话还没出口,又被二郎拉着往前走。 她回头,见江月低着头,肩膀耸动,隐约还能听见啜泣声。 陈小念心软下来,“她家已经没了,确实没了去处,要不……” 二郎脸色又往下沉了沉,明显不愿意陈小念再搭理她。 江月突然追上来,小心的看了眼二郎,这才说:“既然姐姐不要我,那一两二十文钱就当做是姐姐借我的。姐姐家住凉州城哪里?等我有了银子,我要怎么还给姐姐?” 一两多的银子,别说陈小念不觉得有什么,二郎更是都不放在眼里。 就当行善积德,不用还了。 “你当真想还银子?” 听得小媳妇儿这么问,二郎眉心皱起。 小媳妇儿脑子坏掉了?陈家给的二百两银子不要,反倒是要人家的一两二十文? 再说,那也不是二十文,是三十文! 江月脸上显出欢喜。 “我能还!” 陈小念再问,“你是本地人,会赶海吧?” 江月点头,“我会,不过工具都在家里,现在我怕是不能再回去拿了。” “不用拿了,我们去买新的。” 江月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二郎眉峰轩起,目光看向小媳妇儿。 陈小念与他点点头,眉眼皆是笑意。 两人一个字都没说,却已经默契的了解了对方的意思。 江月满心羡慕。 陈小念跟着江月,买齐了赶海需要的工具,又回到客栈,让伙计给她开了间客房。 隔天,天还未亮,江月已经在陈小念客房外轻敲着门。 房门打开,出来的是身材高大的二郎。江月脸红了一下,刚想喊陈小念,却见二郎手指放在唇上做嘘声。 江月又是一声羡慕。 “二郎哥对念姐真好。” “江月,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来。” 陈小年的生意还有些迷糊,显然是刚刚才醒的。 二郎皱眉,有些不悦。 小媳妇儿睡得香甜,二郎不忍打扰,没想到还是被江月那一声给吵醒了。 陈小念知道赶海得趁早,万一迟了,好东西都被捡光了。 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收拾好,陈小念跑出来,有些不好生意。 二郎似是轻笑了一声,动作轻柔的帮她把衣领重新整理好。陈小念一哂,“还好有你在,要不等天亮了被人看见,肯定得丢脸。” 江月羡慕又害羞,憋了半天只是催着他们两人快一些。 因为泰海镇并不是真正靠在海边,不光是陈小念,就是州镇上的人也都以为泰海镇里只有些小鱼小虾,没想到退潮之后滩上还真的有好些好东西。 江月自小就生长在泰海镇,后娘进门后时常吃不饱,只能自己来滩上找吃的,她动作熟练,也熟悉环境,知道哪个地方海货多,哪个地方人少。 江月走在前头,她怎么做,二郎就跟着做。陈小念也想要尝试,可昨晚上被二郎折腾到大半夜,腰都快要断掉了,弯腰已成困难,二郎便不让她做这个,只把桶交给她,让她在后头跟着就行。 不消片刻,一个桶就快要装满了。 趁着天黑,又无人注意,陈小念把一些海螺扔进空间里,一想到回去之后能收获大片的海货,陈小念就高兴的不得了。 “二郎哥,这个别碰,小心被刺扎到,大夫治不好,腿可就得废了。” 每每江月喊出一声“二郎哥”,二郎都没搭理过。 不过既然说不能碰,二郎不碰就是。只是江月没察觉,以为他是没听到,一个劲儿的喊着,喊得二郎没了耐性,脸色越发黑沉些。 陈小念走过去一看,这黑漆漆的一团,上头还长着长长短短的好些刺,不正是海胆吗! “二郎,把钳子给我。” 二郎把钳子地给她,陈小念夹起海胆,扔进了桶里。 江月跑过来,“念姐,这东西没法吃,放桶里还占位置,快扔了吧。” “干嘛扔了,这可是好东西。” 眼见旁边还有两个,陈小念也一起捡了,仍在桶里。 江月摇头,“我从小生长在泰海镇,没听过这东西还能吃。也有人打开过,里头的肉太少,而且味道也没螺肉好吃。” “等着吧,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二郎接过钳子,又往旁边走了走,果真有找到了两个。 陈小念喜滋滋的。 只是可惜了这片海滩,竟然没有蛏子。 “念姐,咱们该回去了,马上要涨潮了。” 陈小念点头,喊着二郎回去。二郎觉得前面应该还有,还打算再走走。 江月想了想,说:“要不念姐你先回去,我跟二郎哥再往里走走?” 话音刚落,刚才还还不太想回去,还要往里走走的二郎立马折了回来,接过陈小念手里的水桶,还能空出另外一只手,拉着她回去。 往前走了一段,后头哎哟一声,两人回身看去,见江月狼狈的摔在地上,水桶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她眼眶通红,眼里的泪噙得不多不少,刚刚好。 叫人心疼怜爱。 第八十二章 此女心不正 她抬头的瞬间,一颗泪刚好落下,衬着她清丽的脸庞,更是绝美。 陈小念看着都心疼,想要去把人扶起,二郎把她拉回来,牵着她继续往前走了。 “不是,二郎……” “她……” 不管陈小念说什么,二郎都只冷着脸。陈小念逐渐看出不对来,又往前走了一段后,她才问二郎。 “她怎么了?” 二郎放下水桶,在她掌心里写下几个字。 此女心不正。 陈小念愣愣看着掌心,又想了想江月的模样。 “我哪里不正了?” 陈小念还真没看出来。 二郎有些无奈的拂乱了她的头发,等她生气时,又满是宠溺的由着她放发脾气。 “念姐。” 江月赶过来,身上衣服都湿透了。手上还拎着那一桶海货,可怜兮兮的。 想着二郎的话,陈小念又多看了江月两眼。 “先回客栈吧,我还有一身干净的衣裳,你先穿着。等一会儿商铺开门了,再去买一身新的。” 江月没说话,拎着水桶,低着头跟着两人身后。 回了客栈,换了衣裳,天也亮了。 当她又站在两人面前时,陈小念有些恍惚。 这身衣服穿在江月身上大小正合适,她重新梳了个与陈小念一样的头发,晃眼一看,甚至还有与陈小念有几分相像。 “二郎你看,她与我是不是还有几分像?” 二郎目光淡然的扫了一眼,只一眼,又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江月有些不大自然,“我,我去吧头发重新梳回来。” “不用不用,这样也挺好看的。” 趁着时候早,陈小念喊着她拎着海货去集市上卖了。到时候卖了多少银子都归她。 江月道:“何必这么麻烦,咱们不就在客栈吗?直接送去后厨不就好了吗?” “拿去集市,我们还能货比三家。在客栈,只能知道一份价钱。” 江月不明白,眼见陈小念跟二郎都走了,也只能赶紧跟上去。 听说集市在镇子另外一边,二郎便把马车牵出来了。 瞧见他们还有马车,江月心里更是笃定他们两人定是凉州城里有些身份的人,这一路上更是谨言慎行。 到了集市,里头已经人身人海,都快没有位置落脚了。 陈小念喊着二郎找个地方把马车停下,她跟着江月去集市里把东西卖了。 江月机灵,找了个两道中间走到的缝隙,喊着陈小念过去。 两人才刚站过去,就被旁边的大叔撵着去别处。 “这地方又不是你家的,你怎么管这么多?” “这是过道,你挡着人家进出了。” 江月赔着笑,“我们把东西卖了马上就走。” 见他们卖的东西跟自家的一样,站在旁边不是抢生意吗? 大叔哪里愿意,与江月一人一句的吵起来,可江月这么个小姑娘,重话都不会说一句,哪里吵得过人家。 陈小念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来也是她们占了道,想着让个地方就行了,江月不愿意。 没吵两句,江月已经哭起来了。 旁边早有看半天热闹的人,见江月哭,各个都指着大叔说不是。 大叔有口难言,只能自认倒霉,把摊子让出来。 江月抹了一把泪,哽咽着询问旁边给自己递手帕的大哥,“大哥,我这里有些新鲜的花螺,要不你帮我买一斤?我怕一会儿那个大叔又过来找我麻烦,我……” 大哥低头看了看,“你这怎么卖的?” 江月喜极而泣,模样更是惹人怜惜。 “一文钱三个。大哥你买九个,我再送你一个。” 这价钱与其他人的一样,没赚,但也没赔。 自己桶里的卖了大半,余下的都是别人挑剩小个的,不太好卖了。江月见旁边还有一桶,刚想要接着卖,瞥见里头的海胆,这才想起陈小念这个大活人来。 抬头看去,见陈小念亦是看着自己。 江月心里咯噔一下,“念姐,你这些怎么卖?到时候剩下些小的,怕只能卖便宜一些了。” 陈小念点头,“你帮我卖了吧,价钱你说了算。” 江月高兴起来,捡着陈小念这一桶大个的,又卖了两三个人的。 日头渐大,从早上起来一直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江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念姐,你站了一天饿了吧?我刚卖了几文钱,我去给你买个馒头吧。” “你东西卖得好,你接着卖吧。吃的我去买,顺便再去其他地方转转。” 江月点头,又指着集市前面不远处的一家烧饼铺子,“那家的肉烧饼味道极好,念姐你第一回来,一定要尝尝。” 他们有三个人,那就是三张饼子。两文钱一张,价钱稍稍贵了一些。 二郎把马车停在集市旁边的巷子里,挡不着别人,也能让陈小念一眼就找到自己。 她把烧饼递给二郎,“江月说这价的肉烧饼味道极好,快尝尝。” 二郎尝了一口,没什么太多的情绪。 “味道怎么样?” 二郎点头,冲着她笑了笑。 陈小念也尝了一口,味道也就那样。 “我觉得还是我们镇上那家更好吃一些。” 她晃了晃时候上另外一个烧饼,“江月还饿着,我先给她送过去,顺便再去集市里看看其他东西的价格。你要与我一块来吗?” 二郎摇头,又指了指马车,意思是怕马车丢了。 也是,马车可是他们回家最重要的东西,万一丢了可就麻烦了。 重新回到集市,陈小念记挂着江月,要先把烧饼送过去。瞧见江月跟前围了好几个人,正在讨价还价。 生怕她又被人欺负,陈小念加快脚步。可快到跟前,却听见里头的江月说:“这是别人抓的,都是些小个的,要不大哥你看看我这个,我这个个头大,一文钱三个,你买九个,我多送你一个?” 江月一番好口才,又柔柔弱弱的样子,谁见了都心软,宁愿掏三文钱买九个,还多得一个。 可人家挑了九个,送的那一个,却从她自己的小桶里捡了个小的。 大哥也不是吃亏的人,不愿意了。 江月赔着不是,又送他一个,人家才给了银子,走了。 等眼前没人了,只见江月把两个水桶里的花螺换了个地儿。刚才陈小念水桶里的全是被挑剩的小个,她的,都是些个头大的。 第八十三章 江月的小动作 再有人来问,江月便极力的推荐自己桶里的大个,甚至提都不提陈小念那一桶里的东西。 此女心不正。 昨天二郎写下的这一句话让她掌心微微发烫。 之前看似是大叔不讲理,其实是江月使了心机。 这些事情陈小念在刚才就已经看清楚了,只是她没想到,江月竟还会做这样的小动作。 “念姐。” 跟前没了顾客,江月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旁边不远处的陈小念。 陈小念把烧饼递给她,江月谢了一声,大大咬了一口。 “念姐你尝了没有,他家的味道可是镇上最好吃的。” 陈小念点头,“嗯,是挺好吃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桶里的东西,明知故问:“我刚才走的时候桶里头的都还是大个的,怎么都变成小的了。” 江月吃着东西,声音有些含糊,“大个的已经被挑走了,这些小的不怎么好卖。念姐你看看该卖多少才合适,我怕价钱太低了不太好。” 虽然早知道答案,可陈小念还是失望至极。 “我就说这些海胆卖不掉,要不扔了吧?” 说着,江月就要动手。 陈小念把她喊住,“扔了做什么?卖不掉我们自己吃。剩下这些小的,卖不掉就带回去,我自有用处。” 见陈小念说话不是这么和气了,江月也就不敢再多言,赶紧吃了烧饼继续吆喝。 等陈小念把集市转了一圈,江月桶里的花螺也卖出去了。 江月笑道:“念姐,我没骗你吧,咱们泰海镇上根本没人吃这个,集市上也没有买的。还是这些花螺好卖,大家也都喜欢吃。” 说罢,她把今天赚了的文钱都拿出来。 “先前说那一两二十文钱是问你借的,今天卖的银子都在这里,我也没细分,都给你。余下的,我再慢慢还。” 说话间,江月眼眶通红,说的每个字都哽咽颤抖。 论谁看都不忍心。 陈小念盯着她递过来的银子,沉默片刻后接过来。 “好。” 这下反倒是让江月愣住了。 “怎么了?” 江月脸上挂着的笑有些牵强,“没什么,念姐,我们回去吧,明天一早再去赶海。” 两人走出集市,二郎一眼就看见了她们,赶着车先过来了。 见桶里还有些货没卖出去,二郎疑惑的看向陈小念。 “个头小的不好卖。” 陈小念话的短,二郎却听得出来。 都是过苦日子的人,再小的蚂蚱也是肉,算便宜一些总会有人买的。 反观江月手里头那只桶,里头的东西卖得精光,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二郎心知肚明。 马车缓缓往前,路过成衣铺子,江月满怀期待。 然而马车不停,江月满心的欢喜落了空,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把话咽下了肚子。 陈小念好像没看见,只顾着与二郎说话。 江月松开紧咬的下唇,指着前方说:“念姐,前面那家酒楼的饭菜很好吃,是我们镇上生意最好的酒楼。你们第一回来,一定要试试本地最好吃的菜。醋焖鳎米鱼、炒虾酱、醋焖蛎黄、清蒸开凌梭……” 江月极力推荐,又说了两道菜的典故,陈小念也想要尝尝,点头让二郎把马车赶过去。 到了酒楼,陈小念还没开口,江月已经先把刚才说的菜都点了一遍。伙计瞧着他们只有三个人,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点这么多,几位能吃的完吗?” 江月大手一挥,“没事儿,你尽管上来。” 二郎说不了话,只是冷然余光睨过去,吓得江月浑身一颤。 “我……我只是想让你们尝尝我们这里的特色,毕竟你们难得来一回……”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头几乎要听不见了。 伙计眼看着不对,小声问了一句,“ 几位客官,刚才点的这些还要不要了?” “ 刚才我们点下的,一共多少银子?” 伙计算了算价钱,“三两四百八十文钱。” 二郎双手环抱胸前,眼底有讥讽。 陈小念好像没听清楚,“多少?” 伙计又说了一遍,看待他们的目光已经没了之前的热情多少带了些嫌弃。 “姑娘,咱们这可都是海鲜,价钱本来就不低,咱家的酒楼厨子请的都是最好的,做出来的味道也是顶好的,这么多菜才三两银子,一点也不贵。” 没等陈小念说话呢,伙计又不耐烦开口,“你们也看见了,我们酒楼生意好得不得了,一会来了人可没位置,你们要是不想吃,还是请走吧。” 说完这个,伙计已经开始抹起了桌子,好为下一桌客人做准备。 江月满面通红,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陈小念与二郎起身就走,一点也不拖沓。 伙计没好气,以为来了生意,没想到竟然连三两银子都没有,简直晦气。 刚才对江月有多热情现在就有多凶恶,江月嘤嘤跑出来,陈小念跟二郎已经上了马车,要走了。 她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念姐,你们要去哪里?” 二郎看都没看她一眼,陈小念态度冷淡,“回客栈。” 江月面上显出尴尬,“那……那我走过去吧。” 话音刚落,二郎已经抓着缰绳,驾车往前走了。 江月没想到他竟然会真的把自己扔下,一时间更是不知所措。 “二郎!” 陈小念总还是有些不忍心,喊停了二郎。 马车停下,江月又跑过来,“念姐,你喊我?” 陈小念皱了下眉,“上来吧。” 江月上了马车,一路上都低着头,更是一声没吭过。 到了客栈,陈小念找到伙计,说了两句,又给了银子,最后才提着剩下那半桶海货进了后厨。 片刻后再出来,她手里端着两个碟子,上面放着的正是切开的海胆。 两个蒸了蛋,三个炒饭。 “好香啊!” 江月吞咽一口,“这东西当真能吃?” “怎么不能吃。” 陈小念把其中一份递给她,“尝尝。” 罢了,又把另外的一份端给二郎。 “尝尝。” 虽然外头的黑刺已经被剪掉,但模样比起其他的摆盘,确实算不得好看。 但二郎知道,小媳妇儿做的东西,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第八十四章 茶里茶气 尝下一口,向来不苟言笑,甚至还有些吓人的二郎神情明显愉悦,显然味道不错。 江月看着海胆里的东西,米饭炒的颗颗分明,加了鸡蛋和葱花,黄色的……应当是海胆吧。 扑鼻的香味,让她嘴馋的吞咽了一口。 二郎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一份,江月把自己手里这一份递过去,“二郎哥,你吃我的。” 意料之中,二郎根本看都没看她,而是尝起了旁边的蒸蛋。 江月以为他没听见,干脆直接把自己这份送到他面前,“二郎哥……” 才喊了一声称呼,二郎已经不厌烦的把她递来的东西挡开。 江月没拿稳,东西被打落地上。 “二郎哥……” 江月吓得后退两步,泫然欲泣,好生惹人怜惜。 然而二郎甚至眼皮都没抬起来过,只是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东西。 如果还是今早之前,陈小念一定会帮着江月说上二郎几句,可有了今早的事情,陈小念怎么看都觉得江月茶里茶气。 她心里这么想,面上又看不出什么。把自己手里这一份递给二郎,二郎自然的接过。 江月见了,脸色有些难看,颜色更是簌簌往下掉。 二郎低头扒了两口后突然抬起头来,有些傻愣的望着小媳妇儿。 陈小念没忍住,噗嗤一笑。 “吃吧,我做了很多,管够。” 二郎这才又低头大口吃饭,全然不理旁人目光。 陈小念给他倒了杯茶水,“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反正都来了这里,海胆我留下几只,回去还能给你做。” 二郎明明一个字都没说,全是陈小念一个人自说自话,可旁人瞧着,都觉得两个人默契十足,像是已经做了多年的夫妻。 旁人看着,两人眼里都只有彼此,哪里还记得身边站着个大活人。 见二郎已经快把那份吃完,陈小念转身与伙计交代把剩下的都端上来。 伙计有些嘴馋,笑道:“是我太没见识,还劝着姑娘少端上来一些。没想到这东西做的这么香,我站这么远都瞧见了。” 陈小念与他笑说了两句,伙计越发不好意思。 “行,姑娘你等着,花螺应该也都熟了,我都给你端上来。” 见陈小念与伙计还在说话,在旁边干站了半天的江月突然蹲下身子,手慌脚乱的收拾着地上的狼藉。 “哎呀!” 她捂着右手手指,眉心紧皱。 陈小念跑过来,“怎么了?” 江月捂着那只手,“没什么的念姐,不用担心。” 陈小念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被海胆扎着了?” 江月点头,“都怪我太心急,一时没注意,才被扎了一下。” 从小出生在海边,赶海都没被扎着的人,这会儿反而被一个处理过的海胆扎了手? 陈小念的蹲下身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伤口给我看看?” 江月背过身去不让她看,“我没事儿的,念姐不用担心。” “真没事儿?” 江月点头。“嗯。” 陈小念站起身来,“没事儿就好。” 二郎原本还担心陈小念看不穿江月,现在看来,小媳妇儿一样不待见江月。 如此,又放心了些。 江月愣住,大概是实在没想到陈小念只有这么平淡的反应。 伙计又从后厨端了炒饭和花螺过来,陈小念重新坐回位置,给二郎大大的盛了一碗。 自然的,也给江月盛了一碗。 “既然没事儿就起来吃饭吧。” 江月低着头,声音沉闷,“念姐,我不吃了,我先回房了。” 陈小念故作不知,无辜又无害的看着她,“你是不是累了?那你回房休息吧。” 罢了,就再也没看过她。 二郎更是不用说,从始至终都没看过她一眼,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江月看着那一桌子饭菜,暗暗咬牙,上了楼。 刚到了楼上,肚子咕噜一声叫唤,江月余光一瞥楼下,气的蹭蹭跑回屋里。 听着楼上动静,陈小念冷笑一声。 他喊来伙计,把桌上的炒饭和花螺都分出一些,让伙计送上去给江月。 “你把东西送上去,再给我弄几个特色菜来。样式嘛你看着来就成,速度快些,一会儿我们都吃饱了。” “行嘞。” 伙计还没动呢,掌柜的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这小娘子,不仅大方,还能教人做菜。 刚刚厨子偷偷与他说,这小娘子一碗炒饭香得不得了,又是新菜品,以后泰海镇味道最好的名头,肯定得落在自家头上。 如此好事,掌柜的还不得先紧着陈小念。 伙计把饭菜送到客房里,江月还堵着气不愿吃,奈何桌上饭菜太香,切花螺若是冷了味道可就没这么鲜美了。 又想起刚才在楼下,二郎吃的这么香…… 江月爬起来,尝了一口海胆炒饭,鲜得恨不得把舌头也吃下去。 花螺味道也好,可从小吃到大,这么一比较,反而是这碗饭要更香一些。 陈小念与二郎吃完了饭,准备再去镇上逛逛。 除了刚才给店家的那一两多银子的材料费,后头再添上的那几道菜也才一两多银子。 比起江月推荐的酒楼,这还便宜了一两银子。 况且,这味道也不错,刚才要真的听了江月的话,那可真是做了冤大头了。 刚要准备出门,江月从楼上下来了。 “念姐,你们要出去吗?” 陈小念看着她端下来的食盘,碗碟里吃的干干净净,半颗饭粒都没剩下。 “嗯,准确再去逛逛。” 二郎紧了紧拉着她的那只手。 一会儿上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给小媳妇儿补补的东西。 江月这种女人,根本就不用搭理,她还傻傻回上一句。 江月欢喜的跑上来,“我跟你们一起去。我们镇上有些商户心太黑,只要听出你们是外地口音,明明两文钱的东西,一准儿能给你们卖到十两银子。” 好嘛,甩不掉了。 陈小念语气有些疏离,“我们不买东西,就是随便逛逛。” 她以为自己已经说的足够明白了,没想到江月脸皮是真的厚。 “我也能领你们逛,泰海镇就里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第八十五章 杀人的兴奋 二郎径直往前走,根本没想搭理她。陈小念跟着二郎走,也没搭理她。 江月像是没看到,一直跟在两人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见小贩在叫卖东西,陈小念只是晃眼一瞧,转个身,江月就把东西买来了。 她笑脸盈盈,“我刚才见念姐你喜欢,就买过来了。念姐你对我有恩,这算是我报答你的。” 二郎看着眼前的这张帕子,素雅的没有任何花纹,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块布料,且料子也是最一般的。 比小媳妇儿买来那些料子,差的远了。 陈小念客气询问:“这花了多少钱?” 江月一哂,“两文钱。” 怕陈小念嫌弃,她又急着说:“虽然只是两文钱,可总是我的一份心意。” 还没等陈小念有个表示,又见她变得忐忑紧张起来。 “念姐若是不喜欢,我下次再给你买其他的。” 陈小念笑言,“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顿了顿,陈小念再问她:“可是在集市上,你把银子都给了我,现在这两文钱,你是打哪儿来的?” 江月先是一愣,紧着就解释开来,说这是之前就剩下的银子,不过只有两文钱,其他的都被家里那对母子给抢走了。 她收下帕子,“罢了,他们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见帕子被收下,江月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指着前头,“前面还有好多地方,卖的都是泰海镇的东西,你们在凉州城一定没见过。” 说话间,江月自己已经朝前跑去了。 二郎拉着陈小念转身便走,江月发觉,又追上来。 “二郎哥若是有事儿就先去忙,我带着念姐去逛。放心,我自小在这里长大,整个泰海镇熟悉的不得了,不会把念姐弄丢的。” 说话就说话,江月还想上来拉陈小念。 二郎手快把小媳妇儿拉到另外一边,江月一愣,又悻悻笑笑。 不管江月如何说,二郎始终都只是冷眼看着她,揣了一肚子话的江月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陈小念揉了揉有些发紧的额头,“算了,我有些累了,不去了。” 江月紧张起来,“念姐不舒服?是头疼了?大概是第一次来海边,头被海风吹疼了吧?” 实在刮躁的紧。 二郎真真是一刻都不想与她多待,拉着小媳妇儿,错身经过她便要走。 他把陈小念拉到了另外一侧,小媳妇儿在里,他在外,好似江月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不知道江月脑子里怎么想的,在二郎错身经过时,竟伸手去拉了一把。 下一瞬,二郎刚才还拉着小媳妇儿的手已经掐在江月的喉咙上,江月双脚离地,惊恐的踢踏着双脚,双手死死扒着脖颈上那只如同铁铸的手,一张脸涨得紫红,双目已经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二郎!” 陈小念及时喊着二郎,二郎侧眸看过去,见小媳妇儿眼里尽是惊慌。 她确实慌了。 因为刚才她清楚的在二郎的眼里,看见了兴奋。 杀人的兴奋。 陈小念鸡皮疙瘩全都竖起来,后劲一片寒凉,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二郎,松手……” 二郎听话的松了手,江月摔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 陈小念把她扶起来,江月像是受了刺激,慌忙逃出去好远。 她满面泪痕,看着站在陈小念身后的简二郎,吓得半个字音都不敢发出来。 他当真是官差! 稳了稳心神,陈小念抬脚往她那边走,被二郎一把拽了回来。 二郎眸子里一片冰冷,陈小念知道,他又不乐意了。 她轻说:“我知道,我去跟她说两句话就回来。” 二郎手上力气极大,陈小念废了些劲儿才把他的手拉开。 她一步步走到江月跟前,江月已经哭的不成样子了。 又是在大街上,早有人对着他们三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江月哭声渐大,周遭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陈小念拿出一两碎银,“江月,你是个好姑娘,我不用你来还恩,你好好活着就行。这一两银子你拿着花。你赶海这么厉害,做买卖也这么厉害,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 她把银子塞在江月手里,转身要走。 江月听不懂她那一句做买卖的话,只站在那里,嘤嘤哭着。 “念姐,你们不要我了?我一个人能做什么,我还不如去死。” 陈小念皱起眉来,扬声道:“江月,那日你要寻死,我相公把你救下,为的就是让你好好活着。你要说为奴为婢卖身给我,可我们只是普通人家,养不起多余的人。我跟我相公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以后你的日子,得你自己过。” 她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见,刚才那些闲言碎语八卦谣言顿时鸦雀无声。 等陈小念与二郎两人离开,马上有人指着江月议论。 “我还以为是哪个负心汉弃了糟粕妻呢,原来是她自己不要脸跟着人家的。” “人家救了她的命,还给了她银子,当真是好人。” “我看着这小姑娘还不甘心呢。” “模样看着也挺好,怎么就想着要去倒贴人家做小妾?” …… 前面陈小念与简二郎的身影早已不见,江月无地自容,只能紧紧攥着手里的一两银子,狼狈逃开。 没了江月缠着,陈小念心情都开朗了许多,抬头看二郎,恰好他也在看着自己。 陈小念轻咳两声,“谁能想到她会是这样性子的人。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情,咱们还是少管,顾好自己便是。” 二郎满意点头。 见她那拿着那张素帕子,他一把拿过来,随手扔了。 又拉过她的掌心,在她手里写下一句话。 回了客栈,陈小念听着二郎的话,要先把江月的客房给退了。 刚要去找掌柜的,没想到江月竟找过来了。 她眼眶通红,在陈小念之前,怯懦开口:“念姐,我实在没去处,今晚能不能让我再住一晚,我明天早早离开。” 陈小念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头,与二郎上了楼。 第八十六章 江月的心意 这一晚,江月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只是清早两人出门时,门口放了只水桶,里头全是花螺和贝类。 不用问也知道,江月来过了。 二郎把桶提回到江月的房门口,之后才与陈小念一起去赶海。 地点还是昨天江月领他们去的地方,明明是昨天一样的时间,可到了地方才发现,今天好像已经晚了些了。 滩上的好东西已经被人捡走,剩下许多别人不要的海胆,倒是便宜了他们。 二郎弯腰在前头捡,陈小念在后头跟着,趁着二郎不注意,还能顺手往空间里扔几个好货。 等二郎捡了一圈下来,看着刚刚要满的桶,疑惑了。 明明捡了这么多东西,这么这会儿了才满桶。 目光询问陈小念,见小媳妇儿一副无辜。“天太黑,没看准儿,扔到后头去了吧……” 看向身后的路,陈小念语气懊悔自责,“想必都被人给捡走了。我真没用……” 茶言茶语嘛,谁不会似的。 二郎的手伸过来,陈小念躲开,还是被他弄乱了头发。 “简二郎!你干嘛每次都得把我头发弄乱了!” 被点名道姓的人一点儿没生气,反而乐呵呵的看着小媳妇儿。 陈小念气哼哼的,水桶也不要了,扭身要走。 二郎追上来,直接把人抗在肩头,一手拎着水桶,大步往回走。 小媳妇儿闹腾了,就在屁股上拍两下,瞬间变老实。 回了客栈,天已大亮了。伙计打着哈欠等在门口,远远见他们二人回来,笑着迎上来。 “姑娘,今天可有海胆啊?” 陈小念点头,让二郎把海胆分出来几个。 伙计笑道:“怎么不全卖了,姑娘还想着要上集去?昨天以后,整个泰海镇怕是都没人会这个做法,姑娘还是都卖给我们吧。” 说着,伙计掏出一些铜板,“我们掌柜的昨天可交代了,主要姑娘今天有海胆,我们全都要了!” 二郎不管人家说了多少,就给刚才那几个。 伙计急了眼,“你瞧,这大哥真不好说话。” 陈小念解释道:“我们今天就打算回去了,这些海胆,是想要带回家去给家里人尝尝的。” 伙计更不信了。 “这东西不好放,你们又是一路奔呗,等到了地方这些海货都死了,一点儿也不划算。” 陈小念坚持,二郎又油盐不进的,伙计只能作罢。 给了这几个海胆的银子,伙计拿了东西要送去后厨,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说:“昨天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姑娘清早已经退了房的,那一桶海货是她送到你们房门口的,说是她的心意。见又有人给提过去,我又给你们提到房门口了。” 陈小念怔了怔,“她退房了?” 伙计点头,“人早走了。” 陈小念看向二郎,二郎面无表情,一点儿情绪都不见。 走了就走了吧,总不能一直跟着他们。 回了客房,果真见那一桶海货还放在那里。陈小念喊着二郎去街上又买了两个木桶,再让他去打些海水来,之后把桶里的海货分装出来一些,一些准备带回家,一些准备拿去集市上卖了。 昨天陈小念已经打听清楚了行情,今天直接叫卖就行。 只是大的海螺和贝类都被陈小念给留下了,剩下的都是些小的,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来问。 陈小念让二郎守着东西,自己先去转转,若是有什么稀罕的海货,自己也能买些带回去。 转了一圈下来,泰海镇的物价是真便宜。 陈小念花了十文钱买了两只花蟹,又买了些他们没找到的贝类,再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把东西带进空间。 昨天扔进来的花螺和海胆活的好好的,今天又带来了些好货,总得要好好养起来。 陈小念打来些灵泉水,把这些海货都养进去。 虽说这些是海货,但灵泉水可是开了挂的,陈小念一点儿不着急,甚至还有些期待。 等从空间里出来,寻着去找二郎,碰巧看见有人在找二郎麻烦。 那大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二郎,口上骂骂咧咧,吐沫星子都快要喷到二郎脸上去了。 二郎就只是这么站着,老老实实,根本不懂得还击。 他没法还击! 他根本不会说话! 陈小念心急如焚,赶紧跑到二郎跟前,不巧大婶的手刚好伸过来,推了她一把。 她没站稳,身子往后一倒,好在二郎还在身后,她这一倒,刚好被二郎接住。 刚才老实巴交不懂得还嘴的二郎脸色瞬变,像是风雨欲来前的阴沉,怪吓人的。 大婶竖着那双三角眼,口上更是大声。 “瞪什么瞪?你还想打我不成?” 她拿着那几个花螺,“你看看你看看,说好了十文钱二十个,现在才给了十四个,还有六个被你吃了啊?” “大婶,你这是欺负我家相公不会说话?” 大婶嗤笑一声,“我说呢,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还嘴,我还骂他是个哑巴,没想到他当真是个哑巴。” 二郎眸心渐沉,垂在两侧的拳头骤然紧握成拳。 刚要有动作,小媳妇儿已经先揪着了她的衣领子。 “跟我相公道歉。” 二郎眸子里的冷意缓和些许。 大婶先是吓得一跳,紧张又大喊起来。 “道什么歉?你家男人缺斤少两,应该他给我道歉才是。” 完了,她还仰着脖子嚷嚷起来。 “大伙儿都来看看啊,骗钱不说,还想打人!没天理了!” “今天我还真就要打人了。” 旁人瞧着这小媳妇儿细胳膊细腿的,哪儿能打得过这婆子。 可下一瞬婆子已经哎哟的叫唤起来,要不是被陈小念揪着衣领,她早跑了。 “你喊什么?我还没动你呢,你怎么就喊上了?你别倚老卖老,我可有两个月身孕了,要是我有个好带,你可是赔不起的。” 他目光灼灼看着护在身前的小媳妇儿,唇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扬起。 听说她有身孕,大婶也不敢使劲儿闹腾,只能小动静儿的挣扎两下。 噼啪一声动静,围观吃瓜群众看去,见地上滚落六个花螺。 正是从婆子身上掉下来的。 第八十七章 启程回家 “哦?刚才你说我相公少给你三个,还说是被我相公吃了?” 见事情败露,大婶态度立马软下来。 “哟,许是我没注意,原来是误会一场。小媳妇儿,你快放开吧,这闹得多难看呢。” 陈小念声声冷笑,“你当时喊得这么大声,现在又说是个误会?道歉!” 她喊得比大婶更加大声。 大婶难下脸,“你这小媳妇儿,怎么一点儿理不讲?” “跟有理的人才讲理,跟能讲理的人才讲理。这两样你一个不占,既然如此,我跟你讲什么理?” “你!” 大婶脸色铁青,反手抓着陈小念的手腕,恶狠狠瞪过去。 “你怕是……哎哟!” 下一瞬,她那只胳膊已经被二郎反手扭在身后,疼得她一张脸都皱在一起。 “疼疼疼!” 陈小念揉了揉被大婶抓疼的手腕,二郎瞧见了,更是加重手上力气,疼得大婶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 “跟我相公,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我错了,真错了。” 大婶疼出一脑门的冷汗,连声道歉只想要息事宁人。 得了这一句,二郎才松开了她。 大婶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跑了。 陈小念偷偷在二郎掌心里挠了一下,她示做安慰,可二郎不这么想。 二郎心猿意马,连将来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看着人多,陈小念招呼起来,说花螺一文钱两个,现在一文钱三个。 有人认出陈小念,说:“你不是昨天跟江家闺女一起卖海货的那个吗?昨天一文钱三个,今天怎么一文两个,还没昨天的大。” 陈小念把桶里的都给他看,“大伯,你昨天一定没瞧仔细,这些可比昨天的要大,两个才一文钱,已经很合适了。现在买,还能挑大的,一会儿可都是小的了。” 这么一说,各个都觉得应该占这个便宜,自然就有人掏了钱。 只要有人起了头,剩下的也都抢着。 大个的被挑没了,那就一文钱四个,不多时,一个桶里的花螺都卖光了。 数数今天卖得的钱,有一百三十五文。 “这要是拿去镇上,或是县里,那怕是要有个一两银子了。” 二郎点头,十分认可。 街上又买了些他们不常见的东西,又买了些干粮,这就启程回去了。 “也不知道娘这两天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受委屈。” 二郎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手背,陈小念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 来时赶路只用了三天时间,回去时马车里还有两桶海货,为了防止海水洒出来,故而慢了许多。 直到第五天正午,两人才回了镇上。 到了第一件事,就是先去了一趟福春酒楼。 见了熟悉的马车,刘掌柜高兴的迎出来。 又见二郎从马车里拎出两只桶,刘掌柜期待的搓了搓手掌心。 “小念姑娘,还真拿了海货过来?” 不光是刘掌柜,就是伙计们也都凑了过来。 “嚯!全是贝螺!” 厨子从后头挤进来,拿起一个花螺,戳了戳,“还是活的!” “我就知道小念姑娘有本事,鱼儿从村里带过来都能活,这些海货也一样能活!” “咱们酒楼又有新菜品,生意又要好起来了!” 伙计们一人一句,好热闹。 二郎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马车上,听着人家夸着自家小媳妇儿,心里头美滋滋的。 陈小念逮着伙计话里的意思,再看看没什么生意的酒楼,“怎么,这两天酒楼生意不好吗?” 刘掌柜哼了一声,“没瞧见我现在只有一个厨子吗?” 眼前确实只有一个厨子,她以为另外一位还在后厨,可听着刘掌柜的意思,这中间怕是还出了什么岔子。 “被人挖走了?” 刘掌柜几人一愣,“你听说了?” 陈小念与二郎对望一眼,都摇头。 刘掌柜长叹一声,把人请进来,几人坐下,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镇上新开了家酒楼,叫如意楼,位置就在之前的赌坊,那位东家早由预谋,挖走了福春酒楼的一个厨子。 当初陈小念教菜品时可是一点儿不藏私,两个厨子都学了,福春酒楼的好生意正是这些菜品保着。 如今厨子被撬走一个,连带着那些菜品也都被带了过去,现在那些菜都成了如意楼的招牌菜,福春酒楼生意自然就不好了。 福春酒楼里唉声叹气。 陈小念皱眉,“我临走前叮嘱满福哥把鱼送到你们这里来的,我们的鱼……” 刘掌柜摆摆手,说:“别提了,人家也知道鱼儿的味道有差别,早早就等在镇门口。福满认得厨子,以为是他受了我的吩咐来拿鱼的,回回都把鱼送到先买走了。前几天你娘过来送糖水,我与她说起这个事情,这才知道原来是送错了。隔天福满就把鱼送过来了,可生意都被人家给抢走了,再多的鱼也只能养着,卖不掉。” 陈小念抿紧了唇线。 二虎爹也太疏忽了。 “现在我们福春酒楼只有你娘送来的糖水还能卖些银子,可一碗也才两文。” “两文人家也觉得贵。厨子过去之后,也学着做糖水,只是味道没你们的好,所以人家才卖一文钱。左右就是一碗糖水,人家更是嫌我们这里贵了。” “可你娘受了伤,这些天也才来了两回。算起来,又有四五天没来了。” “什么?!” 陈小念猛地站起来,动作太大,拖动了身后的凳子,吓得刘掌柜几人一跳。 二郎跟着站起来,把手搭在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刘掌柜解释说:“她说是摔了腰,可我瞧着不像,哪有摔了腰的人,脸上手上还有抓痕呢。” 抓痕? 一定是方氏! 陈小念急着回家,二郎动作更快,身形利索的跳上马车,等陈小念到了跟前,一把将她拽上来,动作没有一点儿拖沓累赘,两人默契的好像是多年夫妻。 刘掌柜追在后头,“小念姑娘,你走了,那些海货怎么办?” 她心急着王氏,只来得及与刘掌柜打个招呼。 “海货死不了,我明日再来教你们怎么做。” 刘掌柜又追上几步,“银子还没结呢!” 马车早已跑远,哪儿还有回应啊。 第八十八章 王氏被打 到了家门口,马车还没停稳陈小念就跳了下去,吓得二郎也跟着她跳下去。 进了家门,院子里没人,陈小念直接跑进王氏房中。 听见院子里有动静,王氏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想去看看是谁来了。 “娘!” 这一声让王氏愣在那里,抬头看去,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已经飞扑过来。 “哎哟!你这丫头,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莽莽撞撞的。” 王氏笑骂,可脸上的神情多少有些不大自然,声音若是仔细听,也能听出不对劲来。 再抬头,二郎正站在门口,与王氏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陈小念一路上半句王氏都没提过,可时刻都在想着王氏。 这会儿到了王氏跟前,有王氏温软的怀抱,还有娘亲身上最熟悉的味道,陈小念觉得这一刻就是最幸福的时刻。 王氏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陈小念抬起头,盯着王氏的脸仔仔细细的看过后,又抓起她的手,来回翻找着。 刘掌柜说的抓痕倒是没看见,只是察觉王氏瘦了不少,脸色也有些憔悴苍白。 “娘,刘掌柜说你摔了腰?” 王氏神情微妙,很快又恢复寻常。 “那天去打水,地上太滑,不小心摔了一下。” 陈小念抱怨,“我刚才回来见水缸里的水还有大半,先用着嘛,等二郎回来再去担水。” 王氏动作轻柔的给她顺了顺有些乱了的头发。“你们这一走都多少天了,我一个人也得用水不是。” 陈小念更是自责,抱着王氏又是一阵撒娇。 “我们去时才三天,可回来用了五天,确实太很久了。娘,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家这么久了。” 她抱着王氏又蹭了蹭,察觉王氏打了个激灵,才赶紧把人放开。 王氏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鼻头隐约已经有了汗水。 再好好闻一闻,屋里头确实有些药味。 陈小念心下猛地一沉,“娘,大白天的你躺床上干什么?” 王氏深情明显一滞。 “困了,娘有些困了。” 陈小念突然动手掀开被子,王氏惊呼一声,慌着要把被子扯过来盖上。 “你这伤,哪儿弄的?” 陈小念眼眶红起,指着王氏用草药包扎着的腿,颤抖着声的问着。 王氏闭口不谈,本想要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可对上陈小念的目光,王氏又不敢说话了。 听见身后脚步声,陈小念转头去看,见二郎站在门口,手里拿了些换下来还没扔掉的草药。 陈小念鼻尖一酸,问王氏,“几天了?” 王氏知道瞒不住,只能老实说:“五天了。” 刘掌柜也说,王氏有个四五天没送糖水过去了。 陈小念眼泪再也忍不住,她没出声,就这么默默的哭着。 王氏心疼的不行,想要起来,可腿上的伤势根本不允许。 二郎从未主动踏进过王氏的屋子,这会儿他大步走进来,为的不是王氏,而是小媳妇儿。 他动作轻柔的擦去小媳妇儿脸上的泪痕,可见他过来,小媳妇儿心中越发难看,哭的更是大声。 叫二郎和王氏手慌脚乱了一阵。 “婶子,我给你送药……” 二虎娘的声音才刚响起,瞬间又没了动静。 下一刻,二虎娘突然冲到门口,高高举起手里的小板凳,一手指着屋里,“方海莲,你再敢打人,我今天……” 手里小板凳脱手那一刻,二虎娘才看清楚屋里头都有谁,吓得一声惊呼。 惊呼声起那一瞬,小板凳已经被二郎稳接住。 陈小念跑到惊魂未定的二虎娘跟前,“嫂子,你刚才说什么?我娘是被方氏打的?” 二虎娘支支吾吾,目光还不时瞟向王氏。 陈小念咬牙握拳,“我现在就去找她算账!” 王氏急的要追出来,奈何有伤,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 二郎揪着她的衣裳,又把她扔回床上,抬脚去追陈小念。 二虎娘一头着急着陈小念,一头又担心王氏,犹豫了半晌,还是留了下来。 “婶子对不住了,我进门时光听见有人哭,没注意马儿已经回来了。要是我能瞧见马儿在家,我也就知道小念他们回来了。” 王氏急的指着外头,催着二虎娘赶紧追上去,“总是瞒不住的。你快去把二虎爹喊上,拉着小念些,别到时候打起来。” 陈小念冲到陈向文家门前,见大门紧闭,抬脚狠踹一脚。 大门温丝未动,里头的人隔着门板骂骂咧咧。 陈小念还想再踹,刚抬脚,二郎的脚已经踹了过去,砰的一声,面前紧闭的大门应声而倒。 “要死啦!是哪个杀千刀的把我家的门给砸了?” 方氏掐着腰指着大门,等着满口的尘烟消下去,看清楚站在自家大门口的两个人,方氏脸色大变。 “陈小念!你们回来了!” 陈小念三两步冲到她跟前,“是你打伤了我娘?” 方氏眼神闪躲。 “你别乱讲话,我什么时候打伤你娘了?现在说话做事都要证据的,凭空污蔑别人可不行。” 陈小念气的浑身颤抖。“有人亲口说的,就是你打伤了我娘!” “谁说的!站出来!” 方氏声音嚷得极大,恨不得全村人都听见了。 她掐着腰,好生得意。 “你说我打伤了你娘?我为什么打你娘?又用什么打的你娘?在哪里打伤的?你要是都能说出来,我今天就认了这事儿,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一声不带吭的。” 陈小念脸色铁青。 她才听说王氏受伤就心急的不得了,哪儿还来得及问这么多。 二郎可管不得这么多,撸起袖子就要过来,吓得方氏转身要躲进房里。 可她的动作哪儿有二郎的快,只一个转身,刚才还在门口的二郎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扯住她的后领子,下一瞬,她整个人已经被掀到了后头,重重砸在踹到地上的门板上。 砸得狠了,方氏那一口没上得来,一会儿了才知道痛,滚在地上直哼哼。 刚才还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的陈向文跑了出来,手上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把刀,冲着二郎砍了过来。 第八十九章 你这是要造反? 不识抬举! 上回那把菜刀差点儿削了陈向文的头皮,今天这一把,是直接横在他的脖颈上的。 只要他吞咽一口,锋利的刀刃都能把他的脖子割出一道血痕来爱。 陈向文吓得双腿直颤抖,根本站不稳。 想要软下去,菜刀又横在嗓子眼儿上。 “我听说的可就是你打的我娘,今日我就只跟你算账。” 陈小念看了眼二郎,“陈向文若是敢乱动,你直接给我宰了他!” 翠桃从外头回来,身上背着大篓的柴火,身子都被压弯了。 看见这幅情形,早被吓得愣在了那里。 落下字音,陈小念对着方氏一阵拳打脚踢,直打得方氏嗷嗷直喊。 一路舟车劳顿,没几下陈小念就没了力气。 看着陈小念消停下来,陈向文趁机喊起来:“贱人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人!” 察觉颈上一丝疼痛,陈向文浑身冷意,吓得汗毛竖起。 再看二郎,只见他目光不移的看着陈小念,根本没注意到这边。 陈向文知道自己逃脱不掉,干脆破罐子破摔,壮着胆子再喊起来。 “还不动,你是想看我娘被陈小念打死是不是?” “我娘要是有个好歹,我第一个先打死你!” 翠桃面露惊恐,扔下身后的柴火,跑了。 二郎转过头来,陈向文清楚的看见他眼中的森冷之意,可唇角确往上勾起。 明明是两个不同的情绪,偏偏出现在他的脸上又是这么合情合理。 这哪里是什么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根本就是地狱里讨命的修罗阎王! 陈向文从来没这么害怕过谁,更不知道死是个什么感觉。 可在这一刻,他突然就体会到了。 闻见一阵尿骚味,二郎轻蔑一笑,低头看去,果真是陈向文,尿了。 陈小念没了力气,方氏以为自己找到了机会,刚想爬起来反击,下一刻,陈小念已经抓起旁边的锄头,狠狠打在方氏的右腿上。 “哎哟!” 方氏尖叫一声,捂着右腿滚在地上,哭天喊地。 陈小念不解气,一下,两下,三下…… “小念!” 二虎娘听了王氏的话,刚要去喊自家男人,路过陈向文家时,恰好见陈小念拿着锄头打着方氏。 右腿,正是王氏受伤的那条腿。 二虎娘刚才还不理解,既然有二郎在,王氏怎么还担心陈小念会乱来。 见二郎把菜刀横在陈向文脖子上,可不是比陈小念还胡来嘛! “陈小念!” 族长一声呵斥,又把二虎娘吓得一跳。 同样吓得一跳的还有身后跟着的翠桃。 翠桃脸色比刚才要更加难看一些,她不安的揪着袖子,袖子已经被她弄得皱皱巴巴,不成样子了。 “陈小念你够了!光天化日,你敢公然打人!” 族长话音落下,陈小念又往方氏脚上狠狠打了一下,疼的方氏又是一声惨叫。 罢了,陈小念才停了手。 她冷眼看着赶过来给陈向文母子撑腰的族长,质问:“族长来的正好,我娘给方氏打伤,现在连地都下不得,这事儿你说该怎么算?” 族长面色微沉,说道:“**事情我们早已经解决了,还轮得到你来管这个?陈小念,你是赚了些银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完了,他又指着二郎喊道:“简二郎,你这是要造反?” 造反? 二郎眼眸紧缩一瞬,透露出几分危险。 陈小念扔了手里的锄头,挡住族长看向二郎的视线。 “族长真是糊涂了,这两个字是随便能说了吗?以前你总是教训我,说我不懂事儿,免得哪天拖累了整个河山村。现在看来,会拖累我们河山村的怕是另有其人。” “你!” 族长气的不轻,就差吹胡子瞪眼了。 见二郎还横着菜刀,族长冷声训斥:“简二郎,你把刀拿下来。” 二郎王若未闻,陈小念与他点了头,他才收了动作,把菜刀塞到了陈向文的手里。 陈向文的魂儿都被吓飞了,哪儿还有力气拿菜刀。 在二郎收回手的那一刻,他已经瘫坐在了地上。本就恶臭难闻的裤子,又蹭了一地的黄泥。 “陈小念!你们不在村里,村子里安安静静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们才回来,就把村里闹得鸡飞狗跳,成何体统。” 陈小念都要被气笑了。 “好一句什么事情都没有。” 陈小念越气,反而越发冷静。听得方氏在地上哼哼,她不耐得踹了一脚,方氏顿时不敢再哼了。 “我们前脚刚走,我娘的腰就伤了,脸上手上都有抓痕。五天前又被人打伤,这叫安安静静,什么事情都没有?” 不得族长回答,陈小念又说:“我们家虽然住在村头,可也算是河山村的人家。怎么,难道族长没把我们家算在河山村里?我们家,不算是河山村里的人?” 族长哑口无言,憋了半天,终于是憋出一句。 “强词夺理!” “那你说,我娘的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族长冷哼,说:“**腰是自己打水摔倒的。至于身上脸上的伤,是她自己上山刮蹭的。这腿伤一事,是你娘与向文家的误会,两方起了冲突,你娘不慎从高处摔下来,所以才伤了腿脚,与向文他娘没有关系。” “族长,我敬你是长辈,是河山村最受人尊重的人,你说的话,分量可不轻呐。” 陈小念紧了紧袖下双拳。 “我想问族长,刚才说的话,你可敢发誓?” 族长脸色铁青,“笑话,我说话还需要发誓?事实就是如此,陈小念,你不要太过分了。” 陈小念跑到二虎娘面前,“嫂子,你告诉我,我娘是怎么伤着的?” 二虎娘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句话来,陈小念更是认定王氏受伤一事另有蹊跷。 “是向文哥哥偷了你家的东西,被婆婆回来看见了,两边吵起来,婆婆就被海莲婆婆打了。” 二虎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指着地上的方氏奶声奶气的说。 二虎娘赶紧捂住了儿子的嘴,二虎不明所以,挣开**手,告诉陈小念:“念姐姐,向文哥哥偷了你家好多东西。” 第九十章 不行你去报官吧 偷东西! 陈小念转头跑回家里,王氏听见声响,知道她回来,一边费劲儿的想要下床,一边喊着陈小念的名字。 她只翻着厨房里的东西,发现碗碟少了大半,里头的油盐酱醋几乎都没了,粮食米面更不用说,根本就没剩下什么。 可明明她离家时特地给王氏把厨房都塞得满满的,可现在看来,家里更像是被洗劫过似的。 除了厨房,陈小念才得闲好好看了下院子,这才察觉之前二郎重新做好的家用农具都没了,院子角落横七竖八放着的,都是以前坏了的那些。 陈小念怒从心起,不理王氏的呼喊,要去查看自己屋子。 进了门,陈小念一眼就察觉出不对了。 大件的东西没丢,可新的被褥都不见了。 她翻看了衣柜和箱子,银钱被她放在空间,倒是没丢什么值钱的,只是东西被翻乱过,虽然被重新折起来,但已经明显不是她的手法,是王氏后来重新折起来的。 陈小念气的浑身颤抖。 这一家人,简直是土匪! “念啊!出什么事儿了!” 陈小念跑到王氏屋里,“家里还有什么被偷了?” 王氏明显愣了愣,“也,也没什么。” “没什么?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瞒着我?你是要人家把我们家的人都欺负死了,你还高兴吗?” 王氏眼眶红起来,咬咬牙,说:“你先前留给我的那些银子,都给方氏抢了。还有家里的一些物件,还有咱家地里的菜,都被人家糟蹋了。” 怒火一瞬间窜起来,直烧到陈小念的头顶。 “你这伤势她拿什么打得?” 王氏沉默下来,气的陈小念又催问了一边。 “好,你不说是吧,那我直接把她打残废!” 她作势转身要走,王氏这才开口,说:“我见她家糟蹋我家的地,气不过与她们母子争执,我这腿,是被陈向文打得。” 陈向文! 陈小念转身冲出门外,直奔着陈向文家去。 一帮乡亲都围在陈向文家门前,从外头只听见方氏的哭喊,和族长宽慰的生意。 陈小念闯进去,吓得方氏又往后头躲了躲。 可她就坐在墙边,已经无路可退,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哎哟声比刚才还要大。 二郎守在陈向文身边,一声不吭,对旁人眼色视而不见,更没把族长的训斥放在眼里。没了手里的菜刀,可他威慑力依旧不减,光在那站着就足够吓人。 陈向文抱着菜刀瘫坐地上,一动不敢动,额头的冷汗滴滴掉落。 族长见陈小念回来,沉着语气喊着她:“大家都是以和为贵,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闹得太过分了。小念,你过来道个歉,这事儿就算……” “道你妈!” 朴实的三个字,已经宣泄了她对此事的态度。 她直冲到陈向文跟前,劈头盖脸的拳头打了下去,陈向文吱哇乱叫,身后有门,只能从旁边逃跑,可有二郎在,别说逃跑了,就是被打得挪了位置,二郎也能给他踹回原处来。 陈向文急了眼,抓着手里的菜刀一阵挥舞。 二郎怕伤着陈小念,在他起刀那一瞬抬脚踩住他那只手。陈向文只觉得自己的手好似被一座大山压着,且这力气越来越大 “陈小念,你当真要造反不成?” “我看是你要造反!” 陈小念站起来,指向族长。 “你一口一句造反,莫不是早就有这个意思了?看着我家好欺负,所以想要把帽子扣在我家头上?我家只是普通人家,可没你这么宏远的志向。” 陈小念声声冷笑,“族长,你当真想这么做?你家只有这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了?” 二郎侧眸看着她,好似又吧小媳妇儿重新认识了一回。 话音落下,便是一阵哄笑。 陈小念这张嘴还当真是一点儿亏都吃不了。 族长气的生意都哆嗦了。 “陈小念,你不要胡言乱语!” “我是胡言乱语吗?今天这么多人都听着呢,可就你一遍遍的说着这两个字。你要是没有这个心思,你干什么一遍遍的提起来?” 陈小念冷眼一扫众人,“我瞧着别人也不像是会跟着你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你这么紧着陈向文家的事情,难道他家就是你的兵?” 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你强词夺理,无法无天了!” “是你强词夺理,无法无天!” 陈小念一字一句,“不行我们就闹上衙门吧,让冯大人评评理。不过光你刚才那句话,你这脑袋已经掉了十几回了。” 她冷眼看着被自己打得窝囊哭起来的陈向文,“不去衙门,那这事儿你就别管。” 族长提起声音,透出几分威严。 “我还是族长,河山村里大小事情都归我管。” “那我娘被方氏抢了银子你怎么不管?我家东西被偷了你怎么不管?我娘被陈向文打伤了你怎么不管?” 因为气愤,陈小念的声音都带了些颤抖。 她指着外头看热闹的乡亲们,“你仗着自己的族长身份,让他们少管闲事不得多嘴,你谁都管了,怎么就不管我娘?” 一众乡亲面面相觑,有些人这会儿了才想着不趟浑水,拉着自家的赶紧走了。 剩下那些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要么背过身去,要么低着头。 族长被她说的还不出嘴,最后只得冷哼一声,甩着袖子离开。 见族长要走,陈向文与方氏更急了。陈向文动弹不得,只能由方氏把族长拦下。 陈小念冷笑一声,喊着二郎把陈向文给踩实了,接着再捡起刚才扔在地上的锄头,高高挥起,照着陈向文的腿重重砸了下去。 啊! 陈向文喊的撕心裂肺,方氏看的是心惊胆战。 “族长你快管管啊!我儿子要被她打死了!” 族长看着都觉得吓人,“陈小念,你……” 陈小念举着锄头,目光冷沉看过来,“既然你不管事儿,那我就用自己的方氏来。不行,你去报官吧。” 接着,又是一下子,陈向文捂着右腿,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着陈小念比打自己还要大的力气,方氏跌坐地上。 他儿子这腿,怕是保不住了。 第九十一章 十倍奉还 足足五下,二郎已经听到了咔嚓一声响,这才拦下陈小念。 陈小念顺了顺落下的散发。 “再敢惹我娘,我十倍奉还!” 撂下这句狠话,陈小念把锄头塞给二郎,又喊着他找找,把自家的农具都带走。 自己则是冲进他家厨房,把能拿的东西都拿了,拿不了的就都砸了。 方氏瘫坐地上,哭爹喊娘,哭骂陈小念是土匪。 陈小念抱着东西,站定在她身边。 “我说了,惹我娘,我十倍奉还。” 二郎已经找回了农具,只是以前每天都会洗的干干净净的农具被陈向文家弄得脏兮兮,如果没仔细看的话,还真分不清是自家的。 看着两人走出去,方氏才敢躺下来撒泼打滚。 见族长要走,方氏窜起来,拦住族长去路,“不成!我儿子被她给打残废了,我家可就这一个儿子,田里的庄稼还得靠着我儿子呢。我家可没钱看大夫,他家要是不给钱,我儿子连大夫都看不起!” 族长脸色黑如锅底,“这事儿我也管不了,你们自己做的孽,自己想办法吧。” 丢下这话,族长大步离开。 村里人都知道方氏十个什么人,都赶紧散了,免得被缠上。 回了家,王氏已经挪到了房门口,正想要踏出房门。 陈小念赶紧把东西放下,跟二郎一起把王氏扶上床。 王氏摇摇头,指着外头,“在屋里躺了好几天了,我想晒晒太阳。” 二郎去端了个椅子来,放在墙边,又拿了个枕头来,给王氏靠在身后。 见了院子里的东西,王氏不用问也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习惯性的想要叹一声,知道陈小念不喜欢,又把这一声给憋了回去。 陈小念把东西收拾好,趁着还有太阳,又喊着二郎把屋里东西都拿出来晒晒,这么多天没住人,总得要晒晒霉气。 “娘,喝水。” 陈小念给王氏递来一杯水,王氏喝下,清凉甘甜,连腿上的伤势都不觉得痛了。 “喝了女儿倒的水, 娘就有力气了。” “娘,看大夫了吗?” “看了,二虎爹去镇上请来的大夫,药钱太贵,娘没要人家的药,也是二虎爹去山里给我采的草药。这两天都是二虎爹娘过来照顾着。” 话音刚落,二虎家两口子,带着二虎过来了。 陈小念招招手,二虎就跑了进来。 她拿出在泰海镇里买来的小玩意儿递过去,“给你的。” 二虎高兴的不得了。“小念姐姐,这真是给我的?” 见她点头,二虎欢快的跑回爹娘身边,把新玩具给他们看。 二虎娘领着孩子走过来,“小念,原来你都知道了。” 陈小念还没说话,二虎爹又说:“族长挨家挨户的知会,让我们不要管这事儿。若是有人想要多管闲事,那就撵出河山村。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还有一片地能生活,若是被撵出去,大伙儿可怎么活。小年,你别怨秀芹,我们也是不得已。” “我没怨你们。这些天我没在家,还得亏了你们对我娘的照顾。” 二虎爹娘摆摆手,“提不上提不上,都是乡亲邻居。” 见二郎从马车把东西取下来,陈小念拎过来给大伙儿看。 “这就是海货?我以为只有小鱼小虾呢。” 二虎爹娘从未去过海边,还没怎么见过这些东西。二虎更是好奇,小脑袋凑近的盯着,一会儿又捏着鼻子站起来。 “娘,好腥啊。” 陈小念挑了两个花螺,一个贝壳递给他,“拿去玩吧。” 二虎没敢接,只是好奇的看着。 陈小念把东西塞他手里,“拿着吧,好看。” 二虎这才高兴接过,去旁边去玩去了。 见桶里还有几个黑溜溜的刺球,王氏好奇问:“这是什么?” “海胆,味道鲜得很。都还是活的。” 听着这些东西还活着,二虎爹叹道:“你当真把这些东西带回来了!明儿是不是要送到福春酒楼?” “今天已经送过去一些了,就是刘掌柜告诉我我娘受伤的事情。” 二虎爹张了张口,想把这几天镇上的事情告诉她。 “我都知道了。” 罢了,陈小念又招呼着二虎娘,“嫂子你去厨房拿个盆,一会儿我给你们做饭吃。” 二虎爹娘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一会儿回去吃。” “不行,今天谁都不能走,我还有事情与你们说呢。” 二虎爹娘对望一眼,想着怕是有什么急事儿,便留了下来。 陈小念教着二虎娘,两人做了一桌子的海鲜。 碗被打碎了几个,二虎娘又回家拿了两个来。 趁着天色还早,二郎喊着二虎爹上了山,也不知道又要折腾什么。 不多会儿,两个男人也回来了。 看他们拖了几颗竹子,陈小念以为他又要做竹篓。等做好了饭菜,两个男人已经做好了一张竹椅,正请着王氏过去坐了试试看。 “这是给我娘的?” 二郎点头,还用手晃了晃竹椅,告诉陈小念这东西很结实,摔不到丈母娘。 二虎爹赞不绝口。 “你家二郎这木工活儿是真不错,半天都不到就做好了一把椅子。这么多天我也没想得起让婶子出来晒晒太阳,还是二郎想得周到。” 陈小念笑起来。 她家二郎看着糙汉,其实是最细心的。 王氏试了试,果真结实。 二虎娘笑道,“婶子,明天我给你缝个垫子过来,枕下身下也能舒服些。” 王氏摆摆手,“不用不用,这么躺着也怪舒服的。” “先吃饭吧。” 陈小念喊着两个男人把桌子抬到院子里,在院子里吃。 除了陈小念与二郎,其他人都不会吃,陈小念教着他们挑花螺,二郎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壶酒,与二虎爹喝了起来。 “好吃!” 二虎尝了一口炒饭,鲜得小眼睛都冒光了。 陈小念招呼着他们都尝尝,几人一尝,确实鲜得很。 “这东西看着吓人,没想到味道这么好。” “你们是怎么抓来的,看着怪吓人的。” “这东西在那边卖的挺贵的吧?” 陈小念摇头,“便宜得很。” 罢了,又对二虎家说:“满福哥,我想跟你家,一起弄个养殖场。” 第九十二章 承包养殖 “养殖场……养什么?” 陈小念指着这一桌子饭菜,“就这些。” 二虎爹听了直摇头,就是二郎也露出怀疑。 “这是海货,得海水,我们这里哪有海水。” 没有海水,但是有更好的灵泉水。 不能实话实说,陈小念只能换个说法,“咱们不做海水养殖,咱们就做一般的养殖。淡水也有螺和贝类,只要养好了,一样能赚钱。而且只要养殖场做起来,周遭的城镇只我们一家,先赚先赢。泰海镇离的远,我们来回都得七八天,想吃个海货可不容易。那边物价便宜,可我们这边贵,就这一桌算下来,怕是也得二三两银子了。” 二三两银子! 二虎爹还在犹豫,二虎娘却是点了头。 “他爹,小念说的有道理,只有能养起来,别说镇上,就是县城里咱们也能拿去卖。咱们这里吃海鲜的可不多,就像小念说的,先赚先得。” 二虎爹摇头,“可这里哪有地方养。” 陈小念正是愁这个。 二郎拉了拉陈小念,用筷头点了酒,在桌上写。 翠桃跳水。 二虎爹一拍脑门,“对了,翠桃寻死的地方,不正是个水塘嘛!” 那地方够大,前期做个过渡也可以了。 “可村里头若是要有地,还得去跟族长说。他点头,且全村没人反对,才能用那块地。” 几人正是高兴时,王氏突然泼了一盆冷水。 二郎面上看不出什么,二虎爹娘一副失落,陈小念沉默片刻,“明天我去说找他说。” 今天闹得这么难看,明天怕是要吃闭门羹。 “娘,我还想吃。” 几人低头,见二虎已经吃完了碗里的炒饭,小脸边上沾着的全是米粒。 二虎娘给他擦了擦,又把自己碗里的扒给他。 “慢些吃,还有。” 陈小念给二虎娘重新添满,“嫂子,饭还多,管够。” 吃完了饭,二虎娘还帮着洗了碗。 二虎趴在旁边,小声的问陈小念,“小念姐姐,那些吃完的贝壳都可以送给我吗?” 陈小念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当然可以。” 她领着二虎出来,把贝壳跟花螺清洗干净,又跟王氏要了线,把贝壳穿成一串,下面坠上花螺,一晃,叮叮当当的响,好听极了。 二虎拍着小手,高兴的不得了。 从陈小念手里接过,他宝贝的不得了,给爹爹看过,又给娘亲看过,最后还要给王氏跟二郎看过,惹得大伙儿都笑起来。 深夜,陈小念刚躺下,二郎立马挤过来。 奔波几天,打人时候又出了力气,陈小念早累的不轻了。 二郎的手攀进来,陈小念没精神搭理,只轻轻一拍。 “困了,睡觉。” 耳边似乎有低笑,接着,二郎已经吻了下来…… 折腾一夜,陈小念睡到太阳晒进来才醒。 听着二虎娘在外头说话,她才赶紧爬起来,收拾收拾出去了。 二虎娘还真的做了个垫子来,让王氏试试。 王氏试了试,果真舒服。 见她起来,二虎娘招呼着:“小念,起来了。” 陈小念有些脸红,“嗯,起晚了。” “舟车劳顿,是该好好休息。” 王氏笑的合不拢嘴。 以昨天的情况来看,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抱上孙子了。 见自家马车没在,陈小念问:“二郎呢。” “二郎今早打了猎,跟二虎他爹去县城卖了。” 陈小念点头,跟王氏打了个招呼,要出门。 王氏紧着问了句:“你去哪里?” “去地里看看。” 到了自家的天地,看着那一片的狼藉,陈小念心都痛了。 二虎家的庄稼长势颇好,她家的连草都没了。 两块田地放在一起,可笑的很。 陈小念下地看了一圈,又往田地里洒了些灵泉水。突然想起上次那位婆婆给的两个红薯还扔在空间里,趁着四下无人,她进入空间。 红薯早找了片角落,枝繁叶茂,长势极好。 陈小念捡了些秧苗带出空间,种在自家的田地里。有人见她一个姑娘家在地里折腾,有些过意不去。 “小念,种菜呢?我帮你翻翻地吧。” 陈小念抬头一看,是村里头何大娘。虽然少有联系,但人家也没针对过他们。 “不用了婶子,我自己来就行。” 何大娘下了地,帮着她把地重新翻了翻,说:“你娘那事儿,村里人都晓得,可是族长叮嘱过,我们也不好说什么。现在你们回来了,也有人给你娘撑腰了。你娘也不容易,你们做儿女的多操心一些。” “我知道。” 何大娘帮她把地翻好,见这红薯苗长得好,又赞了两句。 陈小念分出来两颗给她,“婶子你拿去种,这是我从县里带回来的,跟我们以前种的不一样,这个长得更好一些。” 何大娘谢了谢,接过来。 种好了红薯,陈小念放心不下王氏,赶着回家去。路过陈向文家门口,大门还没修好,屋里隐约听见打骂和哭声。 不想与他家再有瓜葛,陈小念刚要走,就见屋里房门打开,一人被推搡出来,摔在地上。 是翠桃。 翠桃头发散乱,连鞋子都掉了。 方氏的骂声从屋头传来,时不时的还有些杂物扔出来。 翠桃躲开,得来的又是更粗俗的骂声。 她低声哭着,脑袋就差埋进胸膛里了。 陈小念不想多管闲事,赶紧离开。 回了家,二虎娘还在家里,与王氏说这话。见她回来,起身要走了。 她前脚刚进家门,后脚二郎也回来了。 二虎爹从马车上跳下来,见了自个儿媳妇儿,脸上笑开了花。 二虎娘娇嗔他,“有什么好事儿笑成这样?” 话音才落,二虎爹已经把新买的簪子插在她的发间。“去看看,喜欢吗。” 二虎娘面上一喜,跑到水缸前看了看,果真喜欢的紧。 陈小念看着他们夫妻二人,也跟着笑。 二郎过来,抬手在她发上弄了一会儿,陈小念护着脑袋躲开,“你又要弄我头发。” 他笑起来,也示意陈小念去照照。 陈小念傻乎乎的抬手摸上去,二虎娘把她拉过来,赞道:“小念,你这个簪子好漂亮。” 第九十三章 这是村里的东西 低头看,自己头上果真多了一支簪子,玉制的,簪子碧绿,雕刻的是朵玉兰花,简单又好看。 二虎娘发间的簪子刻的是三朵桃花,虽然是木质,可一样好看。 两个女人站在水缸前,左左右右的看了好一阵。 两个男人也在旁边看,眼里只有自家媳妇儿,唇角都是抑制不住的往上扬起。 王氏看得直乐呵,可响起小念爹,眼眶又红起来。 水中的自己是好看,可还是比不得前世清晰的镜子。 陈小念想着,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要找人做个亮堂堂的镜子。 穿衣镜,大的,能照到全身的。 这么一想,她又笑出声音来。 二虎娘打趣着:“二郎这么有本事,何止一个簪子,以后还会给你买更多的东西呢。” 陈小念脸红起来,下一刻突然想起其他问题,想要问问二郎,可见他目光灼灼,又不想破坏了气氛。 留着二虎家在这里吃了饭,二虎缠着陈小念,收拾洗完便交给了二虎娘。 “小念姐姐,昨天你给我做的东西被我挂在窗边,只要风一吹,叮叮当当的,可好听了。” “小念姐姐,村里其他小孩子见了也想要,可这东西只有我有。” “小念姐姐,下回你们去海边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去?我也想要跟你们一起捡贝壳,也想要赶海。” “小念姐姐,海边还有什么?你快给我说说。” 二虎缠着陈小念问个不停,陈小念抱着他,坐在二郎昨天给王氏做的竹椅上,耐心的回答着他的问题。 二虎爹走到二郎旁边,说:“你跟小念成亲也这么久了,是该要个孩子了。秀芹一直想要再生个女儿,可她身子不好,我怕到时候……” 顿了顿,他语气又轻松起来,“不过近来她的身体渐好,还能跟我斗嘴两句,也能帮着做些家务活,想来她的身子已经康健了。” 二郎突然想起那口井水,再看二虎娘越老越有力气的身体。 这井水,还当真是神奇。 回答了二虎的问题,让他自己去旁边玩一会儿,陈小念找了个机会,问二虎娘。 “嫂子,我今天路过陈向文家,见翠桃又被打了。” 提起翠桃,二虎娘一声长叹。 “翠桃是个好姑娘,嫁给陈向文这个不是东西的男人,真真是造孽了。” 方氏本来性格就不好,又一直看不上翠桃年纪大,给她干脏重累的活儿,还不让人吃饱饭,打骂也是常事儿。 陈向文更是过分,每天就没有欺负翠桃的时候。 有时候甚至在深夜里还把翠桃给撵出来。 “那翠桃爹娘就不管?”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总不能再一直管着。有时候做的过分了,翠桃娘也会来说,可得来的反而是更大的委屈。为了女儿,人家只能忍了,想着能小事化了。” 这是小事儿嘛! 总有一天翠桃要被他家欺负死的。 二虎一家回去后,王氏喊了二郎过来,指了指那间塌了的房子,“等你空了,喊着二虎爹把放在再重新修一修,以后我就搬到这里。” 里头的狼藉早早收拾出来了,想要修葺翻新也不难。 “以后你们有了孩子,孩子长大了,就让他们睡我这屋。” 王氏话里有话,二郎不是听不懂。 “娘,你说这个干什么。” 陈小念害羞起来,“我去找族长,说说水塘的事情。” 王氏怕她吃亏,喊着二郎陪他一起去。 陈小念摇头,“你不是让二郎修房子吗?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二郎不听话,跟了上来。 陈小念要把他推回去,二郎抓着她的手,眸光微沉。 她心口一窒,只得带着他一起去。 这一路上,陈小念千叮咛万嘱咐,让二郎到了族长家别动怒。 可真到了族长家门前,陈小念又只让他在门口等着,不让他进去了。 她敲门,半天都没等来回应。 可刚才她明明听见屋里头还有咳嗽声。 陈小念抿紧了唇线,这是不准备见她? 还真是被她猜中了,族长当真让她吃了闭门羹。 稳了稳心神,陈小念喊着:“族长在家吗?我想问问,咱们村里那个水塘是没主子的吧?既然没主子,那水塘我就要了啊。” 字音刚落,族长就出来了。 他双手负在身后,下巴微抬,把族长的架势拿得太好了。 他一扫站在门口的两人,轻哼道:“你要水塘做什么?” “我想养些鱼。” 要养鱼,那就是要卖银子了? 族长看了眼旁边的简二郎,又重新把目光收到到她的身上。“陈小念,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话的。昨天你那张狂劲儿都哪去了?” 既然是来求人的,陈小念哪儿还能像昨天一样的伶牙俐齿。 “族长说笑了,我也是担心我娘。再说了,这是陈向文家的错,与族长又没什么关系,对吧?” 她一个反问,又把族长给噎住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这在水塘,已经有主了。” “小念啊,这水塘可是村里的东西,不能说你要了就归你了。” 陈小念看着他,“那族长的意思?” “前几年这水塘可是一直养着莲花的,莲花开了好看,花谢了还能吃莲藕,大伙儿都能分得到。我预备今年还种莲花,到时候村里的人都能得利,这水塘怕是不能归你。” “是吗?可我怎么不记得村里有分过莲藕?” 说好不再伶牙俐齿,可族长这话,陈小念实在忍不了。 族长也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昨天已经被陈小念下了脸子,今天自然想要赢回一局来。 人家又是来求事儿的,族长更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那是你自己不记得。前两年你一直躲在屋里不出来,你能知道什么。” 陈小念懒得跟他争,“这个水塘怎么样才能成我的?” 族长沉默片刻,说:“早几天前就有人来跟我说过这个水塘的事儿,人家也想要养鱼。你也想养,人家也想养,我总不能偏心谁。这样,你出个价钱,就当是村里租给你的。” 陈小念笑了。 气笑的。 “族长口中说的别人,就是陈向文家吧?” 第九十四章 免费的便宜谁不占? 族长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此事。 陈小念再问,“那他家也要出银子吗?” 族长沉下脸,“你问的这算什么话?大家都是一样的,谁也没搞特殊,只是你现在来问,所以我才问问你能出多少银子。既然想要争水塘,那自然是价高者得。” 这么蹬鼻子上脸的事情,二郎最看不上。 他往前走两步,拉着陈小念的手要走。 族长追问:“怎么,水塘你不要了?” 陈小念冷声回应。“既然他家想要,那你就租给他家吧。” 临走前,二郎回看了一眼,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叫族长内心惴惴不安。 村里的水塘是要不了,要养殖水产,还得找其他地方。 “呀!” 陈小念突然想起来,“我还要去福春酒楼,今天说好了要教厨子做菜呢。” 二郎指了指天色,告诉她时间太晚了,明日再去。 陈小念摇头,“那些花螺海贝怕不新鲜,还是今天过去。” 回了家,二郎牵了马车出来,陈小念草草交代两句,与二郎急赶去镇上。 刘掌柜今天在酒楼里等了一天,见实在没生意,正想喊着伙计关门休息,没想到门口来了辆马车。 认出马车,刘掌柜高兴的迎上去。 “小念姑娘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不来了呢。” 陈小念连声抱歉,寒暄了两句,便急着进了后厨。 桶里加了灵泉水,海货不至于这么快死,趁着让厨子准备材料的空档,陈小念又加了些灵泉水。 等一切准备妥当,陈小念才教厨子做起菜来。 花螺贝类都简单,清蒸也好,调汁也成,厨子自己就能做好。 关键就是海胆。 陈小念教着厨子处理,顶住他万分小心,别扎了手。 等处理好海胆,陈小念教着他蒸蛋,炒饭,见厨房里还有些小菜,又教了厨子其他的样式。 一番下来,天已经黑了。 不见二郎在大堂等着,陈小念问了刘掌柜。刘掌柜指了指外头,说:“刚才站在外头呢,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陈小念走出去,不见二郎,只有马车还停在门口。 其让地方热热闹闹的,就只有福春酒楼一点儿生意都没有。 陈小念心生一计,把伙计喊来,吩咐了几句。 刘掌柜知道她素来有注意,催着伙计赶紧去办。 等伙计把东西都摆好了,陈小念就在福春酒楼前烤起了烧烤。 没人能拒绝烧烤的香味儿! 这不,才一会儿的功夫,酒楼前已经围了不少人。 “刘掌柜,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刘掌柜笑道:“这是我们酒楼的新菜式,进来试试?” 那人摆摆手,“罢了罢了,才刚吃完饭。” 有人啧啧道:“如意楼也有这个……烧烤,怎么又是你们的新菜式了?” 做生意的,最重要的是和气。 刘掌柜不会说人家如意楼的不好,只是笑呵呵的解释,“既然是新菜式,那一定是口味不一样,这要试了以后才知道。” “大哥,尝尝?” 陈小念把刚烤好的一串递过去,人家没伸手拿,陈小念又说:“今天新菜品,第一串不要钱。” 刘掌柜顺着说:“对对对,第一串不要钱!” 听说不要钱,大伙儿都想要尝一口。 免费的便宜谁不占? 尝了一口,味道确实跟如意楼的不一样,立马有人问价钱。 刘掌柜从不心黑,说的价钱也公道合理。 趁着人多,陈小念拿出两个海贝来,放在上头一起烤着。 “哟,这是什么好东西?” “海贝,从海边带来的。” “刘掌柜你可以啊,你这里还有海货?” 刘掌柜笑的和气,“做生意的自然有点儿门道。” 陈小念接着话,“我们福春酒楼还有花螺和海胆,都是最新鲜的。” 说罢,陈小念故意问刘掌柜。 “掌柜的,你快去后厨看看海胆炒饭都做好没,让伙计拿出来,给大伙儿尝尝。” 刘掌柜才招呼下去,一会儿功夫厨子就端了花螺和炒饭上来,顿时香味扑鼻。 “嚯,好香!” “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海货呢。” “这这这,给我尝尝。” 听陈小念的话,厨子早早准备了些新鲜叶子,用陈小念的手法,把叶子卷起来,像个装水的杯子。把炒饭盛在里头,一人分了一点儿。 “好鲜啊!” “这东西有意思,确实好吃!” “掌柜的,这个叫什么啊?” …… 询问赞叹声不绝于耳,时隔多日,刘掌柜终于又忙的转不开身了。 海贝烤好了,陈小念瞧准一个穿着不错的老爷,递过去,人家一尝,确实鲜美,当即就点了一盘,说要带回家去吃。 伙计巧舌,“我家还有其他口味,我记得杜老爷爱吃辣,姨娘又吃不得辣,今天海产新鲜,量也不多,要不就一样来一份,给姨娘也带过去尝尝?” 想起娇滴滴的小妾,杜老爷心花怒放,“成,都来一份。” 见生意回暖,陈小念也高兴。 喊来另外的伙计看着火,陈小念要去寻二郎。 刚走出去不远,陈小念又被冯威给堵住了。 “陈小念,又赚了不少吧?” 陈小念对他厌恶之至,只想赶紧离开。 冯威把人拦下,说:“上回朝廷来了人,可是被我打发了,不过过两天朝廷又要来人了,你说这事儿应该怎么弄?” 陈小念冷言,“大人这是又想要银子?” 冯威笑起来,“这叫破财免灾,区区一百两银子,买回来的可是你家男人的平安康健,是笔划算的买卖。” 她紧了紧袖下的双拳。“我没钱!” “没钱,那等钦差大人到了,我也只能实话实说。” 陈小念磨着后牙槽,一字一句道:“我们家是普通人家,各个安分守己,大人又何必苦苦相逼。” 冯威冷下脸,“那赌坊一十八条人命的事儿就这么算了?” 见陈小念急起来,冯威重新笑道:“二百两,你给我二百两,我包你家平平安安。” 二百两! 上回要一百两,今天翻倍成了二百两? 陈小念咬牙,“我没钱!” 冯威拍了拍她的肩膀,被陈小念躲开。 “陈小念,我知道你素来法子多,区区二百两,你拿得出来的。三日,三日后给我送到衙门里来。” 第九十五章 她要做娘了! 冯威走远后,陈小念在心里头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又在挣扎犹豫要不要再跟刘掌柜没钱。 好一会儿了,她才终于有了动作。刚走两步察觉有异,抬起头,看见二郎站在前头看着自己。 她有些心虚,走到他身边时,对上那双眸子,这份心虚越发明显。 她稳了稳心神,“你去哪里了?我一出来就没看见你。” 二郎没回她,动作温柔的给她扶正了今天才送的发簪。 “我们先回家吧。” 二郎指了指不远处热热闹闹的福春酒楼,想告诉她银子还没结。 陈小念摇头,一脸疲累。 “明天再来取吧,我今天好累。” 二郎把她拦腰抱起,送到马车上去,他刚坐上马车,准备往回赶时,听得车厢里咚的闷响,掀开车帘一看,陈小念已经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陈小念正躺在自家的床上,二郎愣怔的盯着她的,思绪飘得好远。 “二郎?” 一声轻喊,却明显的把他吓得一跳。 见她要起来,二郎把她小心扶起,先是端了一杯柳芽茶过来,还没递到她的手上,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又去倒了杯温水过来。 陈小念笑起来,“你怎么了?慌手慌脚的。” 二郎一哂,露出他上门以来最傻气的笑。 回了家,陈小念当然要先去看王氏,才掀了被子起来,二郎又小心的搀扶着。 陈小念把他的手拍开,“我自己走。” 二郎不管,偏要扶着她。 他动作孝心谨慎,也吓得陈小念小心谨慎。 “二郎,小念醒了吗?” 听见王氏在外头喊着,陈小念忙应声,“醒了,娘。” 趁着二郎不备,陈小念跑了出去。 二郎吓得一身冷汗,追在她身后,生怕她哪里伤着了。 陈小念只觉得莫名其妙,“娘,二郎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王氏忙从竹椅上坐直了身子,差点儿踢翻了旁边的药炉。“你慢些!才刚刚有身孕,哪儿经得住你这么折腾。” 陈小念愣住,“身孕?谁?” “你!” 王氏没好气,“毛毛躁躁莽莽撞撞的,哪儿像是个做娘的样子。” 陈小念大脑一片空白,王氏刚才那一番话反复回响在耳边。 她,怀孕了? 她要做娘了! 可她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 肩上一沉,原是二郎拿了件外裳给她披上。 陈小念回头看他,突然觉得他的眉眼比往日要更加柔和一些。 她傻里傻气,张口就问:“我当真怀孕了?” 二郎点头,拉着她的手,轻轻放在小腹上。 王氏高兴的合不拢嘴,一边告诉陈小念。 “二郎也解释不清楚,在旁边比划半天才告诉我,说你有孕了。” 说着,王氏比出两个指头。 “两个月。” 陈小念又是一愣。 算算时间,二郎进门到现在,好像都快有三个月了。 前头她还总是开玩笑的说自己要回家看孩子,没想到,她当真有孩子了。 陈小念低头,傻气的盯着自己的肚子。 “难怪我刚才醒来,你一直盯着我的肚子看,原来,这里头有个小家伙了。” 此时月光下的他,脸上满是笑意。 他要当爹了! 他的孩子! 王氏喊着二郎,“快把她带进屋里,别在外头吹夜风。” 二郎不懂这些,只听说不能吹夜风,又把陈小念抱起,送回房里好好躺着。 陈小念哭笑不得。“哪儿有这娇气。” 二郎瞪过来,也不是凶,就是有些生气。 要是平时,爬高上梯也没人说什么,可她昨天对着陈向文母子拳打脚踢,二郎想想都后怕不已。 今天万一哪里再伤着了,他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二郎,你怎么知道我有身孕了?” 二郎拉着她的手,在她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着。 她有些痒,笑着把手收回来,又被二郎重新抓过去,接着写。 原来晕倒后,二郎赶紧把人送到了医馆,大夫诊脉后,二郎才知道是喜脉。 大夫说她思虑过重,又饿了一天,所以才晕倒。 一经提醒,陈小念确实是饿了。 二郎走出去,片刻后再回来,把厨房里热着的饭菜都拿了过来。 “这么多,我哪儿吃得完。” 想起外头黑漆漆的天色,陈小念又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丑。 都是半夜了…… “快让娘回去躺着,别在院子里坐着了。” 王氏听见声音,在院子里喊着:“娘高兴着呢,一点儿也不困。等你的药熬好了,娘马上就去睡。念啊,你快吃点儿东西,现在你可是两个人,得多吃些。” 陈小念脸上热起来。 二郎拿了块饼,想了想,又放了下去,给她盛了碗汤。 陈小念看着眼前的鸡汤,“那里来的鸡汤?” 买。 二郎的回话干净简洁,一点儿废话都没有。 陈小念确实有些饿了,其他的没吃什么,倒是喝了两大碗鸡汤。 刚吃饱,王氏已经喊着二郎,说药煎好了,让他端进去。 陈小念摇头,“不喝不喝,我刚才才喝了鸡汤,现在哪里喝得下这个?” 二郎可不管,端了药进来,舀起一勺吹凉后,送到她的唇边。 刚才颇有胃口的陈小念闻见药味儿,胃里顿时一阵翻涌,把刚才喝下去的鸡汤都给吐出来了。 二郎脸色大变,连着被子一起把她抱上马车,又牵着马要走。 陈小念与王氏都吓了一跳,纷纷问他干什么去。 二郎比划了一下,解释不清,最后在她掌心里写下两个字。 医馆。 陈小念:…… 简直无语! “我只是吐了,看什么大夫啊!” 王氏听后大笑起来,“姑爷别紧张,有了身孕是会吐的,这叫孕吐。” 二郎恍然大悟。 王氏见他这样的反应,笑的更是大声。 二郎要把她抱回房里,陈小念把他推开,要自己走。二郎不准,又连人带被的把她抱回去。 那一碗中药也没再逼她喝,赶紧拿了出去。 这一晚上,陈小念睡得极好,醒来时,太阳已经晒进来了。 她起身穿衣,弄出点点动静。二郎猛地推门进来,紧张的把她抱回床榻,弯腰给她穿鞋。 陈小念:!!! 她没残废! 第九十六章 你是福星嘛 她的脚往后缩了缩,“我自己可以,我自己来。” 二郎没理她,又把她的脚抓过来,给她把鞋子穿好。 下了地,陈小念还没抬脚呢,二郎已经搀在另外一边,生怕她摔了。 陈小念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自己走。” 二郎没听见,依旧搀扶着她。 陈小念无奈道:“怀孕而已,没这么娇气,我能自己穿鞋,自己走路。” 二郎听不见。 他个子高,陈小念几乎是被她架出房间的。 “小念,饿了吧?饭菜一直给你热着呢。” 王氏从竹椅上起身,前几天还下不得地的人,现在已经能起身,慢慢走两步了。 “娘你坐着,我自己来。” 刚要转身进厨房,二郎已经把她抱到了王氏身边,端了把椅子让她坐下,又去厨房端了桌子来,让她在院子里吃饭。 “我还没洗漱呢。” 一句话后,二郎已经打了水来给她洗脸,又拿了盐水和柳条来给她刷牙。 陈小念已经无力吐槽了。 以前只知道二郎老实,没想到他这么会伺候人。 有了身孕之后,陈小念确实比以前多吃一碗饭,二郎觉得她吃的少,非让她再喝一碗汤。 陈小念吃的小肚子都鼓起来了,二郎才放过她。 看了看日头,她想着还是得去找刘掌柜说这个事儿,她喊着二郎,说要去镇上。 二郎摇头,不准她在奔波。 “娘啊,你快管管他,难道这几个月我都只能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了?还赚不赚银子了。” 王氏的笑意就没收下去过。 “你在家呆着也行。二郎这么有本事,他也能养家。” 那哪儿行! 两百两银子,他要打多少猎物? 万一去了镇上,去了县里,当真遇上钦差,那不是…… 陈小念不敢多想。 “我要去镇上。” 陈小念给要去镇上不可。 二郎压根没搭理她,只忙着做自己的事情。 陈小念咬咬牙,又重复一遍,“我要去镇上!” 二郎听不见。 她站起来,抬脚就要走。 二郎跑过来,面上有些无奈。 王氏掩口笑着,“让她去吧,路上慢些,没事儿的。” 二郎只能去牵马车过来。 上了马车,走了一路,陈小念越发觉得不对劲。 说是马车,可速度还不如牛车,更不如靠两条腿走的快。 她撩起车帘,还没说话呢,又被二郎把帘子扯了下来遮住。 陈小念忍了忍,耐性的与他说:“二郎,现在都已经快五月了,天气都暖和了,根本没什么风。我是有身孕,可我身子骨好,没这么娇气,该干的活儿我都能干,不该干的我也不会干……” 二郎吁停了马车,掀开车帘子,看着她。 她把手伸过去,二郎拉过来,在她掌心里写字。 二虎娘。 陈小念这才明白,他是担心自己也会像二虎娘一样,生了孩子带一身的病。 当初二虎爹到他家求马儿去请大夫时,二郎虽然没看到二虎娘的样子,但他多少也猜到了些,所以才一直紧张着陈小念。 陈小念长叹,“二郎,我真的没事儿。” 二郎没没说,可眼里写满了紧张。 陈小念鼻尖一酸,扑进二郎怀里,吓得二郎赶紧把她抱紧。 小媳妇儿这么莽撞,万一伤着了…… “我真的没事儿。你是福星嘛,有你在,我怎么会出事儿呢。” 察觉到他的力气紧了紧,陈小念闷在他的怀里,说:“银子得赚,日子得过,我总不能一直被你捧着。赚够了银子,以后孩子生下来,他也能过的好一些,不是吗?” 二郎松开她,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陈小念心里没了底,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二郎突然凑过来,在她额前轻轻一吻。 他没要求陈小念再回车厢里,而是由着她在外头陪着自己。 到了福春酒楼,陈小念才下马车,刘掌柜已经迎了出来。 “小念姑娘你昨天怎么又悄悄走了?” 陈小念看了看酒楼里,食客都快把大堂给挤满了。 刘掌柜笑的合不拢嘴,“多亏了你,我们酒楼生意比以前更好。” 他拿出了八两银子,“昨天也没细细商量价钱,我就先给你这么多,若是不够,那就先欠着,等过两天我再给你。” 说完,刘掌柜又回头看看,高兴不已。 “今天结了账,终于是能把伙计们的工钱给发了。” 陈小念心口一窒。 她还想着要跟刘掌柜借口,可听刘掌柜的意思,这几天的工钱都发不出来。 人家都过成这样了,她还怎么开口? “小念姑娘,我这些海货也不够,你们什么时候再去泰海镇?有多少海货我都要了。” 刘掌柜拍着胸口,豪气万千。 海货她有,只是在空间里,拿得出来,可不能让二郎知道。 现在她有身孕,泰海镇是去不了了,可她不去,海货是一定会死在半路的。 如此看来,还是得赶紧把养殖场搞起来。 她回头看了眼正在给马儿梳理的二郎,低下语气,与刘掌柜说:“我那里倒是还有些海货,只是数量不多。如果要长期供给的话怕是要需要些时间。一会儿我再教给厨子两个新菜品,没有海货的时候就卖新菜品吧。” “好好好!” 刘掌柜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好字。 教了新菜品,刘掌柜高兴,又给了三两银子。 这一趟出门,就拿了十一两银子。 回了家里,二虎爹娘正好也在。 “哥嫂也在,正好,我有事情跟你们说。” 两人点头,“我们也有事与你们说。” 陈小念愣了下,“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二虎爹摇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就是村里这个水塘,已经成了陈向文家的了。” 意料之中。 “他们给银子了?” 二虎爹一瞪眼,“给什么银子?这水塘本来就没主子,给谁银子?” 还真是这样! 二虎娘说:“刚才他家已经拿了东西把水塘给围起来了,说以后这就是他家的地方,别人不准靠近。人家问他家拿水塘干什么,方氏说,他家要养鱼。” 第九十七章 哪儿学来的臭毛病 村里水塘子在那摆了这么多年,乡亲们来来往往,从未有人有过什么想法。 昨天陈小念才说了要水塘养鱼,今天就成了陈向文家的了? “简直欺人太甚!” 见陈小念默不作声,二虎家两口子更是认定昨天她在族长那边受了气,越发为她不值。 二郎一直站在她的身边,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把她揽进怀里。 “那就算罢了,我们再另外找地方。” 二虎家两口子摇头又叹气。 “哪儿还有地方,咱们河山村里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其他都是田地,总不能挖了自家田地来做鱼塘的吧?” 陈小念也犯了难。 二郎突然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几个字。 陈小念点头,说:“明天我去问问刘掌柜吧,看看哪里合适,给些银子,我们承包下来。若是他家乡下亲戚有地方,我们也能给些银子,人家也能帮着照看。” 二虎娘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她刚转头看向二虎爹,二虎爹却突然黑了脸。 见此,二虎娘也不好再说什么,更是把头低下,情绪不对劲起来。 陈小念给二郎使了个眼色,二郎会意,寻了个借口把二虎爹喊走。陈小念则是把二虎娘喊进屋里,问起刚才的事情。 二虎娘摇头,“也没什么事情。” “嫂子,若是你有法子,只管与我说,有什么难处我们再想办法。” 二虎娘面露难色,摇头,“算了,这事儿我们家里都抡不清,别人更没办法了。” 那就是家事了? 既是人家的家事,陈小念也不想再多问了。 可片刻,二虎爹又过来了,看着自个人媳妇儿,轻叹一声,说:“秀芹,明儿我们去看看你娘?” 二虎娘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置信。 有故事啊。 陈小念没多问,等人家走了之后才去问二郎。 “刚才你跟二虎爹说什么了?” 二郎放下手里的活计,拉着她的手,慢慢写…… “她娘家有片地?可以做水塘?” 听着她这么高兴的声音,二郎轻叹,又在她手心轻些。 陈小念皱起眉来。 “难怪刚才二虎娘的脸色一点儿也不好,原来当时他俩成亲的时候闹得这般不愉快。” 二郎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轻轻拍了拍,示意她安心。 陈小念点头,“其实都是一家人,矛盾说开了也算不上什么了,又是都能盈利的东西,二虎爹一定能搞得定。” 顿了顿,她又说:“不行的话,我再去问问刘掌柜。” 话音才落,陈小念便察觉到二郎的神情有些不对,太眼眸看去,见他眼中快速闪过什么。 那个情绪消失的太快,陈小念根本没来得及看。 她心里咯噔一下,反手紧紧抓着二郎,不知为何语气有些不安。 “二郎,你要做爹爹了,以后少上山打猎。” 二郎明显愣了愣,而后又是一笑,抬手想要揉乱她的头发,可见她发间还戴着自己送的发簪,又把手收了回来,该做捏了下她的小脸儿。 “哎呀!” 陈小念把他那只手打开,“你这都哪里学来的臭毛病。” 二郎笑了,笑得比刚才要更加明显,更加开朗的多。 王氏伤势已经好了大半,说记挂着自家的田地,要去田里看看。 陈小念哪儿能让她去,让她留在家里,自己跟二郎去地上看看。 “小念啊,不得了了。” 何大娘急匆匆跑来,把陈小念吓得一跳。 “怎么了大娘?” 何大娘指了指她家田地的方向,“昨天我才帮你种下的红薯,今天都已经长得那么高了。” 说话间,何大娘还用双手比划了一下。 陈小念心落下来。 她还当是什么事儿,原来是这个。 井水里是掺了些灵泉水,但效果远远不及她指尖滴落的纯粹,自然的,地里的庄稼长得自然比别人家的好。 “哎哟不是这个事儿。” 何大娘继续指着前面,“你快去看看,陈向文他娘在你家地头前,要乱来呢!”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 “大娘你怎么说话还断句呢!” 心里着急,她抬脚就要跑,二郎摁下她的肩膀,让她慢慢来,自己一个闪身。 人不见了。 等陈小念赶到自家田地,见方氏这被二郎脚踩在下头,动弹不得,只能哼哼。 见她来了,方氏喊得更大声。 “陈小念,你什么意思?我好好走在路上,你家男人非要打我一顿。这河山村里是你们说了算了吗?这样无法无天!” 方氏一开口就挑矛盾。 “陈小念简二郎,你家这是又闹什么!还不快把人放开!” 见了族长,陈小念冷笑。 “族长来的真是时候。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才是藏在那里,一直等着我出现,又一直等着方氏说完这句话才冒出来的吧?” “你!” 族长老脸挂不住,脸色越发难看。 方氏动了动,反而被二郎踩得更实,气闷的咳嗽起来。 “族长救命,我家向文才断了一条腿,现在他简二郎又想杀了我!族长要是不救我,我们河山村就得出命案了!” 闻言,族长怒指简二郎。 “简二郎,你快把人放了!” 二郎果真抬起脚,方氏心中一喜,刚要爬起来,没想到脑袋一重,又被人踩在了身下。 原来刚才落在她后背上的那只脚只是稍稍抬起,换了个位置,是比刚才还要用力的踩上了她的脑袋。 二郎抿起唇角,似笑非笑,目光挑衅的看着族长。 族长气得脸色铁青,“简二郎,你什么意思?” 陈小念拦下族长怒指二郎的手,“族长不先问问,方氏在我家地里干什么吗?” “这还问什么问?她方氏都快要断气了。” “这不还没断嘛。” 陈小念目光沉沉,“族长只看见方氏要不好喘气,难道没看见方氏手中紧攥着的是我家昨天才刚种下地的秧苗?庄稼人最懂得珍惜粮食,可她呢,先前已经扯过我家的庄稼的,现在还要再糟蹋一回?我们要是来的晚了,庄稼还不都毁了。到时候没得吃,难道族长愿意分一些给我们吗?” 她句句在理,族长无话可说。 第九十八章 王氏反击 先前二郎又打来大虫,各家都尝了鲜,族长也是拿人手软,现在更加不好说话了。 方氏忙撒了手,撇开手里的红薯秧苗,“族长别听她……” 话音刚起,二郎抿着那抹似笑非笑,轻辗脚底,方氏一声惨叫,脑袋竟已经被踩进了土里。 陈小念心下一沉,喊着二郎:“二郎,把她弄出来,免得脏了我家的地。” 二郎弯腰揪起方氏的衣裳,一身肥肉的女人就这么被扔了出来。 方氏捂着后腰哎哟叫唤起来,也不知道是真撞上了,还是假装的。 族长冷着语气,“陈小念,你们……” 话还没说完,陈小念已经跑了出去。二郎眸心一紧,赶紧追了上去。 只见陈小念跑到方氏家的田地,把种在地上的庄稼都拔了个干净。 方氏气得直跳脚,破口大骂陈小念骂了两句,二郎只甩了下袖子,方氏突然捂着下巴啊啊的喊起来。 再看她张着嘴,哈喇子流了一下巴,只会像个哑巴一样喊,半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族长高声呵斥:“简二郎,你又对她做什么了?” 族长气得不轻,奈何二郎压根没搭理他,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起来过。 “别什么毛病都往我相公身上扣,方氏一定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陈小念目光略过一旁的族长,“这是老天开眼了,恶有恶报,不是时候未到,而是老天爷还没挑好惩治你的法子。” 族长脸色明显又变了变。 陈小念把手递给二郎,二郎把她拉上来,眉眼里尽是担忧和责备。 她调皮的做了个鬼脸,可爱的让人生不出气来。 二郎想要拦腰抱起,陈小念把他推开些,“你正经点儿,这边还在吵架呢!” 方氏哪里还不得上地里的庄稼,啊啊喊着王家跑,像是身后有鬼追着似的。 “陈小念,今天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陈小念一样不理他,与二郎径直走过。 族长伸手要来抓,二郎明明在她的另外一侧,可眨眼间,已经挡在了陈小念跟前,抬手扣着族长那只手,面无表情,唯独那双眼睛冷的叫人心惊胆战,手上的力气更是大的像是要把别人的骨头捏碎。 之前好几回,陈向文与方氏两人不止一次的与他说起简二郎的可怕。 他虽知道这个人不好惹,却从未体会过陈向文他们所说的感觉。 而在这一刻,族长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一份可怕。 他知道,如果他当真碰了陈小念,或者还要再为难陈小念,结果便是如同陈向文一般。 “二郎,走了。” 陈小念只这么喊了一声,二郎就乖乖的松了手,护着陈小念离开。 好似他根本不是刚才那个下一瞬就会杀人的阎罗。 回了自家地里看了看,好在方氏只是扯了一点红薯苗,也损失不了多少。 借着整理秧苗的动作,陈小念又趁机往土里洒了些灵泉水。 才进了家门,二郎一把将陈小念抱起来,送进房里。 王氏顿时担心来,“怎么了怎么了?我刚才看见他家两口子急匆匆的出存,方氏捂着下巴,哇啦哇啦的不知道再喊什么。是不是他家又欺负你了?” 说话间,王氏握紧双拳,双眼通红,目光坚定,大有为了女儿要冲出去找人拼一场的架势。 陈小念也不瞒着,把事情都与王氏说了。 王氏气的浑身发抖,却又一字都不说,歇了一会儿就出了屋子。 陈小念习惯了她的性子,也没指望着王氏能做什么事情。 王氏走后,陈小念要起来,二郎不准,还坐在床榻边上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陈小念眉心一跳,“我没事儿,真没事儿。” 二郎可管不了这么多,要起身去拿药。 他虽一句未说,可陈小念已经提前预判到。 想起中药难闻的味道,她忍不住的干呕起来,恨不得把胆汁都吐出来。 二郎慌了手脚,反而还是陈小念去安慰的他。 好不容易等小媳妇儿缓过来,二郎才赶紧去倒了被温水来,给她漱漱口。 陈小念缓了好几口,脸色终于好看一些了。 二郎放心不下,非要在旁边坐着,目光不移的盯着她的肚子。 她赶紧把被子扯了扯,一边撵着他,“我自己躺会儿,你出去忙去吧。我记得厨房里还有几个土豆,咱家不是还剩下半边地吗?你把土豆切成两半,栽进去,过两天就能吃上了。” 二郎眉峰轩起。 “怎么?你不信我?红薯苗都能长得这么快,土豆一样也可以。” 她扯了扯被子,露出半个小脑袋来。 “咱家的庄稼都被人拔了,家里没有种子,只能先种这个了。对了,我想吃红薯苗,一会儿拔点儿红薯苗来,清炒可好吃了。” 药是一口没喝,说起吃的她倒这么有精神。 总归是自己媳妇儿,自己总要疼着的。 媳妇儿想吃,天上下刀子他也得去。 只是二郎刚出了房门,又似乎忘记了什么,陈小念见他一会儿跑这里看,一会儿跑那边看,最后更是连王氏的屋子都没放过,好奇问他找什么? 二郎摇头,拿了工具,出门了。 刚才还精神硕硕的陈小念,舒服的躺在床榻上,还真的有些困了。 打了个哈欠,又把被子再往上拉了拉,片刻不到就睡着了。 二郎一路寻到田间,远远瞧见前面那道身影,眉心一跳,赶紧跟了上去。 借着树杈的力,王氏从坡头慢慢滑下来,可腿上总有伤,多有不便,她滑下来后一个屁墩摔在地上,带到了腿上的伤,疼出一身冷汗。 突然有人扶了她一把,王氏看去,是自己的女婿,简二郎。 “你怎么来了!” 王氏着急的看过去,不见小念,这才放心了些。 见二郎看着她手里那些菜,王氏解释,“这块地本是何大娘家的,只是路程太远,家里的田地又够用,就暂且闲在那了。几个月前方氏自己在这后头挖了一片地,种了些菜。她家既然这么不讲道德,那我也不用做善人。他家不让我家好过,把他家也别想有菜吃!” 第九十九章 当做妖怪抓起来 二郎没吭声,扶着王氏往回走。 总是自己女婿,这么搀着自己不好,二郎也知道这些,把她扶上平地之后,便去旁边捡了一根树枝来,给她做拐杖。 有人见了,神情微妙,还冲着这边指指点点,说的什么自然不用打听,一准儿不是什么好话。 二郎面无表情,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而放在以前,王氏一定会害臊的躲开,完了还懊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跟人家解释清楚。 没想到今天的王氏一反常态,指着手里刚拔的菜,说:“妹子,以前何大娘家的那块地不知道怎的了,自个儿长了好些菜,你看看,多好啊。” 人家一看,这长得确实好。 “何大娘那片地已经闲了很久了,怎么还能长出菜来?” “这我哪儿知道,我刚才瞧见别人也拔了呢。你快去,一会儿再有别人瞧见,你可就没了啊。” 说着,王氏又晃了晃手里的菜,“你瞧瞧,这已经是一两顿的量了,放在镇上还能卖个一文钱呢。” 人家一听能卖钱,脚底抹油早跑了。 王氏把手里的菜递给二郎,自己杵着树枝赶到何大娘家,“何姐,你快去看看,你家坡下那块地好像被人给占了,种了好些菜,怕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什么?” 何大娘脸色一变,朝着那边跑去。 对于庄稼人来说,田地就是命根子。自家好好的地要是被人给用了,那不是叫人占了自家便宜? 等何大娘跑远了,王氏才接过二郎手中的菜,二郎眼眸沉了沉,弯身拦在她跟前。王氏没明白什么意思,绕过他往前走,二郎又追上来,继续挡在她跟前。 直到第三次,王氏还是没明白。 二郎轻叹,拽起王氏的手,一番动作,直接把王氏撂在了背上,背着回了家。 把人放下来,王氏还惊魂未定。 她拍了拍心口,“背着个人还能走这么快,你这孩子,到底是有多少力气?” 二郎一哂,急着进屋看小媳妇儿,见小媳妇儿已经睡了,二郎的动作更轻了许多。 关上屋子看看天色,还不算晚。 二郎眸心沉了沉,与王氏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要进山看看,王氏拦不住,只能由着他。 天黑前,二郎回来了。 陈小念刚睡起来,坐在床榻边上打着哈欠。 二郎开门进来,明明两人只见还有一段距离,现在无风,可陈小念还是皱着眉心捏着鼻子。 “你干嘛去了?怎么身上一阵血腥?” 刚说完,陈小念被自己吓得一跳。 她趿上鞋子小跑过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检查着他,来来回回好几遍,确定他没有任何伤势后,才松了一口气。 血腥味儿直冲鼻腔,陈小念弯腰又干呕起来。 二郎记得要上前,可每每靠近,陈小念反应就越发强烈,二郎只能躲得远远的。 等陈小念压下这阵难受,站起身来,抬眼望去,二郎又不知道跑去哪里。 “刚拿了一身衣服出去了,怕是去河上洗澡去了。” 王氏招呼着陈小念,“看,姑爷打回来了两只斑鸠,娘刚给你炖汤喝。” 陈小念皱起眉来。 “两只鹌鹑而已,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儿。” 王氏又笑,“你现在有了身孕,只要沾着不爱闻的味道都觉得冲味儿。就刚才姑爷走过我身边来我都没闻见什么,偏就你闻见了。” 陈小念抓了抓鼻尖,“是吗?我现在鼻子这么灵?” 王氏上来揪了下她的鼻子,“狗鼻子。” 陈小念顺势黏上去,“娘,我想吃糖醋鱼。” “家里哪儿有鱼?现在已经晚了,明天娘让二郎抓来,给你做。” 陈小念一哂,“我有鱼,不用二郎去抓。” 王氏还不信,“你哪儿有鱼?你变出来的?” 陈小念回了趟屋里,出来时,她正笑着拎了条鱼。 王氏惊道:“你还真变出一条来?” “嘘,别喊这么大声,别人要是知道你女儿能变出东西来,我可是要被当做妖怪抓起来的。” 她说的半真半假,王氏只是图个乐呵,也学着她的样子,“嘘,娘知道了。” 王氏腿脚不便,本该是陈小念下厨的,可自此她被诊出有孕,不能闻见药味儿,也不能进厨房,一闻见那些味道反应大的不得了,只能隔得远远的看着。 “怎么没看大夫之前我还好好的,一看了大夫,我这也挨不得,那也闻不得,真是奇了怪了。” 王氏一边烧火,一边笑道:“以前你是不知道,看了大夫知道自己有孕了,便会下意识的提醒自己,那些不爱吃不爱闻的,反应自然就大了。” “这样啊……” 陈小念拧起眉心,可她还要去教刘掌柜再做几个菜呢,能多赚些银子,也能早些把冯威要的那二百两银子给上。 想起那二百两银子,陈小念又犯起了愁来。 二郎再回来,衣服是干的,可头发湿透了。 回了屋里立马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穿好之后还抬着袖子仔仔细细的闻了闻。 陈小念从背后环住他,“明天你帮我弄个东西吧。” 二郎甚至都没多问一句,点头答应下来。 陈小念怕他一会儿会想问哪里来的鱼,不如先招了,说邻居家送了一条鱼过来,她贪吃,让王氏给糖醋了。 吃完了饭,陈小念要帮着王氏收拾,王氏不让,陈小念只得回了屋里,在纸张写写画画。 二郎好奇过来看,她直接把纸递过去。 “明天我们先去镇上,回来后你去山上砍两课好些的竹子,明天再把屋子后头收拾出来,围起来,以后可以做个浴室。” 二郎不懂,只是听说这是能够洗澡的地方,转身去院子里拿了砍柴刀,这会儿就要上山去。 陈小念把他喊住,“现在天都黑了你还去什么?明儿从镇上回来再去。” 才把二郎拉回家里,门口又来了人。 二郎打开自家大门,是二虎爹娘。 二虎娘红着眼睛,二虎爹摇头又叹气,与他们说:“秀芹娘家人都没让我俩进屋,这水塘子,怕是还得再想法子。” 第一百章 衙门又出事儿了 陈小念沉默片刻,“我知道了,明天我去问问刘掌柜。” 二虎爹点头,“明天我跟着一起去。” 才刚说完这话,二虎娘赶紧杵了他一下,二虎爹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忐忑的看着陈小念。 “看着我做什么?当初就说了以后福春酒楼的鱼儿都交给你们了,我们不管的。以后养殖搞起来,我们更顾不上了。” 闻言,二虎爹娘才松了一口气。 见二郎又给陈小念递水,又给她加衣裳的,二虎娘笑道:“还是二郎会疼媳妇儿。” 王氏接话,“这不是小念有了身孕嘛,二郎第一次当爹,紧张不得了。满福啊,你没事儿多跟二郎说说,让他发放些心。” 二虎爹娘大喜,“当真有了?” 见她含羞点了头,二虎娘坐到陈小念身边来,拉着她说起了过来人的经验。二虎爹与二郎两人勾肩搭背坐到另外一边,比比划划的说起了自己的心得。 “姓王的,你给我出来!” 门口来了人,指着里头破口大骂。 “我说呢,怎么何大娘就揪着我,说我占了她家地,我怎么解释都没用,刚刚我才知道原来是你从中作梗!姓王的,你给我滚出来!” 陈小念猛地起身,吓坏了二虎娘。 二郎与二虎爹坐在长凳上,见小媳妇儿猛地起身,吓得也猛地站起来,把二虎爹连人带凳的翻在地上。 陈小念刚想上前,腿脚不便的王氏已经摁下了她的肩膀,自己慢慢挪到门口去。 “妹子,实在对不住了,我也刚刚才知道,原来那块地上的菜不是凭空长出来的,真是被人给占了。” 说着,王氏又喊着陈小念,“念啊,你去厨房看看咱家还有什么,都你方姨拿一些,算是赔罪了。” 陈小念心领神会,撑着肚子慢慢往厨房挪。 二虎爹娘都看傻了眼。 王氏不是向来逆来顺受,怎么今天还知道先下手为强了? 二虎爹先反应过来,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二虎娘,二虎娘忙说:“小念你坐着,大夫说了你身子有孕需要好好休息,这两天你娘病了,你家地里的庄稼又都糟蹋了,家里还被陈向文家给偷了一回,哪里还有什么东西。正好,我家还有两颗菜,今早才从地里拔来的,新鲜的,我回去拿。” 见王氏身体不便,又是一副愧疚之色,人家也不好再说难听的话。又听二虎娘这么说,再厚的脸皮再凶的劲儿,这会儿也不好发难了。 “哟,小念有身孕了啊,好福气好福气。行了行了,二虎娘你也别折腾了,我就是气不过想来问问情况。” 王氏拉着人家,一脸愧疚,赔了好些不是。 话音一转,王氏说:“我要是知道何大娘家的地是被方氏占了,我一早就告诉何大娘去了。难怪前几个月我总瞧见方氏来来回回的爬那个土坡,就村里收成不好那段时间,也没听她抱怨过没菜吃。” 这么一说,人家立马想起来。 “还真是!当时村里家家都愁不开,偏偏她王氏得意的不行,那副嘴脸我现在都还记得!不行,这事儿我一定要跟何大娘说清楚。” 人家转身要走,王氏拉了她一把,“我跟你一起去,这事儿要是不说清楚,以后谁家不在家,或者谁家没顾得上,还得叫方氏占了便宜。” 看着这两人相处搀扶着走远,陈小念忍不住叹道:“我娘这是又开窍了?” 二虎娘点头,“开窍了好,省得以后再被人欺负。” 陈小念心中还有些担忧。“娘这性子……” 就怕到时候又因为别的事情,王氏又心软…… 稍晚些,陈小念叫二郎去把王氏接回来,关上自家大门后,王氏长长舒了一口气。 陈小念问她怎么了?王氏摇头,“没什么。你们明天是不是要去镇上?前几天我闲着无事绣了些帕子,你们拿去帮我卖了吧。既然明天要去镇上,那就早些休息。” 翌日一早,陈小念起了个大早,走出房门,正好见二郎回来。 二郎手里拎着两只野山鸡,尾巴漂亮的紧。 见她喜欢,二郎要揪下那几根毛给她玩,陈小念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总给我这些。拿去镇上,人家看见这么漂亮的羽毛,兴许还能多给几文钱呢。” 二郎笑笑,听了她的话,也就不去折腾这几根毛了。 跟王氏交代了几句,陈小念上了马车,二郎赶着往镇上去。 行了一段,二虎爹早早在路口上等着了。 二虎爹把水桶提上马车,陈小念见了刚想搭把手,二郎已经帮着提上来拿了。 满满一桶。 二虎爹擦了把汗,说:“今天运气好,抓的鱼挺多。要是再那一只桶,我一样能抓满了。” “福满哥,你找到新地方了?” 二虎爹点头,指着路口那一边,说“往里头进去不到半里路,有条河,那里头多的是鱼。” 说罢,他神秘兮兮的与陈小念说:“还是你教给我的法子管用,每次都能抓不少鱼。” 二郎望过去,只见小媳妇儿一个劲儿的傻乐。 到了镇上,二虎爹疑惑,“怎么今天镇上好像不对劲?” 陈小念探出脑袋来,“哪里不对劲?” 二虎爹摇摇头,“往日清早镇上人来人往,今天街上怎么人都没几个?” 这么一说,陈小念也觉出不对来。 二郎倒是没什么反应,把马车驾到福春酒楼前。 见伙计们全都站在门口,悄声议论着什么,陈小念实在好奇,等车挺稳后起身跳下去。 谁知到了半空中,二郎稳稳将她截住,再动作轻缓的把她放在地上。 见他们过来,伙计忙着帮忙搬东西。 “咦?小念姑娘,今天怎么只有鱼,没有海货?” 陈小念挠挠脑袋,“我正要跟刘掌柜说这个事儿呢。” 没见刘掌柜,陈小念问:“怎么不见刘掌柜。” 伙计谨慎的往四周看了看,这才对他们三个说:“昨天下午衙门出事儿了,听说州郡的官府都来人了。” 陈小念与二虎爹凑上来,瞪大双眼,“衙门出什么事儿了?” 伙计见二郎杵在后头,还跟他招了招手,让他凑近一些。 “昨日亭长,被人杀了!” 第一百零一章 亭长新上任 陈小念心下猛地一沉,“什么?” 听伙计说,冯威是被人割破了喉咙,右手还被人给割下来了。仵作验尸后,说冯威在死前还被人揍了一顿。 伙计摇头道:“也不知道冯威是得罪了谁,听说那人下人极狠,都快要把冯威整个身体的骨头都给锤碎了。” 陈小念与二虎爹一道惊呼。 “这么狠?” 伙计又说起昨天冯威家人哭的如何如何惨,衙门如何挨家挨户的查,又八卦起冯威家里那些小妾。 哪个是抢来的,哪个又在外头偷人了…… 陈小念听得两眼冒光,就是二虎爹这个大男人也啧啧了好几声。 而二郎面上的情绪,都是因着陈小念而变。 她笑了,他也跟着笑。 她生气,他面上也有怒气。 她惊疑,他也跟着惊疑。 她八卦,二郎也侧耳倾听。 …… 伙计突然神神秘秘起来,“你们可还记得先前衙门还死了个官差?” 两人齐齐点头。 伙计道:“那官差死了之后,被发现家中丢了银子。只是因为他收受贿赂,所以丢了银子衙门也不好声张。可是这回,冯威也丢了银子。”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些奇怪。 “他丢了多少银子?” 伙计摇头,“这不清楚,都是从衙门里头传出来的,具体丢了多少,也没人敢说个实在数。” 说罢,伙计往外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与他们说:“冯威也不是什么好人,明着暗着的跟镇上多人要了不少银子。陈家没搬走之前,也往衙门送了不少银子。” 讲完这一句,伙计摇头又叹气。 “如果他是个好官,没收受这些东西,想必也不会闹出这个事情。现在镇上那些大户,还有平日里做了亏心事的人,各个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头上。不过我倒是觉得,咱们镇上出了这么个能人算是好事儿,起码衙门不能为我们主张的事儿,总算是有人帮着声张正义了。” 闻言,二郎眼波微动,唇角似乎往上勾了勾。 “你们来了?” 还在八卦呢,刘掌柜已经回来了。 伙计干净去忙自己的事情,反倒是刘掌柜一屁股坐下来,与陈小念他们说:“我刚才去衙门看了热闹,你们猜猜,这新上任的亭长是谁?” 陈小念与二虎爹摇头,二郎面无表情,根本不关心这个。 “是陈家老爷!” 陈小念与二虎爹相互对看一眼。 “陈家老爷不是去凉州城里做官了吗?怎么又回了镇上?” 刘掌柜摆摆手,见桌上没茶水,又喊着伙计给几人倒上茶水。 陈小念有孕,二郎不让她喝茶,亲自去给她倒了杯温水来。 “人家压根就没去凉州城里做官。那凉州城好歹也是个州郡,想进州郡的官府,陈家花的那点银子可不够。就算是陈家花足了银子,这上头要是查下来,陈家不吃了兜着走。冒这么大的风险,陈家只能花银子买了个县衙里的挂职,大概是想多要些面子,所以吹嘘了几句。” 刘掌柜喝完一杯茶水,接着说:“现在好了,说是朝廷里重新指派了人来做县衙大人,陈家老爷毕竟花了银子,只能来做咱们镇上的亭长了。” 二虎爹冷笑,“那陈家这银子花亏了啊。” “也不算亏。咱们镇上地方小,只要朝廷上没什么变动,陈老爷这位亭长怕是能做个好些年的。对陈家来说,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哼。 一声冷哼,竟出自二郎。 一桌人齐刷刷的看着二郎,二郎也看着他们,好像刚才那一声根本不是出自他一般。 沉默了片刻的陈小念突然问:“那朝廷上头来了人,是不是就是陈家老爷?” 刘掌柜点头,“好像我只瞧见了陈家老爷,说是要查案的,那架势倒是摆的足。除了他之外,倒是没看见其他人。” 听见这一句,陈小念一直提着的心倒是放下来了。 既然冯威死了,那二郎的事情也算是消停了。 那二百两的银子,自然也不用给了。 她只见过陈家老爷一面,模样儒雅,看着也不像是会刁难人的性子,甚至都想象不出来他的官架能成什么样子。 这样的人当了官,当真有官威吗? 再看二郎,见他只知道盯着自己看,满心疑惑的陈小念嗔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除了陈老夫人,陈老爷应该不知道赌坊的事情吧。既是如此,只要他们往后没弄出什么太大的动静,想必陈家老爷也不会为难他们。 “对了刘掌柜,今天只有满福哥的鱼,我的海货还需要再等等。” 陈小念看了眼二郎,心想着下回再来镇上,自己该找个什么理由把二郎支开,这样才能把空间里的海货拿出来卖给刘掌柜。 “那就再等等吧,这几天光那些新菜品也足够了。” 话是这么说,可刘掌柜面上还是止不住的失落。 陈小念干笑两声,突然想起了正事儿。 “对了,刘掌柜,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要跟你商量事情的。” 刘掌柜颔首,“小念姑娘只管说。” 陈小念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刘掌柜顿时眼前一亮。 “这么说来,以后只要想吃海货,都不用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陈小念点头,“既然使用淡水养的,那严格来说也算不得海货,不过能卖得上,应该也有很多人喜欢。” 那是自然的,那天才这么些海货,当晚就没了大半。 要不是价钱太高,时间太晚,恐怕顷刻间就卖光了。 二虎爹又在旁边帮着说了两句,刘掌柜眼里的精明越发明显。 趁着这个机会,陈小念把一直放在心里,却又一直没拿出来说的念头与大伙儿商量起来。 “刘掌柜,我本打算若是在乡下地方能搞起承包来,那以后可以做个农家乐,现抓的海鲜,再现做。若是风景好了,还能搞搞其他的项目。” 桌上的所有人都听不太懂“农家乐”的意思,但从陈小念口中说出来,总觉得能赚钱。 能赚不少钱。 第一百零二章 小媳妇儿不简单 不过…… 刘掌柜突然有些为难起来。 “我家乡下的田地都已经卖出去了,酒楼里的这些伙计,家中都太远,这路上也不够折腾的。” 二郎初来乍到,对河山村以外的地方一点儿不熟悉,根本没有发言权。又说马儿再外头有动静,自己要出去看看。 二虎爹皱起眉,说:“秀芹娘家倒是风景不错,不过……” 陈小念抓着他刚才的话,“怎么个不错法?” “秀芹娘家在莲花村,背靠象驼山。每到夏天,村里开的全是莲花,夏日赏荷,秋日挖莲藕。咱们河山村以前还效仿过莲花村,后来不知怎么的没成,慢慢的也就没人想起这事儿来了。而象驼山上风景不错,往下看着像是象鼻,又像是驼峰,以前不少文人墨客都做过诗词。只是她娘家人……” 难怪那一日族长说想要种莲花…… 陈小念一拍桌子,定下来。 “明天我们就去莲花村看看。若是地方合适,她娘家的事情,我去说。” 二虎爹摇头,“她娘家人就算了吧,不过倒是可以去问问其他家。” 说是这么说,可二虎爹心里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莲花村的人最是团结,一家有难,全村鼎力相助,哪儿像是河山村,一家为难,群村人恨不得把人扒干净,占尽便宜。 定下明天的行程,刘掌柜这边便算起了账。 二虎爹结了银子,手上也没事儿,便留在酒楼里等着陈小念他们一道回去。 陈小念有机会进空间里提货,可这会儿已经不好带出来了。又觉得既然来了这一趟,总得要赚点儿银子才走,索性又卖了刘掌柜两个菜谱。 因为都是清炒素菜,所以赚得少了些,五百文钱。 孕反的厉害,陈小念只得把厨子喊来,在外头一顿说,厨子自己进去试了,再端出来给她尝过。二虎爹也沾了光,差点儿在酒楼里尝个半饱。 等走出酒楼,又不见了自家马车,连二郎也不见了。 知道他一会儿就回来,刘掌柜又把陈小念与二虎爹喊了进来,继续问起“农家乐”的事情。 陈小念耐心的与他们讲了,刘掌柜越听越觉得可行,甚至还拿来了算盘,手指头在上头一顿拨算。 二虎爹听得心里直痒痒,可想起媳妇儿的娘家人,面上的喜气又蔫了下来。 等着刘掌柜把一整年的预算和盈利都算出来,二郎才回来。 “你又去哪里了?” 陈小念口上抱怨,可还是把刘掌柜买下那两只山鸡的钱塞给了他。 二郎又把银子塞回到了她的手里,哄孩子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陈小念躲开,“再拍,要被你拍傻了!” 二虎爹一直在旁边看着,听到这句忍不住大笑出声。 “小念你再等等,等怀胎九月,到时候生了孩子,你想让二郎拍你二郎都不愿意了。” 陈小念小脸通红,“满福哥!” 二虎爹笑得更是大声。 就是二郎也一样弯唇笑着。 把王氏绣好的帕子都卖出去,一行人才上了马车,回了村里。 刚下马车,就见三婶从家里头出来,见了陈小念,三婶赶紧走过来,拉着陈小念道:“小念啊,真对不住,前头你才把银子给我,没想到隔天我娘家那边便出了点事情,我一直到刚才才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来你家。” 原来是这么个事儿。 难怪这两天都没瞧见三婶家的人。 三婶挺不好意思。 “小念啊,因为娘家这事儿太着急,家里需要些银子,我便把那几两银子先用上了。你放心,这银子赖不了,我一定会还的。” 又说起陈向文家上门来欺负的事儿,三婶忍不住的痛骂了好几句。 见三婶与陈小念还在聊着,二虎爹说:“既然明天要求莲花村,那我得回去跟秀芹说说。若是秀芹不愿意,我们明天就不去了。” 二郎颔首,帮着他把水桶提下来。 等着三婶走了,王氏才过来,拉着陈小念的手,哽咽得说出话来。 陈小念心里头咯噔一下,“娘,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王氏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一直以为这几天二虎爹娘上门关照,是因为与自家女儿女婿走的近,也知道她受伤不便的难处,所以才多加照顾,可现在听了三婶的话后,王氏才知道原来陈小念做了这样好的打算。 迎上陈小念脸上的担忧,王氏心中越发愧疚自责。 她如鲠在喉,最后只得把目光移开,“饿了吧,我去做些吃的。” 陈小念担心王氏又藏着什么事儿,还想要追问。二郎倒是通透,把她拉过来,对她摇了摇头。 饭桌上,陈小念与王氏说了自己的想法,王氏似懂非懂,但知道只要跟着陈小念,就一定能赚银子。 用了饭,陈小念把画好的图纸递给二郎,又指着上头的东西,告诉他这是什么,又是什么原理。 二郎一开始还有些困惑,不理解这是个什么东西,越听到后头,他眼中的惊喜就越发明显。 他不止一次的抬眸定看着小媳妇儿,似乎不理解一个乡下小丫头怎么能知道这样厉害的东西,还能把这些东西讲得头头是道。 “看我干什么?看这里!” 陈小念皱起眉来,严厉的敲了敲桌面。 二郎只得把目光收回来,认真的看着那张图纸。 说清楚讲明白后,二郎提起砍刀就要上山去,陈小念拎着菜篮子,“我也跟你一起出门,我去地里看看。” 刚走了一段,见井水旁边围了好几个人,一边打水,一边说着话。 听见他们提起王氏,陈小念停下脚步,“你们提我娘做什么?” 人家一看是他们夫妻二人,忙解释说:“小念你怎么光听一句,不问问前头的?” “何大娘闹去陈向文家里了,跟方氏打了一顿,族长来了都没拉得了架,最后赔了他家十八文钱了事儿的。” “要不是你娘瞧见她用过那块地,何大娘家不知道要损失多少。” 陈小念倒是知道这事儿,只是没想到何大娘会跟方氏打起来,。 突然二郎一抬手,指着某个方向。 第一百零三章 哑巴都认字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方氏两口子站在远处的水塘边上,与族长一起对着里头指指点点。 有人不解,问:“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陈小念冷笑一声,“族长把那片水塘给他家了,说让他家养鱼做买卖的。” 虽然村里早有风声,但都没人真正瞧见过,也就没有全信。 现在一看,在场的人都不乐意了。 宋大娘搬着小凳子在门口听了半天的瓜,这会儿实在忍不住,噌的一下站起来。 由宋大娘到头,一行人跟着她直往水塘去。 陈小念喊着二郎先去山里砍竹子,自己要跟着过去看热闹。 别说现在她有身孕了,就是没身孕的时候二郎也不舍得让她一个人过去。 万一方氏又发起疯来,小媳妇儿还不得吃亏了? 来到了水塘边上,陈小念才看清楚方氏两只眼睛都被人打的青紫,这会儿都肿成了核桃。除了眼睛,额头和下巴,脖子都有几道抓痕,尽管故意用袖子遮住了手臂,可还是能看见她手背上的淤青。 何大娘出手真狠。 只见方氏往前走了两步,腿脚有些跛,正是被陈小念痛打过的那条腿。 陈小念轻哼,自己还是手轻了,早知道就打断那条狗腿。 “方海莲,这水塘子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了?” 宋大娘一开口,其他人也都附和声讨起来。 方氏冷眼一看众人,看见陈小念与二郎那一瞬间,方氏的脸色明显想要发作,听着族长一声咳嗽提醒,她脸上的神情转眼间又成了得意。 向来软弱怕媳妇儿的陈志堂难得的狗仗人势,“喊什么喊什么?这水塘可是我家买了的。” 宋大娘连声冷笑,“买了?你家是花多少钱买的?这水塘又没主子,你是跟谁买的?” 陈志堂又要开口,宋大娘阴阳起来,“哟,以前站在你媳妇儿旁边,你可是腰杆子都挺不直,喘气都不敢大声的。感情真是赚了大银子,这会儿说话都有底气了?” 好歹是个男人,要脸的,可看看宋大娘那气势,他又蔫了劲儿,习惯性的往方氏身后挪了挪,藏了半个身子。 宋大娘翻了个白眼,“我当时有出息了,没想到还是这个死德行。” “宋金花你有完没完?” 窝囊是窝囊点儿,可怎么说也是自家男人,自己可以关起门来打骂,但是别人说不得。 只见方氏从怀中取出一只叠好的纸,展开给众人看。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这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我家花了十六文钱买下了这个水塘,以后这就是我家的东西了,你们都给我站远些,别踩了我家的地!” 方氏一边说着,一边跛着脚往宋大娘一行人面前,拿了根树枝画了一道三八线。 “以后谁敢踏进来,我……” “你能怎么着?你也要把我的腿打瘸了不成?” 她话还没说完,宋大娘用脚划拉两下,把那道线给划了。 方氏气的不轻,“宋金花你干什么?我这可是白纸黑字的写着,不管你认不认,这已经是我家的地了!” 宋大娘还想伸手去抢,方氏手疾眼快的收回来。 “真是没见识的泼妇!” “你说谁是泼妇?” “说你怎么着!” …… 眼看着又要闹起来,陈志堂脖子一缩,跑了。 族长喊着其他人过来劝架,人家心中本就觉得这事儿不公平,也都清楚族长偏心陈向文家,就这个情况,谁还愿意来劝架? “陈小念!这些都是你煽动的人吧?” 眼看自己拦不下人,族长竟然还给她安了个罪名。 陈小念笑了。 是真被气笑的。 “族长是被这十六文钱给迷了眼了吧?我好好在这站着,一个字都没说过,你这是从哪儿看出来我煽动的人了?” 她冷睨着族长,“如果真是我煽动的,你觉得才有这么几个人?” 族长脸上不大好看,“此事已经定下了,你就算是想给再多的银子,这水塘也有主了。” 陈小念颔首,“十六文钱嘛,我娘卖八碗糖水也就赚回来了。我当时确实是有想过给多些银子,把水塘给盘下来的,不过既然已经有了主子,那我还省了银子呢。” 听着她家八碗糖水就能卖个十六文钱,各个都好奇的围上来,想要取经赚钱。 就是宋大娘也停了跟方氏的争吵,竖起耳朵听着。 一直沉默站着的二郎突然轻轻拍了下小媳妇儿的后背,在她背上轻写了几个字。 陈小念目光惊疑,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二郎确定的点头,她才扬声质问方氏。 “我刚才见你那张纸上写着,这水塘的是族长家的?所以那十六文钱是归了族长了?” 顿时,刚才还吵得热闹的乡亲们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瞪向方氏与族长。 方氏还不觉有问题,还把那张纸又抖出来,“怎么了?族长管着我们河山村,这钱交到他手里谁能说什么?” “官府能说。” 陈小念这三个字,叫方氏狠狠吓了一跳。 她接着说:“村里各个都知道这水塘没主子,既然没主子,凭什么给钱要给到族长手里?就算是要给钱,也得给每家每户钱,落在族长手里算什么事儿?” 方氏低头看看纸上的字,又抬眼瞪过来。 “陈小念你瞎说什么?你大字不识两个,来这装什么蒜呢?这上头哪里写了钱归了族长?” “你这是去镇上喊那李书生写的吧?你怎么不来找我写,不光我识字,就是我家二郎都识字,写的也比李书生好。” 说罢,陈小念又看了族长一眼,见他眼中疑虑的看向那张纸,努力辨认,也只认得其中几个而已。 几个村妇看着简二郎,小声议论着。 一个哑巴都认字? 还写得比李书生好? 她指着那上头的字,一个字一个字的指念给他们听。 还没等念完呢,方氏已经匆匆把它收了起来。 “反正水塘已经是我家的了,你说什么都没用。” “我说了是没用,可官府说了有用。既然写了文书声明,那就得有官府的红印才有用。你这没红印,算不得数。” 第一百零四章 前往莲花村 方氏没了底,转头去问族长。 族长拉不下老脸来,“陈小念你少说八道,我已经去过镇上的衙门,早早跟亭长知会过了。这十六文钱是在我手里,以后村里要办什么事儿需要用银子,都能拿这十六文钱去。 宋大娘嚷嚷起来,“村里什么时候有这个规矩了?我在这活了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这往后要办事儿……你怎么知道往后要办什么事儿?还是你盼着我们村里往后有什么事儿?这要是平平安安的,什么事儿都没有,这十六文钱还不是被你给贪了?” “宋金花!你别污人清白。” 宋大娘冷笑,“我污了吗?现在不明摆着就是这样的。” “你!” 方氏与族长是一起的,见陈小念抿着冷笑,故意挑在族长气头的时候问:“陈小念,你又有什么不服气的?” 陈小念知道她点自己的目的,冷冷道:“你们既然去了镇上找李书生,怎么不知道冯威已经不是亭长了?咱们镇上的亭长,已经换人了。” 众人一惊,“亭长换人了?” 族长脸色一边,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自己的靠山一走,方氏也急着要走。 看了一圈没找到陈志堂,心知这男人又提前跑了,方氏气得骂骂咧咧,跛着脚踩过刚才划下的三八线,也跑了。 人都走了,陈小念也就不想掺和了,喊着二郎要离开,宋大娘却把人拦下。 “陈小念,这事儿你就不管了?” 她愣了一下,“我管什么?这事儿哪儿轮得上我管。” 宋大娘两眼一挑,“哟,当初我家的水井你不是可爱管了,怎么现在又不管了?难道是挨着官府了,怎么不敢管了?” 陈小念懒得理她,喊着二郎要走。 宋大娘还想要说,二郎冷眼扫过来,把宋大娘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咯噔一下咽了回去。 等人走了,有人才说:“宋大娘你也真是,这事儿小念怎么管得着?” “怎么管不着?” 宋大娘拧起眉来,“既然这水塘能做生意,那还不如让陈小念来做。让方氏做,她能赚什么钱?就算赚了钱那也是她家自个用,人家陈小念还能想着帮乡亲们一把呢。” 这么一说,大伙儿都觉得是这个理。 二郎实在不放心陈小念,一直陪着她去了地里,看了长势颇好的庄稼,又割了些红薯藤,把人送回了家里,这才放心的去了山上。 趁着无人,陈小念喝下灵泉水,顿时觉得整个人都通透许多,一身的疲乏都没了。 她轻抚着自己还未凸显的小腹,“你倒是好福气,自娘胎就能喝到灵泉水。” 说完,又轻轻拍了两下。“你要健健康康长大,听爹娘的话。” 回头看见王氏正在竹椅上绣着玩偶,陈小念也给她倒了一杯。 王氏一口饮尽,“真是神了,每次喝了你给我倒的水,娘都觉得自己可以下地跑了。” 陈小念被逗得笑起来,“娘你这话说的,好像自己还是个不会走路的小孩子。” 王氏给她顺了顺有些散下来的发丝,眼里满是慈爱,“娘这不是高兴嘛。重要的还是这杯水,堪比神药。” 陈小念趴在王氏腿上,笑道,“娘,这不是神药,这是孝道。” 王氏笑得合不拢嘴,“对对对,是孝道。” 二郎办事儿就没有不靠谱的时候,一会儿工夫就砍了好些竹子下来,回家后又按照陈小年的要求,开始做起了木工。 王氏看不懂,只觉得自家女婿厉害,忍不住的又夸了好几遍。最后还不忘叮嘱什么时候有空了,再把旁边的屋子修起来。 隔天,陈小念与二郎早早起来,收拾准备妥当后这就要走了。站在自家门前等了一会儿,还没见二虎家的过来,陈小念坐上马车,“想来他家是不去了,那就我们自己去吧。” 二郎点头,刚驾着马车驶到村口,身后才有人追来。 “二郎兄弟,等等。” 二虎爹抱着二虎,身后小跑着的是二虎娘。 “快停下。” 陈小念喊着二郎把马车停下,她跳下马车,吓得二郎也跟着跳下马车。 她扶好了二虎娘,忍不住骂了二虎爹两句:“满福哥你怎么回事儿,你让嫂子跟着你跑什么?” 二虎爹只知道傻笑,“这不是怕追不上你们嘛。” 二虎仰着小脑袋,“念姐姐你别骂我爹爹,我爹已经催了好几遍了,是娘不想去。” 陈小念看向二虎娘,二虎娘只是低着头笑了笑,并未说话。 二虎爹轻咳两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郎给陈小念使了眼色,他把二虎抱上马车,陈小念扶着二虎娘也上了车,二虎爹与二郎坐在前头赶车,一行人就这么出发了。 二虎长这么大还没坐过马车,新鲜的不得了。 “娘,马车好快呀,坐到镇上岂不是一小会儿就到了?” “娘,念姐姐家的马车这么小,怎么能挤下这么多的人?” 路上马车被颠簸一下,又吓得扑进娘的怀里,“娘,这马车会不会散了?坏了?” 二虎娘忍不住的笑出声音来,“嘘,你好好坐着。” 二虎紧紧抱着她的脖子,“不要不要,我害怕。” 陈小念噗嗤一笑,“你还说你要保护你娘,做小小男子汉呢,马车才颠簸一下你就吓得往娘亲怀里钻,怎么做小小男子汉?” 说罢,二虎果真从娘妻怀里退出来,明明又紧张又害怕,偏偏死要面子的不承认,两只小手恨不得把车厢里的木头给扣除几个洞来。 “儿子,来,跟爹爹坐在外头,看马。” 总归是个小孩子,二虎爹一喊就什么都给忘了,高高兴兴的坐到了外头。 也不知道他爹是怎么逗他的,笑声就没停过。 车厢里,陈小念见二虎娘一样是紧张的揪着裙摆,她轻叹一声,拉过二虎娘的手,示意她安心。 二虎娘抬起头,朝她挤出一抹牵强的笑。 陈小念坐到她身边,“嫂子,我问你两句话。你跟你娘家到底是……” 二虎娘沉默片刻,终是叹了一声,缓缓说来。 第一百零五章 伸手不打笑脸人 原来当初她娘家人与她说的是另外一门亲事,门当户对,男方家境还算是可以,可偏偏她跟二虎爹看对了眼。满福的家境不如那个,爹娘也想她嫁好一些,便让他们断了来往,可她一头热,竟傻得跟满福私奔,气得她娘多年卧床不起。 说完这些,二虎娘擦了擦眼泪,“嫁过去后怕爹娘责备,我一直不敢回去,等想回去的时候,又因为生了二虎,身子不行了,根本就回不去。这一拖就是这么多年,他们不认我也是应该的。”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陈小念只能劝着:“哪儿有爹娘真真不认孩子的。” 想了想,陈小念低声与她说:“嫂子,我给你出个主意……” 莲花村不远,与镇上不过同等距离,片刻后就到了。 二虎自出生后一直没来过莲花村,前两次他们回娘家也带他一起来过,到了村口,二虎高兴指着前方,“爹,这里就是娘的家吗?” “嗯。” 二虎爹把他抱下马车,有人立马认出他家,一声吆喝下,莲花村的人一拥而上,把马车围住。 几乎在同一刻,二郎已经把陈小念护在了身后。 二虎这么小,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 不说二虎这个孩子,就是陈小念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一副场面,傻愣在了那里。 二虎爹倒是淡定的很,扶着二虎娘下了马车,拉着二虎,正要开口,陈小年的声音已经响起。 “没想到莲花村待人这么热情。” 陈小念先入为主,一边又悄悄杵了二郎一下。二郎一扫众人,确认确实没什么危险后,才去马车里把陈小念早早吩咐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不知道哪位是我嫂子的家里人?我们这回是陪着嫂子回门的。” 有人冷哼道:“都出嫁了几年了,现在还回哪门子的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莲花村不承认这个人。” 二虎娘张了张口,又什么都没说得出来,只能默默流眼泪。 二虎爹看着心疼,更是来气的想要回怼两句。 陈小念在他开口之前,先说:“这位大哥严重了不是。大家都知道莲花村最是看中香火,不管儿子闺女,从未有过偏袒,只要家宗强盛,能够延绵百年才好。” 她这一番话后,果真有人又变了脸。 二郎贴近了小媳妇儿,眸子比刚才更加锋锐。 陈小念抢在人家之前开口,说:“嫂子自从嫁到我们河山村,总想着要回娘家看看。可嫂子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子,命都差点儿回不来,好在最近身子终于是养回来了,所以才想着赶紧回家来看看的。” 她把那些东西提到人前,二郎担心她受累,也帮着一起提。 “这些都是他们夫妻二人特地带来的东西,都是家里自己做的,乡亲们一个人拿一些,都尝尝看。” 二虎爹娘一惊,不解的看着陈小念。 伸手不打笑脸人。 况且,人家还是来送礼的,说家家都有份。 “我们不要!把东西拿走,别脏了我们村的地方!” 一个年轻人站出来,冷眼看着地上这些东西。 二虎娘哽咽开口:“正初……” “别喊我!我们莲花村不认你这个人!” 二虎娘再也待不下去,拉着二虎要走。 二虎不明所以,“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叫正初的年轻人听见这一句,眼里明显闪过担忧。 陈小念抓着机会,一边劝着,一边又给二虎娘打了个暗号,下一瞬,二虎娘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秀芹!秀芹!” “娘!” 二虎哇哇大哭起来,二虎爹更是急得不轻,抱着媳妇儿就要上马车,催着二郎赶紧去镇上看大夫。 而二郎只是站在那里,等着陈小念的吩咐。 二虎爹着急了,又连声催了好几回。 场面一下子乱了。 陈小念一阵头疼,后悔刚才在马车上忘了跟他通个气。她趁乱掐了二虎爹一把,二虎爹没反应过来,“小念,你……” “你什么你?嫂子身子本来就弱,她这会儿哪儿经得住颠簸?万一又犯病了,她还能回家吗?二虎又这么小……” 正初挤到前头来,“什么病?她当真病了?” “一只脚都迈进了鬼门关,也就这几个月才缓过来的。”她哽咽出声。 二虎爹那张脸已经吓得惨白,抱着媳妇儿就要进村。 莲花村的人还想拦,正初一声怒喝:“让开!她是我姐!她可是我姐姐!” 这一声后,还当着没人敢拦着他们。 到了二虎娘家,院中站着个身子有些佝偻,上了些年纪的老汉,见了二虎,他怒瞪双目,扬手要把人撵出去。 又一眼认出自家姑娘,登时心下一沉。 听着家里的动静,屋里头传来道微弱的声音,正初杵在门口好一会儿,又听见那道微弱声音,只得转身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二虎娘家房子破旧了些,东西也少了些,但是能看得出来,他家当年还真是家境不错。 啪! 一个巴掌扬在二虎爹脸上,众人愣怔之际,又是一个拳头打了过来。 二虎爹毫无防备,被打得跌在地上。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二虎娘本就是装晕的,听见动静吓得想要一跃而起。 二郎摁住他的肩膀,身体把她遮挡住。 大伙儿的目光本就在二虎爹身上,倒是也没人注意到这边。 “爹!” 只有二虎不懂事儿,扑倒爹爹身上,心疼的给他呼呼。 “我女儿跟了你,你就是这样对待我女儿的?” 二虎爹无话可说,只能认骂。 “前头来人还好好的,今天就成这样了?王满福,你怎么造败我女儿了?我女儿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跟你没完!” 二虎抱着爹爹脖子,拼命摇头,“没有没有,爹爹可心疼娘亲了,都不舍得让娘亲下地干活!” 小娃娃突然放开爹爹,扑上面前老汉的腿,“你乱说,我娘好得很,我娘才不会有个三长两短呢!” 老汉一把将他拎起来,另外一只手扬手要打。此时,一个妇人踉跄的冲进来,“你敢打我外孙,我跟你没完!” 第一百零六章 河山村的救命药 二虎聪明,紧紧抓着老妇人的手,“阿奶救我!” 这一声“阿奶”喊进了老妇人的心坎里。 尽管自己都站不稳,却还是紧紧拉着二虎的手。 她身子抖的厉害,一张口,连声音也尽是虚弱颤抖。 “人回来就好,你这是要闹什么!” 话音刚落,老妇人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朝后仰去,差点儿把二虎也带摔下去。 好在二虎爹就在身后站着,第一时间把她接住。 “娘!” “老伴啊!” “阿奶!” 可老妇人已经晕死过去,任凭别人怎么喊都没应声。 场面比刚才更乱了。 陈小念趁着乱,抹了一把老人家的嘴唇,顺势给她喝下灵泉水。 二虎爹忙把人重新送回房里,老汉又要打人,忽闻身后传来哭喊。 “娘!” 二虎娘再装不下去,扑到床榻边来。 听见女儿声音,老妇人睁开眼睛,反手紧紧抓着女儿的手。 “是秀芹吗?真是秀芹回来了?” “娘,是我,是我回来了!”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见此,老汉收了手,背过身去抹着泪。 “正初啊,东西我们都给你提回来了。” 听着院子里有人喊,正初跑出外头一看,原是乡亲们又把刚才二郎拿出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正初谢过人家,一转身,瞧见陈小念也跟了出来。 这要放在河山村,东西当场就抢没了,原封不动的送回来那简直是做梦。 陈小念看了眼地上的东西,又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径直走过去。 “你姐当初生孩子伤了身子,确实连地都下不得,满福哥待她极好,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这是我们河山村里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的。” 说着,她拿出个小瓷瓶来。 “你姐在两个月前差点儿没了命,是这里头的东西救了她。我瞧着你娘应该也能用上。” 正初冷眼看着她,根本没伸手接。 陈小念把东西塞进他手里,“你不信,就去问问你姐。如果这都救不了你娘,想来大祁天下的大夫也救不了。” 正初轻嗤。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这等大话,他才不会相信。 陈小念也不管他信不信,东西既给了他,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屋里头,母女二人还在说着,听了几句,娘家人心中怨气已少了许多。 陈小念喊着二郎出来,两人上了马车,启程回去了。 二虎跑出来,“念姐姐,我们还没上车呢。” 陈小念手指放在唇做噤声,“嘘,今天你们就住在这里,明天念姐姐跟二郎叔叔再来接你。” 二郎抓着缰绳的手骤然一紧,眉心更是拧成了疙瘩。 怎么叫她姐姐,却叫自己叔叔? 回了村里,王氏瞧见他们二人回家,问道:“事情已经谈下来了?” 陈小念摇头,“不急,明天再谈。” 王氏还想问什么,陈小念已经打着哈欠进了屋。 二郎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甚至都来不及把马儿拴好,紧跟着小媳妇儿进了屋。 王氏掩口偷笑,刚笑得没两声,二郎已经被撵出来了。 二郎孔武有力,瞧着就是个糙汉样子,可这会儿脸上的委屈比小媳妇儿还小媳妇儿。 王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后,二郎才觉得觉得有些丢脸,轻咳两声,又忙活起了自己的事情。 刚才瞌睡的陈小念其实早进入空间,仔仔细细的把上次扔进空间里的海货检查了一遍。 海货活得好,数量也比以前多了许多。 等到莲花村的水塘子谈下来,到时候到时候想办法支走二郎,承包养殖的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了。 陈小念摩拳擦掌,满是期待。 隔天吃过午饭,两人才重新去往莲花村。 陈小念还有些紧张,可进了村里,莲花村的人见了他们也只是低声谈论几句,并未像昨天那般阻拦。 到了地方,陈小念才下了马车,就见二虎从屋里冲过来,直奔陈小念而来。 二郎动作快,先一步将二虎抱举起来,二虎一点儿也不怕,反而咯咯笑个不停。 屋里头又走出个人来,陈小念一看,是二虎的舅舅,正初。 正初站在那里,手足有些无措。 陈小念笑着与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当陈小念走过他身边时,正初突然噗通跪下,把陈小念吓得一跳。 二郎放下怀里的二虎,把小媳妇儿护在怀里。 “正初你这是干什么!小念怀了身孕,你别吓着她。” 二虎娘从屋里头跑出来,一边将正初扶起来。 正初偏不起,说:“自从姐姐出嫁,我娘一病不起,身体好些时候才能下地走两步。昨天你给我的那个东西我本不相信,问了姐姐以后将信将疑的给娘服下,没想到今天我娘就……” 他这话说了一半就不说,简直要急死人。 二虎娘赶紧解释:“我娘今天有力气了,连着气色都好了很多。小念,还是你有办法!” 正说着,二虎爹已经扶着昨天那老妇人出来。 果然,昨天踉踉跄跄虚弱不已的人,现在已经能够挺直腰板,像个寻常人一般。 昨天态度不善的老汉扶在另外一边,眼中满是欣慰。 二郎看着小媳妇儿,眼眸深沉。 昨天陈小念给正初东西的时候他见了,也曾在前一天晚上亲眼见她往里头灌了些井水。 他知道井水神奇有效,但每次瞧见或听见有人得意于那口水井,又都实实在在的觉得不可思议。 陈小念没注意其他,只赶紧过去,喊着二虎爹把人再重新送回房里。 “大娘病了这么多年,又上了年纪,跟嫂子没法比,得好好养着,你怎么还把人给扶出来了?” 二虎爹还没说话,大娘倒是拉着陈小念一顿感激。 老汉一声令下,正初忙把昨天陈小念带来的东西又重新拎了过来,“这些东西我们不能要,你救了我娘,已经是对我们家最大的恩情了。” 气氛已经到这了,陈小念也就直说了。 “若真想要还我这个恩情,我倒是想要跟你们商量个东西。” 闻言,正初拍着胸膛道:“只要你开口,你要什么我都能给。” 说明了来意,正初一家却沉了脸。 第一百零七章 满口的金银大话 陈小念眉心一跳,往二虎爹娘方向看去。 他们夫妻二人亦是眉头紧锁,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时隔多年一家人才团聚,昨天说的都是些体己话,多年误会也说明白了,可承包水塘的事,他们说了不太合适,故而根本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陈小念稳了稳心神,问:“可是有什么难处?” 正初沉默片刻,才说出缘由。 莲花村亲仁善邻,和气致祥,可多年前出了一桩事情,所以村里对外乡人才这般防备。 又因为当年二虎娘私奔一事,莲花村对河山村里的人更是没了好印象。 虽说这是他家的地,可到底还是在莲花村里,租给外乡人,莲花村其他人压根不会同意。 “你们有银子赚也不同意?” 正初一家都抬起头来,目光直看着陈小念。 “这能赚几个银子?咱们莲花村从来没哪家哪户的关上门吃独食,就算是赚了那点银子,怎么够分的?再说,真要有这样的好事儿,你们怎么不在自己家弄,还省了这,这个……承包的银子了呢。” 陈小念不想过多的说河山村的不是,毕竟莲花村本就排外,若是说的再多,以后怕莲花村其他人不待见二虎爹。 “论风景,河山村不及莲花村。论人情,也是莲花村更胜一筹。” 陈小念把自己的计划又重新说了一遍,顺便把与刘掌柜的打算也与他们商量了。 “莲花村背靠象驼山,这就是最好的资源。” 正初还在犹豫,倒是他爹有了兴趣。 “你那些海货在镇上,能卖个多少钱?” 陈小念把上次跟刘掌柜出的价钱与他们一说,不光是正初一家,就连二虎爹娘也一样惊喜。 “当真卖了这些钱?” 正初他爹好似不信陈小念,转而问二郎。 大概在正初爹眼中,陈小念生得好看,会为人处世,又见她穿着素净,全身上下只有一个素簪子,却满口金银大话,怕是个精明厉害的女人。而二郎虽然人高马大,可面相看着老实,应该不会骗人。 见二郎点了头,正初爹倒吸一口。 “当真卖了这些钱啊。” 重复的两句话,一句是疑问,一句是肯定。 陈小念道:“若是不信,你们大可去镇上福春酒楼问问。” 罢了,她又与正初爹说:“梁大伯,做生意就得趁早,现在我们做起了海货养殖,人家想要吃海货,就只能来跟我们买,价钱自然就高了。若是其他人也做起了这个生意,价钱一便宜,也赚不到这些多银子了。” 二虎爹也想劝,被二虎娘拉住。 她柔声劝着:“爹,因我身子不好,满福每回卖了庄稼,银子都花在了我的身上。可自从跟着小念,满福已经赚了不少银子,日子也好了不少。选了咱们家那块地,也是我的主意,我没本事,也只能用这个法子来帮衬这娘家了。” 二虎爹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心中酸楚,越发觉得对不起媳妇儿。 这事儿太大,正初和他娘做不了主,正初他爹沉默良久,“你当真能赚这么多?” 这次陈小念没急着回答他,而是问正初,村里有多少户人家,每户又有多少口人。 问清楚之后,陈小念才与正初爹说:“今日我陈小念立下承诺,若是这生意能做,第一个月我便能让家家户户都分到银子。若是分不到银子,我陈小念自掏腰包给每家每户发银子。” 二郎眉峰轩起,小媳妇儿这是疯了? 二虎爹娘知道她有银子,但也不能这般糟蹋吧? “好!你把刚才说的,白纸黑字写给我。” “爹!” “爹。” 二虎娘和正初二人齐齐皱眉,都觉得这般做法有些不妥。 陈小念倒是答应的干脆,转头问正初要纸笔来。 正初红了脸。 村里头没几个识字的,谁家还备着纸笔这个东西。 正初爹摇摇头,说:“那等你把东西准备好了再来说这个事情。” 话音刚落,二郎突然转身离开。陈小念不知道他怎么了,刚追出去,却见他走到马车边上,在里头翻翻找找,片刻后,拿了小半截纸过来。 “你这是从哪儿拿来的?” 二郎抿唇笑,把纸递过去。 陈小念接过,揶揄他,“纸有了,笔呢?” 二郎抬起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点在她光洁好看的脑门上。 只见他私进了正初家的厨房,陈小念忙追上去,要把人喊出来。 谁知二郎只是在灶膛里捡了块烧黑的木柴,拿过那半张纸,在上面写上正初爹要求的那些话。 写完之后,还拿起来给陈小念看。 早知道他写的字好看,但也只是在桌上见他点了酒水写过,没想到写在纸上要更加叫人惊艳。 李书生还是个读书人,字迹还不如她家二郎一半。 拿进屋里给了正初家,他爹接过,仔细端详一阵后,又面无表情的把纸折起来,揣进怀里,站起身来。 “行吧,既然有白纸黑字在,那我愿意把地交给你。村里头那些人,我去跟他们说。” 说完这句,正初爹便走了出去。 正初看着他爹背影嘀咕两句:“我爹看得懂吗?” 他娘掩口笑,“他大字不识两个,能看得懂什么?” 一边又拉着自己儿子,小声交代。 “若是真能赚得这么多,咱家房子一翻新,你就能娶她进门了。” 提起这事儿,刚才还不敢说话的正初眼中立刻有了亮色,好似整个人重新换了个精神一般,不等他爹回来,现在就急着要带陈小念去看看自家那块地。 到了地方,正初把地方指给他们看。 好家伙,这地方足足有半亩地这么大。 “不知道够不够。” 陈小念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她比划起来,“这边可以养些鱼,这边养虾,那边可以弄些贝螺,这剩下的还有好些地方呢。” 正初没真正见过这些东西,只是光听着就觉得新奇。 “那个……贝螺……长得什么样子啊?” 陈小念郎笑起来,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却被二郎一把将手抓进了掌心。 第一百零八章 小媳妇儿有智慧 陈小念没反应过来,还想要把手收回去,可她越是挣扎,二郎力气就越紧。 一两次之后她才欧反应过来二郎这是个什么意思。 她一哂,“下回我相公去泰海镇,让他带你一块儿去。” 正初满面期待,“行!” 定下这些事情,陈小念双手背在身后,绕着这片地走了两圈。 二郎担心她滑到,也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护着,陪着她走了两圈。 等她重新回来,与正初交代:“正初,你明日喊着几个人,从这里往下挖,挖出鱼塘来。那些挖出来的土,就都堆在那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正初皱眉,“堆在那边干什么?” 陈小念指着眼前,说:“此处低洼,用来做鱼塘最好,到时候把那些土堆做成堤岸,岸上可以养些果树。开花了能看,结果了能吃。” 二郎眼前一亮,他家小媳妇儿果然有智慧! 正初更是赞叹不绝,“好主意!这样既利用的合理,还能给村里带来另外的好处。” 要她自己的要求一一告诉正初,正初点头记住。 二郎一直在旁边看着,眼神从未离开过小媳妇儿。 眼前的人分明就是他的小媳妇儿,却又不像是他的小媳妇儿。 一个农家小姑娘究竟是怎么想出这些赚钱的点子来的? 王氏又怎么能生出陈小念这样的性子来,难道是随了小媳妇儿过世的爹? 可若真是随了爹,陈志生奔波半辈子也不至于什么都没给家里留下。 跟前突然被撞了一下,二郎回过神来,才知道小媳妇儿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他没留意,撞了上去。 “二郎,你怎么了?” 他长得高大强壮,这一撞把陈小念的半个肩膀都撞疼了。 见小媳妇儿揉着肩膀,二郎脸色一变,紧张的要拉开衣服查看伤势。 陈小念打开他那只手,“你敢!” 正初转头偷笑,抬眼瞥见二郎森冷的目光,吓得一个激灵。 回了家里,与正初娘打了声招呼,得知二虎家还要再留下两天,陈小念跟二郎就要先回家了。 人才刚上马车,正初爹已经回来了。 见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二虎娘心里咯噔一下。 “爹,怎么了?” 正初爹把刚才那半张纸拿出来,拍在马屁股上。 “不行,这个……” 话还没说完,马儿已经受惊的扬起前蹄,好在二郎动作快,一把将陈小念从马车里拽出来,等她平安落地,这才安抚起了马儿。 “爹!小念怀孕了,万一出个好歹来……” 正初家里人都吓得一跳,正初爹更是吓得脸色一变。 二郎黑了脸,自己小媳妇儿恨不得捧在心口上,这老汉,是不想活了? 陈小念赶紧站出来,“没事没事,我家马儿胆子小,吓着了。不过有我相公在,我伤不着的。” 见二郎脸色稍微好了些,陈小念才紧张在正初家人开口之前,先问:“梁大伯,怎么了?” 正初爹叹了一声,说:“我去找了几个人,但是人家都不相信。看来这事儿,要黄了。” 陈小念再细问下,正初爹才把事情说全了。 虽然地是正初家的,可正如之前所说,莲花村的人较排外,一听是河山村的,更不愿意了,非说河山村里没好人。 又听正初爹说了这么好的条件,越发肯定天上不会掉馅饼,分明就是来占自己村的便宜,还劝着正初爹别信陈小念。 二虎娘有些气闷,“爹,小念当真会赚钱,她也不差银子。小念一碗糖水能卖两文钱,她家相公二郎打猎最是厉害,上次还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只大虫……” 说完这些,二虎娘才想起自家男人。 她把人家的相公说的这么厉害,自然就显得自家相公逊色寻常了,他爹昨天才对二虎爹好了些脸色,现在会不会…… 她忐忑愧疚的抬头看去,却见二虎爹朝她一哂,露出两排大牙。 不安的心落下来,她顺势把手塞进满福的掌心里,又软软的靠了上去。满福揽着她的肩,一手拉着二虎,一家子这么和满。 而听完了这些的正初一家,意外的不是陈小念赚银子的能力,而是那个默不作声一声不吭的男人,竟能空手打死大虫! 那可是大虫啊! “梁大伯,我这里有些银子,你再帮我劝劝,若是大伙儿都点头了,那么这些银子就算是我给每家每户的定金,若是第一个月没赚到银子,大伙儿也不亏什么钱。若是赚到了,以后的银子还会更多。” 陈小念压根不给他家反悔的机会,上了马车,喊着二郎就这么走了。 等到了家门口,远远看着村里那个水塘,陈小念越发嫌弃。 早知道就不费这个劲儿,反而还给陈向文家提供了赚钱的路子。 好在相比之后越发觉得这水塘不赚钱,陈小念心头又舒服多了。 王氏听见声响,喊着:“小念啊,回来了?事情成了吗?” 陈小念点头,“大概是成了。” 王氏跛着脚过来开了大门,“怎么是大概?是出什么岔子了?” 陈小念摇头,刚想跟王氏解释,倒是想起个问题来,“娘,大白天的你怎么把大门关上了?” 王氏笑道:“没什么,想着也不会有人来,就把门关上了。” 她家的大门,只要有人在家,基本上从早到晚都是大开着的。现在王氏受伤了,基本不出门,更没必要关门了。 她疑心的看向自家大门,还没看仔细呢,二郎突然把她懒腰抱起,直接进了屋里。 陈小念脸红的晃荡着双脚,想要下来,二郎全程黑脸,她越发挣扎,他走的就越快。 王氏心头咯噔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二郎把她送回床榻躺下,又给她盖上被子,陈小念知道他因为刚才正初爹生气,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干脆听话,乖乖躺着。 见王氏进来,二郎比划了一下,王氏会意,点点头,留下来看着陈小念。 等二郎走出去,陈小念才对着娘亲嘤嘤,“娘……” “二郎说的是,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又是三个月内,是得仔细着。” 陈小念无语,二郎说什么了…… 突然听得门口马儿嘶鸣起来,好像还有不安的喷气,紧着,就是一声女子的“哎哟!” 第一百零九章 翠桃的处境 陈小念掀开被子,跳下床榻,冲了出去。 “你慢些!” 王氏在后头紧追着,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儿。 来到院中,只见二郎站在那里,冷眼看着门外。陈小念往外一瞧,心头更是猛地一沉。 “翠桃姐!” 她跑出去,被二郎又给拽了回来。 二郎今天本就心情不爽,这会儿看见陈向文家里的人,更是不爽。 别说翠桃被马踢了一脚,就是今天死在马蹄下头,那也是她自找的。 陈小念只心急着翠桃,喊着二郎松手。 二郎无奈,只能松开她。 翠桃被马踹得跌到一边去,疼得好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陈小念过去把人扶起,可翠桃半天都没起得来。 二郎怕翠桃起了坏心思伤了小媳妇儿,竟一把拎起翠桃的衣领子,直接将人拽了起来。 “你轻点儿!” 陈小念嗔怨着,一边又扶稳了翠桃,把她搀进了家里。 陈向文虽然可恶,可翠桃无辜,王氏心疼,转身要给她倒杯水。 “娘,你腿脚不便,我去吧。” 王氏腿脚不便,小媳妇儿还有孕要养着呢。 二郎冷着脸去倒了杯水来,陈小念顺势接过,趁机把灵泉水混入水杯中。 “翠桃姐,喝杯水。” 翠桃确实疼得紧,可奇怪的是,喝了这一杯水,身上的疼痛竟奇迹般的消失了。 “这水……” “怎么了?” 陈小念心知肚明,侧眸看了黑脸走远的二郎,“这不就是井里打来的水?” 翠桃有些怀疑,“我们家平时也打的这个水,怎么感觉喝下去完全不一样。” 陈小念拉起翠桃的手,长叹一声道:“翠桃姐,那个家里你怕是一点儿也不开心,连喝水都不觉得甜吧?” 翠桃浑身一震,眼眶顿时红起来。 确实,嫁进了陈向文家里,她整日整夜过得提心吊胆,生怕说话错做错事,可哪怕她就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干,更什么都没说,只要喘个气都会莫名其妙挨打骂。 她根本不敢想往后日子该怎么过。 “翠桃姐,镇上新来的亭长是个好人,倘若你当真受了委屈,可以让他给你公道。” 听说要去衙门,翠桃吓得直摇头。“不成不成。” 陈小念就知道翠桃不愿意。 大家都是老实的庄稼人,只想要本分过日子,总想着跟衙门沾上关系就是不好的事情。可若真是受了不公道,这种事情只能去找衙门。 陈小念拉着她耐心的说了一阵,翠桃还是摇头,说什么也不去。 她也说得累了,也懒得去管了。 倒是翠桃,突然紧紧抓着陈小念的手。 与此同时,二郎刀子一般的眼神已经飞了过来,吓得翠桃赶紧收了手。 陈小念瞪了二郎一眼,捏着拳头作势要揍他。 二郎轻哼一声,这才把头转过去。 “翠桃姐,你刚才有话要跟我说?” 翠桃点头,“小念,你刚才给我喝的那个水,能不能再给我一杯?” 陈小念上下看了她两眼,“你还是很痛吗?” 翠桃摇头,有些难为情的开口,说:“我想为向文和我娘讨一杯水,若是他们不疼了,也就不会再骂我了。” 陈小念眉心紧皱。 早在旁边听了半天的王氏更是心疼的不行。 “傻孩子,你以为他们的伤好了就不会打你骂你了?这一家人就不是什么好人,根本没良心。人家记不得你的好的。” 翠桃哭成了泪人,“婶,我也实在是没了办法,都是一个村里的,你们也都看见了,我平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昨天到今天我什么都没吃呢,这不,听说二虎爹能抓鱼换点银子,我也想要去试试,没想到眼晕,吓着了你家的马儿,这才麻烦了你家。也就刚才小念给我倒了杯水肚子才舒服了些,要不,我怕是要死在外头了。” “哎哟孩子!” 王氏腿脚不便,但还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跑去厨房,给翠桃拿了些吃的。 “先吃着,不够的话婶子再给你拿。” 翠桃想要拒绝,可肚子确实太饿,看到吃的已经走不动道了。 见她不好意思,王氏直接把她摁坐在自己的竹椅上,又把吃的塞给她。 “吃,吃完了才有力气抓鱼。” 翠桃眼泪颗颗掉下来,叫人怜惜。 一直黑脸的二郎也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的提醒陈小念给她倒杯水。 陈小念重新给她倒了杯水,一样是加了些灵泉水,送到她手里时,说:“翠桃姐,我家的水就是村里的井水,若是真能一杯水就治好病,那我娘这伤势怎么好不了呢?” 王氏腿上的伤势确实一杯灵泉水就能完全治好,可陈小念总不能做得太过明显,只能隔三差五的给王氏的饮食里加入灵泉水,叫人觉得明明伤势好了,但又康复的很合理…… 嗯! 翠桃这才留意到王氏的腿脚,想到这是陈向文所为,顿时不敢再吃第二口,吓得要站起来。 王氏与陈小念两人把她劝下,“这是他们家的人做的,与你无关,你安心吃你的。” “以后若是他们家再欺负你,不给你饭吃,你就来婶子家里,只要婶子有一口,你也有一口。” 翠桃怔了许久,终于没忍住的哭出声来。 王氏更急了,手慌脚乱的给她擦着泪。 劝了好一阵,翠桃才又低头吃起了东西。 “人呢?死哪儿去了!” “我就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一定是跟男人跑了!” “这是欺负我们家向文重伤啊,这是看不起我们家是不是?” “等等我待着了,看我不打断她的狗腿!贱人!” …… 村里传来叫骂声,刚开始还听得不是很清楚,听到后头两句才知道是方氏在骂街,吓得翠桃一下子跳起来,把手里的杯子塞给陈小念,起身要跑出去。 王氏一把抓着她,往她手里塞了把今早上二郎才从地里收回来的红薯藤,“拿着,就说你去山里找来的。” 翠桃顾不得感激,要赶紧回去。 可还没到门口,方氏的声音已经在外头骂了起来。 “翠桃!你个死贱人,老娘不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第一百一十章 马槽里的秘密 翠桃浑身一震,双腿都打颤起来。 陈小念走过去,把她藏到门口,恰时,方氏已经来到了门口,见了他们一家人都站在院子里看着自己,方氏两眼一瞪。 “看什么看?” 闻言,站在门后的翠桃又吓得一抖,下意识的就要出来。 陈小念抬脚一跨,把门后的路堵了个结实,这边又是冷笑一声,“我看到底是谁在骂街,哦,原来是你啊。” 方氏两颗眼珠子恨不得瞪出眼眶来,“管你屁事儿!” “你从我家门前过,在我家门前喊,就关我的事儿!” 她也学着方氏那泼妇样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方氏的鼻子,“怎么着,你不服气?” 方氏这个性子,确实不服气。 也是在气头上,方氏跛着脚,凶神恶煞的冲过来。 王氏腿脚虽是不便,但也急着护在陈小念跟前。 都是女人,还都是伤了腿脚的人,更是个软弱怯懦好欺负的人,方氏根本没放在眼里。 眼看着方氏就要进门,王氏咬紧牙,不管陈小念几次想要与她互换位置挡在前头,王氏依旧是紧紧护在女儿身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更是陈小念从未见过的勇敢。 距离越近,方氏的狠劲儿就越发明显,恨不得当场就能把陈小念跟王氏给生吞活剥了。 陈小念看着情况不对,想要拉着王氏躲开,别到时候又被方氏这疯子伤着了。 突然跟前晃过一道身影,把方氏吓得还往后退了两步,刚才脸上的凶劲儿现在只有熊样儿,可笑的很。 是二郎。 二郎面上风雨既来,看着就吓人。 方氏从来没在他手里讨着好,缩着脖子退出去。 二郎步步紧逼,方氏本来跛着脚,被二郎气势一震,吓得瘫坐在地上。 陈小念跑出来,拦下二郎,“别管她了,跟她犯不上劲儿。” 说罢,她拉着二郎回了家,顺便关上了自家大门。 一直藏在大门后的翠桃刚松了一口气,抬眼瞥见二郎那张阴沉的脸,心里咯噔了一下。 二郎冷眸睨过去,翠桃顿时又吓白了小脸。 “你干什么又吓她,去忙你自己的去。” 陈小念推他不动,劝也劝不听,他就非得目光沉沉的瞅着翠桃。 翠桃胆子小,已经被吓得缩在了墙角,活像个被猛兽逼进了死角的小动物。 “快去!” 陈小念动手拍了他一下,他没什么感觉,倒是陈小念半个手掌都拍麻了。 简直像头蛮牛…… 见小媳妇儿疼了手,二郎把她的手攥进掌心里,轻轻地揉了揉。 看了眼缩在墙角的翠桃,二郎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陈小念哭笑不得。 门外似乎有些动静,陈小念再细听,方氏的骂声已经远了。 开门一瞧,方氏果真回去了。 陈小念把翠桃送到门口,叮嘱她:“一会儿回了家你就照我娘教你的说,明天方氏一定还会把你撵出来,到时候你再来我家拿就是了。” 翠桃摇头,“不行不行,我明天会上山去的,到时候找了野菜再还给你们。” 她挤出一个笑来,“小念你放心,我没事儿的。” 她这笑,还不如不笑。 陈小念如鲠在喉,半句话都劝不出来了。 有了身子之后,陈小念越发困乏,这才傍晚就躺床上去了。迷迷糊糊的还能听见院子里锯木头的声音,她不满的嘟囔了两句,转过身去继续睡。 再听,好像外头的声音已经没有了。 第二天清晨,陈小念倒是起了个大早,二郎没在家里,应该是上山去了。 喂马的草都是二郎每天上山找来的,今天二郎不在,陈小念便想着先把马喂了。 可到了食槽前,看着里头被吃剩下的草料,陈小念愣了一下。 马儿吃的都是干草料,可村里哪有甘草料?现在刚要五月份,山上也没有细干草,这些草料二郎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 “咦?” 陈小念疑惑一声,翻开铺在上头的干草料,抹起最下头的黄色岁末。 这是……鸡蛋? 陈小念愣住了。 家里近半个月都没吃过鸡蛋,这又是从哪儿来的? 再翻仔细些…… 黍米! 陈小念惊了! 陈小念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这些东西不都是给人吃的吗?怎么会扔在马槽里? “小念啊,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王氏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见她站在马跟前,忙喊她过来。 “你快过来,那畜生又不懂事儿,一会儿别伤着你。” 陈小念听话的让到一边去,一边问王氏,“娘,这马儿喂的东西……” “这些都是二郎干的活,用不着你操心。” 王氏的话倒是提醒了她,从马儿来到家里,一直都是二郎在照顾,陈小念从未管过。 仔细一看,刚把马牵来家里时,它长得可没现在这么结实,皮毛也没现在好看…… “娘,你知道马都是吃什么的吗?” 王氏笑起来,“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马儿当然是吃草的,还能吃什么?吃肉蛋啊?” 这不里头就有蛋嘛…… 陈小念没明说,也跟着王氏在傻笑。 二郎正好回来,手里又拎了两只山鸡。 陈小念走过去,憋了半天的话说出口,又是另外的问题:“这个你是要拿去镇上卖了,还是有什么打算?” 二郎抿着笑,把两只山鸡递给她。 陈小念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接过来。 山鸡在他手里还好好的,到了陈小念这里突然猛地扑腾起来,陈小念吓得不轻,手远远抬着,身子远远躲着。 二郎赶紧接过来,把两只山鸡扔到一边去,急着要先安抚小媳妇儿。 王氏赶紧拿了竹篓罩住其中一只,又忙着去抓另外一只。 一个跛脚老妇人满院子的追着扑腾翅膀到处飞的野山鸡,而家中两个健全的人在那紧紧相拥你侬我侬。 “小念啊。” 三婶推门进来,差点儿被野山鸡扑腾上脸,吓得惊喊了一声。 二郎松开了陈小念,与此同时,另外一只手已经把扑腾在身边的野山鸡一把擒住。 三婶拍着心口,“你们家大清早就这么热闹。” 王氏也不好意思,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喊着她进来坐。 三婶摇头,说了要事。 “我刚才见宋大娘急匆匆的去找了族长。”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朝廷当真来人了 王氏与三婶关系最好,顿时明白了她怀里的意思,顿时皱起了眉,倒是陈小念,一点儿不在乎。 “找就找呗,三婶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三婶是着急了。 “怎么不急啊?宋大娘一开口就提你的名字,我能不急啊?这么早,又这么急,指不定又是什么破麻烦事儿。” 陈小念抿紧了唇线,复而又松开。 “只要她敢找我麻烦,我们也不怕事儿。” 三婶听了后只是叹了一声,并未再多说什么。 人走了之后,王氏心神不宁,总觉得宋大娘又要算计他们家。陈小念劝了好几道,王氏口上说着想开了,可心里还有担忧。 福春酒楼那边没有海货,总得要有鱼吧。这几日二虎家不在,陈小念想着能多赚点,便让二郎去抓了些鱼,送到镇上给刘掌柜。 这才一进镇里,立马觉出不对来。 可哪里不对,又实在说不出来。 到了福春酒楼,刘掌柜没在,只交代伙计等着。 “镇上怎么了?瞧着跟往日不大一样呢。” 伙计摆摆手,“别提了,陈家老爷……陈亭长,新官上任三把火,非要彻查冯威被杀一事,不知道哪里来的线索,昨天夜里一顿折腾,恨不得把整个镇子都翻个个,现在镇上各个人心惶惶,就怕被他抓进牢里抵罪。” 陈小念皱眉,“陈家老爷看着也不像是草菅人命的人,只怕是阵仗有些太大了,吓着大家了。” 伙计又是摇头,“他看起来好欺负,但朝廷来的那些人各个都是得罪不起的。” 陈小念心头一紧。 旁边默不作声的二郎,眸中闪过锋芒。 “朝廷……是县城的衙门来人了?” 伙计再摇头,抬手指了指天上,“不是,是这上头来的。” 天上…… 是天家! 是京城! 陈小念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拿了银子,喊着二郎回家。 “伙计,你家刘掌柜呢?” 随着一声招呼,一人已经错身经过他们,进了酒楼。 伙计认出他来,更是拿出十余倍的热情,“大爷里边请,我家掌柜的……” 那人穿着一身的好料子,衣领和袖子上头并不明显纹路每一针都彰显着低调与繁复不凡。身上有淡淡的的熏香,腰间悬着价格不菲的玉佩…… 这不是他们这种小地方能有的人物。 冯威威胁她这么多次,每次都只是口说而已,没想到这次,朝廷当真来了! 那二郎…… 陈小念突然慌了,恨不得现在就能把二郎藏进空间里。 大概是她动作太大了,引起了那人的注意,陈小念更是心急,拉着二郎就要跑。 二郎比她沉稳的多,不慌不忙,甚至那人侧眸看过来时,还能淡漠的回看人家。 两道视线对上,又相安无事的移开。 “伙计,听闻你家酒楼味道是最好的,可每天做什么菜还得看厨子心情?不知今天有什么好菜?” 人家刚说完,伙计连声赔笑解释,转头又跑了出来,喊住一只脚已经跨上马车的陈小念。 “小念姑娘,不知你家今天可还有海货了?我斗胆做个主,若是有货,我们高价都买了。” 听说有海货,那人更是来了兴趣,一起来到酒楼面前,“这位姑娘家中有海货?” 陈小念下意识的看了眼二郎,见他神情依旧淡定,不见一丝慌乱,那她就更加不能露出马脚。 快速稳了稳心神,陈小念才说:“我家中已经没有了,不过一会儿我们就要出远门了,若是要吃海货,还得等个七八天呢。” 伙计一副可惜模样,一边与贵客夸着陈小念家的食材最新鲜,一边介绍着其他的菜品。 人家倒是没有为难,不过听了伙计的话,也跟了出来。 他的目光从两人身上略过,最后停在马儿身上,目光中有些惊叹。 这地方也有这么好的马? 眼看马车要走,他提高了些嗓音,问:“七八天就有得吃了?那赶得上,今天先随便吃几个菜,等海货来了,我们再过来吃。” 陈小念愣住。 他们还要待个七八天? 早知道她刚才就说一个月了。 “这位小娘子,别到时候又没有海货,吃不了吧?” 伙计小跑到马车跟前,紧紧拽着,生怕他们跑了一般。 “小念姑娘,这位就是从朝廷里的,可是大官位,咱们可得罪不起。上回也是七八日的时间,想必这次也能来回了。那这次就劳烦你们了,至于多少价钱,我们掌柜那边可能少不了你们的。” 陈小念一点儿不想跟他们沾边,可人家是朝廷的人,刚才那一句话压根就不是在问她,分明就是告诉她,这帮京城里来的人就是要吃海货。 若是不从,别说二郎朝廷钦犯的身份,就是他们的脑袋,也要搬家了。 陈小念紧紧抿着唇线,不敢轻易答应,而旁边的二郎却点了头,应下此事。 伙计松了一口气,“那二郎兄弟,你们一定要多准备一些,上回那一桶可真是小半天就没有了。” 二郎又点头,应下。 伙计这才松了手,笑呵呵的跑回客栈继续招呼。 陈小念上了马车,催着二郎快回家。 这一路上她不知道掀了多少次车帘子,就怕身后跟着人。 等出了镇子,上了乡道,陈小念坐到二郎身边,“你刚才怎么就应下来了?你怎么不问问我?” 二郎看向她,目光似乎在问为什么要问她,难道自己做不得主? 陈小念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憋了半天,才说:“你……你没听伙计说,那人就是朝廷里来的。赌坊……你……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马儿认路,也不用二郎怎么驾车。 他拉着小媳妇儿的手,在她掌心里一笔一划写。 我清白,怕什么。 他哪里清白了! 她抬起眼眸,对上二郎那双坦然的乌眸,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这么坦然,好似自己才是犯了法的那个…… 把心思收回来,她紧紧抓着二郎的胳膊,用了很大的力气。 “我们别回去了,现在就去泰海镇。” 二郎笑起来,又在她手心里写。 不急。 这么不急? 急死了都! 第一百一十二章 等我! “你把我放下,我自己走回去。你去莲花村把满福哥和正初带上,赶紧去泰海镇。” 见小媳妇儿真的急了,二郎收起脸上的笑意,摇了摇头。 陈小念手指甲都快掐进他的肉里。 “怎么又不行?简二郎,你听不听我的话?” 二郎先是一愣,后头轻叹一声,终于是点了头。 陈小念松了一口气,“前头把我放下吧。” 二郎哪里愿意,揽住小媳妇儿的肩头,驾车一路赶回去,把人送回了家里,又拿了些干粮,这就要走了。 “等等。” 陈小念照例是拿了一个小瓷瓶走出家门,二郎担心她,要跟着她,她指指家里,“你去准备东西,这一路上,吃的,用的,你自己看着来。银子我放在柜子里,你自己拿。另外你瞧着趁手的工具,能带着的都一并带着。” 正好王氏喊他,二郎便过去了。 出了门,陈小念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把小瓷瓶里装满了灵泉水,这才又回了家。 交给二郎后,他叮嘱,“东西小,你一定要放好了。来时每日往桶里滴上两滴就能保鲜。若是身上病痛,你也能喝。若是马儿没劲儿了,你……你们就好好歇歇,不着急回来。” 见她情深意切,眸中这么明显的失落不舍,二郎心口一窒,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恨不得把她揣在怀里带走。 直到陈小念被他勒的有些喘不过气了,他才终于把小媳妇儿放开。 他回头看看,身后无人,他低头吻住小媳妇儿,又把手轻放在她的小腹上。 等我。 无声的两个字,给了陈小念从所未有的期待。 “嗯。” 王氏从灶房里出来,把准备好的干粮递给他。 “怎么走的这么急,家里也没来得及做些好的,还好还剩下些饼。” 说着,又拍了拍另外一个包袱,“这些柳芽茶,送去给秀芹爹娘尝尝。” 二郎点过头,接过东西转手放在马车上,再次紧了紧小媳妇儿的手,又给她扶正了发上的簪子,被她一催再催,这才上了马车。 陈小念一路把他送到村口,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的影子,她也没舍得回来。 “小念啊,回来吧,没过几天姑爷就回来了。” 王氏一连催着好几遍,她才愿意抬脚走回来。 “怎么走的这么急,明天去也成啊。” 陈小念苦笑摇头。 王氏见了,越发取笑她,“瞧瞧你这出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回不来了呢。” “娘!” 陈小念有些生气,王氏忙赔着不是。 “瞧我这张嘴,该打该打。姑爷好好去好好回,我女儿和宝贝孙子还等着他回家呢。” 陈小念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袖下的双拳。 二郎一走,陈小念的心好像空了一半,干什么都打不起劲儿,魂不守舍的样子被王氏笑话了好几回。 “娘,二郎他要是真回不来怎么办?” 王氏一愣,笑骂:“刚才我说这话你还不高兴,现在又自己说。我姑爷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回不来?泰海镇算不上远,上次你们去了七八天就回来了,这还是有你在,要是没你在,我想着他怕是五六天就能来回了。” 她指着家里养马的地儿,“娘虽然没见过那什么汗血宝马,但咱家的马也不差,二郎养得这么好,来回紧着些不会有问题的。再说了,还有满福和他小舅子一块去的,三个人一起,能有什么岔子?放心吧。” 等我。 二郎明明不会说话,可现在陈小念耳边全是这两个字。 他承诺过的事情从不会反悔失约。 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陈小念一时还未适应,又不愿意让王氏看穿,便说自己困了想要回屋休息,刚进了屋里就听见二虎的声音脆生生的响在院子里。 “小念姐姐,我来跟你讨饭吃。” 陈小念一惊,出去一看,果真是二虎。 他娘跟在身后,有些不好意思。 “嫂子,你们回来了?” 二虎娘点头,“刚回来。知道你担心二郎,正好路过你家门口,就进来跟你说说话。” 陈小念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二虎一直闹着要跟他爹去赶海,路途遥远,他们大男人又照顾不好,我只能哄着带他来你家里。” 王氏从灶房走出来,捏了捏二虎的小脸儿,“还没吃饭吧?我刚还听说你来我家讨饭吃?讨什么饭,只有婆婆家有一口,就有你的一口。” “婶子,不用不用,我回去做就是了。” “正好,你来帮我一下。” 说罢,王氏拉着二虎娘又进了灶房,不一会儿的,就端了饭菜出来,喊着二虎过来吃饭。 二虎是真饿了,埋头吃了一会儿,抬起头时,顺便把空碗递过来,“还是小念姐姐家的饭好吃。” 二虎娘登时脸红起来,轻声训斥:“娘怎么跟你说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王氏忙劝着:“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愿意吃就多吃一些,等着以后咱们两家赚了银子,好吃的更多呢。” 二虎瞪大双眼,“真的吗?以后天天有海螺吃吗?” 陈小念给他碗里夹了些好吃的,“有,以后天天都有。” 家里男人虽然不在,可银子还是得赚的。 陈小念喊着二虎娘明天抓鱼去,好歹能卖点银子。 再者,她也想去镇上再打听打听情况。 谁知二虎娘跟王氏听了直摇头,非说陈小念肚子还未三个月,要留在家里养着。 可偏陈小念就想去镇上这一趟了。 “你可以去镇上,但是抓鱼这事儿就算了。万一伤了哪里,我跟你家二郎可交代不起。” 二虎娘刚说完,王氏又给重复了一遍,一模一样的说辞,听得陈小念耳朵都起茧了。 “福春酒楼里的鱼,我去抓去送就是了。” 二虎娘刚说完,陈小念已经摇起头,“那不行,你身子弱,哪儿能让你下水去。万一着凉了,我也不好跟满福哥交代。” “小念姐姐,村里还有别人呢,你怎么不让别人去送鱼?” 二虎突然出声,幼稚的童音说的又是极其正经的话语。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二虎养家 “对啊,我怎么忘记了!” 陈小念刚想起来,王氏也紧着点头,“嗯,确实,这事儿可以交给三婶的。” “不是三婶。” 陈小念喊停了王氏,“是翠桃姐。” 王氏与二虎娘都是一愣,好像都没听清,异口同声开口问:“你说谁?” “翠桃。” 王氏心里清楚,可二虎娘明显在状况之外。 不过两人都觉得,若是这事儿落在翠桃手里,那不就等于成了陈向文家的活儿了?以后的银子,不就被陈向文家赚去了? 这可不成! 不成不成! 二虎娘摇头,“明天还是我去,我现在身子已经大好了,没这么弱了。” 顿了顿,她咬牙说:“若真不行了,那就让二虎去抓,我给他看着。” 二虎高兴的拍起巴掌来,“好,我去抓我去抓!” 王氏也跟着点头,一把将二虎抱起来,高兴道:“那感情好,明天我们二虎也能养家了。” 见实在是劝不动她们,陈小念也没在说什么,只把二虎喊到一边去,与他仔仔细细的交代。 “我们抓鱼去卖这个事情,你别跟村里其他的小娃娃说,若是他们家知道了,以后这活儿可就得被别人抢去了。别人抢去了,我们就抓不到鱼,可就得饿肚子了。” 二虎点点头,“念姐姐你放心,我没这么傻,我一定不会跟别人说的。” 这一晚上,早已习惯了二郎躺在身边的陈小念翻来覆去到大半夜还没睡着。 “偏把床做的这么大做什么?一个人睡着怪冷的。” 嘀咕几句,陈小念又爬起来,捡了二郎的衣服穿上,闻着他的味道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还是二虎在院子里把她喊醒的。 出了门,二虎笑话道:“念姐姐你怎么睡到这个时候,昨晚上还让我们早点来,我娘还说我起晚了,催了我一早上呢。” 陈小念连声说着抱歉,见二虎娘手里提了个水桶,她把水桶拿到一边放着,转而拎起旁边的几个竹篓就要走,王氏把她拉过来,“好歹吃点东西再走,你现在可是两个人,你不饿,肚子里这个饿呢。” 家里没有马车,她们几人还得走路出,路上可耽搁不得。 陈小念草草吃了半张饼,又匆匆走了。 到了河边,二虎被她娘拉着好一通叮嘱,二虎乖巧,连连点头,听着娘亲的话。 等这边交代清楚了,蹲在河边洗手的陈小念慢慢起身,“好了,走吧。” 两人一愣。 只见陈小念手上提着的几个竹篓,沉甸甸的坠着,顶上头还挑出些鲜活的小鱼。 二虎娘俩都看傻眼了。 “愣着干什么?我一个人可提不了这么多。” 二虎娘这才反应过来,上去接过两竹篓来。 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两人连声惊叹:“这怎么可能,这鱼儿都傻了不成,偏往竹篓里钻?” 二虎揉了揉眼睛,又跑去岸边看了看,“哇!” 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小小年纪的二虎只会惊出这个字音来。 “小念,这个竹篓我倒是听他爹说过……可到了镇上,这些鱼难道真的不会死了吗?” “不会。我记得上回不是跟你们说过嘛,这是有玄机的。” 陈小念确实说过,可以前都是二虎爹来,这次二虎娘自己来,亲眼瞧见,还是不敢置信。 一路上,二虎总往竹篓里看,一直好奇的问。 “娘,这些鱼真的不会死了吗?” “咱们为什么不拿水桶来?鱼儿不是要养在水里的吗?” “死了以后是不是就卖不出银子了?” “娘……” …… 二虎娘好脾气,一直耐心的跟他解释着,陈小念看着都羡慕。 “以后我若是也有嫂子你这样的好脾气就好了。” 二虎娘轻笑,“等你做了娘就知道了,对着自己的孩子,哪儿凶得起来。再说了,你家二郎看起来这么老实,想必小时候也乖巧的不得了,你俩的孩子,更不该调皮了。” 陈小念摇头,“我小时候可调频了。” 二虎娘笑得更大声了,“可婶子说你小时候听话的不得了,把你放在地上,手里揣两颗石子你都能自己玩儿上一个下午呢。” 陈小念一哂。 心中叹道:那是以前的陈小念,现在的她,芯子可是另外一个人了。 到了镇上,二虎突然喊起来:“娘,鱼儿当真没死!” 因为惊喜兴奋,二虎的声音有些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一见她们竹篓里的鱼,都觉得新鲜,问了价钱说想买一些。 二虎娘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最后只得陈小念出来解释,说这些鱼是专门给福春酒楼送的。 “福春酒楼给你多少银子?我出双倍价钱。” 一个清瘦男子走出来,看了看两人手里的鱼,一样赞道:“果真还得是你们的鱼新鲜,竟然真的没一条死鱼。” 陈小念赔着笑,“这些鱼真是被定下来的,若是您想要,只要预订下来,明天我们也能往你这边送一些。” “用不着明天,我说了,我给双倍的价钱。” 男人准确的说出了福春酒楼每次收鱼的价钱,说完后,果真拿出了双倍的价钱,递过来,一点儿含糊都没有。 这么大方! 二虎娘手一抖,差点儿把手里的两竹篓递过去。 “请问……你家是哪个酒楼?” 男人抬手一指前头,“就在那。” 如意楼! 陈小念微微沉下脸来,“对不住了,刘掌柜与我们早早预定过,这鱼只能卖给他们。” 说罢,陈小念喊着二虎娘就走。 男人又把他们拦下,说:“那明日,从明日起,以后的你鱼,你的海货,都往如意楼送,我都给你双倍价钱。” 陈小念没理他,他又把二虎娘给拦下。 “这位娘子,要不把你的鱼卖给我?” 二虎爹早与她说过如意楼的事情,对这样的掌柜,二虎娘一样不想搭理。 见人家不理,男人再次把两人拦下,“这样,那你们告诉我,这些鱼都是在哪里抓的。” 说话间,他往二虎手里塞了一文钱。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他们得是多深的城府 “小娃娃,你告诉我,你们的鱼儿都是在哪儿抓的,告诉了我,这一文钱就是你的了。” 昨天王氏才说他能养家了,果然今天就有了一文钱。 以后他也能扛起责任了! 这一瞬间,二虎觉得自己长大了! 看着眼前的男人,二虎张了口。 “就在我们村……” 二虎娘手快的把他的嘴巴捂住,将他拉到一边去,又抢了那一文钱,还给他。 男人没说话,只是接过那一文钱,深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二虎满眼失望,又怕娘亲责备,只能低着头,紧紧拉着娘亲的衣裳。 街上人多,二虎娘不好说什么,与陈小念一起把鱼都送到了福春酒楼,刘掌柜习惯性的把银子给了陈小念,陈小念分出一半递给二虎娘,二虎娘这才蹲下身子,给了他十几文钱。 “你看,这是我们今天卖鱼的银子,有这么多呢。可你刚才若是收了人家的一文钱,把咱们抓鱼的地方告诉了他,以后河里没有鱼了,我们就赚不了这么多钱了。” 二虎小小的巴掌上放了十几文钱,都快要装不下了。 他抬起头,眼眶通红,“娘,我错了。” 二虎娘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把这十几文钱又拿过来,还给陈小念。 “嫂子,你这是做什么?” 二虎娘不好意思,说道:“这鱼本来就是你抓来的,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钱。” 陈小念又把银子推回去,“嫂子,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见二虎娘不要,陈小念干脆把所有银子都塞给了二虎,“小子,以后你可得养家的,这些银子你收着,回家好好装起来,等你爹回来,给你爹好好看看!” 刚才那十几文钱他都快要拿不下了,这么多银子二虎哪里敢要。 他把小手背在身后,使劲儿摇头。 陈小念可不管这些,直接把钱都揣进他的衣襟里,沉甸甸的坠了一兜。 “嫂子,你带着二虎是转转吧,我要跟刘掌柜说些事情。” 见她神情严肃,怕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二虎娘拉着儿子,先出去了。 刘掌柜从昨天听见伙计说七八日后有海货的事情就一直在等陈小念,刚才也在旁边等了半天,现在听见这番话,忙过来。 “小念姑娘想与我说什么?” 陈小念也不绕弯子,直接问:“我昨天来镇上,听伙计说陈家老爷还在厉查冯威被杀的事情?” 刘掌柜点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这不是朝廷里来了人嘛,虽说亭长这个位置算不上什么正经官职,但总归是拿着朝廷俸禄的人,听说是陈老夫人让陈老爷趁着这个时候好好做些样子出来,这才折腾了些。” “那,那些大人为何要来咱们这个小地方?” “你不知道?” 见陈小念摇头,刘掌柜把她喊到一边去,压低了声音与她说:“北境又打起来了,听说这次打的挺狠,京都那边快变天了。” 顿时,陈小念心中一惊。 北境有个厉害的将军,前几年杀了过来,把大祁的疆域占了好几百里,河山村被就快要到大祁边界了,再往外走不到千里,便是北境了。 北境一乱,这边也不消停。 “可那一日我看着的那位大人,好似不像会打仗的。朝廷派个文官过来做什么?” 刘掌柜摇头,“你怎么知道人家就是文官了?朝廷里,还是在天子脚下的,得是多深的陈府。咱们这小地方的人,哪儿能看得透人家。” 陈小念沉默下来。 见她忧心忡忡,以为她担心七八日后供不上海货的问题,宽心道:“放心,你家二郎虽然不会说好听的,但是为人靠谱,你该放心才是。” 提起这个,刘掌柜自然的问起了鱼塘的事情。 两人又说了一阵后,陈小念才告辞离开。 都已经走出去几步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又折了回去。 把今天进镇遇上如意楼掌柜的事情与刘掌柜说了,刘掌柜冷哼两声,说:“明日我让伙计去镇门口等着,我倒是要看看,他还能做到哪一步!” 重新走出酒楼,想着镇上也就这么点儿地方,街子也只有这么一条道而已,从头走到尾应该能遇得上二虎娘俩。 可刚走了一段,陈小念没找到二虎娘俩,倒是被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人给喊住了。 “这位娘子,看你气色,你这么几天就把身子养好了?” 陈小念不认识眼前之人,抬头一看,这是家医馆。 “您是……” 人家看她不认识自己,笑道:“我是这家医馆的大夫。你不认得我,我可是记得你。上次你相公把你送过来时急得不得了,前头还等着两个人,你相公给了重金,人家才愿意给你先看诊的。” 重金? 陈小念先是谢过了大夫,刚想要问问二郎花了多少重金,那大夫又说:“把出喜脉后,他还不确定的又问了两遍,最后还买了我们医馆里最好的药材,也都给了赏钱,见者有份。小娘子,你找了个好相公呢。” 听着大夫的话,陈小念已经想象得出当时的情景,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 “念姐姐!” 二虎跑过来,紧紧拉着她,哇哇大哭起来,“我找不到娘亲了!”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顾不上其他,拉着二虎满镇子的找着二虎娘。 找过两个巷子,终于找到了同样是急哭的二虎娘。 母子二人抱头大哭,大的自责自己没看好孩子,小的后悔自己不该乱跑。 陈小念松了一口气,“找着就好,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家吧。” 母子二人拉着手,一边走一边吸着鼻子。 陈小念跟在身后,想着以后若是以后自己的孩子跑丢了…… 二郎应该会揍孩子的吧…… 路过那家烧饼铺子,陈小念买了五个,他们娘俩两个,二虎娘没舍得吃,把自己那份给了二虎。 陈小念没有胃口,低头看着自己拿着的三个烧饼,突然笑了。 她给王氏买了一个,给二郎也买了一个,可她忘了,二郎不在家。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宋大娘其实也没这么坏 回了家,陈小念把烧饼递给了王氏,王氏忍不住劝道:“家里还有粮食的,怎么还买这个。若是嘴馋了,光买一个就行了,浪费这么多钱干什么。” 她一哂,转身进了屋。 王氏还想再说,可话到了嘴边,又转为一声叹息,。 正巧三婶过来了,王氏忙把多余的一个递过去。三婶顾不上吃这个,只是拉着她问陈小念回来了没有。 王氏指了指里头,“镇子里来回一趟,累着了,刚进屋休息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三婶神情紧张,“为刚才又瞧见宋大娘缠着族长再说水塘的事情,不光是我瞧见了,就是方氏也听见了,我来那会儿正跟宋大娘在那吵着呢。” 话音刚落,陈小念从屋里出来了。 “哟,小念,我把你吵醒了啊?” 三婶满是歉意,见陈小念看着自己手里的烧饼,忙把烧饼推给王氏。 “你怎么也跟我家客气了。” 陈小念把烧饼重新放进她的手里,听见方氏骂街的声音,便出去看起了热闹。 两人就站在水塘边上,方氏是众所周知的泼妇,可宋大娘也不是好惹的,两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声些。 “反正这事儿我不同意,不光我不同意,全村人都不同意!” “别人说话了吗你就说人家不同意!我要这水塘管你屁事!现在见我家要赚银子了,你就开始眼红了了?” “我眼红你?我这是再帮你!你能赚钱?你能有人家陈小念会赚钱?” 听着宋大娘提起自己名字,陈小念眉心皱起。 怎么又扯上她了。 “陈小念怎么了?陈小念给了你什么好处,这么帮着她说话?还是她能每天给你喂点儿食儿,让你这么听她的话?” 这不是在说宋大娘是狗? 方氏冷嘲热讽,旁人不敢搭腔,她自己倒是先笑起来了。 宋大娘两眼一瞪,伸出双手掐过去,大有要跟她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方海莲,我今天跟你没完!” 族长一声令下,看热闹的乡亲们赶紧把她俩拉开。 陈小念心头一紧,也要赶过去。 三婶把她拦下,“在这看就行了,别让那俩疯婆子伤了你。” 想起上回宋大娘的还礼,虽然别扭不情愿,可宋大娘确实是还了,就这件事情来看,其实她的人心没有这么坏。 倒是方氏,发起疯来那才是真的狗。 又往前走了几步,王氏也跟着过来劝着。 宋大娘气得连句脏话都骂不出来了,见方氏笑得这么嚣张得意,宋大娘突然捂着腰说疼,拦人的怕被宋大娘讹,齐刷刷放了手。 趁着机会,宋大娘脱了自己的鞋子,冲过去塞进方氏的嘴里。 “家里的粮食都被人造光了还不行,还得去坑里吃?你这是吃了多少,嘴巴这么臭,非得跑出来恶心人?” 刚才没敢笑话宋大娘的,这会儿都哄笑起了方氏。 方氏躲开之后,连着呕了好几声,一边又哭倒在族长跟前。 “族长我不活了!” 族长脸色黑如锅底,“宋金花,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再劝你行事!” 宋大娘情绪激动起来,指着面前的水塘子,“我早跟你说了,这水塘只能交给陈小念,哪怕是别人家也好。若是交给她方氏,她要是能挣得到钱,我宋金花就把水塘里的水都给喝干了!” 方氏一听哪儿乐意,伸着脖子喊起来。 “好你个宋金花,老娘挣了钱,你反而想喝我水塘的水了?把水喝没了,我拿什么养鱼?” 方氏掐着指头,恨不得戳到宋大娘的脑门上,“想和我家水塘的水,没门,不过话你可是说出口了,等老娘赚了钱,你就把村里路上水坑里的水都给喝了!” “喝就喝!我这把老骨头还就认了刚才那一句了!” 大伙儿都在看热闹,都议论着这一句赌约。 可只有陈小念留心到了宋大娘刚才说的话。 她说,村里这个水塘,只能交给陈小念。 三婶还在旁边说着热闹,陈小念已经无心听什么了,等着各回各家后,陈小念问起王氏。 “娘,宋大娘其实也没这么坏吧?” 王氏摇头:“我也说不清楚。要说她不好招惹,这倒是事实,可只要没人惹到她,她这个人也不作什么怪。” 顿了顿,王氏皱眉道:“不管宋大娘性子如何,你可不能跟她走太近了。你瞧她今天拿着鞋子塞方氏嘴巴的样子,真吓人。” 想起当时的样子,陈小念噗嗤一笑,见她笑,王氏也跟着笑。 第二天一早,陈小念没睡懒觉,刚起来一会儿,二虎家也来了。 今日二虎换了一身衣裳,腰间也挂了一个小竹篓,这编织手法没有二郎的细密,抓个蛐蛐玩儿倒是可以。 二虎扬起下巴,得意道:“这是我爹爹给我做的,好看吧。” 陈小念摸着他的小脑袋,把他好一顿夸。 她从地上的木盆里把泡了水的竹篓递给二虎娘两个,二虎娘伸手接过来,见水往下滴,又用手心接住,重新抹在竹篓上。 陈小念见了只是笑笑。 她告诉二虎家,竹篓用村里的井水泡一晚上,可其实,在提起竹篓递给二虎娘时,她早已经把灵泉水抹在了竹篓上。 到了溪水边,陈小念拎着竹篓就要过去。二虎娘赶紧跟上来,陈小念也不瞒着她,当着她的面把竹篓放进水里,果真一会儿见就有鱼儿钻了进去。 二虎娘看傻了眼,“这怎么可能……” 陈小念竖起手指做嘘声,“嫂子,这可是我们的秘密,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二虎娘点点头,一边惊道:“咱村里那口井还真神了。” 小二虎不懂这些,也学着她们的样子把竹篓浸入溪水中,却一条鱼儿都没有,气得他委屈巴巴。 二虎娘心疼孩子,把自己竹篓里的鱼儿挑了几个大的,丢在他的竹篓里。 才到了镇子门口,看着前头热热闹闹围了好多人,不知道有什么好事儿。 没想到走进一些才看清楚,是福春酒楼的伙计跟如意楼的掌柜,打起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厨艺比试 陈小念急着要去劝架,把二虎娘吓得不轻。 她喊着二虎一起把陈小念给拉住,正愁着该怎么办时,衙门已经来人了。 朝廷里还有这么多大人物在镇上呢,陈家老爷天天祈求镇子上相安无事,没想到这边竟然闹起来了。 本以为陈家老爷能做个好官,没想到,这竟成了伙计的错! 这可是福春酒楼里的老伙计,是镇子上人人都知道的好脾气,最会看人脸色,最懂人情世故,要不是被人逼急了,怎么可能与别人打在一起。 刘掌柜气的不轻,撸着袖子要去找如意楼算账。 可刘掌柜还没出门,这边已经有衙门的人找了过来,不知道与刘掌柜说了些什么,刘掌柜一边听着,一边往后看。 二虎娘早吓软了腿,拉着二虎躲到一边。陈小念忧心着二郎的底细,也紧张的不得了。 等着官府的人走了,陈小念才敢过去,“刘掌柜,刚才他们……” “小念姑娘,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陈小念一愣。 原来如意楼的掌柜趁着机会,竟说这么小的镇子,只要一家酒楼就成了,非要跟福春酒楼比试一回。谁赢了谁就留下,谁输了,谁就滚出镇子。 陈小念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个比试而已。” 刘掌柜却忧心忡忡。 “若真是这么简单,我也就没话说了。可你不想想,如果他真没什么把握,他敢这么说?另外,听刚才那位官爷的口气,好似如意楼的掌柜身份还不一般,所以他才能全身而退,而我那伙计,还在衙门里关着呢。这年头,被关过衙门的人以后还怎么讨媳妇儿……” 陈小念确实没想到这些。 “比试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只是如意楼那边,恐怕只能靠刘掌柜你自己了。” 刘掌柜却并未轻松,“比试就在明日,食材和用料都是由衙门安排的,连做什么菜,也得是一样的,说是公平起见。” 说到这,刘掌柜又气道:“我才不相信什么公平,若是如意楼想动手脚,恐怕就只能从这些地方下手了。” 陈小念沉默片刻后才又重新抬起头来,问:“明日比试能不能请外援?” 刘掌柜摇头,“这倒没说。” 陈小念轻松道,“那就简单了。明日比试我来做菜,若是衙门的说不许,那就由你家厨子来做,我打下手。” 光听前面那句,刘掌柜还觉得比试稳了,可打下手这事儿,还是要输啊! 看出他的担忧,陈小念笑道:“刘掌柜放心,事情交给我,你还不放心吗?” 刘掌柜欲言又止,最后只又得一声叹息。 “我先找人打听打听,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离开酒楼,二虎娘担心不已,一直念叨着明天的比试。 陈小念安慰了几句,二虎娘的心非但没放下来,反而更着急了。 见她突然停下来,二虎娘问:“怎么了?” 陈小念看着眼前医馆,心口一窒。 昨天着急找二虎娘,转头把想问大夫的话给忘了一干二净,这会儿路过了医馆门口才又想起来。 “嫂子,你等我一下。” 陈小念进了医馆,看见的却是另外一位坐堂大夫。问了伙计才知道,昨天那位家中有事儿,要好几天才会再回来。 想着既是医馆的伙计,想必那天的事情他也见了。 “对对对,那位爷出手阔气,给了不少赏银呢。在咱们镇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阔气的大爷。瞧着他穿的也不是多好的衣裳,没想到……” 陈小念趁势又问:“那他给了多少?” 伙计目光突然变得谨慎,“你不会想要要回去吧?哪有这样的!” 他的声音一下子高起来,惹得医馆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陈小念红着脸,连连摇头,“没有,我不要那个……我是想问问,昨天大夫说的……” “走走走,不看诊就快走,别影响我们家大夫给别人看病。” 伙计不客气的把陈小念给撵出来,吓得二虎娘赶紧上去扶着。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怎么还撵人呢!” 陈小念低头说了句抱歉,拉着二虎娘离开。 “小念,二郎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 陈小念心中有事,方才二虎娘劝的话是一个字都没听见,只有这一句提起二郎,她倒是听清楚了。 “是我莽撞,冒犯了人家,算了吧。” 第二天,陈小念没抓鱼,而是早早的就去了镇上。到了酒楼里,陈小念换了身男装,脸上也涂了些东西,恍然一看,就是个老实的小伙计。 镇上两家酒楼要比试的消息昨天就传得沸沸扬扬,各个都想要看热闹。 场地就在镇子的集市里,衙门收拾出一片场地,搭上了架子,下头两排老木椅,摆着精致的茶盏,一看就是给那些京中贵客备着的。 此时,如意楼的掌柜领着厨子过来,耳边是刘掌柜与厨子的一声冷哼,而那边一样是甩着脸的走开。 不多时,陈家老爷领着几个人过来。说是领着,其实是他在旁边引着人家落座,那点头哈腰的意思,活像个狗腿跟班。 一、二……五个! 朝廷里足足来了五个人! 光看一眼,就能很明显的分辨出几人不同寻常的气度,真正是京城的权贵。 陈小念面上极力装着镇定,可手心起了细密的汗水。 除开赌坊那十几个人,二郎朝廷钦犯的身份并未有任何真正的证据,况且,那天那位大人也见过二郎,神情没有任何不对。 陈小念稳住心神,收回目光,面上一片淡然之色。 几乎半个镇子的人都赶过来看这一场比试,陈小念扫了一眼,瞧见了一脸担忧的二虎娘,也看见了紧张到搓着双手的刘掌柜。 目光再放远些…… 陈老夫人也来了? 这时,陈家老爷一声令下,便有人把食材用料都抬了上来。 身边的厨子检查后突然疑惑道:“掌柜的说他们一定会做手脚,这都是好的,也没什么不对啊。” 陈小念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可越是这样,越叫人心里不安。 “大人。” 对面的如意楼突然喊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炷香的比试 陈家老爷眉心紧皱,“林掌柜,还有什么事?” 只见如意楼的掌柜指着桌上的东西,“大人,这些食材和用料都是坏的,我怀疑是被人掉包了。” 说罢,目光还望向下头的刘掌柜。 衙门的人上去查看过,果真都是坏的。 陈小念一愣,紧着又是一声冷笑。 原来在这等着啊。 底下的刘掌柜急了,“林掌柜,这是衙门里准备的东西,东西未经过你我的手,你怎么说是我叫人掉包的?” 林掌柜冷笑,“我可没说是你做的,倒是刘掌柜,这么着急的承认做什么?” “你!” 陈小念忙对着刘掌柜摇头,示意他别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显而易见,这位如意楼的掌柜比刘掌柜心思更深一些。 “林掌柜,若你这么说,意思可是衙门做脏,这比试不公平了?” 如意楼的就等着这一句,正要接着往下说,没想到陈小念又截了话头。 “我们镇子上的人都知道,陈亭长为人虽然良善,可是做事正直,从不会做这些阴虚的东西,林掌柜,比试也你提出来的,这规矩大概也是你说的吧,怎么到了今天,这么多人面前,你偏要把脏水往我们福春酒楼上泼?” 陈小念这一番话说的话,捧了陈家老爷,又将了如意楼一局。 林掌柜没想到这小伙计会这么伶牙俐齿,他脸色一沉,说道:“谁都知道,刘掌柜与冯威交情颇深,在冯威做亭长之前刘掌柜可是一趟趟的往衙门里跑,也不知道跟冯威到底是什么交情。” “姓林的你胡说八道!” 刘掌柜有些耐不住性子,忍不住的要冲上来,好在被其他伙计拦下,就连陈小念身边的厨子也忍不住的臭骂了两句。 陈小念拧起眉心,这如意楼,真是讨嫌。 “好,既然如此,正好陈亭长在这呢,干脆让他好好查查冯威一事。刘掌柜的为人不说我们,就是半个镇子的人都很清楚,若是我们刘掌柜与冯威当真有什么勾当,那直接抓进衙门就是了。” 镇上百姓听了,都倒吸一阵。 “倒是如意楼掌柜的人,前天上午想要截了我们福春酒楼的鱼不成,昨天就跟我们伙计打上了,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全身而退,我们福春酒楼的伙计却还被关在牢里,既然今天要说这些,那我们就一次性查了,也省得陈亭长再折腾。” 如意楼的脸色皆变,没想到对面竟敢破罐子破摔。 “陈亭长,你这镇子是热闹得很啊。” 坐在前头的几位脸色明显不悦,说好了是看厨艺比试,没想到竟是看了一出戏。 陈家老爷认着错,其实心里头早把如意楼祖上十八代都给骂了一遍。 如意楼的林掌柜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会儿不能再乱说,他看似是忍下这口气,可负在身后的两只手,紧了又松开,松开再握紧。 陈小念远远见张妈挤过来,陈家老爷忙过去,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大概是前头几位听见,又给陈家老爷交代了几句。 一会儿后陈家老爷才重新回来,叫人撤走了这些食材和用料,重新给两人上了新的。 “这是我家中的自用的食材用料,今日比试就先用这些。至于刚才的事情,比试完了之后,我自会叫人去查清楚,若真有人动了手脚,衙门绝不会轻饶。” 陈家老爷刚说完,林掌柜没什么反应,倒是他身边的厨子明显慌了。被林掌柜训斥了一番后,他才稍稍沉稳了些。 陈小念身边的厨子冷笑一声,“从他离开福春酒楼那天起我就看不起他,现在看他那德行,果真是没出息。” 她没接这话,只是检查着手里的食材,确认没什么问题。 陈家老爷正要公布比试的样式,那一日去福春酒楼吃饭的大人突然喊住他,“既然食材换了,那规矩也换换吧。” 只见他走上来,在如意楼面前的桌子看了看,挑出其中两样菜来,又转到陈小念这边,挑出三样菜来。 “哟,这多拿了一样。不过……福春酒楼生意这么好,你们一定做得出来吧。” 话是对着厨子说的,可他的目光,却是锁定在陈小念身上。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 他认出了自己! “能!” 陈小念一口应下来。 “好。” 那人满意点头,又看了陈小念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他一走,厨子立马道:“小念姑娘,你怎么就答应下来了,这人不是跟对面一伙的吧?对面一个菜心一条鱼,简单煮个汤都行,咱们这边却是一个腰子一个土豆,还有这豆苗,土豆跟豆苗倒是好做,可这腰子若是处理不好,味道骚的很,该怎么做啊。” “诸位,你们可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厨子更急了。 陈小念却不慌不忙,让他先把土豆和豆苗按着自己的意思切了,腰子她来做。 对面厨子游刃有余,简单几下已经把鱼处理好了,油锅热了以后吗,滋啦一声,鱼已经下锅煎上了,小会儿的功夫,他已经能够闻见鱼香了。 而陈小念这边,还在细心的处理着腰子。 正如厨子所说,若是处理不好,腰子的骚腥味儿根本无法入口。 陈小念一边处理,还不忘告诉厨子怎么素炒土豆和豆苗,厨子有些担心,“小念姑娘,这会不会太素了点?” “不会的,你信我。” “好!” 厨子忙活起来,按着陈小年所说的做法,把两个素菜先清炒出来。 等着这边忙开,陈小念也把手头上的东西处理好了。 借着让厨子刷锅的机会,陈小念把红萝卜的皮卷成细丝,点缀在素炒的豆苗上。又用刀刻了两朵最简单的五瓣花,装饰在素炒土豆丝里。 而借着这些动作,陈小念已经把灵泉水滴了进去。 “好香啊!” “我听说如意楼做的鱼也很厉害。” “那肯定厉害了,厨子都是从福春酒楼里出去的,做鱼正是他的拿手好菜,” “福春酒楼那边都不是拿手好菜,这次岂不是要输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他们赢了 陈小念这边也刚热了油锅,把在切好备用的腰花放了进去。 “一炷香的时间要到了!” “福春酒楼输定了!” 厨子一直跟着陈小念的节奏,不慌不忙,听见这话抬头一看,又慌了。 “小念姑娘,时间快到了。” 陈小念好像没听见,端着炒锅颠了两下,引得台下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我怎么瞧着这小伙计才是大厨,旁边的厨子是个打下手的?” “我瞧着也是这样。不过以前没在福春酒楼里见过他,难道是新来的厨子?” “人家厨子本来就是两个,跑了一个,自然得再重新找一个来。” “我看着现在这个瘦胳膊瘦腿,像个娘们似的,行不行啊。” “行不行要你说啊,得看味道!” 福春酒楼的众人都要急死了,只有陈小念一人还在那忙活着。 见陈小念的菜已经出锅了,众人都期待起来。 可福春酒楼众人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福春酒楼就没有这道菜,这样随便翻炒两下的方式更加没人尝试过。 万一不合这些人的胃口,他们福春酒楼可就得走人了。 陈小念还在那慢悠悠的擦着盘子边缘沾上的汤汁,好似一点儿也担心马上就到的时间。 而她的这些动作,已经被人看在了眼里。 随着一声清脆响声,吊在香上的四孔铜钱掉了下来。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 如意楼几双眼睛都盯着陈小念,就等着逮福春酒楼的错处。可在时辰到了的那一刻,陈小念已经松了手,后退两步,站好。 下面几位京中贵客目光中都显露满意,见此,如意楼那位林掌柜不屑的轻哼了两声。 一场比试,四道菜。 如意楼一道炖鱼汤,福春酒楼两个素菜一个爆炒腰花,看起来都比如意楼的丰盛。 看着品相,刘掌柜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一时间分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想要刁难他们,还是在帮着他们。 台下早已经把案桌换成了圆桌,几位京中贵客围坐。 林掌柜逮着机会插了一把,硬是把那道炖鱼汤编了个典故出来,比说书人讲的还精彩。 相比之下刘掌柜倒是沉得住气的多,见人家桌上没茶水,便让伙计早早把准备好的茶水拿过来,给几位贵客倒上,之后又只是在旁边规矩站着,并未多言。 陈小念一眼就认出这是她家做的柳叶茶,是京中没有的特色。 二虎娘小心的走过来,“小念,能成吗?” 陈小念没说话,只是重重点了头。 林掌柜把那一番典故说的跟真的一样,听了故事的几位,自然是想要先尝尝这道炖鱼汤。 “味道不错。” 一人先开了口,另外几人也点头表示赞同。 “地方虽小,可味道还算是可以。” 另外一人说完,又接着尝了一口。 二虎娘越发紧张,拉着陈小念的手逐渐加重力气,紧张的手心都冒了汗。 刘掌柜也心急,刚要提醒他们尝尝自家的味道,却被陈小念以眼神做了提醒。 顺着提醒看过去,见那位去福春酒楼里吃过饭的大人端起手边的柳叶茶,浅抿了一口。 “这是什么茶水,味道好别致。” 刘掌柜忙说:“这是我们伙计家里自制的柳芽茶,解腻的,外头买不到。” 有人立马道:“老五最爱饮茶,天下间的茶叶可都喝过了,就算是你最爱的云雾也没听说说它别致,怎么在这乡野间喝了一口野茶,你就说别致了?” 说话间,那人也浅抿了一口,确实是与寻常茶叶不同的味道。 可要说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倒是很清爽,味道确实很别致。 “刘掌柜,你这柳芽茶确实别致,送给我一些吧。” 刘掌柜喜笑颜开,“这好说,好说。” 旁边沉默的陈小念低着头,心里有些不高兴了。 家里的柳芽茶没多少了,二郎也爱喝,她还想给二郎留一些呢。 见自家的风头被一杯茶水抢了过去,林掌柜又着急的说起另外一段典故,那位被叫老五的放下茶盏,打断了他。 “上回我去福春酒楼尝过味道,确实不错。” 说罢,他尝了一口素炒的土豆丝,顿了顿,又夹起旁边的豆苗。 一无所言。 陈小念的心也提了起来,心中暗忖难道这人没有味觉? 落下筷子后,并未再见他多吃一口。 林掌柜已经笑出声音,刘掌柜面如土色。 陈小念没忍住,问:“五爷,你不尝尝这道菜吗?” 见她这样称呼自己,五爷眉峰轩起。 “在京城里也没人能把这道菜做好,我这人嘴挑,不吃。” 不吃还点什么? 陈小念心中翻了个白眼,面上又是一派和气。 “那小人与您打个赌,我这道爆炒腰花,你绝对没吃过。而且我敢说,只要你尝了这一口,一定会再来我们福春酒楼吃饭的。” 五爷依旧是没什么表示,倒是刚才说话那人起了劲儿。 “真有这么好吃?” 他夹起一块,看着上头的刀花倒是觉得有趣,浅尝了一口,惊喜发现这没有任何的骚腥味道,反而口感爽脆鲜嫩,滑润不腻,还真是他从未尝过的味道。 “老五,这味道真不错。” 说话间,他又夹了两筷子,见他吃的这么爽快,旁边坐着的几位也忍不住的尝了一口,各个点头,面露满意。 林掌柜嫉恨的咬牙切齿,福春酒楼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就是二虎娘也在为陈小念高兴。 而陈小念却还是等着五爷,眼看这一碟子菜也没剩下几个了,这才夹了一块过来。 依旧是一字未说,可陈小念却注意到,他眉眼间早已舒展开来。 毫不意外,这场比试,他们赢了。 之后的事情全权交给刘掌柜去处理,陈小念回去换了衣服,与二虎娘赶回河山村。 走了一段,二虎娘忍不住问:“小念,如意楼当真不开了?” 陈小念冷笑道:“不可能!都这个时候了,如意楼还能找得到人使手脚,那说明这个人还是有些本事和手段的。不过从今天起,刘掌柜也算是跟他结仇了。” 不光是刘掌柜,以后怕是连她跟二虎娘也得被惦记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陈家的姑娘真会赚钱 想了想,陈小念说:“嫂子,明天起咱们先不卖鱼了,我们去莲花村看看。” 二虎娘摇头,不解道:“怎么不去?福春酒楼比试赢了,往后生意正是好的时候,鱼儿肯定要的比之前还要多,咱们明天不仅要去,还得多抓一些。” “明天我也要抓这么多……” 二虎张开双臂,大大的比划了一下,把他娘逗得直乐。 “小念姑娘。” 听见喊声,陈小念回头,见是福春酒楼的伙计正驾着马车追来。 到了跟前,伙计跳下马车,乐滋滋的说:“我们掌柜心疼小念姑娘,知道你家里的马车不在,让我赶紧把酒楼拉货的马车驾过来,二郎兄弟不在这几天你们就赶这个车送货吧。” 说着,伙计又把一个钱袋交给她们,“这是我们掌柜给的,说谢过小念姑娘给福春酒楼赢了比试。” 陈小念不收,要还回去,没想到那小伙计转身跑了。 她有身孕不好去追,二虎娘俩都看傻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娘,我们可以坐马车回家吗?” 二虎拍了拍自己的小腿,奶声奶气说:“我早就走不动了。” 二虎娘哪儿好开这个口,倒是陈小念,要直接把她抱上马车。二虎娘吓得不轻,伸手接过,把儿子抱上马车,又要把陈小念也扶上去。 “嫂子,我没这么娇气。都是干活的身子,什么力气不能使。” 说着,她把二虎娘也撵上马车,学着二郎的样子,驾车回家。 回了村,人家见她又换了辆马车,稀罕的不得了。 “小念,赚银子又买了辆马车了?” 陈小念只是笑笑,“这是镇里刘掌柜借的。” 人家转着马车看了两圈,羡慕离去。 王氏把两扇大门都打开,“还是刘掌柜想的周到,你怀着身孕,是要注意着些。” 说罢,王氏扶着马车走了一圈,细看马儿时候,摇头道:“刘掌柜家的马车,车厢是比咱家的好。可这马就差太多了。” 她隔空比划了一下,说:“我家的马儿,有这么高,这么壮。你瞧眼前这个,看着都像是没吃饱的样子。” 这一边说着还一边摇头,“福春酒楼的生意这么好,怎么刘掌柜也不好好养养这匹马。还是我家姑爷厉害,养的马儿都这么好看。” 二虎娘听了掩口直笑,王氏不服气,还拉着二虎娘又过去看了看,非要比较出个好坏来。 盯着那匹马,陈小念若有所思。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陈小念家的马更好一些,二虎娘自然也是向着王氏说的。 见自己说赢了,王氏这才露出满意。 “娘,我留嫂子二虎在家吃饭,你一会儿多做一些。” 王氏应下来,“行。” 二虎娘婉拒下来,陈小念偏拉着他们娘俩一起在家吃了饭,吃完了,又说要去莲花村。 临走时,陈小念想起上次做给二虎的那个风铃,便让他带过去玩。 再去莲花村,人家见她又换了一辆马车,都议论着。 “我昨天才去打听过,听说这个陈家的姑娘,当真能赚钱。” “看来正初爹是真没骗人。” “你都收了正初爹的银子了,这还是骗人的?” …… 二虎不明白,拉着他娘问:“娘,他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一会儿你拿着风铃去跟其他人玩儿,回去的时候娘再去喊你。” “好。” 下了马车,二虎拎着风铃跑进屋里,挨个嘴甜的喊了一圈。 “这是什么东西?” 正初娘没见过这个,喊着二虎把东西拿近一些仔细瞧瞧。 二虎抬着小脑袋,一脸的得意。 “阿奶,这是贝壳走的风铃,挂在窗户上,风一吹,响的可好听了。” 说着,他的小手轻轻晃了晃,果真叮叮当当的脆响着,好听的紧。 正初爹拿过一个贝壳,在掌心里仔细摩挲着,“当真是贝壳啊。” “阿爷,我还能骗你不成?我还吃过呢,可好吃了。” 他讨巧的靠在正初娘的怀里,说:“阿奶,等爹爹跟二郎叔回来,也让你们尝尝贝壳和海螺。” 正初娘笑得开心,正初爹心里也满意。 陈小念打了声招呼,说要去看看那些水塘。 正初爹领着她过去,见水塘只挖了一小半,余下还有大半的地方根本没动过。 陈小念皱眉,“梁大伯,我相公他们没几天就能回来了,这怕是要赶着些了。” 正初爹双手负在身后,说:“正初临走前都是喊了几个相处得好的小伙子来帮忙,可家家户户田里还有伙计,自然是要先顾着自家的事情。” 陈小念身上正好带着今日刘掌柜给的银子,她那钱袋打开,从里头数出三十文钱来。 “我相公他们走了三天,大概还有四五天就能回来。水塘必须得在四五天之内挖出来。还得劳烦梁大伯你帮我催催,这些银子你拿着,该怎么发该怎么给,你看着来就是。” 正初爹都傻眼了。 种了一辈子的庄稼,若是辛苦一些的,这三十文钱都够吃几个月了,她却随随便便就给拿出来,还让自己看着来。 刚才他看的清清楚楚,这钱袋子里,起码还有一二两银子。 “好,我催着些。” 正初爹要留他们吃饭,陈小念推辞家中还有事情,二虎娘一个嫁出去的姑娘,也总不好意思在娘家里待着,留了一会儿便喊着二虎回去了。 马车驶出莲花村,陈小念与二虎娘说:“嫂子,水塘的事情还得人盯着,一会儿回村后,我们上山去摘些香梨,明日早早做了糖水送过来,到时候就劳烦你盯着些。” 见她还要再说,陈小念先抢了话头,与她解释:“我今日去看,他们只挖出小半的地方,若是等二郎他们回来,水塘却没弄好,到时候那些海货死了,咱们也就亏了。算起来我只是个外乡人,总不好一直在莲花村里待着。这事儿,恐怕只有嫂子你去盯着了。” 二虎娘点头,“行,那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回去之后,趁着天色还早,陈小念跟二虎娘上山去摘了些香梨。到了半山腰,见宋大娘颤颤巍巍的从山上下来。 第一百二十章 不听老人言 二虎娘初嫁到河山村时与宋大娘闹了不愉快,后来路过宋大娘家门前都得绕远了走,着么些年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话,更别说交集了。 见她过来,二虎娘远远躲开,背过身子不去看她。宋大娘也当看不见她,依旧是小心脚下,走着自己的路。 路过陈小念身边时,她顺手扶了一把。宋大娘也没客气,顺着她的力气下了这个土坡。 可站稳之后,竟一声谢谢都没有,扭头就走了。 二虎娘才不满嘀咕:“这人,怎么连声谢都没有。小念你以后还是离她远一些,刚才如果她不慎压下来,你这身子哪里受得住。” 陈小念倒是无所谓,“也就是顺手搀一把的事儿。再说,她也压不着我。” 好死不死的,这一番话就被宋大娘给听见了。 她转过头来,瞪了二虎娘好几眼,恨不得把眼白都翻到头顶上去。 背后说人是非,还被人给听见了,二虎娘的脸瞬间臊红起来。 她低着头,背过身,不敢抬头看宋大娘。 陈小念也没说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要上山。 “一会儿要下雨了,没事儿就别往山上去了。” 身后传来宋大娘的声音。 陈小念抬头一看,虽然已经快到酉时了,可现在天气尚好,一点儿乌云都瞧不见,哪里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二虎娘没理她,拉着陈小念要快些走,能早早赶回来。 可香梨有些远,等两人摘了些香梨,准备下山时,明朗的天气瞬间阴云密布,两人心里咯噔一下,加快脚步往山下走。 可没走几步,噼里啪啦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 二虎娘慌了,“小念你慢些,可得当心点,别摔着了。” “嫂子我没事儿,你自己走稳些。” 二虎娘懊悔道:“早知道当时就该听宋大娘的话,咱们不着急上山就好了。” 陈小念宽慰她,“哪有这么多早知道。没事,回去换个衣裳就好了。” 二虎娘没再说话,而是紧紧盯着陈小年的步子。 她怀过身孕,生过孩子,知道头三个月是最要当心的时候。若是小念不慎滑倒,肚子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她怎么跟二郎交代。 “小念,要不你把香梨放下吧,咱们先下山再说。” 话音刚落,头顶的雨点越下越大,脚下的山路一片泥泞。 见陈小念还紧紧提着那一篮子香梨,二虎娘急得要接过来,“小念给我……” 话还没说完,陈小念脚下一滑,身子失重的往下跌。二虎娘赶紧去拉她,可这么大的雨,她自己的都没站稳,一样跌了下去。 两个人撞到一起,摔了个七荤八素不说,更是从刚才的位置滚到了陈小念扶过宋大娘的地方。 二虎娘翻爬起来,哭着跑到陈小念身边来。 陈小念只觉得小腹疼得要命,差点儿连气都喘不上来,只知道二虎娘在她耳边喊着什么。 她挣开被二虎娘紧紧抓着的手,一口含进嘴里。 二虎娘吓得一愣,又把她那只手给夺了出来,“小念别睡,我现在就去找人来!” 睡个屁,她只是要喝灵泉水! 脚下泥泞湿滑,根本站不住,二虎娘干脆蹲在地上,一路滑着下去。 灵泉水和着手上的泥水一起喝下去,陈小念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等肚子没这么痛,终于能缓过劲儿来,陈小念才一阵心惊后怕。 好在土坡把人挡住,要不她这么摔下去,孩子还保得住吗? 好在她有灵泉水,暂且能够救回命来。 陈小念护着小腹,心中祈祷腹中孩子千万要平安。 往旁边看了看,胆大的攀着垂出来的树枝,拉着往下爬去。 “陈小念!” 身后传来宋大娘的喊声,陈小念转头看去,见宋大娘带着几个人匆匆往上赶来。 见陈小念悬在那里,宋大娘吓得差点儿没站稳摔下去,“你别动!千万别动,我带了人来救你了!” 来的都是村里的男人,三两下的给陈小念扶了下来。 “我早说了要下雨,你们偏要上山去!不听老人言,吃亏了把!” “要不是我早有准备,你怕是要在这挂到天黑。” “这山里大虫都有,在这山里呆一夜,你明天还有命在吗?” …… 这说的越来越过分,跟上山来找人的都劝着宋大娘少说些。 宋大娘冷哼两声,一个人骂骂咧咧的下山了。 陈小念下了山,这才看见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的二虎娘。她一一谢过热家,这才朝着二虎娘走过去。 “嫂子?” 二虎娘抬起头,额前不知在哪里磕破了,血流了半张脸,怪吓人的。 看清楚是陈小念站在自己眼前,二虎娘紧紧抱着她。 “小念,你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我们,我带你去找大夫!” 二虎娘拉着陈小念着急的往前走,往外头跑了两步,又赶紧放开她,“你别走了,你等着,我这去找大夫!” 见她额头上血又多了些,陈小念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想要轻抚上去,可当看见自己手上的泥土时,又把手背在了身后。 再次把手拿出来时,她那只手已经干干净净,哪怕是指缝也没有沾染一点儿泥土。 反观那只袖子,全是泥水,看着邋遢至极。 陈小念指尖轻抚上去,用灵泉水冲掉了二虎娘伤口上的脏东西,有了灵泉水,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二虎娘摔了那一下后,只觉得头重脚轻,眼睛看东西都是重影的,可现在,她两眼清明,不仅脑袋都不晕了,就是精气神也比之前更好了些。 精神好了,她也就没了刚才的慌乱。 见陈小念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跟前,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二虎娘不敢置信,拉着陈小念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确认她没见血后,还想要掀开裙子检查,被陈小念给拦了下来。 紧绷的身子突然放松下来,二虎娘双腿一软,差点儿跌坐下去。 “你刚才明明……我以为……” 二虎娘愧疚自责,懊悔万分,“早知道……我就……我怎么跟二郎交代!”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宋大娘转性了 陈小念拍了拍衣裳上的泥土,“嫂子先回家吧,别一会儿真的着凉了。” 还在下着雨,雨水混着两人脸上的泥水,更把两人弄得狼狈不堪。 陈小念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二虎娘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见她这样,硬是被她气的也笑了。 “娘!” 远处传来二虎呜呜的哭喊声。 “小念啊!念!” 紧着又是王氏的。 两人心头一紧,赶紧从山脚下走出来一瞧,只见远处王氏牵着二虎,手里那把破了几个洞的伞都移到二虎头上,自己全身都淋湿了。 “娘!” 陈小念赶过去,吓得王氏撒了手,顾不上二虎,眼里只心疼自己女儿。 二虎娘也跑了上来,把二虎抱在怀里。 “先回家吧。” 陈小念劝着二虎娘先带着孩子回家换身衣服,再煮个姜汤祛祛寒,自己则是搀着王氏王家回。 捡起被扔在地上的伞,举到王氏头顶。王氏拿过来,又举到她的头顶。 “娘,我伤不着的。” 王氏眼眶通红,“还伤不着!要不是人家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从山上摔下来了。” 说完这句,王氏脸色瞬间一变,拉着陈小念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 见她全身上下都是淤泥,这么看也看不见到底是伤了哪里,心里更是急得不行。 陈小念把伞又往她那边挪了挪,笑道:“娘,你看我好好的,哪里像是受伤的样子。” 王氏哪里放心得了,两人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又催着她去镇上看大夫。 “娘,现在下着雨呢。” “下刀子也得去!” 陈小念叹了一声,“娘,现在天都黑了,万一路上又出了危险怎么办?” 这么一说,王氏才愿意明天再去镇上看大夫。 “婶子,这个我就放在这了。” 听着院子里有人喊,王氏赶紧出去了。 虽然陈小念有灵泉水,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说实话,心里头还是有些不放心。 明天去镇上找个大夫看看也行。 “真的?” 院中,王氏与人说话的声音突然抬高了些。 陈小念凑近门口,听得更仔细一些。 “确实是宋大娘挨家挨户的喊着去山里找人的。要不是宋大娘,你家小念今天怕是……” 王氏愣了半晌,直到陈小念来到身边,继续追问着这事儿,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宋大娘看见他们上山之后一直站山脚等着,直到下了雨也不见她们回来,正要上山找人时,看见二虎娘头脸上都是血,吓得挨家挨户的喊了人,要去山里寻人。 陈小念心头一紧,难怪宋大娘下山时骂骂咧咧,换成是她,她也会骂骂咧咧。 “小念,这宋大娘……” 陈小念抿紧了唇线,到屋里拿了两匹之前从县上重新买回来的棉布,“娘,我给宋大娘送过去。” 王氏喊着她回来,“你今晚别折腾了,好好养着,娘去。” 陈小念摇头,“我当真没事儿。宋大娘与我有恩,这事儿还得我亲自去谢。” 王氏拗不过她,又拎那一篮子香梨,说要洗洗,让陈小念拎过去给宋大娘。 娘亲心疼女儿,女儿也会心疼娘亲,陈小念帮着王氏把香梨洗了,这才发现一篮子香梨,只剩下了十几个,有几个还是坏的。 “你们也真是,若是不着急,其他时候再上山去也行,非得要赶着今天去。还好宋大娘……” 提起宋大娘,王氏皱眉道:“不知道宋大娘怎么突然转性了……” 陈小念把好些的香梨挑出来,“没准儿人家宋大娘本来就心好,只是村里人不好对付,她又是一个人过日子,所以才凶了些。” 王氏没再说话了,帮着她把没坏的梨子挑出来。 十四个香梨,捡出八个好的,给宋大娘送过去,余下的六个就放在家里了。 到了宋大娘家门前,陈小念敲了好久的门,里头才有开了门。 见是陈小念,宋大娘冷哼,“这么娇贵的骨头,怎么不在家里养着,来敲我家门做什么?” 陈小念对她的冷嘲热讽浑不在意,把带来的东西递过去,“今日谢谢宋大娘了,若是没有宋大娘,我现在恐怕真的没命了。” 看了看眼前的东西,宋大娘依旧是一句冷哼。 “东西我可不敢要,要不你家那上门男人一回来,还不得找我算账?” 陈小念直接把东西塞她怀里,笑说:“二郎虽有一身蛮力,但也是个讲理的人,找人算账,那是因为我被欺负。宋大娘今日救了我,若是二郎知道了,一定还会再来谢你的。” “哎哟,那可不用,我这小庙可供不起这么大的佛。” 话是这么说,可她又不愿意放下被陈小念塞到怀里的东西。 陈小念又郑重谢过,这才离开了宋大娘家。 刚要往回折,宋大娘突然把她喊住。 她回头,“宋大娘,怎么了?” 宋大娘欲言又止,最后抱着怀里的东西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砰的一下关了门。 陈小念:…… 隔天一早,王氏便把陈小念喊醒,催着她一起去镇上看大夫。陈小念翻了个身继续睡,摆摆手说自己没事儿。 王氏又来喊,她才把脑袋从被子里猫出来,“娘,你就让我多睡会儿吧。” “你这孩子!” 王氏给她重新盖好被子,叹了一声后才出去。 昨天夜里,王氏担心的往她屋里跑了好几回,陈小念刚躺下又被惊起来,最后只得说王氏再这样,她这夜是别想睡了,罢了,王氏才再没来过。 王氏离开后,陈小念进入空间,坐在井边喝了两口灵泉水,又休息片刻,明显的觉得自己身体变得轻巧松活了许多。 看着空间地上长势颇好的红薯,又看看水井边那些海货,陈小念突然笑起来。 她手指轻点小腹,喊着肚子里那个小家伙。 “等以后爹爹给你打猎来,娘也都给你养在里头。这可是爹娘为你打下的江山呢。” 二郎。 简二郎…… 陈小念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他都已经出门四天了。 再有个四天,二郎就该回来了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盼夫 等陈小念从空间里出来,二虎已经在院子里闹着了。 陈小念推门出去,二虎娘立马问起了她的身体,陈小念就差原地蹦跶两下来证明自己是真的没事儿了。 做好了糖水之后,陈小念先把二虎娘送回了莲花村,二虎还是留在家里,让王氏带着。 出了莲花村,陈小念也懒得再去抓鱼,见四下无人,便去空间里拎了两竹篓的鱼出来。 到了镇上,陈小念抿紧了唇线,想着一会儿若是如意楼的再来挑事儿,她该怎么回。 没想到经过如意楼旁,无人挑事儿,可也没像是林掌柜所说,输了的就离开镇子,不开酒楼了。 到了福春酒楼,见大早上的里头就满是食客,好热闹。 刘掌柜都顾不上外头,倒是伙计先看见了她,帮着她把鱼拿下来。 “如意楼没关?” 刚才还笑脸的伙计突然黑了脸,“关哪门子关,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说罢,还在地上呸了一口。 “你是不想干了?今日还多还敢这样?一会儿人家见了,免不得又说我们福春酒楼不干净。” 说话的正是那位被关在牢里的伙计,是酒楼里口条最好的人。 眼见刘掌柜确实忙得转不开了,陈小念想起一事来,问伙计,“你家酒楼的马,平时都吃什么啊?” “就喂些干草料就行了。小念姑娘可是不方便?咱们后头还放着好多干草料,我一会儿给小念姑娘装上些,不能让咱家马吃白食不是。” 陈小念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问,马可需要喂好一些?类似,黍米、蛋黄?或者是豆子?” 伙计一笑,“这可就讲究多了,咱们就是个拉车的马,喂些干草料就行了。条件好些的,就带出去吃吃草也不错了。刚才你说这些,那都是战场上的好马才能吃上的,咱们这小地方,还是吃糙点儿就行。” 战场上的…… 陈小念与他寒暄了几句,知道他们忙着,自己也有事情,与刘掌柜拿了银子就走。 余下的这几天,陈小念都是这么过的,如意楼虽然还开着,但也再不敢惹事儿了,日子也还算太平。 莲花村里帮着做活的那几个年轻人,喝了糖水以后越发有劲儿,终于在第七天时把水塘挖出来了。 按照陈小年的意思,把水引到水塘里。 岸上是陈小念早早准备在空间里的一些果树苗。 说是树苗,可说来惭愧,陈小念只是随手把吃过的果核扔在空间里,没想到隔了几天已经自己长成了小树苗,且随着时日,长势越来越好,这会儿移出来马上就能抓土,灵泉水再浇灌下去,怕是秋夏就能吃到果子了。 莲花村的人都看傻了眼。 从正初家来说了这个事情后,大伙儿都不同意,可见正初爹确确实实拿了银子,虽然看不懂,可白纸黑字的放在那里,大抵不会骗人。 可虽然拿了银子,却没几个人在这事儿上上心。只听说后来这陈家的小娘子又给了银子,叫他们村里的加快些速度。 为此,好些个不满的乡亲还特地去正初家里说过这事儿,都被正初爹给稳了下来。 没想到今日,水塘还当真挖出来了。不仅如此,岸上也都种上了果树。 “这些果树都是从哪儿来的?” 陈小念搬出早早准备好的说辞,“从县上托了关系找来的,现在先种在水边,看着也好看一些,至于里头的,咱们自己下种子慢慢种起来。” 莲花村的人认认真真的数了好几遍,“好家伙,十几颗。这样的成树,怕是大户人家里才会有的,这得需要多少银子了?” “大叔,先别看这些果树买了多少银子,你要想想,往后这些果树能给村里带来多少盈利才是真的。” 陈小念就先以刘掌柜所收的价格,掰着手指头给大伙儿算起账来。 鱼、贝壳、螺类、还有其他的海货,从大小,到重量,又从单个的价钱,到整斤的价钱。 又把果子能够制造的价值范围与大伙儿说了一遍。 这全部算下来,若是没有什么意外,一年下来绝对能赚不少钱。 “你也说了,若是没什么意外。可如果真有意外呢?” “大叔,事在人为,咱们现在不就是想办法的把损失降到最少嘛。” 人家听了却是直摇头,一点儿也没看好这事儿。 等人都散开了,正初爹才轻哼道:“人家高高兴兴的,怎么每回都是他来搅局。拿钱的时候怎么没听他说什么?” 陈小念笑笑,“没事儿的梁大伯,人家心里有顾虑也是正常的。”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现在只能他们回来了。” 七八天的日常,二郎应该是回来了,可直到第十天,也没见二郎他们回来。 陈小念从时不时的去门口站着看,到后头干脆搬了个小凳子等在坐在门口等。 王氏劝了她好几回都没劝动,最后也不劝了。 她扛了锄头,说要去地里看看。 陈小念叮嘱她小心些,又继续往村口看。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王氏的腿伤已经养了好久了,陈小念要忙着去镇上,还要兼顾莲花村,干脆一杯灵泉水,让王氏的伤势彻底好了,也方便她能照顾自己。 可王氏的伤都好了,二郎还没回来。 倏然,心中升起一个念头,陈小念吓得脸色煞白。 她转身进院,把酒楼的马车牵出来,刚上马车,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咒骂声。 “你个小贱人!早知道你不安生,没想到你还敢私藏东西,怎么,是想要拿回娘家?你都已经嫁到我们家了,就是我们家的人了,还天天想着胳膊肘往外拐?” “我没有!” “你没什么?老娘可是亲眼看见了!” “我只给了我娘两颗野菜而已,其他的我都带回家了。” 打骂声音越大,隐约传来哭声。 光听声音就知道,又是方氏再打骂翠桃。 “今天给的是两颗野菜,明天是不是就得把家里的肉蛋都拿回娘家了?简直是个白眼狼,就不该让你进我家门,这么久一个蛋都下不出来,早知道就该让你这个老姑娘烂死在家里得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王氏中邪了? 翠桃也是憋了许久,听见这句话后终于忍不住还了嘴。 “要不是你儿子,你家求我我也不会嫁进来!” “你还敢说!” 方氏举起手中的柳条,冲着翠桃身上狠狠抽了下去。 陈小念心里惦记着二郎,驾了马车刚要走,那边又骂起来了。 “我家向文怎么不看其他女人,就只看你了?你个贱皮子,要不是你勾引我家向文,我家向文能看你一眼?” 方氏的大嗓门早已经把半个村里的人都喊出来了,各个就只是这么看着,不愿意插手她家的浑水。 此时,折了一条腿已经消停许久的陈向文杵着拐杖从屋里头走出来,扬起手中拐杖照着翠桃狠狠打下来。 “贱女人,以为我现在腿脚不方便就打不动你了?” 他下手极狠,打得翠桃凄厉惨叫起来。 陈小念眼皮子狠狠一跳,直接驾着马车冲着那边冲了过去。 眼看着马车冲过来,乡亲们惊呼着躲开,陈向文腿脚不便,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呆在了原地。好在方氏拽了他一把,母子二人抱着摔在地上。 翠桃刚才是被打的躲不开,现在是被吓傻了,根本不知道躲。 好在陈小念见多了二郎赶车,也学了些技巧,及时的拉停了马车。 她走下来,搀起翠桃。 翠桃惊魂未定,只知道死死的抓着陈小念,那力气,手腕上大概都得留下印子。 “陈小念,你手怎么伸的这么宽,什么都想管?” 身后,方氏掐着腰的骂了起来。 “怎么着,你以为河山村是你家的?” 陈小念冷睨过去,“我要是不管,咱们河山村可就得出人命了!” 后头那一句话让翠桃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方氏和陈向文绝对做得出来! 围观的乡亲们一阵唏嘘,有些自愧的离去,有些还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陈向文已经断了一条腿,早知道没脸,所以才几日不敢出门,现在被人这么指点,更是恨不得钻到石头缝里去。 石头缝里钻不进去,便又把恨意转移到了翠桃身上,连带着她身边的陈小念,也一并恨上了。 “陈小念!这是我媳妇儿,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老子就算是打死她又怎么样?那也是老子的家事,跟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早知道他无赖,没想到会这么无赖,竟然枉顾性命! “陈向文,你他妈的还有良心吗?” 陈小念自来到这异世,就算是骂人也风雅的很,这样直白干脆的脏话还是第一次出口。 “翠桃在你家做牛做马,你家不好好待她,不给她吃饱饭就算了,平日里任打任骂大家也都没管过,就算是这样,翠桃也没说过你家一句不是。这样好的媳妇儿,你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你还想把人打死?你这么能,你上天去啊!” 陈向文躲在方氏身后,咋咋呼呼起来。等他咋呼完了,方氏又开始鬼叫起来。 “任打任骂,那是她自愿的。做牛做马,那是她应该的。她都没说什么,你在这插什么嘴?怕不是你后悔没嫁进我家,所以一直惦记着?” 陈向文不敢近身,竟用手中树枝做的拐杖戳了过来。 陈小念冷笑一声,一把抓住拐杖,一用劲儿,本就站不稳的陈向文直接压在方氏身上,把方氏也给撞倒了。 她夺过拐杖,像是无意,其实故意的踩过方氏的手背,疼的方氏一声猪叫。 随着拐杖落在陈向文身上,又是另外一声猪叫。 这样解气的场面,看热闹的乡亲们都不由的喊出一句“好”。 “别打了!” 陈小念再次举起手中的拐杖时,翠桃娘追过来,把她给拉住了。 “小念啊,算我求你了,翠桃的事儿你就别管了。你不管,他家也打不死翠桃,你要管了,以后他家可就真打死我女儿了!” 陈小念都愣住了。 “婶子你刚才没看见,翠桃姐差点儿就被他……” “不会的,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向文只是卧病在床脾气差了些,哪儿会真正打死媳妇儿。小念啊,婶子感激你救过翠桃的命,可咱两家已经两清过了,翠桃的事儿,你就别管了!” 陈小念是真愣了。 翠桃娘趁机把她手里的拐杖抢过来,塞进一样呆愣在一旁的翠桃手里。 “去,把向文扶起来。” 说罢,她又亲手去把哎哟声叫唤个不停的方氏扶起来。 从翠桃娘碰到方氏的衣服料子起,方氏的破口大骂就没停下来过。等她自己站起来,却见翠桃还杵在那里时,当着翠桃娘的面,掐着腰指着人,恨不得把翠桃家的祖宗十八代给翻出来挨个骂一遍。 翠桃娘听不下去,过去推了翠桃一把,翠桃才像是醒过神来,赶紧过来把陈向文扶起来。 可人刚站起来,手中拐杖又狠狠落在翠桃背上,直把翠桃打得摔在了地上,疼得一张脸瞬间煞白。 翠桃娘惊呼一声,伸出去的手又突然锁了回来,最后抹抹眼泪,转身走了。 见亲娘不管自己,跌在地上的翠桃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点儿生气都没有了。 方氏的骂声就没停过,反倒是陈向文觉得丢脸,瞪了陈小念一眼后,喊着翠桃方氏回家。 翠桃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陈向文走过她身边时踹了她一脚,她才从地上爬起来,行尸走肉一般的跟进去。 “呸!什么东西!” 方氏啐了一口,转身进去。 远处一个东西突然飞了过来,吓得方氏赶紧往旁边躲了躲。 见是一把锄头,方氏抬头骂爹又骂娘,再一细看,下手的正是陈小念的生母,那个怯懦软弱的王氏。 她腿上的伤势早好了,反倒是方氏自己,大夫都说这条腿以后怕是要落下残疾。 方氏越想心中越发不痛快,指着王氏又骂:“好你个王……” “王什么王?这么多年你一声嫂子都不喊,尽想着欺负我们家。我对你已经算是客气了,你再敢不客气……” 王氏双眼通红,重新抬起地上的锄头,高高举起。 “你再敢欺负我女儿,我这一锄头下来,咱家都别活!” 方氏吓傻了眼。 王氏这是中邪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逼疯老实人 “你,你你……” 方氏瞪着双目,嘴巴繁复嚼着这个字。 王氏两眼瞪的比她还大,“你什么你?看见你嫂子话都说不明白了?前头去看了腿上的伤吧,怎么不把这结巴的毛病也一起看了?到底是嘴上结巴,还是脑子里有问题?哟,海莲,这脑袋上的问题可大可小,可耽误不得呢。” 方氏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王氏浑身颤抖,“你咒我!” “作为嫂子,我这是好心,在提醒你这么大年纪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言下之意,是方氏倚老卖老不成,小心再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氏压下她指着自己的那只手,语重心长道:“知道你家心疼钱,但是有病必须得治。依我看你这病早些前就得去看了,还是给耽误了。若是真没得治了,那就多烧点高香,多做点好事,给自己积点德吧。” 陈小念都惊了。 她娘这是怎么了? 王氏这每一句都骂在点上,陈小念从不知道王氏还有这般好的口才。 刚才没散开的几个乡亲听见这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方氏后知后觉,“你拐着弯的骂我!” 王氏冷下脸,“我骂你怎么了?我不能骂你吗?以后我不光要骂你,我还要打你。左右不就是一条命,老娘豁出去,不在乎了!” 眼看方氏还不服气的要上前,王氏挥起手中锄头,朝着她狠狠砸了下去。 方氏吓得跌到旁边去,正要开口喊救命,又听王氏说:“方海莲你躲什么?那天你砸断我的腿,我可没机会躲!” “你你,你疯了!疯了!” 方氏吓得屁滚尿流,四肢攀爬滚回了家里,大门没修好,只得紧紧关上了房门,躲在里头不出来了。 王氏追上去,锄头一下一下狠狠砸在她家房门上。 模样吓人,声音更是吓人。 村里所有人都知道王氏柔弱的性子,今天突然强硬起来,各个都看傻了眼。 当真是把老实人逼疯了,她什么时候都做得出来。 “方海莲你出来啊,躲什么?平时不是嚣张得很?你出来,嫂子我好好跟你屡屡旧账!” 王氏不知疲累的砸着眼前的房门,破旧的木板哪里能遭受这般重击,见其中几处已经有了裂痕,陈小念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去拉住王氏。 “娘。” 陈小念一连喊了好几声,王氏才像是回了魂儿似的。 接过她手里的锄头,陈小念搀着她往家走。 王氏轻轻把她的手推开,“娘现在好了,手脚健全,可以自己走了。” 她故意抬高声音,把躲在屋里的方氏气得不轻。 王氏腿脚健全,可她这条腿还跛着呢。儿子陈向文更是落了个终身残废…… 方氏恨得咬牙切齿,又不敢出去还嘴。 斜眼一看,目光略过低着头当做自己不存在的陈志堂,落在躲在墙角浑身颤抖的翠桃身上,方氏呸了一口,抢过陈向文的拐杖,朝着翠桃狠狠打去…… 陈小念让王氏上马车,王氏摇头,非要自己走回去。陈小念劝不动她,只能在后头牵着马车,跟着走。 王氏回头,吓得一跳,忙把绳子拉到自己手里,让陈小念离马远一些。 “你现在身子重,还是头三个月,一点儿磕碰都不成,一定要紧着点。平时你学着二郎驾马车,我看着都提心吊胆的,现在还要牵马走。马万一发起狂来伤了你,我怎么跟二郎交代?” 陈小念一声不吭的跟着,听着二郎的名字,又抬起头往村口看了看。 走在前头的王氏没瞧见她的小动作,还在那唠叨着。 突然她脚步一顿,疑惑回头。“你把马车牵出来干什么?” 陈小念支支吾吾,最后只得说有事儿要去镇上一趟。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是镇上做什么?再说了,你刚从莲花村回来,今天可不能出门了,好好在家里呆着。” “娘,我……” “喊娘也不行。以前都惯着你,现在二郎不在,娘可不能再惯着你,得管着你了。等二郎回来,我也好交代回去。” 二郎二郎,又是二郎。 他不在了七八日,可又好像日日都在家里一般,总被提起。 之前陈小念还想着,若是他晚些回来也挺好,可现在又有些后悔,恨不得他现在就能出现在自己眼前。 回了家,陈小念要去喂马,王氏把活儿接过来,一边嘟囔着:“你怎么也学着姑爷喂这么好的料子,左右也不是咱家的马,到时候还要还给刘掌柜,他们原先吃什么,咱们也喂什么吧。别到时候把他们家的马嘴巴喂刁了,不吃草料了。” 陈小念单手杵着下巴,“反正家里有,就先喂着吧,刘掌柜这么大方的把马车借给我用,咱们自然得好好养着。” 看着王氏忙碌的身影,又想着刚才那个泼妇一般把方氏吓跑的人,陈小念忍不住问:“娘,你刚才……” “怎么了?吓着你了?” 王氏赶紧过来,伸出的手又给缩了回去,在自己衣裳上擦了擦,太不放心的抬起头闻了闻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味道。 陈小念自有了身孕,别的一切都好,就是不喜欢闻味重的东西。 刚才王氏喂了马,就怕身上沾了些味道,会让陈小念害喜。 可她忘了,这些天都是陈小念赶车,回家后大部分也都是陈小念在照顾马,这个味道,她早熟悉了。 “娘,今天吓着他们家就行了,往后,你可别挥着锄头到处跑,怪吓人的。” 王氏笑了好一会儿,笑过之后才点了头,“嗯,娘知道。” 入了夜,陈小念睡得迷迷糊糊,察觉有人进了屋,以为又是王氏,便翻了个身,不乐意的嘤咛了两句。 突然一只大手探进被窝里,陈小念被冰凉的指尖吓得惊醒过来。 彼时,已经有人躺了下来,把受到惊吓的她紧紧抱在怀里。 黑夜里,陈小念拽起胸前的手,抬到嘴边张口咬下。 紧着的那声闷哼叫她浑身一震。 她松了口,转过身去,还未看清楚那张脸,她已经先吻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二郎回来了 陈小念从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腻歪,这一整完抱着二郎不撒手不说,还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二郎上头忍着笑,下头忍着痛,最后翻身而上,把小媳妇儿折腾到了天亮。 隔日王氏起时,第一眼瞧见的便是自家的马车,愣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正要进来跟陈小念说说,没想到二郎正好打开房门。 王氏笑得合不拢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饿了吧,我去弄早饭。” 二郎摇头摆手王氏统统不见,高高兴兴的去了厨房。二郎小心的掩上房门,来到院子里洗漱。 一捧凉水泼在脸上,二郎突然清醒过来。 王氏走路平稳,腿上好似一点儿伤患都没有,而刚才他却是一副习以为常。 王氏的伤势好的明显太快了些,可放在这个家里,又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昨天半夜刚回家,二郎只来得及关上大门,转身就急着先去看小媳妇儿,现在洗漱好了才得闲把自家的马拉到食槽便去。 二郎宝贝着自家的马,先把别人家的拉开些,正要加些草料时,才看清楚食槽里喂的还是他远些喂的那些好东西。 陈小念睡到日晒三竿才醒来,睁开眼睛看看身边空无一人,她翻身坐起,脑子有些转不开。 昨晚二郎回来了吧? 他明明是回来了! 陈小念掀开被子下了床,只来得及趿上鞋子,打开房门出去一看,一眼就看见了正在院子里做活的二郎。 听见动静,二郎回头一看,见小媳妇儿眼眶通红,紧紧抿着唇,委屈的不得了。 他赶紧擦擦手过去,到了跟前,陈小念眼泪再忍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给二郎心疼坏了。 他揪着衣袖,慌乱无措的给她擦着眼泪,他一个大老爷们哪儿会干这么细致活,小媳妇儿皮肤娇嫩,没几下就把小媳妇儿脸上的擦出大片的红痕来。 二郎更急了。 “小念啊,快去洗漱吃饭,我让二郎先吃早饭,他偏要等你。” 王氏刚说完才觉得不对劲,跑来跟前一看,揶揄道:“二郎不在家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娇气,怎么他一回来你又娇气上了?” “娘!” 王氏笑得直不起腰来,“行行行,先吃饭。” 说罢,王氏喊着二郎来把桌子抬出来,在院子里吃饭。 等陈小念洗漱好,二郎跟王氏已经在桌前坐着等候了。 见车厢倾斜在地,旁边也没水桶,陈小念疑惑问:“二郎,海货呢?” 二郎招手让她过去,她听话的走过去,被二郎摁坐在桌前,示意她先吃饭再说。 陈小念心急着海货,原本定下七八日就给刘掌柜送货去的,今日若是再不送过去,就怕京城来的那些人…… 王氏轻笑,指着厨房说:“二郎说怕一会儿日头太大,都放进厨房里了。” 陈小念松了一口气,没顾得上吃的,先去看了这些海货。 进了厨房,足足有四个水桶,每个水桶都是满满当当的海货。 陈小念把手探进去,看似是随意的拨弄了两下,实则已经把灵泉水混进了其中。 察觉身后有人,陈小念回头,见二郎双手环抱胸前,靠在门框上看着她。他看起来比离家时瘦了一圈,五官凸显出来,也比以前更好看了些。 他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温柔,叫陈小念心口一窒。 见她回看自己,二郎眉峰轩起,似乎在问她看什么。 陈小念背过身去又往桶里拨弄了两下,嘀咕着:“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 二郎忍俊不禁。 刚刚明明就是她在盯着自己看,再说,昨晚到底是谁三两下把他剥干净的? 小媳妇儿现在还学会先声夺人了? “对了,只有这四只水桶吗?这些顶多就是给酒楼那边送过去的,莲花村要养殖的也不够啊。” 二郎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在她掌心里写。 莲花村的比这个多,先送过去了。 陈小念还想再问,二郎再写。 都有。 这是说所有种类海货都有一些? 陈小念一哂,扑进二郎怀里,吓得二郎赶紧把她扶稳了。“相公办事儿我放心。” 耳边传来轻笑,下一瞬,二郎含住她的耳垂,陈小念浑身一震,双手抵住想要把他往外推。 听着王氏在外头催着,陈小念脸红的把他推开,喊了他先出去吃饭。 刚才没胃口的人,现在胃口大开,连着吃了两碗,给二郎都看愣住了。 用了饭,陈小念把海货分出来一些,留着自家吃,余下的要送到刘掌柜那边。 二郎把东西搬上马车,陈小念问,“那酒楼的马车怎么办?” 二郎把她抱上马车,在她掌心里写。 明日送过去。 陈小念点头,没有再问。 刚到了镇口,陈小念眼尖的瞧见如意楼的那位林掌柜,心稍稍往上提了提。 他站在前头,负手而立,目光阴鸷,可嘴角又是笑着的。 陈小念眉心一跳。 林掌柜眼中的阴鸷倏然收了起来,刻意的显露几分善意。 陈小念疑惑转头,见二郎正看向林掌柜那边。 他的五官凌厉,眸光锋锐,虽说不上是个坏人,可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人。 陈小念轻咳两声,压下心中这个着笑的念头,放下车帘子。 到了福春酒楼前,伙计见了二郎,高兴的跑了出来。 “二郎兄弟你回来了?” 闻言,刘掌柜也跑了出来,“可算是回来了。” 正好陈小念要下车,挡住了他大半的视线。刘掌柜弯着身子往缝隙里瞧,心急的不得了。 二郎面色有些冷沉,擦着刘掌柜过去,动作轻柔的把陈小念给扶下来。 刘掌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怪我这人不识趣,没眼见力。” 等着陈小念下来了,又喊着伙计帮忙把车里的几个水桶都提下来。 见是满满四只水桶的海货,刘掌柜笑得嘴巴咧到了耳后去,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二郎微不可查的皱起眉来,出门时陈小念才留下一半,四只桶里根本没这么满,这可是他亲自搬上马车的,怎么这会儿又被装满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刘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吩咐着其他伙计,“快去把五爷请过来,说是海货来了,正新鲜的。” 旁边路过的听说有海货,也都好奇的驻足观看,刘掌柜给伙计使了眼色,伙计会意,立马张罗起来。 陈小念不想见那位五爷,只想要结钱走人,刘掌柜却不愿意,又拿了一两银子,道:“小念姑娘,这次的海货这么多,你可得再教我们做两个新菜。京中那几位的口味我已经打听过了,那位五爷喜欢……” 也不管陈小念是个什么反应,刘掌柜已经自顾自的说起来。 “掌柜的……” 陈小念有些为难,“我这两日害喜的厉害,进不了厨房,闻不得油烟。要不这样,你把厨子叫出来,我告诉他怎么做?” 刘掌柜高兴的直点头,“行行行,二郎兄弟,你扶着小念姑娘去那边坐着等一会儿啊。” 说罢,他把钱塞进二郎手里,转身去喊厨子出来。 二郎抿着笑,把银子又塞给陈小念。陈小念偷笑两声,揣好了银子,乖乖坐在那等着。 与厨子又说两道菜谱,在五爷过来之前,陈小念与二郎早早离开。 可马车转了个弯,又去了镇上的医馆。陈小念摇头摆手,说自己好得很,二郎可不管这些,小媳妇儿不愿意,那就直接报进去。 两侧都是路人,已经有人对着他们窃窃私语着,陈小念红着脸的推开他,“我自己走!” 抬头见是上回的医馆,陈小念压在心里的疑惑又被翻了出来。 正好,她倒是要看看,二郎是怎么跟人家说话的。 进了医馆,陈小念当真是一个字都不说。小伙计认出二郎这位财爷,却没想起来上次把陈小念撵出去的事。 小伙计端茶又送水,讨好的问着二郎一些问题。二郎径直走到药柜台前,拿了人家的纸和笔,写了几个字,接着,又干脆的给了银子。 陈小念看得清楚,足足一两银子! 小伙计喜笑颜开,收了银子,又喊了坐诊的大夫,先给陈小念把了脉象。 听说脉象安好,身子无恙,且精神和气血都是尚佳,腹中孩儿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二郎这才展露笑意。 二郎把陈小念先送上马车,自己又折回了医馆里。陈小念好奇的撩起车帘子,见二郎已经从医馆里出来了,小伙计在身后送别他们,客气的像个狗腿子。 陈小念轻哼哼,揪着二郎的胳膊肉问:“你刚才折回去,是不是又重新给银子了?” 二郎摇头,只说是想问问大夫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陈小念也摇头,“你肯定又给银子了。” 她把手探进二郎的衣服里,肆意的搜刮着。 “你是不是偷偷藏私房钱了?” 二郎笑起来,隔着衣服料子,把她那只手紧紧抓着。 陈小念抬起眼眸,不满对视上他的深情沉醉,瞬间叫她败下阵来。 耳边又是那些闲言碎语,陈小念忙把手抽出来,给二郎整好衣裳,一边又瞪向旁边闲话的大娘们。 “这是我相公,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到了家门口,陈小念望着远处突然想起一事来,进了家里,拿了个竹篓,装了些海货要出门。 二郎疑惑,目光询问她要去哪里。陈小念回答的干脆,“宋大娘还没尝过呢,我给宋大娘送一些。” 二郎皱眉。 眼看小媳妇儿已经出了大门,二郎快步跟上去,护在小媳妇儿旁边,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陈小念忍俊不禁,“你跟着我干什么?” 二郎睨着她,一副理所当然。 陈小念笑推着他,“我给宋大娘送过去就回来了,你不用跟着来。” 她转头喊着王氏:“娘,你不是还有事儿要二郎帮你嘛。” 王氏没领会她的意思,“我没什么事儿要姑爷帮忙的啊。” 陈小念:…… 宋大娘没在家,二郎的意思是把东西放下就走,陈小念说要等等,等着教宋大娘怎么做。 见水井边上积了好些水,陈小念喊着二郎想办法把积水扫一扫,免得宋大娘回来滑倒了。 二郎神情略有不满,但还是乖乖去拿了工具,把这些积水都扫开。 刚放下东西,宋大娘回来了。 宋大娘半边身子沾了泥水,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摔着了?” 陈小念要过去搀一把,被二郎拉开,好像宋大娘是什么豺狼虎豹。 宋大娘冷哼一声,一瘸一拐错身过他们二人,准备回家。 “宋大娘。” 陈小念喊住她,把手中竹篓递过去。 “我相公从带了些海货回来,特地给你拿了一些。” 海货? 宋大娘眼前一亮,接过竹篓。 见她动作这么干脆,二郎脸色越发阴沉难看。 陈小念教宋大娘分辨种类,又告诉她应该怎么处理,吃的又是哪个部分。 宋大娘认真的听着,等陈小念说完,又不敢置信的问了一遍,“这些,都是给我的?” 陈小念点头,“就是特地给你送来的。” 宋大娘愣怔片刻,“听说这一个都得卖好几文钱呢,你……当真送我了?” “送你的,村里头仅送了你一个人。不过这东西不能久放,宋大娘你最好今天就吃了,若是吃不完,那就用水养着,明日再吃。” 说罢,陈小念喊着二郎回去了。 宋大娘看着手里头满满的一竹篓海货,手上一颤。 这得是多少银子了。 回家数数,贝壳有十几个,海螺也有十几个,都是大个儿的,一个小的都没有。 宋大娘唏嘘惊叹,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一个贝壳能卖多少,一个螺子能卖多少…… 算好了这笔账,宋大娘吓得双手又是一颤。、 乖乖,这都好几十文钱了。 他们镇上没有海货,这要是拿到镇上去卖,这么好又这么新鲜的货,必然能卖到上百文! 这陈小念是当真舍得! 回了家,二郎越想越不对,进了厨房一看,被分得留下来的那些不少反增,一个盆子都是满满当当的,哪里像是少过的样子。 听着小媳妇儿喊着自己,二郎赶紧进屋去,陈小念掩上房门,一把将他摁在房门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眼前的小媳妇凶狠里又带着一丝可爱,一手撑在房门上,一手探进他的衣襟里,摸索寻找。 二郎来回几日,早把媳妇儿想的不行了。昨夜回来担心伤着小媳妇儿,草草了事,自己的火还没灭下来,一直压着呢,这会儿被陈小念耍这么一通流氓,早不对劲了。 陈小念毫无察觉,更过分的想要往下探寻。 一声闷哼的瞬间,二郎已经把她那只手稳稳截住。 陈小念凶神恶煞,“你把私房钱藏哪儿了?” 二郎一怔,随后无声大笑起来。 陈小念隔着衣裳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二郎不觉痛,只是有些痒痒。 他压着心中邪火,还得空出另外一只手来摁住那只不规矩的。 陈小念挣了挣没挣开,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抽,竟仰起头,照着他的下巴,来了一口。 力道不轻不重,只是有些痒。 痒到他的心坎坎上去了。 二郎浑身一震。 陈小念后知后觉,想要逃跑,却晚了。 他一把搂住小媳妇儿的腰肢,动作迅猛,实则轻柔小心,不敢伤到她分毫。 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陈小念没出息的往回缩了缩,二郎脚步一换,陈小念已经被抵在了房门上。 被壁咚的,成了她。 陈小念胸口里像是揣了两只兔子,一蹦一跳嚣张得很。 耳边全是这两只兔子蹦跶的声音,陈小念想,这么大的动静,二郎一定听见了吧? 二郎唇角抿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照着她唇上的柔软印过来。 陈小念脸红的往旁边一躲,惹得二郎不悦。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二郎抱到了床上去。 “别!” 她脸红的躲避,二郎双臂就在她的两侧,身下又是床榻,她根本无路可退。 “相公……” 她只得服软,却不知道这两个字喊得比寻常更加绵软,在这个时候,简直要了二郎的命了! 他突然翻身而起,背对着陈小念,似乎再隐忍什么。 陈小念担心,也跟着翻爬起来,“二郎?” 他似乎大喘了几声,等转过身来时,只有眼中还余下些情欲。 陈小念没出息的缩了缩脑袋,“倒不是真想要那些银子,只是……” 只是觉得你该给人家这么多的赏钱。 她话还没说完,二郎变戏法似的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碎银。 陈小念都呆了。 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她刚才摸了…… 咳! 明明就没有,这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二郎伸手,轻点她可爱的鼻尖,拉着她的手,在她掌心里写。 赶海所得,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陈小念忙把银子塞回到他手里,把刚才没说完的那句话说完了。 “这是你卖海货得来的,那就是你自己的银子。你虽是入赘进来的,但我跟我娘从未这样想过。你的就是你的,我不会占你分毫,我只是不想让你多花银子。” 她的声音突然变轻许多,呢喃间,像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 “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身份,又是干什么的,你一掷千金也好,视金钱如粪土俗物也好……可现在我们过的是苦日子,往后有的是要花钱的时候,总得省着些花。” “万一家里没了银子,你又要去打猎换钱。我知道你打猎厉害,可上回我真是怕了。” “泰海镇里两三个海螺才能卖个一文钱,你这几两碎银得捡多少海螺?早上海水这么冷,万一你受寒,一个人离家在外……” 话音未落,陈小念已经被二郎拥入怀中。 没有言语,只有他越来越紧的拥抱。 陈小念反手把他紧紧抱着,“你说你,傻不傻嘛。” 二郎轻笑,再把小媳妇儿抱紧了些。 “对了!” 小媳妇儿突然把他推开,下了床榻,在箱子里翻找起来。 怕箱子掉下来压着小媳妇儿,二郎赶紧过去给她撑着。 只见陈小念在里头翻找一阵,嘟囔了几句后突然高兴起来。 “找到了。” 她拿起一件衣裳,展开,高兴道:“怕丢了,还特地给压在箱底,没想到一压就压了这么多,反倒不好找了。” 她把衣服比划在二郎身上,看着长短大小,满意的直点头。 “那天我试穿以后就说一定合适,看,果然是合身的。” 二郎认出身前的衣裳,一把抢了过来。 细细一看,果真就是当日陈小念还没做完的衣裳。 突然二郎动作一顿,抬起眼眸看着小媳妇儿。 她刚才说,她把衣服试穿过了? 捧起衣服闻了闻,似乎还真的有小媳妇儿身上的香味儿。 倏然间,二郎瞧见小媳妇儿脱去衣裳,换上刚做好的男裳,纤弱的身子根本撑不起这么大的衣裳,宽大的衣领甚至能敞到肩膀…… 刚刚压下去的情欲瞬间翻腾起来,二郎心猿意马,扣住小媳妇儿的后脑,霸道的吻了上去…… 直到小媳妇儿喘不过气了,直到二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才舍得放开小媳妇儿。 见小媳妇儿几乎站不住,只能软在自己怀里,二郎把她扶到床榻上坐着,自己站到一边去,努力的想要压下这份欲望。 小小的屋子,感情甚好的夫妻二人,正一人一边的缓着各自的呼吸。 好一会儿了二郎才恢复如常。 可他恢复如常,却又不管陈小念的死活,当着她的面换起了那件新衣裳。 针脚虽然不是很细密,有些地方还能看出来拆了再缝的印子,袖子也是一只长些一只短些。 但是他喜欢。 喜欢的不得了。 等他换好衣服,转身询问小媳妇儿,才见小媳妇儿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芊白食指含在嘴角,可爱中又带着些傻气,傻气里又犯着些花痴。 二郎把她的手指拿下来,拿了干净的手巾给她擦着手指。 陈小念确实花痴,盯着他的侧颜看了许久,见他唇角的笑意渐深,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红的把手收回来,孩子气的背在身后。 她只是顺着指尖喝了些灵泉水,想要保持住清醒而已。 没想到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媳妇儿,做新衣 自这一刻起,二郎可宝贝这身衣服了。王氏见了直夸板正,二郎更是不舍得脱下来了。 喂马袖子就高高卷起,喂完以后又赶紧放下来,见水没了要去担水,回来时衣角沾湿了点点,都得想办法弄干。 本是一院子的活儿还没干,向来勤快的他干脆撒手不管,堆到以后去做。 明明天色渐晚,他还拉着陈小念在村子里走了一圈,恨不得把“得意”和“炫耀”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陈小念忍俊不禁,心头又暗暗盘算着,下回再去镇上买些好的料子,再给他做个全身的。 对了,还得跟王氏学学纳鞋,以后也省得买了。 “哟,宋大娘,你这是什么啊?” “几个海货。” “呀!你哪儿来的?这东西可不便宜呢。” 宋大娘轻咳两声,“人家给的。” 有人好奇追问:“谁给的啊,这么大方。难道是你那多年未曾联系过的闺女?” 提起自己女儿,宋大娘神情微变,端起已经洗了好几遍的海货直往家走。 人家见揭了宋大娘的伤疤,也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气,自然不敢多问。 远处,二郎紧了紧拉着陈小念的手,她抬起头,见二郎稍皱着眉,望向宋大娘家的目光尽是不耐。 他不高兴了。 陈小念曲起手指在他掌心里轻轻挠了挠,“我有些走累了,回家吧。” 累了? 二郎跨前一步,弯下腰,要背她。陈小念摇头,“就这么两步路就到家了,不用背了。再说,乡亲们见了……” 话还没说完,一阵天旋地转,陈小念已经被二郎懒腰抱起,快步走回家。 陈小念那张脸刷的一下闹的个通红。 这样不是更招眼?还不如背着呢。 劝了两句没劝动,陈小念又不敢喊太大声,只能在他耳边轻喊:“快放我下来,你的新衣服要弄脏了。” 二郎眉峰轩起。 弄脏就弄脏,弄脏了小媳妇儿再给做! 以后他的衣服,只穿小媳妇儿做的! 隔天一早,陈小念醒来时,二郎已经起来了。 听着院子里王氏与人说话,陈小念忙收拾好出来。 “三婶。” 陈小念才出门,王氏就走了过来,将她拉到一边去,低声道:“念啊,我想给三婶几个海货尝尝,你看……” 她笑道,“娘,这是你自己家,你去拿就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我怕你们……” “怕什么,这是你女婿孝敬你的。” 一句话,叫王氏笑开了怀。 等东西拿出来,三婶直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宋大娘昨天一个劲儿显摆……” 陈小念不解,“宋大娘一个劲儿显摆什么?” 王氏又把手里的几个海货往三婶跟前一推,“喏,不就是这些。三婶说,昨天宋大娘摆了个水盆在井边,见人就显摆她的海货,还说是有人送的。人家越问她越有劲儿,这不三婶忍不住了才过来跟我说说嘛。” 陈小念忍着笑,“那三婶你也拿着,跟我们家还客气什么?” 三婶不好意思拿,但又好奇的盯着王氏手里的海货。“真是海货啊,这东西在咱们河山村也算是个稀奇的。前头二虎手里那些用贝壳穿起来的,叮叮当当的,把可村里人都羡慕坏了。” 说完,三婶又问:“小念啊,这些东西离了海水还能活?还没死?昨天有人瞧见宋大娘手里的花螺还能动呢,真是稀奇!” “都是新鲜的。” 陈小念直接把东西塞在她手里,又告诉她该怎么做,怎么吃。 三婶收下东西,回家后,又拿了几个鸡蛋过来。 等人走了,陈小念才发现福春酒楼的马车不见了,问了王氏才知道,原来二郎跟二虎他爹早早就去了镇上。 陈小念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就怕二郎再遇上京城来的那几人。 可转念一想,可赌坊的事情被冯威压下来,除了陈家,根本无人知晓。若是陈家要把事情抖出来,陈家老爷的亭长也不用做了。 再说,京城来那几位根本没认出二郎,想必二郎就算是要犯事儿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儿,根本不值得人家认识。 这么一想,心中又宽慰许多。 将近中午了,陈小念才在家门口瞧见二郎的身影。她小步迎过去,二郎大步往这边跑来。 二虎他爹跟在后头,忍不住取笑:“昨天才见过,今天又舍不得了?” 陈小念没觉得不好意思,甚至还能厚着脸皮取笑他,“嫂子也在家门口盼着呢,满福哥你还赶紧回家去。” 说完这话,二虎爹的步子果然比刚才快了许多。 回了家,陈小念抱怨道:“你去还马车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们一人一辆马车的驾过去,回来时候不就能坐着自家马车回来了?还得走这么久的路……” 二郎轻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把今日卖鱼换来的钱都交给她。 陈小念不要,让他自己留着。 二郎还想要再塞给她,可想起小媳妇儿昨天的话,心中一暖,把银子留下了。 吃过午饭,两家人坐上马车,去了莲花村。 快到正初家时,见好些人围在正初家门口。 二虎娘一下子紧张起来,“是不是有人闹事了?” 陈小念摇头,“看着不像。” 马车来到二虎娘家门口,有人认出陈小念来,“小念姑娘来了。” 声音一起,刚才还热闹的院落突然都安静下来。 二虎一家紧张的不得了,巴着脖子的要找正初问问清楚。二郎淡然的把陈小念扶下马车来,双脚才刚落地,有人便忍不住问:“这些海货,当真能养得活?” 陈小念转身,看着说话之人,“能活。” 有人怀疑:“这个当真能卖钱?” “能卖。” 有人嘀咕起来,“早知道,那我们也能去泰海镇里找海货来卖。赚钱也不难。” “对啊,大家都能去泰海镇里捡海货来卖。可是大伯,镇上,乃至县城里,但凡你要是能找到另外一个卖海货的,或者你能从泰海镇里带来新鲜的海货,我出双倍价钱与你买。” 突然,正初从里头慌慌张张跑出来。 “小念姐,你快去看看,那些海货好像都死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听她的准没错 众人一惊,脸色大变。 陈小念眉心拧成疙瘩,要跟着正初去看看。 面前这么多人,二郎担心挤着她,忙护在小媳妇儿身边。 莲花村的本来就是看个热闹,也都是明事理的人,见此都让出一条路来,倒是省了二郎的力气。 只见屋里放了七八个水桶,里头装的都是些海货,可现在最上头一些的贝壳一直张着口,海螺瞧着也不行了,都能闻见一阵腥味了,熏得陈小念难受。 陈小念瞬间起了孕吐的反应,忙咽下一口灵泉水,这才把恶心的感觉给压下去了。 她小声问二郎,“我上次给你的井水,你按着我说的,每日滴一两滴了吗?” 二郎点头,确认自己确实这么做了。 如果说去泰海镇前心中还有怀疑,那回来的这几天,二郎确定若是没有陈小念给的小瓷瓶,这些海货绝不会新鲜到现在。 在离开莲花村时,他又把剩下的都往里头全倒了进去,绝没有偷懒隐瞒。 可现在,这些海货确实是坏了。 陈小念把上头那些挨个挑出来,确认死了的都丢到一边去,其余的重新换了个盆,让正初重新打了水来。 借着把海货放下的动作,陈小念在水中混入灵泉。二郎不忍看她辛苦,也跟着一起挑拣。 二虎爹和正初也想帮忙,可自己也才去过一回,甚至都不知道为何陈小念丢了一部,又留下一部分。 不是开了口,都死了吗? 陈小念正好拿起两个贝壳,耐心的告诉他们。 “一直开口的就是死了,可以丢了,壳子还能合起来的就还活着……” 陈小念带着他们一一分辨,四个人一起做,速度也能快一些。 等分拣出来,海货死了将近四分之三,余下的,就只有四分之一这么一点了。 二郎几人犯起愁来,正初年纪小些,更是耐不住性子,问二郎要马车,说要再去泰海镇赶海,再带些海货回来。 二虎爹在一旁摇头。 他跟着而郎跑了好几回的生意,知道离开二郎,海货根本不可能活。 这事儿,还是陈小念跟简二郎他俩才有办法。 这事儿二郎也没了主意,只能看着小媳妇儿。 陈小念盯着余下那些海货,沉默良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念……” 见她没什么反应,压下正初话的二虎爹终于没忍住,“这事儿该怎么办?” 陈小念抬起头,见大伙儿都看着自己,就连正初他爹梁大伯,也从门外探进半个脑袋,忧心忡忡的看着这边。 “先养起来。” 几人一愣。 就是担心万一路上有坏死的,他们带来这么多海货,想着哪怕是真死了一些,到家时还能余下大半。 可现在余下这些看着都是半死不活的,能养得起来吗? “先养着。” 陈小念又重复了一遍,且语气比刚才还要坚定。“有我在,一定能养得活!” 正初与二虎爹相视一望,都瞧见对方眼中的怀疑不信。 二郎抿紧了唇线,沉默片刻后,也点了头。 听小媳妇儿的准没错。 她说能活,一定能活。 等正初再出现在院子里时,原先七八个水桶,现在只拎出一个来,且只是半桶有余。 依陈小念的意思,他们先去把东西养进挖好的养殖塘里再来追究这件事情。可二郎刚从里头出来,冷眸一扫,也不知道是看见了谁,脚步突然顿住了。 正初爹紧张的盯着桶里,看清楚后脸色大变,“这,这怎么……” “才这么一点儿?还都是小个的,能养得活吗?”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在场的莲花村百姓们顿时坐不住了。 “不是说有个七八桶的,怎么只有这么一点了?” “之前折腾成那样,我儿子不是白受累了?” “不能被贪了吧?” …… “谁说的?站出来!” 正初一声怒喝。 他年纪轻轻,但是魄力不小,一声之后,在场的乡亲们果真没人敢再说话了。 正初脸色铁青难看,指着余下那小半桶海货说:“那些地,都是我家的。来帮着干活的,小念姐也都给了银子了,从未亏待过谁。若是有人觉得银子给的不公,少给了银子,站出来,我梁正初双倍补偿!” 此言一出,在场的都没人敢说话了。 人家确实是收了银子才出力的,且说实话,就算是去镇上,或是县城里找这样的活儿,银子给的也不见得有这个多。 而且这离家近,累了还能回家歇歇。根本就找不到能比这个更好的活儿了。 “正初,你处理一下。” 陈小念刚才说的笃定,可其实心里也没谱,只想着早点把这些东西养起来。见二郎还杵在那里,她喊着二郎,二郎却像根本没听见似的。 二虎爹把桶提起来,“我来吧。” 陈小念疑惑的看了眼二郎,看清他眸中的冷芒后,眉心一跳。 “正初,让二郎帮你吧。” 说罢,陈小念喊着二虎爹先过去了。 正初皱起眉来。 从满福这个姐夫口中得知二郎的厉害,在泰海镇也亲眼见识过二郎捡海货的能力,更在是这一路上领略过二郎领头羊一般的本事之后,正初是佩服二郎的。 可唯一不足的,是二郎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这样的场合,不会说话的人能帮上什么忙? 心里刚起了这个疑惑,等听到惊喊声时,二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前头,一把揪住了其中一人的衣领子,仅凭着单手,就把这人拎了起来。 而二郎一副轻松,似乎手上提着的不是一个壮士的中年男人,而只是一个随手就能丢弃摧毁的物件。 因为衣领被二郎揪住,随着二郎手劲儿的加大,那人的呼吸越来越艰难。 他双脚离地,为了保命只能护着脖颈,一边晃荡着双脚,企图把二郎踢走。巨大的恐惧侵袭过来,吓得他登时尿了裤子。 二郎只是冷冷一笑,手上力气越来越紧,一下子夺走了他所有的空气,顿时,他两眼已经翻了上去。 反观二郎,那张脸上明显带着嗜血的兴奋。 第一百三十章 罪魁祸首 莲花村民风淳朴,虽然护短排外,但也不会像河山村每天都有闹不完的鸡飞狗跳。 眼前这副场面,根本没人敢上前来劝阻,甚至有些胆小的妇孺姑娘,连喘息都不敢大声。 “二郎!” 听着媳妇儿这一声,二郎眼中的嗜血瞬间消失不见。 手上松了力气,男人瞬间跌下来,抓着衣领猛的咳嗽起来。 在场的莲花村众人得见,赶紧将男人拉到自己阵营来,刚才不敢吭声的人,现在已经捡了石头脱了鞋子,更有人拿了正初家的农具,高高举起,要跟二郎算账。 二郎唇角抿起弧度,似笑非笑。 “不要。” 陈小念拉住二郎,对他摇了摇头。 见他眼中冷意缓和不少,陈小念这才松了口气。 她一直放心不下,把海货交给二虎爹后赶紧追了出来,果然,二郎还是生气了。 “正初,这事儿若是不给大伙儿一个交代,以后他们河山村的人休想再踏进我们莲花村。” 正初爹沉着脸,刚要开口,陈小念清厉的声音已经先质问起来。 “我相公从不会无故伤人,你们为何不先问问,这个人做了什么!” 正初爹的脸直接变成黑色。“陈小念,大山向来老实,从不会闹事端,伤人的可是你相公简二郎。” 刚才所有人都瞧见是二郎二话不说就要把人掐死,到了陈小念口中,反倒是大山的错了? “姓陈的,哪怕你有钱也不能这么侮辱别人吧?” 大山一张脸咳得通红,双拳紧握,怒瞪着陈小念。 陈小念维护二郎,二郎更是见不得小媳妇儿受委屈。 若是以前,刚才瞪过陈小念的这一双眼睛,他一定会挖出来。 刚刚才收敛起来的嗜血杀意再次迸发出来,看着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莲花村众人脸色皆变。 “二郎哥,大山兄弟确实……” 二郎说不了话,只是这么冷睨过去,正初还未说完的话已经被噎进了嗓子眼儿里。 陈小念在二郎掌心里轻轻扣了口。“相公,下手之人是他?” 二郎点头。 众人一惊。 “你胡说!大山不可能这么做!” “大山可是我们大伙儿看着长大的,他什么品性我们最清楚,他绝不会干坏事儿!” “从没听说过离了海水还能把海货养活的,依我看,这些海货昨天就死了,今天不好交代才做出这么一场戏来!” “就是就是。” …… 大山微低着头,看不清楚神情,可这一副样子,更是叫莲花村的人认定他受了外乡人的欺负! 这一句句的声讨,就差喷涂抹把他们河山村来的几个人给淹死了。 二虎娘看着情况不对,叫二虎赶紧把他爹喊过来。二虎才刚点头,正要去喊人,二虎爹已经听着动静赶过来了。 “都住嘴!” 正初扬声喊,他走到陈小念与二郎跟前,问:“你们说海货的死跟大山有关系,有什么证据?” 陈小念心下一沉,亦是只能看着二郎。 她是相信二郎的眼力,更是清楚二郎绝不会随便找个人替罪。可要服众,只能找出证据来! 明明二郎面无表情,可就站在他身边的陈小念却清楚的听见一声冷哼。 只见他举起手,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没人看得懂。 陈小念也看不懂。 众人面面相觑间,又见二郎抓起陈小念的手放在鼻尖,闻了闻。 懂了! 陈小念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开口,二郎又在她掌心里写写画画。 她看着大山,心下一沉。 等着二郎把事情说完,陈小念把正初喊过来,低声交代他两句。 正初一开始还皱着眉,听到后头才明白过来。 他把村里最好的兄弟喊出来,交代了两句,众人疑惑不解时,大山已经被这两个人带了出去。 “梁正初,你这是什么意思?” 正初咬咬牙,与他那两个兄弟点了头。 只见他们二人分别抓着大山的手吗,凑近一闻,顿时变了脸色。 “确实是海腥味。” 莲花村众人,脸色皆变。 大山猛地抬起头,“胡说八道!我也就三天前去了镇子上一趟,之后就再也没出过村子,手上怎么会有海腥味儿?” 正初大步走过来,抓着大山的手一闻,再次抬头,正初的拳头已经挥了过去。 见人被打倒在地,众人赶紧过来拉架。 正初爹和两个发小兄弟把正初拉开,其他人忙着把大山拉开。 二郎护着陈小念,不让别人伤着小媳妇儿。 被人拉开之后,有人狐疑的看着大山的右手,“还真有海腥味。” 大山恼羞成怒,那手背到身后,嚷嚷道:“我今早上吃的鱼,不行吗?” 嚷嚷完这一句,刚才狐疑他的人摇头,说:“鱼腥味和海腥味不同,我闻得出来。” 大山一愣,“你闻得出来?你去过海边吗?” 那人点头,回答的格外认真,“我去过,四年前我表妹嫁的就是泰海镇。” “我今早去过大山家,见他吃的是白粥配饼,还有一小碟的萝卜咸菜。没肉。” “这会儿还没到晌午呢,大家吃的都是早饭。谁家早饭就开始吃大鱼大肉的?再说,大山,你家也不是这个条件啊。” 大山神情明显慌了。 “我……” 光这一个字,他就已经重复了好几遍。等他终于想好了说辞,刚张开口,正初的拳头又打了过来。 “你娘的!往日里我对你多加照顾,有好的活计都先想着你,只想着你能早些把银子还上。现在小念姐给了我们这么好的机会,咱们村里马上就能赚大钱了,你反而把海货都弄死了?” 正初气的不轻,举起拳头又要打下去,大山一边躲一边嚷嚷,“你说我弄死了你的海货,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来的你家,又是怎么弄死的海货?今天若是没把话说清楚,咱们就闹到衙门上去,叫官老爷替我要公道去!” 听说要闹上衙门,正初爹忙把正初拉住。 “你的鞋子。” 陈小念在二郎提醒下,指着他那双鞋子。 “放海货的那几只桶旁积了水,又是在灶房里,混着碳灰糊成一片。你干抬起脚,让大伙儿看看你的鞋底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装清高,做好人 正初小心谨慎,不敢让海水洒出一星半点,这地上的水渍,也不可能是他弄的。 而陈小念刚进去时,心急着海货,根本没注意到地上积了水。刚才几人又把死了的分拣出来,陈小念只当地上那些积水是他们后来才弄出来的。 没想到,这是他们进去之前就有的了。 要不是二郎提醒,陈小念还真不知道这样的细节。 就在她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大山突然用力的蹭着鞋面,恨不得把鞋底都蹭出火星子。下一瞬才反映过来自己刚才反应过激,见大伙儿盯着自己,他眼咕噜一转,又给自己找起了借口。 “你别乱说!昨天夜里下了雨,村里的路没干,我踩着水了而已!” 闻言,莲花村的众人都安静下来。 正初浑身颤抖,着实气得不轻。 “昨天夜里什么时候下了雨?还是只你家下雨了?” 大山还想再说,可抬眼一瞧,乡亲们齐刷刷看着他,又是摇头要是叹气,神情皆是失望透顶。 “大山,真是你干的?” 一名老妪从后头挤进来,质问到跟前。 “奶奶,我……” 啪! 一记耳光打过来,打得老妪颤颤巍巍险些摔倒。 好在身边人赶紧扶稳,才不至于真的摔下去。 “你爹娘死的早,只有我把你拉扯大。我仔细养了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犯下这种错事的?” 骂完这一通,老妪走到正初跟前,紧紧拉着他的手,颤声道:“正初你放心,按着你们卖出去的价钱,大山给你们损失了多少银子,奶奶都会赔。” 正初如鲠在喉,憋了半天,才哑声道:“奶奶你放心,损失没有这么多,只死了十几只海货,还都是小的,不值几个钱。刚才只是吓一吓大伙儿,不碍事的。” 老妇人眼里的神色终于亮了起来,“真的?” 正初点头,“真的,奶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莲花村众人又是一番摇头叹气,显然知道实情真相,也清楚正初的所为实为善意。 乡亲们在正初爹的眼色下都告辞离开,自己则是请了老妪到屋里去说着些宽慰的话。 正初低着头,来到陈小念跟前。 “小念姐,真是对不住了,那些海货要赔多少银子,我原价给。”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现在给不出来,以后我也会还给你的,一个字儿都不会少。” 陈小念笑了。 “这又是不会你弄的,怎么让你来赔银子?再说了,大山他奶奶都说银子她会赔的。” 正初摇头,“不成。奶奶年纪大了,现在下地劳作都成困难,哪儿能让她帮大山还钱?” “那她不能,你就能了?” 正初挺直了腰板,“那是自然,都是一个村儿里的,我总不能不管这事儿。小念姐你放心,我一文钱也不会少你的。” 陈小念终于明白为什么正初家的日子这么穷苦,那都是替别人背的债! 罢了。 陈小念本来也没打算要他的银子,不过因为这些海货里也有二郎的辛劳,她抬起头看过去,却见二郎看向正初的目光中有满意,有赞赏。 这是陈小念第一次在二郎的眼中看见这样的情绪。 她心口一窒,问:“相公,你说呢?” 二郎摇头,不是不知道的意思,而是,他也不在乎这点儿银子。 “不行不行,银子一定要给的,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我梁正初就不爱欠别人银子。” 正初理正言辞,丝毫不给陈小念再说话的机会。 二虎他爹冷着脸,一肚子怨气。话说了以后怕小舅子会不高兴,最后两家又会闹僵,可心中有气,还是实实在在的冷哼了一声。 正初脸色不大好看,但也不好说什么。 陈小念看向大山,“若是我猜的没错,你是把锅上烧着的热水倒进桶里,还不放心的用手搅合搅合,所以海货才死的吧。” 大山猛地抬头,不敢置信陈小念是怎么知道的。 陈小念按着二郎刚才所告诉她的,一一说道:“我们进去时,火塘里的火明明还有不少柴火,可锅里的水却不是热的,显然是有人才刚刚掺过冷水。再有地上那些积水,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正初恍然大悟,“今早我爹去烧了些水,将近半个时辰还不见水开,还来跟我抱怨过,原来竟是被你……” 大山张口要说什么,可在对上二郎那双泛冷眸的眼睛,双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 “确实是我往里头掺了涨水,让海货都死了。是我起了坏心思。” 正初想不明白,“为什么?你给我说个由头来。” 大山咬咬牙,“梁正初,你在这装什么样子?明明只是小辈,反倒是整个天把自己装的好像我们莲花村族长似的。咱们莲花村不搞那一套,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你到处装好人,不就是想叫别人欠你人情债,到时候好支使大伙儿吗?别人被你蒙在鼓里,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一群人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大山的指责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二郎怕小媳妇儿站着辛苦,端了个小板凳来给她坐着,陈小念指指另外一个,二郎听话的把凳子端过来,陈小念又拉着他一起坐下。 他心疼陈小念,陈小念也心疼他呢。 两个人挨着坐,听着大山这没道理的指控。 “镇上有人要做工,你宁愿不要自己的活儿也得把村里的人塞进去。人家东家给的好处,你非要装个清高给人还回去,你不知道那些好处能让别人家里多吃一口粮?别人家的事情,你非要去掺和个什么劲儿?跟你有什么关系?把事儿掺和没了,你还要在那装好人,装无辜,好事儿全让你一个人占了!还有上回……” 大山说个没完,每说一件事,正初的脸色越发冷沉了些。 这是莲花村的事情,陈小念这个外乡人不好说话。再说,她与正初不过见过两次面而已,话也说不上几句,对他的品性不甚了解,无权说话。 可余光瞥见同样冷下脸的二郎时,陈小念眉心一跳。 再看二虎爹,果然,脸色亦是一样难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家中有客 这就有意思了。 二虎爹脸上那些神情,明显是不爽自己小舅子被人这般诋毁。自己的小舅子,只能自己说他的不是,别人,不行! 可二郎稍沉下的脸,明显是不认同大山的话。 想来这七八日的时间里,二郎与正初的相处还不错。 再想起刚才二郎眼中对正初的赞赏,想来正初这孩子根本就没其他不好的心思。 海货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陈小念无心再掺和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 “正初,这是我们去后头瞧瞧。” 说罢,陈小念喊着二郎先离开。见二虎爹还站在那里,陈小念把他也喊了过来。 走远些,二虎爹才忍不住说道:“刚才正初说要帮着他还银子,我还寻思他是不是傻了。现在听来,就算是让大山赔双倍也不为过。” 二郎拍了拍他的肩头,力气不轻不重,却足够有分量。 二虎爹果然不再提着些了,只是依旧忍不住的嘟囔:“正初这孩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满福哥,你放心好了,嫂子这么善良懂礼数,她的弟弟,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虽然有些做法确实老好人了些,但我相信正初有解决事情的能力,放手让他去处理吧。” 二虎爹叹口气,点了头。 按照陈小念的吩咐,二郎跟二虎他爹把海货都分类投放进挖好的塘子里。每个池子里都有些灵泉水,只要没有人为的意外,基本不会再有什么损失。 “小念,万一下雨怎么办?” 二虎爹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陈小念指着塘子四周,说:“在做工的时候我已经让正初盯着,留了泄水的地方。若是要担心,只消多看看岸上种着果树的堤岸就行了。不过莲花村雨水不多,倒是也不用担心。” “爹爹。” 二虎跑过来,手里头还摘了些野菜。 二虎爹把孩子抱起来,跟他闹了一阵。 闹过之后,二虎才把手里的野菜递给陈小念,说:“念姐姐,我娘带我上山去摘的,说这个野菜只有莲花村才有,包包子最香了,我们回去试试好不好?” 陈小念接过来,仔细辨别,发现这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野菜,不过样子看起来倒是有些像荠菜。 荠菜包包子包饺子都很香,既然二虎娘说好吃,那想来味道也差不了。 等他们回去时,大山和老妇人已经走了,看见陈小念他们过来,正初不大好看的脸色挤出一丝笑意。 “小念姐,都弄好了吗?” 陈小念没揭穿,顺着话点了头,“都弄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正初有些忐忑,“可是小念姐,我还是担心……” “每四天我会过来看一下,你按着我的方法来,没什么好担心的。” 跟正初爹娘打了个招呼,二虎一家还得在后头留一阵,陈小念和二郎便回去了。 眼看着马车驶出村子,正初松了一口气。 二虎爹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小念与二郎都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不会揪着事情不放。正初,他们都是做大事儿的人。” 养殖的事情告一段落,陈小念也算是轻松了一些,也不管二郎能不能搭理自己,一路上缠着二郎说了好些话。 她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话,看着二郎没什么反应,又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 每每这样,二郎都忍不住的笑起来。 见他笑,陈小念也笑。 笑过之后,又继续拉着二郎说着话。 到了村门口,陈小念转头看去,见自家门前停了辆马车。 哪怕是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陈小念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辆马车造价不菲。 这么好的马车,就是在县城里也没见过。 陈小念心里咯噔一下。 莫不是朝廷的人追过来了? 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我想起我有东西落在莲花村了,咱们现在过去取一下。” 二郎停下马车,不解的看着她。 “真的忘了,很急,很重要,我们快去取一下吧。” 陈小念急得不得了,好像真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忘了。 可转念,又是另外一个念头。 眼看她要下车,二郎一把把她捞回来。 陈小念解释:“我怕我娘担心,我就先回家,你帮我去取吧。” 二郎最听她的话,可今天却好似没听懂,单手揽着她,驾车径直回了家。 离家越来越近,陈小念就越发紧张。她越是紧张,二郎手上的力气就越大,不至于伤着她,也不会让她掉下马车去。 听着门外动静,王氏走出来,见女儿女婿回来,笑呵呵道:“来了来了,回来了。” 陈小念浑身一僵。 娘啊!你这不是把二郎往火坑里推嘛! “回来了?” 院子里响起一道女声,有些欢快喜悦,听得陈小念身子又是一僵。 她转头望向二郎,眸中带了些怒火。 这是他家二郎在外头拈花惹草了? 二郎摇头,表示没有的事儿。 陈小念抿紧了唇线,心中暗忖,她家二郎这么优秀,难道是人家追上门的? 二郎面无表情,对自家里突然出现的女人根本没什么反应。 “小念,还傻愣着干什么?家里来客人了。” 王氏乐呵呵的催着他们,一边错身让开,让那位客人出来。 见了来人,二郎依旧没什么情绪,倒是那位姑娘…… 应当说是那位小姐,直接追到陈小念跟前。 “姑娘,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陈小念一愣,“我,我不认识你。” 她下意识的望向二郎,想问问这位小姐是不是找错人了,谁知小姐比她还激动,已经伸手要来拉她。 二郎先一步把小媳妇儿护到身后来,眸子警惕的看着眼前人。 陈小念顺势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女子,总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刚才还说这辆马车非富即贵,而现在这位小姐的一只袖子更是比县城里最有钱人家的衣裳都要值钱。 “这位小姐你是……来找我的?” 她点头,“你不记得我了?” 陈小念摇头,“不记得。” 眼前的女子笑了笑,“上次在县城里,我跟你买了两个布偶娃娃。” 陈小念想起来了。 “是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媳妇儿屈才了 女子点头,表明自己的来意。 “上次的布偶娃娃拿回去之后行情好得不得了,没买到的,还给了定金,说要预定几个。可样式也只有这么几个而已……所以我想着,若是能再有其他的样式,想必能够卖得更好。” 商机不就来了嘛! 陈小念与二郎对视一眼,二郎面上看不出什么太明显的情绪,可眼中,是跟小媳妇儿一样的精明。 她抓着机会,假装无意的说:“当时我就想弄个十二生肖的布偶娃娃出来,只是时间太紧,我娘也没这么多的功夫,就只随便做了两只。” 果真,听见她这么说,人家两只眼睛都要冒出光来了。 “可否只卖给我一个人?” 罢了,又看了看王氏,说:“刚才听你娘说,每次你都是画出图纸,又给她讲解之后才做出来的布偶。我家里有个布庄,更方便一些,也省得你娘辛苦。” 陈小念故作为难,“这……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弄呢。这几天家里有些事儿,有些忙……” “给!” 只见她拿出一个钱袋递过来,“银子我一次给了。” 说罢,就像是上次一般,问陈小念,“三天时间,你应该能画得出来了吧?” 陈小念接过钱袋子,打开一看。 偌大的钱袋,装了二两碎银。 她抬头,问:“小姐贵姓?” “于。于安安。” “那剩下那几个生小娃娃,于小姐你还能给我多少银子?” 于安安笑起来,“你想要多少银子?上回你卖我两只布偶五十文,余下的几个,自然也是按照这个价钱来。我一次给二两银子,你还嫌少了不成?” 陈小念摇头,把银子还给她。“不成,上次卖了五十文钱,是因为我们家的情况,只能买得起这样的料子。你刚才说你家卖的好,那说明你家卖的价钱也高。又说了自家还有个布庄,能方便一些,想必那两只布偶娃娃已经被照着做了许多,卖了更多的银子。” 二郎眉峰轩起,唇角抿起微不可查的笑意。 都说一孕傻三年,他还担心小媳妇儿又要上当了,现在看来她家小媳妇儿一点儿也不傻,精着呢。 于安安神情微妙,眸色往下沉了沉,第一次觉得面前的乡下小媳妇儿一点儿也不好糊弄。 “那布偶老虎也是我煞费苦心才想出来的,一个样子好说,两个样子也不难,可你这一下子就要余下这么多的生肖布偶,还限定在三天之内,我怕是画不出这么多来。” 闻言,于安安又拿出几两银子来。 “这些够吗?” 陈小念摇头。 王氏倒吸一口。 她知道布偶娃娃能卖钱,但在镇上只是十几文的价钱而已。她也知道陈小念能赚钱,二郎打猎也能卖得不少银子,现在人家一连拿出这么多的银子来,已经足够他们家吃上好几个月了。 可陈小念竟还摇头,说不够? 王氏刚想张口劝两句,便被二郎寻了借口喊走了。 院子里只有陈小念与于安安,人家是聪明人,直问:“那你想要多少银子?” 陈小念掰着指头,给她算下这笔账。 “于小姐的家境不错,布庄里用的料子也一定是最好的,如此,布偶娃娃的价钱自然就起来了。布偶可爱,又是咱们大祁从来见过的样子,行情卖的自然就好。” “既然能找到河山村,找到我家里,说明于小姐还是有些人脉和本事的。且还说三天就要余下所有生肖娃娃,又说明你的时间很着急。” 说到这里,陈小念语气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到底是着急着要回家,还是着急着怕别人也找到我,这我就不大清楚了。” 果然,说起这一句话,于安安脸色明显变了变。 “三天时间我也交得出来,不过要跟于小姐说好,等我画出了余下的生肖娃娃,咱们到底是授权,还是买断?” 于安安愣住,“何为授权?何为买断?” 陈小念耐心解释这两者的意思,当于安安听说授权还能卖给其他人,当场又拿出十两银子来。 “一个布偶五两银子,十二个生肖就是七十两银子。这十两和先前那些碎银,只能当做定金而已。” 于安安指着陈小念,指尖颤抖,“你你你,你这是明抢!” 陈小念压下她那只手,客气的笑道:“我哪儿是明抢,我这不还会交货的嘛。若是于小姐你嫌贵了,那咱们就按照授权的来,就能便宜一些了。” 正在屋里偷听着外头的二郎无声笑开。 小媳妇儿不去做大生意,当真是屈才了。 于安安不说话了。 陈小念笑了:“恐怕在于小姐家那边,一个布偶也能卖到四五两银子吧?到时候十二生肖的噱头一起来,恐怕价钱还得哄抬起来,到时候一偶难求,价钱怕还要十倍起,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于安安又何尝不知道,可现在…… 她咬咬牙, “行!那你三天后必须给我!” 陈小念接过那十两银子,又进屋里拿了纸笔来,当着于安安的面写了买断的契书,签字,摁下手印,递过去。 于安安拿起那张纸,来回的读了两遍,“这样的契书我还是第一次见。” “以后跟于小姐还有合作的话,这样的契书你还会再见的。” 于安安收起契书,深看了陈小念一眼。 “好,那我三日后再来。” 等人离开后,王氏才从屋里出来,拉着陈小年的手,激动道:“小念,这就又赚了七十两银子了?” 陈小念皱眉,“不知道。” 王氏一愣,“怎么会不知道?刚才娘在屋里头都听见了,你们不是谈好了七十两银子?” “娘你刚才没看见吗?她是自己驾车走的。” 虽然穿着富贵,马车造价也高,可如今的于安安明显比上回在县城里遇上时更加吝啬和谨慎许多。 王氏不太清楚这些,可见女儿忧虑,她也跟着忧虑。 “那怎么办?这生意还能不能做了?” “做,定金都给了。如果到时候她给不出银子,那就咱们做,一样能卖钱。” 第一百三十四章 被卖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陈小念几句话又赚了七十两银子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河山村,不少人跑到陈小念家里,想方设法的问陈小念到底是怎么赚了这么多的银子。 一开始陈小念回的也很委婉,可大伙儿没讨着答案,语气就更不客气了。 “陈小念,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村里都是互帮互助的,你不能赚了银子就忘了本。” “可不是,咱们村里都富裕起来,相互之间不就能更好的帮衬,你怎么还藏着掖着?想要关上门来自己发财?” “小念啊,大伙儿都知道你能赚银子,你家二郎也有本事,天天都有猎物打。还有你家的海货,咱们村里所有人都没见过,你怎么只给宋大娘,咱们这些人帮的还比宋大娘少吗?” “都是相亲邻居,你若是一直这样,往后若是有困难,谁家还敢关照你们?” …… 这一人一句,恨不得用吐沫星子把人淹死,仿佛陈小念不把赚钱的法子告诉他们,就是藏私,对不住大伙儿似的。 二郎一直在屋后忙着,在听见有人来家里时也曾出来看过几眼,大伙儿都有些怕二郎,陈小念想着都是相邻,而且也都是平时打招呼的人,用不着防备。又想要催着二郎赶紧把浴室弄好,便把二郎指使到后头去了。 可人虽然在后头,耳力却是最好的。 随着那些话,二郎拿在手里的用具随着指骨的收紧,碎成了一堆粉末。 下一瞬,二郎的身形已然挡在她跟前,眼刀飞过去,院子里这一帮人齐齐闭了嘴。 见气氛僵住,又怕二郎突然动手,有人喊着王氏,意思是让她过来圆个场子。 王氏也过来了,可张口却说:“你们把这事儿怨在小念头上是不是没道理?之前我们家一直隐忍,从未跟大家黑过脸,可如今你们为了赚银子这样逼问我家小念,这又是什么道理?” 众人没想到王氏竟会这么说,且还说得他们无地自容,根本无人敢反驳。 终于有人盯着王氏嘟囔:“真是中邪了? ” 有人立马接话,“这哪儿是中邪了,分明是翅膀硬了,忘本了!” 王氏气得要哭,陈小念更是要冲过去好好理论理论。 二郎把她拦下来,自己两步走到那俩人跟前。 这两人顿时蔫了劲儿,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敢抬头看二郎一眼。 陈小念也担心二郎会打人,忙更过来,拉住二郎。 “陈向文家不是霸了村里的水塘要养鱼吗?那也挺赚钱的,你们怎么不去他们家问,让他们家给你们出出主意,反而跑来我家,像是审犯人似的做什么?既是乡亲邻里,我也确实不想让关系弄的太难看,往后这种事情,各位还是不要再来问了。” 已经是很明显的送客了,偏偏有人不满,小声嘀咕着:“宋大娘家既然有海货,咱们也应该有。” 刚才陈小念就一直再忍,现在再也忍不住了。 小媳妇儿生气,二郎自然也生气。 旁边有人忙拽了说话的一下,眼神示意他闭嘴。人家脑子没那根弦儿,还在那嘟囔着:“不就是为了感谢宋大娘救了她的命嘛,咱们兄弟几个不也上山去找人了。” 二郎浑身一震,一把擒住那人的衣领,将他提到自己跟前来。 坏了! 众人脸色一变,迅速跑了。 二郎把人家吓得不轻,越是这时候,越是把那人吓得把不住门。 “小念你家这个上门女婿又要发疯了!你快些过来拦着!我好歹也是救了你的命,你男人可不能把我打死了!要不是我,那天晚上你可要死在山里了!” 二郎浑身一震,僵直的转头,看向陈小念。 陈小念眉心狠狠一跳,拉着二郎的胳膊,柔声劝着:“二郎,你先把人放下来。” 王氏这才反应过来,忙上来劝着。 二郎锋锐的冷眸犹如利刃,就差把他千刀万剐了。 “二郎兄弟,我当真是救了小念的人,你可不能对我动手啊!” 陈小念恨不得把他嘴巴缝起来。 那天晚上她回家换了衣服,只要是被宋大娘喊上山寻人的,都挨家挨户的送了好处,要求不得把这事儿告诉二郎。 拿好处的时候一点儿不客气,答应的也干脆,这会儿又把她卖了! “二郎,你把他放下来,我与你解释。” 话音刚落,二郎瞬间松了手。 那人摔在地上,不敢吭一声,赶紧爬起来,跑了。 王氏担心的看着二郎吗,刚想替陈小念解释,却听得她说:“娘,你把这里收拾收拾。” 说罢,陈小念拉着二郎进了屋。 关上房门,陈小念转过身,见二郎正盯着自己。 他紧张的来回看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恨不得把陈小念的头发丝儿都检查一遍。 正是知道二郎担心自己,也清楚他的脾气,若是自己不说,一定还会再去找别人问。 想着自己没事儿,陈小念便把那件事给说了。只是避重就轻,没敢把自己流血的事情讲出来。 说完这些,陈小念小心的看着二郎的脸色。 他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其他的情绪,看起来事情像是翻篇了,可陈小念知道,越是这样,二郎就越是生气。 她扑进二郎怀里,吓得二郎赶紧把她抱稳了。 小媳妇儿小猫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软着声说:“我真没事儿,一点儿伤都没有。就是下雨路滑,不敢往下走而已。相公,你回来以后不是带我去看过大夫了吗?大夫也说了我没事儿……” 不见他有反应,陈小念垫着脚,凑上他的耳朵。 “夫君,我真的没……” 话还没说完,陈小念已经被二郎拦腰抱起,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人已经被二郎送回了床榻上。 二郎双手正在解着她腰间的系扣,陈小念慌忙压住,“你干什么,这还是大白天的。” 二郎不停,那她那只手拿开,动作依旧。 陈小念又拦下,娇嗔里带着些薄怒,“二郎,我还有身孕呢,你就不能再等等?” 第一百三十五章 开不了盲盒了 二郎抬起头,比之刚才,此时他的双目中皆是怒意。 陈小念愣怔,这是二郎第三次在二郎脸上看见了怒意。 愣怔间,二郎已经解了她的衣裳,满是怒意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欲之色,他认真的检查着陈小年的每一寸肌肤,手背上有一点点划伤都要细致的问上半天。 等着二郎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王氏担心的不得了,张口想问,见二郎沉着脸,脚步飞快的去取马车,更是慌得不得了。 “小念怎么了?” 想起二郎不会说话,王氏又要进屋去看。 “娘,我没事儿,别但心。” 刚说完这句,陈小念又急道:“娘,我想喝香梨糖水了,你给我做一些好不好了?” 听着陈小念的声音有些哑,王氏忙说:“你快歇着,娘这就给你做。” 听着王氏走远,陈小念才松了口气。 刚下了床榻,二郎又黑着脸的进了屋,将她抱出房外,直接送上马车。 王氏追出去,“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二郎不理会,扬起马鞭就走,陈小念抓紧坐好,“娘,二郎不放心,说要带我去镇上看看大夫。” 只来得及匆匆交代这一句,马车已经快速的驶出了河山村。 陈小念放下车帘子前还不忘狠瞪二郎的背影一眼。 明明自己好好的,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刚才非要…… 现在肚子痛,他还好意思黑脸! 到了镇上,陈小念又是被二郎抱进去的。 还是那家医馆,还是那个伙计和那个坐堂大夫,两人见怪不怪,先安排给陈小念诊脉,惹得其他人不快。 伙计会说话,三言两语的已经把其他人安抚下来。 大夫诊了脉象,说一切安好。 陈小念刚把手收回来,又被大夫重新喊了回去,明明刚下了结论,现在又重新诊一回,且神情1比刚才更加严肃。 陈小念的手倏然一颤,“大夫,可是有什么问题?” 大夫没说话,只是快速的抬起头来,看了眼旁边站着的简二郎。 二郎双手环抱胸前,一张脸阴沉可怕。 大夫正襟危坐,表情又比刚才严肃不少。 陈小念哭笑不得,等着大夫把手收回来,听着大夫说陈小念不过是有些劳累,身子要多养养而已。 一边还不忘拍着陈小念的马屁,说天下间就没见过她这样的好的身子,说她有福气,将来一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二郎眼前一亮,修长漂亮的手指轻敲桌面,大夫会意,又重复一遍。 “夫人腹中孩儿已经三月,已经能诊出来,确实是个男胎。” 二郎一喜,陈小念脸色一沉。 妈的一个两个真多事儿! 她就等着开盲盒呢,非要公布答案,有没有医德? 二郎笑得像个傻子,本能的要掏银子给赏钱。 陈小念噌的站起来,快步走出去。 大夫伙计吓得一跳,二郎更是甩了银子赶紧追出来。 旁边候诊的人都看傻了眼。 这女人没事儿吧?怀了儿子还不高兴? 有人摇头,轻嗤不屑,说她正是因为怀了儿子所以才敢甩自己男人脸子呢。 二郎追出去时,陈小念已经自己上了马车。 片刻后,马车缓缓往前驶走。 又过了小片刻,马车停下来,二郎好似下了马车,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陈小念心里有气,懒得管他去了哪里。 突然有人掀起车帘子,把两块香甜的桂花糕递过来。 二郎不知道小媳妇儿怎么就生气了,但是他听说过,女人生气时好言好语哄两句就行了。 若是还哄不了,那就给她吃些甜的,吃了心情就能好了。 陈小念根本不想搭理,甚至一眼都不想看他,偏偏这时候闻见香味儿,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两声,丢尽了陈小年的脸。 二郎一哂,直接把桂花糕送到她的口边。 陈小念凶神恶煞,作势咬下去,谁知二郎不躲不让,这一口咬上他的鱼际。 她有两颗小虎牙,咬人还是带着点儿疼的,二郎那只手明显的颤了颤,却还是依旧着动作,没闪没躲。 陈小念一愣,赶紧放开他。看着他手上的两排牙印,心疼不止。 “你傻啊,你不会让开?” 二郎没皮没脸的靠上来,笑着把桂花糕放在她的手里,习惯性的抬起手想要揉乱她的头发,伸出手到半空中,又把动作收了回来。 马车重新驶起来,晃晃悠悠,却比好似比往常更加快一些。 陈小念坐到他身边来,小口小口的吃着桂花糕。 香气扑鼻,甜而不腻,好吃的不得了。 自然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拍拍手上的碎末,觉得不干净,陈小念又在他的衣裳上蹭了蹭。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陈小念做的那一件,总是不舍得脱下来。陈小念刚才这两下都把衣服弄脏了,回去怎么着都得换了。 这么宝贝衣裳的二郎丝毫不在意,唇边的笑意更是没放下来过。 陈小念看的有些心堵,问他:“若是个女儿你就不喜欢了?” 二郎转头,眸光诧异,问她为何会这么想。 陈小念掐着他两边脸皮子,“你笑得这么开心,恨不得把儿子两个字刻在脸上,你就是想要儿子不想要女儿?好你个简二郎,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重男轻女的!” 二郎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朗声笑开。 笑虽无声,可看得出来,他真的好高兴。 拉着陈小念的手,他一字一句写。 女儿也喜欢,可若是儿子,祖上也能交代了。 祖上? 陈小念嘀咕:“女儿就不能交代了?又不是有皇位要继承,非得要儿子做什么!” 马车突然停下来,二郎突然擒住她的下颚。 陈小念抬头去看,见二郎眼中的欢喜被压下去不少,那些压在喜悦上面的东西,是警告。 二郎另外一只手竖在唇上做噤声,示意她这样的话不可再讲。 她后知后觉,赶紧往四周看了看。 二郎放开她,继续赶车。 见小媳妇儿不高,低着头,闷闷不乐,二郎一把将她揽进怀里,顺势无赖的捏了一把她腰间的软肉。 陈小念打开他那只咸猪手,也往他腰间软肉捏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