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藏锋》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一章,养生书籍 川蜀之地群山环绕;云层久聚而不散,使之气候温润多雾,山中产物也算得上丰富。 云层厚重雨水频繁,导致江河泛滥,好在先秦时期蜀郡太守李冰父子建筑都江大堰,分流长江之水造福一方,这才有了后世“天府之国”的美誉。 如今蜀地郡守刘守年续祖上福荫接管郡守一职,雄心勃勃独揽军政节度使、蜀郡守等多重职位。 在蜀郡只手遮天,却治理无能,搅的民不聊生,匪徒猖獗。 朝廷又不能逼他太急,蜀郡西陲与吐蕃毗邻,南部与大理接壤,以防刘守年拥兵自立。 好在刘守年是花甲之年,离油尽灯枯不远,皇帝采纳礼部建议,实施温水煮青蛙,慢慢耗着。 数年前兵部曾经以剿匪为由入兵蜀地探查虚实,山川路陡费时费力的阻碍前行。 屡次三番后依旧未果,蜀地就此成为朝中大祸。 天府粮仓就这样在刘守年手中霍霍,每年随着心情纳贡,上贡的路上还面临被匪人薅上几把的风险,朝廷没办法,蜀地百姓也有心无力。 数年前朝廷痛下决心围剿过,据传当年派出近万兵将,还是由三位武道宗师带队,结果尽数惨败,最后连尸骨都没成寻见,仅存的活人也痴傻疯掉。 巨大风波险些将刘守年逼反。 在当时风波四起,惊吓朝野。 无奈只得编造蜀地群山间有妖邪成精,有大宗师、陆地神仙闭俗,军队误闯团灭,等等一些虚无缥缈来搪塞世人。 后来有传闻说朝廷要派大军踏平蜀地一切势力,随着时间推移这件事慢慢也就不了了之。 已经过去许多年,朝廷好似放任了蜀地,匪人也日渐猖獗。 直到前两年独揽大权的刘守年逝世,并擅自让位给他儿子刘元吉,就此蜀郡与朝廷揭开微妙反抗。 …… 垭风村成了蜀郡少有的清净平安之地,只因它接近青城山这座道教名山。 又地处两山交汇的风口,故而得名,说它是村,其实更像一个镇,不论人口还是建筑规模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口的增多归结于过往逃难的流民,或是慕名前来参禅悟道的修士,一来二去的日子长了,也就形成如今这般规模。 垭风村人群固然杂乱,但守规矩的紧,街头巷尾口角争论时有发生,能惊动全村大事儿倒未出现过,原因其一,村紧挨道教圣地,受到庇佑。其二,前来参禅论道的儒生武师在此落脚,满大街行走的指不定哪个就是入道真人,武境宗师。 要是不长眼顶撞了过路的大宗师,或者陆地神仙,八条命也不够人家一巴掌。 虽然大宗师跟陆地神仙是稀罕物,但是道教圣地就在山顶上摆着,也免不掉人家串亲访友。 凡夫俗子谁敢冒犯?即便修士真人也不敢聒噪啊! 所以对未知的事物都很谨慎,这也让垭风村在匪徒横行的蜀地安稳平静。 。 大庆兴统元年。 庆元皇帝平叛继位的第五个年头。 立夏时节,万物繁茂。 夏收作物进入生长后期,冬小麦扬花灌浆,油菜接近成熟,南方早稻步入插秧育苗阶段。 江南地区樱桃、琵琶、青梅、蚕豆、香椿等阶段果蔬问世。 位于西南边陲的蜀郡之地自然也在其中,垭风村沾青城道教光辉,第一时间聚齐各类果蔬,走商贩俗从村东口延伸半条街。 一位身穿道袍的少年蹲坐路边,正跟摊主还价樱桃和琵琶,这些都是南方两广之地的早熟品种,比本地的个头大,口味甜,一年也就这几天能解解馋。 少年姓赵,法名正立,本名叫啥他自己都忘了,十五有余的年纪,从记事起便在青城道教修行。 每月初一、十五是他下山采集物质的日子,也是他自认为最快乐的两天,不单单能看热闹、吃美食,还能替袁道人带“白面馒头”跟“养生书籍”。 白面馒头不是馒头,而是酱卤猪脚。 养生书籍是书籍,但少儿不宜。 由于道门清规戒律严谨,所以不能光明正大,只得将书籍绑在大腿,猪脚揣在道袍内侧裤兜里。 进山门没人敢盘查他,其一赵正立年纪虽小但辈分极高,在门派除了六位道人,就属他地位最显赫,哪怕四十多岁的道士碰见他也得恭敬一声“小师叔”,更小的碰见甚至直呼让他都受不了的“师爷、师祖”。 年纪轻轻怎接受得了?所以赵正立很不愿意在山门露面。 其二,不但辈分高实力也吓人,如果按照境界划分,他如今是道家“搬山境”、佛家“金刚境”、儒家“超凡境”,江湖人称这为“宗师境”。 宗师境以下还有小宗师、开丹境、小乘境。 宗师以上还有大宗师、陆地神仙。 大宗师整个山门也就掌门师兄一枝独秀,其余五位道人跟他一样身处宗师境,只不过分上中下三个品阶罢了。 在江湖都得尊称他们这阶段为“搬山道人”或者“道家宗师”。 再则他带货的对象为袁道人,他的地位仅次于掌门,守山门的道士自然识趣。 赵正立十五岁修到搬山境是山门一代传奇,连他自己都稀里糊涂,用掌门道人那句话说:“小师弟应道而生,受青城派气运庇佑,乃开山祖师李天人转世。” 武当、龙虎两山的天师称他为“天师道体”“山门气运”。 每个祖庭教派都有一两股“气运”,这些都是先辈羽化登仙遗留的财富。 这个说法赵正立只信一半,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年他在后山祖地多么卖力苦修,虽然是一夜顿悟成道,那也是他一天天日积月累的结果啊。 如果真是开山祖师李天人转世,还用得着日积月累的苦修参悟吗?不应该直接就地成仙? 当然这个想法只有他自我安慰,说出去别人还以为他装逼。 要知道有些人苦修一辈子小乘境都迈不进,更别提后面开丹跟小宗师两个大境界,而他参悟十年一夜成道宗师境,还觉得自己苦修了?日积月累了? 纵观世间修士一辈子也抵不上他懵懂十年,这不是天人转世、天生道体是什么? 而此刻这个天人转世的家伙正拎着琵琶、樱桃边吃边走的朝山门走去,只是步伐看上去多少有些蹩脚。 他也不想啊,奈何大腿绑的书籍、裤兜里的猪蹄太碍事儿。 过往道人见此无一不弯腰行礼喊上一句:“小师叔”、“师爷!” 后者嘴里没空答应只得用鼻音敷衍“嗯”一声,而后加快蹩脚步伐脱离这片是辈分非地。 背影远远看去活脱脱一个“二世祖”。 硬是无人取笑,毕竟他们这位“小师叔”的拳头太硬,惹不起。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章,袁道人的道 青城教位于都江堰西部,分前、后两山,前山殿宇雄伟,焚香拜烛基本来此,后山群峰交叠,几乎十步一景亭,百步见宇庙道观,此地清幽洁净,多数为修身避俗的道人隐居。 整个山峦林木葱茏幽翠,道路溪流曲径逶迤,山间更是峡谷、深潭、飞瀑随处,自古皆有“青城天下幽”的称誉。 赵正立进了山门绕开人多的前山,踏足后山,林子深,山路陡,蜿蜒曲折的像盘龙,山间苍劲老藤横卧,挺拔古树耸立参天,鸟语虫鸣,他时而在观景亭乘凉,时而坐巨石斜坡歇脚。 观景亭四樑八柱龙飞凤舞的题字道韵无穷,溪间狭道巨石凿刻的图案生动灵活,宛如一个个小人欢快跳舞,甚是有趣。 如此行进半个多时辰,他登上第六峰。 登峰而上,走侧门入观宇,避过供奉神像,穿行阁楼廊道直达最里屋。 这里分外幽静,砖瓦青苔奇珍异草琳琅满目,隔窗又能眺望山景。 进屋有一个蒲团,一位鹤发银须的道人正盘膝闭目,素色道袍与他头发胡须一般银白。面容好似深潭一样平静。 几乎在赵正立看到他的刹那,原本闭目的双眼顷刻睁开,折射而出的精光直面袭来,年轻的小师叔挥动道袍,似波浪的真气抚平一切。 而后一脸正经的边掏绑在大腿书籍边说:“袁师兄,你的阴阳道法练得有些快啊,这是我给你带的养生书籍,成热乎回去琢磨琢磨吧!” 所谓“阴阳道法”,此法分三重,一重初步采物,二重阴阳采人,三重升华采天地。 以自身为本源,采天之精,地之神,山川之造化,达到身不坏,心不灭,与天地交融生生不息。 袁道人如今正是第二重阴阳采人,念在清规严谨不能真正找人实战修炼,故此才让赵正立从山下带的养生书籍,以“千里神交,万里心通”为基础修炼。 至于千里跟谁神交,万里跟谁心通,袁道人自己都不得而知。 遇上皆是有缘人吧! 袁道人接过养生书籍不由的老脸一红:“几张破图趁热琢磨个屁啊!”随后反问:“猪蹄呢?” 赵正立这才从裤兜掏出酱卤猪蹄:“师兄你多吃些,修你那功法估计费营养的很。” “……” 一老一少就在内屋窗台啃了起来,顺带欣赏着山间美景。 自然少不了闲谈。 还未完全褪去青涩的赵正立侧望已是鹤发银须的袁道人:“师兄你接着给我讲讲山下的江湖?” 袁道人抹了抹沾染胡须的油汁:“江湖,江湖,惨不忍睹,刀剑上跳舞,脑头掉裹布……。” 赵正立晃了晃头:“打油诗听腻了,上次讲到游侠张士洞途径巴中,观佛教摩崖造像悟得“一棍出千洞”棍法的事儿,后来他怎么样了?” “后来他面临江湖各派挑战,一连应战上百场,问鼎当年武榜百强,受朝廷招贤为官,最后被派往了北疆镇守蛮人。” “那他在北疆是不是封了将,拜了侯?” 袁道人啃着猪蹄摇了摇头。 赵正立惋惜:“不会是被北疆收买去了吧?” 袁道人依旧啃着猪蹄摇头。 赵正立没得到答案,嘴里猪脚啃着都没了味儿:“那他最后怎么了?跑了?” 袁道人拿起了仅剩的最后一根猪脚,这才吮指搭话:“死了!” 这结果让年轻的小师叔诧异:“死了?你不是说宗师境少有敌手吗?难不成遇上大宗师了?” “他只是江湖人,错把庙堂当江湖,不懂为官之道,领军塞外不懂藏锋守拙自然有人忌惮,有了忌惮自然就死了。” “你不常说江湖水深嘛,庙堂比江湖还险恶?” “自然!那里面比江河湖海加起来还要深!” “不去不就行了?” “不去自然最好,就怕不得不去。” 。 两人吃干抹净跟做贼一般收拾战场。 六月的天反复无常。前一秒晴空万里,后一刻响彻闷雷,乌云压顶,暴雨紧跟而上,击打的灌木、瓦片哗哗作响,一老一少隔窗仰望倾斜密雨一阵唏嘘,这怕是天被捅破了的结果吧! 当晚赵正立在第六峰道观扯了个蒲团打坐,后半夜困了再霸占了袁道人软榻,呼呼睡去。 袁道人对此习以为常,毕竟这个小自己一甲子不止的师弟在他眼里就是个孩子。 可偏偏他眼里这个孩子睡一场瞌睡的感悟比他入定几晚上还多,时而有些困惑还得反过来向他请教,这或许就是另外几个道人不愿跟他相处的原因吧。 毕竟太侮辱人了! 夏日的雷雨天山里异常有趣,山珍菌菇便是其一,这位小师叔最喜欢拎着竹篮进山采蘑菇。 所以每当雷雨过后他都会破天荒早起,只为能采到最嫩最鲜的蘑菇,然后熬上一大锅汤,跟山门上下道士分享。 当然也会藏私,等空闲了偷偷跟袁道人在后山逮点野鸡山雀,或是掏几颗鸟蛋一块儿炖煮,那味道胜过世间一切。 今日他自不其然的早起,天还没完全亮,提着篮子迷迷瞪瞪进了山。 这一去就是一整天,天近擦黑儿也不见人影,袁道人顺着足迹在后山一处松林寻见,那家伙正腰杆笔直的盘着腿入定其中,周身道韵起伏,奥妙无穷,显然这家伙又临时悟道。 袁道人也没打搅,挨着他一块儿盘腿入定,毕竟这样的便宜不多见,俩人一坐就是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就听见赵正立在林间呼喊:“我的蘑菇啊!怎么都坏了?小道还没摘呢!” 袁道人望着再次脱胎换骨的赵正立,以及深不可测的境界道行,心里难免有些硌得慌,一晚上提升的境界抵不上一篮子蘑菇? 看他越伤心袁道人心里越膈应。 袁道人看不下去了,这才说道:“山下农户肯定有鲜菌,师兄出钱你下山去买吧!” 赵正立这才止住,满心欢喜的接过他递的钱,袁道人谩骂,要不是跟着你占了点光,鬼才原因当这个冤大头呢! 赵正立虽然年轻未经俗世,脑袋却不笨,见他眼神表情不一致,斜着眼坏笑:“师兄是不是又在诋毁师弟?” 袁道人捋着胡子嘎然一笑:“哪儿能啊!夸你还来不及呢!” 小师弟随即摊了摊手:“那你酱猪脚钱呢?” 袁道人胡子翘了翘,老实给钱,说是给自己带的酱猪蹄,可他年事已高根本啃不赢年轻敏捷牙口好的赵正立。无奈只得在啃猪蹄时找些话题分散他注意力,不过最近明显感觉这小子机灵不少,没前几年好糊弄了,如今每次都得挖空心思想办法。 小师弟赵正立又摊开另一只手:“养生书籍要吗?” 袁道人一甩道袍拂袖:“身体吃不消,这回免了!” “那我给你带些补药?” “……” 将近爷孙年纪的师兄弟就这样在清晨初阳下回山门。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三章,山下来了个大美妞 青城派这位小师叔间隔一天又下了山,守山门的道士本想阻拦,无奈小师叔拳头太硬,避免挨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出山了。 说来也奇怪,山上的空气与环境远胜山下,可每次下山小师叔赵正立都格外心旷神怡,悠然愉悦,到了山下垭风村连精气神都兴奋数倍。 他顶着烈日在垭风村集市闲逛,白皙俊朗的模样无比出众,外加一身绸缎道袍更衬托出几分出尘气质。 垭风村道士很多,江湖武士也很多,能让商贩一眼识别的也只有这位俊俏道士,长的好看是其一,其二这位道士有礼貌,哪怕讨价还价也客气的很,争急眼了也从不发火。 赵正立隔着很远有些商贩就主动打招呼。 “小道长今儿怎么又下山了?瞧瞧今儿早上刚到的樱桃枇杷,可比昨天的甜多了。” “小道长我这儿有刚出炉的烤肉…” “小道长我这儿有新鲜的烤山芋……” 这位年轻的小师叔一路挥手拒绝着诱人美食,最后停在一位卖野菌菇的老翁面前。 满大街商贩眼神一呆,瞅了瞅太阳,还以为打西边出来了,头一次遇见这位小道长买素食。 那老翁虽然难以置信,不过还是连忙招揽:“小道长今日可是买鲜菇?” 赵正立提了提道袍蹲在一篮子松菇面前,一股独特清香顿时扑鼻而来:“这些松菇什么价?” 老翁并没有直接说价,而是反问:“小道长,老朽糊涂了,按理说暴雨过后你们山上最不缺就是野生菌菇啊?今儿怎么反倒花钱买?” 赵正立粉黛浓眉的嘿嘿一笑:“捡拾菌菇不留神打了个盹,结果错过了时辰鲜菇全坏了。” 老翁眼神迟疑,这得打多长的盹儿?最后也没追问,毕竟人家是山上的小仙人,自然不能与他们寻常人比较。 老翁以最优惠的价格卖给赵正立,其一是看在他们山门庇佑了垭风村一带的平安,其二,这个小道长平易近人,老翁也乐意结个善缘。 但这位小道长并不领情,依旧给的市场价,到他这个段位自然懂得“因果”的重要,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欠下任何善缘、因果。 短时间看不出什么,随着境界越高,因果就越明显。它如同一根无形的丝线,一丝一缕将人束缚,欠下的越多束缚越明显,到最后想要超脱就必须挣脱因果,到那时才知道它的可怕。 所以赵正立不想欠别人,也不想被别人欠。 “两人清”才好“两身轻”。 这位小道长除了喜欢逛美食还钟爱听书唱曲,在说书人嘴里的江湖那叫一个热血沸腾,而在他师兄袁道人嘴里全然是世间险地,什么豪气、义气、大碗的酒、大块的肉,背后都是血与泪的缩影。 所以这些年他对真正的江湖一知半解。 眼瞧着太阳偏西了,这位小师叔还是忍不住绕到烤肉摊买了几串油滋滋烤肉。 烤肉摊主跟其他商贩勉强释然,这才是他们认识的小道长嘛! 他啃着烤肉再东晃西晃到街中央瞅瞅戏台的说书人,结果一去发现空无一人。 扭头朝街头望去,发现那边人满为患,连房顶上都挤着人,这可把赵正立惊讶到了,他赶集这些年还没遇到过如此场面。 两口撸完烤串儿,拎着一篮子松菇透过人群瞅了一眼,这一看瞬间让他呆住了。 只见人群中央数名铁骑护送着五花大马的鸾轿。 大花马膘肥体壮,鬃毛绚丽多彩,头戴镂空铜当卢,嘴套金络头,马鞍、缰绳亦有绣花图案,就连四条马腿都绑有锦绣套筒。 五花马背后拉的是一顶双轮精铁鸾轿,轿身轿顶皆由檀木雕花制作,门、窗两帘亦是上等的真丝绸缎,光凭眼睛看都感觉柔软丝滑无比,巨大四个精铁车轮滚动起来使鸾轿如履平地,减少颠簸。 数名紧守鸾轿的护卫骑士周身铁甲,胯下马匹也是重甲包裹,马背配有战刀长枪,锋利枪尖刀刃相隔甚远都能感受到肃杀之气。 这阵容别说在蜀地,就是这上京城也属于奢侈的豪华车队,也难怪半条街都跑来围观,其中有见过世面的游侠、儒生,他们道出车马的来头。 “四轮精铁檀木鸾轿,又有重甲护卫,这至少是三四品官员才能享用的待遇吧!” “甲胄一个个肃杀眼神肯定是上过战场的。” “三四品的官员,护卫又是上过战场的?这该不会是上京城方向的吧?” “最近听说上京城兵部尚书有一队人马南下,会不会?。” “难说,也可能是西南边陲的守疆战士前来道教祖庭祈福。” 马车帘子在议论声中掀开,探出一张绝美面容四处张望,那双漂亮的眸子扫过之处,男的掉魂丢魄,女的羡慕嫉妒。 一时间出奇的安静。 就连山上那位小师叔此刻也惊得张嘴巴,这比他给袁道人带的养生书籍里面的美人还漂亮。 关键这是鲜活的,他盯着鸾轿里的美人,脑海浮现养生书籍里栩栩如生的画面,一时间情不自禁的吞咽了口水。 女子低头走出那奢侈鸾轿马车,一身浅蓝衣裙与世俗拉开距离,乌黑秀发装饰的金钗玉翠直晃眼,不过那精致绝艳的面容更吸引人,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与此地显得格格不入,看年纪约莫十八九的样子,正值豆蔻年华,估计往后几年更不得了,因为身姿还未彻底成熟,待山峦丰硕,腰肢盈盈,那凹凸感不知倾倒多少雄性。 再当看到她纤纤玉手握着长剑时让众人顷刻转醒。 因为只有习武修道者才可佩剑,寻常人想要背把剑唬人是要担着掉脑袋的风险,倘若遇见哪个登徒子武痴找你比斗,即便你不会武,被他一剑劈了,江湖、朝廷都没辙。 当然也存在王孙贵族们配着好看,但人家出门随身跟着的都是专业打手,没个深仇大恨谁吃饱了自找麻烦。 所以,只要遇到佩剑者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自身有本事,要么家里有本事。 这也是众人看到她手持佩剑顷刻醒悟的原因,当然即便她没有佩剑众人也不敢生歹意,抛开肃杀严谨的铁甲卫队不说,单看这豪华奢靡的马车都晓得不是一般人家。佩剑只是让众人更加敬畏,万一这漂亮女子就是一个武道高手呢? 她也没理睬看热闹的人群,更无暇猜测他们的想法,朝鸾轿里喊了句:“詹壹前辈,我们现在就上青城山吗?” “贫姑此次是陪同小姐,如何安排全看小姐的意思。” 帘子应声而开,是个美艳的贵妇,身姿丰满,仪态雍容,三十左右的年纪,显然比她家小姐吸引人,她一身华丽衣装尽显风韵,腰间配有两柄弯刀短刃,她那眼神看向众人很冷,但看那浅蓝女子却是礼数有加恭敬之极。 她名为李詹壹,两柄弯刀叫“鸳鸯”,长八寸三分,弯如月弧,出自锻造名家秦匠人。 兵器谱前五十,出自秦匠人就有三套利器,分别为,排行十二的“七星玄刀”在左玄宗掌门之手,排行四十五的“北尖枪”随武将杨珂镇守北疆。以及这对排行三十八的“鸳鸯”。 李詹壹师出峨眉,现身居京门余家做客卿,此次南下川蜀正是受命朝廷重臣余斌委托,前来探探这个道教圣地的口头,而身旁女子正是京城四美之一,余家小姐,余小薇。 余小薇思索一番:“今日舟车劳顿,那先在这儿歇脚修整,明早上山。” “遵令!” 李詹壹在她身后拱手应了声便不再接话。 数名铁骑也齐声回应:“遵命!”而后齐齐下马,铁甲清脆整齐划一的声音震慑全场,围观群众不由肃然后退。 至于“遵令”跟“遵命”的区别,一个是委托客卿前辈的身份,一个则是家族直属卫军,两者从根本上都不相同,所以一个是听令,一个命令。 精铁骑兵寻了村里最好的客栈,掌柜很殷勤的招呼贵客,备了最好的饭菜,收拾了最顶级的上等客房,还让伙计去地里割了最嫩最新鲜的马草。 夕阳西下,热闹的街头行人散尽,小道长也拎着松菌回山,此刻他有些困惑,这队人上山干什么? 焚香祈福? 也用不着如此阵容啊! 难不成是师兄袁道人修炼阴阳道法,半夜“千里神交,万里心通”,让人找上门来了?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四章,袁道人论道 彼时的青城山上。 已然洞悉有客造访。 老君阁,首位盘坐着白袍老人,白发盘于头顶,戴着星冠,银须长似瀑布垂直而下,面容红光,精神焕发,隐隐有一丝返童的模样,可谓应了那句“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下方其余几人身穿紫袍,灰白头发盘于顶,束着月牙道冠,横插八卦木簪,留有山羊胡的面容精神饱满,气度胜过世间寻常老人百倍,但少了首位的那种返童神态。 年纪较轻的老人朝首位拱手:“掌门,京城还是来了,我派当如何选择?是闭门?还是迎接?” 此人是青城派第六道人,蒲苇,内修青城丹法“无畏”,十年守山感悟“守无之虚”道法,此法分三步,第一步“守中之和”;第二步为一道化万”,第三步“万化归一,一归虚无”。 五年前他奉命去往蜀郡,半路遇匪上百,他凌空施展一剑化千,瞬间团灭上百匪人,那场面,远观路过的行人修士无不头皮发麻。 他那剑气化千正是青城丹法“无为”中的“守无致虚”道法第二步“一道化万”,要是真到“化万”的地步简直细思极恐,剑气化千都足矣在宗师境横行,不论遇上同境界的佛家“金刚”,还是儒家“超凡”,能抗住那一剑的估计也没几个,或许遇到外修武境宗师吃力点,其余内修很难匹敌。 在当时蒲苇年仅四十左右,当年武榜直接排行五十之内,也是当年唯一个出一击而登榜的道人。如今过了五年,也没人知道他那守无致虚道法修到了哪个程度,主要是没登徒子武痴试剑。 另一位接话:“自然得迎接,我派远避俗世,关门做甚?再说当今蜀地实在难以评价什么,要不是看在上京城那位还端坐着,要不是门派清规约束,贫道早都想下山给那郡守一记还虚指。” 接话的是第五道人,崔成江,入山门近五十载未离开半步,据说以毕生之力修青城“青城决”,练“一指还虚”,他没显露,所以具体到了哪个境地无人知晓。 又一个搭话:“五道人说得对,避山门就意味向朝廷对立,此法万万不可。”随后又补上一句“蜀郡之灾上京城那位早晚会自己收拾,我派属于避俗正派,没到万不得已还是尽量少参合朝局。” 他是第三道人,谷恒隆,内修青城“重阳九鼎法”外炼“火烈摄魂指”。唯一出手是在十年前,当时佛道两家交流,他一指“火烈摄魂指”重创了佛门金刚境卓圆宗师的“二指禅”,一举成名宗师上品境。 “都别争啦,自从四道人下山后,就属你们没主见。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一直没现身的袁道人从门外姗姗来迟,今日他难得换上紫袍,束上月牙道冠,插上八卦木簪,这般正经的装扮还是少见。 首位一直没开口的仙风道骨老人露出笑意:“第二道人,你又迟到了。”随后疑惑问:“小师弟呢?” 袁道人找个草蒲团盘坐,摆了摆手:“修炼太投入一时忘了时辰。小师弟这时候差不多在路上吧!” 第五道人崔成江毫不客气的拆穿道:“小师弟又下山去了,听说不放行还差点儿动手打人。” 首位的掌门嘴角抽了抽,暗悔不该提这事儿,尴尬的咳嗽:“小师弟终究也年轻,跟我们几个老家伙上山清修肯定呆不惯,偶尔下山贪恋红尘正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反应。” 第三道人也帮腔:“如果这朝廷要我派表态,或者派人下山协助剿匪,要老道看就安排小师弟下山历练历练性子才好。” 还没等掌门反应,袁道人先否决:“小师弟太年轻,又未经历人世,贸然下山肯定不妥当。” 五道人反驳:“老道几个谁人不是十来岁游历江湖?难不成让小师弟在山上待一辈子?即便他最后成为了第二个李天人,一生没经历过俗世洗涤,最后的道又怎能顿悟?别忘了他也是老道的小师弟,只是关爱的方式不对而已,你跟掌门喜欢娇惯,而我跟三道人喜欢严厉鞭策。” 这话一出,让袁道人跟掌门语塞的陷入沉思。 第三道人连忙打岔:“咱们聊的啥?不是应该讨论朝廷的对策吗?” 首位的掌门会心一笑,正式说道:“躲肯定是不行,朝廷无外乎要个态度,我派如实接待就是,不卑不亢,不争不评。” 随后掌门又补充:“如果真是寻人下山破局,就依五道人说的,让小师弟下山吧,虽然早了几年,也不是太早,人生嘛,何处不是修行?小修为家安身立命,大修为国心怀天下。他的道由他自己去悟吧,省的一天在山门上蹿下跳。” …… 良久之后;有了掌门明确答案,其余四位道人心中了然,而后各自散去。 。 夕阳斜洒,这位不知情的小师弟在余晖中拎着打焉儿的菌菇晃晃悠悠回山门,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漂亮的脸蛋借着夕阳侧望巍峨清都殿:“山上几个家伙不会又在设法约束小道吧?” 进了山门他一屁股坐在门槛,让守山门的道士将一篮子焉巴巴的松菇拿去增添一道汤菜。 可把几个道士感动坏了,原来小师叔下山是寻找晚膳伙食去了。 “师侄代表山门上下后辈感谢小师叔。” “小师叔,受师侄一拜。” “小师叔每年都为晚辈们捡拾菌菇改善伙食,早晨师侄阻拦师叔有罪。” 小师叔被几个大龄师侄轮番感谢,这才好不容易回到后山第六峰,在袁道人的道观内他神秘兮兮从道袍取出松菇,又取出猪蹄,最后还在腰间拿出烧酒。 馋的袁道人直咽口水,松菇他拿窗口风干,待有空了抓些山雀野鸡炖煮,又是一道美食。 两人在道观微亮烛光下小酌起来,可今日袁道人怎么也提不起劲,望着眼前一脸认真吃猪蹄喝烧酒的小师弟难免不舍。 毕竟他下山后谁人替自己带猪蹄跟养生书籍上山?在后山抓了山鸡野兔谁又能在掌门面前无罪? 恐怕山门上下也只有这位小师弟吧! 与其说他舍不得小师弟,倒不如说他舍不得小师弟背锅挡箭的本事。 埋头啃肉的赵正立自有察觉:“师兄今日怎么状态不佳?可有心事?” 袁道人整理了情绪,哈哈笑道:“老道能有什么心事?状态甚好,只是感叹岁月无声啊,转眼小师弟都长成俊小子了。” 他啃着猪蹄搭茬:“可惜师弟不是俊姑娘,不然还能为师兄修行舍身相助!” “你有这心师兄很欣慰!” “……” 赵正立闻言一顿,想起白天在垭风村遇到的事迹,便绘声绘色的从头到尾讲诉了番,特别是提到美人那个兴奋劲,提到甲胄骑兵跟奢侈马车那个感叹劲,连连称赞,连连回味。 袁道人看在眼里,这位小师弟是该下山历练历练了,不然再跟几个老家伙待下去迟早憋坏身子不可,在什么年纪还得做什么事儿。 这一夜师兄俩小酌良久,袁道人问了他喜欢江湖还是喜欢庙堂? 赵正立不假思索的回答“自然是江湖,有大块的肉,大碗的酒,还有无数的美女跟无约束的自由。” 袁道人纠正道:“越是自由的地方越容易沉沦迷恋,所以守住自心,在何处都是修行。” 赵正立首肯:“这个自然懂,道经常说,红尘有名、利、财、色,四害,故此修行人得守住心、身、言、行、法,五正。方能横渡红尘。” 袁道人捋着胡须点了点认可。 赵正立又问:“师兄你修的道法是不是违背了道心?毕竟酒色财气是忌讳。” 袁道人难得正经解释:“修道即是修心,心在,道自然在,我派有些特别,融汇了正一、全真两派道系,正一提倡自然,全真约束自身。所以这个道要看自己怎么理解,道法三千,世间千千万皆可成道,正道、邪道、魔道、妖道,而师兄修的正是自然道,道法自然,随心而动,所以算不得违背道心。” 赵正立听得懵懂:“师兄!那我是什么道?” 袁道人略微停顿:“你的道,为天道!” “天道是什么?” “天道有常,规律无常,此为天道。” “没听懂。” “往后自然懂!” “……” 。 “师兄,你喜欢女人吗?” “师兄只喜欢美好的事物,比如,美食、美酒、美景。” “美女呢?” “喜欢!” “我也喜欢!” “……”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五章,京城的观局盘 三伏烈日,青城山郁郁葱葱,好在群山巍峨,树木参天,在酷暑炎日下增添几分凉意。。 今日山门来了贵客,正是昨日垭风村的人马,京城余家。 余小薇换了一身素衣,李詹壹依旧身着华丽,而昨日的铁甲卫队只来了三人,且换上深色便衣,一行五人以余小薇跟李詹壹为首;落座清都殿一侧。 东道主青城派除在外游历的第四道人丘良,其余五位道人也聚齐,掌门依旧身穿宽松白道袍,其余四人也如昨日穿扮,身披紫袍,头顶月牙冠,五人仙风道骨、气场十足。 本来设有赵正立一席位,可昨晚酗酒太醉,他师兄袁道人编了个睡懒觉不起床,掌门一气之下这才撤了他的席位。 此番交谈不出意料的为蜀郡官府话题,不出意料的请君下山问题。 这种结果青城派早有心理准备,无外乎以下山为民除害为己任,扫荡蜀地山匪流寇,用这种江湖规矩着手。 再看蜀郡衙门何种表现,如果不介入,那就为百姓治理一方平安,朝廷在其后表彰青城派,然后打压蜀郡衙门,毕竟衙门的事儿让清修闭俗的道士们治理了,扣他郡守一顶纵容倭寇、治理不擅之罪。 如果介入;官匪勾结,朝廷顺理成章插手,到那时青城派自然而然收手退场。 此番过程无论蜀郡守如何选择都将受到打压,显然朝廷着手准备已久。 破局的青城派好处定是少不掉,甚至还能在皇家落个名头,虽然修道人不注重名利,不过皇家的名头可不单单只是名头那么简单。 皇家有龙气,如若沾染定会让门派提升一个档次,比山川灵气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还能带动香火,皇家又拨款修缮道观,可谓一劳三逸,青城派自然懂得。 余小薇并没仗着朝廷兵部尚书父亲托大,很卑谦的以晚辈自居,因为她深知名门圣教都卧虎藏龙,南下前他父亲余斌更是再三叮属,江湖混乱、切勿张扬的道理。 至于这种要事为何安排她来,实则让她避一避京城朝局间王孙贵族的拉帮结伙,以及收敛士族纨绔的性子,让她离开挥金如土京城看一看真正的民生,他的老父亲兵部尚书这才安排她随李詹壹南下,可谓用心良苦。 兵部尚书之女带亲卫队南下蜀郡;在京城也并非密不透风。自然有好事者煽风点火,说兵部尚书明知蜀郡问题乃朝廷大祸隐患,还一意孤行的利用女儿秘密结党蜀郡守屯兵蜀地……等等各种说辞。 不过好在是受庆元皇帝秘旨,这位尚书大人有持无恐。 余尚书自然明白他是庆元皇帝抛砖引玉的马前卒,以他南下为诱饵引出上京城几股势力相互的猜忌打压,顺带借他之手施压整顿蜀郡。 毕竟多疑的皇帝年纪大了,朝局政治不放心,地方隐患也不放心,为了太子顺利接手可算操心操肺啊! 正因如此,兵部尚书余斌才懂得跟各势力暂时划开界线。 但这位聪明一世的尚书大人却忽略了多疑皇帝的心眼,误以为他安排女儿南下蜀地真别有所图,于是借此机会在朝堂反过来敲击了一番,弄的兵部尚书叫苦连连,奈何又找不到理由反驳,毕竟他还有两个儿子,为何偏偏让女儿南下?不是另有所图是什么? 但京城谁人又不知他余尚书两个儿子纨绔无能呢?在京城都不放心,怎敢放出去? 不过是被有心人刻意隐瞒了这事,小题大做而已。 好在尚书大人费尽心力的找齐自家女儿身处蜀郡青城山的证据,这才打消了皇帝的猜忌。 当然这也是老皇帝做样子给朝堂人看罢了,三省六部的家族老皇帝恐怕比他们自己都清楚。 同时;蜀郡局势也成了上京城观局棋盘,受各方势力关注。 其中太子府跟诚王府的谋臣门客最激烈,毕竟硕大蜀地郡守的更换直接关系到局势的变化。 。 青城后山。 当一觉睡醒的赵正立听闻自己要下山历练,一时整个人跟他刚睡醒的脑袋一样懵! 就连行李都被他三、五师兄贴心收拾完善,他将求助眼神望向袁道人跟掌门,两人也毅然决然的说下山历练是为他好。 得知自己同昨天那奢侈马车的漂亮女子一路,这才勉为其难应下差事。 有些仓促,赵正立也逐渐接受现实,回首这些年自己在山门还真没干一件正事儿,除了修行近乎妖孽,其余没一样让人省心过。 余家人对这潦草结论自然困惑,对方才十五岁有余,比余小薇还小,虽然长得模样好看,可此番是请人下山破局,不是选美。 对这种疑虑青城派也不含糊,直接让余家客卿李詹壹试手,两人交手不过十招就被赵正轻松治服。 这结果除了青城派道士不觉不奇怪,余家几人满脸不可思议,李詹壹更是无法接受,自己可是宗师强者,放眼武林都少有对手,今日怎么败给青城派一个小道士?关键交手不过十招,说出去在江湖她怎么混? 掌门甚是满意捋着胡须站出解释:“此乃老道几人应运而生的小师弟,赵正立,年纪尚小,修为跟心智却不俗,他一人可顶寻常修士武人数倍。” 众人闻言暗自吃惊,这小子年轻倒也算了,居然还长的好看,更要命是个修道妖孽,在山门辈分还高的吓人。 如此衡量一番也算给李詹壹找了个台阶下。 “赵天人!” 余家上下也对赵正立行了恭敬拱手礼,以表尊重。 赵正立连忙回礼:“客气客气!” 青城派的这位小师叔带着沉重的心随余家一行人下山。 余家人发现山门上下也就掌门跟那位袁道人不舍,其余都巴不得他早些走,难不成这山门有很多类似人才? 下山的赵天人心中毫无波澜,说难过吧也谈不上,说兴奋倒有几分,毕竟这位小师叔对花花世界憧憬已久。 一路上他倒没丝毫惆怅与不舍,山门就在这儿摆着,自己想回来不就掉个头的事儿?江湖在前面摆着,不去可就错过太多了。 一行人下了山,再次落脚垭风村,此番多了赵正立这位年轻道士。 赵天人入了客栈略带惆怅,想起自己来回垭风村不下上百次,还从未住客栈一宿,隔窗俯瞰熙攘而又熟悉的垭风村真是回味。 听说书的跟游侠武士经常提起,垭风村是蜀地不多的平安之地,对于经历过江湖的人来说这里就是净土,没厮杀抢掠,没残暴剥削。 赵正立在想,江湖真的险恶吗? 他带着复杂心情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五花大马车队离开垭风村,围观人依旧水泄不通。 整装待发的精铁骑士再次肃杀严谨,大花马神采奕奕,唯一不同是队伍多了个身着道袍的年轻道士,那白皙俊俏的脸瞬间让围观人知晓。 “那是山上的小仙人?” “小道长这是出山做官了吗?” “长得如此俊俏白净,说不定是被某富家小姐相中了呢?” “早说啊,刘财主的女儿对他倾慕已久,这可得错过啰。” “老妇对他还倾慕已久嘞,奈何人家看不上啊。” …… 议论众多,但没人理会,赵正立不擅骑马,所以跟余家小姐余小薇共坐鸾轿,李詹壹则改骑马匹随行鸾轿。 鸾轿行走甚是平稳,一时间赵正立都没感觉马车在行进,坐垫扶手也是柔软舒适,又有美人陪同,鸾轿不算狭窄,能隐隐嗅到一股女人独有的香气,很特别,让小天师感觉有些犯困。 余小薇见此也是无言,这鸾轿原本准备给青城派六位道人其中之一,所以选了舒适平稳的鸾轿,如今却接了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小子,但这小子道行又及其恐怖,短时间还真没明白这一趟是赚了还是赔了? 鸾轿内俊男靓女气氛有些安静,赵正立眯着瞌睡,余小薇侧着脸盯了他一会儿,就他这模样,搁在上京城不得让那些花痴少女挤破头的往怀里扑?哪儿还有京城第一美男田靖的事儿? 余小薇在盘算如何将他弄回京城,在王孙贵族间涨涨气势,硬来肯定不行,人家道行了得,只能出软招,也不知他喜欢钱财还是权利。 美色短时间否决,毕竟自己活脱脱一个美人跟他共用鸾轿,尽然都不带多看一眼,实在让余小薇感到无趣。开始怀疑自己不够吸引力,居然连一个小道士都提不上兴趣。难不成修士真能达到清心寡欲的地步? 余小薇不知道的是,赵小天师从小阅览“养生书籍”,她脸蛋固然倾城绝艳,架不住未彻底成熟,峰峦、腰肢、韵味皆是欠缺,综合考量还是少了几分吸引力,所以挑剔的小道长并没多看。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六章,十里坡 近晌午,眯瞌睡的赵小天人第一次开口说话:“余施主,何时开饭呢?” “……” 余小薇粉黛秀眉微皱,感情是个饭桶? 想到他恐怖实力,又换了副笑脸:“道长莫急,往前不足十里就有酒肆。” 赵正立应了声开始打坐。 余小薇眉头紧锁,询问:“道长对此番蜀地可有破局之策?” 赵天人一愣:“掌门师兄不是说了吗?让小道横推蜀郡江湖,逼出知州太守底牌,那时你们朝廷再出手。” 余小薇点头:“我们在前面十里坡酒肆分别,那里有我父亲提前召集的一批江湖人,后续道长便随他们一道击匪徒,搅江湖。” 赵正立侧望着美人坯子道:“自然明白,江湖手段定然不能有朝堂中人。你们在后方谨慎些收集证据就是。” 余小薇扭头正瞧见一双跟自己一样漂亮的眼睛直愣愣盯着自己:“你怎么知道的?” 赵道长双手一摊:“不都是这规矩吗?” “……” 余小薇不再搭话,或许是被气着了。 一路无话,只听见马蹄与车轴前行的声音,赵正立时而打坐,时而侧脸观望外边风景,显然没鸾轿的美人好看,于是两者兼顾的交替欣赏。 路也是蜿蜒崎岖,有些路段还狭窄的过分,近乎在崖壁前行,他算明白两广沿海等地的食物到此为何昂贵了。 十里坡说是坡,实则为一个山坳,不过是地处山脊梁而已。 这里以前是个黑店,七八年前劫杀一位江湖门派弟子,而后被那门派的长老登门一锅端。由于地处要道,那门派就接管了此地,成为蜀地不多的江湖酒馆。 如今的十里坡酒肆不能说是公平惠民,只算的上比黑店好上些许,至少不会害人性命,东西是贵了点,也得是愿者上钩,并不强买强卖。 一行人到十里坡太阳开始偏西,酒肆很热闹,聚集各类人群,江湖人居多,山坳处修建着木制的三层酒楼跟石屋院落,四周设有石墙,哨塔,上方挂着“十里坡酒馆”的幡子,在这荒山野路甚是醒目。 随着余家一行人入酒肆,各路人马噤声侧望,奢侈的鸾轿,步伐冰冷整齐的铁甲骑士,各种明晃晃的刀枪剑戟,这阵容一瞧就明白是官家人。 掌柜连忙将车队引进内院,小二卸下了鸾轿,牵走了五花马,李詹壹领着赵正立进入提前准备的包间,余小薇跟铁甲骑士进了另外院落,显然是提前拉开距离。 包间内聚集十多名江湖人,李詹壹引荐了道长赵正立,众人这才将目光集中身着道袍的年轻道士,这般白净细嫩无一人眼神不匪夷,表面都没说什么,只是简单拱手以当认识。 赵道长拱手还礼,打量十多个江湖人,有五大三粗的持棍壮汉,皮包骨头拿双钩的瘦猴,唯一正常的有几个佩剑跟佩刀的汉子,让赵道长诧异最后面还有两个女子,虽然戴着面纱,单丛她俩那眼神就能看出属于杀伐果决之辈。 介绍完李詹壹就招呼众人入座,而后交代小二酒肉管够就掩门离开。 赵正立也没客气见外,找了根座椅入席随大伙儿一同大快朵颐。 当他瞧准一块鸡腿,捻起筷子上手时被一壮汉横夺,年轻的赵道长咧咧嘴一笑而过,夹另一个鸡腿又被另一个瘦弱汉子抢夺。 他依旧和善咧嘴,不过心头有些不爽,这些江湖人太不守规矩,吃饭都要抢吗? 在他困惑时一中年男子搭话:“小道长怕是不懂江湖规矩?初次见面自然要露露身手,看能否有同坐共饮的资格?” 年轻的赵正立闻言也上道,原来江湖跟山门一样论资排辈? 随后朝众人施了个道家拱手礼:“请教了!” 话毕捻筷直取桌上鸡腿,那壮汉想再次抢夺,赵道长手腕发力,壮汉只感觉手指巨震,筷子不受使唤的脱落。 中年人以为壮汉故意放水,拿筷子伸手发力横空抢夺,奈何对方稳如磐石,不管怎么灌入真气也拉不回分毫。 只瞧见对方极其轻松自然的将鸡腿夹回碗中。 中年人望着那白净俊俏的脸逐渐露出骇然神色,因为他从对方脸上读出没丝毫费力。 餐桌围观的人也凝重,中年人跟壮汉实力他们自然知晓,一个使的一手好剑法,一个挥的一手好棍法,真气俩人也是不俗,可遇上年轻道士阻碍不到分毫,关键那道士从始至终居然没动丝毫真气。 单凭境界推断,中年人跟壮汉在小宗师中品左右,在江湖也算的上中流砥柱,再看那青年道士轻松夹回鸡腿,估摸着境界起码也在小宗师上品或者巅峰。 他们也斗胆想过宗师,很快又否决了,因为小宗师跟宗师别看一字之差,在境界上可是天壤之别,它需要对“道”更深刻的理解,感悟。 有些人一辈子也止步在小宗师境,就是对道理解有误,他们可不认为这个年轻道士能悟出什么深层大道,最多也只能推算在小宗师巅峰,不过这依旧是妖孽人物了,毕竟太年轻,往后几十年有足够时间成为万中无一的宗师高手,领悟大道,运作磅礴真气。 干瘦的汉子这才出来打圆场:“相识即是有缘,小道长好身手。” “客气客气,快吃啊!菜都凉了。” 年轻的赵道长也没放心上,咧着嘴和善跟众人拱手,而后招呼大伙儿吃饭。 众人看他的眼神微妙发生变化。 让大伙诧异的是,这位年轻的赵道长居然酒肉不忌,吃的比壮汉还猛,喝的也如鲸吞牛饮,好不畅快。 那壮汉见此拎起酒碗朝他敬酒:“道长人长得俊俏,功夫也了得,吃喝更是不像那些牛鼻子、秃驴装腔作势。刚刚老岳无眼了,在这儿拿酒赔罪,老岳我干了。” 说完壮汉一饮而尽,赵道长嘴里嚼着肉,手里端着酒碗吞饮,顺着酒肉一同入肚。 另一个瘦弱的汉子也跟着举碗:“道长我们初次结识,但冲你吃喝就能看出乃性情中人,我丘老三也敬你一碗。” 赵道长依旧应声吞饮。 刚刚跟他抢鸡腿的中年人也举酒赔罪,拉近关系。 气氛随着几人推杯换盏带动,场中就属那两女子安静斯文的吃着,丝毫没被几人影响。 酒过三巡,肉过五味,众人相继饱腹,年轻的赵道长跟壮汉老岳硬是吃喝到最后,老岳体格魁梧,酒肉量大能理解,可这位年轻赵道长俊俏白净怎么看都不像能吃能喝的角儿?偏偏吃到最后,丝毫不比壮汉老岳少,这饭量着实惊人。 痛快吃喝过后当晚众人便在酒肆住下,等第二日正式开始此番任务。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七章,十里一匪地 六月的朝霞在天际印上一抹红,而后才升起似少女般红彤彤的太阳。 农历六月十九,赵小师叔下山第二天。 这天一早,余家客卿李詹壹带着两份地图给众人参考,标记三角形的为匪地,方形为衙门督察口,圆圈的为江湖门派,十几人分东西两批行动,以最快方式处理匪地,搅乱衙门督察口,这样才能主动找到衙门跟匪地的证据。 赵道长今日换了长衫,配上他那长相倒有几分风度翩翩的气质,在十多人中最是显眼,他顺着眼瞧了地图,发现匪地足有上百处之多,也暗叹蜀地百姓的苦楚。 如此两拨人从十里坡分头,赵正立一行人有壮汉老岳,还有昨日跟他抢夺鸡腿的中年人,那人叫胡亥,是个江湖剑客,还有那两名蒙面女侠,听说是修碧华剑的,碧玉、碧柔,两姐妹,奈何面纱遮脸不知长相如何。 五人走西路,从大芭、卢县南下到峨眉,平兴、在沐川东西两线汇合,如此也算将蜀郡县踏遍,匪地也能剿个七七八八,证据与蜀地行情也知晓大概。 蜀地道路艰难,大部分是小道,官路缺乏修缮已是荒草乱石横生,长途不适合马车行走,所以年轻的赵道长下山第二天拥有了第一匹座驾,黑马! 虽不是优良马种,不过胜在温顺,适合他这位新手,在山地替代脚力绰绰有余,他生僻的骑着黑马远远跟在后面。 并非他黑马跑不快,而是好面子的赵道长不想上前丢人,因为那两姐妹骑的都比他顺畅,时而挥舞长鞭英姿飒爽。 五人策马在蜀地山川道路之上,五人并没有领队,此番任务也简单,就是剿匪、收集证据,掀动江湖,衙门明面干涉还能提前完工,暗中干涉自然装糊涂一并收拾。 赵道长一身长衫,经过几个时辰的磨合,骑马逐渐熟练,他一路开始领略山川美景,这是他初次体验马背上的快感,甚是奇妙,无比新鲜。 心中感叹,马背江湖原来是如此畅快,不过他总觉得缺点什么,望着前方几人有棍,有剑的模样顿时醒悟,原来自己还差一柄称手的兵器。 如此前行不足十里,五人就明显感觉荒山有人影躁动,借着阳光明显有晃眼睛的金属器具,待几人反应过来前后已然被持刀拿枪的人群包围。 “呔!打劫!” 一声爆吼,惹得五人相继发笑。 手持铁棍的壮汉老岳前后瞧了瞧数十人的队伍哈哈一笑:“不长眼的毛贼,快快带爷爷们去尔等老巢,不然一棍呼死众厮。” 说完他又瞧见一旁手持细剑的姐妹:“还有你两位奶奶!” 碧玉碧柔俩人听完当即脸一黑,胡亥则是不由哈哈一笑,年轻的赵道长硬是强忍着没笑出声。 壮汉老岳感觉说错了,又感觉没说错,见两女阴着脸也不好再说,拎起铁棍就朝拦路劫匪砸去。 匪人见此有序后撤,后方持弓箭的配合压制,但在场五人皆非等闲之辈,双脚踏马背纵身战入人群。 老岳铁棍挥的呼呼作响,一棍下去砸飞五六人之多,胡亥更是挥舞长剑,剑光四射,那些匪人如同瓜果一般摘切,修碧华剑的两姐妹杀伐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紧密配合,细剑如同银蛇穿插四处匪人。 后方弓箭手见势已然乱了方寸,扭头就跑,自作聪明的匪人见赵正立既年轻又手无寸铁,这才赶着软柿子捏,蜂拥而上。 赵道长虽然道行高深,但没杀过人,故而只得躲避劈砍的刀剑,避无可避也就凌空一脚踢飞,全然没有伤人性命的打算。 一番交战匪人发觉这白净小子也是个高手,好在对方手下留情,如不然死他手里的匪人丝毫不少于另外四人,残留几个这才反应过来选择撤退,哪儿还能顾及被赵道长踢伤踢晕的同伴。 腾出手的老岳持棍朝逃跑匪人追去:“赵道长,心慈手软可不适合在江湖行走啊!” 另外三人也凌空几步截住匪人去路,三两剑要了其余性命,唯留的活口早吓破了胆,看着满地尸骸又被胡亥等人恐吓,哆哆嗦嗦带着几人前往老巢。 赵道长同样双腿发颤,虽然道行高深,面临遍地尸骸依旧对他冲击很大,见几人杀人如麻的手段也是犯怵。 原来快意泯恩仇的江湖是这般个快意法? 路上中年胡亥见年轻的赵正立道长囧样开导:“道长可知咱们此番目的?” 原本就白净的脸由于紧张更显白:“自然晓得,收集蜀地郡守的罪证。” “蜀地郡守治理无能才导致民不聊生,匪徒猖獗,此番咱们虽是拿钱办事,从长远来看不也是一场救民于水火?收集证据,击垮郡守,让贤臣治理不也是为百姓谋福?” 壮汉老岳也插话:“这些个毛贼虽然是凡人,只能说入错了道,江湖侠士早晚也会击杀,道长不必心慈,刚刚你手无寸铁也看到他们一窝蜂朝你砍杀的场景。” 此番对话赵道长心里平衡不少,不过听见几人跟他不同之处:“你们是拿钱办事?” 壮汉老岳摊手:“不然呢?无本买卖谁干?” “……” 他很想说自己就是干无本买卖那位,转念一想或许是给山门也不一定? 中年人胡亥指了指闷头赶路的姐妹:“她俩不为钱,只是想扳倒郡守后报仇,起因是郡守刘元吉当年派兵灭了碧华宗。” 赵道长顺眼望去,还真是苦大仇深的脸,从来没见俩人笑过,话更少的可怜。 闲聊间,在匪人带领下来到一处挂壁悬崖,这处匪窝不算大,几十号人,除去被杀的,老巢仅存几个看门护院的贼人。 即便有提防,吹响警告哨,依旧摆脱不了被一锅端的下场,让几人意外的是杀到老巢了,贼人老大居然还在洞里鱼水之欢,被杀时裤子都没来得及提上。 被窝那女人已经吓得魂不附体,露出大片春光,壮汉老岳舔舐干巴巴嘴皮,中年人胡亥显然见怪不怪,碧玉碧柔两姐妹则将脸撇到一旁,唯有年轻的赵道长第一次见活体,虽说他理论知识很强,这般裸露难免不知所措的脸红耳赤。 壮汉老岳打趣:“莫不是道长没开过荤?嘿嘿!既然如今行走江湖,得空了老岳暮色一个与道长相匹配的小娘子,绝不亏待道长这般红唇白齿的俏模样。” 中年人胡亥则是一脸谨慎的瞧了瞧那位白脸道士,毕竟昨天饭桌试探对方高深莫测,他可不想一句玩笑话掉了性命。 壮汉老岳说完也意识到问题。 赵正立固然年轻,对他打趣也没放心上,随之嘿嘿一笑而过,气氛这才缓和。 几人也没做绝,放了那女人,并翻找了匪窝,没什么特别东西,除了零零散散的碎银铜板,连书本都没一卷,更别指望他们跟衙门有往来。 显然此次对几人来说是一场失败的剿匪。 再次踏马上路,行进不出十里又被打劫。 此次让几人意外,劫匪当中居然有诸多习武之人,有些境界还不低,头目已然进了开丹境巅峰,小喽喽还有数个小乘境的修士,不过也是徒劳的反抗,逐一歼灭殆尽。 五人就是如此骑马横推数个匪窝,很快发现微妙变故,那就是每灭一匪窝,附近村民农舍就会背地里对几人指指点点,进村过巷也会被村民闭门而躲。 起初几人还以为是村民害怕他们血腥厮杀,但不应该全体村民都惧怕,再则剿匪也是为民除害,为何如此不受待见呢? 五人斟酌,决定暂不剿匪巢,从村民口中探实情况,行进数里地,以江湖游人的身份在一户农舍歇脚打听,感情村民并不完全惧怕猖獗的匪人,因为有部分是村民落草为寇,他们不烧杀抢掠贫农,只抢过路外乡人,以及财主商贩,再抢每年衙门纳粮征税的车马。 空闲时依旧如朴实农户一样耕种、畜牧。 壮汉老岳吃了惊:“如此说来,咱们一路遇到三五窝匪人就有村民?” 他并没提及被反杀团灭之事,老农还以为几人马匹快才逃脱:“几位好汉歇息后趁天黑去镇子上安全些。川蜀山地真正占山称王的只在少数,村民落草也是无奈之举啊,流年不济,天灾人祸衙门也不管,每年还反倒征收纳粮,抓捕壮丁,纳了粮,一年有半数日子忍饥挨饿,抓了壮丁,十去无一人回。胆大的为了活路不得不丢下锄头拿起刀剑做匪人。” 这消息着实颠覆几人原由认知,难怪早前被村民指指点点,不受待见,感情杀的是本地村民。 赵正立询问:“上山为寇不怕县衙围剿?” 农户苦涩一笑:“县衙都忙着跟真正的匪人勾结,谋利,哪儿有空管我等穷山恶水之地。” 中年人胡亥追问:“真正的匪人在何处?他们如何勾结?” 此话也吸引了众人兴趣,连默不作声的碧华宗两姐妹都双双将目光集中农户。 老农本不想说,叹了口气:“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凡是靠近县城都有一两窝真实匪人,他们劫杀过往商贩,压榨四方百姓,然后按月给当地县衙上交“宽容费”。县衙有不便处理的事物也交给匪人出面,里应外合,滴水不漏,只得苦了百姓。” 几人本想再询问些,老农见修整差不多了便下逐客令,一来,拴在门口马匹太扎眼,怕引来麻烦。二则是,这几人佩刀拿剑一看就不像常人,早些走,他早安心。 农户指了一条通往县城的小道。 在下午天黑前几人行进六七里山路,落脚南河县。 此县算不上繁华,是依河而建的一条街,两百来户居民,附近三五个村落在此交易买卖。 天渐黑,街上行人稀少,五人踏马在空旷石板街道哒哒哒作响,刚寻到客栈入住,就被衙役上门盘查路引,以及询问到此目的。 几人掏出令牌,这是朝廷默许的江湖人标识,衙役也不管这些,只认路引。几人只身江湖,哪儿有官家路引? 衙役就要当黑户关押几人,几番拉扯,衙役这才放过几人,但告诫商户客栈,说几人身份可疑,不得入住县城。 此话一出满街无不关门拒客,呛得几人一肚子火,但又不可奈何。 行走江湖多年的胡亥也难得黑着脸,他说这种事在江湖很少见,显然那衙役在故意挑事。 赵道长很难想象这就是憧憬已久的江湖。 几人不想闹事,打算在天黑前出城寻路边客栈,或者借宿农家,顶多多花些钱,盘算后翻身上马出集市。 另一边,刚刚盘查的衙役连忙褪去官服,朝另一侧赶去,街上客栈老板小二无不摇头叹息,而后借着夕阳余晖各家各户关门关窗,显然这种事屡见不鲜。 五人出县城不过三里,被一队人马拦住。 此刻天已暗黑,拦路人马撑着火把,持刀拿盾,足有五十人之多,这阵容丝毫不弱一支小型军队了,甚至还有身穿甲胄的骑兵。 为首的汉子一身横肉,拎着数米长大刀,身胯躁动倔马,一缰绳勒住,无比豪气的吼道:“留下值钱货,男人可以离开,女的留下。” 此刻的五人正是一肚火,就连与人为善的赵正立道长都能看出衙役跟匪人串通太明显,如若不是为了隐藏实力,他恨不得一巴掌呼死这群无恶不作的匪人。 他都这般想了,其余四人此刻已经杀意涌现,找到了发泄对象。 那身胯倔马的汉子似有察觉:“反抗者一个不留。” “噗!” 下一时间他被一股伶俐剑气袭击,好在他提前纵身跃起,那一剑直接劈在他胯下倔马背上,当即一尸两半,倔马都未来得及嘶叫。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八章,司徒剑庄 夜色中火光烛烛,照印着绰绰人影,刀剑在灯火下泛着寒光,为首汉子拖着大刀凝视面前一尸两半的马匹。冲着前方五人杀戮喊:“一个不留!” 话毕,他率先提刀迎上,后方数十人也一拥而来。 壮汉老岳爆喝一声:“杀尔等,爷爷眼皮都不抬一下。” 其后他持铁棍战上迎面的大刀汉子,刀棍相撞发出刺耳的“锵锵”声,巨力碰撞火星四溅,其余胡亥、赵正立等四人也相继被包围,刀剑无眼,在黑夜中明晃晃的闪着寒光,胡亥如入无人之境,长剑挥洒已然结束四五人性命,几个身穿甲胄的匪人连忙成包围之势将胡亥围困。 赵正立见几人各自应战自如,也就压制着修为,此番战斗他不像留情,或许人本无善,天性自私,无论是落草为寇的村民,还是不愁吃喝的衙役官差,都为一己私利而不顾别人。 可能这才是江湖的生存之道,杀戮明了,用拳头与实力说话,昨日饭桌试探他的胡亥、老岳,遇匪自己手无寸铁反而被围殴,还有下山前被余家客卿李詹壹试手的过程,这一切都在说“实力才是被尊重的基础”。 赵正立甩袖长衫,白净的脸毅然决然夺来两把砍刀舞的呼呼有声,一刀刀结束冒失者的性命,在人群中一路行走如同砍瓜切菜,血洒夜空,双方人马无比惊容失色,这不能称之为“战斗”了,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数名甲胄弃胡亥不顾,提刀直冲似杀伐机器的白脸小子,赵正立淡然一瞧,而后单脚踢飞倒地的匪人,那人如同沙袋一般直射甲胄骑兵,赵正立提双刀紧随,几名甲胄侧身避开袭来的人球沙袋,只瞧见一道黑影从几人身旁马匹闪过,而后脖子一凉,鲜血喷涌,来不及呼喊的栽倒下马。 动作快到让人眼花,胡亥瞪大眼瞧着一刀封喉的几名甲胄,刚刚自己费尽力气也勉强斩下一个,那白脸道士居然一个闪身灭了全部,看样子没丝毫费劲,这得是什么境界? 一时间他后背生出凉意,想到昨天饭桌试探对方此刻就胆寒,也不知那白脸道士记不记仇? 另一边的老岳跟大刀汉子战了不下百来回合,壮汉老岳早已从马背下来,跟大刀汉子在林间交战,双方打红了眼,周身真气翻涌,棍棒跟大刀在真气加持下破坏力惊人,碗口粗的树一棍挥断,数千斤的巨石一刀炸裂,双方实力不相上下。 其余小喽啰被胡亥等人悉数斩杀,打残,四人就在不远处观看壮汉老岳俩人的对打,可能是大刀汉子分心观察这边战况,见死伤殆尽分了神,在关键时刻被老岳一棍砸中脑袋,充满真气的一棍当场如瓜果炸裂一般爆碎。 见了结那汉子,老岳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奶奶的,倒有几分本事,居然还是个小宗师中品。” 四人上前,老岳杵着铁棍起身,借着地上火光瞧见赵正立长衫遗留的血迹,打趣:“道长开雏啦?”随后遗憾惋惜“可惜老岳我没瞧见道长开雏的过程。” 中年人胡亥跟碧华剑两姐妹则是斜眼观察当事人神情,赵正立扯着脸笑了笑,觉得壮汉老岳甚是有趣,可比那三个心眼少多了:“下次有空再瞧也是一样。” “好说好说。” 老岳杵着铁棍上前拍了拍赵正立肩膀,这两下可把那三人吓得够呛,本能的朝后退了几步,生怕被波及到自身安全。 老岳发现三人后撤,喊到:“你仨后退做甚?老岳我刚刚是勇猛了点,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威慑吧!” “……” 三人不约而同瞧了瞧白脸道士,心想也就你这个大老粗没看懂形势,不过表面上并没说破,就让这个大老粗尽情试探白脸道士底线,也好让三人心中有个底数。 老岳见三人拘谨,又跟白脸道士赵正立勾肩搭背:“再往南几十里就到司徒剑庄了,听闻司徒家有个小姐长得那叫一个水灵,赶明儿咱们绕都要绕去瞅瞅,如果道长喜欢,包在老岳我身上,明晚睡觉前绝对帮你扛来暖被窝。” 赵正立见他那贱兮兮的表情也被逗笑了:“那我先谢谢岳前辈啦!” “客气,客气啦,叫前辈显得生份,老岳多亲切。” 老岳说完还不忘自己擦了擦口水。 两人一起一哄,搞得胡亥、碧玉碧柔三人还误以为他俩早都认识,并干过这狼狈为奸的勾当。 搜刮了战场,五人挑了几匹上好的快马,而后各自在暗处换了干净衣物,在夜色中骑马离去。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在官道寻得一家客栈,几人付了数倍的银两,让掌柜老板准备宵夜跟客房,顺带再喂养马厩的马匹。 这一夜总算安静,几人各自回房入睡,待天还没亮开就听见官道策马扬鞭的声音,而后客栈被“哐哐哐”砸响。 店小二开门,随即被盘问:“你等可成遇到三男两女路经此地?” “官爷,昨日客栈打烊的早,不知又是哪些个不长眼的犯了法?” “昨晚二里乡发生惨烈江湖厮杀,死了数十名匪人,那五人身份可疑,所以这才一早追查,准备带人回县衙领剿匪赏钱。” “小的什么也没看见,更不知晓那五人的去处。” 房间内的五人已然惊醒,此刻正聚集一屋商讨对策。 小二打发了衙役,而后掩门进屋,掌柜早已醒来,示意小二做的对,官匪勾结在各地都是心照不宣,表面上上说领赏钱,实则交代给匪人头目而已。 掌柜跟小二这么做也并非出于善意,而是怕衙役知晓他们客栈窝藏剿匪英雄,来个秋后算账,毕竟这些英雄们断了县衙的财路,自己要是窝藏自然成了“帮凶”。 掌柜跟小二连忙上楼知会五人,并开客栈后门放几人进入林子,只要出了客栈,后续如何也不管掌柜小二的事情,收拾了马厩,客房,彻底撇干净。 一大早就在林子里穿行的五人一肚子气,明明是朝廷官员花钱请他们办事儿,怎么到头来好像几人是乱臣贼子一般东躲西藏? 经过将近一天的走小道,一路遭遇劫匪五六次,几人灭的灭杀的杀,在半下午来到顺龙滩。 此处地势较为平坦,有湖泊成群,两江交汇,上好的地理环境促使此地富饶于其他山地。 司徒剑庄就离此地不远。 蜀地连续两天的大动作已经在江湖与民间传开,江湖人从东、西两线的路数也看出端倪,不光是江湖人,朝堂人也明白一二,作为蜀郡守的刘元吉再笨也能看出几分来。 蜀郡府衙内,刘元吉魁梧体格穿着圆领绯袍官服在内屋徘徊,鲜红绯袍对照着他那同样红润的国字脸,鹰眼微闭,单手捋着八字山羊胡自语:“早晚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过没想到那么快!既然用江湖手段,那就让你们瞧瞧真正的江湖!” 随后朝屋外喊道:“来人,去卧龙山庄传话,说“第一批该出门了。” 那小兵领了命也不问原由的夺门而去。 卧龙山庄是郡守刘元吉圈养江湖异士的庄园,他希望能出一个三国时期的“卧龙先生”,故而取名卧龙山庄。由他堂弟刘元东做庄主,一直秘密帮郡守处理各种隐蔽事物,以及江湖问题。 另一侧。顺龙滩。 赵正立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司徒剑庄,准确的说是司徒剑庄主动邀请几人登门。 司徒剑庄硕大院落里齐聚数十名江湖人,持刀拿棍,佩剑扛锤,缠鞭挂钩应有尽有,可谓聚齐十八般武艺。 这众多江湖人到此为的就是目睹横扫蜀郡匪窝的英雄,江湖人自然希望天下太平,天下不太平江湖也跟着不太平,蜀郡的腐败在江湖上同样受到影响。 今日有人敢东、西两线横推蜀郡,当然点醒沉浸的江湖,因为这些年他们都憋坏了,这两批人干了他们想干又不敢干的壮举,不管后面组织者是谁,做为打先锋的两队主力,他们至少佩服有横推剿匪的实力。 剑庄庄主备下东西两条数十米长的宴席,各方江湖人分东西两线入座,也是庄主道贺蜀地东西两线的剿匪英雄。 让几位英雄意外的是剑庄庄主是名女人,且风韵十足的那种。 她占据首位双手一抬全场尽数安静,这份气场让碧玉碧柔两人眼放光芒,一代女侠不过如此吧? 她端起一碗酒朝赵正立五人说道:“我司徒清在蜀地蜗居十余年,这次我代表司徒剑庄支持几位英雄的行为,也相信你们背后势力做的决断。这一碗我司徒清敬英雄们!” 说完她仰头一饮而尽,其余江湖人也是齐刷刷举碗敬酒。 赵正立心道,这剑庄莫不是猜到背后势力乃是朝廷?所以第一个跳出来站队?待风波平息之后好更方便发展? 毕竟这行动虽然隐蔽,但也不是无迹可寻,细微观察还是能找出背后的方向。 酒过三巡,司徒清主动上前跟几位英雄攀谈,赵正立也借此认真打量了番,四十岁的模样,硬是有着三十岁的肌肤,皱纹很少,眉眼却透着女性少有的果决英气,红唇白齿的跟碧玉碧柔聊着她与碧华剑宗的过往,并扬言同她们一道推翻迂腐的郡守替碧华剑宗报仇。 两姐妹听说她跟碧华剑宗有故交,罕见的真情流露,遇到知心的人她俩自然各种屈辱倾囊而尽,也顺带坦诚相见的摘了面纱,露出两张哭的梨花带雨的俏脸。 赵正立瞧了又瞧,感情一路搭伙的同伴居然是两个绝艳女子,这长相他不由想起余家小姐来,可惜余家小姐没她俩山峦挺拔,不然姿色绝对胜过两姐妹。 而后又瞧了瞧更挺拔的庄主,他干咽口水,以喝酒化解尴尬。 赵正立旁边的老岳看出端倪,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咋的?道长,司徒家小姐估计指望不上了,要不老岳设法让这俩妮子暖床?” “……” 还别说某一瞬间赵道长真有那么一丝小激动。 好在他道行高深,没表露出想法,不然在山门这些年观摩袁道人的“养生书籍”岂不是白看了?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九章,匪人的后台 酒肉管饱,比武助兴,借着六月的明月,荷塘的虫鸣,司徒剑庄撑篝火以武会友。 剑庄两位长老与司徒清庄主做评判,以武会友点到即止。 众多江湖人也是积极参与,精彩打斗增添不少趣味。 赵正立则是一个劲儿的吃喝,因为司徒家酒肉确实香,他边吃边想着,要是能给袁道人带点多好,这酒润喉而不辛辣,这肉风味十足,想想他都绝对惋惜,就该叫师兄一路下山才对。 场中传来一声青年人的声音:“那位白脸的剿匪英雄,可否赏脸跟肖戴比试比试?” 全场人都顺着他目光望向埋头吃喝的白脸小子,对方没丝毫反应,依旧自顾自吃着,引来不少江湖人笑意。 壮汉老岳碰了碰赵正立:“道长有人找你比武呢!” 他这才后知后觉抬头,一手拿猪蹄,一手拿好酒,嘴里还不停咀嚼,发现全场人都盯着自己,而比斗场中一青年好脾气的等着自己回应。 赵正立挥了挥拿猪蹄的手:“比武哪儿有吃喝实在?你找别人吧,这好酒好菜的可不能辜负了。” 此话一出全场哄笑,唯有司徒剑庄众人长脸,几位长老跟庄主显然很享受这不经意的马屁。 场中自称肖戴的青年也不呕气,好说道:“肖戴只是想通过英雄的身手判断我能不能参与剿匪的资格。” 此话一出直接将友谊切磋提升好几个境界,让人无从拒绝。 中年人胡亥想借此替白脸道士分忧,增添几分好感:“让我试试怎样?” 他一接话引来强烈不满,两人年龄差距大,修为自然差距大,这不明摆着以大欺小? 胡亥心头叫苦,待会儿你们就晓得什么叫以大欺小,反正自己这个人情他是做了。 刚刚才得到平息的反抗声,响起清脆嗓音:“让我姐妹先试试手也一样!” 说话之人正是不远处的碧玉碧柔,这举动都超乎了赵道长的思考范围,他们几个挣着上前是几个意思?莫不是怕自己丢了“剿匪英雄”的脸面? 当然真正意图他也不笨,无外乎在他面前混个好感度,后续合作更愉快,其实他想说,从两姐妹摘下面纱那一刻他都想深度合作了。 这一切看在旁人眼里又是另一番景象,都认为那个白脸小子是关系户,被几个随行同伴轮流保护的“花瓶”。 赵道长自然不在乎这些,他觉得此刻吃进肚子里的才真实,就算冠一个“天下第一”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喝,还碍人眼,招仇恨。 碧玉碧柔两姐妹很顺利代替了她们拥护的“花瓶”,入场只有碧玉一人,她一袭长裙,单手拎着细剑,透过篝火能看见她斜眼观察着赵花瓶的动向,而赵花瓶正咧着嘴角对她微笑,笑容如沐浴春风,无比温柔,搅的碧玉神色一晃,连忙躲开。 正如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只要刚刚观察到赵花瓶那似水的微笑都能明白这个理。 但可惜很少有人注意他,而碧玉、碧柔正巧看到,两姐妹只感觉他那笑容险些要了两人的小命。 两女算是明白上京城美人榜流传的笑谈:“漂亮的女人勾魂,好看的男人夺命。” 这白脸道士不正是夺命的主吗? 比斗应声展开,肖戴手持长剑迎接,碧玉单手握细剑跟上,两人刹那间交手,碧玉身轻灵巧的闪过对方全力一剑,而后轻飘飘从侧后方袭来,悄无声息的如同鬼魅,肖戴来不及转身提剑侧当,借着惯性后移数米拉开距离,碧玉持剑追击,那凌空的身法如同仙女,裙摆飞舞,细剑直刺。 肖戴拉开足够距离,也有时间做出格挡反击,那细如银蛇的剑顷刻逼近,肖戴正预计横剑抵挡,谁知对方忽然在空中侧移,出现在他侧后方,待他反应过来一柄细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这诡异身法让在场人看的一脸惊讶,临阵移形换位几乎违背常理,可偏偏人家就做到了,刚刚交手不过十招,其中有两次移形换位,肖戴也输的心服口服,不过离场前看赵花瓶的眼神依旧充满鄙夷,跟不屑。 赵道长冲他笑了笑,毕竟失败者也需要安慰。 而后他又开始了埋头吃喝的工作,他的饭量,几人有目共睹,所以没觉得奇怪。 后续又有江湖人比斗,老岳也借着酒劲上前凑了热闹,跟一个提枪的高瘦男子比武,两人交手过百,最后险胜对方半招,成了为数不多的精彩打斗。 到了后半场,司徒剑庄庄主司徒清为了助兴收官,特意邀请胡亥切磋,两人同样是剑道高手,在不用真气的情况下持续交手数百回,惊艳武斗直接将现场推到高潮,最后司徒清故意输半招给胡亥收尾。 输的半招滴水不漏,毕竟两人境界在现场也算得上拔尖,能看出破绽的在少数,更多人还是认为战了平手。 赵花瓶在旁边暗自感叹,果然女人心眼多,司徒清在不输面子的情况下还卖了胡亥一个面子,一场简单比武人情味十足。 “司徒庄主好雅兴啊!可否赏脸跟老曹比比?” 浑厚的嗓音是从剑庄外传来,话音未落数道身影如幽灵般出现围墙之上。 ,为首黑袍人五十有余,手握长剑,月色下隐约看见一双鹰眼俯视众人,两侧立于墙头最小也三十出头,后背皆露有剑柄。 司徒清大惊:“曹孟宁?”随后镇定道:“深夜到本庄有何贵干?” 一袭黑袍的曹孟宁捻着山羊胡说:“老曹不想与贵剑庄为敌,不巧的是昨日在大芭县二里乡有人斩了我几十名兄弟,今日老曹寻足迹到此。” “杀!杀!杀!” 他身后数名黑袍人齐声呵道,响彻剑庄六月的夜空。 司徒清眉宇紧皱,将目光扫过五位英雄而后又询问的眼神望向自家长老,长老几人微微点头,她这才开口:“恐怕报仇是假,听刘郡守命令是真吧?” 曹孟宁一个纵身落在庭院,让众人看清他瘦而有神的老脸,负剑而立,也不遮掩意图:“刘郡守对江湖义士慷慨大方,也只有你们这些不入他眼的才会心生嫉妒。老曹报杀兄弟们的仇,顺便帮他郡守一个忙有什么不妥吗?” 场中一位稍年长的江湖人愤愤不平:“身为江湖人我为尔等感到不耻,弃蜀地百姓于不顾,跟无能郡守一同为奸。” 黑袍曹孟宁闻声单手隔空一掌拍去,只见说话的江湖人顷刻间毙命,血洒当场,磅礴的掌力直接掀翻桌子上的酒肉。 “话多的人死的快!” 他悠悠收回手掌,自始自终脚未移,头未动,好似顺手拍了个苍蝇一般轻松。 “宗,宗师高手?” 不少江湖人惊呼着后撤,宗师出手顷刻蔓延数十里,刚刚这一掌太快,都来不及反应,赵正立更是没想到这老头会在司徒剑庄当众动手。 反应过来的庄主司徒清爆喝一声:“当众杀人,你当我司徒剑庄不存在吗?在场的江湖人都是我司徒剑庄邀请的客人,今日之事必须给个说法。” 话必她周身真气翻腾,身后两名长老连忙将她止住。 五位当事人都没来得及开口,胡亥跟碧玉碧柔都将目光投向白脸道士,因为几人得知对方是宗师高手都慌了神,唯有他依旧淡定吃着被他自己吃干抹净的几盘菜。 能做到这份气定神闲,要么有实力,要么有计策,还有种可能是他们不想预料的,那就是强行装逼! 当然他们也不认为白脸道士有对抗宗师高手的实力,顶多有脱身的依仗。 此刻赵花瓶在等,等司徒剑庄能出几分力,那么就能知道几分真。如有顾忌就表明他们还不知到是朝廷在收集证据。 毕竟江湖险恶,他也不清楚司徒剑庄突然拉帮结伙站队的意图。 曹孟宁见她预要动手的架势轻蔑一笑:“据我调查你司徒剑庄的宗师长老好像去峨眉找老相好叙旧了吧!眼下剑庄上下估计我身后几个小宗师都能无阻碍横扫,所以识相点交人,还是我自己拿人?” 剑庄长老开口:“曹孟宁,你可不要为今日之事后悔!” 曹孟宁仰头大笑:“后悔?哈哈,江湖博弈,朝局分庭,这都再寻常不过。”随后目光紧盯司徒剑庄几人,长剑直指五位剿匪英雄:“今日老曹只要那五人,想要阻拦放手过来便是!” 聚集院落的众江湖人一时犯了难,心中愤恨却无抵抗实力,司徒剑庄几人同样阴着脸,显然今晚不能善了,更重要的是此地乃司徒剑庄,要出了江湖厮杀,司徒家往后在江湖肯定名誉折损。 就在几人犹豫时,曹孟宁一个箭步侧身抓向胡亥,在他理解里胡亥最有可能是五人的头目,无论长相还是气度都在壮汉老岳之上,至于另外三个小辈他更是没考虑。 “锵!” 正当赵道长出手时,突然见司徒清一剑阻断曹孟宁,长剑落在两人之间,陷下石板数尺深,她明知不敌,还是选择跟这个远近闻名的匪人头目硬抗。 其中主要还是因为剑庄名誉问题,即便最后输了,也好在袖手傍观的强,对江湖好交代,对剿匪背后的势力也好交代,当然司徒清也在赌,即便战败曹孟宁也不敢杀她,所以此番她抱着全力一战的打算。 曹孟宁没再废话,见她立剑阻拦,抬脚将剑踢飞,而后手爪偏不移直取胡亥。 胡亥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提剑以真气阻挡,这时司徒清已然临近,而后两位小宗师合力抵抗宗师高手,院落剑气横生,真气满天,两个小宗师几乎被碾压式暴击。 “杀!” 立于墙头的几位小宗师见曹孟宁动手,他们自然随其后,目标直取剩余四人,在院落战成一团,让赵正立诧异的是大部分江湖人选择旁观,他也释然,江湖人也是人,自然怕死,帮忙仅在有实力的少部分,司徒剑庄几个有实力的自然在其中。 胡亥那边他同司徒清两人合力也没顶过曹孟宁十招,双双喋血,反观宗师境的曹孟宁黑袍都未成凌乱,甚至剑还没出鞘。 赵正立见势不再保留,释放着宗师境的实力,并顺手一巴掌呼死了跟他打斗数十招的小宗师。 全场人都感受到真气的巨变,而后眼神几乎惊恐的打量那位白脸小子。 此刻最打脸的就是早些找他比武的肖戴,想到自己落败后离场对他鄙夷不屑的画面顿感发冷。 同他一道两天的老岳跟碧玉碧柔也跟遇到怪物一样,又是惊喜又是后怕。 年轻的白脸道长凌空一步出现曹孟宁对面,简简单单一步在空中留下数十个残影,这是速度到极致的体现,也是对道深刻的感悟。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章,宗师大战 司徒剑庄夜风兮兮,江湖厮杀响彻明月,白脸的俊俏道长扯着笑脸凝望一脸懵的曹孟宁。 他老脸阴沉,瞪大似苍鹰般的眼睛,他想要看透年轻面孔里是否藏着一个老家伙,怀疑施展某种逆天手段还老还童了。 “十五六岁的宗师境?” 过了数息时间依旧无果,无论气血跟年龄都十五六岁,十多岁怎么可能成为宗师? 赵正立可是没了耐心,毕竟刚刚这个老家伙打两个小宗师很是过瘾,他白净的脸上露出诡异笑容,而后隔空捏拳运足真气轰向曹孟宁。 “嘭!” 真气化形的拳头如同惊雷滚滚而来,老头曹孟宁反应倒也迅速,将剑横于胸前抵挡来势凶猛的一拳,而后顺势抽剑侧劈赵正立臂膀,白脸道长赵正立凌空后退,那成形的剑气直接从他身前划过,劈在下方院落十多米长的桌子上,只听“咔嚓”脆响,顷刻间断裂,残余剑气甚至还在地砖留下手臂宽的沟痕。 众多江湖人也暗自庆幸闪的快,不然落在身上直接一尸两半。 反应过来的众人这才注意凌空交战的剿匪英雄没趁手兵器。 “英雄可需要趁手兵器?” 四五个江湖人双双抛出兵器。 “我老宋有玄铁重剑愿意一借。” “我丁老妇有九尺亢龙锏一借。” “我董老二有长柄弯月刀一借。” 赵正立也不客气,一把抓住长柄弯月刀:“谢过了!” 而后双手握刀柄扭身由下往上逆劈一刀,那近数丈的化形真气璀璨夜空,疑似要劈开苍穹。在半空“呼呼”有声。 “破” 曹孟宁在上空避无可避,同样全力朝下挥出一剑,数米长的剑影与逆空而上的刀影碰撞,发出刺耳欲聋的轰鸣,双方真气碰撞爆碎胜过下方院落的篝火,夜空震动。 余波让下方数十人身形不稳,踉踉跄跄。无人不为之惶恐宗师境的战斗,更不敢信其中一位才十多岁的年纪。 借长柄弯月大刀的董老二震惊到无语附加,难以置信自己的兵器有如此威能。 上空两人已经转移到墙头,刀剑锵锵相撞,化形真气在夜空留下无数残影,黑袍曹孟宁腾空“蜻蜓点水”的直刺“一剑封喉”,长衫赵正立提刀配合“扫堂腿”举刀横劈“破天式”。 几轮交手已过数十招,墙头更是坑坑洼洼不成模样,又辗转战到庄园墙外,黑夜中只听得刀剑碰撞与满天化形真气的余波。 此时的司徒剑庄内已接近尾声,毕竟都是小宗师境,又寡不敌众,那数名黑袍人在车轮战下逐一被斩。 江湖人亦有伤亡,壮汉老岳手臂跟后肩留下血淋淋伤口,碧华剑两姐妹也负内伤,胡亥跟司徒清早前被曹孟宁击成内伤,后面被人守护并未怎么参战。 相比帮助的江湖中人那就惨烈多了,死了三人,另外两个丢了手臂跟腰部中剑。 司徒家正忙着包扎医治,老岳也是包扎对象,直冒鲜血的伤口他没丝毫担忧,反而一步跃上墙头观看两位宗师的战斗。 众人通通跟着跃上墙头,或是走出院落,两位宗师战入白热化阶段,黑袍老头曹孟宁施展一击“旋风七星剑”,他握剑横空旋转,真气加持,剑光缠身,如同一剑化七剑的视觉,身体犹如带有剑意的狂风,搅得飞沙走石直击赵正立方向。 赵道长双手紧握弯月大刀,使尽浑身力气凌空旋身立劈而下,此为六道人蒲苇的“守无致虚”中的“无畏”,“一道化万”。 赵道长化不成“万”,也化不出师兄蒲苇当年斩匪的“上千”,不过几十上百还是能行,只瞧见他旋身劈下数百真气刀影,而后重重叠叠落入一刀,稳稳劈在如暴风携带的七柄长剑上。 。“轰隆”爆炸,余波似海浪蔓延数十里,让围观者无法直视,待一切散尽前夕赵正立侧身以弯月大刀长柄横扫,砸在直刺而来的曹孟宁后颈上,寂静的夜空传来骨骼“咔嚓”碎裂声。 人也随之扑倒伏地,后颈遭到重创的曹孟宁闷声收剑回杀,被一脸阴冷的赵道长立刀斩断持剑手臂。 “啊!” 悲鸣嘶嚎声响彻夜空,墙头与院外观战也感觉手臂一凉,此刻众人再观那白脸小子犹如魔神一般恐惧。 赵正立没浪费多余动作,一刀劈下后转动刀刃,此刻曹孟宁那张脸总算露出恐惧,那是对死亡的畏惧,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刀刃往前一推,首级落地,嘶嚎声也戛然而止。 “噗嗤!” 曹孟宁颈部犹如喷泉,观战者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隐约感觉冒起了细汗。 嘈杂的夜至此安静,连夏日的虫鸣都消失了,寂静无声,司徒剑庄外赵正立提着滴血的长柄弯月大刀走向围观众人。 所有人瞳孔微缩,肌肉紧绷,即便赵道长白净俊俏,面带和善笑容,依旧抵消不掉他刚刚爆发的恐怖实力,隔着老远就让出大门通道。 白净的赵道长先是客气归还长柄弯月大刀,董老二则是颤巍巍接过自己兵器,激动忐忑的心如同接受恩赐一般,这才发觉刀刃卷缺的不成刀样,但又不敢说什么。 赵正立发现问题,抬手隔空抓来曹孟宁的佩剑,它已是无主之物,击战如此之久,这柄剑居然崭新如初,于是将长剑递给董老二:“对不住啊,弄坏了你的大刀,用这柄剑赔偿可以吗?” 董老二自然识货,这可是上等兵器,虽不及兵器谱排行,不过远胜他的大刀,就算他不擅长使剑,拿去换一把崭新弯月大刀亦有余钱。他看着长剑双目放光激动道:“够了够了!”顷刻又醒悟:“不不不,能为您借刀是我董老二的福分。” 董老二明明三四十来岁,却称呼一个十来岁的小子为“您”,放在以前肯定会被笑话,但今日却无一人觉得不妥,这就是境界带来的“尊称”。 赵道长没跟他废话,直接将长剑塞进他怀里,而后走进司徒剑庄,此刻所有人不敢走他前面半步。 庄园内打扫干净,座椅板凳全撤了,空旷庭院看不出任何打斗痕迹,司徒清将众人引进会客厅,再把剿匪英雄五人奉为座上宾。 对她来说早先还有几分江湖戏称,此刻过后她是真心佩服,毕竟蜀地三大头匪今日亲眼瞧见斩杀一个,在以前她司徒清都不敢想有人能撼动郡守的宗师境江湖爪牙。 司徒剑庄上下就差跪下来服侍那位白脸宗师,瞧着他那淡然一切的脸就觉得深如寒潭,他背后势力那还了得? 蜀地百姓有望啊,江湖有望啊! 今日大伙儿都动了真气,且急需休息,也没过多寒暄,司徒清让下人腾出最豪华幽静的庭院供年轻俊俏的宗师居住,其余四人也准备上好院子。 江湖其余人有的留宿,有的选择离开,这一夜的战况注定随着他们离开传遍江湖每一个角落。 赵正立虽然住了司徒剑庄最好的庭院,他来不及欣赏,品味,一头扎进内屋,今夜这一战表面他无任何伤痕,由于巨大透支真气,让他精气神萎靡不振,需要快速入定调理。 这一战他对“道”有些许理解,不过并不深刻明了。 通过交手大致猜出曹孟宁这老头起码宗师中品以上,足足比余家客卿李詹壹高一个品级。 看他招式像道家又像佛家,也不知在哪儿习的一身道行。 他很好奇,这么大动静,为什么李詹壹没现身?因为察觉这余家客卿一直在附近。 眼下他头疼的是,很快就有人会调查自己身份,当暴露出自青城派,也不知会不会给门派带去麻烦? 但明眼人已经看出端倪来,余家招摇上青城山也并非秘密。 眼下唯一能解决的就是快些摆平这任务,但摆平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下山历练结束? 想到此处年轻俊俏的赵道长没了丝毫趣味。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一章,三大匪徒与江湖问道 明月高挂,这一夜出奇宁静,静到让人窒息难眠。 平日早睡晚起的赵道长整整盘膝入定一夜,清早精神抖擞的就在金丝软榻伸着枯坐一宿的懒腰,而后推开上等楠木镂空雕花的窗户,定眼望去院落皆是奇花异草,绿树成荫,幽静且清新。 睁眼见到这环境他心情甚好,在这斑斓成荫的院子打了一套道家拳活动筋骨,而后赏花观草的自语:“难怪师兄经常说入定练气养神,早起冲天一柱,还真有几分理。” 赵道长这里很是幽静,但外面截然相反。 昨晚战况经过一夜传播,轰动蜀地,响彻江湖。 蜀郡府衙,内院深处,郡守大人刘元吉摔打着丫鬟送来的早茶点心,红润国字脸怒目圆睁:“这就死了?废物,枉费本府养这么多年。” 冷静后的刘元吉紧咬腮帮,八字山羊胡跟着国字脸起伏,传令道:“去卧龙山庄传另外两个头匪。再派人去查对方何方神圣,十多岁的娃居然灭宗师,本府要看看是妖怪还是神仙。” 卧龙山庄 依山傍水,占地数百亩的面积,院落交替纵横,哨塔,围墙耸立数十米高,喷泉飞瀑直垂深潭,青砖绿瓦的阁楼成片,古树廊道、小桥流水应有尽有,宛如一方被深墙隔绝的小型世界。 飞檐巨柱的内院之中聚集数十号人,奇装异服,为首的男人与郡守刘元吉三分相似,黝黑国字脸被络腮胡覆盖,阴沉无声的看着信件,怒目逐渐圆睁,那模样不像李逵甚像李逵。 此人是郡守刘元吉堂弟,卧龙庄主刘元东,别看模样长的粗狂,却生了一颗玲珑心,极为擅长拿捏人性,聚集各方江湖能人异士甘愿为他卖命,而他又听命于堂哥郡守大人,这些年刘郡守对百姓虽无半点功绩,但在独揽大权上靠江湖势力几乎垄断整个蜀郡。 然而常年的垄断突然被打破反抗,刘家自然不好受,换作寻常江湖人他堂哥郡守大人挥军镇压,但此次明显内有蹊跷,从探子了解到是上京城在动手,这再明显不过的手段,动用吃军饷的官兵就是自掘坟墓,眼下只能用江湖手段解决。 刘元东神情悲伤的俯瞰众人,将目光锁定人群当中两个中年人:“石、鲁兄弟,孟宁老兄算是交代在司徒剑庄了,你二位与曹老兄同为蜀地三大头匪,对曹老兄可有心里话说?” 瘦的汉子叫石碾,舞的一手快刀,壮点的叫鲁莽,挥的一对铁锤,两人与曹孟宁统称“蜀地三大头匪”,在五六年前被高价钱引进卧龙山庄,这些年虽是头匪,却尽跟着刘家兄弟干些争权夺利的黑暗勾当。 那两个中年汉子满是恨意的攥紧大刀:“我兄弟必须为曹老兄报此仇。” 刘元东关心道:“兄弟不可啊,老曹宗师中品都没命回来,你俩下品怎么抵得过?依我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 石碾,鲁莽两人排着胸脯道:“庄主莫要担心,我兄弟俩自有对策,如若不敌使暗器脱身还是不难。” 刘元吉难以割舍的神情道:“那本庄主就在此备下接风酒等候两位兄弟凯旋?”随后喊道:“拿酒来,本庄主要为石、鲁饯行!” “早日凯旋!” 卧龙山庄大院内每人手端酒碗,为石碾,鲁莽两人饯行。 。 届时京城。 威严皇城,内殿暖阁,金丝蚕被的软榻上侧坐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他身披黄锦袍,膝盖虎貂皮,神情悠然的品着对面华丽贵妇精心研磨的上好夏茶。 软榻之人正是大庆国皇帝,宋庆元,而他对面制茶贵妇则是辛贵妃。 软榻下方的几案也有茶具,侧边端坐着一位老者,身穿紫色云鹤花锦朝服,腰系金带挂玉佩,五官眉目跟余小薇五分相似,虽然年迈,依旧能看出他年轻时的盛貌,此刻正形态拘谨的小心品尝辛贵妃盛的夏茶。 此人正是大庆国三品重臣余斌,掌管尚书省兵部的余尚书。 庆元帝眯着眼打量下方余老尚书:“余卿,这新鲜的夏茶味道如何?” 余尚书闻言立马放下茶器行礼:“陛下赏识,自然是茶中精品。” 庆元帝并未理睬顺其自然的马屁:“夏茶生长迅速,稍有不慎就老化了,所以得抓准时机才行,可比春茶、秋茶麻烦多了。” 余尚书并不清楚老皇帝的苗头,只得继续顺溜拍马:“陛下果然博才,微臣学到了。” 两鬓斑白的庆元帝侧望窗外:“听说南方雨水充沛,朕好些年没品尝到南方的茶叶啦!希望明年春茶朕能亲自摘上一把。” 兵部尚书余斌心头微震,随着皇帝陛下望向南方:“陛下,南方年年丰收,陛下随时都可前去采摘。” 老皇帝看了他一眼:“那也得等朕将路上扎手的荆棘拔了才行啊!” 尚书大人眼皮一跳,连忙俯首:“微臣明白!定将荆棘连根拔除。” 数息无言。 余尚书本打算端起夏茶继续品尝,哪知老皇帝突然开口:“南方如此热闹,朝中可有什么反应?” 他连忙放下喂到嘴边的茶杯:“朝中大臣都无人谈论!” 老皇帝斜靠软榻,瞥了他一眼:“余卿,你退下吧!” 余尚书瞧了瞧几案一直没来得及品尝第二口的上好夏茶,干咽了口水叩首:“遵旨!” 回尚书府的路途,余尚书心头一直揣摩老皇帝传他的用意,认为老皇帝在担心蜀地问题他这个兵部尚书处理不好,又不断回味着夏茶的味道,这半上半下的吊着胃口最噎人,都君臣半辈子了,依旧摸不清老皇帝的圣意。 老皇帝遣走了余尚书,而后又传来贴身宦官何长在,何公公,询问太子跟诚王府以及其他王爷的动向。 得知都无异常举动,老皇帝望向南方:“传朕秘旨,让夔州知军事秘密派遣一支队伍安插蜀地四周,蜀郡稍有异动即可平乱。” 。 司徒剑庄 五位剿匪英雄正被好吃好喝招待着,除了赵道长之外剩余四人全都贴药绑带,要么喝药疗伤。 昨晚老岳也没兑现抓小妞给赵正立暖床,这让赵道长多少有些失落,不过见他五花大绑的包扎赵道长也没跟他计较,只是让他伤好了兑现。 空闲了赵道长一一登门关心,碧玉碧柔被脸上膏药遮盖了美颜,让道长奔着看美女的心消沉不少。 胡亥更是露着膀子大腿扎针疗伤,膏药也贴了不少,这让赵道长想不通,同样是内伤,那两姐妹为啥只在脸上贴膏药呢?膀子跟大腿不贴?或是不方便贴?吩咐一声他还是乐意效劳! 如今几人的现状三五天是走不掉了,赵花瓶也没打算走,毕竟昨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郡守那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要走也得等峨眉约会的司徒老宗师回来之后,再则赵道长对一直没露面的司徒小姐抱有憧憬,都怪老岳这两天常吹耳旁风。 白脸道士就像望夫石一样在司徒剑庄墙头盼了两天也没见司徒小姐身影。 缠的跟粽子似的老岳比他还急,谁让这饵是他下的呢,于是厚着他老脸皮问了庄主司徒清。 司徒清听完很诧异,还以为这五大三粗的抠脚汉对自己女儿有想法。 老岳哪能看不出对方眼里的嫌弃,使着眼色朝墙头挤眉弄眼,司徒清跟着瞧见屹立墙头的青衫男子,正是让她都望尘莫及的宗师高手赵正立。 风韵的女庄主以为这抠脚汉菩萨心肠为自家闺女点鸳鸯谱,连忙告知闺女行踪,以及预算回来时日。 感情司徒小姐是个武痴,跟剑庄一群人去了南域边陲,蜀地往西就是南域,她能去那边倒也不奇怪。 从蜀地顺龙滩折返南域边陲至少四天,如今已过三天,满打满算也还有一天多,要是中途当搁那就更久。 女庄主从未如此迫切过女儿回来。 抠脚汉老岳得到消息这才兴高采烈离去,贵妇司徒清望着墙头青衫背影也是一脸憧憬,司徒家要是能攀上他的凤枝,估计比供几尊菩萨还灵。 单纯的赵道长还不知被卖了,立在墙头领略不远处湖泊美景。 下午太阳毒辣,所以赵花瓶选择回院歇息,欣赏有生以来最奢侈的住所,最富有意境的庭院。 这一天过得无趣倒也有趣。 到晚上已经来司徒剑庄三天了,赵道长明明感觉李詹壹就在剑庄附近,为何不现身呢? 他每天站墙头登高为的就是寻找李詹壹,可每次老岳都以为是跟他一样在憧憬司徒小姐。 闭屋调养两天,胡亥跟碧华剑宗两姐妹内伤痊愈大半,碧玉碧柔也露出了赵道长念想两天的容颜,果真漂亮,果真美丽,身姿跟养生书籍描绘的八成相似,那痴呆样瞧得两姐妹都泛起红霞,不过心中倒是窃喜,虽然讨厌男人,可面对同样漂亮的白脸道士还真生不起厌恶。 当然两人也不敢心生厌恶,毕竟这白脸道士可是宗师高手。 庄主司徒清也在治疗,并没闭关调理,身为庄主事物繁忙。 第四天一早,老岳扛着铁棍莽莽撞撞来到赵正立庭院,隔老远就在喊:“道道道,道长,不不不好啦!” 一袭素衫的赵花瓶正扎步练拳,这几天他明显感觉早起冲天一柱的妙处,促使他全身血液循环,精气神都提升数倍。他瞥了眼夺门而入的抠脚汉老岳:“又没死人,慌什么?” 老岳咯噔一愣:“你都知道啦?” “知道什么?” “胡亥在剑庄的湖泊跟人斗法。来人年轻的过分,一来就说找道长你问道,结果胡亥见来人年轻就没通知你,主动请战,谁知对方跟你一样是个变态宗师高手,胡亥没撑过一个回合。” “没撑一个回合就死了?” “还有半口气。估计现在没了。” “……” 赵道长一个闪身消失庭院,在剑庄上空几个纵身起落来到剑庄湖泊。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二章,问道与厮杀 清晨的湖泊雾气腾腾如梦幻仙境,成片荷叶似青玉,莲花朵朵,疑似神仙美人洒落的粉黛,如此画卷宛若瑶池。 荷塘中央的八角凉亭顶一白袍长衫男人手持折扇静立,司徒剑庄十余名江湖人围困湖泊四岸八方。 胡亥正躺在湖泊廊道咳血,显然又是内伤,赵道长一个跨步近身,而后点内关、肺俞、膻中三穴,为其止住咳血。 年过中旬的胡亥见到赵正立险些哭了,虽无性命之忧,可被当猴一样吊打实在让他怄火,面对宗师高手又没反抗余地,此刻遇上赵道长自然顿感委屈。 “交给我!” 赵道长拍拍他肩膀,也是难为他,两次遭遇宗师,不过两次重伤他也因祸得福,在境界上多少都有帮助。 三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被十多岁的小子安慰,这画面看上去没丝毫违和感,反倒很激励人心。 赵道长仰头认真打量着亭尖白袍男子,腰系宽带,镶金配玉,手中持折扇,模样很年轻,倒有几分翩翩公子气。 亭上之人自然也在打量他,自傲的负着手摇着折扇,语气平淡:“青城派赵小天人,今日能否问出一道?” 短短两句,让赵道长顿感提神,显然对方有备而来,自己还对他一无所知。 那人好似看出他的想法,收起折扇凭空一划,只听见“嘶!”的一声,折扇如同利刃一般硬生生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裂缝,周边真气不断撕裂,折扇收手半空的裂缝随之合拢。 外观的众人眼皮一跳,这是什么手段?居然直接划破虚空? 赵道长同样眼皮一跳:“龙虎山,丹霞,破天门!” 短短三个词道破玄机,也吓傻了江湖人,龙虎山那可是天师府,近十多年一脚在庙堂、一脚在江湖的特殊门派。 白袍男子俯视着廊道赵正立,神情寡淡:“听闻赵道长懵懂十年悟得一朝入道,你我虽是同代却从未交流,此番没任何朝政目的,私人恩怨,宋茂陵只为单纯问上一道。” 赵正立神情凝重,宋茂陵是皇家人,师承大庆国师、龙虎老天师赵洪云,自修“丹霞”又精通赵国师的“龙虎决”,关键还年长他几岁,怎么看对他赵正立都不利。 行走江湖自然不能为宗门丢了脸面,更何况来人还是天师府,虽然语气姿态孤傲,那也是人家资本,赵正立红唇白齿的拱手道:“那就在龙虎道友面前献丑了。” 赵道长思量过,青城山素来闭世远俗,外加这些年蜀地特殊时期,少与龙虎、武当争庙堂之位,此次参与蜀地问题,那几座道庭早晚也会露面,倒不如痛快接下。 一袭白袍的宋茂陵见他答应,合扇凝神:“只问一折扇!” 下方廊道的赵正立也蓄势待发,无比凝重。 何为“问道?”即两人大道感悟的对比,谁的深?谁的浅?谁有瑕疵,谁亦又完美,问道很玄妙,不是境界实力的对比,又胜过境界对比,道心不稳,甚至留下自我怀疑,殚精竭虑等隐患。 三千大道各有不同,亦又相同,问道是两者道心的较量。 除开“问道”还有“借道”,借道则是弱者对强者的瞻仰,所以江湖修士都仰慕强者,追随脚步,此为“借道”。 更直接借道便是挑战强者,虽风险极大,但对自我的检阅,寻找与强者之间的差距来的最直接。 能挺过来其境界更稳,道心更坚,这也是胡亥两次被宗师重创因祸得福的原由。 清晨湖面白雾逐渐散去,凉亭顶端的白袍宋茂陵,廊道静立的素衫赵正立,两人一俯一仰,眼神都透露着自信。 间隔不出十米,空气寂静,湖面散开的白雾以两人为中心聚集,这是两位宗师念力造成的异景。 四岸八方的江湖人都往后退了数米,胡亥借此机会也一瘸一拐的朝岸边退去,还没动手就如此阵势,他自然怕了。 两人没有华丽招式,多余动作,隔空对视着,观看的江湖人只感觉湖面白雾越聚越多,在两人周身形成两个漩涡,四周的气流也随之加快翻涌。 就当众人绷紧神经时,凉亭顶棚的宋茂陵折扇一挥,轻喝一声“去!”,仿若谪仙拂手,只见他周身雾气漩涡似狂风一般呼啸而去。 下方廊道静立的赵正立同时间朝前徒手一指,强大念力驱使着漩涡奔涌直袭。 在空中发出“呼呼”风声,两个白色雾化漩涡以惊人速度撞上,没出现预想的破坏力,以及真气余波,有的只是那团白雾互相碰撞,交替混杂。 白雾内突然巨变,空气似粉末一般碎裂,顷刻又复原,而后再碎裂,依次循环,隐约听见龙鸣、虎啸,更看见一化万、万归一的道韵,空气反复碎裂之中又瞧得黑与白,阴与阳的演变。 这些画面犹如梦幻碎片一闪即逝,观看者只感觉一晃而过,顶多也就捕捉一两种画面,即便如此对观看者依旧受益匪浅,因为这些混乱的画面都是两位年轻宗师对“道”的感悟。 白雾仅维持几个呼吸便消散,湖面归于寂静,留下依旧原地对视的两人,无喜无忧更无波澜。 最终赵道长先拱手礼让:“龙虎决与丹霞道法让小道受教了。” 宋茂陵没想到对方会礼让他,眼神多了几分尊重,说话依旧是不温不热:“青城派的道法跟气量我也领教了。” 他拂袖又补充:“碍于身份原因本道帮不上忙,不过我会等赵道长处理完蜀地再切磋一番道法。” 也不等赵道长同不同意,他一个闪身跃出司徒剑庄消失视野。 短短接触,江湖人感觉这龙虎山的宋茂陵姿态高贵,谈吐淡雅,加上刚刚的手段更是觉得高如云层的天骄之子。 而赵道长则认为他是装逼!故意展现给世人一副云淡风轻的形象。不过也没点破,谁让人家出生高贵呢,师承也是龙虎山,每一样都压他一头,就让他接着装呗。 此番问道没人知道结局,包括当事人自己。不过对于有幸观看的江湖人却倍受启发,匆匆道别离去,趁余味灵感闭关研究,哪怕庄主司徒清也难得交代事务后闭关。 。 彼时, 上京城,威严宫宇阁楼顶层,两位花甲老翁对弈棋局。一为僧袍,一为道袍。 僧袍老翁落子道:“这天下只有两盘棋,一盘在江湖,一盘在庙堂,赵天师的下棋路数老僧实在眼拙,看不明白啊!” 道袍老翁紧观纵横十九路棋盘:“正因为不明白,不妨先落子一试!” “你就不担心爱徒?” “为何担心?成长就必须经历!蜀地早晚会稳固,届时佛道儒三家也将列入候选名单之内。” “听说蜀地与南诏国遗族有密切联系,又跟吐蕃国师有往来,老僧就怕……” “蜀地乱不了,毕竟有那么两三位大宗师在。” “但愿如此。” 后续两人沉浸专注棋局。 。 赵道长有所悟,吃过早饭就回到院子,刚入定一刻,他猛然睁眼,一个纵身出了院子,几个起落来到外边墙头。 墙头早已等候两名中年汉子,壮的一个肩扛双铁大锤,瘦的手杵大刀坐在墙头,正是石碾、鲁莽两个头匪。 赵道长负手对视着两人:“没猜错的话,你俩是为头匪曹孟宁报仇来的!” 石碾杵着大刀坐在墙头抬起微黑脑袋询问:“小子,初入江湖为名为利?” 赵正立不答反问:“你这是打算收买我?” 鲁莽扛着铁锤咧着一口黄牙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开个价吧!” 粉头白面的赵道长咧着一口白牙饶有兴致道:“你俩看我值什么价?” 两人还真细细打量起来:“长得跟怡红院头牌似的,道行也恐怖的吓人,按月算估摸着也值个三五百两银子吧?如果你有心,我俩回去问问庄主,价格好商量。” 赵道长连忙追问:“哦?你们庄主姓甚名谁?” 两人神情一顿交换眼色:“暂时无可奉告!你要诚心我俩可能为你引荐!” 赵道长干脆也一屁股坐在墙头,三人间隔五六米:“你们庄主叫刘元东,是郡守刘元吉的堂弟,在郡守府十余里外建了个山庄,取名为卧龙山庄,招一批江湖败类专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说完又扭头咧着嘴:“我说的没错吧?” 石、鲁两人先一愣,而后越听越来气,将自己比喻江湖败类,干的事儿称之为偷鸡摸狗?俩人本就黝黑的脸由于生气充血,形同猪腰一般发紫,鲁莽铁锤砸在墙头,直接陷出两个窟窿,爆吼:“小子不识好歹,消遣我俩呢?” 一脸淡然的赵道长扣着墙砖:“是你俩先消遣我。我像屈服于钱财的人吗?” 随后缓缓起身拍了拍屁股灰尘,可惜手指扣了墙砖反在屁股留下两个五爪印:“你砸了墙头,我只得砸你狗头了。识相的自己砸,也可以。” 说完赵正立当即爆轰一拳,化形真气如同巨人拳头一般砸向两大头匪。 突如其来的一拳当两人防御不及,被仓促砸退墙头,跌落在司徒剑庄墙外。 两人骂骂咧咧起身:“他娘的,比我们还不讲武德,看爷爷不弄死你。” 说完石碾举刀腾空立劈而来,鲁莽持双锤跟上。 粉头白脸的赵道长全神戒备,毕竟对方是两个货真价实的宗师,稍有大意就够他喝一壶。 如此大动静自然惊扰司徒剑庄,老岳一只手绑着绷带,一只手提着铁棍喊:“道长接棍,用老岳的铁棒呼死他俩。” 赵正立接过壮汉老岳抛上来的棒子,微微一沉,这分量还真扎实,舞动两下击退一刀两锤,嘴里还不停抱怨:“老岳,也不找对象,一身骚力气都用来撸棒子了。” “道长说的是哪根棒子?” “……” 道长语塞。 石、鲁二人见一击未果,连忙又蓄势攻击,真气附着的大刀跟铁锤如同神兵利器,摧枯拉朽的将巍峨高墙击的千疮百孔。 赵道长持铁棍主动迎接,并将战地引出司徒剑庄,在空旷野地上战成一团,此地也是前几日斩首曹孟宁的地方,胜在宽敞,无阻碍。 棍法在佛道江湖都广为流传,赵道长道法高深,以青城棍法为基础,配合了武当八仙棍跟十三基本棍法,再有真气加持,随便的横推、直点、斜扫、立劈单式都及其深奥。 远处的老岳极为滑溜的有模有样学着,虽然道行跟不上,但一招一式都如假包换。 交手十余招的赵正立施展一棍“反振乾坤”逼退石碾的“凌空立劈”,而后侧身“云棍缠腰”,单臂斜劈拔棍,与两颗铁锤撞上,火星四溅,真气横飞,纵然混乱,赵道长依旧游刃有余,呯呯嘭嘭混战已过六十余招。 石碾认准时机从后侧袭击,持刀直刺脖子虚晃,而后弯腰在手腕转一圈握刀柄,手臂发力斜劈赵正立下盘脚踝,鲁莽乘机掩护牵制赵道长注意力,持双锤连击。 观战的老岳绷紧了神经提醒:“道长当心下后方。” 显然老岳是多余的担心,赵正立借助铁棍长度直刺鲁莽的手腕,双锤掉落,下盘大刀也近脚踝,咫尺之间赵道长立棍劈击,一脚踢在下方石碾后脖子,一脚踢在丢失铁锤的鲁莽脸上。 两人双双后退,赵正立借势架棍连踢丢铁锤的鲁莽,一脚加上真气足有数百斤,脚脚到脸,一口黄牙喷吐鲜血。 后方石碾握刀立劈,近十米的化形刀气从后袭来,赵道长急忙提棍后扫,真气爆碎,余波震荡数米。 赵正立还没收棍就瞧见爆碎的真气余波中袭来四五根暗器,避之不及的他后仰贴地躲过,待他鲤鱼打挺的翻身而起时,上方砸下两颗铁锤,避无可避的举棍抵挡。 “哐当!” 两铁锤砸在铁棍上,赵正立后背更是陷入地面数公分有余。 “呼哗!” 而后左臂又袭来明晃晃的大刀,赵正立举全力推开铁锤,贴地滚身,再撑棍跃上半空,只听得下方“轰隆”巨响,铁锤陷入他留下的印记里,真气化形的大刀也从他下方横劈而过。 赵道长唏嘘的吐了口气,暗叹下次不能冒险了。 三人此刻已混战百余回合,石碾、鲁莽两人气急,同为宗师境,固然对方境界有优势,可自己两个宗师合力都没能伤到分毫,对方是个老古董他俩也想的通,身经百战有优势,然而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嫩小子,传出去脸往哪儿搁? 粉黛秀眉的赵道长连番打斗让他面红耳赤,身形虽不能说狼狈,也算不上好看,毕竟三人都是宗师境,即便他境界占优势,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住两人,而两人也拿他没办法,唯一当心的就是他们使暗器。。 赵道长此刻在等余家客卿李詹壹,心中早将那女人骂了百遍,一直暗处观火,也不知是考验他,还是记恨上次青城山十招击败她的怨气。 就算那女人不出手,给他时间也能逐一攻破。 三人又过了上百招,累计交手不下三百回合,赵道长躲暗器不下十次,他认准时机,全力朝被他早先创伤的鲁莽挥出一棍“道一化万”,数百真气化形的棍棒重叠于一棍,鲁莽避之不及的全力举锤硬抗,只听得“哐当”一声,他双锤已被震飞离手,余下半棍他低头用背硬抗,代价则是血如喷泉的栽倒。 而彼时后背赵正立明显感觉劈来绝世一刀,还夹杂着飞镖暗器,他本打算挥棍硬抗这一刀,用棍阻挡暗器。 这一击赵道长多少要带点伤了,老岳见势拳头都捏爆了,只恨自己帮不上忙。 铛铛铛! 突然两柄如月弧的弯刀破空击散飞镖,剩余的化形真气赵道长挥棍击溃。 “噌!” 月弧弯刀在半空自转一圈又原路返回,这时一名身着华丽的贵妇破空而来,双手在半空稳稳接住双刃。 赵道长心中骂娘,这都要收尾了才露面,好意思吗? 不过想到她刚刚关键时刻挡下飞镖,心头好受多了。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三章,随身携带合欢散 烈日炎炎,司徒剑庄外三名宗师静立,不远处地上还残喘倒着一位,狰狞露着血糊糊的面容。 粉头白面的赵道长此刻蓬头散发,在烈日下苦战数百回合让他衣衫湿透,汗流浃背,另一位头匪汉子也跟他相似,不过更狼狈一点,嘴角见了红,后脖子深深印着脚底印。 相比两人,那手持双刃弯刀的贵妇显得整洁干净无比,此人正是出自峨眉的李詹壹,现为上京城余家客卿,手中两柄弯刀名为“鸳鸯”,兵器谱排行三十八。 三人神情各有不一,赵道长满脸埋怨,石碾则是谨慎中透着慌张,他知道对面那个贵妇来者不善,不然也不会替那白脸小子挡暗器。 对比俩人,李詹壹显得格外淡定,身着真丝衫裙,腰系锦带,凹凸身姿尽显风味,手中那八寸三分的“鸳鸯”在烈日下寒光瑟瑟。 赵道长第一个绷不住,对着那贵妇李詹壹就开始抱怨:“我说,这位大婶儿,下次能不能别玩刺激,小道受不了,来了就现身呗,干嘛一藏好几天?” 李詹壹被他一句“大婶儿”喊的双峰打颤,努力克制了仪态,冷声道:“本姑藏着自然有藏着的道理。” 她本想深度教育一番,碍于对方实力以及目前情况,也就简单带过此事。 年轻的赵道长被她傲人峰姿诱惑到喘了两口气:“那你跟他打,让我歇一会儿。” “……” 李詹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对面石碾也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仪态端庄的李詹壹拉着脸道:“速战速决,免得生变故!” 如此两句,赵道长也算听进去,俩人紧密配合,李詹壹更是双刀齐出,好似仙兵一般直接将汉子石碾的大刀砍成三两截。 石碾望着仅剩的刀柄傻眼,拿着铁棍的赵道长也一脸不可思议,他算是领教到削铁如泥的过程。 赵道长突然意识到有件趁手兵器是如此丝滑?如果今日自己有上好兵器岂不早该结束战斗了? 幸好上次跟她比试切磋,没动刀子,不然什么架得住她哗哗两刀? 赵正立也干脆,见势直接三两棍将汉子石碾打倒,李詹壹更是干净利落点挥刀了结性命,然后扭身又对倒地的另一人挥上一刀,首级落地,弯刀在半空划个弧度回到她手里,没丝毫多余动作。 看的赵道长后颈发凉,果真还是最毒妇人心啊,如若俩人配武器再干一架,他还真不敢说能轻松治服这女人。 赵道长将铁棍丢给了一脸崇拜的老岳。 司徒剑庄的仆人打扫着战场。 庄主司徒清邀请李詹壹进堂上座,原来两个婀娜芙蓉的女人是故交。细想倒不难理解,毕竟司徒剑庄的老宗师都能去峨眉叙旧,下面后辈有往来也是自然。 感到可惜的是这般女人尽独守空房,简直就是江湖人在暴遣天物。 司徒剑庄汇客堂,两个丰姿傲人的女人坐在赵道长左右,下方还有碧玉碧柔两个待绽放的花骨朵,着实让在场的江湖人饱了眼福。 当然还有我们处世未经的赵道长。 通过众人的聊天,赵道长得出一个惊人秘密,李詹壹北上京城去余家做客卿为的就是扳倒郡守刘元吉。 这个方案是乐山寺方丈与峨眉掌门以及司徒剑庄老宗师等志同道合的江湖门派密谋多年的过程。 青城派也在计划之内,但青城派闭世远俗,不好请动,于是借朝廷之手请人下山,治理蜀地本就正中朝廷下怀,故此才有了江湖、朝廷合作的后续。 赵道长总算明白来龙去脉,原来不仅是自己两小撮人横推蜀郡黑恶势力,蜀地名门正派早在暗中做了好些年。 赵道长纳闷,除暴安良,造福百姓是江湖人本愿,对正派更是如此,为啥绕一大圈通过朝廷来请青城派下山呢? 李詹壹为其解释说,青城派乃道教四大祖庭之一,与赣鄱的龙虎、鄂州的武当、皖州的齐云,三道齐名,算得上蜀地江湖的门面之一。 地位举足轻重,出山自然要讨个彩头,顺便在朝廷露露脸,倘若受到朝廷重视,拔得“国师”一席位,蜀地各江湖都跟着沾了光,出去也不至于被人压一头。 这种深层道理赵道长还没想过,不过在他下山前已经有人预想了。 李詹壹叙述完就告辞离开,说是余家小姐在不远处的客栈等她回话,并让赵正立一行人继续南下,引出卧龙山庄最后底牌,也是郡守刘元吉最后手段。 至于是何底牌,李詹壹并没有透露,只说做好了万全准备,只有将底牌掀翻,郡守刘元吉也如同无爪牙的老虎,其后就交由兵部尚书处理。 事情到这一步彻底明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江湖人与朝廷合力击垮不干正事儿野心勃勃的蜀郡守。 又在司徒剑庄停留两天,老宗师没回来,司徒小姐也没回来,可急坏了老岳,比老岳更急的是庄主司徒清。 眼瞧着凤枝就要飞走了,自家那死丫头依旧没影儿,她不经常自夸要嫁英雄嘛,眼前这位不单是英雄,还是个粉头白面,俊俏又好看的道士,自己要是年轻十多岁倒贴也得让他还俗啰。 自从知晓司徒剑庄与峨眉的关系,几人也不担心剑庄的问题,这天在峨眉叙旧的老宗师捎了回信,赵正立一行人也继续南下。 临行前五大三粗的老岳像个娘们儿一样磨磨唧唧,走到司徒剑庄外还止不住扭头,他舍不得好吃好喝的剑庄,还舍不得那姿色可人的庄主,这几日老岳跟庄主没少切磋武艺,这越切磋他就越舍不得了。 他望着墙头曲美丰腴的身影:“庄主,老岳替你看好女婿,到时候庄主可考虑续弦?” 此话一出让江湖人惊为天人,司徒家有女婿了?还有这五大三粗的汉子难不成想吃庄主的胭脂?虽然江湖人都想吃,奈何入不到人家法眼。 庄主露出魅惑笑容:“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老岳勒住缰绳,拿起铁棒:“庄主放下,我的棒子跟它一样硬!” “……” 全场哑然。 谁知墙头传来悠悠笑声:“呵呵,硬不硬不是你说了算!” 赵正立一行人直接快马加鞭,与这厮拉开距离,以免被江湖人杀人的眼神误杀。 离开剑庄许久,老岳还是一脸无神,那思春模样逗乐众人,就连碧玉碧柔都露出迷之笑容。 老岳心思虽不在身上,但几人神情他尽收眼底,两姐妹那笑容勾起他的思绪:“两个女娃娃莫要取笑我老岳,咱们同行一场,马上就到秋冬季了,我给你俩推荐一个暖被窝的人如何?” 他嘴上说着,骑着马直接靠拢看热闹的赵道长。 相处近半个来月,几人也看出这位年轻的宗师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些孤傲如寒霜的高手风范。 很是平易近人,也能开点玩笑,俩姐妹嫣然一笑:“长成你那样还是算了,要是长得赵道长那般俊俏白净,道行高深,我俩姐妹倒也愿意!” 老岳眼睛一亮:“有你俩这话,老岳就放心嘞!” 赵道长顺着应答:“老岳啊,我看你只会动嘴皮子,还没到司徒剑庄就说给我找暖床的,结果到现在也见你兑现啊!” 老岳好似理亏一样低了气势:“只能怪司徒家的小姐没福分。”而后朝两姐妹努嘴道:“这不有俩现成的嘛,只要道长点个头,老岳今晚就替你办成啰!” 一旁看热闹的胡亥也掺和道:“你咋办成?” 两姐妹也是翘首以盼的把他盯着,谁知老岳贼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两包不明物:“自然是合欢散撮合!” 两姐妹听完骤然变色,扬起鞭子快马跑开,路途上只留下后方三个男人各不相同的笑声。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四章,南诏国遗族 这一夜,赵道长又失望了,老岳终究还是没扛那两姐妹给他暖床,更没用合欢散成全。 农历六月三十。 五人接着南下,按马匹速度,明日抵达峨眉,再不出一日即可到沐川。 碧玉碧柔两姐妹一早带着浓浓黑眼圈,也不知是担心老岳的合欢散,还是没能暖床失落得没睡着觉。 老岳打趣道:“两个女娃娃莫不是动了春心?” 俩女无情的白了一眼:“谁让你老岳昨天恐吓我俩!” “我们赵道长哪儿差了吗?身材,长相,实力,都有,这一点只有你俩试过才知道。” “……” 没人接话,对这个粗矿汉子满口骚话已经习以为常。 近晌午遇上一两撮江湖人,胡亥跟老岳简单打了招呼,下午遇上卧龙山庄追击报仇的一队人马,小宗师境赵道长没出手,在实战上指点了四人一二。 可将几位高兴坏了,宗师境的眼界层次自然胜过小宗师,随便的指点都能起到醍醐灌顶的妙用。 “道长,你是不是想跟两个女娃娃拉近关系才顺便指点我跟老胡的?” “此话怎讲?” “因为刚刚你一直盯着两个女娃娃屁股看!” “要是盯着你俩看,岂不成变态了?” “……” 说来惭愧,几人一路斗匪近半月,居然身无长物,马匹跟兵器倒是不少,奈何携带不便,钱财也是一路走一路花,遇上可怜的农户又慷慨救急,最后落兜里还真没有。 所以赵道长最近在思考一个道理,那些行走江湖的人怎么过日子?三餐四季能吃饱穿暖吗? 自己几人这一路掘匪窝,打刁民也才勉强抹平,难不成都跟前几日司徒剑庄的江湖人一样蹭吃蹭喝? 最后在胡亥跟老岳的证实下得到结论,江湖人蹭吃蹭喝是常事儿,遇上官府或者地方贴榜公告,挣犒赏钱也是常事,好点的像李詹壹一样做个富家人的客卿更是自在。 然而江湖是残酷的,有明争暗斗的竞争,有十年如一日的厮杀。 当日下午几人在离峨眉三十公里处峡谷被设伏,弓箭暗器,飞石毒网,好几十道埋伏,对小宗师境来说简直身陷绝地,然而他们庆幸随同有个宗师。 赵道长持胡亥的长剑,在峡谷施展了旷世一剑,这一剑他足足斩出近千道剑气,蔓延整个峡谷数十丈,留下数米深的剑痕。 峡谷一切精心布置的暗杀武器被摧枯拉朽之势瓦解,余波剑气更是顺带击杀数十名隐藏丛林的刺客。 随行的四位同伴惊得半晌缓不过神,都知道这位白脸道士境界又提升了,还是很大一节。 “道长,老岳想说句话,可以吗?” “你说。” “你真的很变态!” “……” 扫清障碍,后续又进入无聊的剿匪之旅,起先几天倒还新鲜,随着日子久了,匪人又多半是会点皮毛的武夫,打劫前嚣张跋扈要上天,被一顿乱砍又秒怂,实在无趣的很。 期间李詹壹飞鸽传信说明东线的情况,那边几人披荆斩棘的抵达夹谷江,地处峨眉跟乐山大佛寺中间,不幸的是被三位宗师围堵。 几人看完一阵唏嘘,三位宗师同时出手,这得多难应付?虽然跟东线那撮人不熟,但都为了同一个目标,还是为其捏了一把汗。 然而几人不知道更大的危险正一步步逼近。 他们两撮人最近在江湖跟朝廷可谓赚足了风头,不少江湖人都想目睹英雄们的风之卓越。 东线的英雄正与三位宗师奋力拼杀,西线赵道长一行人又经历着无聊剿匪。 半下午西线赵正立几人临近七里坪,此地离峨眉山不足二十里,不出意外明日午时就能到,也不知司徒老宗师叙完旧离开没有。 近徬晚在官道客栈歇脚,此地有不少江湖人,赵道长一行人听着各种南来北往的故事。 听最多的就是他们近几日的话题,传得那叫一个神乎其技,将他们各个都吹成大宗师境界,本事更属于翻手覆云毁天灭地的存在,还说那蜀郡守已经被吓跑路了…… 关键说的还有鼻子有眼,若不是几人乃当事人,恐怕也信了。 这天夜晚客栈很静,天上云层遮盖了群星月亮,半夜刮起了风,显然有场暴雨来袭。 亥时左右,暴雨倾盆而下,将夏日的燥热一并洗涤,这样的天很适合入睡。 官道上一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手杵拐杖的身影缓缓朝客栈走来,雨水泥泞飞溅,却进不得他腿脚半分,淤泥遍地的官道,他脚上也不沾一滴。 如此异常的画面实属难解,那人来到客栈持拐杖缓缓叩门。 客栈小二迟迟打开,斗笠下传来沙哑声音:“上等客房一间,再打三斤烧酒” 小二回道:“老妇人,没房间了!” “那就来三斤烧酒!” “可是已经打烊了啊!” “嘭!” 蓑衣下的拐杖直接将小二挑出门外,滚落在泥泞当中被雨水暴淋。 “啰嗦!” 蓑衣老妇人杵着拐杖头也不回的推门而进。 此刻店小二一身淤泥狼狈起身:“你这老颠婆怎动手伤人,还讲不讲王法?江湖也有规矩不是!” 那人没丝毫理会的进店,而后直接走到柜台旁边掀开酒缸,露出皮包骨的手掏出别在腰间酒葫芦,粗鲁摁进酒缸灌酒。 小二进店见此场景立马暴吼:“老板,有人偷酒!” 楼下吵闹惊动整个客栈,老板夫妻更是一个闪身从楼梯跃下,夫妻二人四十多岁,见那蓑衣斗笠的老妪气定神闲,夫妻二人行走江湖时阅人无数,直觉告诉此人不简单。 于是先以江湖规矩小心拱手:“这位前辈为何深夜擅闯小店?” 那人扭身露出干瘪老脸,脸皮褶皱乱如粗麻,分不清鼻子眼睛,她依旧不急不慌在酒缸灌酒:“老妪受人之托来此教训几个不长眼的后辈,顺便讨壶酒” “官道酒家客栈不下数十处,为何偏偏选中我家?” 老妪收起盛满的酒壶,拐杖跺地,沙哑嗓音自顾自道:“因为他们也选中了你家客栈。” 听完夫妻二人朝楼梯惊醒的众人看去,老妪也抬起斗笠,用她那双浑浊到无神的眼睛打量其中几位。 围观人群无不被老妪那眼神吓得胆寒,赵正立顿感不妙,从那浑浊眼中看到无尽杀意。 老岳几人也察觉情况不对,五人交替个眼神开始警觉。 老妇人蓑衣一抖,只听得“嗖嗖嗖!”数条蜈蚣破空直面赵正立几人,注入了真气速度极快。 赵道长击出一掌阻拦,奈何无济于事,被灌入真气使数条蜈蚣直接穿透掌力,好在穿掌时真气被消减大半。 胡亥等江湖人各自持兵器击落蜈蚣,不幸被刀剑斩成两半的蜈蚣发出“呲呲”黑雾,在拥挤楼梯蔓延。 “不好!有毒。” “蛊毒术,这老妖婆是南诏遗族。” 众人捂口鼻慌乱避开黑雾,此刻那蓑衣老妪认准赵正立几人又隔空抛出毒物,沙哑呢喃:“本不想与贵国为敌,只怪尔等坏我老妪复国的大事了。” 老妪恐怖真气与骇人蛊虫让在场人心惊不已,即便是宗师境的赵正立也无分身乏术。 老岳几人很是狼狈的吸了几口毒气:“你那南诏国被大理国所灭,与庆国何干?” “庆国皇帝平叛后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削藩,破坏了老妪跟刘元吉契约,难到没关系?” “这又与我等江湖人有何关系?” “尔等此番大势对抗刘郡守,让节度使无心出兵攻打大理国,老妪南诏国自然难以复国。” “那你可知蜀地民不聊生的惨状?” “这跟老妪何干?除非你等保证下一任节度使跟郡守愿意领兵攻打大理国。” “……” 这话谁敢保证? 老妪见无人应答,也生出无名火:“尔等知晓了秘密,既然如此别怪老妪无情了。” 说完她干瘪老脸杀意涌现,皮包骨的手掌在空中大势一辉,真气如海浪一般摧枯拉朽卷袭众人。 “大,大宗师!” “这老妖婆是大宗师!” 全场绝望惊呼。 赵道长全力击出一掌,而后带着四人越窗而逃,那妖婆明显冲他几人而来,如若恋战他赵正立有一丝逃命机会,剩余四人必将惨死当场。 客栈外暴雨倾盆,泥泞官道一片漆黑,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取马匹,五人朝峨眉方向飞驰狂奔。 赵正立为吸了蛊毒的几人点住穴道压制,而后拽着四人全力赶路。 雨夜尽头不急不缓的跟着手杵拐杖,身披蓑衣的人影,那正是追来的南诏国遗族老妇人。 赵正立携带四人逃跑,明显速度受阻,胡亥一把挣脱:“道长,危难时刻你未抛弃我等,我胡亥佩服您,也感谢你一路照顾,你们先走,老胡断后。” 说完,胡亥强行解开穴道,持剑对四人露出最后的微笑,雨水浇灌他全身,已分不清是雨水太凉还是蛊毒发作,让他嘴唇脸颊苍白无力。 而后老岳也一把挣脱:“道长,我老岳此行本是为了那些钱财,可与道长相处半月有余,才发现能结识道长这样的朋友千金难买,老岳此生宗师境没指望了,更别提找大宗师复仇,你与两个女娃娃都还年轻有能力修的更高,到时候你们若记得有个抠脚大汉同行过,替我报仇了就是。” 说完他也强行解开穴道,被雨水淋湿的脸苍白如纸,扛着棍子努力挤着微笑。 突然变故,让赵正立来不及反应,唯有倾盆暴雨啪啪击打几人愣神的脸颊。 “老岳,老胡,快回来,你答应给本道找暖床的还没办到呢!” 赵正立暴吼着上前,想要将两人拽住,而他俩已折返全力迎上后方追来的老妪。 三道黑影在黑夜中战作一团,暴雨中挥洒着铁棍、大刀。 双方实力相差两个大境界,犹如螳臂当车,眼瞧着倒飞,爬起,血洒雨夜,再爬起挥刀、挥棍,嘴里吼着:“快~走~” 赵正立喉咙哽咽到沙哑,只感觉眼睛酸痛无比,拽住梨花带雨的两姐妹极速远逃。 她俩经历过宗派灭门惨案,眼下同伴又为自己拖延时间牺牲,即便两人内心再坚强依旧痛心疾首,更加深了仇恨的种子。 宗师境界全力逃跑近乎贴地飞行,野草、石巅、水面犹如惊鸟飞过。 奈何追击者是大宗师境界,几乎与道共鸣的阶段,念力更是洞悉百丈,身形随心而动。 看似漫不经心的追赶步伐,实则快如闪电,赵正立带着两人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达到她不急不慢的追赶速度,如没负担,或许他还能活命,倘若老妪全力追赶,几乎转瞬即达。 老妪在后方边追边赞叹:“啧啧,小小年纪居然已是宗师中品以上,实在罕见,看来青城派这些年藏匿很深啊!。” 近一刻钟的全力逃跑,几人已临近峨眉山,赵正立在一处拐角点将两姐妹扔在丛林:“我先耗着,你俩快上峨眉山。” “道长,坚持住。” 眼泪还没擦干的两女也知道留下帮不上忙,所以没一刻停留,全力朝山顶奔去叫救兵。 没了顾忌的赵道长调转方向朝老妪扑去,眼神有些癫狂:“让本道会一会所谓的大宗师。” 手中多了两柄细剑,正是碧玉碧柔的武器。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五章,不死不休 赵道长任由雨水浇灌,手持细长双剑静立树梢,准备迎接踏空追来的蓑衣老妪。 那老妪间隔十米开外停足,杵着拐杖,披着蓑衣,带着斗笠,在黑夜只能看个影子,不过赵正立依旧能想起她那风干萝卜似的老脸。 她凌空跃起一杖削断树灌,而后稳稳站在木桩与他对望,卸下腰间酒壶喝了口,沙哑口音道:“那两个妮子上山也是白搭,昨日峨眉掌门去东边支援你们另一支队伍了,根据时间计算,此刻应该跟那五位宗师战成一团。” 赵正立虽然失落,不过也没急,他还能等后面的李詹壹。 然而老妪又开口:“后面的那个峨眉小辈不出意外应该被卧龙山庄的宗师拖住了,所以你也别指望。” 赵正立就着雨水冷笑道:“看来你准备蛮充分嘛!” 老妪本以为告诉这些会激怒他,可显然没丝毫作用,难不成还有什么被算漏? 赵正立自然有最坏打算,眼下没有负担,虽不能战胜对方,不过以自己宗师中品巅峰逃命应该问题不大,在这里拖着就是让碧玉碧柔两姐妹上山传递信息,让峨眉派做好防御,免得他跑了老妪气急上山灭山门。 老妪不甘心的又透露着信息,想以此激怒对方:“忘了告诉你,刘郡守不单单跟我南诏国遗族有来往,还勾结了吐蕃国师,从他父亲就开始谋划,为的就是扫除蜀地阻碍他的江湖势力,本来蜀地江湖还能安稳几年,被你们一闹只得提前结束了,不出意外今夜司徒剑庄就会从江湖除名。” 赵正立眼皮跳了跳,嗅到一股蓄谋已久的阴谋。 当听勾结吐蕃国师,赵正立无可融入,从牙缝中挤出:“勾结夷人,此罪砍他八次脑袋也不足惜。” 这比勾结南诏国遗族还罪不可赦,南诏国覆灭了,再如何兴风作浪也没大祸。 可吐蕃夷人是实打实的西部大国,又与蜀地接壤,倘若发生不测,遭殃的定是蜀地百姓,这刘家斩十族也不足平民愤。 老妪已经从他气息察觉到情绪的变化,能破坏对方心境显然她很满意。 心境乱,则境界乱,无从发挥超水准的实力,这也是老妪费时激怒的原因,如此就能在后面战斗时稳居上风。 即便对方年轻,可这几日的战果她是一清二楚,哪怕老妪大宗师境也不敢过多冒险,毕竟她是伪境,在修行境界上存在瑕疵。 显然老妪想吐露更多信息,或是让对方死的明白:“你们表面看到的刘郡守父子是不是昏庸无能?试问一下如果真昏庸无能,又怎么挤掉蜀郡同僚只手遮天?” 这个问题确实问住了赵道长,也被这刘家父子隐忍的野心吓住。 老妪接着道:“其实也怪你们庆国皇帝,平反就平反嘛,要削藩势力,搞得蜀地节度使、州牧都跟着暗地里反了,其实他们很明智,拿命给皇帝当个守边关的棋子,不落得个好,反过来还被削藩,自立门户倒也干脆。” 赵正立对庙堂之事毫无关心,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何阻止,让蜀地太平,让青城山清静,但似乎很难,唯有将消息传去朝廷。 想到此处他也不做停留,双手持剑伶俐一击,细长如虹的剑气穿透层层雨帘直逼老妪,那老妪单手拎拐杖一辉,浩然真气携带雨水直接击溃两道剑气。 她发出诡异笑声:“嘿嘿,小道长急了?想去报告消息吗?你不知道你们庆国北伐燕云十六州无果才回来?此刻全国正需要休养,即便知晓蜀地的局面估计也束手无策,倘若压兵南下,先不说只手遮天的蜀郡守不同意,或许还会挑起吐蕃国南攻的趋势,那时你脚下可就成了尸山血海,而你则是一切的起源。” 赵正立从气愤中逐渐冷静,这老妖婆费尽口舌无外乎乱自己心境,她如果真有十足把握又岂会跟他费口舌? 到此时赵正立突然冷笑:“南诏国遗族也盛产伪境大宗师?” 此话一出老妪身子一颤,阴着脸拐杖隔空一指:“黄口小儿,老妪只是让你死的明白,仅此而已。” 老妪本想扰乱对方心境,却不曾反被戳中自己软肋,显然该早一步出手,暗悔一声迟则生变啊! 此刻的赵正立稳定心境,面对老妪这一指力,他眼神透露出疯狂,打算正面硬抗,以此证实自己的猜想。 “嘭!” 他击出一剑试探,两股真气隔空对撞,将漆黑似墨的夜雨短暂照明,浩然余波推倒大片丛林灌木,赵正立被深深印在山体内部,衣衫褴褛的紧握两柄细剑。 溢血的嘴角微微上扬,这老妖婆境界果然有瑕疵,虽然自己身负内伤,但从刚刚一击当中感受到对方七八分力道,也庆幸她未全力一击,不然此刻就半死不活了。 而远处的老妪很是傻眼,这一击明明可以轻松躲过,为何要硬抗?转念又后悔没能出全力。 随即她一个闪身朝山坑的赵正立补上一击,赵道长面临老妇人后知后觉的全力一击骤然横移避开,而后暴跳跃起,持双剑从侧面迎上老妪:“老妖婆伪境也敢扯虎皮拉大旗?” 老妪持拐杖与之交上:“哼!灭你小小宗师中品绰绰有余。” 夜间山林打斗不休,化形拐杖与化形剑气摧毁成片灌木,在夜空中只留下“呯呯嘭嘭”真气与兵器撞击的声响。 交手六十余招,赵道长抵不过境界跟实战经验的差距,屡屡受挫,伤痕遍布,老妪输在年事已高也少有损伤,不过与赵正立相比勉强忽略不计。 让老妪愤恨的对方仗着年轻,跟疯子一样近身厮杀,每次被她一杖击落,下一秒他又爆射袭来,让她都来不及使用蛊毒。 如此下去,对上年纪的老妪自然不利。 “呲,嘭!” 老妪忍着被刺伤一剑挨上一掌做代价,全力将这个疯子一杖打落丛林,而后双手握拐杖挥出数丈化形真气补上。 只听得“呼呼!”声,被击落丛林的赵正立也同一时间挥出灭世一击“守无致虚”中的“一道化万”。 近千道剑气逆天斩向化形的真气拐杖,两者相撞如同彗星爆炸,在夜空“轰隆”巨响,点亮半个峨眉夜空,巨大真气余波将山体轰出十多米深的裂缝,数百米内草木更是无一生还。 老妪在半空惊恐慌忙后撤,不过依旧被余波震出内伤,明明对方是宗师中品,为何在道的理解隐隐胜过自己?即便自己是伪大宗师境,那好歹也是大宗师啊,她对下方的青年起了杀心,怕错过今日往后很难睡好觉。 下方赵正立被她一杖击入丛林山体,反倒因祸得福没被余波伤太深。 他跌跌撞撞爬出土坑,连番对决让他内伤加剧恶化,身体也疼痛不易,嘴里骂骂咧咧:“大爷的,伪大宗师境居然也如此变态。” 而此刻黑夜的林中升起了白雾,赵正立疑惑张望,天空依旧下着雨,只不过转小了些,温差不大,即便起雾也不可能如此快。 他想到客栈老妪蛊虫释放的蛊毒烟雾,当即捂住口鼻,而后持剑跃上树梢寻找老妪,正瞧见她迎着风捏爆蛊虫,黑烟随之弥漫。 赵正立也不废话,一剑朝她劈去,老妪此刻铁了心要杀他,随手将各种蛊虫抛起,蛊虫在剑气下“噗噗”爆碎,化作满夜空黑雾,赵正立连忙横夺,被老妪找准时机一杖拍入黑雾当中,而后落入丛林。 赵道长闭住呼吸也被迫吸了好几口毒气,他也红了眼,不顾满天毒气,一个纵跃持双剑玩命拼杀,这可吓坏了老妪,对突然爆射冲出毒雾的赵正立没丝毫防备,本以为对方多少会在丛林躲避毒气,那成想到如此玩命。 “噗噗” 她仓促应战,被攻势迅猛的赵疯子趁机连刺两剑,她吃痛后撤,还不忘将备用蛊毒抛洒,赵正立拼着吸食蛊毒的风险直面击出数掌,而后以剑代矛在后方抛射袭去,自己再持另一剑踏空跟上,化作三重击杀阵势。 老妪持拐杖连续击溃数道掌力,而后侧身避过袭来的细剑,赵正立第三重的细剑“噗嗤”一声狠狠刺中右肩。 老妪第一次露出惊恐,连中三剑,这年轻道士摆明着跟她拼命,对方已经中了蛊毒,死亡是早晚的事,而她只是内外伤严重点,还不至于丢命,所以她对死亡存在恐惧,而此刻赵正立已经豁出命。 “疯子!疯子。” 老妪带着伤体连连后退,原本只是教训这个青城派小辈一番,不成想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 赵正立岂肯放她,心中已经做好不死不休的准备,两人境界悬殊不是很大,老妪又是大宗师伪境,真遇上宗师中品拼命,她必将付出惨重代价,老妪还盼着复国大计,于是果断掉头逃去,二人就这样一追一逃在夜空前行。 峨眉派经过几番思考还是决定下山支援,一群女弟子赶到山脚下正好瞧见遍体伤痕的一个血人追击一位持拐杖的蓑衣老妪。 领队峨眉女弟子诧异望着碧玉碧柔:“碧家姐妹这就是你俩说的生命危险?” 此刻碧玉碧柔也很不解,当看到峨眉附近的战况痕迹无一不为之动容,绵延数百米,草木丛林倒塌粉碎殆尽,山体中央更是赫赫出现十多米深的大坑,跟十余丈的裂痕。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六章,胜造七级浮屠 夜渐渐深,雨渐渐停。 赵正立也不知追了老妪多久,老妪也不知道何时摆脱的那个疯子。 赵道长最后在一处深山昏迷,他内外伤势很重,外加上吸食不少蛊毒,让其面色苍白,手指发黑。 林间湿漉漉的雨水滴沥着苍白面容,他脑袋如同灌了铅一般昏沉睡去,在梦中梦到壮汉老岳,一如既往的骚话连篇,扬言要给自己找暖床的美妞。 也梦到中规中矩的老胡,他破天荒的跟自己主动请教论道。 还有山门看着自己长得的六位道人,掌门师兄又告诫他遵守清规戒律,此次罕见的罚他到祖地闭门思过,袁道人师兄拎着酒肉悄悄来看他,两人在祖地有说有笑的好不欢快。 六道人蒲苇师兄,五道人崔成江师兄,三道人谷恒隆师兄都难得来看他这位小师弟,他们一脸愁容的叮嘱,训斥他恨铁不成钢,不知何时成才,几位师兄严父般的爱他一直明白。 。 彼时深夜的青城山上。 巍峨山峦的道观内,银须鹤发的掌门突然睁眼,目向南方峨眉天际眺望:“小师弟此劫难过啊!” 下一刻道观传来叩门声,掌门挥手将门闩打开,五道人崔成江急切推门而入:“掌教师兄,二道人说小师弟他遭劫;让老道下山支援吧!” 掌门捻着胡须掐指道:“不可,此劫不算死劫,由他自己扛吧!” “上次老道也是嘴急,让他下山,掌门向来不是反对小师弟下山吗?怎么这次……” “明知危险还让他去?” “嗯!” “此劫是朝廷的劫,也是蜀地的劫,你我几人下山都不合适,唯有小师弟。无论胜败他都将诏入上京城一趟,去了那里将会是他的转折,只有靠近下棋的人,才能观摩下棋人心。” “万一蜀地……” “不会的,孰轻孰重庙堂那几位还是分得清。” “是师弟顾忌多了。” “这也是你对小师弟关心则乱而已,静下心自然明白,你回去歇息吧。” 五道人应声离开。 掌门仰望南方自语:“四师弟也该回来了吧?” 。 天空破晓,蜀地江湖发生巨大轰动,蜀东发生惨烈厮杀,死了数十名江湖人,其中还有三名宗师高手,经验证是卧龙山庄的门客。 而卧龙山庄也在同一晚被神秘修士屠杀,血流成河,数十名恶名昭著的匪人跟江湖人丧命,其中还有吐蕃国穿扮的夷人,卧龙山庄背后撑腰人都知道是郡守刘元吉,此刻山庄发现十恶不赦的匪人跟吐蕃夷人;即便已成尸体,蜀地依旧民愤四起。 愤恨卧龙山庄的同时,也惋惜司徒剑庄,这座蜀地侠义山庄也在同一晚被血屠,庄主司徒清不知去向。 这头消息还没来得及消化,峨眉方向又传来轰动信息。 距峨眉二十里地的客栈被放毒屠杀,数里外官道上也死了两位剿匪英雄,手法都是中毒后强行运功打斗而亡,有人推算是南诏国蛊毒所致。 又在峨眉山脚处更是发现毁天灭地的战斗痕迹,破坏力延绵数百米,深坑裂痕更是骇人之极,疑是堪比大宗师的对决。 经峨眉女弟子以及存活的两位剿匪女英雄证实,此战为俩人恩公赵正立道长与南诏国遗族的大宗师造成,并详细描述了对方大宗师外貌长相,以及最后看见的场面。 当得知宗师境的赵道长反向追杀大宗师时,所听所闻者无不咋舌,脑海不由浮现画面,能让大宗师都怕的地步,得疯狂到何种程度? 关键对方还是南诏国遗族的大宗师,这位赵道长瞬间从“剿匪英雄”升级成为“民族英雄” 可惜最后俩人一追一逃消失在黑夜。 “狠人,疯子,”是江湖人对这位赵道长的最直接称呼。 听闻峨眉一群女弟子跟两位剿匪女英雄正四处寻找这位赵疯子。 蜀郡江湖一夜变了天,更牵扯出南诏国遗族,吐蕃国夷人,让民众愤恨,一条条线索都将矛头指向刘郡守。 此刻的刘郡守也在着急,并不是为江湖传言跟民愤,而是他与父亲刘守年辛辛苦苦培育的卧龙山庄被人掀了。 这如同断他一臂,要知道卧龙山庄最低也是小宗师境,宗师高手更是十多位,还有两位大宗师。 这等势力放眼整个庆国也不容小视,怎么可能一夜灭完? 关键此次他那百般听从的堂弟也在其中,他几乎崩溃,将蜀郡府砸的粉碎,以此泄愤。 蜀地江湖乱了,郡守府也疯了,这如同强烈的反抗号角,吹响整片蜀地。 各县江湖人都为之发起反抗,被剥削挤压多年的民愤也愈演愈烈,不再顺从县衙与匪人的压迫,严重的更是夜袭县衙,砸的县太爷都不敢出门。 蜀地一夜骤变。 而临近吐蕃的边陲,几位华丽锦袍的老者正盯着草丛昏迷不醒的血人,面色苍白,嘴唇乌黑发亮。 几人正是夜袭卧龙山庄的真凶,血人则是昏迷不醒的“民族英雄”赵道长。 其中一位老者探了探鼻息,望向另外几人:“还有半口气,是救还是不救呢?”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尽力吧,免得不好跟青城山交代。” “你是不好跟乖徒儿交代吧?” “老道是为了大庆国的将来交代!如此人才,放眼各国都不见得出几个,怎可不救?” 随即那人从绣袍掏出一枚金灿灿丹药,无比心疼的塞进面无血色的嘴里,还不忘念叨:“造化啊,造化”。 另外几个老者也是同样神情:“赵老兄,你真舍得龙虎丹?” 那人即便不舍,还是装作大度道:“丹药就是治病救人,不救人还算什么丹药?” “赵老兄格局果然远大,能否施舍老道几颗?。” “在十九路棋盘杀赢再说!” “……” 几人拌了两句嘴,见药效有了反应也不在啰嗦,连翻“噗噗”点穴疏通,将周身黑雾逼入掌心汇聚一团,原本乌黑的嘴唇跟手脚有了一丝血色。 “阿弥陀佛,他奶奶的,南诏国蛊毒果然顽固,一时无法根除啊!” “先给他保住命再说吧!” 又是一番点穴逼毒,最后在掌心汇聚指头大小的一团纯黑雾气,几人合力将其封存于手掌,再看就像一块黑斑一样寻常。 几人收了手,额头已然冒汗,显而易见一连翻操作很费精力。 做完一切也不再管他,闪身消失在边陲丛林。 。 天空烈日攀升,温度也随之滚烫,一行人从边陲之地路过,见草丛昏迷的男子连忙汇报。 “司徒小姐,前面有个人昏倒了,救还是不救?” “我说老许哈,身为江湖中人拔刀相助是常识,佛家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么能不救呢?” “可是小姐经常跟我说,不要乱管闲事嘛,江湖水深,管闲事死的快。” 司徒小姐一时语塞,而后问道:“对方是男是女?品相如何?好看咱们管管,不好看就当本小姐没说。” “是,是个美男子。” “那还愣着干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 赵道长再次醒来是下午,自己躺在一块板车上,一匹马正拉着自己,前方有三五个人赶路,一路上聊着什么话题。 他奋力想要起身,却手足无力,那种钻心的疼瞬间遍布全身,即便修为到宗师境也不由的闷哼一声。 五人扭头,见这位美男子醒了,连忙停足围拢查看。 赵正立伴随着巨痛一脸错愕的打量几人,论穿着都属于江湖人,粗麻粗布包裹,背着扛着各种兵器,唯一让他记忆深刻的就是其中一位女子。 二八年纪,粗麻装扮,背着一柄长剑,肤色算不上洁白似玉,不过也干净无暇,明眸皓齿,眉眼水灵放光。 赵道长瞧见她第一眼想到司徒剑庄的庄主,司徒清。 虽有六分相似,不过远没司徒清那般可口诱人,似乎除了面相符合,其余部位都属于下品,不凸不翘,细腰倒像几分。 赵正立狠狠鄙视自己,都万蚁噬心的地步了居然还有这种心思? 那女子开口询问:“公子是遇到仇家?这般狼狈昏倒丛林?” 或许是疼麻了,赵道长反倒没了知觉,余光扫了眼自己破烂的衣衫,浑身又是淤青伤痕,血都跟衣衫结痂贴在他皮肉之上。 如此模样还真像掠杀抛尸荒野的货色。 赵正立张了张嘴发现嘴唇干裂,上下嘴皮粘连一起,旁边江湖人连忙用水葫芦滋润了他嘴唇,并仗义执言道:“公子莫怕,我等是蜀郡司徒剑庄的人,专门行侠义之事,前几天咱们刚去吐蕃境内端了数个门派,你若有苦难尽管开口,我等替你做主。” 赵正立听说是司徒剑庄的人,顿时想到南诏国那老妪透露司徒剑庄被吐蕃国师等人血屠,润了润嗓子,虚弱开口:“你们可是顺龙滩司徒剑庄的人?庄主可叫司徒清?”随后看向那位女子:“想必姑娘就是司徒清庄主之女,司徒瑶小姐吧!” 几人面面相聚的错愕,还真对上号了,居然是熟人,不过几人对这美男子怎么就没半分印象呢? 赵正立将来龙去脉细细讲诉,几人这才释然。 有了这层关系,对他也是格外关照,比如担心板车太硬,帮他添了枯草,又担心他独自乏味,主动搭话,并随时照顾,当然换上干净衣物也是最基本的照顾。 赵正立通过闲聊得知今日是农历七月三日,也就是说自己昏倒了一天,他浑身无力不能检查自身身体,于是让一个汉子替他来回检查了番。 居然破天荒的手脚齐全无大碍,唯一就是筋骨伤的很重,所以暂时无法动弹。 其实这些都是因为那几个老者替他逼蛊毒强行撑大筋脉造成,又被龙虎丹疯狂洗筋伐髓修复内外伤势,所以他暂时无法动弹。 赵道长在困惑蛊毒为何没发作?内伤外伤为何一宿就痊愈? 既然无碍,他也就暂时放心,此刻他迟疑的就是不知司徒剑庄是否真如那老妪所说,被吐蕃国师等人血屠了。 他不敢妄加决断,毕竟他没亲眼目睹,唯有到了客栈或者集市就能听到风声。 据司徒瑶几人的描述他们去吐蕃半个月有余,蜀地发生的一切还不得而知。 此次也是碰巧在边陲之地发现赵正立。 被询问为何血肉模糊的昏死在西部边陲,他只是简单叙述遇上南诏国遗族,两人亡命大战了一场,而后一追一逃他就昏倒了。 几人听完跟着愤恨“南诏国遗族还真是长本事了,居然敢在大庆国撒野。” “下一趟咱们专挑南诏国遗族开刀,为赵公子报仇。” “听说南诏国擅长蛊毒之术。” “怕啥,打断手脚看他如何用毒!” 几人就这样边走边发牢骚。 赵道长在后面板车静静躺着,正在心中默默祈祷!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七章,巨变 暮色,几人临近峨眉,在小镇暂住下来。 赵正立几人很诧异;这镇上的人极为狂妄,张口闭口就今儿收拾亭长、明儿收拾乡官,甚至连徇私抓贼的耆长都免不了一顿揍。 虽然这几位官衔不入九品之列,那好歹也是吃公家皇粮的角色,怎敢明目张胆叫板? 下一刻众人大跌眼镜,一群百姓正围堵乡官的老宅,带队的还是好些个邻长。 何为邻长,五户为一邻,百家为一里,十里设一亭,十亭为一乡。 由此可见邻长是官吏与百姓之间的纽带,邻长亦官亦农,起到跑腿传信,协调邻里的角色,绝大部分时间还是干着刨地务农,由此可见邻长也是农夫;无论于公于私倒戈百姓才算明智。 毕竟已有传闻;有些地方连县太爷都被砸了,他这个小小邻长还是分得清比重。 数十人围困的老宅内只听见乡官哽哽咽咽,委屈巴巴的道歉语调。 “怪这蜀地府衙贪腐黑暗,老朽被逼无奈愧对乡邻啊。” 经询问,这乡官经常协同匪人鱼肉百姓,如今蜀地反腐剧烈,他自然难逃民众之手。 民反官还真是罕见,不过压迫到了极致,便有反抗,倘若活着都困难,横竖皆死,谁不想放手一搏?如果有一丝活路,谁又会斗胆犯死? 几人边走边打听,实则用不着打听,有江湖人的地方就有高谈阔论,从茶馆到酒肆,再到客栈,几乎人人都能唾沫横飞侃侃而谈。 只是他们几位从边陲回蜀地消息闭塞而已。 当听到司徒剑庄被血屠,庄主司徒清不知去向,几人都变了脸色,包括不能动弹的赵正立同样惊骇。 他虽有预料,但此刻被证实依旧震惊。 后面还有重磅消息,东线剿匪队伍基本覆灭,据幸存者惊魂未定的口述,当日混战一片,死伤过百,有五位宗师,结果跑了两位,出手的正是峨眉掌门大宗师云禅老姑,跟司徒岚老宗师。 蜀郡府十余里外的卧龙山庄也被灭。 死伤近百余人,最低层次也在小宗师境,宗师高手数十名,大宗师都陨落两位之多,出手之人还全身而退,到如今也不知何人所为。 峨眉三十里左右发生宗师群战,两位宗师被弯刀利刃斩杀。 峨眉延绵二十里有堪比大宗师决斗痕迹,山林倒塌,巨石移位,更留下凹凸数十米的深坑裂痕,山林草木枯萎成片,疑似蛊毒所造成,并与客栈蛊毒相吻合,也被证实南诏国遗族跟一路剿匪的赵道长所为。 江湖人头一次感觉到修士命如草芥,高深莫测的宗师与望尘莫及的大宗师也并非战无不胜,同样被别人一锅团灭,都揣测有陆地神仙救世,也成为近几日蜀地江湖与民众反抗贪官的主要靠山,这才没丝毫顾虑的清算旧账。 当知晓碧玉碧柔跟峨眉弟子四处寻找失踪的赵道长,本尊听到多少有些感慨,好歹不负舍生忘死护她俩周全。 。 向来励志成为江湖女侠的司徒瑶突然沉默了,准确来说,全部都寡言。 良久,众人猜出赵正立的身份,即便他们不相信这个年轻到过分的美男子有抗战大宗师实力,不过还是选择相信。 又在赵正立口中了解了细枝末节,不过他对司徒剑庄后续也不得而知,更对其余战地不详细。 司徒瑶闻言后独自骑快马奔回顺龙滩司徒剑庄,她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其余剑庄的门客放心不下也跟了上去,本有一位留下照顾赵正立,年轻的赵道长看出他心思,于是让他带书一封飞鸽传信峨眉,成全他一同回司徒剑庄,全当他不留遗憾吧。 没到天黑,峨眉一群女弟子风风火火赶到客栈,碧玉碧柔见到他更是直接哭了,这可惊扰客栈小镇的江湖人。 女子很多见,漂亮女子也很多见,但一群漂亮的还真不多见,那画面很具冲击力。 半晌,在众目睽睽之下,数名美艳女子抬着全身不能动弹的美男子离开小镇,可真是羡煞旁人。 许久,不知情的江湖人才明白,那美男子为何需要人抬了,身处万花丛中;再强壮也不经折腾,留下众人即佩服又羡慕的眼光。 。 蜀郡接连发生大事,传遍江湖的同时也扩散各国。 吐蕃国师牟尼法师回国后第一时间上报了可以瓦解庆国疆土的信息。 吐蕃首领松干赞普听闻能不大动刀兵方可瓦解庆国,当即准许国师处理,并让他挑选一支看得上眼的勇士。 一支吐蕃队伍便悄然隐藏江湖朝南部越境,而庆国的探子也第一时间回报了吐蕃动静。 农历七月,三伏烈日当空,最着急的便是蜀地郡守、军政节度使、两位一洲头目。 他们不想被削藩兵权,更不想被朝廷派遣文臣儒生监督,受不了气于是密谋反庆。 两人可谓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用屁股想也能明白这一切是朝廷的手段,眼下江湖层面已无人可用,唯一便是拥兵强行抵抗,跟吐蕃里应外合,彻底与朝廷撕破脸皮。 七月中旬,蜀郡守与节度使拥兵八万镇守东、北两方。 西部是吐蕃,南部是大理。 在往年应该是防这两国才对,而如今对敌国大开后门说明彻底反了,并提前向吐蕃国发出支援信号,如此他才敢放心交出后方。 蜀郡一时人心惶惶,民生哀怨,而就在这时,寄篱大理与庆国的南诏国遗族开始煽风点火,预谋来一个黄雀在后。 这举动激怒蜀地江湖,不知何时冒出一批宗师高手,在大理与庆国边陲界疯狂击杀,捣毁数股南诏遗族势力,杀气更是弥漫到旁观的大理国都,一时让两国交界地段局势紧绷,民众瑟瑟。 就在各方紧锣密鼓时,一支队伍在蜀地横空出现西部边陲,掐断吐蕃与蜀地的边境,直接控制蜀西数城,蜀地接壤的北方;利州路兴元军顺势南下数千铁骑横守西部边陲,犹如天降神兵,彻底掐断吐蕃进蜀地的要道。 西北戈壁铁骑闻名已久,早在十国纷争,皇帝轮流坐的乱世,戈壁铁骑都让各地节度使闻风丧胆,与兰州府长枪秦凤军、京兆府陌刀永兴军,并称西北“三大虎啸军”,在大庆二十四路行政区能排入前五,三州军队更是直接震慑西北上方西夏、正北契丹南侵的脚步,可见一般的凶悍。 除此之外;还有真定府、大名府、青州府,三路军,一道被称为大庆国“镇北六狮”,六军冲锋陷阵又分铁甲、重甲、玄甲都超过万,排兵布阵还有步兵、轻骑数万。 此番南下西部边陲虽然只有数千铁甲骑兵,震慑吐蕃暂时足矣,吐蕃与契丹都以游牧为主,擅长马背掠夺,吐蕃藩部众多没契丹统一,缺少制度也缺少整体装备,马匹固然不缺;但像样的甲胄还是欠缺,此刻数千铁骑横档;除非吐蕃做好两国交战的准备。 即便有几个部落心存野心,短时间也很难拧成一股绳。 就算做好南侵的准备;三千铁骑也有拼杀几回合的资本,这还没算上那支横空占领数城的神秘军队,显然吐蕃局势变得被动。 那支神秘军队正是东边夔州的军队,他们擅长隐藏与暗杀,早在半月前就从大理交界迂回北上潜入蜀地西部各城。 带队之人正是夔门第一刺客,肖勇,曾在十国乱世当中暗杀数十名统帅,数名节度使。 在那个节度使称王称霸的年代可谓一大壮举,当时的节度使兵权大握,堪比州郡皇帝,可想难度与风险,肖勇还能屡次成功,其实力之恐怖。 这阵势,远超吐蕃国师的预计,全然没想到庆国军队如此神速,能解释的只有提前规划部署,此刻派兵必将引起两国战乱,用江湖手段最低需要数十名宗师高手,显然短时间不可能筹集,即便拥有数十位宗师,也难保证蜀地江湖不参与。 当日得知卧龙山庄被血屠,他几乎连夜返回吐蕃,后续又听闻蜀地宗师围剿南诏国势力,在此之前他严重低估了蜀地江湖。 眼下吐蕃肯定不愿跟庆国刀兵相见,其一,吐蕃诸部落不齐心。 其二,如果开战,北方西夏,南方大理,不见得背后捅两国刀子。 如此衡量还真不敢乱动。 听到吐蕃不出兵的消息,刘郡守与节度使八万兵马慌了神,本想拼死一搏,军中开始传出将士的家属劝告声。 “儿啊,本以为你参军是保家护国,老娘不想我儿拿刀在生你养你的故土谋反啊!” “兄弟,姐姐这些年被匪人糟践,家中老母也被杀害,近日反抗县衙才得知那匪人居然是县老爷的小吏,而迫害侮辱姐姐的居然是县老爷女婿,姐姐不希望我兄弟为这样的官府卖命啊!” “阿郎啊!往年你常说蜀地被刘家父子带入了炼狱吗,如今朝廷出手整治了,时机成熟切勿反抗啊!” …… 刘郡守,节度使当即封锁三军家书,严惩谣言传播,不过为时已晚,人心散了,军心自然溃散。 这些年刘郡守所作所为都有目共睹,以往迫于威严,而今非昔比,自己要是同刘郡守等人反抗朝廷那可是灭九族的死罪,吐蕃不出兵援助,几万人马如何抵抗大庆国?局面十死无生。开国元勋,封侯拜相的席位也不再吸引人,三军人心惶惶,更无气势凝聚。 休整几日,节度使挥军向西迁移,预计冲开跟吐蕃衔接。 面对三千重骑,与蜀地亲人的召唤,士兵每次交战都不战而降,接连数次,八万人马锐减大半。 刘郡守与节度使明知大势已去,两辈人的积累不到一个月瓦解,这结果几乎逼疯刘元吉,也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兵败如山倒”。 他蓬乱头发近半月花白大半,国字脸写满沧桑,魁梧身材也消瘦过半,缺了昔日威严也少了往日气魄,失魂游走统帅军营,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己无人可靠,如今为时已晚。 农历七月底,八月初,大庆国最后一位手握实权的军政节度使、州郡守,在营帐悄然死亡,有人说是自刎,有人说是夔州入账暗杀,还有人说是被他们自己部下斩首。 总之,蜀地之祸解决,庆国将蜀郡分成都、潼川两府,正式编排潼川第二十五路行政区,各府财政设转运使、军政设军州事、民生设州牧。 以此拆分节度使的独揽大权,派朝堂文臣儒官监军治国,让其余节度使升级到一种荣誉爵位,一步步剥离实权。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八章,下峨眉,诏入京 云鬘man凝翠,鬒zhen黛遥妆,真如螓首蛾眉,细而长,美而艳,故名峨眉山。 峨眉是天下少有的佛道共存福地,佛易显世,道喜藏锋,故而佛教容易显露度化世人,道教喜好隐藏清修天地。 据传;峨眉,是佛家普贤法场,亦是道家真仙福洞,两教各守祖地;互不干扰,闲暇时也问佛论道,虽说佛道两教所修不同,但万法殊途同归,究其本源也算不上牛头不对马嘴,反之还能相互借鉴一二。 两教相处算的融洽。 此刻巍峨山巅;调养近一个月的赵道长痊愈许久,他俯视群山感受这道教三十六小洞天第七列的峨眉。 放眼三山五岳;四海八方,龙脉与灵秀之气强弱不等,被道教以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划分,青城山也只能入列七十二福地,无一处洞天存在。 赵道长深吸一口绝顶空气:“世人都说“蜀地青城幽,山川峨眉秀。”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随后又将目光转向更远处山峦,眺望着敢于跟道教真仙夺峨眉灵气的普贤法场“黑水寺”:“听袁道人说有个坐枯禅的和尚,也不知到了哪个地步?” 就在赵道长深度思考时后方传来老太玩味嗓音:“咋地?赵道长想会一会黑水寺慧聪禅师?” 赵道长不用回头就听出是峨眉派云禅老姑,别看她一把年纪,那可是货真价实大宗师,前些日子一己之力在蜀东线战五位卧龙山庄的宗师高手,并成功击杀三个,另外两个若不是跑得快,估计也得留下老命不可,虽然司徒岚老宗师也一道跟去,他那老胳膊老腿顶多充当清理小喽啰的角色。 这些时日养伤全靠峨眉派上下,赵正立自然不好托大,扭身对满头白发;手杵黑色拐杖的老太拱手:“老姑说笑了,小道只是好奇这个拆分龙脉灵气的寺庙有何特别之处。” 她手中黝黑禅杖虽不起眼,那可是玄铁铸造,据说乃云禅老姑年轻佩戴的玄铁剑加钢改造。 同样是杵拐杖走路,这黑杖可比南诏国老妪那根强太多,据传云禅老姑年轻时玄铁剑在兵器谱五十之列,即便如今变了造型,掺了钢材,估计也能在一百之列吧。 云禅老姑杵着黑杖目光远视,苍老眼神毫无波澜:“万物存在皆有定数,听说普贤传法讲经留了一屡佛法,也算与此地换了灵气,称不上拆分龙脉。” 随后云禅老姑又道:“青城派来了书信,让小道长暂时在蜀地游历,权当磨炼心境。” 赵道长谢过,两人在庭院分开。 后面几天峨眉山依旧如常,只不过山门上下时而出现一位长袍俊俏男子,身后还跟着两位腰佩细剑的女子,一路上引起不少妙龄女弟子顿足侧目,熟悉的上前招呼,不熟的笑脸点首示意,男子犹如众星捧月般穿行花丛之间。 自然是咱们俊俏的赵道长,跟碧玉碧柔两姐妹,从赵道长能下床走路后,两姐妹几乎形影不离,赵正立起先说过不要跟着,让她俩下山离开,俩姐妹则说郡守刘元吉已死,卧龙山庄也灭,宗门仇恨算报了,眼下是报答赵道长的救命恩情。 耿直的赵道长解释无需报答,可两姐妹执意用自己方式报答,如影随形让懒散的赵道长有种监视感;为此还急眼发过火,最后被碧家姐妹委屈巴巴的两行软豌豆击败。 美人落泪,那可是重罪,对于处世未经的赵道长来说犹如致命伤害,滴滴美人泪直击要害,让他手足无措。 经历两次他也随了两姐妹心愿,跟着就跟着吧。 其实他内心还是窃喜,毕竟从小深受师兄袁道人熏陶,对于美好的事物自然喜欢,奈何顾虑山门另外几个严厉的师兄,眼下得知不回青城山,他也瞬间没了顾虑。 至于为何在峨眉上蹿下跳,并不全是欣赏美人,更多在打听李詹壹,想从她找到余家小姐余小薇,结算剿匪酬劳,也好烧给死去的老岳跟胡亥做个交代,更何况后边还有两个小跟班,自然得有个说法。 经过好几天的折腾打听,没问出丝毫李詹壹的下落,只晓得都称她“大师姐”,还谣传谣的误以为这个年轻俊俏道长爱慕她们“大师姐”,延伸脑补出各种惨不忍睹的爱情故事。 让不少女弟子湿了枕头、红了眼眶,有狠赵道长的也有狠自己大师姐的,赵正立是一百个冤枉,暗自佩服女人的想象力,为什么就一定是爱情呢?难道没有结仇的可能? 再说自己跟她们那大师姐年龄之差,怎么就能摩擦爱情?赵道长脑海不由自主浮现丰腴婀娜的身姿,他吞了吞口水抱怨:“三十如狼,估计师兄袁道人都很难降服吧?” 后面一直跟着的碧玉碧柔听见他喃喃自语,还以为有吩咐:“道长怎么了?” 年轻的赵道长小心翼翼瞥了眼俩人微微凸起的山峰:“没什么,就是突然饿了!” 碧柔扑闪着大眼,一脸问号:“饿了?这不刚吃过午膳吗?” 赵道长含糊盖过:“那斋饭实在不顶饿!” 碧玉上下打量一番认真道:“也是哦,道长吃一个月斋饭人都瘦了,如今伤势痊愈,咱们还是下山吧。”随后遮嘴打趣:“免得晚了道长被山里这些个女修吃啰!” 碧柔也随之浅笑,显然两姐妹都看在眼里。 若是放在以前,赵道长准调侃回去不可,今日他只剩下苦笑,缓缓抬起右手,望着手掌一团黑斑陷入沉思,这一个多月来他无数次推测手掌的黑斑,九成九认定是被聚集的蛊毒,接触有强力隔绝,明显是一道道封印压制在掌心。 他不记得昏迷后的事情,眼下只有询问司徒瑶救他时场景,再做推算是何人解救他,但司徒剑庄被毁也不知司徒瑶去向。 如今在峨眉守不到李詹壹回来,只得下山打听,顺带寻找司徒家下落,查出救自己的无名恩人,有能力封印大宗师蛊毒的强者想必不难寻找。 对于他的离开云禅老姑没任何意外,唯独苦了那些丢了春心的女弟子。 赵道长何尝又舍得这片娇艳花丛?若不是身边有两个跟班,他恨不得再打断两根肋骨待上数月,再捎信让袁道人师兄探望,这满山鲜花不比几张破画强?还省去千里神交;万里心通的步骤,倘若撮合了他跟老姑岂不美哉。 但又听闻这老道姑跟司徒岚老宗师乃老相好,这问题多少有些棘手了。如果动起手来他肯定帮自己师兄袁道人…… 年轻的道长嘴角不由坏笑起来,仿佛看到袁道人与老道姑的未来,惹得云禅老姑跟一群女弟子满天雾水,单丛他那笑容就能断定没好事。 碧家姐妹连忙小声提醒:“道长!道长!” 臆想的赵道长回过神,瞧见众人怪异目光,尴尬笑道:“这些时日劳烦贵派了!小道无以为报,所以……” “小道长不必客气,此番解决蜀难众江湖人士跟百姓有目共睹,本派也只是尽点微薄之力而已。” 或是云禅老姑知道他要说什么,也或许是不想他许下什么承诺,为道途增添阻碍。 实则赵道长想说“将自己袁道人师兄牵线给云禅老姑,让峨眉青城两山联姻。” 这在山门肯定不能容忍,可规矩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嘛,有了先例自己才好寻找幸福不是! 话到了嘴边被老道姑打断也不好再提,最后恋恋不舍跟满山女弟子道别,虽说没到挥泪告别的地步,不过情绪低落;神情不舍还是有几分。 旁观人都以为这年轻的道长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诸不知他是舍不得满山美人。 云禅老姑与众女弟子送至山门,临行前老道姑提醒:“小道长不妨直接去成都府衙,半月前爱徒詹壹给本姑捎过回信,说是余家小姐在府衙暂住,爱徒也在府衙疗伤。”随后又补充:“据说司徒小姐也在。” 赵道长暗叹一声“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在山门上蹿下跳这么久也没见她透露,眼瞧着离别,冷不丁送自己一个人情。 既然要找的人都在府衙,这个人情他也领了,拱手再次谢过。 下山路途很安静,望着山脚下被自己跟南诏国老妪毁掉的山林灌木一阵唏嘘,那成片枯死乌黑的树木依旧刺眼,他又抬手瞧了瞧掌心黑斑,那晚若不是被人封印蛊毒,自己八成凉了吧? 封印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寻个解决之法。 到镇上是半下午,近一个月来蜀地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上到府衙;下至县城都被朝廷大力整顿,罢免贪官数百,流放上千,可谓让蜀地官场大换血,安抚了民众,震慑了庙堂。 在三人下山第二天,也是八月初五,蜀地整顿贪污官僚接近尾声,朝廷下旨昭告天下,赏蜀地有功江湖势力,封蜀地青城派为“道家圣府”,特诏第七道人赵正立入京受封,庙堂三圣之天师府门下黄师席位。 庙堂三圣为儒、道、佛三圣,儒为学苑,道为天师、佛为国师,故称儒学苑、天师府、国师府。每圣又分天、地、人、玄、黄,五个席位。 直接授命与皇帝,是唯一能横跨庙堂跟江湖的特殊机构,剩余两个特殊机构便是禁军、宦官,一个统领军政,一个管理内务。 而此刻这位即将受封天师府门下的赵道长正带着两位美人跟班胡吃海喝,将峨眉附近几个小镇逛了个遍,专挑美酒跟好肉吃。 若不是他换了道袍,估计明天就回传遍峨眉附近说书台跟酒肆茶馆,说有个俊俏白脸道士公然带两个美人喝酒吃肉,后续还得编出一堆更离奇的故事不可。 碧家姐妹对他是毫无约束,要吃便跟着吃,要喝偶尔浅尝小口,三人撒欢游历相处更是融洽。 比起来时的路,回去欢快太多,除了吃就是喝,唯独情到深处会想起那个扛铁棒的壮汉,跟携长剑的中年,倘若两人都在,该是何种画面? 可能赵道长暖床道侣也有着落了吧!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十九章,拦路人 蜀郡拆分两地之后,成都府与潼川府相隔不足百里,朝廷又各自安排不对路的文臣官吏,使之互相监视的同时还能各自勤恳老实做官,这步棋皇帝下的实在高。 由于是从南往北,逆水行舟水路定然不便,沿途少了剿匪打杀等任务,赵正立三人雇了马车走官道北上成都府,一路上倒也新鲜,尝遍美食美酒。 唯一不足就是费银两的很,精打细算节俭点勉强能到府衙,三人这才放宽心。 驾马车慢过骑马奔腾,不过胜在舒坦,让屁股腿胯免了受罪,所以时间耗费一倍不止,好在不是特急赶路,三天时间悠悠闲闲抵达黄龙古溪,离成都府十余里左右。 黄龙古溪依江而建,由江水回流千年成滩,沿江灌木翠柳成片,别具风景。 此地自古就有“黄龙渡清江,真龙内中藏”的比喻,说的就是黄龙古溪平坦,江水清澈缓流,所过江水迂回环绕酷似“龙回头”的场景。 三人都不用打听,古树古街的镇集满是吆喝,其中黄颡鱼最是一绝,由清溪江水中捕捞,肉细肥美,关键除了脊骨无鳞与刺,对于喜好吃鱼的碧家姐妹最为诱惑。 至于为何独爱鱼肉,赵道长也询问过,给他的回应则是:“红肉长膘,白肉管饱。”的道理。 红肉就是切开鲜红的肉质,例如猪、羊、狗等物,这类红肉吃多了保准长膘,故而红肉长膘。 白肉反之切开白净,例如鸡、鸭、鱼等物,鸡鸭只能算半个白肉,真正白净的还属鱼类,敞开肚皮吃也长不到二两肉,对爱美又爱吃的人自是首选。 而黄龙古溪的黄颡鱼不仅属于白肉,还无鳞无刺,两人哪架不住诱惑。 三人没片刻犹豫,找了家人气最旺酒肆,要了数斤黄颡鱼,分两种吃法,其一,以当地独有豆豉蒸着为吃,其二,用发酵老坛菜煮一盆,如此两吃最受食客好评。 后又要了出名豆花,与半个猪肘子,并非一个肘子吃不完,而是经费有限,只能吃半个。 三人预计在黄龙古溪大快朵颐之后连夜赶十余里路进成都府,毕竟没多的住宿钱。 饭后三人驾马车游览了夜幕江景,这是少有的悠闲时刻,碧家姐妹罕见的主动询问赵道长往后打算,此话问懵了年轻道长,他从未考虑过。 不出意外;此番游历结束,自己回去接着在山门修行,与袁道人师兄里外配合破坏清规戒律,喝酒吃肉,看美女。 反观碧家姐妹似乎变得漂浮不定了,宗门没了,亲人也没有,茫茫江湖;浪迹天涯? 接上山门也并非不可以,只要自己在掌门师兄门前厚着脸皮撒个娇…… 想到此处赵道长生生止住。 确切的说是被人生生打断,他拉住缰绳停稳马车,碧家姐妹也掀开布帘查看。 驾马车离开黄龙古溪,昏暗灯笼在黑夜微如萤火,借着灯光隐隐看见黑夜尽头一袭白衣的身影,骑着黑马静立中央,袍子在夜风中舞动,手持折扇轻轻摇动。 不足百米的距离,三人也认出拦路人,正是一个月前在司徒剑庄问道的赵天师爱徒宋茂陵。 也想起他问道结束留下的口语,说等赵正立处理完蜀地再切磋一翻道法。 赵道长当初并没当真,而眼下局势明显这位皇家公子当真了,还言出必行。 没等赵正立说话,宋茂陵间隔数丈开口:“先恭喜你为蜀地之患尽心竭力,再恭喜你成为天师府黄师席位。” 依旧心境孤傲,目空一切,前半句赵道长能明白,后半句是啥?怎么平白无故就在天师府任职了?为何还是最低席位? 宋茂陵没过多解释,在他看来到了府衙一切都能明白,他深夜来此并非报喜,而是切磋道法,过了今晚赵正立就是官家人再切磋就得找合适理由。 找理由是宋茂陵不屑的诟病,在他看来,就应该像江湖人一样,痛痛快快,说打就打,找一堆理由来铺垫一场打架,多累? 这也是他厌倦庙堂文臣官吏勾心斗角的原因,明面上笑脸相迎,背地里诅咒人家十八代,何必呢?打一架不死不休岂不简单省事? 他并没给一脸懵的赵道长思考时间,直截了当道:“准备好了吗?” 语气冷中透射着不容拒绝的威压。 赵道长见他如此干脆,从马车抽出一柄碧家姐妹的细剑,两姐妹知道此战不可避免,紧张盯着俊俏严肃的白脸道士:“当心!” 原本严肃的赵正立突然对紧张的两姐妹露出笑意:“两位姐姐的关心小道记下了,咱三相处日子也长了,不妨实际的犒赏小道两抹红唇,以做战前鼓励?” 碧家姐妹先是紧张拧着粉黛秀眉一愣,随后脸颊泛出红晕,正琢磨要不要犒赏白脸道士时,赵道长哈哈一笑:“本道破了禁一时刹不住脚,两位姐姐还是留着改日再试吧。” 两姐妹从他眼神看出戏弄,挥起秀拳就要砸他,谁知万恶的罪人带着笑声已经离去数米,气的两姐妹直跺脚,除了回味与气愤,紧张感荡然无存。 黑夜里,江水潺潺,一袭白袍的宋茂陵不知他为何发笑,他也不询问,凌空踏马背落地,随后合拢折扇箭步向前逼近,速度极快,在夜空留下一片残影。 顷刻间出现赵正立近前,随后以合扇为利器横扫赵道长面门,道长脑袋后仰避过,顺势踢脚前扫,隔断他进一步动作,扭身横批肘击他侧面,宋茂陵双手托腕格挡,就势扫腿攻他下盘,赵道长抬脚以脚掌化解,随后持剑柄直戳他腰间。 宋茂陵眼疾手快开折扇从腰间旋转,折扇宛如神兵利器一般将剑柄震开,紧接着又花式的从宋茂陵手腕旋转;割向赵正立下颚颈部,虽然是虚晃一招被赵道长提剑挡开,但也给宋茂陵蓄势集结一拳力道,直面朝他胸膛砸去,赵道长托掌抵挡,一拳一掌足有千余斤力道,两人各自弹开数米距离,鞋底在地上留下长长划痕。 徒手近身搏斗就此告一段落,赵正立从始至终都没拔剑,也算不占宋茂陵利器短的便宜。 两人隔空对望,赵正立喊道:“碧玉,借剑一用!” 车厢碧家姐妹连忙将另一柄细剑抛向两人,赵道长隔空以真气一把抓住甩向宋茂陵,单凭这隔空纳物都让在场人一惊,宋茂陵接住细剑第一次凝重了神色,而后将折扇别在腰间,卸下玉佩、锦囊等碍事物件。 他平静的眼神露出一丝兴奋:“你很强!” 赵道长嘴角笑了笑:“你这不还没试嘛!” 两人剑眉一凝,同时弹步,并抽剑迎上,寒光四射,在夜空宛如一道道撕裂地狱的利爪,只听见兵器碰撞的“锵锵”声响,与“嗡嗡”剑鸣,两人移行换位,交战近百回合,一招一剑都纯粹之极,拼的就是技巧、剑招,没灌入一丝真气。 从肉身到招式,再到真气,逐一对比,如此;校正自己也同样尊重对手。 唯一遗憾的是光线昏暗,碧家姐妹无法学到剑招。 又过了数十招,两人逐渐灌入真气,剑芒横飞;余波四射,从数米到数十米依次叠加,看的碧家姐妹直呼过瘾,这还是她俩第一次平心静气的观看宗师比斗,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是如此酷炫讲究。 依旧叹息夜太黑,没能从中领悟剑招,好在屏息静气能感受不少浩然道法。 战到巅峰时宋茂陵以真气凝聚万灵,有鹤鸣、花豹、雄鹰、甚至还有龙啸虎吼的圣兽,逐一都被赵正立一剑斩尽,从起初数道剑气到几十、上百,最后斩化形龙虎时几乎达到近千道剑气,重重叠加,犹如神兵降世,璀璨夺目,斩向各种化形生灵,刺眼真气碰撞后双双消散夜空,余波真气蔓延数里,惊得马匹躁动不安,马蹄来回跺地。 宋茂陵所施展的正是龙虎山“龙象万灵”,而赵道长依旧施展的“青城无畏丹法中守无致虚,一道化万!” 如今赵道长总算能达到一化千的地步了。 双方在道法上都拼的力竭,这并非生死大战,自然没达到舍生忘死地步,不过两人也能测出不相伯仲,至于最后杀手锏是什么,双方都不得而知。 宋茂陵与赵正立同时让步,各自拱手收势,宋茂陵拾起香囊跟玉牌,在将细剑隔空还给车厢观战的碧家姐妹,同样的隔空纳物手法,此刻碧家姐妹也不再惊奇,或是早被惊奇过度了。 宋茂陵召唤远处黑马翻身而上,再次回归孤傲冰冷的语气对赵正立道:“下次京城再见!” 随即也不等回应,调转马头疾驰而去;消失在夜色当中。 赵道长收拾一番回到马车,两姐妹对他板着脸色,银牙磨得吱吱响,他咧嘴笑了笑不以为意的牵起缰绳,询问:“你俩听懂他说的啥了吗?” 碧柔终究心软,很快忘掉这万恶罪人早前的过错:“他说下次京城再见?” 赵道长长叹惋惜道:“本道要入京为官了,所以,估计也得跟两位姐姐告别了!” 碧柔忙着追问:“我俩跟你一道去京城不就行啦?” 赵道长做出深度思考模样:“也好,带两位姐姐入京城找个好人家托付,省的四处飘浮。” 两姐妹闻言急了,碧玉话锋犀利:“道长真以为我两姐妹是为名利而动的人?还是以为我姐妹俩拿道长做跳板,寻个好归宿?近两月算是白负了,道长执意认为我姐妹俩是累赘请名言,我俩绝无半分亏欠,立即归还道长救的两条性命!” 说完甚至有毅然决然的拔剑架势,赵道长连忙止住:“也罢!看来两姐妹执意要跟本道一辈子了。”随即话锋大转:“听闻达官显贵都有三妻四妾,既然如此,不妨今晚就让本道跟两位姐姐修成正果道侣,先坐稳正宫席位,免得往后被人截了胡!” 这三百六十度的转动委实让碧家姐妹没反应过来,又羞又气的抡起粉拳对他一阵输出。 实则前半句乃赵道长心声,后半句是为前半句收拾烂摊子的调侃玩笑。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章,新的蜀地,新江湖(1) 成都府城墙高三丈、厚一丈八尺,共计四千一十四丈,分东西南北四门,护城河深宽数丈,多山蜀郡唯成都府平缓,酷似天然盆地,沃野千里,富足千年。 农历八月初九,清晨,三人早早被府衙传旨,从鼓楼南街上行,沿街锃光瓦亮的青石板跟老楼此起彼伏,吵杂早市热气腾腾,有蒸馍、豆花、油酥,炊饼,琳琅满目。 这是赵正立第一次进大城,难免东瞧西看,光是一条街都让他花了眼,引路的两位官差也没催促,毕竟整个蜀地都知晓了这位人物,俩人接引自然倍感荣幸,何谈催促。 又过了繁盛的蚕市,跨河流廊桥、巍峨府邸、高耸牌坊、蜿蜒绿地、凉亭,再前行数里总算看到成都府衙,那飞檐斗拱,青砖绿瓦,威严石狮更让人肃然起敬。 府衙坐北朝南,有砖雕照壁,雄伟大门、仪门、戒石坊、石坊左右分文武六房,左为文官,吏、户、礼。右为武职,兵、刑、工。 主路设公堂、二堂、三堂,并配些许厢房,供官僚及家属居住。 总占地数十上百亩。 府衙大门两侧有带刀侍卫静立,见几人临近横刀拦住,冲佩戴细剑的碧家姐妹道:“府衙禁止携带武器!” 衙内传来一声熟悉悦耳嗓音:“无需管制,放她们进来!” 随后见余家小姐余小薇缓缓走来,依旧肤白艳丽的动人,流苏髻束着三千青丝,发髻系真丝绸缎随微风浮动,身穿白色襦裙仅显文雅出尘,腰间系纯白蜀绣暗纹腰带,玲珑腰肢挂香囊玉牌,外披薄纱锦袍。 本就绝美的脸蛋,再配如此穿搭,更添几分仙气,碧家姐妹是瞧了又瞧,那种羡慕劲儿估计只有她俩自己晓得。 其实她俩也不差,只是常年在江湖奔波,肤色差了些,再则,两姐妹也有引以为傲的资本,单凭那两座高耸山峦就应该抬头挺胸做回自己不是? 届时余小薇身后又多一人,正是峨眉大师姐李詹壹,穿着同样讲究,一身上下绫罗绸缎蜀绣蚕丝不在少数,腰间一“鸳”一“鸯”两柄弯刀不离其身。 赵道长发现阔别个多月的峨眉大师姐风韵又足了不少,也不知她那两个呼之欲出的‘沉甸甸’累不累,真想用手替她抬着点。 赵道长礼貌性的对两人拱手,碧家姐妹紧随行礼,不过她俩余光似乎在李詹壹胸前停留许久,也不知是学赵道长一样替她担心;还是为自个儿的谦卑。 余家小姐招呼三人入府衙,一路始终刻意疏远赵道长,道长并没过多理会,跟在后面穿过仪门来到公堂。 “明镜高悬”牌匾之下是硕大丹鹤朝阳背景图,公案摆放官印、文书、卷轴、笔砚、签筒惊木堂一应俱全,公案两旁还有书案、审案等督查陪审桌椅。 今日并非审讯犯人,故而公堂两侧的衙役杀威棒没丝毫威压。 也没等赵正立一行人登上公堂,三位身着绯袍头顶乌纱的官僚走下公堂迎来,最前方一人手托圣旨,是正三品督查监御史丁奎,后方两位绯袍乌纱则是知军州事胡勇帮,州牧曹锐,皆是从三品文官,执掌一州军政跟民生。 在三人后方还有身着六品绿袍中年,此人便是漕运转运使陶瑄,为一州副官,掌握钱粮水利等运输,另外一职便是监督顶头知军、州牧两位长官,因为转运使跟刺史都属朝廷派遣,监督地方也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如此官官监督的机构自然能明白做惯独揽大权的‘二皇帝’节度使为何顶着脑袋反抗了。 刺史丁奎将圣旨双手举过头顶:“青城道派第七道人赵正立接旨!” 公堂众人双双俯首跪下。 刺史等了半晌也没听见他说“接旨!”,余小薇赶忙冷着脸低声提醒。 赵道长这才后知后觉说了句:“贫道赵正立接旨!” “朕绍膺骏命:成都府路道家圣府青城派第七道人赵正立下山助朝廷治蜀有功,特封;圣府第七道人赵正立为天师府门下黄师席位,已做表彰……” 随后刺史收起圣旨递交叩首的赵正立:“天师府张黄师接旨吧!” 赵道长抬手接过,直接忽略了“谢旨、谢恩”等尾话,突然弄的在场人跟着不知流程,按照程序接旨人回谢龙恩众人才得起身,而这位年轻的赵道长似乎不按常理。 刺史丁奎也没追究,无奈喊了声:“都起来吧!” 显然刺史大人都很少遇见这等怪事。 赵道长又不辨场合的公众打开圣旨,瞧见金黄圣旨标准写着一行一行乌黑工整漂亮的字体,拟旨落款时间在四天前“兴统庚戌五年,农历八月初五日下。”并附上好几处签名落款印章,上到尚书门下省,下到传旨、喧旨人全全落章签字。 几位官僚嘴角抽了抽,刺史丁奎干咳两声:“张黄师莫要质疑,我等不敢谎报圣旨。英武圣德皇帝陛下还说,特批赵黄师半月时间料理事物,到八月底赴京正式受封上任天师府门下。” 传了旨,几位州府官僚跟赵道长寒暄两句各散去,毕竟他们几人能站在成都府衙;这位年轻道长有一份功劳,自然与他交好,再则他已正式成为“庙堂三圣”一份子,说不定往后还有望成为常伴皇帝左右的天师席位,指点庙堂与江湖,此刻多说两句,没丝毫坏处。 后续府衙官吏安排三人暂住厢房,余小薇、李詹壹也在同院落。 厢房院落分东西两个主屋,由赵道长跟余小薇居住,主屋两边各有次屋,主次共计六间,所以五人并不拥挤。 这边刚忙完,赵道长就开始找余家小姐询问酬劳问题,并打听司徒瑶下落。 余家小姐好似不怎么买他账,全程没好脸色,不过还是将酬劳逐一结清,包括死去的老岳也在其中,余小薇告知胡亥有一妻女,已经差人将他那一份送过去了。 她对司徒小姐去向一知半解,只说在南街城外遇见过两次。 询问李詹壹也得到相同回答。 能问到线索已经超过赵道长预料,还以为那张冷脸会刁难他,赵道长也懒得在这儿热脸贴她冷屁股,带着碧家姐妹走为上策。 出了院落赵道长望着两旁美人抱怨:“长得漂亮了不起啊!还不是一样没胸没屁股。除了投胎命好,没一样能胜过碧柔,对吧!” 碧柔没底气的噘嘴:“余家小姐可比我端庄文雅多了。” 赵道长纠正道:“没自信,就冲姐姐胸前二两肉都能甩她几条街了不是!” 碧柔娇羞砸拳,碧玉则是跟着一脸坏笑。 碧家姐妹似乎很乐意赵道长与其她美人保持距离,此番又夸赞自己姐妹,这比领赏钱还舒坦愉悦。 心里固然舒坦;不过嘴上还是宽慰:“道长也莫往心里去,余家小姐是尚书大人之女,与我等江湖人保持距离也是应该。” 三人刚走,余小薇就不屑瘪嘴,冷哼:“男人果然一个德行,修道都守不住清规戒律,下山不过两月就开始左拥右抱了,前些日子还看走眼了!” 出府衙的赵道长连打两个喷嚏,暗道有人骂自己。 最近得罪的人似乎有点多,也没细想,带碧家姐妹直接朝南门方向走去。 没了任务,兜里又多了钱财,此地又是美食之都,吃肯定少不了,还没到鼓楼碧家姐妹都撑得不行,唯有赵道长越吃越猛,无论什么肉串美酒都得尝上两口。 而后三人在南城门里外晃悠徘徊,看能不能碰上司徒小姐。 一下午无果。 傍晚回府衙厢房余家小姐跟李詹壹紧房门,碧家姐妹也各自回屋,赵道长这才进自己那屋。 赵道长预计在成都府停留三日,寻找司徒瑶,无论结局,再南下峨眉,到老岳跟胡亥碑前一祭,前后共费五到六天,赶在中秋再回山门看一番,想必几位师兄也知晓一切;就盼着他回去交代嘱咐自己。 第二天又逛完北街每处酒肆茶馆没任何线索,下午反倒将东西两街又吃了个遍。 傍晚再回衙门,今日余小薇并没关门,她穿着素裙在院落石桌纳凉,桌前摆着一套凉茶器具。 碧家姐妹余光瞄向赵道长,询问意见,道长努嘴示意绕开回屋,他可不想招惹这位冷艳女王,比起初的碧家姐妹还冷,就差在脸上贴着‘男人勿近’。 谁知冷艳女王今日破天荒开口:“折腾一天不妨坐下喝杯凉茶?” 突然的热情让赵道长跟两姐妹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语气依旧冰冷,仿佛拒人千里。 她小嘴浅抿一口茶水头也不抬接着道:“真不想知道司徒小姐下落?” 闻言赵道长撩起长衫坐下,碧家姐妹则在一旁站着。 余小薇这才抬起漂亮眸子打量着对面白脸道士,而后又细观一旁碧家姐妹,反问道:“前后两天寻找司徒小姐所为何事呢?是想新添一妾?还是差个正宫?” “……” 直接问懵了道长跟碧家姐妹,这话是出自冷艳高傲;知书达理的尚书之女口头? 反应过来的赵道长并没急着回答,反问道:“余小姐,在您眼里我赵某就是色胆狂徒之辈?” 余小薇轻蔑一笑:“不然怎么对得起赵道长初一十五在垭风村买的另类书籍呢?” 赵道长脑海如响惊雷:“你调查本道?” 难怪这位余家小姐再次见面判若两人,以他在垭风村的名声实在响亮,只不过精细打听全是反向劣质,她知晓后还能心平气和坐下聊天,修养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很快赵道长也释然,又不跟她余小薇过一辈子,在乎她干嘛:“余小姐就是专程揭小道糗事?” “自然不完全,就是想让两位芳华少女早些认清你那豺狼龌龊面目,顺带打消你对司徒小姐的非分之想!” “……” 赵道长百口莫辩,看来误会是解释不清了,唯有碧家姐妹还满头雾水。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一章,新的蜀地,新的江湖(2) 余小薇想破脑袋也没明白碧家姐妹知晓这坏道士过往行为还依旧跟随左右,甚至从两姐妹眼神看出更坚定的决意。 或许正因为余小薇是局外人,并不了解她口中的龌龊面目坏道士。 对碧家姐妹来说,坏道士仅坏在嘴上,现实中他从未有任何越界行为,更没伸过一根指头。 酒色财气是人之本性,也恰恰说明赵道长不是那种佯装伪圣之辈,精神可以坏,身体绝对正直,危难不抛弃队友,学术上答疑解惑,可谓重情重义。 单凭这几点都胜过世间一半人男子,更何况还是个道法极高的美男子,嗜酒色财气甚好,不然自己两姐妹何来常伴左右的机会? 当然,碧家姐妹仅限自行脑补。 余小薇最终还是没告诉司徒瑶下落,她怕多一个深陷坏道士圈套的良家少女。 同时叹息碧家姐妹彻底深陷危机,认定坏道士施了何种妖法,迷惑两女心智。 第三日,赵道长再次出府衙在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内外闲逛,若不是府衙官吏给四方门将打招呼,铁定将他三人以‘闲散可疑犯’等罪名抓获。 正常人谁天天在城门口转悠? 这一天除了吃喝闲逛依旧无果,不得不夸赞成都府聚集山川江河美食之绝顶,上到山珍奇味,下至江湖鱼鲜,以数十种方式烹煮煎炸,佐辛香麻辣等调味,汤羹糕饼数之不尽,园囿瓜果尝之不完。 即便是向来大快朵颐的赵道长连吃三天也招架不住,罕见吃了两顿淡雅素食,他发现大口吃肉喝酒的多是粗鄙莽汉,养身素食才是文雅儒士的喜好,出入素食酒馆两次就认识了不少成都府败家绔少,显贵文人。 这个层面的人士自然了解蜀地政策,外加碧家姐妹的身姿万众瞩目,与他这位‘英雄’头衔,很快被上流人士围绕。 显贵们得知三位寻人;为献殷勤砸重金全城内外帮忙,果真金钱能使鬼推磨,短短半天就得到消息,司徒小姐一行江湖人在三天前来过成都府接圣旨,而后就不明去向。 据说南下顺龙滩重修司徒剑庄,又说已经查明血屠司徒剑庄的是吐蕃国四大护法,集结了蜀地江湖势力去报仇了。 赵道长得了消息也没急着改变计划,决定南下峨眉祭拜老岳跟胡亥顺道去司徒剑庄看看。 当天晚上,府衙厢房迎来不速之客,惊扰夜行巡逻侍卫,庭院李詹壹,赵正立先察觉一步谨慎开门,瞧见一袭黑衣的神秘人潜入庭院,那人扶墙扯下面纱,露出眉眼水灵的精美面孔,此人正是赵道长苦思寻找的司徒小姐,她神情痛苦,姿态跛脚的捂着臂膀。 李詹壹跟赵道长先是一愣,而后对视一眼将她搀扶进屋,进的自然是李詹壹的屋舍。 余小薇等人跟着有了察觉,小小屋舍挤满六人,当外边侍卫巡查到此,碧家姐妹出面将其打发,再掩上院门。 余小薇跟碧家姐妹对司徒瑶并不熟悉,不过也早有耳闻。 司徒瑶右臂负伤严重,血迹渗透黑衫,后背还有数剑不算深的划痕,全身尘土,身为江湖人这再明显不过,定是暗杀失败。 几人都没说话,李詹壹连忙取出峨眉外伤药,并驱逐唯一男人赵道长,赵道长识趣出门回避。 半晌后,碧家姐妹出来告诉了赵道长事情原委。 司徒瑶是在城外暗杀卧龙山庄残余势力,不慎败露行踪,被人将计设伏,她奋力突围这才逃进成都府衙找李詹壹避难。 片刻后李詹壹出门招呼赵道长进屋,说司徒瑶点名见他。 对于两人的相识,她也从司徒小姐口中得知原委。 进屋就瞧见侧卧软塌的美人,玲珑身姿在细柔锦袍下凹凸展现。 赵道长主动关切:“司徒小姐,伤势可算严重?有无内伤隐患?” 一旁余小薇跟防狼一样警惕白脸道士,自从她调查清楚赵正立行为;就将他归类‘豺狼色贼’,此番关切也被她曲折偏解,总感觉他话里话外透露着别样味道。 对此司徒瑶并没她这般敏感,扯了扯锦袍,水灵大眼疲软挤出月牙形:“多谢道长挂心,皮外伤而已,流了点血所以看起来疲惫,养两天就好了。” 赵道长点头,心道,同样是女人,这司徒小姐就比那平胸女可爱多了,至少心眼实诚,还具备侠女豪爽之气。又询问了庄主司徒清,和未见面的司徒老宗师,以及上次分别的其余江湖人。 原来那晚吐蕃夜袭司徒剑庄后,庄主司徒清负伤逃离,三日后在蜀东县城与司徒老宗师回合,这才回一片狼藉的剑庄。 次日司徒瑶等人赶回剑庄也了解夜袭经过,后面修缮剑庄数日,决定暗地里集结江湖人捣毁蜀地的吐蕃江湖,后又听到朝廷奖赏江湖有功势力,这前前后后报仇厮杀已过个多月,如今才刚刚接近尾声。 了解关心一阵,赵道长开始询问当初救他的场景,司徒瑶逐一讲述,赵道长没得到任何可用线索,在司徒瑶追问下才摊开右手掌;露出乌黑斑块,众人了然明白赵正立执意寻找司徒瑶的原因。 余小薇率先吃惊:“你是说你中了蛊……蛊毒?” 碧家姐妹也不顾场合一把抓住赵道长右手,既心疼又悔恨,两双慌乱眼睛已是泪珠打转:“道长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姐妹两?果真是拿我俩当外人,也怪当初连累道长,道长活不了我姐妹也不活了,全当还道长救命恩情!” 在场人无不为之触动,这得情深义重到哪个地步? 当事人赵道长反被逗笑了:“这话此时说似乎早了些,等我咽气前再说或许更真挚,本道绝对含笑九泉。” 哭腔的两姐妹被他气笑,抡起粉拳又是一顿砸,搞得在场人似乎多余了。 李詹壹打断暧昧的三人:“南诏国巫蛊之术无孔不入,根除难度就看下毒之人境界等级,而与你一战的那老妪是南诏国伪境大宗师盛罗凤,穷其一生为光复南诏国拼命。蛊术更是远胜她境界之上,常理来说你将是必死之人,结果被人硬生生将蛊毒聚集封印于手掌,放眼整个大庆国也没人能做到。” 她顿了顿又补充:“除非好几位大宗师合力……”又摇了摇头:“即便大宗师合力也做不到如此干净啊?居然没丝毫残留。” 软塌上司徒瑶开口道:“会不会是陆地神仙?” 李詹壹摇头否定:“如果是陆地神仙就直接化解逼出蛊毒了,又何必费时封印?再说自我出江湖这些年还没听说过陆地神仙存在。” 几人琢磨半晌都没结果,唯一合理的就是数位大宗师联手封印,庆国现世的大宗师屈指可数,京城四位,蜀地两位,北方六州路有五位,南方东西两路有四位,大庆国活动在江湖的也就这十五位大宗师。 蜀地她师傅云禅老道姑不知情,青城掌门道人更是没听说下山,即便下山拼尽道行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完成封印,倘若救了他定不会抛弃荒野;而是带回山门,所以也被排除在外。 至于大理、吐蕃、更不可能救他,具体是哪几位出面救他成了谜团。 或许保不准蜀地有隐居的大宗师见他为百姓谋福,合力出面救了他。 此事没头绪,赵道长暂时搁置,安抚司徒瑶好好养伤,并提前给几人道了别,说明后几日南下峨眉的打算。 余小薇几人得知赵正立大老远专程跑去祭拜两座孤坟,多少有些动容,倘若是相处数年的亲朋老友也说得过去,可那两人只是与他一道同行的陌生同伴,他居然愿意花好几天时间去上柱香,烧纸钱,这对江湖人来说确实找不出几个。 天暗了,夜渐渐深。 已过夏末,空气依旧残留几丝余热,眼瞧着中秋将至,赵道长希望在中秋前夕回山门,买最好的月饼,带最新鲜的菜。还要给袁道人师兄捎最白的馒头跟酒肉。 晨雾破晓,赵道长三人在衙门告了别,驾驭来时的马车再次南下。 彼时的赵道长吃腻了肉食,开始偏向瓜果,足足备了半马车稀罕瓜果,当季的蜜瓜、雪梨更是首选。 农历八、九月市面流行金黄椭圆的一种木瓜水果,深受女性追捧。 碧家姐妹自从上次听商贩吹捧木瓜对女性的双峰有巨大功效,以及对肌肤美颜的裨益,她俩硬生生吃了两天,打嗝放屁都是木瓜味儿。 此次南下又带了半箩筐,这番举措委实吓到赵道长。 不过他作为旁观人,这几天一直观察两姐妹变化,似乎两座双峰果真陡峭了几分。 路途很漫长,好在有瓜果消遣,无聊再拿碧家姐妹开两句荤段子,哪知道两姐妹如今丝毫不惧,还反过来拿他开涮,调戏与被调戏之间循环,这日子还算过得去。 一路下来同样遇到不少稀罕事儿,其中马车不下被拦数十次,长眼的与没长眼的都有,不长眼的赵道长就拿来指点碧家姐妹剑法,长眼的认出三人,赵道长也不吝啬,点拨一二。 紧赶慢赶费了两天,总算行了大半,途径司徒剑庄三人登门拜访,结果不巧庄主外出,老宗师在闭关,留了拜访帖也就没打扰。 又费半天抵达昔日官道客栈,一个多月过去;客栈已布满灰尘,客栈尸体被知县衙役掩埋隔壁山坡,虽然江湖枉死之人不在少数,赵道长依旧有丝愧疚,为其点了香烛,烧了些纸钱。 而后又在数里外寻到两个孤坟,不知后来哪位江湖人为其立了碑文,写着‘剿匪英雄之墓!’,并烧了些许纸钱,看痕迹不过十天。 赵道长蹲坐石碑一左一右中间,回想那短暂又愉悦的光景叹了口气:“你俩在那边好好呆着吧,仇贫道还没来得及报,就让那老妖婆蹦跶几天,到时候多割她几刀便是。” 他又聊了些最近发生的寻常琐事,边说边拔坟头矮小杂草,而后点了香烛,引燃纸钱,碧家姐妹蹲着烧钱全程默不作声,气氛很沉闷。 良久,天近擦黑才离开。 趁模糊夜色赶马车朝最近小镇奔去,路过一处竹林听见呯呯砰砰打斗声,还夹杂蜀地纯正怒吼咒骂“绍周你狗日的不是个东西,勾结吐蕃人,我日你仙人板板!” 后方那人也不生气,不过语气已经难遮杀意:“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让你杀吐蕃国师的随从呢,还被人家高额悬赏,兄弟我实在经不住诱惑啊!” 赵正立远远瞧见数人追击一人朝这边奔来,透过竹林越看越清楚,从声音到外形似乎略微熟悉,赵道长想了半晌,最终还是碧玉提醒“是个多月前在司徒剑庄挑衅比斗的肖戴!” 道长瞬间想起那位公然鄙夷自己是‘花瓶’的牙尖嘴利之辈,不过今日似乎狼狈了些,瞧他身后追击的数人穿着打扮很像吐蕃人,再结合刚刚对话也明白大概。 碧玉小声提醒:“道长,救还是不救?” 白脸道长笑了笑:“倘若内部江湖纠纷肯定不会管,可这似乎提升到两国江湖了,自然不得不管。” 碧柔又道:“是打跑?还是杀了?” 赵道长望着不足百米的几人神情微冷:“如此猖獗,自然不留,当真蜀地是菜园子不成。” 追击的数人也瞧见三人,发觉三人不足二十年纪,顿时放松警惕,又瞧两个女子颇有豆蔻年华的魅力,故而露出鄙陋猥俗的贱容放声大笑。 唯独逃跑的肖戴如释重负,三两步躲到赵正立马车旁边。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二章,那一柄长剑 几个吐蕃人手持钩状弯刀;背弓箭,头缠裹白棉巾成帽状,身穿缝有兽皮的开衩长袍,脖子吊着一串巨大念珠,脚踏黑靴疾驰。 最后方的夷人找准时机拉满弓搭三支剑羽直射马车赵正立三人,碧玉抽刀用手腕旋转发力一剑斩落两支,随同抬脚踢飞另外一支。 碧柔踏马车腾飞而起,持剑由上向下立刺几人,碧玉横移离开马车随其后,两人密切配合,细剑宛如银蛇在竹林几人间隙穿梭。 吐蕃人见两女身手不俗,便郑重应对,双手交叉弯刀似钳子夹向碧柔,她如鬼魅般突然横移闪过,一剑刺向傍边夷人,突然止步横移声东击西让那人猝不及防的吃了一剑,好在闪躲够快,只破了兽皮袍子。 在碧柔收剑蓄势之余;碧玉又出剑袭击,如此反复配合,在数位夷人中间来回自如,过了数十招双方破绽渐露,碧柔一剑刺空,被另外一人瞧准机会侧踢一脚。 赵道长眼疾手快;聚真气于指尖弹出果核,只听得“噗噗”破空声,击在那夷人膝盖上三寸的血海穴,顿时整条腿不受控制抽搐巨疼,碧柔连忙手臂发力下压刺空的细剑,直刺离她腰间几公分的大腿,“噗呲”一声穿肉闷响。 细剑穿透腿骨那夷人硬是没吭一声,还抡起拳头反砸碧柔手肘,倘若被这拳砸中估计她那细胳膊定是粉碎,赵道长预要再出手,哪知碧柔急速抽出腿上细剑,握刀柄围绕夷人抡来的拳头挽剑花旋转一圈,那人手腕皮肉筋骨顷刻间血涌喷洒。 “啊~” 割筋断脉之痛让那吐蕃人撕心裂肺,丢掉武器;紧捏血如喷泉的手腕与大腿。 其余几人赶忙上前掩护,碧玉碧柔再次配合,这几位吐蕃人境界都在小宗师巅峰,实战经验远胜碧家姐妹,数次险境都被远处赵道长化解,如此交战半个时辰,逐一被两姐妹砍杀过半。 打不赢自然晓得逃跑,但赵道长似乎铁了心一个不留,通通弹指击打逃跑夷人膝关节后部的委合穴,逼迫几人跟碧家姐妹厮杀,毫无例外无一人幸存。 两姐妹留下了那名叫绍周的大庆男子,赵道长瞧了眼一直躲在马车后边的肖戴:“你俩都是大庆江湖人,所以你俩恩怨自己解决,我们不插手!” 这话肖戴自然明白,原本吓得双腿打颤的绍周莫名回了丝力气,不过眼神依旧极度恐慌,这三人明明跟自己年纪不相上下,为何武功道行如此了得? 还没等绍周定下心,肖戴提着长剑率先杀来,通红的眼神满是杀意,绍周从抽出腰刀迎接,在竹林有来有回的砍刺。 两人年纪相仿,身材偏瘦,唯有绍周出刀阴狠,刀刀尽是险招。 肖戴,防御算得上敏捷,进攻就显得笨拙不少,短时间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 马车观战的三人逐渐失了兴趣,眼瞧着天要黑尽,寻常人眼里已伸手难辩五指,虽说几个修炼人眼力超过寻常,但太晚小镇准定没宵夜吃,故而赵道长观局势随口道:“基础剑法,挂剑式,挽剑花换手配达摩剑第六式,二马分鬃,平臂上啄剑。” “收剑斜劈砍,回挑剑,竖刺、绞剑;截断。” 只听得“哐当”一声,绍周的刀已然落地,一柄长剑驾其脖子,他眼神难遮掩饰的恐慌。 肖戴则是一脸兴奋,没想到《基础十三剑》配合满街售卖的《达摩剑》有如此神效。 白脸道士也不再看结局,驾起马车朝小镇赶去,走出不到半里地,肖戴火急火燎跟来:“多谢搬山张道人与两位仙女姐姐的救命之恩。” 驾车的赵正立也没理会,好似他不存在一样,接着赶路。 碧家姐妹被他称做‘仙女姐姐’一时憋不住笑,见道长没表态也跟着不搭理。 肖戴见此也没在意,小跑紧跟马车旁边:“上次是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得罪搬山道人了,后来每每想起都懊悔不已,没想到今日道长不计前嫌救小子一命,准是老天给小子一次赎罪机会,不求道长原谅,只要有吩咐万死不辞。” 除了车碾声跟马匹喘息声;道长依旧没搭理。 肖戴又自顾自道:“自从上次在司徒剑庄目睹道长风姿,小的无不佩服仰慕,为追赶道长脚步小的我在蜀地四处剿匪,后听说道长与南诏国遗族大战不知去向,小的殚精竭虑许久,那几日小的从北到南;随大部队围剿南诏国数股势力,后又听闻朝廷封赏道长,真心为之高兴,如今又听闻吐蕃在蜀地捣乱,故此只身南下西部边陲屠杀数名吐蕃夷人,据说还有一位是国师随从,小的高兴许久,不料被同行人出卖,好在最后遇上道长……” 空旷夜路,一辆马车沉声前行,傍边跟随一个边跑边说的男子,渐行渐远。 到了小镇天已漆黑,偶尔能看见商铺挂的灯笼照亮幡子、牌匾。 赵正立跟碧家姐妹耳朵嗡嗡响,全是肖戴那个话痨的回音。 中途赵道长受不了已经原谅他,不曾想得到谅解他更兴奋,一兴奋说的更多,就连早上吃的何物,逃跑拉了几泡尿都如数相告,委实让三人头疼。 进了小镇几人寻找客栈,肖戴拍着胸脯要做东,他上下摸了摸发觉逃跑时钱袋掉了,也不慌张;连忙暂别说去某某地方挖他掩埋的钱财,三人才摆脱这话痨。 三人自然不会真等他取钱回来,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而后又要了些宵夜。 马车的瓜果连续几天吃见底了,碧家姐妹抱着最后三两个木瓜,在赵道长似笑非笑的目光下逃回屋内。 回屋后的赵道长盘膝床榻入定,用精神感悟全身,聚真气于右掌试探被封印的蛊毒,长此以往封印定不是个法子,倘若某一天封印退化,是不是就意味自己死期? 他有个大胆决定,横竖无救,倒不如尝试炼化,这很疯狂,几乎自掘坟墓,稍有不慎蛊毒蔓延过多十死无生,所以眼下要做的就是将封印戳个针眼,控制蛊毒的快速泄露,身体才能有足够时间适应。 他已经行动半个月有余,将真气凝聚成“针尖”找薄弱点一丝一毫渗透封印,今晚入定照旧如常。 晨曦破晓。 入定的赵正立忽然身躯巨震,神色痛苦的栽倒床榻,他紧紧拽着右手掌,发现那团黑斑以发丝粗细往外蔓延,如同墨汁泄露,从手掌筋脉血管扩散全身。 他连忙运气抵抗,不成想蛊毒极为顽固,潜伏身体各处,破坏力惊人,赵正立集结全身真气逐步驱赶蛊毒,好在他奇经八脉被龙虎丹撑大宽敞不少,调气运气轻松自如,这个问题他也不是没察觉,只是不明所以,还误认为修行进步得到改造。 即便他奇经八脉畅通,要想寻遍全身聚拢藏匿的蛊毒依旧耗费心神,当初三四位大宗师合力也付出不少,更何况他单独一人,好在只泄露一丝,给他时间勉强不成问题。 如此片刻他已满头大汗,足足废了一个早上才将散布全身的蛊毒集中,奈何无法逼出体外,不得不从新困在掌心,肉眼看去如同米粒大小的黑痣,跟那块黑斑比较完全可以忽略。 彼时他已筋疲力竭,而右掌那团被他捅破的黑斑蛊毒依旧不急不缓的外溢,赵正立身体本能发起抵抗,真气不受控制的跟蛊毒搏击,他第一时间护住五脏六腑,任由真气跟蛊毒在身体厮杀。 如此反复良久,勉强达成微妙平衡。 本就白净俏生生的脸此刻呈现病态白,精神也远不及以往,萎靡不振,看上起病恹恹的模样。 出房门已近午时,可急坏了碧家姐妹,在门外左右踱步,两人都计划好了,过午时再没动劲就硬闯了。 赵道长开门的瞬间两姐妹连忙迎上,瞧他病恹恹模样满是疑惑:“道长,你这是怎么了?” 碧柔本想说‘生病’,可修到宗师境,基本远离风寒病毒,除非修为上遇到问题,或者被修道人迫害。 赵道长病恹恹的摆摆手:“不碍事,最近在设法炼化蛊毒,所以费心神了些。” 简单几句话着实吓傻两姐妹,他居然要炼化大宗师等级的蛊毒? 贴心的碧柔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安慰:“道长,我俩能帮上忙吗?” 病恹恹的道长瞧了瞧两位愈发饱满的美人咧嘴一笑:“天快冷了,如今身体又不适,差一两个暖被窝的!” “死样!” 还能调侃人;说明问题不大,两姐妹娇羞抡起拳头一锤。 “咳咳咳!” 赵道长连忙佯装的咳嗽,两姐妹见他病态模样顿时懊恼下手重了些,顾不得多想,一左一右搀扶。 坏道长这才露出得逞笑容,碧家姐妹反应过来倒没生气,依旧将他扶到客栈酒肆饭桌。 两位美人一左一右搀扶一名男子从客房下来,多少有些引人深意,那一道道怪异目光总给人心照不宣的感觉。 三人也不理会,点了三五道菜早、中两顿一块儿吃了。 而后又在异样目光中离开,赵道长状态不佳;由碧家姐妹牵缰绳驾马,刚出小镇就被吵杂人群吸引,碧柔下马车查看,片刻神色严谨回来:“肖戴被杀了!死相很惨。” 短短两句让赵道长剑眉皱成一团,他在碧家姐妹搀扶下朝人群走去,远远瞧见一具横卧瘦弱的尸体,七孔流血,不瞑目的双眼巨睁;瞳孔扩大,口鼻微张,显然是被音波震破内伤。 赵正立挤出人群,走到尸体前,从他不瞑目的瞳孔依稀看见一道身影,手持大鼓,头留长辫,这应该是他死前最深入的画面。 又发现他胸骨下陷,掀开衣衫,赫然一只凹掌印,从掌印大小判断,是个女人。 赵正立双手抹下他怒目圆睁的眼睛,沉声道:“我记下模样了,会给你报仇。” 那双眼顺着赵正立一抹,这才安心闭上,围观人纷纷议论,原来早先有人试着抹眼,结果没一次成功,一旁小镇亭长的兵卒也将三人确定为家属,草草结了此案,若过了午时没人认领,他们同样随便掩埋,这种江湖厮杀隔三差五时有发生,早屡见不鲜。 赵正立收起他紧握的长剑,发现另一只手还紧攥着拳头,打开是几粒带土碎银,想来他昨晚真是取银两了。 赵道长平复了心情,而后掏钱差小镇的人帮忙买了一块地,并将其安葬,入土是赵正立亲自放的,而后立了碑文,烧了纸钱,彼时已过下午,赵正立在肖戴坟前静坐着,他在等人主动找上门,将尸体明晃晃摆在小镇口,自然暗有深意。 离太阳落山不足两寸,山野缓缓走来两名陌生人,落日余晖将两人身影拉的很长,打扮皆是吐蕃人,兽皮粗布衔接的长袍,一男一女,男的蓬松卷发举锣,女的编织根根长辫持鼓,两人脸色红中泛黑,那是因为西部吐蕃日照偏长导致,赵正立将目光停留在持鼓的女人身上,她与肖戴瞳孔遗留的影子九成像。 两人乃吐蕃四大护法之列,女的叫沽兰,第四护法,手中法鼓又名“人皮法鼓”,是吐蕃八大圣器之一,由聋哑处子少女活剥炼制,此法鼓通幽摄魂,直冲心灵。 男的叫拉甫勃阑,第二护法,手中法锣为‘镇魂’,以常年血祭而成,配上吐蕃《六字真言》一敲一打能徒增数倍。 碧家姐妹做出随时应战的准备,病恹恹的赵道长对两人挥了挥手:“你俩不是他们对手!” 说完他提着肖戴那柄长剑缓缓起身。 “以剑代人,替你报仇了!”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三章,下斩护法;再入峨眉 夜风卷席墓地,剑光所向披靡。 赵正立提着长剑静等一鼓一锣朝自己奔来,病态白的肤色给人一种随时被风刮倒的错觉,碧家姐妹在一旁焦急万分,生怕他稍有闪失。 电闪火花之际,三人即刻战作一团,真气挥洒林间,余波浩瀚,碧家姐妹这才看清对方两人皆是宗师高手,也难怪道长早先阻拦她俩,倘若姐妹上前估计三招两式都接不住。 三人交战变化莫测,八方残影无数,赵正立从开始稳压两人逐渐变得被动,并非他俩道行高深,而是赵正立如今体内有蛊毒侵蚀,又得调动真气迎战两位宗师,让他真气内外受阻,自然不胜重负。 就在这时吐蕃第四护法沽兰念咒重击法鼓,响彻山林,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真气波浪直朝赵道长袭来。 另一旁第二护法拉甫勃阑也砸响法锣,口诵逻些圣佛《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真气化六字梵文,似利刃一般破空斩来。 赵道长结全力斩出一记‘青城紫阳剑’,这是掌门道人以往教育他犯事东躲西藏的惯用剑法,贵在霸道,覆盖面积广,很适合混战。 三道真气相撞如同惊雷,“轰隆”炸响,真气辐射八方,霸道的将三人震退数米,赵道长苍白脸颊罕见冒出几滴虚汗。 他暗道一声“托大了!”,不该在这节骨眼设法炼化蛊毒,眼下后悔已是来不及,再顾虑下去指不定饮恨于此,那就得长陪肖戴了。 他片刻不停留,集结全力对敌,任由体内蛊毒蔓延五脏六腑,面对突然实力剧增的赵道长,两位护法还以为他使用某种禁忌秘术,即便有心想拖延时间,也架不住他猛烈输出。 吐蕃两位护法也不再保留,沽兰连拍几式逻些圣佛《摩敌掌》,雄厚掌力扭射虚空,落在草木土石之上皆是巨响,而后留下深深掌印。 赵道长以雄厚真气与其对上一掌,将女护法击退数丈,她倒退之余也没闲着,用法鼓远程攻击,配合第二护法近战,当将第二护法击退,他则又持法锣飞射;协助女护法进攻,两人远近配合,白脸道士依旧稳居上风。 交手数十招,道长寻准机会斩出第三道人的“重阳九鼎剑”,并附上一记“烈火摄魂指”,两记合施直接洞穿第四护法沽兰的人皮法鼓,沽兰心疼到癫狂,赵正立不顾,持长剑又是一记“无畏丹法”“一道化万”,千余柄剑气重重叠叠合成一剑斩下,只听得“噗呲”一声,第四护法沽兰从头到脚立劈两半,眼神带着不可思议,或许还没来得及痛苦。 赵正立头也不回的侧劈后方第二护法拉甫勃阑,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晓是受了惊吓,他举法锣仓惶扛住数十米长的剑气。 碧家姐妹趁机抽剑分左右两边横刺,那护法见避之不及弃法锣抽身扔出数枚念珠,落在地上嘭嘭炸出浓浓烟雾,待烟雾散尽,已不知去向。 此刻赵道长竭尽全力交战后身体明显有丝黑雾,在病态白的肤色上增添一抹雾蒙蒙的灰黑物资,蛊毒彻底入侵五脏的表现。 碧家姐妹慌了神,还以为赵道长危在旦夕,不知所措的哭腔着脸:“道,道长,都怪我……我俩没用,关键时刻总帮不上忙。” 赵道长除了感觉有些眩晕乏力,也没其他明显症状,白里带灰的俊脸挤出一抹笑容:“怎么以前没发现你俩爱哭鼻子呢?初次见面的那种阴狠冷酷劲儿去哪儿了?本道还是喜欢你们那股高冷劲儿。” 碧柔哭笑着腔调:“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碧玉心思明捷道:“此地离峨眉最近,咱们去山上寻云禅老道姑,以她大宗师手段想必有解决办法。” 碧柔也反应过来:“对对对!咱们连夜赶去!” 打定主意,两姐妹简单收拾战场,赵正立让两姐妹拾起拉甫勃阑的法锣,再将肖戴的长剑埋在他坟前,至于沽兰的尸体并没处理,待到晚上自有东西帮忙消化。 处理完一切,将赵道长扶上马车,早晨或许他有些佯装,但此刻却实打实的需要搀扶了。 到峨眉已是清晨,并非路途多遥远,而是碧家姐妹为减少颠簸放慢了行进速度,赵正立调养一宿也不见好转,反倒唇角开始发黑。 峨眉众女弟子得知俊俏道士又来了,一时间好不欢快,个个争先随同老道姑迎接,当瞧见他这副乌黑病态模样多少有些诧异,才下山几天,怎换了副模样呢?若不细瞧,她们还以为是个魔修异类。 云禅老道姑杵着黑杖把了把脉;叹了口气:“小道长还真是好魄力,居然有胆炼化万尸蛊毒!” 所谓‘万尸蛊毒’即是数万种尸骸密封腐烂收集的瘴气,而后在尸骸中放入数百毒虫相互残杀,获胜的便是毒王,将毒王融入瘴气一同配合炼制烘干,研磨成粉,故而成为“万尸蛊毒”。 此蛊毒程度不一,就看炼制人道行深浅,而南诏遗族盛罗凤本就是伪大宗师境,炼毒更在自身境界之上,可想此毒之厉害,云禅老道姑这才感叹他不知天高地厚。 赵正立闻言没太大意外,毕竟这些天他已亲身体会,起初他还有把握压制,可运功交战彻底放任了蛊毒,这才越发严重。 他并没太多后悔,蛊毒一日在身,迟早都要面对。 没等他开口,碧家姐妹率先着急:“还请老姑救救道长,当牛做马我姐妹都愿意,只要能救道长。” 云禅老道姑摆了摆手,示意几人进山门,她杵着黑杖在前边走边道:“当牛做马倒不必,小道长这毒是为蜀地承担,再加上青城与我峨眉关系,老太婆尽力便是。” 得如此回答,碧家姐妹这才放宽心,赵正立也抱拳加以感谢。 三人再次居住上次院落,由碧家姐妹照顾,云禅老道姑先以大宗师真气舒缓他五脏六腑蛊毒,好在溢出的蛊毒不多,稍加费时能困住七八。 维持一炷香左右,白发云禅道姑收势,微微擦拭褶皱额头,赵正立原本灰蒙蒙的病态模样有了血色。 云禅道姑让他运气自行调理,而后杵着黑杖掩门离开,碧家姐妹将她送至院外。 约莫午时左右,云禅老道姑再次回来,随她一道还有个和尚,骨瘦如柴,披着灰色僧袍,手里捻着佛珠,据云禅道姑介绍,和尚是峨眉对山头黑水寺坐枯禅的慧聪方丈。 枯瘦的慧聪方丈先是行佛礼,而后道明来意,说是有一法可缓解蛊毒,那便是以“生茶炼油,再加硫磺混合浸泡,生茶油具备去毒,而硫磺恰巧起到驱邪杀虫毒等奇效。” 碧家姐妹闻言连忙照办,峨眉女弟子也协助寻了木桶、生茶、还有惊蛰驱虫剩余的硫磺,半下午就熬成一桶漂浮茶油的硫磺水。 赵正立彼时气色已经正常,刺鼻的硫磺味道弥漫整个院子,在碧家姐妹威逼利诱下还是入桶浸泡。 水温适中,漂浮的茶油掩盖部分硫磺味道,赵道长浸到脖子,运气调养,周身真气犹如神助,将蛊毒压制到不动分毫,任由驱使摆弄、解析。 这也是蛊毒溢出量少,茶油硫磺以数量压制,倘若封印的全部蛊毒释放,即便再多茶油硫磺也无济于事,他逐渐沉浸忘我的炼化,用真气一丝一缕的攻克蚕食。 院子外的碧家姐妹不知情况,过了一个多时辰也没听到声音,开始急的来回踱步,又过了半个时辰,两姐妹在屋外换了几声,依旧没回应,碧玉急不可耐将门推开,映入眼帘是赤裸半身的赵正立半浮水桶,流黄水沸腾,茶油覆盖他全身,真气环绕一丝一缕的炼化黑雾。 场景很玄幻神异,碧玉都忽略自己在窥视男性精美胴体,流线型健硕肌肉配上白皙俊朗模样,让她头脑发热。 还是碧柔赶忙将房门掩上,笑着打趣她:“眼睛都瞪出来了,当心长针眼!” 碧玉意犹未尽道:“看看又不会掉块肉,大不了,让他看回来便是!” 语气明显低弱无力,通红的脸颊也败露内的心虚。 碧柔佯装威胁:“好!待会儿我就跟道长说说,有人偷看还理直气壮。” 碧玉似要拉好姐妹一同下水:“哼!你还不是瞄了半晌,别以为我没看见。” “……” 两女沉默。 眼下晓得情况,两人也不再担心,知道赵正立处于抵抗蛊毒关键时期。 半晌,峨眉来了几位女弟子说是奉云禅道姑之意询问需求,两姐妹客气谢过,而后接着守在庭院。 约莫下午申时,紧闭的房门‘咯吱’打开,一袭素衫的白净少年跨门而出,神采飞扬,正是白脸赵道长。 两姐妹脸上前围绕打量,默契不提‘窥看’的过程:“道长蛊毒被你炼化了?” 他笑了笑,露出两姐妹熟悉的自信笑容,伸出食指,一节黝黑指尖泛着丝丝黑雾:“谈何容易,只是炼化了百分一二,不过总算找到克制办法了,彻底炼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碧家姐妹疑惑道:“炼化后能逼出体外彻底根除吗?” 赵道长意味深长的瞧了瞧食指,而后注入真气一指击在门框上,留下一团黢黑指印,让两姐妹心头一跳:“蛊……蛊毒?” “虽然无法逼出体外,不过可以炼化集中于一指成为一杀器,全当因祸得福吧,目前并不显著,倘若全部炼化,必定会带来惊喜!” 两姐妹除了替他高兴;还是替他高兴,甚至比自己当年突破小宗师境还要兴奋。 云禅老道姑杵着黑杖走来:“恭喜小道长因祸得福!” 赵正立拱手作揖答谢,此番自己算是欠下峨眉大因果了,碧家姐妹也真诚弯腰感谢。 云禅老道姑摆了摆手:“犹有因果三寸间,不晓轮回度世人。修道之士感恩万物不假,也得放宽一切,不然逆行之路如何能寸进?” 年轻的赵道长心境茅塞顿开不少,再次施一礼,不过已经没早前那般沉重。 云禅老道姑满意点头道:“小道长乃我蜀地青年一杰,如今又能替蜀地修士入京,老道姑深感欣慰,也没可赠之物,老妪我就擅自做一次主,请小道长入峨眉洞一观,得如何造化就看自己了。” 赵道长神情停顿,难以置信瞪大了眼,峨眉洞是三十六小洞天第七列仙家洞府,固然青城山有十大洞天之一的“宝仙洞”,气数胜过三十六小洞天的峨眉洞,可这也是不容置疑的一块仙家洞,有仙洞自然有仙缘,如今峨眉掌门邀请自己一观,丝毫不亚于敞开武学宝库供人阅览。 只不过这里的无上宝库需要机缘而已。 峨眉掌门云禅老道姑再次点头,认可他自己没听错。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四章,灵秀之气 鹤鸣山中诞峨眉;纯阳殿前千人洞。 峨眉洞遍布山野数十上百,每洞石壁皆是经文无数,无字白玉成简,让人真假难分。 有人说每个洞皆是造化,也有人说数十上百中独有一个,都无从考证,因为也有人寻遍没丝毫效果。 赵道长步伐稳健的漫步山间,碧家姐妹在山脚路边等着,也有峨眉其余女弟子围观,总之此地很静,静到赵正立误以为回了幽静青城后山。 他寻到第一处洞府,门口刻着‘一玄洞’,漫步入内;石壁全是各种经文石刻,尽显岁月苍感,斑斑驳驳,绿苔密布,他闭目认真感悟,除了捕捉到一缕灵气,没在洞壁感悟到任何反应,失望而出又进第二个‘二龙洞’,除了丝屡灵气依旧没反应,其后……三宵洞……七宝洞……到最后一处绝崖洞! 赵道长慌了神,没想到数十处洞府居然无一丝机缘,很快他也释然,世间造化无数,难不成都要归于囊中?显然不可能,此番解蛊毒之患他已经满意,何必贪多? 最后一处绝崖洞不出意料的没收获,他也放宽心态,缓缓下山。 碧家姐妹瞧他去了半晌;还以为悟得某种无上道法,急忙询问:“道长收获颇丰吗?” 赵正立咧着一口白牙笑道:“心境无上平静,算不算得收获?” 两姐妹先是一愣,而后明白过来,沮丧安慰:“也无妨,道长天资卓越,无需这些繁琐机缘。” 赵道长笑了笑也算接受俩人安慰。 彼时峨眉掌门云禅老道姑走来,杵着黑杖道:“灵秀之气,也是不错,虽然对道法没效果,不过对心境尤为显著,心境稳了,又何尝不愁道法不锐利,就看小道长如何理解。” 赵正立听闻仔细感悟,还真发现有一丝气体搅合在真气当中,它纯洁的格外明显,甚至能引动全身真气循环,极为柔和,平心静气。 天地之间造化万物,灵秀之气始于山川草木,汇则成灵脉,聚则为龙脉。 它如同人的气;军的势;国的运。 故而;修行人守龙脉吸气,俗世人占王城纳运。 农历八月十四,赵正立道别峨眉山,归往返程。 途经各地他都大肆收购生茶跟硫磺,在客栈落脚便熬制茶油、泡茶油硫磺澡,每次都能将溢出的蛊毒炼化七七八八,残留的些许在身体慢慢也适应,随着时间累积身体逐渐产生微妙抗体,免疫小剂量蛊毒,但跟手掌封印的蛊毒比较,他这点完全忽略不计,赵正立并不急,至少有解决之法,铁杵磨成针,非一日之功,管它一年还是五年,总有出头的那一天。 返程还算顺畅,有少量江湖冲突都被碧家姐妹摆平,唯独不见了吐蕃江湖人,那个丢弃法锣的护法更是没影,这让恢复的道长多少有些扫兴。 也存在蜀地江湖修士拦路问道,多数出于友好请教,并热情招待几人,不少侠义英豪留他们过完中秋再走,但赵道长归心似箭为的便是回山过节,一路婉拒答谢。 连续两天紧赶,总算在十五的下午瞧见深山小村,赵正立此行并没去成都府衙,而是在路过之余顺带买了糕点小吃瓜果等物,又借着权贵关系花价钱买了一面琴,此琴名为‘雷公’,在李唐尤为盛行,也是喜好音律的六道人唯一嗜好,不过此琴他特意让工匠添了两玄,七玄雷公琴,想必六道人略有惊喜吧。 当然他并没偏袒;袁道人跟掌门师兄有蜀绣锦袍,三道人有茶叶,五道人喜好丹药符咒,故而一罐上等朱砂,礼物不同,价格自然不同,但每件都能准确送到心坎。 虽然修道人淡薄名利,可只要是人都希望被重视,更何况还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师弟,初次下山自然不能空手而归,就算是土他也得薅一把回去,更何况他有剿匪赏钱呢。 此刻的道长尤为激动;透过夕阳远远看向青城方向祥和而又亲切,这里留下他太多回忆,游历之初还没什么感觉,随着在外时间越长啊,思念越浓,怀念山下烤肉,烧酒,酱猪蹄,还有小屋的养身书籍。 “道长,你眼睛怎么红了?” “久了没回来,山里风大,吹的!” 中秋前夕;垭风村比以往更为闹热,红灯笼遍布村落各处,街上酒席大摆,供今夜十五饮酒赏月。说书台扩充数米,笔墨纸砚齐聚,供文人对月作赋,还有各色糕点小吃都摆上街道,寻仙修道之士络绎不绝,走商贩足满街吆喝,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到唾沫横飞,下方听众如痴如醉,不多时商贩瞧见驾马车的人眼熟,很快认出打招呼。 商贩道:“中秋佳节,恭迎小仙人游历归来,听闻小仙人大战了南诏国大宗师,可有真假?” 赵正立拱手:“惭愧惭愧,让那老鳖妖跑了!” 路人道:“小道长,听说您要入朝做官啦?” 赵正立嘘声道:“低调低调。” 烤肉老板道:“道长;您为蜀地百姓谋福了,我今儿赏月的烤肉酒钱不收您钱,管够!” 赵正立眉飞色舞高兴道:“好说好说!” 路人又问:“道长;上次接您的那个美人怎没回来?” 另一人搭话:“没瞧见道长拿她从新换了两个回来吗!” 赵正立跟碧家姐妹:“……” 又有人点评:“虽然容貌逊色第一个,不过这两个身姿更优越,又是两个,道长真会过日子。” “道长此番回来是还俗吗?记得先办酒席再回京城做官哦,往后常回来!” “……” 赵正立回来没落地,怎么感觉又要被送走的节奏? 马车里碧家姐妹早先还敢伸出头四下打量,被人群如此议论瞬间红到耳根子,躲在车厢;如同小媳妇上花轿,藏得严丝合缝,留下赵道长胡乱应付。 途经酒肆,赵道长带碧家姐妹品尝了他最爱的酱猪蹄,还有垭风村地道美食,吃饭之余他独自又出了趟门,再次回来只瞧见道长走路不大自在。 碧家姐妹狐疑,而后尴尬一笑,相处近两月有余;两姐妹还第一次对他露出嫌弃,饭桌上碧玉生性率直的调侃:“道长,你犯得着如此猴急嘛?这前脚才刚着地,就急不可耐去泄火?抽空带我姐妹俩去瞅瞅是哪家姑娘,能让道长如此速战速决?” 年轻的道长这才晓得是被她俩误会,他用手拍了拍大腿,发出书籍啪啪声响:“本道为师兄准备的修炼必需品,你俩要瞅瞅吗?” 随后又耐人寻味的语气道:“你俩看来是深受余家那小妮子熏陶了,居然将本道想的如此龌龊不堪,再说;真要找人大战泄火何必舍近求远呢?” 说完还不忘在两姐妹那尖挺不少的双峰仔细端详。 两姐妹也毫不退缩的挺了挺细腰,一副任君观摩的架势,这一幕直接让周边食客气血翻涌,更有投入的将饭菜塞进鼻子里了。 赵道长结算饭钱灰溜溜离开,估计自己形象又一落千丈了。 客栈掌柜瞧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感叹:“山上总算出了个正常小仙人啰!” 十五的月亮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展露,还没到傍晚就挂上天角。 在太阳余晖跟交白月光衬托下青城山显得巍峨而又神秘,密林幽静;草木繁茂。 最顶峰的清都殿在余晖下宛如神宫。 绿苔密布的山门旁边赫然立了一块新的碑文,上面写着“道家圣府,清修福地!”并配有庆元帝兴统年号,以及加封事情。 守山门的几个道士隔很远就瞧见一辆马车缓缓行来,还以为又是某位远道而来的香客上山,走到近前才瞧见是最近蜀地的风云英雄,自己一行人的小师叔、师祖! 当瞧见车厢还有两名女子,眼神多少有些怪异,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小师叔要还俗到京城娶妻纳妾?不过这两女斋主还真是漂亮,不过眼下带回山门是否有些太急了? 思归思;想归想,几个守山门的道士还是赶忙上前行晚辈拱手礼牵缰绳,嘴里喊师叔、师祖的称呼。 这位小师叔对几位大龄师侄摆了摆手,让几人安排碧家姐妹食宿居所,而后让他们将半马车酥糖月饼、各种瓜果、糕点,分发山门上下。 青城山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地,传统习俗、民间仪式照样举行,八月十五赏月自然也不例外,准许微量酌酒,也可以下山观灯、上山赏月,这前提要晚修之后,毕竟节要过,修行同样不可懈怠。 赵正立安排完后,他独自揣着中途自认为算美酒的酒酿往后山赶去,还有必不可少的酱猪蹄。 登上袁道人第六峰,他已然备好桌椅,摆放着些许糕点跟坚果,还泡着一壶山茶静候着,瞧见鬼鬼祟祟的小师弟进屋,两人心照不宣的嘿嘿直笑。 赵正立先是一惊,因为眼前这位银须鹤发的师兄跟以往似乎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袁道人捋着似瀑布的胡须满意大笑:“算你小子有良心,能第一时间来看老道!今晚掌门师兄看来得准许老道赏月尽兴,喝酒管饱啰!” 赵道长先是一愣,而后豁然明白,气笑道:“你两个老顽童拿小道打赌?” 他极为得意道:“掌门师兄硬说你回山门第一个看他,老道不信,于是自然赌上一局啰!” 随后他将茶壶弃之一旁,火急火燎的让赵正立拿出美酒跟猪蹄,说是‘猪脚配明月,美酒不可缺!’ 赵正立无语,他明知自己回山定要为他带猪蹄美酒,养身书籍,不论何事都会先给他送来,这场赌局结果丝毫没有悬念。 无辜的小师叔佯装生气的将养身书籍丢在他面前:“你是巴结好了,可得罪了掌门师兄啊!往后在山门谁罩着我?” 银须鹤发的袁道人边啃猪蹄边捋着胡子:“当然是师兄我!” 说完他伸出捋胡子的手掌在空中顺时针一扭,只见那空气以他掌心凝聚大片真气, 变幻莫测,如同一方天地,随着他五指收拢隐隐挤压到真气爆炸,火星四射。 赵正立惊到下巴落地,难以置信道:“大……大宗师?” 袁道人散去手掌真气,捋胡子接着啃猪蹄,连连点头:“为兄已迈入《阴阳道法》第三重,采天地之精,所以往后小师弟无须为师兄准备养身书籍了!” “……” 年轻的小师叔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在几个月前还向自己虚心请教的师兄居然翻身入境了,不过高兴是真的,毕竟山门又添一位大宗师,出门底气都要足上几分。 袁道人见此解惑道:“小师弟也莫要颓靡,每个人道不相同,为兄修自然道也苦寻数十载,才逐一明悟。而师弟你那天道更是高深,本以为你上半生要在山里苦悟证道,不成想你仅用十余载一朝成道宗师境,后续参悟数载不得寸进,所以掌门才让师弟下山历练红尘,或许等你再明悟,一举证道天人境也说不准。” 老少师兄弟又交谈半晌悟道心得,随后清都殿响起钟声,彼时天已近擦黑,青城派晚修结束,老少师兄也开始更换紫袍法衣赶往清都殿。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五章,山上赏月,山下观灯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今年明月似乎提前圆了,明晃晃的大如银盘。 中秋、元日、清明、端午,为四大节,上至朝廷显贵,下到庶民百姓,都极为隆重。 修道人自然也是如此,赵小师叔跟袁道人头束黄冠,脚踏云靴,身披宽袖紫袍,此袍名为法衣,镶有金丝银线等华丽图文,宽松袖袍寓意袖里乾坤,包容万物,整个山门仅七位道人穿戴,其余则是黄戒衣、蓝得罗、青大褂。 到清都殿时掌门道人冯紫峰已经就位,他不同的就是头戴星冠,披的紫袍也更显复杂绚丽,配上仙风气质;宛如九霄道君降尘。 正是这副道骨风姿的掌门,在两位老少师兄弟眼里没丝毫威严,还被同样穿紫袍的袁道人高昂额头一副胜利者姿态与他对视,戴星冠的掌门脸色自然不大好看,瞧了眼心疼到大的小师弟故作失望。 或许整个青城山门都想不到第一道人跟第二道人会童心未眠的拿小师叔争风吃醋,包括小师叔自己。 小师叔为了缓和平衡连忙取出没来得急给袁道人的蜀绣锦袍,也算他表明下山没忘这位掌门师兄,殷勤道:“师弟怎敢忘了掌门师兄。” 掌门道人捻着胡须哈哈笑道:“就说嘛,怎么会白疼小师弟呢!” 袁道人捶胸顿足:“小师弟这就是你不对了,给师兄我就是一壶酒,两根猪蹄,给掌门师兄就是上等蜀绣锦袍,你不知道师兄我除了酒肉独爱蜀绣吗?你这是在伤我心啦!” 后来者居上的优势,掌门道人很受用,欢喜收下:“没事儿,往后老道常穿着在你面前晃悠就是,你也能看上一二。”随后又抓住话柄:“你说你开了荤戒?” 袁道人立马心虚:“哪能啊,掌门师兄你听错了!” 两个老顽童又先后拌了两句,全然没了平日的仙家风骨,火爆性子的五道人崔成江还没现身就传来嗓音:“什么啊!小师弟回来给你俩都准备礼物,为何老道没有?” 三道人谷恒隆也搭茬:“可能是我俩对小师弟太严厉,他心存记恨呗!” 就连淡然一切,不争不斗的六道人蒲苇也酸溜溜冒了句:“今年的明月为何不圆呢?” 说话间,三、五、六道人出现清都殿,一样的紫袍,一样的黄冠,一样的云靴。 ‘祸首’赵正立自然不敢懈怠,忙着道:“小师弟哪敢遗忘几位师兄,都有都有!” 说完他三两步朝前山奔去,不多时带着手托“绸缎”的碧家姐妹来到清都殿,他自己背着大包神秘物件,几位道人瞧他领来两位女子满是疑惑,虽然清都殿少有香客入内,不过此次是他们小师弟带进来,多少有些不好说。 五道人率先问道:“小师弟,你这是特意给二道人带的双修道侣?” 说完他似乎觉得轻浮不妥,又纠正:“还是给你自己准备的?” 三道人也趁火补刀:“小师弟啊,这就是你下山历练的成就?” 碧家姐妹听五道人前半句冷艳的拧着眉头,后半句又暂缓舒展,至始都没好脸色,以为赵道长在这月圆中秋夜要被施以门规,碧柔性情温婉连忙替他开脱:“几位老道长误会了,道长对我姐妹两人有救命之恩,故而暂时侍奉报恩。” 说完青城派几位道人露出怪异表情,赵道长一拍脑门儿纠正:“别想歪了,纯洁的那种!” 性子略冷的碧玉补充:“是我俩寻死觅活跟他的,与道长无关!” 袁道人捋着胡须坏笑:“好小子,长出息了哈!” 三道人酸溜溜瞧了瞧掌门的锦袍:“还真是青出于蓝啊!” 话里话外多少有丝不给礼物故意找茬的嫌疑。 这位小师弟不慌不忙解开包裹,故意佯装洒落出茶叶,着实把一旁三道人谷恒隆心痛坏了,全然忘记教育之事,不由发出一声:“哎呦!我的个乖乖,你小子怎如此不当心呢?” 小师兄咧着一口白牙,取出一罐崭新茶叶:“三师兄喜好品茶小师弟自然记得,这可是出自峨眉黑水寺的上等竹叶青,师弟可费了好些功夫啊!” 三道人谷恒隆闻言嘴角都笑裂了,高兴接过茶叶,满是欢喜:“甚好,甚好!” 一旁碧家姐妹算是看明白,这一群白胡子老头在“打劫”自己小师弟。 而后赵正立又取出一瓷罐对五道人说:“五师兄,这可不是茶叶啊,晓得你喜欢捣鼓丹药符咒,师弟在成都府买了上等朱砂,还望合您胃口!” 又将一个包袱扔给袁道人笑道:“怎么会不给师兄准备蜀绣锦袍呢!” 袁道人打开,正是一件崭新锦袍,精美图案活灵活现,入手柔软丝滑,他爱不释手的来回抚摸。 碧家姐妹弄清形势这才给了几老道士好脸色,并放下托着的‘绸缎’,赵道长亲自拉下绸缎,露出一面七玄雷公琴,本还有趣旁观看热闹的六道人蒲苇眼神顿感放光,不由的走上前抚琴拨玄,余音环绕,说了两个字:“好琴!” 碧家姐妹暗道;废话,这可是花了好几倍礼物钱,直接让小富裕的道长一贫如洗了。 赵道长双手奉上:“六师兄,这是送你的,报答你这些年教我《无畏丹法》,它让师弟此番经历增添不少。” 抱着朱砂罐的五道人崔成江闻言急了:“你小子没用老道教你的《一指还虚》,看不上师兄?” 小师弟头大回应:“用了用了!” 说完还不忘比划手指配合,这一晃动,让几位道人觉察出端倪。 拽着他右手询问黢黑食指怎么回事,赵正立拗不过如实将下山经历阐述了一遍,除了掌门道人跟袁道人,其余几人怒火中烧扬言要灭掉南诏遗族出气,最后好在峨眉帮助下因祸得福,不过从此青城派似乎欠下峨眉大人情了。 这番正义争论在掌门道人开口下终止,让赵正立介绍了碧家姐妹,又安排了两个席位。 身为师兄自然不会白收小师弟礼物,作为回礼,掌门率先回赠一柄‘紫阳剑’,此剑长三十二寸三分,通身紫黑暗纹覆盖,由紫金钢铁折叠锻造成器,是掌门冯紫峰早年成名剑,算不得绝世神兵,不过也能在兵器谱排上号,随着掌门的隐退,它也在兵器谱上消失,成为“隐世兵器”之列。 袁道人也将大宗师境后改善的《阴阳道法》细数传教,虽三千大道各不相同,也让他吸取道法精髓。 三道人没什么经验传授,也没武器赠送,他将十年前游历武当学来的《太极六十四式》送给了他。 五道人东西就多了,各式丹药数之不尽,虽然不能与龙虎丹媲美,不过对内外伤势甚有奇效,他赶好的挑了一两瓶赠送,还另送了些他胡乱捣鼓的烟雾丹、爆炸丸、蒙汗药等杂乱丹药。 六道人更是直接掏出《归一仙决》,这可是他苦心参悟的‘归一道’原本,用精神记烙印着最原始的“无畏丹法”,以及“归一剑”。 这就好比六道人蒲苇将自己“道途”供他参悟,虽然其他道人的道也尽数传他参悟,可没六道人这般彻底。 赵正立哪儿敢接,三千大道虽各不相同,但也是独一份,倘若自己悟得“归一道”,岂不是断了他蒲苇的道途,终身无法踏足天人境,如此坦诚的只有寻找继承人,六道人蒲苇才三十出头,显然没到找衣钵传承时候。 赵正立再三推辞,最后只参悟了《归一剑》,并奉还了原本。 碧家姐妹被几个师兄弟的阔绰惊掉了下巴,感情两姐妹是来做见证人来了,难怪这位赵道长如此变态,不过有这五六位师兄从小教导,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呢? 其实她俩不知道这些赠品全是因为赵道长即将入京,几位师兄合集商量赠送防身,前十余年除了监督他修行没送任何身外礼物,不然赵道长当初怎会空手下山? 赵正立全程木讷接受,人已经吓呆,这些回礼实在太值价了,前十多年怎么就没开窍呢?不过那时也没钱,啃个猪蹄都得巴结师兄袁道人,想想也寒酸的紧,如今看来,这钱还真他娘是个好东西。 礼尚往来之后,众人接连入席赏月。 掌门戴星冠居首位,其余道人分东西两侧对坐,各桌皆有糕点水果,还有青城山独有的素斋月饼,每桌配有小壶桂花酿,胜在清香,入口甘甜不烈,余味唇齿留香,深受碧家姐妹喜爱。 酉时过完,戌时天黑刚到,钟声传遍幽幽山间,青城派步入祭月仪式,除在外历练未归的四道人丘良,其余六位全部聚齐。如往年一样去前山跟晚辈弟子一道祭月、赏月、拜月,各自讲了些类似官场话的道家话。唠叨完就任由门派弟子去留,大部分都选择下山观花灯,看表演,吃美食,毕竟山上吸的是九霄云,山下才具备人间烟火气,过节自然得往人间走。 年轻的小师叔也想如往年一样下山玩乐,可此次不同往日,他被数位道人软硬兼施的架回清都殿。 原因无他,正是这位小师弟即将入京,要在临行前给这位从不守规矩的‘小魔王’正式上一课。 碧家姐妹玲珑心智,自然晓得留下不便,于是找了理由下山去过那人间烟火味的中秋了,虽然姐妹俩表面挣扎不舍,实际内心已然乐开了花。 清都殿的小师叔如嚼蜡一般品着月饼,先前收获礼物的心也沉浸下来,仰望通亮的圆月顿感今年中秋没了味道。 几位道人看在眼里,不过为他长久考虑还是各种告诫嘱咐,说一千道一万,也就是让他低调做人。如同当初袁道人跟他对话一样,告诫江湖水深,庙堂比江湖加五湖四海还要深,不见底的那种。 对于江湖几位道人可能敢拍着胸脯传授经验,可庙堂之上他们是毫无经是验。 这一切明明在袁道人跟掌门道人意料之中,到头来依旧万般不放心,重复的话是交代了又交代。 或许因为庙堂不像江湖,那里不能快意泯恩仇,不能逃避,也不能太逐利。 控制诱惑,洞察杀机,这比十九路棋盘还惊险万分。 为了让小师弟多一分保障,几位师兄拿出看家本领,上到修炼感悟,下到人情世故,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听,皆是倾囊而尽,甚至还为问题争辩起来,吵得这位小师叔生无可恋,满是怀念以往欢快的中秋。 五个老头围攻小师叔到半夜才罢休,赵道长昏昏沉沉回的屋,满脑子全是为人处世之道,官臣之礼,到睡觉脑袋都还有争论反驳余音。 他从未想过寡言淡空一切的六道人话如此多,平日严厉三道人;急躁的五道人心如此缜密;就连掌门师兄跟袁道人都罕见呵斥了他不认真。 这一夜赵道长没睡着,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庙堂真如此可怕? 今年中秋注定让他难忘,因为没吃着垭风村糕点美酒,没赏到花灯表演。 次日太阳照旧准时升起,山门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两个漂亮女子,白天跑后山给小师叔熬药泡澡,晚上回前山香客院落暂居。 很快青城派传遍小师叔带侍女回山的消息,自然有人不信,可事实胜于雄辩,有目共睹两位靓丽女子前后两山天天跑,对外人冷如寒霜,唯独对小师叔体贴入微,让山门上下道士除了羡慕还是羡慕,至于嫉妒;还没人敢有,毕竟小师叔拳头太硬。 时光飞逝,赵道长除了每天被五位道人轮番教导,剩余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山泡茶油硫磺澡,炼化体内蛊毒,终日浸泡,让他右食指越发漆黑,身体逐渐适应蛊毒,他也开始加大蛊毒溢出的速度,大可能缩短总体炼化时间。 八月二十出头;他正式告别青城山入京,因为沿途千余里地很费时辰,没有隆重仪式,也没有潸然泪下言语,五位道人前面数日该说的;该交代的重复数百遍,待他下山反倒格外安静,随同山门上下的道士将他送至山门,不舍的挥了挥手,瞧见他坐上归来时的马车再次下山。 此番入京不图前途;不问归期,但希望小师弟平安! 足矣!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六章,千余里问京路1 路迢迢,雾沼沼,绵绵云山似仙岛。 这是碧家姐妹下山时对清晨蜀地群山的感觉。 垭风村清晨很静,空旷的街道寥寥几人,在晨雾中忽隐忽现,都不成察觉一辆马车在雾蒙中行驶。 马车出了村口,朝成都府衙而去。青城山到成都府有数十余里地,马车全程赶路一天也能抵达。 朝起朝落,奔袭一天,总算赶在擦黑前最后一波进了城门。 成都府衙已经提前安排各路通关文碟,余家小姐跟李詹壹也准备了好几天,就等这位‘蜀地英雄’到位,可偏偏左盼右盼这位英雄硬是踩着尾巴来。 余小薇对他印象本就不好,经过此事更加觉得这家伙是个豺狼色坯加不靠谱的坏道士,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她本可以不随赵道长一路回京,架不住尚书父亲的命令,让她一道随行增添些好感,毕竟庙堂三圣席位也是皇帝身边香饽饽,若拉拢不成,也不能得罪。 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这笔账自然也得算在坏道士身上,奈何还不能写在脸上,想着后面要与他同行千里,再想到他那独特另类癖好,余小薇就浑身发毛。 坏道长不晓得又在那位余美人心中贬值了分量,在府衙修整一夜;次日清晨准点出发。 甲胄骑兵少了一部分,赵道长以为殉职了,不问还好,这一问余家小姐就是气,原来金牛古道山川险阻,鸾轿无法通行,铁骑护卫已经提前绕行去利州郡兴元府等候几人,从兴元府乘坐鸾轿走傥骆古道入京兆府,在到潼关又改水路。 赵正立这才恍然,不过明知蜀道艰难何必要等自己呢?他只计算了自己行进速度,可没想过她们会等跟着一路。 他想问,但瞧余小薇气鼓鼓模样又打消这念头,如六道人说的那样,遇事让三分,莫与俗人争! 事已至此,争辩无意义,看淡些。 没了鸾轿,几人各骑一匹马,品种不算优良,胜在耐力好,蜀道跋山涉水最适合不过。 府衙护卫兵送一队人马出城,浩浩荡荡;气势滔滔,扰动整个成都府,不少人饯行英雄入京,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有,也顺带收获不少瓜果小吃,就当路途口粮,一直到赵正立跟碧家姐妹的行囊塞满,他想让余小薇等人装点,瞧她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又忍住了。 送钱财也有;只不过被赵道长拒绝了,并非他清高,相反跟几位师兄礼尚往来后他越发爱财,只是这大庭广众明晃晃收钱不摆明他想做贪官嘛,还没入京都如此大胆,往后还得了? 所以道长很识趣。 余家美人骑着骏马颠颠簸簸走在铁骑护卫前面,她想跟那个碍眼的家伙保持距离,又想起父亲大人书信交代不可得罪,看来这一路回京注定免不掉逢场演戏了。 她克制着露出一抹笑容鼓励自己,刹那间千娇百媚。 随同她的峨眉大师姐满是疑惑,好几天都没见舒展过眉头,今儿怎么突然笑了?全当这位小姐回京高兴吧! 一行人出北门上官道,途经广汉、德阳、绵州三站平坦之地,骑马行进速度极快,出了绵州开始进利州郡,在关卡查看路引跟身份入境,此郡有部分是旧巴国,依然多山重叠陡峭,还要越过群峰交汇的“天下第一雄关”剑门关,之后再行上百里才能进入兴元府,故名“汉中”,古时群雄逐鹿之地,与巴蜀统称“两大天然粮仓”它北靠秦岭,南挨米仓、大巴两山。 长路漫漫,古道旁走商游僧不在少数,更多是设在驿站,分岔口的歇脚茶棚马草凉水,一个供人,一个供马。 此刻一行人正紧挨米仓山西部。 天渐黑,余小薇征求了赵道长意见;落脚利州郡南部梓潼县,县里有一江名为梓江,县外数里有一山,名为七曲峰,峰上有一显王庙,庙中有一人,叫张子崖。 彼时;显王庙顶端张子崖静观几人入城,身旁立着一杆铁枪,红缨随夜风起伏,如同洞悉到它主人的情绪一般,寒光瑟瑟。 梓潼县是蜀道要塞,南北客商走卒,江湖游人甚多,县里客栈酒肆繁茂昌盛,几人找了个顺眼客栈住下,客栈老板也瞧出这队人马非凡,安排机灵的小二招待。 经过赵道长一天观察;这余家铁骑制度严谨,护送戒备一天;连吃饭都不松懈,三五两口吃完各就各位;静等余家小姐安排。 相比之下;赵道长悠闲太多,甚至还小酌了一杯,碧家姐妹在他旁边细嚼慢咽,余小薇跟李詹壹同样慢条斯理。 同围一桌碧家姐妹始终不自在,脸蛋比不过余小姐,身材比不过李詹壹,让她俩有种争艳落败感。 赵道长还以为两人拘谨,主动跟她俩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没料到那余家小姐破天荒搭茬,语气很僵硬,晓是有几分强行拉拢关系的味道,她那生硬的一颦一笑也让人如浴春风,别具媚态。 李詹壹从她强行融入的那一刻就明白一二,问题准出在京城余尚书。 赵道长虽然觉得反常,也没深想,能相处融洽甚好,管他真心还是演戏。 吃完饭余小薇安排了铁骑护卫,与众人道了声“安寝”,便掩门进屋。 不多时李詹壹也告辞回屋,留下依旧吃喝的赵道长跟碧家姐妹。 碧玉终于忍不住发声:“这余家小姐是要跟我们拉拢关系?不会有诈吧?” 碧柔连忙低声制止:“碧玉小点声,我们跟余小姐本就没深仇大恨,只是她跟道长有点小误会,这一路相处久了,她自然晓得赵道长只是嘴巴坏,也没她想象的那么坏!” “……” 赵道长汗颜。 待他要为自己辩解时,两姐妹以准备茶油硫磺为借口脱身离开。 留下道长一个人反思自我,他承认嘴上是坏,心眼时而也坏,可从没干过坏事啊!他没处喊冤,郁闷的又喝了一杯烧酒,回屋碧家姐妹已经准备好茶油硫磺水。 见白脸道长进屋碧玉道:“道长,需要为你宽衣吗?” 赵道长总算找到报复机会,俊脸露出坏笑:“既然在两位姐姐心里本道是坏人,今儿不妨坏彻底些,让本道瞅瞅姐姐的山峦是否挺拔,峡谷是否幽深!” 说完坏道长就撸起袖子,同时邪恶舔舐嘴唇,吓得两姐妹仓皇逃窜。 碧柔嘤嘤怪声道:“我俩哪儿够资格,没李前辈的身姿,也没余小姐的容貌。怕是入不得道长法眼哦” 道长解释:“人各有所长嘛,她俩指不定还羡慕你俩呢。” 两姐妹一怔:“羡慕我俩啥?” “羡慕你俩能天天伺候本道啊!” “……” 最终两姐妹未能给坏道长宽衣,坏道长也没给两姐妹解带,打闹一番就被坏道长送走了。 随着客栈撑灯点烛,小镇渐渐安静,偶尔有一两撮匆匆行人。 月色斜洒小镇护城围墙之上,一道身影纵然跃起,手持红缨长枪,三两跳跃进入小镇,在屋舍房顶如风一般略过,毫无声响发出,直直立在赵正立等人居所屋顶。 屋舍内赵正立瞥了一眼并未理会,他晓得会有人出面。 不过数个呼吸,一道身着华丽的女子腾空跃上屋顶,与持红缨长枪的人隔空对视,婉转询问:“阁下何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那人也不绕弯子,道明来意:“在下七曲峰显王庙张子崖,听闻蜀地有位赵英雄对上南诏国伪大宗师不落下风,在下想试试这杆长枪!” 出面之人正是峨眉大师姐李詹壹,贵妇的吸引力总是那般耀眼,让张子崖盯直了眼睛,他高七尺有余,三十出头,留着一小撮胡子,一袭青儒衫,面相平平;却气度超然。 赵道长掀开窗户,瞧着房顶两位,悠闲嚼着成都府百姓送的瓜果:“你找我是单纯打架呢?还是证道呢?或者是问道呢?” 张子崖一愣:“还需要理由吗?就是想试试自己斤两,看能否北上御敌自保。” 赵道长爬上窗户,一屁股坐在窗边:“为何你不直接北上对敌?非要先找本道试枪,要是本道不路过此地,你是不是就一辈子不北上?再说万一我没收住手把你打死了又会不会抱憾终身?” 张子崖有丝不耐烦,提枪直指道:“你只说打还是不打?” 李詹壹双手悄无声息握住鸳鸯两刃,张子崖怜惜道:“这位女侠,还请不要插手此事,以免在下伤了女侠。” 赵正立伸了懒腰,埋汰道:“年龄跟脾气是一样不小,火急火燎的不改,我看你这辈子就这样了。还好色,不过这点阁下随我,还真有品位。” 李詹壹眉毛皱立,更是别有韵味,她朝赵道长呵斥道:“你够了没有?老娘还想早点睡觉呢!” 赵道长没反应过来,张子崖先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打量李詹壹跟赵道长:“一块儿睡觉?你俩是道侣?” 两人先是一惊,而后察觉不对的峨眉大师姐顿时来了气,举起一鸳一鸯朝他砍去:“睡你妹!耳朵长着不好使,我替你摘了去。” 后知后觉的赵道长哈哈一笑,为其混淆:“壮士好眼力!我们就是道侣。” 屋顶两人已经站作一团,这话恰巧被下方庭院赶来的余小薇等人听见 。 赵道长笑容戛然而止,瞧见一张张惊愕面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尴尬一笑:“误会,误会!” 余小薇并没接话,只是皱了皱秀眉。 碧家姐妹瞧见他坐在窗边,又折返上楼,进了他屋来到窗口,两姐妹默不作声的看着赵道长,他见此询问:“你俩苦着脸干啥?楼下那娘们儿欺负你俩啦?” 两姐妹摇摇头,赵道长这才放心:“谅她也不敢动我的人!” 两姐妹听见“我的人”俏脸一红,赵道长观了观窗外战事扭头瞧见又问:“你俩脸怎么红了?” 碧家姐妹依旧摇头,不过脸上带了些许羞意,赵道长也没多想,接着观看窗外屋顶战况,过了一会儿,碧玉突然问道:“道长,男人是否都喜欢像李前辈那样丰腴身姿?” 道长想也没想回道:“应该是吧!谁让她胸大屁股翘,还有小蛮腰呢。” 碧玉忙着追问:“道长也喜欢?” 察觉到问题的坏道长扭过头:“一般吧!” “为何叫一般?” “因为费腰,还伤身!” “……道长试过?” “……” 外边战况进入尾声,张子崖长枪舞的虎虎生风,李詹壹鸳鸯弯刀齐齐横飞,在夜空中化成一道圆弧,伴随着惊人真气与长枪撞上,碰撞出剧烈真气火花,李詹壹紧跟其后运足掌力拍出,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顺势抓住迂回的弯刀近身交战,逼的张子崖节节败退,衣服被划得满是口子,甚至还有几处见了血,张子崖连忙拉开数米距离喊道:“不打了不打了!” 李詹壹似乎没听见,一个箭步上前又割了几刀,这才收手。 痛的张子崖嗷嗷叫唤。 窗边的赵道长看得真切,最后几刀分明带有私愤,暗道这女人够狠,好在没伤及要害,不过也够他疼一阵子了。 一身狼狈的张子崖站在远处,依旧有些不服,因为他还没跟赵道长比,他不认为自己手中长枪会输给那年轻小白脸。 赵道长自然看出端倪,咧着嘴道:“你连她都打不赢,怎么好意思挑战本道?” 这话明显是踩峨眉大师姐来提高自己,偏偏李詹壹没反驳,张子崖再笨也能明白曲折,要么是真的厉害,要么这女人包庇他,无论如何,这场架他都打不成。 实则李詹壹心中从未服过,上次在青城山十招战败绝大部分有轻敌成分,再则双方也没拿家伙正儿八经打一场,碍于眼下局势,她也就当一回垫脚石。 张子崖转身就要离开,被赵道长一声喝住:“慢着!” 张子崖还以为他改变主意,扭头台眉挑衅:“怎么?打架?” 赵道长瞧着他那狼狈欠揍样努努嘴道:“把人家屋顶弄坏了,你得赔钱!” “各摊一半。” 张子崖扔下几锭碎银就要撒腿跑路,赵正立探出一爪真气,将他生生拽了回来,而后张子崖只感觉眼前一花,下一刻原本数百米开外的小白脸眨眼来到跟前,并一把拽起他衣领:“你大爷的,你主动找来打架,耽搁本道睡觉不说,还让本道平摊损失?讲不讲理!” 张子崖惊得呆若木鸡,脑海只有‘变态’两字形容他刚刚的手段,吓得连连点头:“好好好,我都赔,我都赔!” 观一旁的李詹壹也是一惊,没料到赵正立出手如此果决,关键刚刚用真气化形来隔空探物,她自认为做不到,早先还有心想正儿八经战一场,此刻动摇了些许。 余小薇跟铁骑护卫更是骇然,这种手法他们只在皇宫见过,能施展出的每一个都是老怪物,可这家伙如此年轻,怎么可能? 坏道长要的就是震慑效果,不依不饶抓着张子崖衣领:“还有惊扰钱。” 他苦着脸问:“什么惊扰钱啊?” 赵道长指指余小薇等围观人群:“这么多人被你吵醒,不赔偿?” 张子崖欲哭无泪:“我给,我给!” 围观众人也是无语,第一次听说看热闹还能得钱。 张子崖留下数张银票狼狈而回,待他走远后赵道长开始后悔,担心他回去搬救兵,自己人生地不熟岂不是捅了马蜂窝? 他的担心是多余了,因为他守一宿也没见到来复仇,反倒折磨自己一宿未眠。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七章,千余里问京路2 鸡打鸣;天微亮,第一抹阳光射入梓潼县客栈,赵正立一行人接着上路。 在途径七曲峰栈道又遇上了张子崖,他一改昨晚狼狈,换了件像模像样的儒衫;手拎红缨枪,腿跨大骏马,再配那一小撮胡子,倒有几分飒爽英姿。 常言道;人靠衣装马靠鞍,说的应该就是张子崖这般人吧,一倒腾也没太难看。 赵正立一行人都认为这家伙来复昨晚之仇,做好备战状态,毕竟对方也入了宗师境,自然不可小视。 谁知张子崖冒出一句:“我能跟着一路北上吗?” “……” 猝不及防的一句险些闪了众人腰杆。 张子崖极为认真道:“昨晚赵道长提醒甚是有理,为我解开多年心结,决定待明年开春就去投军,逝要从契丹手里夺回那燕云之地。” 赵正立还没来得及夸他两句忠心爱国之类的大话,就瞧见张子崖跨着马匹献媚的凑近李詹壹:“敢问小姐贵姓啦?何方人士?是否婚配?” 李詹壹皱眉牵着缰绳退了退与他拉开距离:“滚开!” 被嫌弃张子崖也不弃累,恬着笑脸又道:“行李很重吧?在下骏马体力甚好,能帮小姐分担些!” 李詹壹冷着脸决绝:“不用!” 看热闹的众人会心一笑,这家伙醉翁之意的目的太明显了些吧? 赵道长瞧了眼一改昨日嚣张跋扈的张子崖;咧着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路同行吧!” “不可能!” 李詹壹第一个反对,说完还狠狠瞪了赵道长一眼,表达她的抗议不悦。她莫名讨厌这死皮赖脸的家伙,从昨天的气势凌人到今天低眉顺眼,准定不像个好人。 赵道长驾着马匹来到李詹壹跟前,示意她俯耳有话说,李詹壹极其不愿的将脑袋朝他凑了凑。 众人只瞧见赵正立在她耳旁呢喃细语两句,峨眉大师姐顿时舒展眉头,也不再反对张子崖同行。 这让众人很是好奇,但也没谁询问内容。 李詹壹被余家小姐疑惑神情打量些许,也没保留,同样以俯耳细语的方式告诉她,余小薇听完狐疑的瞧了赵道长一眼,赵正立则是咧嘴一笑回应她。 惹得剩余不知情的满头雾水,连张子崖本人都感觉有天大阴谋,可途自己什么呢? 长得帅?貌似自己跟帅不沾边儿。境界高?不可能,昨晚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谋财?这一群人看样子也不像穷人,一路还有铁甲护卫,哪个穷人供得起? 赵道长没给他思考时间;慵懒招手:“本道这儿行礼多,还有两个美人,张壮士可愿帮忙分担些一二?” 张子崖看出众人都堤防他,唯独这个道行恐怖的白脸小子游说才接纳,为表感谢欣然接受替他分担行李。上前恭敬行了个礼道:“久闻赵道长威名,昨夜不慎冒犯,多谢道长手下留情。能与你同行是在下荣幸。” 赵正立眸子微闭,脸上带笑:“客气啦,五湖四海皆兄弟。” 赵道长嘴上说客气,手上可没丝毫客气,将碧家姐妹行礼通通挂在他身上,刹时间成了一坨行走的包袱。 碧家姐妹看不下去,于是分担了些少的,不过张子崖依旧身挎四五包,他也不生气,全然没了昨晚那般气焰,还时不时扭头朝李詹壹傻笑,一路上为众人添了不少乐趣,当然李詹壹本人除外。 碧家姐妹骑着马与赵道长左右并肩,瞧着前方免费苦力不解问:“道长你真打算让他跟我们一路?” 赵正立嘴角微扬低声道:“送上门的免费打手,拒绝他干嘛?” 碧家姐妹错愕的点了点头,这理由似乎简单又血腥。 出了七曲峰,在将军桥饮马歇脚,而后接着翻身上马赶路;预计午时能到剑门关;剑门关有一江湖剑庄,就看拦不拦路。 剑门山仰望上连苍穹,俯瞰下通幽冥,大、小剑山数十里皆是岩岩峭壁,积石峨峨,连绵金牛道在这天险绝崖凿路,在那无尽深渊栈道,惊险鸟道更是如刀削斧劈一般寸草不生,天险绝壁行不足一人,让历代文人骚客留下无尽绝佳诗篇。 过了此雄关便从明月峡直通利州,到汉中兴元府了,后续路程就逐渐平坦。 其实也说不上平坦,前方傥骆古道有八百里秦岭,只能说到兴元府能改乘马车,免去屁股跟马背的摩擦,坐马车困乏时还能打个盹儿,骑马打盹儿显然是妄想,不过骑马行进速度胜过马车,如此衡量皆有利弊。 剑门关外豆花、豆腐与雄关一样惊艳天下,喜好美食的赵道长自然寻了农家客栈品尝,这上午余小薇一路在展望险峻绝崖中度过,仰的她脖子都酸了也舍不得低下来,很是享受一路美景,遥想当初她们南下时坐鸾轿自然看不见此等风景。 余小薇瞧见绝壁建筑,悬崖栈道就感叹惊为天人的壮举,见她难得有雅兴,李詹壹跟赵正立分别为其讲解。 赵道长虽没出过远门,胜在书看得多,又常听垭风村说书人跟天南海北江湖人吹捧,肚子里多少装了点江湖气。 或许是听说书人久了,赵道长也学会吊人胃口,关键点停顿,惊险处语重,有来有回的阐述,听得几人津津有味,身临其境。 当众人在农家客栈吃豆花之余,剑门关外的峭壁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穿粗麻的汉子,双膝盘坐,上面横放一柄长剑,那人生的一脸横肉,嘴里叼着一根山野小草,老茧密布的双手搭于剑鞘,静静俯瞰山下栈道农家。 他是剑阁守阁奴弟子,慕东方,膝上长剑名为‘封喉’,长三十八寸,由精铁锻造,剑阁还有一柄长剑,名为“见血”,据说此剑当年屠尽数十万吐蕃夷人。 剑阁历代借助此地绝壁练剑,四季如一日,促使青年都比同龄人老成,二十出头的慕东方就有了一把黑胡子,风吹日晒本就让他皮糙肉厚,再加上一把胡子看上去更老气几分。 他此行目的很单纯,就是会一会这位破格提拔的天师府门下黄师席位赵黄师。 吃完豆花的赵正立几人刚出客栈就瞧见山崖的男子目不斜视的盯着众人,眼神很平淡,却尖锐无比,让他周身充斥着莫名压迫,这便是修士的气场,而气场来源于自身实力,实力越足;气场也越强。 江湖里;强者一个眼神能吓瘫一群杂鱼杂虾,军队中,一方猛将的眼神更是吓退数千敌军,提高军队成倍士气。 而那山崖的男子虽然没达到那种地步,不过也有六七分神韵,故而都能察觉他不一般。 铁甲骑兵连忙护住余小薇,李詹壹也握刀警惕,而张子崖则是第一时间提枪护在她前面,拍着胸脯道:“小姐莫怕,我来护你周全!” 他说这话底气十足,全然忘记昨夜被人家“鸳鸯”双刃划数十刀的惨状。 李詹壹皱了皱眉终是没说什么。 一袭青衫的赵道长露出困惑,山崖那个人他看不透,宗师境内让他看不透的还真稀缺,从对方那迫切一战的炽热眼神让他拧紧了眉头,并非他怯战,换做平时他准定高兴,可眼下遇到难逢敌手的家伙全是耽搁他赶路。 赵道长眼观栈道四周,预防有埋伏,脑袋飞速思考应对计策。 慕东方嚼着野草缓缓起身:“你多虑了,没设埋伏,听闻你能匹敌伪大宗师,我只是单纯掂量一下你分量而已,没任何敌意。” 赵道长心头谩骂,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下好了,走到哪儿都有人想跟他比划两下,痛并思痛,往后有必要下狠手,一拳打的开;免得百拳来。 眼下这个时候肯定不妥,长路漫漫;能避免动手的尽量避免,得养足精神应对充满未知的前路。 慕东方一个纵身跃下山崖,稳稳落在栈道前端,赵正立打量道:“阁下是剑阁;慕东方?” 他用粗糙老茧的手掌抚摸怀中剑柄道:“我有这么出名吗?” 赵正立瞧了瞧粗狂老成的慕东方,同龄人长成你这样成熟的能有几个?不过嘴上自然改口:“早就听闻剑阁新一代剑道第一人,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慕东方豪迈的哈哈一笑:“小子,你马屁功夫很是了得,不过我还是要找你打一架。” 赵道长神情漠然,见软的不成;换了副严肃语调:“本道这是奉命进京,跟你打架耽搁了时辰你担得起责任吗?” 慕东方被他突然的严肃唬的一怔,而后笑道:“打一架能耽误你几个时辰?” 赵道长紧逼反问:“要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想呢?我岂不是半年也到不了京城,皇帝降罪谁来担?” 慕东方一时犯了难,他还真没考虑这些。 赵道长趁热打铁,软硬皆施:“山不转水转,往后自然有的是时间切磋,何必急这一时?经此相遇就当结识你这位朋友,实在不行,等本道去京城复命后再南下,接受各路江湖挑战。倘若眼下硬要切磋,我迫切赶路肯定发挥不出正常水平,你即是赢了岂不有损剑阁第一人的称号?” 慕东方顿了顿:“有几分道理。说到底你就是不想打架嘛!拐这么多弯做甚?” 被他点破赵正立一时语塞,余小薇等人也认为免不掉一战。 慕东方扛着长剑,另一只手挠胡子抓脸,好似在纠结什么? 过了片刻他三两步跨到赵正立跟前,拍着他肩膀豪气道:“那就等我师傅闭关出来后,我去京城找你比试?” 赵正立听完顿时咧着一口白牙与慕东方击掌为誓:“本道在京城恭候!” 两人达成协议;慕东方吹响一个口哨,栈道两旁隐蔽处现身数十道人影。 一群人以赵正立为首全部石化,刚刚这家伙不是说没埋伏吗?关键这数十人瞒过了赵道长他们三位宗师境巡视。 慕东方尴尬一笑:“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怕我被你们人多欺负。” “……” 全场无语,这家伙看上去粗手粗脚的居然诡计多端。 不过也好在没打起来,不然今日还真不能善了。 赵道长一行人在慕东方数十人注视下离开剑门关,三言两语化解一场苦战,让众人还没缓过神,终是信了先秦靠嘴忽悠各国的纵横家张仪了。 经过绝崖鸟道只得徒步前行,此段宛如天险,垂直绝壁狭窄到人都近乎贴壁前行,马匹更是在绝壁边缘打颤,生拉硬拽着在悬崖栈道前行。 越过剑门关,几人这才长松一口气。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八章,千余里问京路3 出了剑门关便进明月峡,沿江绝壁搭木栈道数十里;惊险而又壮丽,其后通过昭化直达利州,这一路再没遇到江湖猛汉拦路,中途发生几波小的冲突皆被张子崖提枪摆平,对这免费打手加苦力;赵道长很是满意。 后段路几乎全程策马扬鞭,一口气在官道挺进六十余里,到利州太阳还没落山。 便于第二日赶路,众人在利州东北方向数十里的七盘岭寻找客栈住下,七盘岭紧挨阆江支流大溪河,沿途栈道需要纵横拐弯七次才得越过七盘岭,山梁设有一关卡,名为七盘关,虽然没剑门山一夫当关那么险要,不过也有几分陡峻。 客栈酒肆多数建在山下大溪河坳处,低洼河湾方便挡风御寒,就近取水,此地前后无小镇,促使歇脚住店的客旅异常火爆,在白天还能瞧见各种挑担的摊子。 一行人沿河坳谷寻了一间名为‘凤溪楼’的客栈,奔波一整天皆有疲惫,草草应付五脏庙各自回屋休息了,就连缠扰李詹壹一路的张子崖都识趣回屋歇息,他一人包揽三个人行李,中途还充当打手,自然比几人更累。 碧家姐妹为赵道长烧好茶油硫磺水也掩门离开,她俩沾赵道长光,有人背包袱,这天过得还算悠闲。 赵正立回屋后独自浸泡木桶开始每日一练的化毒过程,奇经八脉轻而易举贯通全身,熟练的运转真气由内而外蚕食炼化蛊毒,随着真气跟蛊毒每日交战,身体承受能力越发强大,他从开始的被迫炼化,到现在的享受炼化,赵正立又将封印捅穿一个针孔,以此来增加蛊毒外泄速度,同时提高身体双倍抗毒能力。 他一直入定炼毒到半夜,收工后看着黑如煤炭的食指,尝试注入真气一指点在墙上,留下一指黑点,而后迅速蔓延巴掌大小,将墙体严重腐蚀,远远看去如同被火灼烧过一般。 唯独赵正立晓得那是险些夺掉他小命的万尸蛊毒,且毒性还在大宗师等级,试想等彻底炼化,身体在大宗师以下剧毒全然不惧,而对敌时还能悄然给别人来上一指;谁受得了? 他穿戴完整,盘膝床塌闭目入定,当静下心时发觉不对劲,竖着耳朵听了会儿自语:“七盘山的夜如此安静?虫鸣鸟叫都没有?” 固然觉得奇怪也没深想。 子时左右,客栈外的马厩惊起躁动马蹄声,很细微,近乎不可察觉,隔远了或许听不见,但马厩与赵正立房屋仅一墙距离,他本就有警惕,此刻更生了疑惑,俯耳贴墙又没了任何动静。 再入软塌的他疑心不减,几经思索决定在楼道口的窗户查看情况,穿戴好衣服宛如壁虎一样贴墙而行,刚出房门不足十米就被粉末拂了面,他摸了摸了额头;全是细微灰尘,而后斜眼观察屋顶,灰尘正是由瓦片缝隙掉落。 “屋顶有刺客”是赵正立第一结论,并且轻功了得,居然没发出丝毫响动,他悄然回屋将枕头用被子盖住,布置有人入睡错觉,而后取出紫阳剑掩门寻找刺客。 也就在他刚走片刻,屋舍窗户被注入浓黑迷烟,这浓黑层度不知加了多少倍,可能明白行刺的道长道行高深,故而加重分量。 赵道长沿着灰尘跟踪刺客到了李詹壹房间位置,见上方止步,他寂静从阁楼走廊窗户翻身上屋檐,如同蜘蛛一样倒立攀爬,动作矫健无声,慢慢将脑袋探上屋顶,瞧见一蒙面黑衣人正缓缓挪动瓦片。 赵正立如猎豹一般翻身跃上屋顶,静声落在脆弱瓦片上,细看他双脚悬浮一指有余,这是赵道长强行以真气拖着身体不挨瓦片,他举起紫阳剑就要刺去,忽然远处女子厉声道:“师兄小心!” 那黑衣人本能弹腿飞撤,不过距离太短,外加上赵正立已经蓄势待发,这一剑结结实实直刺黑衣人后背,他吃痛横移,踩碎一连串瓦片,赵正立踏步紧跟,手中长剑挥出数十米剑气,高于屋顶十公分划过,巨大波动还是掀飞不少瓦片。 两个黑衣人已经汇合,不过被赵正立刺中后背的那人基本没了战力。 届时,楼下李詹壹从窗户跃上屋顶,得知情况后满腔怒气的锁定两名黑衣人,那两人见刺杀失败掉头飞逃,余小薇跟赵正立自然不肯放过,毕竟都没弄清被何人所刺杀,后续数百里路岂不提心吊胆? 两位宗师强者全力追赶那是一个恐怖的速度,即便如此,也追出十余里山路,这才将两名黑衣人拦下。 没任何多余的话,拦住便是刀剑招呼,两个黑衣人境界不高,小宗师巅峰,不擅打斗,唯独轻功了得,没过上三招就被擒住,赵正立跟李詹壹一把扯掉黑面巾,是一男一女的青年。 两人嘴角挂着笑容,好似胜利者一般,李詹壹跟赵正立心头一跳:“调虎离山?” 来不及拷问,两人如同一人拎着一只鸡仔那般踏空而回,十余里地也就交换数口呼吸时间,身影似一阵风吹过,在草尖借力,水中点波,回客栈已经激烈战成一团,有江湖人也有余家铁骑护卫。 李詹壹第一时间上楼找到余小薇,赵正立则三两剑扫清障碍来到碧家姐妹身旁。 赵道长这才有空观看混乱局势,大致分成三波人,一波以一位身穿兽皮百衲衣的和尚为首,满脸胡子分不清鼻子眼睛,他手持金刚杵,挂着大串念珠,在人群杀得有来有回。 他还在其中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举着一对崭新铜锣,混战余家甲胄兵,那人正是半月前在蜀郡弃法锣逃跑的吐蕃第二护法,拉甫勃阑。 另一波裹着头巾,身穿绣着花团锦簇的黑衣,黑色腰布缠身,如此打扮很具大理国特色。 而另一波则是庆国蜀地人,穿粗麻、青衫,系腰带,要么戴着绾发,要么束着全发,皆是庆人装扮。 赵道长很意外;这些人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冲自己来?还是巧合撞见? 碧柔瞧他俘虏的黑衣刺客,杀意骤现:“道长,这些人南诏国遗族、吐蕃人还有江湖杀手都是绍周引来的!” 赵正立在记忆里飞快寻找这个熟悉名字,很快想起蜀地峨眉山附近的竹林,想起那个死去的话痨肖戴,顿感诧异:“肖戴不是杀了吗?” “我也奇怪,但他偏偏还活着啊!” 碧玉透过混乱人群指向其中左右交战的一人,正是半个月前带吐蕃人追杀肖戴的绍周,赵道长没想明白那天肖戴为何放过了他,如今无从询问;也懒得了解,既然算盘打到自己头上来了,杀了便是。 彼时;有人朝赵正立三人杀来,道长挥出长虹如日的剑气,直接将数人震的爆体粉碎,血雾蒙蒙。 有人趁着血雾未散偷袭赵道长,只听得“噌!”的一声,飞针直朝他射来,他单凭空气波动就能分辨万物,自然不会被血雾影响,果断探出一掌真气将飞针改变方位刺向一名兽皮长袍的吐蕃人身上,直见那人口吐白沫顷刻间毙命。 强烈剧毒惊得赵道动怒,朝施展飞针的方向望去,是大理服饰的一名女子,那女子见一针失败,又连射数针,赵道长探出一抓真气化形,将爆射而来的剧毒飞针斗转一圈,而后还之彼身的回射,那女人一惊,顺手抓住就近的两人,为其挡针,她自己横移躲开。 动作连贯,手法狠辣,丝毫没将旁人生死放在心上。 碧玉见她一直留意着赵道长俘虏的黑衣人,她细剑在男子脸上划出数剑,本就仅存半口气的男子撕裂惨叫,让那女子心急暴露一声:“师哥!” 女子见事情败露;不顾已身安危移形换影靠近,在客栈留下数十道身影,难分真假,但轻松被赵道长一剑斩退,强大剑气直接将她震飞数米开外,更是连带压倒一片江湖人,女子愤恨的喷出一口肝血,即便她移形换影奥妙无穷,依旧抵不过境界差距。 赵道长见她憎恨模样,紫阳剑一挥,那黑衣男子捂住颈部喷涌的血泉瞬间毙命。 那女子撕破喉咙悲痛一声:啊! 隔数十米远恶狠狠注视赵道长跟碧玉两人,逝要将其模样刻入骨髓。 碧玉没丝毫怯弱,提剑一路杀向那女子,碧柔放心不下也紧跟她而去,赵道长见碧家姐妹大有长进的凌厉剑法,短时间放宽了心。 他将目光聚焦在绍周身上,如杀神一般挥动手中紫阳剑,将拦路的大理、吐蕃等人无情斩杀,剑起剑落必有一人丧命,没人扛住第二剑,如同一位索命魔王。 绍周自然察觉,他边战边退,尽量与那魔神拉远距离,客栈也就这么大,又能退到哪里?于是果断选择逃到那吐蕃大胡子背后,那吐蕃人早注意赵道长,见白脸小子望向自己,他露出诡异笑脸,只叫人不寒而栗。 另一侧;李詹壹对上一位大理中年妇人,她手持九节鞭舞的唬唬有声,九节鞭上下两个枪头来回穿刺,犹如白蛇吐信,金丝搀葫,让李詹壹两柄弯刀断刃毫无近身机会。 张子崖杀出重围支援李詹壹,手中红缨枪对上九节鞭,碰的噌噌脆响,李詹壹再配合弯刀进攻,两人碾压似的将那妇人克制。 几方大战的有来有回,那吐蕃人也认准时机对上赵正立,上来便击出浑厚一掌,赵正立不敢大意被迫接上,浩瀚掌力将两人逼退,方圆数米更是无一人站立,皆被震飞出去。 两人这里顷刻间成为主场焦点,没任何人擅自靠近。 那吐蕃人露出惊异,施了个佛礼:“阿弥陀佛,道家《神龙掌》果然非凡!” 赵正立骇然,这吐蕃人用的《摩敌掌》可比当初两位护法高明太多,刚刚对上这一掌他没占到丝毫便宜,甚至被压制几分。 常言道;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这大胡子的《摩敌掌》便是内外皆修,而赵正立的《神龙掌》仅是内修,全凭浩然真气打基础,而俩人刚刚真气不相伯仲,他自然输上几分。 赵道长压下心中那口险些被打散的真气,缓缓道:“兽皮百衲衣、手持金刚杵,本道与吐蕃牟尼国师并无冤仇,在庆国疆土拦截奉旨入京的功臣,可否明示意图?” 这人正是吐蕃国师,牟尼,传闻当中吐蕃国师境界不是半步大宗师吗?难道他有所保留?如此一想赵正立后脊发凉,看来这趟入京道路曲折无比啊。 牟尼国师单手行佛礼:“小道长休要用贵国圣旨压老衲,阁下不还没正式受封嘛,如今身份依旧乃江湖道士,还算不上受封的功臣。再则小道长杀了我吐蕃第四护法,老衲只是按江湖规矩寻仇而已。” 吐蕃国师阴着笑脸有理有据的缓慢讲述,让赵正立听出蓄谋已久的味道。 赵道长阴沉几分语气:“为何不早些复仇?要等到此时此地?” 吐蕃国师毫不慌张;慢条斯理的告诉他:“因为青城、峨眉都有大宗师,唯一等你入京路途才有机会,而此地正是你越过剑门关长途奔袭骑马最疲惫歇脚地段,过了明日你们到兴元府坐马车以逸待劳就失去了先机,且兴元府有宗师高手,对我等最不利。” 赵正立阴着脸:“还真是好算计!” 他尽量拖延,眼下没到拼命绝地,还是想争取让李詹壹跟张子崖腾出手,三人合力对抗。 吐蕃国师极为认可的夸赞身后绍周:“我等自然不懂蜀道布局,这都得亏了绍周小兄弟。” 赵正立的闻言脸色冷如寒霜,凝神扫了绍周一眼,果真是“小人不死必成患。”悔不及当初啊! 绍周缩了缩脖子,见有牟尼法师撑腰,阴着脸说道:“谁让你脑袋值钱呢,黑市有人许诺千金,我绍周不来也会有人其他人来。” 赵正立一怔,有人通过黑市杀自己?遥想自己出生十多年也没啥仇家啊,出江湖也才两个多月,唯一得罪就是只手遮天的蜀郡守,如今他也死了,还有谁?南诏国?还是吐蕃国?或是朝廷有人阻拦自己入京?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二十九章,千余里问京路4 江湖气短;英雄相惜。 吐蕃国师眼神略微欣赏这白脸道士,任由他拖延了几分时辰。 铜身铁头的甲胄兵终究没能低过宗师境的吐蕃护法,铁甲被拉甫勃阑《六字真言》铜锣斩断首级,并非甲胄兵脆弱,他们几人都是普通武士,能缠扰宗师强者数十个回合;已是了不得,倘若有几十个甲胄位列方阵,两三位宗师都不够割,这便是甲胄阵法的可怕。 随着甲胄兵倒下,那第二护法直接杀向李詹壹跟张子崖,局势逐渐对赵正立一方不利,碧家姐妹也被十数人围困,就连从未出过手的余小薇也被迫抽剑对敌,她小宗师左右的境界很被动,终究是抵不过三方人的围杀。 李詹壹见此连忙舍身护她,张子崖吃力苦战吐蕃、南诏两位宗师,不足十招就被击中数次。 吐蕃国师见赵正立紧握剑柄,饶有兴致道:“还需要再等等吗?” 赵正立运足真气提剑朝他杀去,怒吼一声:“伪大宗师境老子都敢一搏,还怕你半步大宗师?” 吐蕃国师点燃战意,豪气运力迎上:“那就来吧!” 两人转瞬间碰撞数十次,近三十余寸的金刚杵尖锥圆柄,与赵道长暗纹紫阳剑碰的火光四射,真气滚滚,两人越战越快,掌力、拳脚尽数施展,将“凤溪楼”客栈四樑八柱击的千疮百孔,楼梯更是粉碎,灯笼烛火悉数灭尽,昏暗客栈尸横如山,血溅房梁。 吐蕃国师眼神炽热,在灰暗客栈内越战越兴奋,他很多年没遇到过强劲对手,无论腿法,掌法,剑法,这白脸道士都给他很大压迫,让他酣畅淋漓的全力施展各项神通,《六字真言》化梵文凝实,其精妙道行远胜那两位护法,佛音嘹亮,如灿灿黄金朝赵正立爆射奔来。 赵道长果断施展《一指还虚》,夹杂着些许蛊毒,使其指力微黑,与金灿灿的梵文六字真言对上,只听得“砰砰”炸响;一指真气击穿一梵文,六指连破六字,炸裂的真气照亮客栈,刹时间又归于黑暗。 吐蕃国师微惊;趁赵正立还没收手,以掌代刀,隔空斩去,那真气刀刃长达数米,强大窒息感浩瀚无穷,在夜色中摩擦出“嗡嗡”刀鸣声。 白脸道长毫不畏惧;单手持剑横扫一记《重阳九鼎剑》,横向剑气“噌噌”有声,直接将吐蕃国师真气刀击溃,赵道长顺势斜挑第二剑,剑气是第一剑两倍,吐蕃国师持金刚杵当下。 赵正立并未收手,斜挑的剑又竖劈第三剑,三倍剑气闷雷滚滚,吐蕃国师凝神重视,双手托金刚杵挥出《逻些圣阎术》抗下,两人“锵锵”后退数步。 赵正立竖劈的剑又向上提起第四剑,四倍剑气直接将吐蕃国师震退数米,握金刚杵的手微微颤抖,被他以真气强行压住,没等赵正立第五剑落下;吐蕃国师反客为主,双手举金刚杵怒目圆睁,兽皮百衲衣猎猎作响大喝一声‘显!’,浩瀚真气运转全身,手中金刚杵宛如一柄神塔,化成近十米的巨柱,光芒瑟瑟,夺目刺眼,隐隐在那剑气凝结的神塔中听见佛音,深奥无比。 赵正立提到头顶的第五剑改双手紧握,那紫阳剑气息巨变,让赵道长青丝黑发无风自浮。剑光芒内敛,只瞧见已他为中心吸纳各方灵气,将持剑的赵道长抽的脸色微白,不过眼神却极其狰狞,暴喝道:“斩!” 那撕裂空间的剑鸣声,将空气摩擦到扭曲,烈焰滔滔伴随着十余米剑气,细观那璀璨剑气中有无数小鼎沉浮,忽明忽暗,忽大忽小,奥妙无穷。 轰隆隆— 神塔与巨剑碰上,犹如两颗星辰撞击,震耳欲聋好似九天惊雷,毁灭的真气波爆射八方,客栈内众人惊骇飞退,都顾不得恋战,余波摧枯拉朽将“凤溪楼”夷为平地。 道长跟吐蕃国师更如断线风筝一般被弹飞数百米,“轰隆”砸在七盘岭山体当中。 幸存之人分几拨闪开,注视着山体两人生死。李詹壹几人踉跄奔向赵正立方向。 七盘岭,凤溪楼倒塌;间隔数百米的酒肆、客栈寂静无声,似乎与此地隔绝一般,细看有些阁楼、窗户探着脑袋展望,无一人吱声,也无一人掌灯,更无一人出门。 他们对这种江湖厮杀屡见不鲜,甚至麻木,不过像今夜这场面很是少见,故此;大胆的探头观望,胆小的紧闭门窗,或许其中有江湖人,或许也有高手,但都懂得独善其身,隔岸观火。 明月高挂,让七盘山敷上一层银白,照在凤溪楼废墟显得尤为凄凉,那里面埋了很多无辜人,也死了很多该死的人。 山体中两个罪魁祸首狼狈爬出土坑,衣衫破烂,口角溢血,赵正立只感觉身体被第五剑掏空,《重阳九鼎剑》分扫、挑、劈、提、斩、截、绞、刺、穿。九式剑剑重叠翻倍。是青城三大内修丹法《大灌顶法》之一,其余两法便是《无畏丹法》、《归墟丹法》,每个丹法包含三十六道;七十二决,《重阳九鼎剑》便是《大灌顶法》七十二决之一。 赵正立蹒跚挪步,李詹壹几人闻声赶来,都负伤惨重,碧家姐妹双双喋血,周身数道鲜血淋漓的醒目伤口,也好在两人对上的是一群杂鱼杂虾,李詹壹舍命保护余小薇,内外伤势皆有,原本绚丽衣衫被利器划破数道伤口,露出白如膏腴的肌肤,有的破皮,有的无碍。 比她更重的就是张子崖,鲜血浸染全身,儒衫已不成样,后背、前肩更有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两处全是为李詹壹扛的,仅存半口气还在对赵道长微笑,因为他在笑白脸道长跟他一样狼狈,而坏道长自己却无比愧疚,明知被充当打手了居然还不恨自己。 赵正立赶忙递上五道人送的丹药,让众人捏碎敷在伤口,再掏出口服的养气丹让他们服下。 都没犹豫;一一照办,疗伤全程无话,气氛很沉闷,因为还要警惕对面吐蕃、南诏以及其他江湖人。 吐蕃国师没过多停留,从土坑爬起拍了拍灰尘阔步走来,他虽有伤势,但远没赵正立严重。后方几拨人也紧跟其后,喋血负伤同样不在少数。 赵正立用破烂衣袖擦拭嘴角血液,盯着步步紧逼的一群人,缓缓开口:“且慢!” 众人止步,齐齐望向他。 赵道长瞧了眼身后众人:“你们要寻仇,要悬赏,都是本道一人,放她们离去,本道任由尔等发落!” 李詹壹几人诧异望着他,没想到他会做如此决定:“道长……” 赵正立抬手打断:“休得再说,你们回京就传本道被流寇匪人截杀便是!” 碧家姐妹黯然伤神:“我俩誓死要同道长一起!” 吐蕃国师捂住胸膛亢奋一笑:“不用选择,当暗杀失败那一刻起,你们都面临同样一个结局。” 赵正立目光在人群扫视,落在绍周身上,早先战的如此激烈这家伙居然还没死,冷声道:“能告诉本道,是何人悬赏我这千金首级?” 绍周此刻不再害怕,但眼神依旧不敢直视赵正立,因为他感觉那眼神冷如千年寒冰,嘴上依旧硬气:“等你咽气最后一刻,我肯定告诉你!” 赵正立极为平淡的说了句:“好!希望你记住这句话!” 明明很平淡的话,绍周却听的浑身发毛,想到他不敌吐蕃国师,又才心安些许。 赵正立缓缓后退,身体在颤抖,表情也逐渐狰狞,好似承受极大痛苦,吐蕃国师诧异的愣在原地,瞧见他双眼犹如魔怔一般发黑。 原本白净的皮肤充斥丝丝黑雾,李詹壹大惊失色,将余小薇护在身后,赵道长彼时如魔神降世,在夜色中滔滔滚滚,对身后众人暴喊一声:“快~走!” 碧家姐妹痛苦撕心:“道长!” 除张子崖不知情以外;其余人都明白他强行将万尸蛊毒封印掀开了,犹如体内寄生的一方地狱被他打开,浓雾翻腾,那蛊毒将他真气都染成黑色,痛苦狰狞面容此刻比恶魔还恐怖万分,全然没了白净俊俏的模样。 吐蕃国师第一反应; “魔修?” 赵正立见李詹壹等人退走;咧嘴一笑,渗人悲凉中夹杂绝意,承受钻心剧痛踏着月色持剑朝吐蕃国师砍去,那滚滚黑雾吓得南诏、吐蕃以及大庆江湖各方人连连后退,单这气势都让众人头皮发麻,完全如同地狱走出来的黑魔王。 面对似魔赵正立劈来的一剑,吐蕃国师一时间还真不敢擅自硬碰,毕竟魔修是诡异的代表,他明智躲开,其余人更是如此,赵正立这一剑落在七盘岭山石间,留下一道数十米的腐蚀刀痕,草木巨石无一幸免,这让吐蕃国师极为震惊,他从未想过剑气能有如此剧毒。 “万……万尸蛊毒?” 南诏国遗族持九节鞭的妇人跟丢了魂一样震悚。 南诏国几人闻风丧胆般失去战意,赵正立移形换影;在山间留下一道黑影;横扫一剑,数十米乌黑剑气在月色中似一群幽灵,三位宗师强者默契闪开,倒霉了余下众人,乌光剑气在夜色中很难分辨,外加无宗师出手阻拦,促使这一剑更加凌厉无比,即便逃得再快都被剑气所伤,避之不及的更是拦腰斩断,伤口都留下似墨的刀痕,然后开始蔓延扩散,受伤之人只感觉伤口如万蚁啃噬。 眼见如此也无人恋战,宗师以下基本丧失战意。 李詹壹跟张子崖将余小薇三人送至安全处又折返回来,见赵正立一己之力居然稳压三方势力吃惊的匪夷所思,要知道能从初步厮杀中活到现在;不单单仅凭运气,还需要保命实力才行。而正是这一群有实力跟运气的家伙正被赵道长无情碾压,三位宗师更是狼狈闪躲,那画面简直就是魔王转世,无人敢惹。 南诏国那妇人很快镇定,开口说道:“不必担心,他准是解封掉盛罗前辈种入他体内的万尸蛊毒,我们只要拖住他,待蛊毒攻入他五脏六腑,自然暴毙!” 吐蕃国师跟护法听完这才有了些许信心。 赵正立见她识破,提剑闪身朝她袭去,那妇人大惊,持九节鞭抵抗后撤,赵正立铁了心与她死碰,吐蕃国师跟护法极力阻拦,被赶来的张子崖跟李詹壹拖住,可两人实力悬殊,张子崖对上吐蕃国师接不住十招,这就是宗师下品跟宗师巅峰的差距。 当张子崖第三次洒血倒飞,李詹壹替他接住吐蕃国师,让张子崖对敌第二护法拉甫勃阑,他这才勉强好受些,不过同样很吃力,加上早先内外伤势严峻,舞动的长枪都不再灵活。 另一边;赵正立亡命搏杀,全然不顾上前营救的南诏国人,逝要将那妇人斩毙,他以一己之力几乎灭了三方余部,皆是小宗师上下,更将南诏国妇人逼的节节败退,从亡命气势上都盖过她一头。 锵锵锵——九节鞭被赵正立劈出的蛊毒腐蚀漆黑,直到赵正立一剑挑飞她手中九节鞭,她带着惊骇、惶恐被一剑削断手臂,妇人痛嘶一声,朝远大溪河逃去,身后的赵正立宛若魔神附体,在原地留下一道黑影直刺那妇人后脊骨,强大万尸蛊毒将她腐蚀殆尽。 吐蕃国师跟第二护法见势不对,连忙脱身飞撤,李詹壹两人全然拦不住,特别是吐蕃国师那强大道行,稳压李詹壹一头,早先交战完全是拿命在拖时间,好在赵正立最后将南诏妇人斩杀。 赵正立没丝毫停剑打算,在夜色的七盘岭留下残影一片,贯穿余下所有小宗师喽啰,独留重伤垂危的绍周一人。 赵道长露出黝黑如恶鬼的脸,咧嘴一笑,此刻一口白牙格外瘆人:“现在你能告诉本道了吗?”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三十章,千余里问京路5 明朗的月色被一层黑云渐渐遮挡,将七盘岭笼罩上神秘面纱,周边酒肆客栈死一般寂静,蛊毒侵蚀的赵正立开始变得狂躁,万蚁噬心也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痛苦,地上垂危的绍周极为平静,他已经恐惧过头,甚至麻木。 张子崖内伤严重,在一旁土堆调养,碧家姐妹跟余小薇去“凤溪楼”翻找重要行李,李詹壹守在赵正立身边,她很着急但又无计可施,因为赵道长蛊毒彻底入了五脏。 地上的绍周突然咧嘴笑了,他也不知道为何发笑,或许是想激怒这个黑魔让他给个痛快。 黑魔是被激怒了,可并没如他愿,恶魔般的赵道长突然咧嘴一笑,那种强忍剧痛的笑脸看上去狞恶,只见他将手掌划破,流出墨汁一般的血液,绍周瞳孔微缩,不详预感油然而生。 正如他所想,那疯子将黑血滴入他口鼻间,让他吸食沾染蛊毒的血液,两滴黑血进入口鼻,只感觉微凉,顷刻间呼吸疼痛,喉咙撕裂。 如此折磨让他痛不欲生,赵正立探爪用强大真气抽出两滴蛊毒,虽然身体同样被真气侵蚀,但远胜过毒血带给他的痛苦,绍周如获新生的喘了两粗气。 赵道长玩味的低声道:“说吗?” 明明说话很小声,绍周却听出死亡的戾气。 见他不说,赵正立又滴入黑血,足有四五滴,还不忘拍打他全身穴位,让毒血均匀扩散,绍周被折磨到抽搐;离断气一线之隔,赵正立毫不吝啬喂他一粒养气丹,然后接着帮他拍击穴位,让他极大限度感受蛊毒的效果,待到气绝时赵正立又用真气抽出毒血。 绍周几经绝望,这比将他千刀万剐还残忍,痛到昏死,再从昏死中痛醒,每次那恶魔都能精准掌握自己承受极限。 一旁李詹壹跟张子崖看的头皮发麻,这家伙就应该去刑部当尚书。 赵正立依旧咧嘴微笑:“其实本道也希望你多挺一会儿,不然你一死,我就没得玩了,毕竟有你在可以让我适当分散注意力,减少痛苦。” 他边说边准备第三波酷刑,绍周吓得颤颤巍巍,忙有气无力道:“我说,我说。” 也并非绍周多硬气,只是明知一死想最后气赵正立,却不成想求死如此难,早知就该在混战时主动赴死算了,至少落得个痛快。 他微弱道:“在长乐馆地下黑市暗榜名单悬赏你,黑市无从查询雇主信息,具体名字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第一封暗榜悬赏是从京城传出,所以应该是京城中人。” 赵正立听完瞧了眼李詹壹,她微微点首,显然她对长乐馆黑市有些许了解,认可绍周的说法。 既然问清楚,他将抽出的黑血再次无情灌入,这个夜袭凤溪楼的始作俑者必须付出成倍代价,经此事件让赵道长意识到坏人不可留,倘若当初亲眼瞧着肖戴挥刀,也不可能有这事件,如古人总结那般,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任由绍周挣扎死亡,他也不再观看,唯一可恨的就是没能找到真凶,心事已了,赵道长身体如同抽干最后一丝真气;栽倒七盘岭山野间。 他倒的很突然,让李詹壹跟张子崖都没防备。 彼时夜空下的废墟里碧玉欢喜大喊:“道长,我找到茶油跟硫磺了,我马上给你烧水,你坚持住!” 碧柔听完也赶忙上前,而后又开始翻找烧水容器。 张子崖远远看着两女忙碌背影一时五味杂陈,探了探赵正立微弱鼻息:“你真有福气,到死都还有美人惦记。” 李詹壹皱了皱眉,踢了他一脚:“还不去帮忙烧水?” 张子崖虽然重伤,但好歹还有口气,又被李詹壹亲口吩咐,他自然不敢怠慢,就算让他再去战一场也不皱眉头。 凤溪楼的废墟上燃起了火,在夜空中璀璨如星,上面架着一口铁桶,热气腾腾,被蛊毒覆盖全身的赵正立斜趟桶内,他气息微弱,宛如风中烛火忽明忽暗,余小薇控制着柴火,李詹壹跟张子崖用真气驱使他侵入五脏的蛊毒,可依旧无济于事,只感觉那心跳越来越薄弱。 碧家姐妹哭腔哽咽的挂着泪水:“道长,坚持住!” 她俩手中用棍棒疯狂搅匀茶油跟硫磺水,磨的手掌脱皮也毫不在意,只期盼硫磺水能压制蛊毒很多一些,她俩也不知为何对相识数月的坏道长如此伤心,或许是天下找不到第二个像他那样舍命相救的人吧,又或许是两姐妹害怕回到相依为命的孤独。 天渐渐亮,凤溪楼的废墟依旧燃着火光,但围绕火堆的几人满脸写着忧伤,碧家姐妹更是红肿了眼眶,都盯着桶内乌唇干裂泛白,通身黝黑闭目的赵正立。 张子崖疲软收回真气,叹道:“死……了!” 本就重伤的他半宿强行为赵正立续命,让他只剩半口气了。 李詹壹拧着眉头又试了几次,最后无奈的收手,冲碧家姐妹摇头。 余小薇心头复杂,当初连伪大宗师都能被打跑的人物,居然在赴京路途遭遇不测?那个让她一直没看透的坏道士真的死了? 她忐忑的伸出沾染木炭灰尘的纤细手指,在赵正立鼻息处试探,微凉、无气,这是余小薇第一感觉,她怔怔收回手臂。自己为何会有失落感?龌龊坏道士死了不应该高兴才对吗?就因为他长得好看? 碧家姐妹不信,两人以微薄真气一次次灌入赵正立体内,穴位更是点了又点,拍了又拍,那身体依旧没任何回应,甚至逐渐传来冰冷。 铁桶内的道长面色很安静、祥和。 此刻的赵正立意识缥缈模糊,体内真气岑寂,他肉体一步步消散濒临死亡,与此同时血肉筋骨当中渗透出一丝丝神秘物质,淡金色;似液体,泛发无穷奥秘,生机盎然,充斥着每一寸肌肤,没有真气的阻碍;蛊毒与血肉缓缓交融。 那淡金色物质正是蛰伏体内的龙虎丹药效,为龙虎山神药,由白僵蚕、五灵脂、龙脑、化形何首乌、朱砂等数百种奇药稀物炼制,每物药材都讲究成长年岁,采药分四季十二月特定时辰,单是收集药材就需耗时数年,甚至数十年。 此丹唯有龙虎千年丹鼎炼制,还需地火掌控,到此步骤稍有不慎依旧前功尽弃,即使最后出炉也不一定完美,《龙虎丹志》记载几百上千年一炉最多出丹也就三粒,一两粒更是大运造化,多数为残次品,甚至一场空,可见龙虎丹弥足珍贵。 珍贵自然有神效,虽没仙丹那般起死回生之能,但也可将濒死之人强续天命,开筋拔脉更是小菜。 赵正立身体的变化并没任何惊世骇俗的异象,更无璀璨光芒。大道至简,万物归墟,在平静表层下正发生逆天转变,犹如蚕蛹脱壳、破茧化蝶。 。 京城方向。 一处深宅大院的阁楼顶端,这里能俯视半个京城,是仅次于皇宫舍利塔的第二高楼,阁楼棋盘两人挑灯对弈,一位光头十二戒疤的老僧,一位白发白须的老道士,皆是紧盯眼帘方寸棋盘,黑白两色棋子成混乱绞杀之势。 老僧问:“为何皇宫的舍利塔明明比你这藏书阁高,而你在低处却看得更远?” 老翁一笑:“因为本道去舍利塔高处眺望过,再回低处自然有另一番景象。” 老僧又问:“你知道那小道士会被追杀,强行解开蛊毒?” 老翁落子道:“不全是!就单纯惜才而已。” 老僧打了个哈哈:“这话可不像出自你赵天师之口哈!天下奇才没有一百也就八十,为何你偏偏将龙虎丹喂进青城山的那小道士嘴里?该不会是看在同为赵姓吧?” 老翁人一怔,余光瞟了眼对面锃光瓦亮的老僧:“那以国师之意,本道所做为何呢?” 老僧埋头深思棋盘局势:“老衲自然是认为天师看在青城山那几个老道士面子上,毕竟普天之下姓赵的天才不止一个,而青城山只有一座。” 赵天师没有回话,凝重点了点额头。 两人对弈数子;老僧又道:“赵天师认为那小道士能成功入京吗?” 赵天师停顿数秒平淡道:“看他造化!” 阁楼上只留下落子声。 半晌; 阁楼上老僧抱怨:“输了输了,奶奶个腿。每次都下不赢你,还以为能薅两颗龙虎丹呢!” “再来一局?” “不来了,不来了,老衲还是回去敲钟念佛定心,跟你下棋迟早破完不妄语戒,死堕恶道不可!” 。 已近清晨。 余小薇等人面色沉重,碧家姐妹哭的最是伤心,用一块木板拖着赵正立‘尸骸’,打算翻过七盘岭找处风水地掩埋,马匹昨晚受惊全跑了,众人只得徒步登上七盘岭,到七盘关驿站表明公家身份,然后获取马匹。 当太阳冉冉升起的那一刻,几人屹立在七盘岭之巅,后方是七盘关,前方是通往阆江的大溪河,在河边山坳的废墟瞩目良久,无尽语言终是化作一声长叹。 对几位修士来说挖坑易如反掌,张子崖屏息凝神,一枪凿出数米深坑,只不过为了舒适美观他多花了时辰,直到足够赵道长那八尺升高平躺为止。 碧家姐妹亲手抬着赵道长入坑,再将他仅用一次的紫阳剑放置胸口,碧柔挨着他胸膛时一颤,难以置信的再伸手触摸:“心……跳了?” 碧玉认为她伤心过度糊涂了,就要搀扶她出坑,碧柔连忙将她拽住颤颤巍巍的激动道:“真……真的,活……活了!” 碧玉神色逐渐震惊,随后将耳朵贴在赵正立结实的胸膛上,那胸膛之下传来“咚咚!咚咚!”心跳,听在碧玉耳朵里宛如雷鸣、好似钟响,一下下撞击她心口之上。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夺眶而出:“真……活了!” 土坑上的余小薇等人见两姐妹失心疯一般时哭时笑,刹时间吓得不轻。 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三十一章,千余里问京路6 赵正立黝黑皮肤肉眼可见的淡化,好似乌云消散,露出白皙俊朗面容,红唇泛着宝光神色,剑眉堂堂;面如冠玉。 张子崖活见鬼一般;吓得语无伦次:“这这这……” 余小薇跟李詹壹同样瞪大明眸,朱唇粉面满是不解。 碧家姐妹赶忙将土坑赵道长扶起,再喂上一粒养气丹,以真气助他消化,轮廓分明的翩翩公子睫毛微动,缓缓睁开他那双疏朗星目,赵正立恍然扫视,瞧见身旁两位美人红肿眼睛梨花带雨的哭笑表情,微弱语气询问:“你俩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们啦?” 这话深深刺痛两姐妹心尖,他才从阎王殿迈回来半只脚就开始担心姐妹两人,这世间两人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那没干的泪水又不争气的哗哗直流,不同以往的是此刻无比高兴,扑在坏道长怀里嚎啕大哭。 赵道长不知所措的面红耳赤,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如此接近女人,更不知女人身子骨如此软,还隐隐有芳香,这让处世未经的道长慌了神,左右瞧了瞧,发现自己身处土坑,八尺有余的身高躺着恰到好处,而后又将目光上移,发现余小薇、李詹壹跟张子崖正俯视坑里的自己,他好似明白什么:“喂,你仨忒没良心吧,居然要活埋我仨!枉费本道昨晚拼死护你们!” “……” 坑上的三人无语,这场误会似乎只有让碧家姐妹来解释了,三人更多是对他起死回生的不解?虽没表现出碧家姐妹那般明显,不过眼神中同样透露着喜悦。 刚有些许高兴的余小薇瞧着土坑抱作一团的三人嘴角一噘,无声的将头扭到一边。 贵妇般的李詹壹瞥了眼一旁神情羡慕的张子崖,他很快警觉的将眼睛装模作样挪开。 赵正立没感觉自己死过一次,只晓得昨晚被蛊毒入侵五脏很累,然后撑不开眼皮便睡了一觉,醒来就瞧见碧家姐妹哭的稀里哗啦跟自己在土坑里。 这一觉赵道长睡得极为香甜,感觉精神焕发,反观其余五人一脸倦容,看上去好几宿没合眼一样。 他自己在苦思,身体蛊毒怎么一夜之间消失了?运转真气又好似遍布全身,与血肉交融一体了。 他很不解。 几人上路,徒步朝七盘关走去。 行走江湖数年的李詹壹突然说道:“道长可认识龙虎山的人?” 赵正立摇头:“本道出山才两月有余,一直在蜀地晃悠;从哪儿认识龙虎山的道士?” 李詹壹皱眉:“那就怪了,天下奇药无数,虽说东海之滨有起死回生的仙草灵药,可终究那是传说,普天之下能与仙丹灵药媲美的独有龙虎天丹,即便是龙虎天丹也没起死回生之神效啊。况且还是从蛊毒之身复活,修涅槃重生之术的《天衣蚕功》也达不到一夜复活的效果吧。” 张子崖搭话:“可能道长骨骼惊奇,适应了身体蛊毒也不一定!” 碧家姐妹也道:“还真有可能,道长浸泡茶油硫磺水炼化蛊毒已有数月,说不定悄然改善了体质。” 几人将信将疑点头,不过李詹壹觉得可信度依旧不大,难不成他真是天人转世? 贵妇打量俊俏道士的脸色变得更好奇了,那双眸子恨不得将他看个透彻。 赵道长不自然道:“本道自知长得俊俏,峨眉大师姐也别光顾着看啊,送两道秋波示意一下本道可好,不过本道可不想在你跟子崖中间来场三角恋,所以大师姐别在费功夫了。” “……” 丰腴大师姐无语,张子崖脸红,碧家姐妹却讪讪笑了,唯余小薇面无表情的赶着路。 七盘关驿站并无多的马匹,只能提供三骑,也就是说两人骑一匹马…… 赵道长犯了难,是跟碧家姐妹任意共骑一匹呢?还是在余小薇跟李詹壹选一个呢? 他纠结之余已经有两匹马奔腾而过,驿站门口只留下他跟张子崖,那比道长矮小半个头的家伙正猥琐冲他笑,同为男人他自然晓得坏道长刚刚在臆想何事,当然他也有,不过没赵道长如此明显,出于实力的尊重,张子崖客气拱手:“道长,只能委屈您跟我乘坐一匹马了,道长是坐前面,还是坐后面?” 道长很是扫兴的瞪了他一眼:“什么前面后面,污秽之词,本道坐马背上!” “……” 最终坏道长将张子崖横放马背,如俘虏一般卷携上路,张子崖极力抗议:“啊!…道长…我受不了!” “道长!…啊!…慢点!” “闭嘴,再叫把你胆水抖出来!” “……” 也不知是赵道长驭马之术有进展,还是前方两匹马故意等待,不足片刻就追上四人,当她们瞧见张子崖的乘坐方式尤为惊讶,不用想就能明白是坏道长杰作,亏得昨晚为他伤心。 行了足有三十余里,张子崖感觉头晕目眩,翻江倒胃,隔夜饭都到了喉咙,他此刻在后悔一件事,那便是早上该就地挖坑把那该死的坏道长埋了,也不至于遭这份罪。 或许坏道长并没有坏透,见张子崖实在不行了,让他跨在前面共骑一马,张子崖这才如获重释。 这一路没了险地雄关,三匹马扬鞭奔腾七八十余里,分三次歇脚从七盘关直达兴元府,耗时一个时辰左右。 山川寂寞云飞渡,市井繁华推杯盏。 兴元府如蜀地一般沃野千里,繁荣兴旺,依山傍水的环境很是宜居,此地通南到北,又是天然粮仓,让历代群雄争的头破血流,单是翻越八百里秦岭的栈道就有四条,为陈仓、裹斜、傥骆、子午,上到古商先秦;下至近代乱世,无不在此留下旷古绝今的战役,可以说每一条栈道都是鲜血与白骨铺垫而出。 六人并非来兴元府感受人文历史,在府衙校正身份,寻了余家等候数日的五花马鸾轿,而后又要了一支兴元府甲胄重骑护送。 经过昨夜血的教训,众人一致认为‘借势’很重要,到了哪个郡路就找哪个郡路护送,这算不上窝囊,相反府衙还很乐意,毕竟赵正立属于钦点之人,在地方出了事多少不好交代,更何况还有兵部尚书的宝贝女儿,这烫手山芋早甩出去最好。 农历八月二十五,几人正式由傥骆栈道北上京兆府,兴元府五十甲胄重骑护送,肃杀之气燃爆栈道,各路江湖游人闻风避让,七盘山夜袭的事件也在江湖传的沸沸扬扬,“魔剑斩尽南诏遗族,气势吓跑吐蕃国师”,‘人魔’成了赵正立在江湖新的头衔。 李詹壹跟张子崖同样出了名,可惜被‘人魔’这个狠角色遮盖的光芒,单是这三位宗师都足够吓人了,如今又添五十甲胄重骑,这没大宗师实力都不敢上前打招呼。 有传闻说,赵正立经七盘岭一战身负重伤,所以才在兴元府调遣五十甲胄重骑护送。 无论真假,都没人上前试探,因为还有两名宗师,五十名重甲,不少江湖人预计在傥骆栈道看热闹,问道,暗杀等等退避生畏。 兴元府五十重骑耗时一天护送至凤州跟通远军交接,郡路之间没诏书不能越界,这是庆国铁律。 进了凤州便正是入了秦凤郡路,秦凤郡路共计十二州,三十八县,分三路军,为武德、镇戎、通远。 接引赵正立等人的便是最南边通远军一支分队,七十余人,身穿铁甲,马鞍立着三米长矛;再配强盾,战马铁骑整齐划一,行军气势远胜先前五十重骑,看的张子崖热血沸腾,早先那五十重骑也没让他如此激动。 其原因在于兴元府重骑属府衙编制,地理上又不像秦凤郡紧挨三国边防,上是西夏跟契丹,左是吐蕃,虽然近两年战事渐小,边防之地免不掉磨枪擦火,数月也有一两波小战。 而这群铁骑正是当年从尸山血海爬出的勇士,将士之气自然明显,倘若七百人、七千人行军;那士气燃爆诸天,恐怕一般人看见腿脚都不太利索。 七十名铁甲将士没任何言语,除去领队的九品散官;吴垒陪戎校尉,在紧急问题上与几人沟通,其余数十人如同机械,吃不交谈,睡不卸甲,如此在傥骆栈道行进两天。 农历二十八日下午,在吴垒陪戎校尉的护送下进入永兴郡路,入眼全是与天地接壤的浩瀚黄土,风沙四起尘土飞扬。 张子崖望着辽阔风貌感叹:“还真如老话所说,北上观浩瀚杀气,南下见书生云集。” 吴垒豪拍腿称快道:“这话甚有道理,南方出文人,北方多莽夫,文治国,武定疆,虽然南北两方谁也瞧不起谁,但都又离不开谁,可惜,如今朝廷似乎对文人更喜爱些,苦了我等这些武夫了。” 吴垒说到后面他明显低沉惋惜,摇了摇头抛开此话题,又无比豪气道:“这还算不上浩瀚,再北上百余里,在那塞外无尽荒漠;入眼的只有蓝天跟黄沙,那里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浩瀚杀气。” 赵正立瞅了眼一脸痴迷的张子崖:“你不是要北上收复燕云之地吗,这就随陪戎校尉从军如何?” 还没等张子崖说,陪戎校尉吴垒率先一亮,认真打探着张子崖:“子崖心胸让本校尉佩服,倘若天下江湖都有这胸襟,何愁烟云十六地不回,恐怕契丹、吐蕃都得尽归我大庆版图。不过以子崖宗师道行来我们小队是屈才了,如果真有心;小将可以推荐你到通远军将军府去,准定能在北方杀出威名,让契丹生怯!” 张子崖偷瞄了一眼五花马鸾轿的李詹壹,委婉道:“多谢校尉欣赏,如今边防战事不多,子崖还想先游历一番,待日后前线吃紧子崖绝对义无反顾。” 吴垒丝毫不懂他深意,铁骨铮铮,豪气万丈认真道:“子崖谦虚了,以你宗师道行从军自然不像兵卒冲锋,传教有资质兵卒,道行武术等要职……” 赵正立见张子崖心口不一的聊着同一个话题很是别扭,转移话题:“听闻校尉能以七十铁骑布七星阵,挡住契丹近千余兵卒冲锋,贫道很是好奇,这七星阵有何特别?” 提起吴垒擅长领域,他自傲的抬了抬胸脯凯凯而谈;一直将六人转交给接引的京兆府衙兵,临走时还不忘提醒张子崖随时恭候等期待话语。 永兴郡路有十二州,设两府,一为河中府,主守北方契丹,二为京兆府,主运输、练兵等后勤。 此地到京城仅百余里,可选水、陆两种方式。 水路贵在安全,如今八月底接近黄河涨水季节,河流湍急,少有船商开航,官船也只有特定时间发船。 走陆地有几处匪徒猖獗,唯有一条官道直达京城,仅供朝廷紧急御用。 彼时;赵道长尝到差遣官家人的好处,自然懂得扯虎皮拉大旗,以时间不足为由,让京兆府衙特开此路借道,并讲述自己在蜀地为朝廷多卖力,牺牲多大,这一路入京又是多么艰辛,一并卖惨。 其实他也无需倒苦水,京兆府州牧李詹、刺史田志成、知军事辛勤等人早查得一清二楚,更晓得京城有方势力不待见他入京,花了重金在黑市暗榜买他人头。 京兆府虽是块宝地,可如今没帝王宠爱顶多算第二宝地,第一宝地自然是当代京城;汴京,他们这第二宝地的官僚怎敢得罪第一宝地?而这位蜀地来的道士进京受阻,显然朝廷有些人不欢迎这位‘外人’。 几方势力他们都得罪不起,把他留在这儿肯定是不行,顺利放走也会间接得罪庙堂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时间控制好,不能看出刁难,也不能看出帮助。 以几人多年气候经验,最近一两日准定有秋雨降临,那时再找个官道塌方拥堵为由拒绝,也算不得罪人,当然前提需要先热情款待几人,打消几人顾虑。 于是京兆府几位绯袍官僚以钦差规格热情招待这六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又带几人游历旧唐盛都,感受这块千年帝都盛茂,品尝各种特色美食。 此地繁荣程度让六人咋舌,是目前所见当中最气派的巨城,即是看尽繁华的尚书之女余小薇也不由感叹这历朝帝都的恢宏王气,甚至比京城都要气派几分。 赵正立身在繁荣京兆府,心却停在京兆府不远处的八百里秦岭,因为那里有五福七十二峪,还有旧唐孙思邈、李淳风等道场,他很想逐一拜访,可惜此行终究是匆匆过客。 经过几位绯袍官僚热情招待,已近天黑,眼瞧着明天都农历二十九了,赵正立还真有些慌,暗道;早知路途多舛,当初接了圣旨就出发得了,也不至于辜负一路美景古刹,今晚暂住京兆府是铁板钉钉了。 几名官僚很是热情的差人准备院子。 当晚;天不遂人愿,大雨倾盆一夜,早晨还飘着纷纷秋雨,六人本计划早些启程,架不住州牧李詹盛情款待,推杯换盏几人吃了有史以来逼格最高的早餐。 再启程已近中午,坐船肯定是来不及,只得通过栈道赶路,知军事又赶忙说昨夜大雨山体滑坡堵塞了栈道,士兵正紧急疏通,让几人再等上一些时间。 六人自然等不起,明日都农历三十了,要是有个差错误了圣旨还得了,无奈只得走乡路多绕几十公里,由京兆府骑兵护送出郡。 一路秋雨绵绵,泥泞曲折,先到潼关,再沿河堤东去。 滚滚黄河东流水,绵绵黄土匪寇行,余下数十里地流寇横行,虽然道行不高,但小鬼难缠,一路反反复复,不胜其烦,让京兆府护卫全然招架不住,张子崖这才被迫提枪开路。 天已黑,雨越下越大,奔奔波波抵达京西北路,京兆府护卫止步于此,倘若再靠近便有谋反逼宫罪名。 他们六人独行余下数十里,京城脚下一路太平,唯一道路泥泞打滑,黄土粘黏车轴,可苦了张子崖刮泥开路。 到京城已是半夜,余尚书家的五花马鸾轿成了真正一匹“花马”,只不过是被泥泞涂染而成。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三十一章,初入京城 天底下有两处最逍遥,一处是京城,另一处是远离京城。 威严都城占地六千余亩,分内外两城,外城设十六门,内城十门,中央为皇宫,南门御街贯穿内外两城接壤皇宫,御街为京城最宽,最繁之地;两旁百业盛行,美食酒肆遍地,其中最豪当属矾楼。 其余产业围绕纵横京城内外的四条街为主,分别是东西万胜、新郑两街,南北陈桥、戴楼两街,四条街道还有数十条交错复杂的次街,小巷,千业百家以它们为衍生,遍布整片京城。 提起歌舞升平;休闲娱乐京城人准定指向外城西街。美食盛宴则在外城南街,书香学府又在外城北街,操兵练士在外城东街。 至于内城,此乃朝中官僚府邸,三省六部,庙堂三圣的儒学苑、天师府、国师府等等府邸别苑,当然也有显贵富商豪门居所。 倘若要比喻;外城是京城人身份的象征,内城就是权力财力等级的跨越,皇宫便是顶级王权的中心。 赵正立一行人从西侧新郑门入城已经深夜,离巳时末关成门仅剩一刻钟不到。 天黑透了,看不清城墙高度,估计十余丈,每块都由千斤巨石修砌,古朴城门厚重如天门,外城闹热喧嚣,阁楼红灯喜彩,街道人潮涌动的一派繁荣,隐隐嗅到酒香扑鼻,芬芳四溢。 赵道长对这芬芳很痴迷,忍不住深吸几口,循着香气望去,映入眼帘是一矗矗古色古香的阁楼,门口花枝招展的艳丽女子手持绢帕盈盈浅笑,那妖娆劲爆的身姿让来往雄性垂涎欲滴,时而有急性子上手拦腰兴冲冲进门,出阁的则是满脸销魂陶醉,更有甚者扶墙而过。 总之进出之人皆是身着锦衣腰挎玉带,赵道长朝匾额看去,上面写着“销香院”三个大字,字体曲线优美,宛如三个别具风味的美人。 张子崖见道长盯的痴迷;在一旁挤眉弄眼:“道长也喜欢这等雅趣嗜好?” 赵正立收回目光,干咳两声:“初次来京城,被这里繁华吓着了。” 张子崖心照不宣道:“这里不算啥,真正吓人的还得去妙音阁,听说头牌姑娘胜过天仙,美的不可方物。” 余小薇瞥了他俩一眼,本有心带几个家伙回尚书府,听见此话眼神漠然几分,狠狠瞪了鸾轿旁边的翩翩公子冷哼一声,没任何话语的驾着鸾轿快速朝内城尚书府而去,与她一起的还有李詹壹。 张子崖幡然醒悟,急的自扇嘴巴悔恨;刚刚似乎表现太专业,定是给詹壹姑娘留下不好印象! 碧家两姐妹在城门口就下车了,一直跟在两人后面,两姐妹看的眼花缭乱,丝毫没察觉余家小姐驾车走了,心中还在长叹京城繁华,人间天堂应该也不过如此吧? 半晌;后知后觉的姐妹发现唯一京城熟人走了,扔下四个不知所措的外乡人。 两女抱怨了几声,终是解决不了问题。 四人踩着月色在外城闲逛,由于一整天冒雨赶路,衣衫裙襦沾染的泥泞在繁华京城格外出众,又背着行囊包袱,明眼人一瞧便知四人刚入京。 闲逛一圈,发现除了青楼还是青楼,偶尔遇上一两家酒肆,府邸,来回斗转两圈就是没发现客栈。 赵正立出色外表很快引来不少目光,剑眉玉冠,俊朗面容,直接惊扰外城小街深巷的龟公老鸨,瞧着他一袭青衫,配着长剑,英姿飒爽的模样越看越欢喜,又瞧见他身旁还跟着两位姿色可人的姐妹,更眼放光芒,那风尘仆仆的样子准是刚进城不久,于是有人率先‘留客’。 一手拿刺绣团扇的娇艳女人莲步轻移挡在一行人身侧:“公子,您几位是来京城投亲还是访友?” 转了好几圈的四人瞧着眼前这位身穿纱裙女子甚是惊讶,长的一般,却打扮的宛如佳丽,那对半露在外的巨峰格外吸引人,白白嫩嫩,胜过婴儿肌肤。 碧家姐妹自愧不如的底下眼帘。 赵道长虽然处世未经,并不代表他不懂,这等风月场所的女子有如此巨大不知被多少人帮忙揉捏,两姐妹单凭自己一双手怎能比得过人家?自卑作甚? 场合不对自然不适合安慰,赵道长出于礼貌还是先回答了那艳丽女子:“随便逛逛,看看京城夜景!” 那女子微微摇动团扇,露出妩媚神情:“瞧见公子转了好几圈,是迷了路?还是寻找住宿啊?” 张子崖直勾勾盯着别人嘿嘿笑着回答:“多逛了两圈,顺便找客栈。” 赵道长瞧了那家伙一眼,都恨不得把脑袋埋在人家胸脯里了。 那艳丽女人虽然不悦,终是没表现出来,又笑着对白脸俊俏的公子哥说:“几位不妨上楼小酌一杯清茶,我们万花楼的花茶舞曲可是在京城出了名的好,只要公子赏脸,不收您一文钱。” 张子崖听到不收钱悻然接受,笑着脸道:“好哇,闲来无事,勾栏听曲也是一大雅事!” 碧家姐妹很是嫌弃的瞥了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张子崖:“张壮士可以去喝杯茶!我们仨还有事儿,既然到了京城咱们就此别过。” 两姐妹上前拽着赵道长就要走,远处又传来一声黄莺般悦耳嗓音:“公子可别被她给骗了,我们怡红院不仅有清茶,还有琴棋书法,公子可否赏脸?” 手拿团扇的那女子秀眉微皱:“当是谁家黄莺鸟在叫呢,原来是怡红院的一只荤鸟啊!” 那女子长的身材火辣,身姿婀娜,怪声回击:“荤鸟怎么了?不花钱还能图个享受快乐,不像你这只素鸟,人前洁身自好,夜夜独守空房,瞧你那两个撑爆的大奶,指不定悄悄被好些个粗鄙莽汉帮忙加工!” 拿团扇的女子气急:“你……” 两女斗嘴尺度着实让四位惊掉下巴。 “两只小鸟半夜聒噪作甚,怡红院吹牛第一名,花茶清茶不过二流品质,琴棋书画更是一些被逐出门外的氏族丫鬟谋生手段。公子也是用剑之人;不妨来我们桃花阁,欣赏一番桃花姑娘的舞剑?” 传来的是一位胭脂气的老妇,伶牙俐齿将前面两家狠狠贬低。 “公子,我们销香院不光有舞剑,还可以听曲儿!” “要听曲儿,谁能比得过我春满楼?” …… 不过片刻,五六家青楼都围了过来。 被围困中央的四人独有张子崖最兴奋,赵正立有些懵,没想过自己入京城第一件事会被青楼争夺,碧家姐妹不得不将他护在中间,两人哪见过这阵势,打又打不得,走又走不掉,同为女人,她俩还从未如此厌烦过女人。 五六家也不管赵道长同不同意,率先展开出水火不容的架势。 “公子来万花楼,我出五两银子。” “我怡红院出十两银子!” “桃花阁出五十两!” “我销香院出一百两!” “我春满楼出五百两!” …… 都争红了眼,也并不是几家青楼有病,她们都看重这位俊俏公子哥的长相,只要将其留在阁楼一天,再将消息传出去;京城那些贵妇小姐还不把门槛踏破啰? 倘若能多呆几天,那简直胜过摇钱树啊,这就是她们宁愿倒贴钱的原因,这种事在业界常如便饭。也是吸纳‘人才’的好手段。 青楼并不只是单纯的鱼欢之地,也有卖艺不卖身的才艺,卖肉的为‘荤’,反之则为‘素’,早先两女对骂‘荤鸟’、‘素鸟’是业界骂人的一种贬称。 素妓又称才妓;如琴棋书画之能,吹拉弹唱出众,舞剑优美动人等等,这些基本吸引的都是雄性。 而真正出手阔绰;一投千金的还属富家阔太小姐,吸引她们的只有好看美男,有才艺更是稀缺精品,那种痴迷程度胜过纨绔公子哥。 在西街最高的妙音阁便是其中之一,开店三年不到,直接吸走京城大半青楼上层客源,谁让她家有花魁姬颜玉,和京城第一美男田靖两尊摇钱树呢。 妙音阁凭借这两颗摇钱树直接拴住了阔太小姐纨绔公子的心,如今遇上一个比田靖还俊俏的公子哥,怎肯放过? 这对四位不知情的人来说实在没看懂,逛青楼居然还能倒赚钱了? 特别是张子崖,眼睛瞪得比拳头还大,活了三十年还头一回听说青楼倒贴钱请人进去。 碧家姐妹始终觉得有猫腻,天底下哪儿有馅饼儿掉,指不定有什么大陷阱等着。 当事人赵道长开始动容了,这他娘的京城就是不一样,连青楼都竞争如此激烈,如果真掏五百两他也不介意进去走一遭……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 “我妙音阁一千两……” 众人齐刷刷望去,只见一袭黑纱长裙莲步轻移走来,高挑身姿宛如九天仙女,贵气出尘,一根淡黑腰带系着她玲珑细腰,凸显着那傲人山峰,三千青丝被飘带轻轻束着,慵懒而又妩媚,微笑的柳眉杏眼弯如月牙,俏鼻容貌粉白似玉;微微上扬的樱桃小嘴浅露几颗洁白皓齿,光滑臂膀白如凝脂,纤纤玉指不急不缓的摇动着一把蚕丝刺绣折扇。 她的出现让四周一切黯淡失色,赵正立静静的看着,这是他第一个挑不出瑕疵的女人,看不出具体年龄,被她容貌忽略了一切,简直做梦都想不到如此完美,有时候赵道长自己也成想过,倘若自己是个女人会不会成为霍乱天下的妖精,毕竟他没瞧见几个在容貌上胜过自己的女人,如今跟这女人一比,自己似乎太自恋了些。 同为女人的碧家姐妹看的痴呆,那眼神里没丝毫嫉妒了,有的只是羡慕,还有欣赏,因为两姐妹晓得自己再怎么改变也达不到她这般完美,肌肤或许可以保养改变,可自己半大不小的胸脯实在难拿出手,更没有人家丰腴的屁股,透过纱裙也能瞧见那双笔直的长腿,总之没法比了。 赵正立用脚不经意的踹踹了张子崖,因为那家伙流口水了,实在是给他丢人现眼。 四五家青楼认清来人瞬间焉了脾气,也不争不抢了,都出奇一致的对外。 “姬小姐这是不给我们这些老婆子活路了啊!” “妙音阁多久也来跟我们这些小门小户抢生意啦?” “第一花魁多久也学着像我等一样抛头露面,上街揽客啦啊?” 夜渐渐深,外城西街引起围观拥堵,深夜游荡西街的多是寻花问柳之辈。对各个青楼如数家珍,很快认出纱裙绝美女人。 “天啊!我看见了妙音阁姬颜玉?平日花钱也不一定能瞧上一眼啊!得多瞅瞅。” “完了,今晚上又是难眠夜。” “怕啥?做梦的时候记得投入些,毕竟不是经常能见到的!” “……” 第一花魁没任何理会,依旧笑盈盈的望着赵正立,好似任何闲言都如空气一般。 她语如银铃般悦耳,再次询问:“公子可否想好?” 赵正立顿了顿,这笔买卖贴钱也得做啊,有如此美人作陪,更何况还赚一千两,寻常人家一辈子也拥有不到的巨款,当初下山在蜀郡剿匪也没开到这个价,如今去一趟青楼就轻松到手,早晓得直接来京城得了,还真是江湖人所言啊,京城遍地的黄金。道长果断回应:“我要先拿钱!再跟你走!” 姬颜玉微微浅笑,媚态百放,很爽快从真丝腰带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他。 围观者见状险些吐血。 “什么啊!妙音阁倒贴钱请人入阁?还是姬颜玉出面!这家伙谁啊?” “一身泥泞,还背着包袱,准定是刚刚来京城。” “京城准定又多一个妓男!” …… 其余四五家青楼对这结果也有预料,各自悻悻然的散去。 碧家姐妹出奇没反对,也没丝毫不悦,跟着赵道长一起随这位第一花魁向外城中央走去。 张子崖那脸早就笑的稀烂,第一花魁啊,比他在梓潼七曲峰买的画像美多了,回想起那些孤独难眠的夜都是它给予自己快乐,如今有幸见到活的了,他没当场晕过去已经很有出息了。 。 内城。 兵部尚书府邸。 中年端坐楠木椅上,身穿儒袍,外套半臂虎皮褙子,斜靠实木黄花梨几案,手捧紫砂杯细品清茶。 丫鬟报喜说了声“老爷,三小姐回府啦”。 中年闻讯南下数月的宝贝女儿回来,顿时丢下紫砂茶杯朝府外迎去,系在头上的丝带随风飘舞,好似比它主人还欢乐。 此人正是兵部尚书余斌,虽已年过中旬,依旧一表堂堂,风采盛茂,七尺有余身高跟容貌,在群朝当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还有一把好看的胡子,深受老皇帝喜欢,时而拿他开涮,说如果可以老皇帝拿半个江山换他这副身体,可想老皇帝嫉妒成什么样了。 余尚书还在内院就再喊:“薇儿!薇儿回来啦?” 余小薇一改在外的冷艳,撒娇语气回应:“爹爹!是女儿回来了。” 余尚书走到前院左右瞧了瞧,只有李詹壹跟余小薇,不解道:“就你俩?” 余小薇一愣:“不然呢?” 余尚书询问:“青城山的小道长呢?” 余小薇随意回道:“仍在路上啰!” 余斌显然有气,但还是极其温柔的教育宝贝女儿:“干嘛不将他引到府里来呢,人家千里迢迢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大半夜何去何从?” 余小薇微微嘟囔:“一个老色坯,一个小色坯,我怕来玷污了府邸!” 嘴上虽然嘟嘟囔囔,可语气微弱,显然她忽略掉几人是第一次来京城。 李詹壹连忙说道:“尚书大人、小姐,我这就去将他们请来。” 余斌连忙道:“要快些,别让人家等久了,顺便代我说一声歉意!” 余小薇见爹爹语气,这才想起那道士是进京做官的,还是庙堂三圣之一的天师府,明白事态严重拧着眉头道:“算了,我也去吧,自己做错的事哪儿好让爹爹道歉,我亲自去道歉!” 说完随着李詹壹又出府邸,朝外城西街赶去。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三十二章,京城第一美男 二八少女体如酥;腰悬利剑斩愚夫。 明里不见人头落;暗里叫人骨髓枯。 试观多少贪花辈;只为须臾片刻欢。 吕道祖这首红尘诗赵道长以前在青城山不明其意,如今到了京城,入了妙音阁有些许觉悟。 试问这三千红尘哪儿最快活?他以前肯定认为是垭风村,如今看来当属这胭花巷柳的青楼,那琳琅满目的二八少女让人眼花缭乱,扶墙而出寻欢问柳的公子小姐莺莺燕燕,这气氛说不出的愉悦;道不明的赏心,如进逍遥极乐世界。 余小薇跟李詹壹终是来晚一步,只听见过往路人只言片语的闲谈,说什么五六家青楼倒贴数百上千银票争夺一位翩翩公子,最后被妙音阁花魁出一千两请走等等…… 余小薇听完下巴险些惊掉,那道士有这么大魅力? 不光是她;李詹壹都难得露出失态表情,她想过那白脸道士进京的种种后果,全然没料到会有人豪投一千两相邀,还是名满京城的第一花魁姬颜玉出面…… 李詹壹赶忙问:“小姐;我们去妙音阁接人吗?” 余小薇愁眉当中带着失落;微气的调转马车:“回去!咱们贸然打搅他作甚?指不定他此刻正暖香似玉呢!” 她那一脸愁容的不悦,连她自己都没明白怎么回事。 李詹壹本想说些什么,见她这般模样 也好作罢,两人驾着马车空空而归。 妙音阁 姬颜玉将四人直接带入内院清净之地,此处书香典雅,屋舍布置考究,丝毫不会将它跟青楼联想一块儿。 姬颜玉差人认真款待,上点心、水果数十种,又差人主动收集几人泥泞衣物清洗,而后姬颜玉便再也没出现内院,留下一脸懵的四人。 碧柔从进妙音阁内院就七上八下的忐忑:“道长,这妙音阁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这是要干嘛?” 碧玉可没管那么多,拿起水果点心边吃边说:“还用问吗,这不明摆着让我们道长出卖色相,去接客嘛!” 坏道长邪恶一笑,回击:“要不咱们仨就先在这儿住下?也好让你俩在这儿长长见识,说不定还能学到袅娜抛媚,丰臀腴胸等绝技呢!” 两女也不再是数月那娇羞少女,碧柔无情的白了他一眼;碧玉却啃着水果秀鼻微皱豁出去道:“道长要是真敢这么做,我姐妹俩就敢奉陪!” “哟呵,胆子渐涨啊!” 惹得坏道长伸手在那俏鼻一捏,碧玉不耐烦的甩了甩脑袋,示意打扰她吃水果了。 张子崖从进来就在不停吃,丝毫不见外的到处晃悠,闻言搭茬:“还别说,以道长模样入京城算是来对了,如果道长有这方面想法,我子崖往后唯道长马首是瞻了!” 赵正立讪讪一笑:“你不去投军收复烟云十六地啦?” 他一边啃着块米糕一边认真道:“嗐!投军还不是为了搏个军功,然后赚钱,再找美娇娘,这寥寥几句恐怕要提着脑袋混五年八年都不一定,如今跟道长一起,钱也有了,美娇娘更是遍地,还缩短好几年,何乐而不为!” 赵道长心神一紧,笑着打趣:“本道很想撬开你脑袋瞅瞅,你这不完美的脸皮底下怎么能生的如此完美的心!还想在本道身上捞钱?丑话说在前头哈,你喜欢妞自己泡,想打本道钱的主意没门儿!” 张子崖胡子抽了抽:“道长你是误会了,子崖的意思是跟着道长一路多少能捞点残羹剩饭,比如道长往后入了天师府有些事儿不方便出手,全都可以放心交给子崖操办,这些不都是商机吗?” 赵正立一副长辈模样拍了拍比自己大十多岁的张子崖:“没看出来呀,子崖长的平平无奇,居然生的一颗玲珑心,这还没入京面圣都想到入职天师府以后了哈!” 张子崖嘿嘿一笑,殷勤道:“跟道长这样的天资骄辈脑袋自然要灵活些!” 这时在门口徘徊的碧柔突然小声道:“道长,有人进来了!” 几人顺着望去,来人是名俏丽的女子,莲步轻移的来到内院,用极其甜柔语调说:“赵道长,厢房已经收拾完毕,小姐吩咐今日太晚;让奴婢先带四位贵客歇息,明早小姐再登门畅聊!” 赵正立一头雾水,其余三人一脸懵,不过听这婢女口中的小姐应该是第一花魁姬颜玉。 那俏丽婢女撑着灯笼带四人朝内院深处走去,然后在一堵石墙上启动暗门,穿过暗门是另一番场景,入眼一副巨大雕花檀木的屏风,散发着安神芳香,两壁挂有名画书法,还有精致琉璃摆件等艺术品,走过屏风从大门出来是方天井,不过夜色已深;看不透天井布置,只晓得四边围建着二层相连的阁楼,上下雕梁画栋的廊道贯通四面阁楼,挂满彤红灯笼。 婢女将四人顺着楼梯带上二楼,在北边阁楼四间相连的屋舍停足:“四位贵客,今晚就请几位屈身居住在此!”说完她指向每间房门的绳索锦带:“如若有紧急事务可以拉动此帘,我们就有丫鬟过来。” 婢女退下,四人各选一屋,屋内比客栈要精美宽大,书台软塌齐全,墙壁挂有名画,墙角摆有工艺物件,一张纱帘笼罩的木床贴南墙,与窗台呼应,天太黑看不清窗外景色,隐隐能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八成窗外是个花园。 赵道长简单洗漱收拾,入纱帘上木床。 他照旧盘膝入定,先以真气运行一周天,寻找身体各处微妙变化,如今体内蛊毒消息,也省了茶油硫磺澡,不过下山数月接连战斗任没有突破宗师上品的迹象,这让赵道长略微苦恼困惑。 他被这个想法吓一机灵,自己几时也在意境界实力了?随后又释然;以往在山上少了江湖厮杀打斗,自然不在意境界实力。如今游走江湖数月,才发觉宗师境界行走江湖还是欠缺,所以对实力渴望也在情理。 翌日。 农历八月三十清晨。 赵正立透窗观赏着桂花美景,昨夜那俏丽婢女早早差人端来热水毛巾洗漱,并询问夜间睡眠可否满意等等话题,待一切完毕,她再领着四人下楼来到昨夜的妙音阁内院。 彼时;内院木椅上端坐着绝美容颜的姬颜玉,她见四人走来露出盈盈笑容:“四位昨晚休息的可好?” 张子崖连忙上前拱手:“多谢颜玉姑娘关心,睡得甚是香甜。” 他红彤彤的脸激动的不敢与眼前美人对视。 碧柔心思缜密,对方无缘无故倒贴一千两让人来睡个觉她自然不认为简单,于是询问:“颜玉小姐,花一千两邀请我们四人不可能只单纯的来参观妙音阁内院吧?” 姬颜玉兰花指捻起桌上早点:“要不先坐下边吃边聊?” 说完她率先浅尝一小口,每一个动作都极富倾城美感。 四人将目光转向赵道长,他带头入座,其余三人随后,张子崖瞧见姬颜玉身边空席笑嘿嘿一屁股坐上:“能跟颜玉小姐共进早餐,子崖三生有幸啊!” 谁知人家只是微微一笑带过,没丝毫开口的意思,即便如此张子崖也差点将点心喂进鼻子里了。 赵正立喝了口细粥:“女财主说吧!花一千两让本道干啥?事先说明;卖身需要加钱哈!你旁边那位兄台就不用加钱了!” 姬颜玉细嚼慢咽道:“没任何事,只是单纯的想提前结识天师府赵黄师!” 赵道长一愣:“你认识本道?” 她柔声娓娓道来:“以道长威名,想不认识都难啊,平蜀患,战南诏大宗师,更是被皇帝册封天师府门下。一路北上连斩带杀数百里,出山不足三月,灭掉的宗师都有十多位,宗师以下更是数不过来,还将吐蕃国师、护法都吓退,试问最近江湖谁有道长名声鹊起?恐怕过了今天,往后花十倍的钱也不一定能结识道长了,颜玉哪儿敢奢求道长办事。” 内院姬颜玉跟四人闲聊着,妙音阁外面则停下一辆马车鸾轿,轿顶写着‘余府’字样,车夫是余尚书府的胡管家,胡吏,四五十的年纪,下车一脸和善的跟妙音阁几位保镖打招呼,并悄悄塞了一小锭银子:“有劳小哥通报一声,就说余府管家来接青城道人入府。并多提一句,宫里随时都有可能传旨道长进殿受封。” 那保镖会意的进去传信。 内院几人也吃完早点,姬颜玉浅笑的差人将昨晚连夜洗涤烘干的衣物还回,并将四人送至妙音阁外,正准备称早上清净勾栏听曲一番,不了被门外保镖小声传话给姬颜玉,她眉头微皱,随即上扬嘴角道:“看来今日不能陪同赵道长听曲儿了,外边尚书府的马车等候多时,想必余尚书有要事协商,道长你看……” 赵正立神情一闪,昨晚那可是余家小姐丢掉他们的,今儿来接人是几个意思?晓得富不跟官斗的道理,未免给妙音阁带麻烦他还是先去趟尚书府。 姬颜玉瞧见他微妙表情,提了句:“对了,今儿早颜玉听说昨晚赵道长随我进了妙音阁,余家小姐亲自回来找过道长。”又懊恼自责道:“也怪颜玉当时没多停留片刻,让余小姐错过了道长。” 赵道长心中这才舒展两分,不过还是客气的跟姬颜玉道了谢,至于那一千两银票他只字未提,姬颜玉将四人送至门口,瞧着上了余家马车走远,她这才回阁楼,严肃的对旁边女子说了句:“给这位俊俏的赵黄师备句“爱财”” 那女子喏声退下。 马车上的赵道长意犹未尽,怎么去一趟京城第一青楼跟住了一晚客栈一样?勾栏听曲,寻仙问柳,逍遥快活一样没体验到? 不单是他,张子崖自从出了妙音阁跟丢了魂儿一样,时而望着妙音阁的方向发呆痴笑。 这让赵道长急了眼,狠狠教育他一番:“子崖,就事论事儿,咱长相平平无奇,靠脸肯定行不通,所以要用情专一,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好不容易峨眉大师姐不反感了,得好好表现……” 张子崖如迷糊灌顶般点头。 而碧家姐妹却是一脸诧异:“道长对红尘俗事很有研究嘛!自己可寻了几位道侣啊?” 张子崖捻着小胡子认真端详:“以子崖的经验看,道长应该还是个雏!” “……”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三十三章,桂花园比剑 农历八月三十。 京城内外两城有流言飞传,说京城来了一位美男子,模样胜过妙音阁的第一美男田靖。昨日夜间被数十家青楼争夺,最终妙音阁花魁出面截胡,当场掏千两银票连夜将人带回妙音阁。 妙音阁拥有两名京城美男的消息传遍京城内外。 这传言好似京城阔太小姐的精神良药,还没到中午妙音阁已经人满为患,阔太小姐们都嚷嚷着要一睹美男尊容,甚至有些放话不惜豪投千金与美男共度一宿…… 妙音阁明面上的老鸨犯了难,她自然晓得那美男一早被尚书府接走,匆匆来到内院询问姬颜玉,让这位真正的幕后主人拿主意。 姬颜玉小抿一口清茶;简短思索嘴角微翘:“就说美男刚来京城,需要休整几日!” 得到回答的老鸨虽然纳闷,还是恭敬退下,并将此消息公布了出去…… 内城。 余府内,兵部尚书余斌认真打量着眼前让他都嫉妒的青年,当事人赵道长还没开口,余小薇都替她父亲害臊起来:“爹爹,他脸上又没花,老盯着人家干嘛?” 余尚书这才打了个哈哈捻着胡子化解尴尬:“早有耳闻青城山的小道长,今日一见果真惊为天人。”紧随着他又问:“不知小道长何方人士?家住何处?可有兄弟姐妹?” 此话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家常,余小薇却难为情害羞的脸红起来。 碧家姐妹也是敏感的紧,认为这尚书大人要寻赘婿! 赵道长被眼前热情余尚书吸引,没来之前还以为兵部尚书是凶神恶煞,大腹便便等模样,结果真是出乎意料的风采之质。 他如实回道:“从记事起小道就一直在青城山修道,具体何方人士还真不记得了!” 余尚书顿了顿点头:“哦!这样啊!” 赵正立不知如何开口,余尚书又好似陷入思考,气氛顿时异常安静,碧家姐妹、张子崖、李詹壹等人更是大气都没喘一下,最终还得余小薇提醒:“爹爹,赶紧说正事儿!” 她对今日父亲的异常表现很是不解,平日见到皇帝都能侃侃而谈,今儿怎么老是走神儿? 余尚书捋了捋他那好看的胡子:“今日早朝陛下说了,“九”是吉数,明日又是九月的开始,所以明早小道长随我一同入宫,上完早朝当百官面受封小道长天师府席位,这可是龙恩啊,所以小道长往后莫要辜负圣恩才对啊。” 赵正立对权力没概念,更不懂得什么龙恩,只是恭敬的行了个拱手礼:“那就劳烦尚书大人了!” 余尚书挥了挥袖袍示意不必客气,而后又简单安排,并让余小薇好生招待几人;还说有兴致去城内外逛逛;熟悉路线,吩咐完余尚书离府去往兵部。 余小薇得到父亲大人的叮嘱也很是尽地主之谊,让丫鬟仆人收拾府内客房,然后带几位在府里参观,京城的府邸是朝廷赐予;不属于个人,六部的尚书府规格都占地数亩,进府是块露天四合院,四方有廊道围绕,左右两侧拱形大门通往偏房,一般由丫鬟仆人居所,正对大门是大堂,两侧有偏门进内院阁楼,此地能见花园湖泊,假山、凉亭、小阁楼应有尽有,在花园北侧假山、石林、各季节花圃,其中桂花园就在其中,如今八九月的早桂正悄然盛开之时,仆人在凉亭备了水果点心招待。 李詹壹对尚书府算得上熟悉,出于礼貌一路同行赏景,当然她身旁始终有块膏药紧贴,赵道长有时还真不得不佩服张子崖那脸皮厚度,也不管人家受不受得了,都一个劲儿往上贴,不搭理就自说自话,做些怪动作取悦美人一笑,他是一群正经人当中唯一不正经的人。 或是峨眉大师姐不胜其烦了,又或是芳香四溢桂花园让她有种舞刀弄剑的想法,于是主动请缨,在桂花园跟张子崖切磋一番,这想法得到一致认可,唯独张子崖本人骑虎难下,他有预感会挨揍。 两人并没取兵器,赤手空拳,这提议让张子崖勉强接受,只要不用棍棒刀枪,只要那韵味十足的美人高兴,挨几掌几拳又算得了什么?全当美人独特按摩手法。 他一咬牙答应下来,两人在桂花园架拳成对立之势,李詹壹眉眼一凝率先出拳,直朝张子崖面门轰去,他暗惊这女人招式毒辣,打人不打脸;她这是专挑脸打,自己长得没赵小白脸好看,要是再被打一顿岂不是更难看? 他手上没丝毫大意,双手划拳为掌交叉格挡迎面轰来的拳头,李詹壹自然看出他想拖住拳头化被动为主动,零时化掌为两指并拢,强大真气在指尖环绕,这是《峨眉破甲指》,力道纯粹集中于一点,全力一指可洞穿山石,此处李詹壹收了部分力道,不然以她宗师境界指尖真气早就凝实成形。 张子崖避之不及只好顺势后倒,弯曲一腿做好下盘防御,果不其然,李詹壹贴地横扫一腿,张子崖将弯曲的腿用力蹬地腾空躲过,两人在桂花园缠斗一块儿,交手数十招,花香四溢,拳脚精彩。 赵道长看出张子崖放不开手脚,也就没太关注比斗,从出拳那一刻基本结局已定,余小薇跟碧家姐妹看的满是激动,开心的手舞足蹈。 见这三个痴女;赵正立无奈的摇摇头,果真应了那句“外行看热闹!” 余小薇偷偷瞧了赵道长一眼,因为那坏道长一直在看她,两人眼神隔空碰撞,赵道长丝毫不躲闪的咧嘴一笑,调侃:“余小姐原来会笑啊!” 余小薇被他咧嘴微笑弄得俏脸一红,明知被那坏道长当众调侃居然没生他气?就他这模样指不定往后要哄骗多少良家少女,想到此处就记起昨晚他在妙音阁的事儿,气不打一处来:“笑容也得看对谁,像你这样不洁身自好的坏道士,本小姐没提剑砍你为良家少女除害就不错了。” 赵正立又被她戴上一顶子虚乌有的帽子,他抽身将一旁碧家姐妹的细剑递给她:“来吧!本道给你这个机会,拿剑砍我!” 碧家姐妹还没反应,余小薇先是吓一跳,自己小宗师实力怎么跟这个变态人魔比?不明摆着找虐吗? 赵正立嘴角上扬,好似看穿她心思:“本道用树枝,你尽管朝我使劲儿,碰见本道身体就算输,刺伤也不怪你,如何?” 这等好事还真让余小薇心动,因为她老早都有劈坏道长两剑的想法,不过这样似乎有些欺负他了。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赵正立说:“机会只有一次,不来……” “慢着!” 余小薇赶忙喊住,她真怕这家伙反悔;漂亮的眸子飘忽不定的转悠,来遮盖自己占便宜的心理:“说话算话?不许反悔?” 赵正立突然被她举动逗乐,怎么有种跟小孩之间对赌的嫌疑:“当然。” 她银牙一咬:“好!” 随后接过细剑,架好阵势,赵道长闲庭散步般在桂花园打量她的起剑式,点头:“基本功练得不错嘛!” 他在身旁桂花树掰断一根细枝,试了试柔韧性,背负双手道:“来吧!” 碧家姐妹也饶有兴致的旁观,余小薇直接弓步平扫一剑,横划赵正立胸膛,他不急不慢的后退一步,细剑离他胸膛半寸闪过,余小薇下压剑尖攻他下盘,张道长依旧轻微抬脚避开,余小薇上撩一剑,这剑按拆招肯定避不掉,余小薇本以为这逆下而上的撩剑会轻松划开他长衫,谁知赵正立以极其困难的动作后仰倒地,在离地十余公分身体悬空;全身唯有后脚跟着地,而后单手撑地在空中翻腾数个跟斗立稳身法。 看得余小薇大吃一惊,又想起这家伙连大宗师都能打跑也不再奇怪,而观战的碧家姐妹则是拍手称快。 赵道长瞧了瞧余小薇:“你这剑法太生硬了,完全不灵活,打架不是练剑谱,随机应变才能让人琢磨不透。” 也不等涨红的俏脸发脾气,赵正立主动拿桂花枝条朝她击去,余小薇正有怒气提剑平斩,按常理树枝肯定被剑斩断,可谁知那细剑好似黏在树枝上一般,顺着赵正立的枝条朝前一带;卸掉剑上全部力道,随后赵正立带着余小薇手中细剑下压在空中挽半个剑花,再平刺一剑,又挂剑朝上直刺,回身后劈剑,顺势弓步截腕下劈,回身后撩,左右横扫,平崩绕身云剑收势。 一套连贯剑法下来,余小薇只晓得手中剑使不上任何力气,轻飘飘被赵正立带着舞了一套既平常又不懂的剑法,待赵道长收势了她还似懂非懂的沉浸刚刚剑法当中。 此刻李詹壹跟张子崖已经停手,不出意外张子崖又被揍了,脸上没伤,但全身已伤,两人瞧见赵正立施展的这套剑法也略得深意。 赵正立在余小薇漂亮眸子面前晃了晃手:“定住啦?多久开饭啊!饿啦!” 余小薇半晌没反应,赵正立就要转身时她突然道:“你再教我一遍刚刚的剑法!” 吓得赵正立一哆嗦,见她难得诚恳俏模样,无奈捡起丢掉的枝条又将刚在剑法带着她演示一遍,碧家姐妹在不远处跟着有模有样的比划学习,一套下来后,余小薇眼眸逐渐放光:“这剑法叫什么名字?” 赵正立摊摊手:“没有名字!”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三十四章,庆元帝 尚书府的第一顿午餐很是融洽,相处数月的余家小姐主动找道长搭话,话题全是关于剑法的请教,因为他教的跟余小薇所学似乎不一样,峨眉大师姐也教过她剑法,可每次都不得要领,感觉剑法招式晦涩难懂,今儿上午坏道长那套剑法既简单又实用,让她吃饭都还沉浸回味。 碧家姐妹瞧着俊男靓女话语越来越多,心中然不是滋味,眼神似乎淡了什么,她俩自己也说不上来。 下午碧家姐妹想出去散散心,赵正立也有此意,但却被余小薇拦住,将京城内外传遍的消息告诉这位贵妇小姐们炙手可热的“第一美男”。 赵正立很惊讶,传言似乎夸大了些?据妙音阁传出的消息似乎隐瞒了他的离开,还对外放话说自己初来京城不适应要在妙音阁休整几日?正是这一消息让妙音阁高朋满座,富家阔太小姐,好奇公子蜂拥妙音阁,平常本就火爆,如今更是踏破门槛,那钱财如流水一般进了妙音阁。 赵正立咋舌,难怪昨晚五六家青楼都倒贴钱拉他进青楼,叹息道:“京城套路深啊!” 张子崖转着眼珠捋着小胡子;俯耳低声说:“道长,要不我去妙音阁探探情况?” 赵道长瞥了他一眼,还以为这家伙对姬颜玉恋恋不忘,他很快领会的解释:“妙音阁不是说道长你身体不适歇息几天嘛,要是几天后妙音阁拿不出人,岂不是自砸招牌?”随后嘿嘿笑道:“所以子崖我想代替道长出面做笔买卖……” 坏道长顿时明白,两人阴险一笑,夸赞道:“子崖还真是块智囊,简直就是大聪明啊!” 下午张子崖去了妙音阁,李詹壹跟余小薇交流了什么,而后全副武装的出门,府里只剩下余家小姐跟碧家姐妹,还有这位新晋级的第一美男赵正立。 碧家姐妹晓得赵道长今日是出不了尚书府了,于是三人又去花园闲逛。 余小薇或许是无聊,又或许是痴迷剑术,在府左右转了转鼓起勇气找到跟两姐妹观景的坏道长:“喂!你还能教我其他剑法吗?” 赵道长扭头朝她望去,那白皙倾城的俏脸带着不自然跟紧张,赵正立嘴角一扬,露出坏笑:“本道可是龌龊好色的坏道士,余小姐不怕了?” 此话还真让美人一怔,眼神一闪而逝的失落,嘴角一瞥:“不教拉倒!” 碧柔赶忙和解道:“余小姐不建议我姐妹俩道行浅薄,不妨跟我姐妹试试剑法,虽没道长高深,不过跟了数月勉强学到一招半式,让我姐妹演示给小姐看看如何?” 余小薇白了赵道长一眼:“切~谁要学他剑法,不稀罕!” 说完转身带着不屑眼神离开花园,赵道长跟两姐妹相视苦笑。 坏道长此次理亏,便以指点碧柔碧玉剑法为由吸引余小薇观剑;姐妹在花园比划起来,清脆的击剑传荡花园,不足片刻,赵道长余光就瞧见阁楼上方一对眼睛,正是离去的余小薇,她在谨慎的偷师学艺。 细想这余小姐也是无聊的紧,硕大尚书府除去丫鬟仆人只有她一个人,偶尔来访几位客人也不能长久陪她,一般都自娱自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有涉及,可远没舞剑弄枪有趣,她也向往过江湖,数月前南下蜀地其中有一部分就是主动请缨余尚书,算间接圆了她的江湖梦。 余尚书请峨眉大师姐做客卿,其中很大部分还是让她陪同余小姐,并加以保护,毕竟他公务繁忙,欠缺家人。 她的两位哥哥成天游手好闲,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尚书府的家如同客栈,一个月也难得回来一两次,至于兄妹三人的母亲,赵正立几人在府衙是没瞧见,更没听到提起过,出于不便也不好过问。 张子崖到傍晚才回来,府内都歇息入睡,几人住的是尚书府花园阁楼,夜晚很安静,八九月的北方转凉,丫鬟们都提前用炭火驱赶了寒气,让人入睡不至于冷,有条件的也会选用三五个丫鬟暖床,捂脚。尚书府也有这服务,但余小薇没给几人安排,因为她没享受过,不懂持久保温的妙用。 张子崖在阁楼来回踱步,赵正立点燃油灯推开门,他这才确定赵道长房屋,跟做贼一样贱兮兮进屋被赵正立白了一眼:“把你那夜袭寡妇村的习惯改了,不晓得还以为本道跟你有见不得人勾当呢!” 张子崖咧着嘴角嘿嘿笑,没开口赵正立就晓得这家伙有所获,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办妥了,三日后道长去妙音阁见姬颜玉就成了。” 赵正立见他那表情始终有些不对劲,点了点银票:“怎么这么点儿?还有散钱?” 张子崖心虚的抹抹嘴:“子崖奔波一天,自然要吃喝点儿!” 赵正立仔细瞧了瞧他,嗅到一阵熟悉味道,撑着油灯照了照,张子崖不自觉后退,额头上的红唇印都还没抹干净,他架不住灵魂拷问的眼神招供:“哎呀,道长,子崖就是心痒痒去了趟青楼吃肉,放心都是用的我自己钱!” 赵正立瞥了他一眼放下油灯没说什么,随后掏出一半银票给他:“明天去打听一下长乐馆的黑市位置,记住不要打听关于本道的任何消息。” 张子崖自然明白他的用意,总算开始寻找花千金买他人头的黑手了。张子崖欣然接受银票,这些都足够他在青楼连吃一个月肉了,当然消费品质中底,顶级的他目前还没那个财力。 翌日 农历九月初一,天微亮,余尚书就差丫鬟端水伺候赵正立更衣,穿戴整齐到大堂,余斌瞧见精神焕发的青年很是满意,然后出门坐上静候多时的两顶轿子,余尚书在前,赵正立其后,披着月光跟晨光交汇时段朝皇宫赶去。 几人出了尚书府踏上宽敞御街,两边高低起伏的阁楼沿街而建,尽头是一片宏伟宫殿群,朱砂红墙,琉璃黄顶,标志性的帝王色,远远看去仿佛与天地接壤。 足足走了半个时辰,轿子在宫殿宣德门停下,余下路程百官徒步,众多朝臣手持面圣笏板,身着紫、绯、绿等朝服,腰间挂金鱼、银龟等腰袋,头顶乌纱灵活晃动,宽敞朝服两袖清风摆动,好不气派。 兵部尚书余斌位居三品,紫袍加身,佩金鱼袋,气质格外出众,他下了轿子戴正乌纱吩咐赵正立在宫外候着,等会儿听传旨入宫,赵道长点头应答,交代完余尚书随众多官员进殿。 大清早朝臣入宫都瞧见宣德门站着一位俊俏男子,八尺身高让不少官僚走到近前仰望打量,时而个别冲他微笑,大部分都只瞧上两眼,不再理会,三五成群窃窃私语进宫,直到门口剩下赵正立跟两个卫兵。 当太阳升起第一缕光芒时宫内敲响一声钟鸣,而后隐隐听见群臣参拜的声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正立约莫等了一个时辰,而后宫殿内传来宦官嘹亮嗓音:“传!青城山第七道人进殿!” “传!青城山第七道人进殿!” “传!青城山第七道人进殿!” 数百步有人重复,一直从宫殿传到宣德门外,赵正立根据声音判断,恐怕足有一公里之远。 他捋了捋衣服,大步走进宣德门,踏在空旷御道之上,两旁十步一兵,百步一哨的仪仗兵个个腰佩弯刀,手立长矛,如同雕塑一般屹立。 路很长,他独自一人阔步不紧张是假的,毕竟那里面是一个王朝的统治者,以及举足轻重的群朝百官,说不定豪投千金要他脑袋的官僚就在其中,他登上最后一段台阶,足足走了三分钟。映入眼帘是雄伟大殿,匾额写着“大庆殿”三个金灿灿巍峨巨字,百官在殿内分两旁站立,静静看着他跨入大殿。 百官在打量他,他也从百官脸上扫过,微笑、不屑、面无表情低着眼帘皆有,百官统一留着胡子,黑的白的全有,年纪最小也有四十多,那一双双浑浊老眼给赵正立第一感觉就是“一群老狐狸!” 细想也是,能站在这个位置,谁不老奸巨猾?估计余尚书也是油滑老臣,不然怎能得到老皇帝宠爱。 赵正立将目光转向端坐上方的龙椅之上,皇帝很老,白须白发,着龙腾黄袍精神极佳,那种藐视天下的王气让赵正立快速收回目光,他并没有吃惊,因为帝王都有龙气加身,还有国运护体,这便是“龙威”。 赵正立恭敬跪膝叩首:“青城山赵正立叩见陛下!” 老皇帝抬了抬手道:“青城第七道长平身!” 赵正立闻声站起:“谢陛下!” 老皇帝招了招手道:“小道长站近些,让朕瞧瞧,外边传的火热,说小道长俊朗英姿不凡。” 赵正立朝前走了买了几步,老皇帝看清他模样一怔,随后拧着眉头问:“小道长真是蜀地之人?” 还没等赵正立回答,旁边一位身穿紫袍老者接话:“回陛下,老道核实过,他确确实实为蜀地人,是青城李天人羽化时收在山上第七弟子,这一点青城山六位道人可以作证。” 赵正立朝他望去,是个身穿紫色道袍的老道士,银须鹤发,怀中抱着一把拂尘,即便跟皇帝对话没只微微拱手。 老皇帝这才放弃追问:“既然赵天师核实,朕也没疑虑了!” 随后他对龙鸾旁边的宦官道:“曹严!喧旨吧!” “陛下!老臣有言!” 下方一位身穿紫袍的老翁突然开口,群朝官僚全望向他,年纪足有七八十岁,两鬓头发稀疏;手持笏板略微颤抖。 突然被打断,老皇帝本想发火,瞧见发言人就转变了语调道:“齐太师请讲!” 他拱了拱手道:“老臣也是对这位小道长一见如故,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老臣认为查实为妙!” 赵天师突然回道:“太师不妨明说,如何个似曾相识?老道初次见面也曾惊讶过,后来才特意调查此事,当初与老道一路的有圆一国师、穆夫子,他俩都可以作证,大道茫茫,十二载一轮,似曾相识的人有何奇怪?” 另一位紫袍老头帮腔:“赵天师你慌什么?太师只是假设,佛道两家都讲究因果,世间不可能平白无故开出两朵一样的花,人不也一样?” 赵天师拂尘一甩,铿锵有力道:“敢问景大人,这位小道士跟你印象中是一同一朵花吗?” 老者一顿:“不是同一人;也有七分相像!” 赵天师逼问道:“天下之大;相识就一定有关联?据传城外有个挑粪的老农跟景大人有八分相识,景大人如何断定那人不是你孪生兄弟?” 朝中官员哄笑。 景大人气的手指微颤:“你……” 齐太师不急不缓点道:“赵天师如此护着小道长,不会是有何隐瞒之事?” 赵天师朝龙椅上看热闹的老皇帝拱手道:“老道是修心问道之人,除了修道便是替陛下解忧,如今吾辈皆老,自然要为大庆王朝将来所谋划,而这位青城小道有天师之志,十五岁能一举迈入宗师境,试问天下能寻到几人?倘若加以栽培,别说大宗师,还有望冲击陆地神仙,那时方可保我庆国三百年基业而不倒,不忍心他无故成为牺牲品罢了。” 齐太师气的语塞:“本太师不也是为庆国基业……” 龙椅一直闷声看局的老皇帝沉声打断:“够啦!” “曹严,喧旨!” 那宦官接到老皇帝命令上前两步拉开圣旨朗朗开口:“朕绍膺骏命:成都府路道家圣府青城派第七道人赵正立下山助朝廷治蜀有功,特封;圣府第七道人赵正立为天师府门下黄师席位,赐银丝青道袍、六上品府邸,赏百金,享从六品待遇,综上加以表彰!”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三十五章,天师府的赵黄师 要说天下哪里最乱?当然是朝廷。 要说什么最难揣测?当然是人心。 赵正立受封天师府黄师席位已过两日,赵黄师的府邸离天师府不远,后门阁楼能瞧见内城北墙,此地人少地稀,胜在幽静,隐约还能听到北城外学子朗朗读书声。 府邸算不上豪华,不过也是从六品官员的待遇,院落,阁楼,花园,石林湖泊应有尽有,只是没余尚书府邸气派,不过对修道的赵黄师来说足矣。 当晚他都住了进来,老皇帝派了三五个丫鬟仆人,赵正立欣然接受谢恩,他知道丫鬟仆人是老皇帝安排的眼线,他不能拒绝,不然老皇帝定会心生疑虑。 从前两日在皇宫受封时几位老臣言谈中赵正立得到一个秘密,那就是都认为自己长得像某一位人?只是没人愿意提起细枝末节,他不能去打听,从言谈看出那老皇帝忌讳此话题,总之这不是好消息。 还听出赵天师跟好几人调查过自己底细,这个他以后可以打听,并不是什么秘密。 赵黄师就此正式开启他的官途。 让他意外“庙堂三圣”的天师府没任何事情可做,十数人在硕大府邸游手好闲,也好在天师府花园巨大,除去各种参禅打坐的雅舍庭院,还有近千米的湖泊,中央有块凸起的演武场,湖泊边耸立九层阁楼,题匾写着“道家归一”。 阁楼第一层供着三清道祖,从二楼开始密密麻麻叠放各类道家经典,有丹法、心法、符文、剑法等等数万本奇书,汇聚武当、龙虎、齐云、峨眉、青城山、南北江南道、以及江湖流传的杂家道统经典,可谓是道家一块宝库。 天师府道士基本大部分都泡在这栋阁楼,阁楼看书很讲究,必须一层一层往上,每半年一次资历考核,席位的不同享受资源也不相同,很类似门派宗教的强者制度,能力越大享受越多。 天师府并没有赵正立想象中那么和谐,反倒有种群狼夺食的感觉,能进天师府皆是各派各地的天骄人选,都有傲视同辈本钱,道行最低也在小宗师巅峰以上,当然像赵正立一样人物也有,比如上次在蜀地主动找他问道的宋茂陵,他是老天师亲传弟子,也是老皇帝六儿子,当今六皇子,据传是最不爱争权逐利的一位,真与假先不一概而论,单丛他修道悟性来说就碾压同辈人物。 甚至能跟青城小天人之称的赵正立媲美,当然不排除年龄优势,还有资源协助,毕竟出生帝王家,又师出龙虎山天师门下,即便如此也不得不承认他悟性强,倘若悟性欠缺,再多外力协助也是枉然。 赵正立目前席位是黄师,不过以他实力,半年考核会一举问鼎人师席位,这是六皇子宋茂陵跟他说的,因为他就是“人师”席位。 地师席位一直空缺着,据老天师说,此席位留给全天下高功道长,而他的“天师”席位也是代天下道教而受! 据宋茂陵说,庙堂三圣都是异类,儒学苑是一群只晓得读书练字的书呆子,国师府是一群诵经念佛打拳练棍的秃驴,而天师府就是他瞧见的这样。 至于庙堂三圣存在的意义,稳定江湖与朝廷相处,一般有事儿都是三位首脑亲自出面,宋茂陵唯一一次任务就是数月前去蜀地试探赵正立道行! 赵黄师在天师府无聊度过一天,也算不上无聊,至少看了一两本道家典籍,虽然不知名,道理讲的还是蛮对,也就耐心看完了。 回府邸是半下午,农历九月北方天气昼夜温差明显,晚上还是需要火盆取暖,每当他冷时就会想起蜀郡那个耍棍子的壮汉,这个冬天老岳终是没扛来暖被窝的姑娘,以后不扛不来了…… 即便如今府里有三五个丫鬟仆人,碧家姐妹还是一如既往的替道长收拾屋舍,整理起居衣物,张子崖成天泡在京城内外,晓得老皇帝在府里安插了丫鬟仆人,他也不经常回府,有事就等赵正立出府或回府路上简短交谈汇报。 经他两天打听,找到好几处长乐馆黑市,也弄清楚长乐馆规矩,它是数国巨商合作的组织,消息横跨庆国、契丹、大理、吐蕃,几乎遍布各地,势力极其庞大,存在比任何朝代都久远。 长乐馆最出名的就是“武榜”、“文榜”、“美人榜”、“兵器谱”,四大榜单,他们按季、按年公布各榜名人,也是目前江湖上最准确的统计机构。顺着榜单名人衍生出类似产业,比如最新战绩、行踪、同款服饰兵器等物售卖。 有庞大信息网,自然少不掉交易,除开市场明面买卖交易,还有拍卖场,明、暗悬赏令,明悬赏就是见得光挂牌悬赏,例如寻物找人、办事儿,暗悬赏自然是见不得光,敲诈勒索,打家劫舍,只要肯出钱,他就敢找人办! 上次七盘岭夜袭赵正立的就是黑市暗榜悬赏,暗悬赏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被追查,只能看见消息跟钱,查不到雇主身份。 它是一个庞然大物,每个国家都默许了它的存在,倘若铲除肯定办不到,除非各国达成协议,显然很难协商。 这天下午,赵黄师没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外城妙音阁,那锃光瓦亮的门槛就能看出这几日没少进钱。 赵正立穿过人潮拥挤寻欢问柳的前院,到后院姬颜玉已经等候,她露着笑盈盈的俏脸打量赵道长,趣味道:“赵黄师光临让小阁蓬荜生辉啊!” 赵正立瞧着眼前几乎让每个男人疯狂的女人;定了定神挥手无情打断:“你不是让本道抛头露面圆场吗?速战速决。” 姬颜玉见他今日一个人来,对眼前俊俏男子肆无忌惮了些,坐在他旁边翘着二郎腿露出纱裙下一大片白皙美腿,极具诱惑的语调柔声道:“上次那张色狼没给道长讲清楚吗?” 赵黄师怔了怔,这该死的诱惑,用了极大决心才将目光移开白生生的大腿,盯在她那更要命的脸上,眼神飘忽的险些勾走赵道长魂魄,他口念静心咒这才稳住扑上去的冲动:“张色狼还有隐情不成?” 她娇声笑道:“可能道长还不知道他将你卖了,跟我达成协议说,道长往后每个月来妙音阁三五次,我们按月支付道长一千五百两银子!这可比市场价高多了。” 姬颜玉没有提张子崖来妙音阁半价吃肉的条件,这是她称呼张色狼的由头! “他妈……” 第一美男气到爆粗口。 姬颜玉漂亮的眸子弯成月牙状:“道长不愿意?可你朋友已经替你签了契约呀!” 赵正立见她高兴得逞模样气急:“本道现在是吃皇粮的官员,要是让人晓得在青楼做男妓,皇帝不把我脑袋拧下来滚油锅?” 她做出人畜无害的表情:“谁说要让道长做男妓了,只要打扮俊俏帅气,来妙音阁赏景,听曲,顺便跟贵妇小姐们聊聊家常便是!绝不让道长登台接客,全程在贵宾席位坐着。”说完她又持折扇遮嘴打趣:“当然道长若是相中某位阔太小姐,有意共度春宵,犒赏钱我们分文不收!” 见她笑的越开心赵道长就发毛,放言恐吓:“就不怕本道先扑倒你这位第一花魁?” 语言轻薄姬颜玉没丝毫生气,反而主动将身子一倾,那张俏脸险些贴在赵道长脸上:“那就来吧!如此俊俏模样颜玉不算吃亏。”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赵正立一个踉跄,差点儿从椅子摔下,惹得姬颜玉捧腹发笑,巨峰随着娇躯起伏颤抖,看的赵道长气血翻涌。 姬颜玉收起笑容端正了语气:“道长也莫要觉得难为情,来妙音阁的不一定都是闻着“肉香”寻欢,青楼雅俗共赏,你可以打听一下;京城内外达官显贵谁没来过妙音阁?勾栏听曲是悠闲雅事,你可知贵宾席多少钱一位?本店是看在道长俊朗出众才特意免费倒贴钱,你也晓得干我们这行看脸,能多来几个像道长这种品质的客户,妙音阁名气都要高上好几个档次。” “先容我思考几天!” 赵正立一时拿不定主意,真要如她说的那样,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每个月一千五两,那可是巨款啊,对他不是一星半点诱惑,当然他也得承认被第一花魁‘调戏’的感觉……真他娘舒服。 如果可以,他想化被动为主动…… 花魁姬颜玉不晓得坏道想法,不过从他眼神看出认真思考的模样,嫣然一笑:“思考几天没问题!不过今晚还是要屈身出面圆场,算给那些豪投数千上万的阔太小姐一个交代!” 赵道长眼睛都快瞪出来:“什么啊?几千上万两?” 姬颜玉满不在意道:“是啊,不然干嘛要花大价钱请道长经常来光顾?” 赵正立无言,开青楼还真是一个暴利行业啊。 又寒暄几句。 赵道长简单收拾就要去前院舞台,被姬颜玉一把拽住:“你确定要穿天师府道袍?” 赵正立也是被她气糊涂了,但也没衣服跟换啊? 姬颜玉对仆人招了招手,简单吩咐两句,那人点头离开,片刻再回内院手里端着一整套华丽衣服,腰带、玉佩、内外衣衫,还有一件银灰色长袍,并备了玉簪、玉制束髻小冠。 赵赵道长被迫进屋穿戴,不足片刻,他一身银白长袍走出来,头顶玉制小冠跟簪子束着三千青丝;无死角展现出每一寸英俊轮廓,内侧白衫配银白长袍将他肤色提升更白皙如玉,腰间的浅色玉腰带将他身形塑造的更挺拔修长。 姬颜玉跟仆人眼睛一亮,痴痴打量许久,姬颜玉看的挪不开眼,围绕他转一圈不停称赞:“面如玉、世无双,同样的衣服怎就有如此差距呢?” 赵正立当然听出暗话,妙音阁能快速拿出一套男人衣服,除了传言的第一美男田靖,还会有谁? 姬颜玉用手中折扇挑起赵正立下巴,如同绔少爷调戏闺房小姐:“你这衣服放心穿着便是,第二美男被人包月了!” 赵道长底线一次次被这妖精攻破,也是豁出去的一把将姬颜玉持折扇的纤手抓住,顺势俯身贴耳在她如玉脂的颈部低声道:“姬小姐拿捏男人的手法很娴熟嘛!是否也捏住了本道的心呢?” 赵正立突然的举动姬颜玉全然没想到,被他俯身吓的一惊,定了定扑通扑通心跳,尽量优雅一笑:“道长的心还真是看不透,外边传言说道长喜好养身书籍,可颜玉怎么觉得道长在混淆世人呢?” 他夺过姬颜玉手中折扇,把玩道:“怎么讲?” 姬颜玉也没生气,上下打量一番坏笑:“只晓得耍嘴皮子,身体却保守如玉!” “本道不光嘴厉害,还器大活好,要不试试?” “你还是留着自己把玩吧!” “……”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三十六章,打油诗 果然;青楼女子那张嘴甚是了得! 最终赵道长败下阵来! 姬颜玉让仆人将他带到前院舞台,而她自己则上二楼,从阁楼俯瞰整个前院跟舞台。 舞台上好几位婀娜女子翩翩起舞,旁边还有一支配乐,弹拨竹琴、柳琵琶,陶笛古筝小二胡,萧笙编钟大花鼓,足有数十种乐器伴奏,音律环绕,酌酒言欢,还掺杂着男女的嬉笑。 当后院仆人领上一位身着银白长袍的男子登台时全场禁声,那些阔太小姐眼睛瞪的溜圆,老鸨用眼神跟阁楼上姬颜玉交流,她心领神会登台介绍:“各位!这位便是最近疯传的第一美男,赵公子,如今为天师府的修道神仙,往后赵道长会不定时光顾小店,贵宾席三号长久为他留存,各位若有修仙问道;养身困惑,都可以询问赵道长,他会耐心逐一解答哦!” 说完老鸨还不忘向好几位阔太小姐递上心照不宣的眼色。 随后老鸨将风度翩翩的赵道长领到贵宾席中间位置,四周空缺的软塌椅子顷刻间被贵妇小姐包场。 一女人急不可耐的伸出双手:“赵道长,你能帮奴家看看手相吗,奴家最近彻夜难眠啊!” 身着艳丽的阔太也紧随着将手搭在他肩上:“听说道家有一种双修功法,不知道长能否传授一二,钱不是问题!”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贵妇又问:“道长肤色如此白皙滑嫩,不知有何养身秘籍?” …… 赵正立满头黑线,这哪儿是贵宾席啊,分明就是狼窝,他被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谁知居然有人直接上手,捏他脸,摸他腰,牵他手,搞得赵美男心生惶恐,暗下决心妈的仅此一次,下次给五千两老子也不干了。 姬颜玉在楼上看的很是欢快,见赵正立吃瘪;笑的前倒后仰,花枝招展。 赵美男在一群贵妇中艰难熬了半个时辰,狼狈窜出惝恍逃回内院,姬颜玉此刻正在几案细品茶水,见劫后余生的赵道长忍不住又是一顿笑:“看来道长很受欢迎嘛!其中有几位可是富家小姐哦,不知道长注意没有?” 赵正立进屋换好自己长衫走,出房门抱怨:“那帮老娘们儿比你还狠,我道行浅,接不了你这份肥差!仅此一次,就当扯平当然留宿之情。” 说完就从内院后门离开,生怕慢一秒就被生吞活剥一般,姬颜玉连忙追出门外喊:“价格可以商量嘛,想清楚了记得回来找我哈!” 赵道长听见也没回她,仿佛那里是块魔窟一般,他感觉已经出卖了自己灵魂,在夜色中三两跳跃消失外城。 回到自己府邸差不多辰时左右,碧柔正用木炭熨烫他前几日穿的长衫,后院忽然出现一道身影吓得碧柔将熨烫铁器掉落,彤红木炭将长衫烙出好几个洞,她不由“啊”的一声,看清来人是赵正立没好气责备:“道长,有大门怎么不走?非要从天上下来!” 屋内几人闻声赶来,有丫鬟仆人,碧玉、张子崖,让赵正立意外的是李詹壹跟余小薇也在。 几人在后院大眼瞪小眼,赵正立主动咧嘴一笑:“各位晚上好!” 全都错愕等着他。 碧柔尴尬指了指自己脸蛋示意他:“你脸上怎么有红唇印?” 碧玉上前两步气道:“跑哪儿去鬼混啦?” 余小薇、李詹壹两人眼神微露鄙夷,丫鬟仆人则是偷笑佯装没看见各自散去。 赵正立也没解释,将目光锁定角落偷看的张子崖,怒气油然而生。 张子崖本能转身逃走,谁知赵道长速度极快,一个闪身拦住他退路,而后一把将他拽到后院空地,张子崖小胡子微微颤抖,求饶:“道长,道长有误会,真的有误会!” 赵正立也没听他解释,劈头盖脸一顿暴揍,张子崖不还手的抱着脑袋:“哎呦!哎呦,别打脸,别打脸!” 后方不知情的众人被暴力场面吓得龇牙咧嘴,自己出去花天酒地了回来居然还打人?似乎太霸道了些吧! 半刻钟后,张子崖肿着脸颤颤巍巍爬起来,欲哭无泪抱怨:“都说了不打脸不打脸,你干嘛老盯着打啊?” 赵道长没理肿成猪脸的张子崖,扭头笑着脸对余小薇说道:“余小姐今日来访有何要事?” 温柔的语气跟刚刚残暴画面形成鲜明对比,余小薇吓得一个机灵,见他一脸红唇印凭空生出怨气:“今儿来的不巧,詹壹前辈,咱们先回去吧!” 说完她率先小跑走出后院,李詹壹紧跟其后,碧玉跟碧柔满脸疑惑:“余小姐不是来找道长学剑吗?” 赵正立看了眼夜空,摊摊手:“可能天太晚了吧!” 碧家姐妹又将目光锁定他脸上醒目红唇上,暗自神伤的叹了口,感觉自己两姐妹终是没入他眼啊! 心不由凉了几分,痛了一寸。 后面数日赵道长单调往返天师府跟自家府邸之间,自他入京受封以来没任何访客登门,即便是同僚也很少交际,除了江湖上偶尔有他数月前的战绩,他在京城的行踪好似泥牛入海,期间给青城山回了几封报喜不报忧的书信,而后基本在天师府阁楼阅读书籍。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月有余,直到被天师府身披蓝袍的玄师打破,是武当弟子张白衫,生的浓眉大眼,骨骼偏瘦,他比赵正立早来数月,赶上半年考核,以宗师中品道行晋升了玄师席位,如今阅览书籍到第三层。 按理说两人无冤仇,可最近江湖上赵道长威名太响亮,架不住有心人拿门派作对比,他得知当初赵道长跟宋茂陵在司徒剑庄斗成平手,好胜心更驱使张白衫斗一斗的冲动,以此验证自己差距。 当然挑战宋茂陵他也想过,可人家乃当今六皇子,又是老天师爱徒,施展起来多少有些压力,赵正立不同,与他们一样都是江湖门派入京,没太多关系束缚才能放开手脚打一场。 得知如此荒谬理由赵道长有些好笑,修真武神通,立玄武当兴的武当大教也学会看人下菜? 赵正立赶着看书,没搭理这个年轻武当弟子,他第一次发觉读书会上瘾,用精神游历各门各派的道法中间,在通过串联沟通发现一条崭新定律,这种感觉让赵正立逐渐痴迷! 张子崖脸上的伤势好了成天在京城晃悠,赵正立很想道个歉,回头一想这家伙油滑的紧,必须要让他明白分寸,不能擅作主张,倘若放宽底线指不定他还会搞什么幺蛾子。 碧家姐妹起初故意冷落赵道长,张子崖看出端倪,就将那日他带着红唇印解释了番,大意是赵道长为了还妙音阁留宿人情,牺牲自己色相帮青楼拉客…… 两姐妹听完既自责又感动,后面好似全职女主人一样将府邸打理的井井有条,将赵正立伺候到无微不至,这种明显改变坏道长逐渐有种依赖,两姐妹多余时间也在后院练剑,他时而为其指点一二,两人剑意明悟,慢慢形成宗师雏形概念。 这一日碧柔逛街带回长乐坊季度榜单,有文武榜,美人榜,让赵道长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榜上有名,还排列在武榜宗师境第一,狠狠压了半步大宗师的契丹国师一头,如此耀眼位置让他眼皮直跳,这不明摆着全天下竖立敌手嘛。 大宗师境很少有人出面,数年未变的榜单,第一甲的位置依旧空缺着,据说是留给陆地神仙的,第二居然是契丹耶律啸,第三是庆国天师府庙堂三圣,儒夫子穆德卿,道天师赵洪云,佛国师圆一法师,后面还有大理国的八大护国方丈之首觉言法师。 美人榜第一甲也空缺着,听说是留给东海三仙岛的某位仙子,世人都不成见过,传闻她真是一位仙女,第二甲是大理国公主段潇潇,庆国美到不可方物的姬颜玉位居第三,第四落在西夏皇帝的妃子严裴娜身上,庆国江南接连拔得五六名次,分别为巨商叶家嫡女叶媚,江南门派蔡妍,第七又是大理国高美丽,据说是大理大相国孙女,余小薇被甩到了第八名,细想综合条件她是有欠缺,不过还在逐步完善,相信过不了几年就是她的主场了,这让赵道长对天下美人产生浓厚兴趣。 文榜第一甲为《春色》,据介绍出自江南某位十多岁少女,文章清净优雅,被世人评价为“仅存书海的净土!” 第二甲《笑红尘》,作者不详,书中爱恨交织的悲凉故事收割大片少男少女的苦情泪,多数人看了此书一度怀疑真爱是否存在?影响过大甚至被文坛封禁,不过依旧不减热度,若不是文坛封禁;它将远超第一甲《春色》。 第三甲《梦逍遥》,一本快意江湖的热血故事,满足所有读者精神寄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大酒大肉斩悍匪流寇,英雄美人江山社稷,通通拿下! 被世人评价幻想仙境。 后面还有《边塞飘雪》、《酌烈酒敬三秋》等诗词,不过远不及前三甲那般与世人共鸣。 赵正立只是匆匆一瞥,他对这些咬文嚼字多不敢兴趣,修得大道才是正途。 谁料第二日,碧家姐妹就上街买了文榜前三甲书籍,厚厚几沓书看着都消磨时间。 赵道长没阻拦也没鼓励,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所思所想全不相同,怎么快乐怎么来吧! 余小薇近半月都没再来府邸,可能上次揍张子崖太残暴,给她烙下阴影。 一时间,赵正立的世界似乎除了碧家姐妹跟天师府的道家秘籍,再无他物? 时间充实而又单一的过着,赵老天师自将他从皇宫领回天师府再也没出现过,听其他天师府的人说这都正常,如果老天师哪天频繁现身,便说明有大事发生了。 立冬;贴心的碧柔为赵道长准备了一锅红焖羊肉,姐妹俩跟赵道长围坐火炉边吃得油脂水滑,他听着两姐妹看书心得体会,聊最多就是被禁的《笑红尘》,好好吃饭氛围硬是被她俩吃出离别饭感觉,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这让赵道长对此书甚是好奇,拿着翻看两页直接把书扔的老远,大骂一句:“他娘的,这书看完不憋屈死?” 北方天气越发寒冷,树叶凋零殆尽,湖面结上薄冰,冬季的味道越来越浓。 次日一早,赵正立就被一道飞驰进院的身影惊扰,而后拧起长剑就朝外看去,碧家姐妹也有察觉的跟来,看见后院草地遗留斑斑血迹,三人越发谨慎,沿着血迹找到张子崖的屋舍,这是赵正立特意给他留一间,可最近那家伙五六天没回来了,这血迹难不成? 想到此处,那房门打开走出一个裹得跟粽子一样的人,众人皆是一大跳:“大哥,你们走路没声儿的吗?我是伤员,心脏不好!” 赵正立三人定神一瞧,从那经典的小胡子就看出是张子崖无疑。 碧玉先诧异问:“裹得跟粽子似的;你这是要去见屈原吗?” 碧柔白了一眼开玩笑的碧玉,而后改口:“张壮士,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赵正立都没开口问,大清早偷偷摸摸回来自己包扎伤口,八成没干好事。 果不其然;张子崖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所以然,最后一叹:“喝花酒被打了!” “……” 三人无语。 张子崖连忙诉苦:“不过这些都是为了赵道长您啊!” 赵正立一愣问道:“从何说起?” 张子崖一瘸一拐的朝内屋走去,碧柔提前支开丫鬟仆人,后院壁炉留下张子崖跟赵道长两人。 他委屈巴巴讲述了他遭遇。 被赵道长凑肿的张子崖伤好后觉得愧疚,因为契约有部分疑似妙音阁诱骗签署,于是打算去找姬颜玉毁掉契约,接过姬颜玉提出让他办三件事就撕毁契约,张子崖老实照办,哪儿知道第一个要求就是让他去长乐馆打探朝廷内斗消息,消息是打探到了些,不过也给他惹来祸端,后面莫名其妙被人暗杀,好在他道行能自保,避免给赵道长惹来麻烦就跑城外躲了数天。 回城后再去妙音阁完成第二件事,姬颜玉让他以江湖人的名义在城外打劫;专挑来往书生文人,这个任务倒没带来多大麻烦,那些满城谩骂对他也没任何伤害。 第三件事让他半夜去掀景府的屋顶,并留下一首打油诗:“三流文采二两墨,预将万事手中握,弃掉马卒不让活,流寇定将把门破!” 说完张子崖就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正是张子崖完成三件事拿回的契约。 赵正立听完哐当一声坐在椅子上:“你不懂这打油诗意思?” 张子崖感觉事情不对劲谨慎道:“懂一点点,贬他们文人不懂装懂,子崖也觉得那些文人酸臭的很,大道理比谁都厉害,办实事一个也不着调!” 赵正立一拍脑门儿:“你这是被姬颜玉当枪使啊!即便你不去拿回契约她同样拿本道没法啊,你怎不跟我商量呢!她每一步都在把你往火坑里推,你一点都没警觉?” 张子崖不明其意道:“什么火坑?” 赵正立气的冒烟:“自然是朝廷党争!” “我又不是朝廷中人,党争跟我有何关系?” “你是随本道一路进京,而本道如今在天师府就职,你一举一动在外人看来都跟本道有关联,她在借你之手拽本道下水!” “什么啊?这女人心机如此深?” 赵正立收起契约半晌都没说话。 瞧了眼他满身伤问:“谁把你打伤的?” 提起此事张子崖一叹:“掀了景府屋顶本以为没啥大不了,就去青楼喝点花酒庆祝,不成想景府客卿是个狠角色,带着禁军在青楼围堵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 赵正立有种想掐死他的心。 随后掏出一沓银票塞给他道:“你暂时出城躲几天,估计很快禁军会下达全城通缉,以我目前能力肯定保不住你。” 张子崖甚是感动,平日吝啬的张道长危难时对他如此大方:“道长,我……” “用不着感谢,这几百两就当先借给你的。” 随后目怒凶光道:“我得去会一会那个第一花魁!” 张子崖似乎感觉自己闯祸了,愣了半晌挤出个:“好!”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三十七章,前朝余孽 混乱朝局赵正立不想掺和,可此次被姬颜玉暗中摆了一道,这事他很难隐忍,赵正立在思考一个问题,青楼妙音阁难不成也是党争派系?让张子崖屡次挑衅朝堂文人意欲何为?打压太子党派的文臣,莫非妙音阁立场是城王? 太子宋朝阳表面为人卑谦,实则城府极深,口蜜腹剑的太子深得儒人文臣追捧,整个朝堂大半文官偏袒他,而武将出身的城王坦率之极,又常年北伐,冲锋陷阵的表率收获北方数个州郡将士追随,平反上位的老皇帝深知军心可怖,怕三儿子城王走他老路,于是果断将城王调遣回京,并有意无意慢慢削弱各方兵权。 二皇子心智不全,从九岁便半痴半傻,四皇子曾经随庆帝平反被万箭穿心而死,五皇子伏击突围失败自刎,六皇子从小见惯厮杀,不入官途,不从军,最后跟赵天师开始修道养心,最小的七皇子是老皇帝平反前跟丫鬟所生,性格孤僻不擅言谈,前些年丫鬟册封的嫔妃死了,七皇子跟着也消失在了皇宫,有人说死了,也有人说悄悄逃到了民间。 按照年龄算如今应该也十九了。 就目前而言整个朝堂分文武两派,文为太子党,武为城王党,也是文武百官在剩余五个皇种唯一选择。 庙堂三圣、禁军、宦官,统属皇帝亲卫队,不得参与任何朝局纷争,如有发现将波及亲族宗派,这也是上次赵正立受封时庆帝偏袒赵天师原因。 如今妙音阁的姬颜玉通过张子崖拉赵正立下水,自然让他大怒,他职位特殊;其后果很难相信。 赵正立让碧家姐妹收拾了后院,并告知两姐妹遇上禁军搜查如实回答,不用隐瞒张子崖回来的信息,毕竟有老皇帝安排的丫鬟仆人;这件事他们三人瞒不住。 他自己则快速去了妙音阁,赵道长直接从后门入了内院,在内院等他的是老鸨,老胳膊老腿的妇人在脸上抹着厚厚胭脂水粉,穿着花里胡哨衣服,她摇晃着手中团扇:“赵道长,姬姑娘让老婆子跟您说一声,她在见客,让您稍等片刻!” 赵正立在气头上哪儿管那么多,就算见天王老子也得找她问个明白,更何况还是耽误他看道家典籍的宝贵时间。 他直接略过老鸨朝二楼走去,老鸨慌了,连忙上前阻拦:“道长这是不讲理?” 赵正立冷哼一声:“尔等何时跟本道讲过理?” 说完赵正立腾空踏桌椅跃上二楼,老鸨没想到他轻功了得,微惊一声:“姬姑娘,赵道长闯上二楼啦!” 赵正立刚落二楼廊道姬颜玉在雅间喊了声:“不可……” 下一刻窗户爆射数到银针,赵正立大惊侧身避过,那银针顷刻间穿透阁楼木柱,与此同时一壮汉拎着大刀冲出雅间, 那壮汉举起大刀就要朝赵正立劈砍,赵正立也做好一战准备,姬颜玉连忙跟出来大喝一声:“腾羽辉住手!” 那一脸络腮胡的壮汉不甘瞥了眼白白嫩嫩赵道长:“哼!不懂规矩,算你小子走运。” 姬颜玉见两人停手赶忙呵斥腾羽辉的壮年:“还不快下去,毛毛躁躁的迟早把命丢在京城不可!” 那糙汉不知为何被姬颜玉呵斥,明明是眼前这个小白脸不守规矩在先,也不敢多问,带着一肚子气退下楼。 诸不知姬颜玉是在救他,因为以他实力完全不够眼前这位小白脸打,好在早上妙音阁还没营业,无外人在场。 姬颜玉漂亮的眸子瞧了眼一脸怒意的道长,她挤出一丝自认为能缓和关系的笑容:“道长,咱们进屋谈?” 赵正立默不作声的走进雅间,屋内布置暖香似玉,处处透着暧昧氛围,见姬颜玉进屋掩门,赵正立侧身一把朝她如膏腴的颈部抓去,姬颜玉侧身轻巧避过,赵正立顺势横扫一爪,又被她后仰弯身躲过,并退到安全距离,脸上挂着趣味笑意:“道长这是要对颜玉动粗吗?可我喜欢温柔的。” 迎来的却是赵道长探囊一爪,只见他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同时暗自运转真气蓄势,似要将这妖孽治服才会开口,姬颜玉怎肯坐以待毙,跃身而起,眼神微惊;红唇慌忙解释:“赵道长想必其中有误会!” 回答她的是一个巨大真气掌印,一把将她从半空中擒住,而后被赵道长毫无怜香惜玉的掐住白净脖子,阴着脸道:“为何加害我?你是城王的人还是太子的人?” 姬颜玉挣扎了几下,赵正立这才发觉掐的紧了些,于是送了点力道,手中美人咳嗽说道:“道长其中恐怕有误会!我不是太子党,更不是城王党,跟朝廷没任何关系!” 赵正立眼神冷了几分:“哦?那你说说为何让张子崖做那三件事?” 那绝美的脸上凄凄一笑:“颜玉只是挑了三件京城最难的事情,本以为让张子崖知难而退,谁料到他真一件一件去做了!” 赵正立自然不信如此单纯简单的理由,反问道:“那你为何不让他贬低武将?而是选择文人,还留下打油诗?” 姬颜玉不回答反而提要求:“道长能先松开脖子吗?即便你不掐着颜玉也不是你对手啊!” 赵正立想了想,事情没严重到灭口的地步就不能彻底得罪,于是缓缓松开,在她那白皙似玉的颈部留下彤红指印,自己揉了揉苦笑:“道长还真是一点儿不怜香惜玉,刚刚颜玉可是从道长眼中看到一抹杀意,看长得俊俏也就原谅你了!” 赵正立眉毛一凝:“回答问题!” 她陷入短暂沉思,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似不屑又似嘲讽:“文以笔乱法,那帮站在庙堂的儒士圣人只晓得纸上谈兵,几时走出去关心过民生?几时赴过前线目睹过战争的残酷?浴血拼杀的将士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他们一个个自以为忠君爱国的文人笔杆之下,全然忘了五年前站在朝廷的这帮文官第一个倒戈入城的庆帝,还献媚写了登基诏书,不贬低他们贬低谁?” 那越说越愤恨的俏脸让赵正立听出了某种深层隐情,细细打量眼前讥讽中带着怨恨的美人:“你是前朝余孽?” 姬颜玉闻言条件反射的怒怼:“你才是余孽!本公主……” 她察觉不对连忙住口,那张漂亮的脸刹那憋得绯红。 赵正立挥了挥手,也不再激她:“本道对朝局问题没丝毫兴趣,只想踏踏实实修个道。” 说完就要离开,姬颜玉神色有些慌张喊道:“赵正立!倘若外人知晓秘密,我一定第一个杀你,即便杀不掉你,也会一头撞死你面前,血溅你一身!” 赵道长扭头瞧着一脸惶恐不安的美人:“本道不贪婪权力,只喜欢钱跟美女,你要是想封本道口,可以用财色来堵住本道!” 说完他纵身跳下妙音阁二楼窗户,汇入街头消失人群当中。 一直在楼下的老鸨跟腾羽辉焦急上楼询问:“小姐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姬颜玉呆呆摇了摇头,精致的面容闪过一丝疲惫:“刚刚说漏嘴了,被他知道了身份。” 老鸨跟腾羽辉大惊:“什么啊?” 腾羽辉摸着一脸络腮胡深思说道:“还是灭口吧!” 姬颜玉连忙说道:“你不是他对手,这个人就是江湖上传的人魔!” 腾羽辉眼睛一瞪,满脸胡子一抽:“这这,这么年轻的小白脸?” 老鸨缓过来后决绝道:“那就请他出手?” 姬颜玉望着人潮涌动的街头想了想,叹气:“暂时不要乱动,先观察他一下再决定吧!” 两人沉寂片刻,默默点头,算是应答。 赵正立回天师府已近午时,正翻阅着齐云山的《太素双境》,一位银须鹤发的老头忽然现身他跟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卷席上阁楼最顶层,入眼是一盘十九路棋盘,而后简单茶设,再无他物,向外望去小半个京城尽收眼帘,恰似有种俯瞰众生的格局。 那银须鹤发的老头正是赵老天师,他一脸沉闷的盯着赵正立:“听说与你一同入京的有一个中年男人名叫张子崖?” 赵正立点头。 赵天师加重了语气又问:“他如今在何处?” 那眼神仿佛预要将他看个透彻。 赵正立如实回答:“出城了!” 赵天师释放威压追问:“在城外何处?” 大宗师突然释放磅礴真气,让他心悬万斤一般沉重,呼吸都显得费力。 他承受着压力摇摇头:“不知道!” 赵天师威压更甚,原本平和的嗓音变得犹如天威:“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你可晓得他近几日做了何种叛逆之事?” 赵正立感觉如同末世降临,在威压中吃力回答:“今早上才知道,起初没注意,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出城了,他所做的小道毫不知情,小道半个多月一直往返天师府阁楼跟自己府邸,这一点碧家姐妹和府里丫鬟仆人可以作证。” 他又问:“那你为何大清早要去外城青楼妙音阁?” 赵正立神情微动:“小道跟妙音阁的花魁有半年契约,她让小道每月不定时去光顾,帮青楼吸引客户,给我千余两银子做报酬,小道近几日要习读各派道家经典,所以决定早上去解除契约。” 说完;他将张子崖清晨给他的契约凭据拿出来。 赵老天师这才缓了缓神情,而后收回威压,沉声:“随老道去宫里面圣吧,如实解释清楚便是!”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三十八章,变局 威严皇宫,壮阔浩瀚,处处透露着帝王之气。 文德殿内,老皇帝侧卧金黄蚕丝软塌,身旁三两个宫女太监细心服侍,皇帝微闭的龙眼沉浸享受,听见脚步声缓缓睁眼,苍老的眼神紧紧盯着赵正立。 审判的目光间隔数百米都能感受到,赵正立没丝毫胆怯;依旧跟在老天师身后不急不缓朝宫殿走去,一直在这种凝视下迈进文德殿内,离软塌上的老皇帝数米距离。 赵天师身穿白道袍,拱手施礼:“参见陛下!” 赵正立也跟着拱手:“参见陛下!” 老皇帝没回答,依旧紧盯着软塌下的赵正立,没得到应答,一老一少就半弓腰;低着头等待,过了些许软榻才缓缓说了句:“给两位道长赐座!” 小太监闻声连忙小跑下来,为两人搬来金丝楠靠椅,老皇帝尝试起身,老太监曹严连忙上前搀扶,待他端坐后打量着一老一少:“青城小道长在京城可还习惯?” 对于老皇帝试探一问赵正立不卑不亢的拱手回答:“回陛下,出家人四海为家,能在繁荣盛茂的京城天师府修行是小道福气,这一切还得感谢陛下跟老天师知遇之恩。” 赵正立委婉表达四海之内都一样,能来京城就感谢天师府跟老皇帝,言外之意就是自己跟其他势力毫无干系。 老皇帝又道:“听闻随小道长入京的除余家主仆还有三人?可知三人底细?” 赵正立如实说道:“碧家两姐妹为蜀地碧华剑宗弟子,被前蜀郡太守灭了宗门,跟小道一同参与剿匪灭蜀相识,另外一个张子崖是北上蜀道梓潼七曲峰认识,他满腔热血的北上想从军收复燕云之地,小道这才让他同行,不成想他刚来京城便闯了大祸。” 老皇帝揉了揉太阳穴闭眼:“朕知道了!两位道长退下吧!” 赵正立有些懵,这就问完啦? 老天师这才小心问了句:“陛下,张子崖如何处置?” 老皇帝从新斜趟软塌,几个太监宫女连忙上前捶腿揉肩,皇帝闭着眼道:“朕安排了禁军收捕,抓到后先关押兵部吧!” 一老一少就要行礼告退,老皇帝突然又补充:“如果明日天亮还没抓到,就劳烦天师出面了。” 老天师拱手回答:“遵旨!” 而后两位道长缓缓退出文德殿,回去的路上赵正立心不在焉,两人出了皇宫徒步在御街,朝天师府走去,赵老天师瞧他恹恹模样微微笑:“小子,你是不懂圣意啊!” 赵正立瞧了他一眼,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跟这位赵天师接触,长得慈眉善目,银须鹤发,丝毫没有大宗师架子,这让赵正立多了几分好感,但此刻在他情绪低落时微笑,总感觉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于是反问:“什么圣意?” 他舒展眉头捋了捋胡子:“陛下明摆着在偏袒你啊,如今更是偏袒你身边朋友,你可知为何要将张子崖快速捉拿吗?然后再关押兵部?” 赵正立摇摇头。 老天师为其解释道:“尽快捉拿是防止他的不测,毕竟得罪了全朝文人,那些穷酸书生最擅长报复,读书人的报复不像习武修道只取性命,他们狠起来不光要命;还要人身败名裂。朝廷关押犯人通常在大理寺、御牢,你可知为何偏偏选在兵部?” 也不等赵正立回答,他接着道:“因为兵部是余尚书管理,而余尚书在朝廷没参与任何党争,只听命皇帝,另外你入京跟余尚书有一面善缘,他或多或少都会关照你的朋友一二,至少不会屈打成招。” 经他这么一梳理赵正立顷刻明白曲折,暗叹这官场的复杂,赵正立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陛下这般待我,有没有可能是看着老天师面子上?因为老天师有小道有微不可察偏袒心,另外请问老天师,龙虎山是否真有‘龙虎天丹’?” 赵老天师一怔,余光扫了他一眼,被他如此一说还真有可能,老天师果断比重较轻:“为何突然问龙虎丹的事?” 赵正立感觉到他刻意避开前面话题,于是转移到龙虎丹说道:“昔日小道在蜀地跟南诏国老妪斗法,不慎中万尸蛊毒,当日出奇没死,最后发觉蛊毒被强行封印在手掌,而后北上再次遭袭,为逼走敌手小道将蛊毒强行解开,本以为就此身死道消,不成想最后死而复生,据同行之人解惑,说除了东海仙山的神药有起死回生之能,普天之下仅有龙虎天丹具备,那日朝廷册封时又听老天师说您调查过小道身世,敢问老天师可解小道困惑?” 这问题困扰赵正立良久,如今正好找准机会,也就说了出来。 老天师没丝毫意外,捻着胡子边走边瞧御街风景:“天地之间各有造化,你认为难以理解事情;随着时间流逝都有答案。” “……” 赵正立没追问,对方明显在卖关子,不过可以肯定他知道细节,本以为还想问问自己究竟像某人?能让太师、文臣摆在朝堂上谈论,眼下见他如此敷衍也就没询问意义。 明明自己第一次来京城,为何有种跟朝廷千丝万缕的因果? 回到天师府老天师又没了影儿,赵正立从新拿起齐云山《太素双境》,正当定下心神投入时,突然窜出一张浓眉大眼的家伙,赵正立不用瞧就晓得是武当张白衫,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张白衫瞧了瞧他手中《太素双境》啧啧道:“这些记载都是皮毛,只要你应战,我推荐齐云山的真传弟子给你,如何?” 赵正立眨了眨眼:“你真想打架?” 张白衫像啄木鸟一样点头:“不同门派都有长短,实战才能吸取经验,书上能学到个啥?” 赵正立放下手中书籍: “那就比划比划!” 张白衫顿时咧嘴狂喜:“那好,这就去演武场。” 赵正立暗道这家伙还真是好战,数次邀约再拒绝似乎说不过去,也好奇武当道法,正巧心头烦躁,找不到地方发泄。 天师府比武斗法没严格要求,自己拿捏分寸随意切磋,前提不得损坏天师府公物。 天师府很大,但只有十余人,各个都是天骄龙凤,一有风吹草动瞬间传遍每个人耳朵,听闻青城派的赵正立跟武当派的张白衫斗法,即便不爱凑热闹的宋茂陵都难得观战。 他旁边有个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别着一把三十余寸的腰刀,带有弧度的刀鞘乌光暗沉,单是瞧一眼就感觉寒意逼人。 此人是齐云山阳知命,三十出头,面如书生,道行在宗师巅峰以上,为天师府人师席位,腰刀名为‘乌芒’,入天师府数年,熟读阁楼典籍。 另外还有身背铜钱剑的江南道许常在,阴柔美男子南宫柳,略带油腻的何奇骏等人。 平日深居简出的家伙全都将目光集中湖泊演武场两人。 日常都忙着修炼,看书,斗法比武是为数不多吸引集体观看的‘娱乐’,虽然时常也有人切磋,但远没今日这般热闹,因为主角是青城派赵正立在天师府‘首秀’,故而格外吸引人,毕竟江湖上他名号太响亮,都有好奇心。 演武场的张白衫拎着一杆银枪,蓝色道袍微风起伏,看上去倒有几分气度,赵正立背着掌门道人送的紫阳剑,静静站在边缘注视着张白衫。 两人对视行礼,张白衫率先单脚踢枪尾,弓步横枪,腰部发力抖枪朝赵正立攻来,那银枪如同旋转的灵蛇,两人距离不过三米张白衫踏步扎枪直刺,赵正立侧身躲避,枪尖一刺落空顺势横扫,赵正立提剑抵挡一步逼近张白衫,剑刃在枪杆上摩擦出哧哧火花。 张白衫失去长枪远攻优势,转身握枪中端,将枪当棍棒使用,横绕腰部挽花枪阻拦赵正立近身,手中银枪舞的呼呼有声。 赵正立骤然跃起立劈一剑,张白衫举枪横档,赵正立借助身体下坠之势踢其胸膛,张白衫抬腿硬碰一脚,强大冲击让两人双双弹退数步。 张白衫嘴角一笑:“当心了!” 话必偏瘦的他单手持枪,以云龙缠身之势朝赵正立再次袭来,银枪被他挽的不见其形,在空中化成一口银色大钟,由真气凝结银光闪闪;将他牢牢护在其中,那银钟跟空气摩擦出“嗡嗡”钟鸣。 赵正立提剑挥出一记“烈火指”,磅礴真气击在银钟上发出巨大钟鸣,“当!”的一声让真气余波扩散八方,观战的众人随手一挥将其化解。 赵正立试探完抡起长剑立劈而下,真气化出近十米巨剑,狠狠落在银钟上,银钟直接龟裂,张白衫拖着龟裂余波逼近赵正立;待银钟瓦解,他顺势斜撩枪尖。 这一枪借着真气巨钟炸裂穿刺,赵正立需要提防巨钟爆碎的真气碎片,还得抵挡他伶俐一枪,换作一般人准定应接不暇,赵正立旋身挽剑花击散银钟碎片,一股真气从他脚下升起,他如同鬼魅一般横移数米,隔空一记烈火摄魂指将张白杉斜撩而上的真气击溃,发出“锵锵”两声。 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围观几人看的拍手称快。 唯有齐云山阳知命跟六皇子宋茂陵看出赵正立刚刚有留手。 后续两人过了十余招,张白衫越攻越猛,将武当二十四天罡,七十二地煞通通施展,其威力惊人,难怪张白衫一直想找人打架,看家本事之多。 赵正立不敢丝毫托大,他暗自庆幸奇经八脉粗大,有足够真气快速调转跟着耗,要是放在以前他很难保证斗得过武当张白衫,不得不承认真武道场的传承变态,那种化天地真气分阴阳几乎推演返璞归真之意。 双方对战感悟颇多,交手百十来招也不分胜负,当然前提都没拼命,如同在蜀地跟宋茂陵斗法一样,两人在差不多时候双双停手。 在“道家归一”的阁楼顶层,赵老天师瞥了眼收回目光,嘀咕了一句:“打的还挺保守!年轻人还是放不开啊。”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三十九章,城王与妖精 兴统元五年,立冬后第三日,庆国禁军收捕京城内外无果。 清晨,大宗师境界的赵天师出城数十里,在京西北郡路捉拿张子崖回京。 当日全京城儒生文人沸腾,对于这个辱骂文臣书生的罪魁祸首怨声载道,甚至还牵连到天师府赵正立,畏惧他背后天师府才将那些责备转到暗处,无辜躺枪的赵道长没回应,只在张子崖被关押兵部时探望一次。 这日赵正立从天师府回府邸遇到李詹壹跟余小薇来访,距上次痛扁张子崖已经过去个多月,这个多月余小薇姿色越发诱人,李詹壹韵味更是足了好几分。 也不用赵正立吩咐,碧家姐妹就晓得招呼客人,拿出今儿碧柔刚上街买的栗子、干枣、杏干核桃等物,还将她俩视如珍宝的木瓜拿出切成果盘端上,一个劲儿让余小薇多吃些。 余小薇虽是富贵人家出生,对木瓜妙处自然明白几分,越是被碧家姐妹热情招呼吃木瓜她脸越是绯红,围绕壁炉的四个女人眼神交流不约而同笑了,好似百花绽放,看的赵道长如痴如醉,他算是明白为何蜜蜂喜欢鲜花了,因为可以肆无忌惮采纳百花酿蜜,而赵道长不敢。 余小薇跟李詹壹此次来访为两点,一是告知关押兵部牢房的张子崖近况,二是找道长指教剑法,余小薇忍了很久,一个人来又怕被人说闲话,于是才等出门大半个月的李詹壹回京一路。 碧家姐妹得知后替赵道长做主邀请往后常来,说赵道长成天在天师府,两姐妹也是无聊的紧,平日拘谨的余家小姐此次居然爽快答应,赵道长自然热情欢迎,毕竟多个美人如同多份美景,谁会拒绝美景呢? 后续余小薇主动找碧家姐妹比剑,让人意外的是余小薇剑法大涨,小宗师巅峰的碧玉需全神贯注勉强占据上风。 三人练完后又找观战的道长逐一提建议,赵道长也没吝啬,为三人各自点出长短利弊,并为三人纠正。 待一连串下来天基本黑了,碧家姐妹留余小薇跟李詹壹用了晚膳才放两人离开。 第二日赵正立又回归常态,天师府跟府邸两地往返,偶尔天师府也有比斗,大多数时间都在阁楼安静看书。 时光悄然如梭;自从余小薇那日以后隔三差五都来府邸,一呆便是一整天,等赵道长回来指点剑法蹭了饭再回去,当然少不掉汇报张子崖情况,而赵正立在天师府从二楼看到三楼。 农历十月末,二十四节气小雪未见雪,天倒是冷的出奇。 整个内外京城进入备冬时段,是农舍柴夫赚过年钱旺季,干柴、木炭极为抢手,赵道长府邸自然也不例外,都被碧柔打理井井有条,几个丫鬟仆人也被她俩治理的言听计从。 农历十一月十四,大雪。 京城一夜被白雪覆盖,积雪皑皑,宛如仙境,让大地一片洁净,碧柔为赵道长缝了一件裘皮袍,穿着格外合身,一时间让道长贵气十分不止,两姐妹看的痴醉,赵道长笑着打趣:“碧柔啊!如此贴心往后让本道如何离得开你啊!” 碧柔浅浅一笑,半开玩笑道:“那碧柔往后就一直服侍道长就是!” 赵道长不正经的扫视她:“可不许反悔哈!”随后将目光转向碧玉:“瞧瞧!人家碧柔多贴心,碧玉你为本道准备了啥?” 碧玉吐了吐舌,对细节这块儿她自然没碧柔贴心,不过那张嘴厉害:“姐姐给道长准备裘皮袍是白天暖和,碧玉可以让道长晚上暖和,这样白天晚上道长都不冷了呀!” 听得赵道长想入非非,认真打量着眼前两位美人,也不知是报了宗门仇狠,还是数月没在江湖四处奔波,让两姐妹肤色白皙水灵起来,就连胸膛都傲人几分,难不成真是木瓜的功劳? 他极具侵犯的眼神贪婪打量,坏笑:“说谎可会长长鼻子的哈!不过你只能暖和一边,另外半边怎么办?” 又将目光投向碧柔,碧柔更是直接张开双臂:“来吧,我现在就给你,看是我暖和还是裘皮袍暖和!” 赵道长败下阵来,因为旁边有丫鬟仆人偷笑,他第一次感觉丫鬟仆人碍眼,自己雇的倒也无所谓,可偏偏是老皇帝安排的。 三人打闹片刻,便出门赏雪,今日老皇帝特意准许全朝休整,因为他要赏雪。 赵正立并没随大部队去京城北边城外的景山,而是带碧家姐妹满京城玩乐,毕竟这样的日子不多,从内城到外城,从南门到北门,跟吃有关的地方都吃了个遍。 路过东门是块操练兵马的场地,此地多是京城武将,以及禁军特殊训练场,三人简单闲逛一会儿甚是无趣的返回,不料身后传来中气十足的嗓音:“赵黄师可有兴致与本王小酌一杯烈酒啊?” 三人扭头寻声望去,皑皑白雪处站着一位身穿黑裘袍的魁梧汉子,三十有余的年纪眉宇间英气逼人,眼神坚韧果决,浑身内敛着一股霸气,赵正立虽然第一次见,也能看出他非帅即将,拱了拱手:“参见城王!” 碧家姐妹也欠身行礼:“参见城王!” 魁梧城王哈哈一笑摆了摆手:“用不着俗套礼节,入帐喝上一杯烧酒如何?” 赵正立四下瞧了瞧满眼积雪的街道婉拒道:“城王殿下,今日恐怕不便,改日小道再来拜访!” 城王好似早有预料,笑了笑,掏出一沓信件:“本王从京城一直跟道长来此处,南城全是本王眼线,道长不必警觉,本王替道长收集了不少道长想要寻找的东西。” 赵正立眼神一亮,警惕打量了城王:“传闻城王快人快语,做事豪爽,怎么也喜欢这种拐着弯拉拢人呢?” 城王踏着厚厚积雪朝赵正立走来,发出‘咯吱咯吱’声:“道长还真是小心,这些是小事儿而已,时间久了道长自然也会查出线索,本王只是提前告知罢了,怎算的是拉拢人?” 到了跟前他主动拿起赵正立手,将信件放置手上,拍了拍赵正立肩膀:“本王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从未行贿任何人,如果真要使用手段,那些个文臣岂是本王对手?随便拿捏各官员祖地老宅,还不顷刻间哭晕京城府邸?” 说完也不等赵正立回答,转身大步离开:“本王只是佩服道长在蜀地的英勇,以及北上一路的战绩,你虽不是军人,从抵御外敌江湖来说也算的上半个了,这也是本王亲自来见一面的兴趣所在。” 目送着城王远去。 赵正立三人并没直接回府,他收起信件带碧家姐妹朝南东门逛去,那里有满街服装首饰,打算给两姐妹回赠一套像样冬衣。 南东门很热闹,有城外进城卖皮草的,也有附近郡县采集其他货件的商贩,京城终究属于潮流顶端;首饰、货物花样多,种类全。 京城重来不缺美人,能在美人堆脱颖的很少,而换了一身靓丽服饰的碧家姐妹瞬间脱颖,碧柔内配葱白打底绸衫,外套窄袖单襦,再披淡粉棉制刺绣旋袄,贴身绸衫丝滑,外边旋袄贵气,关键恰到好处将成形傲人的胸脯保暖衬托,窄袖单襦也将蛮腰收紧。 碧玉身段差不多选得大相庭径,只不过她喜欢紫粉色的窄袖绸缎,显得贵气妩媚,外边旋袄是白褐色。 赵正立细细打量了番,这身材越看越满意,这穿扮放在数月前准定牛头不对马嘴,那时两姐妹肤色微黑,完全驾驭不住艳丽服饰,如今脸蛋白嫩水滑,两座山峦愈发挺拔,如此精心搭配,直接勾人魂魄,店老板都忍不住瞧了又瞧,夸了又夸。 两人全身上下花掉赵正立近百两银子,虽然赵道长有些肉疼,但想到往后能欣赏两个美人倒也值得。 三人刚跨出店门,身后传来温婉动听的悦耳声:“哟!赵道长带两位内眷挑衣服啦?” 碧家姐妹闻声脸唰的一下红到耳根,更添几分动容,赵正立都不用回头就听出是姬颜玉的嗓音,他扯上一丝敷衍的笑脸扭头,果真是那个要命的尤物,穿着似白狐貂袍,将她原本绝美的容颜衬托到极致,可惜貂袍白毛蓬松,没将她更要命身姿全数展露,不过高挑身姿依旧能让人浮想到貂袍下让人疯狂的玉体。 赵道长客气的笑了笑:“还真是巧哈,姬小姐!你也是来买衣物?” 碧家姐妹不知她跟赵道长微妙关系,还记得初次来京城留宿恩情,热情打招呼:“姬小姐,好久不见,更漂亮了哈!” 姬颜玉认真打量才确定是碧家姐妹,暗叹那家伙难不成有什么美容养颜秘诀?数月前的两位平凡美人如今变得白皙水嫩!她笑了笑:“刚好路过,顺便来逛逛。” 一位俊男,三位美人,在人潮涌动的街道引起堵塞,围观的太多了! 四人不得不边走边聊,而围观人群也跟着边走边看。 姬颜玉若有如无的套碧家姐妹话,试探她俩是否得知自己身份,可任她如何察言观色,旁敲侧击都没丝毫线索,她无意白了一旁俊俏赵道长一眼,好似再说“算你有良心,没泄密!” 后续又跟赵正立风趣聊了几句,说妙音阁还有不少贵妇小姐想念赵道长回去勾栏听曲,更说因为他的一走了之,让原本预定数月的贵宾席转眼间退去大半。 碧家姐妹听得迷糊,赵正立本人却是满头黑线,搞得自己在妙音阁卖过一样! 由于姬颜玉讲的有头有尾,语气绵柔酥骨,跟赵道长没丝毫生疏间隔,聊到急性甚至还用纤纤玉手巧打赵正立,种种表现让碧家姐妹很是诧异。 赵正立知道这尤物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妖,果断跟她拉开距离,心中暗道,等本道抽出空余时间去妙音阁不好好整治一番就对不起今日的诽谤!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章,你不懂,我不怪你! 头场雪下了三日,让全京城兴奋三日,后几天也回归了常态。 喜新厌旧终是本性,宫里宫外都开始各扫门前雪,除了偶尔嬉戏打闹的孩童,那皑皑白雪没了任何人青睐。 赵正立这几日陷入沉思,从城王信件得知在长乐馆黑市砸千金要他首级的是当朝三公之一萧太傅,此人是太子恩师,位居正一品的三代老臣,赵正立没想通与此人有何冤仇? 萧太傅与数月前在朝堂跟赵天师斗嘴的齐太师都属于三公,而被张子崖掀翻屋顶的景大人恰巧是二品文臣少傅,三师三公基本都偏向太子,因为太子兼任一人之下的中书令一职,代理天下政事,中书门下省平章事的左右丞相更是唯太子马首是瞻,如此比较要赵正立脑袋的头目自然推到当朝太子身上,是否为出自他的意思呢? 庙堂分两府三省六部,九寺六监,除去偏向太子的政事文臣之外其余部门也是忽左忽右,要么如同兵部尚书一样直接效忠老皇帝,偶尔打点小报告博取皇恩。 这就是老皇帝“博弈”的手段,因为这天下是他半路夺来的,那些文臣武将多为前朝旧部,为了巩固王权,让朝堂分庭内斗互相监督,他独坐钓鱼台静观全局,时而恩威并施让朝臣去感恩戴德几位皇子换取忠臣度,往后任何一位当皇帝,都有属于自己的势力。 这种运筹帷幄方式老皇帝很入迷,故而这把年纪还舍不得退位,龙椅之位太上瘾了! 赵正立没过度深想,因为朝堂复杂,不排除城王误导方向,毕竟太子掌管政事“中书令”,城王掌管军事“枢密院”,不排除他想借力打破平衡,这一切还得自己寻找线索确认,如果真是太子的意思该如何?想到此处赵正立眼神冷了几分。 城王还无意透露一点消息,蜀地乱局一直被朝廷盯着,如今时机刚好,这才让江湖打乱局面坐实刘纪元策反之心,朝廷有名出兵平反,而那时庙堂三圣也南下数日,三位大宗师境界齐齐出动南方,除了去当初蜀郡,很难想到第二个需要三圣的地方。 赵正立由此推断替他封印解毒的多半跟庙堂三圣有关,并且结合李詹壹描述,化解蛊毒让他起死回生之物八成为龙虎丹,而唯一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喂到腹中只有那日昏迷期间,准是封印蛊毒后顺手喂了他一颗龙虎丹。 龙虎丹如此珍贵,老天师为何无缘无故喂给自己? 就因为像朝廷提到的某人? 某人究竟是谁? 这三个问题似乎有微妙关联,虽然很牵强也说得过去,城王没指出自己具体像谁,不过这线索已经让他理清思路,就等自己找时机验证。 。 农历十二月末,北方连下三场大雪,厚厚积雪阻碍通行让京城人开始厌烦。 天师府半年一次的考核开始,另外的儒学苑、国师府同样进行,庙堂三圣的晋升考核更让老皇帝兴奋,修道人切磋可比朝堂博弈有趣的多,老皇帝特意差人搭建厚厚看台,这道工序每半年一次,就选在南门操练军队的场地,地广路宽,丝毫不怕损坏。 这几日同样吸引京城内外围观热闹,老皇帝也不驱赶,正好借此扬威,一举两得! 然而人多是非也多,其中最疯狂就是对赌押注,由巨商长乐馆做庄。 老皇帝为气氛活跃也默许此行为,顺带收取高额抽成充填国库,这比收青楼费用还暴利,他自然不会拒绝。 天空飘着小雪,毛茸茸白茫轻扬飘洒,百姓官僚穿着严丝合缝,从皇帝的华丽锦绣黄袍,到平民缝缝补补的粗麻棉袄,数千上万的观众围堵外城南门演武场。 赵正立跟碧家姐妹也在其中,两姐妹比赵道长还激动,比她俩更激动的当属天师府张白衫、何奇骏等人,因为他们第一次晓得赵道长金屋藏娇,几个家伙恬着脸强拉关系,扯些不咸不淡话题。 两人熟络为第一次参加考核的三人介绍规则,儒道佛三教先各自选出前三甲,而后三教互相切磋再分三甲,第一甲加封四品,第二三甲也能得五品跟从五品,爵位没实权,但不影响官品待遇,席位直接提升人师席位。 若已经获得以上荣誉就额外奖励其他待遇,各种奇珍异草随机抽取,连续保持数年前三甲官品爵位再升一级,中途被人战败那就彼此席位待遇互换。 老皇帝位居最高看台的营帐鸾轿,遮风避雪,还有几个大火炉供暖,两位妃子伴其左右,分别是太子母亲李贵妃,城王母亲苏贵妃,宦官曹严在三人来回侍奉。 太子、城王营帐在老皇帝左右,百官跟显贵们围绕演武场四周,场边缘设有数个押注赌桌,已经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看台上两位小太监抬来大铜锣,宫女用盏托端来包有红布的鼓槌,宦官曹严走到观望台嘹亮喊道:“请圣德皇帝陛下响锣!” 老皇帝走出营帐来到眺望看台欣然拿起鼓槌重重敲在铜锣上,“当!”的声响彻场内外;曹严清嗓子喊道:“兴统元五年冬季三圣考核正式开始!” 场内外各处沸腾。 庄家叫喊:“下注啦!儒学苑余波对战江南三杰的庞浩伟!胜负赔率一比一!平局三倍!” “我压余波赢,五两子。” “我压庞浩伟赢!十两银子。” “两人综合实力差不多,平局也有三倍,我压平局二十两!” …… 庙堂三位大宗师主持整场考核,儒学苑平日虽然文绉绉的样子,真动起手来一点儿也不含糊,他们个个身着儒衫棉袄,戴着儒冠,看上去比满朝文臣还弱不禁风。 偏偏这些文绉绉儒学苑的家伙动起手来顷刻间气场全开。 赵正立并没冒然参赌,其一不了解对战选手,其二他要留着压自己大注。 宋茂陵彼时走到赵正立跟碧家姐妹身边,他为其介绍场中人物,据他说余波是兵部尚书余斌侄儿,这一点赵正立略微吃惊,从未听余小薇提起过她有个堂兄弟在儒学苑。 庞浩伟是江南文坛三杰之一,与方娜、蔡旬齐名。当初三人同时考进儒学苑,故而称三人江南三杰。 说完宋茂陵指向儒学苑人群当中最前列的女人,生的还算俏丽,很具江南风格的娇小玲珑,她前一刻还与身旁女子说笑,下一刻她好似有感应一般扭头朝赵正立这边望来,赵正立微惊,没想对方神识如此强大,与她不远的男子也顺眼望来,那人长得国字脸,年龄不到二十,正是蔡旬。 届时;场中两人已经动手,儒学苑并非光是望天读书之辈,他们将读书与修炼结合,将文字以真气演化出来,用于战斗,曾经穆夫子一杆毛笔将战场白天划成黄昏,配合军队阵法困扰近十万契丹蛮军,为阻击敌人南下起到至关重要一步,更是立身城门楼提笔隔空斩下契丹数位攻城将领头颅,被契丹人称之为“夺命书圣。” 余波长相平平,身段七尺,他拎着一杆半人高的大毛笔,与江南三杰庞浩伟的折扇战的难分胜负,两人真气浩瀚,目测宗师下品实力,江湖有言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比有文化的流氓更可怕当属懂道行的读书人,不光脑子灵活诡计多端,还杀伤力极强,遇到他们除了让人头疼,还是头疼。 两人交手数十招。 场上雪渐渐变大,如鹅毛纷飞,余波单手握笔如同在白纸上作画,以真气凭空刻画二十四节印斩向庞浩伟辉扇布置的千里江山图层,将平淡江山图赋予二十四种变化。 立春萌芽,雨水茁壮,惊蛰、春分……夏至炎热,小暑大暑干裂……直接将浩瀚真气的江山图撑裂爆碎,发出“咔嚓!”碎裂声,一股原本属于炎热夏日的热浪席卷演武场,让众人拂面一暖,连飘洒大雪都短暂融化。 与此同时一根粗大毛笔直接架在庞浩伟脖子上,他瞬间焉了气,因为这意味着他晋升玄师席位这半年无望了。 场外有欢呼,有失望。 “怎么就败了?我的十两银子啊!” “急个啥,下一场成倍压一把就回本啦!” “你压赢了该你说风凉话!” “老子上半年输了百多两找谁哭去?” “你们这算啥,上半年有个公子哥一口气豪赌千两,接过血亏!” 几人不平衡的心瞬间舒坦。 赵正立还是第一次遇到以二十四节气奇特道法,论潜能他更看好千里江山图,可能江山太浩瀚,过于消耗真气,才让庞浩然无法完美施展,倘若到了大宗师或者陆地神仙境,估计他那千里江山图能达到以假乱真效果,想想都发毛,由衷感叹一句:原来读书人也恐怖如斯。 后续又有比斗,都很出彩,方娜更是化出十二生肖巨兽,那场景炫酷匪夷,更能凝结各种自带杀气的字符,例如“斩!伐!困!”等等,惊得碧家姐妹跟赵道长瞠目结舌,这哪儿是书生,分明是一群符咒法师啊,可又胜过符咒。 赵正立第一次晓得读书人修道的奇特,居然能真气化万物,似乎与六师兄蒲苇所修《归一道》有共鸣?“无畏”丹法讲究一道化万,不就类似儒学苑真气化万千的意思,不过一个是化万千道气,一个是化万千场景,虚拟江山、虚拟二十四节气,十二生肖,文字等等都是真气演化。 那要是将他融入《归一道》会如何?“无畏”丹法还有第三步,“万法归一”,将数万剑气归于一剑改成将千里江山图归一,十二生肖归一,字符归一,会发生那种后果? 赵正立在笑,他借助儒学苑感悟颇深,似乎开启另一条未知道路。 碧柔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贴耳说:“道长你发呆傻笑什么啊?余小姐在笑话你呢!” 赵正立心情极好,被碧柔唤醒笑容更灿烂,顺着她眼神朝傍边望去,正瞧见余小薇跟李詹壹面对自己有说有笑。 她俩见赵道长微笑望来,连忙收起笑容扭过头,余小薇还带着一丝羞涩,赵正立心中纳闷,这妮子莫非对本道有想法? 宋茂陵一头雾水的打量赵正立:“赵兄怎笑得如此猥琐?要去压几注吗?” 赵正立瞥了同样俊俏出尘的六皇子,神哉哉道:“外人靠不住,本道还是留着压自己身上!” 碧玉赶忙打断:“道长快看,儒学苑江南三杰的方娜越级击败人师席位鹤旦!” 赵正立反应过来只瞧见一道身影倒飞,伴随强大余波,围观众人惊的拍手称快,更多捶胸顿足,老皇帝也露出笑容,不用想就知道刚刚是场收敛巨财的比斗。 后续儒学苑逐渐考核完,没倒下一人都牵动数千上万的心,有倒霉的一场都没中过,气的后牙槽都咬碎了。 儒学苑内部筛选完毕,第一甲横空出世的方娜,第二甲余波,第三甲蔡旬。 还有三人晋升玄师席位,鹤旦跌落人师席位,代替了方娜玄师席位,他很憋屈,但又没法。 论到天师府! 宋茂陵看了眼赵道长,笑道:“赵兄要不再和本道比划一场?” 赵正立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齐云山跨腰刀的阳知命:“你我试过手了,本道想会会他!” 赵道长心中留了半句,倘若自己当着老皇帝面将他儿子打败,岂不是当众打皇家脸面,再则宋茂陵不参与党争,定是在找一个过得去的对手将自己击败,打消太子跟诚王的戒心。 赵正立自然不愿意背锅。 宋茂陵面露惊色:“他可不是好对手啊!离大宗师一步之遥家伙,你确定要在这种场合试试?” 赵正立俊俏剑眉微微舒展,嘴角挂起上扬弧度:“生活嘛,就得需要挑战!这样赔率才会更高!” 自信与疯狂是宋茂陵第一感觉,他却忽略了赵正立看破的小算盘。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一章,押注 风雪卷寒冬,徘徊乱绕空! 鹅毛大雪被寒风席卷半空,让演武场增添不少江湖气,天师府的何奇骏跟南宫柳在风雪中犹如江湖侠客,一人持刀,一人拿剑。 两人没多的话语,眼神交流同时起步,南宫柳面相偏女性,施展的剑法阴柔软绵中暗藏强劲,若不是他性别妨碍,举手投足妥妥的是个女人,而何奇骏又属油腻粗狂型,手中唐横刀挥的刚猛有力,场中一刚一柔别具特色。 场内斗的癫狂,场外看的火热,都盼望自己押注对手能胜。 何奇骏跟南宫柳在宗师下品,这场比斗拼的就是耐力或者计策,硬碰肯定胜负结果惨重,风雪当中两人交手数十招,真气横飞,火花四溅,两人没绚丽招式,更多讲究刀剑技法,真气恰到好处施展,场外人看的心惊胆战,因为每一刀一剑都离身体半寸或者擦边划过,慢一秒就有可能见红,可偏偏这样招式过了数十招,不懂的外行只晓得两人在玩命! 卷席的风雪中南宫柳善用巧力;随风起伏,故而消耗不大,相反何奇骏在御敌时要硬抗风雪,消耗成倍叠加,南宫柳趁其风雪眯眼不备挽云剑回撩刺,直接夺掉何奇骏手中唐横刀。 南宫柳借助环境巧胜,即便何奇骏不服也只得愤恨离场,换做平日这娘娘腔全然不是他对手,今日是输在天时不利,真正的战斗没有那么多如果,天时地利人和都是战场一部分,临阵对敌瞬息万变,一草一木皆能定胜负。 其后许常在对战张白衫,这一场赵正立果断出手押在张白衫身上三十两雪花银,一旁六皇子宋茂陵也跟着押了数十两,赵正立纳闷望着他:“你堂堂六皇子出手这么小气?” 他笑了笑:“娱乐而已,要懂得节制。” “待会儿本道对上齐云山阳知命你押多少?” “没把握,不押注!” “……” 场中雪基本停了,张白衫两人正战的火热。 宋茂陵突然朝赵正立问:“赵兄认为武当张白衫多少招能获胜?” 他盯着战到癫狂两人淡淡道:“五六十左右!” 碧家姐妹觉得无聊,直接去了余小薇那边,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四个,聚拢堆就有聊不完话题,那四张璀璨娇艳的笑容在风雪中胜过寒梅冬菊。 徐胖子赵正立没交过手,但从他与张白衫对碰比较,也在宗师中品左右,他手中三十余寸的铜钱剑发出独有“嗡嗡”声,那是风雪穿过铜钱眼发出的声音,将张白衫的银枪逼的毫无招架之力。 交手三十余招,张白衫以《七十二地煞》斩出武当《龙门十三枪》,金鸡上树的落地抖枪,配合泰山压顶劈枪式,连贯使出抖、扣、扎、劈四连击,许常在以真气挽剑花抵挡数击,配斜撩剑攻他下盘,张白衫跃身躲过拔枪飞虹横江后砸而下。 许常在应接不暇的斩出一道十余米铜钱剑气,借助推力后撤,在这一刻他从气势上都输了一筹,张白衫趁机使出追风赶月,接连长枪穿刺配弓步劈枪,长枪优势完全碾压许常在三十余寸的铜钱剑,徐胖子不得不被动拆招,且毫无近战机会,斩出剑气与道法都被张白衫一枪捅破,完全势如破竹架势。 这场结局逐渐已定,倘若许常在当初贴身交战大胆些,或许局面有所扭转,铜钱剑本就不擅远战,拉开距离全然是给使枪的当活靶子,将长枪优势发挥淋漓尽致。 “哐当!”一声铜钱剑被挑飞那一刻战局已定,徐胖子愣愣盯着落在积雪堆的铜钱剑,这一刻他似乎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 全场有人欢呼有人发愁,真金白银到手的到手,脱手的脱手。 张白衫一记刺枪抵住徐胖子下颚,这场比赛就此落幕,双方交手不到五十招。 宋茂陵拍手道“哟呵,还真如赵兄所言!” 赵正立扯着嘴角笑了笑,两人兑换完唾手可得的双倍银子。 此刻庄家已经翻出下一场赛事,由赵正立对战阳知命,赔付九比一,平局更是高达十倍,惊人赔率让全场惊呼,通通压向阳知命,因为上半年他太出彩了,获得庙堂三圣前三甲之列,道行更是半步大宗师,众人也晓得赵正立在江湖的惊人战绩,依旧不认为他能战胜齐云山阳知命。 阳知命比白脸道士年长许多,境界自然更扎实,否则庄家不会放出如此欺负人的比分。 赵道长看见这比分也是气急,掏出一沓银票,足有五百多两,加上刚刚赌赢的六十两一并押注自己,让围观群众唏嘘,不过多数人不敢冒险,都押注阳知命,偶尔几人抱着试探跟押赵正立,不过都没超过五十两。 六皇子宋茂陵盯着眼前的疯子:“你这是倾家荡产了?” 赵正立摊了摊手:“没办法,庄家这比分太他妈气人了!总不可能对自己都没信心吧?” “哈哈,好,本王也押道长。” 那浑厚嗓音一听就晓得是城王,他一身绫罗长袍华丽威严,迈着“四方步”甩袖走来。 他身旁还跟了两名随从,见城王使了眼色掏出一千两银票押注赵正立,这手笔将赵道长本人都吓一跳。 “是吗?本殿下怎么觉得齐云山阳道长胜算更多?” 又来一名身穿黄袍貂绒的男子,气宇轩扬,一表人才,三十出头的年纪,敢在京城穿黄袍的除了皇帝就是储君,眼前之人定是当今太子。 六皇子宋茂陵淡然对两人各自拱手:“六弟参拜大殿下!三皇哥!” 两人对自己六皇弟同样淡然的微微点首回应,三位皇子明明是亲兄弟,却没任何亲情,真如那句“身居帝王家,如临断肠崖”。 太子殿下给身旁随从递了个眼色,对方秒懂上前押注阳知命,足足押了三千两。 赵正立顾不上看几个皇子内讧,因为轮到他登场啦。 踏着满天飞雪缓步走宽敞演武场。 赵正立屹立在风雪中,目光锁定不远处跨腰刀的文弱书生阳知命,他在风雪中静静与赵正立对视。 远处老天师神色凛然,旁边儒学苑穆夫子跟圆一法师小声道:“谁才是硬茬?” 圆一法师将手伸进帽子里摸了摸光头:“吃了龙虎丹的家伙不走寻常路啊!胜负难说。”随后把目光盯向一旁老天师:“牛鼻子,咱两也赌一局如何?” 赵天师瞥了他一眼锃光瓦亮脑袋:“你毛都没有,拿什么跟老道赌?” 老和尚被他呛得语塞:“你不是一直想要老僧那串念珠吗?老僧拿它跟你赌龙虎丹如何?” “秃驴,你怕是念经打瞌睡没睡醒吧?一串破珠子想换老道龙虎丹?诚心点就拿舍利来,否者没门儿!” “舍利?你等老僧羽化烧了留给你吧!” 老和尚气的扭过头瞧见儒夫子穆德卿面带笑容看热闹,调转枪口:“假书生你笑个锤子!” “……” 两位拌了几句嘴,赌约不欢而散,穆夫子还无辜躺枪。 看台上方营帐内老皇帝瞧了半晌有些疲乏无味:“今日是观不到三教翘楚比斗了!” 在他看来只有佛道儒三教翘楚打斗才算过瘾,震天动地来形容也不为过,每年都会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旁边城王母亲苏贵妃替老皇帝斟上热茶:“陛下,这一战绝对精彩,是由蜀郡青城派第七道人跟齐云山得意弟子阳知命。” 老皇帝眼神明亮几分:“哦?是上半年稳压国师府的那个书生道士?” 太子母亲李贵妃也奉承:“是的陛下,太子跟城王还有大臣都大手笔对赌押注了!” 老皇帝听闻自己儿子跟满朝大臣参与饶有兴致的精神几分,将目光集中演武场雪地两人,瞧见赵正立眼神迟疑几分疑惑:“爱妃啊!你俩说说看,这位青城派七道人像不像他?” 两妃子神情若然的将目光投向下方演武场俊俏身影,太子母亲自然偏袒太子党的文臣,更想借机替齐太师出口气,但又不能让老皇帝有疑心,于是点破老皇帝疑虑:“是长得有几分像,不过臣妾听说当年叛臣……” 她还没说完就被老皇帝死亡凝视吓住,随即跪下认错:“陛下珍重龙体,臣妾一时口无遮拦,请陛下降罪!” 老皇帝并没指责她,只是不高兴的让她起来,李贵妃低头起身时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微笑弧度,抬起头又换了副“罪妾”模样,服侍老皇帝,老皇帝雅兴全无,沉着脸注视下方演武场打斗。 城王母亲苏妃见此反向宽慰:“陛下切勿伤了身子,老天师不是保证了毫无关系嘛,与之相比臣妾觉得老天师更可靠些,毕竟他没有处心积虑的心机。” 老皇帝听完这才舒坦些,在他看来庙堂三圣有一百分忠诚度,比嫡亲儿子亲信大臣还靠得住。 老宦官曹严赶忙为皇帝端来顺心气的参汤,他喝了之后这才又高兴观赏打斗,在精彩桥段还忍不住鼓掌助兴:“我大庆国青年一代就应当有此盛茂,何愁燕云之地不回归!再次北伐定将契丹赶回荒漠以北,留下第二段封狼居胥千古佳话不可!”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二章,心神合一 风雪缥缈,寒冬瑟瑟。 东外城演武场上万喝彩声此起彼伏,刺耳刀剑声在寒风中飘荡。 场中,赵正立一袭青棉袍,手持紫阳剑已跟白棉袍阳知命战了不下百十回,两人浩瀚真气和惊心动魄险招大放异彩,将围观参赌众人看的热血沸腾,眺望台上老皇帝跟两位妃子也目不斜视。 场外碧家姐妹跟余小薇紧捏一把汗,李詹壹表面镇定自若,实则心神一刻也没停顿,对于宗师境以上来说招式技巧没任何吸引力,主要参悟别人真气挥洒的道韵,可以借鉴己用,也可琢磨对方的道! 齐云山真仙府洞的灵气丝毫不次于青城山,阳知命年长赵正立十余岁,功参造化等基础更扎实雄厚,即便赵正立有小天人之质也同样战的费力。 赵正立敢肯定阳知命道行能跟吐蕃国师媲美,齐云山的《太素双境》让他很是头大,即便天师府阁楼有记载,终究没核心功法开导,同样的招式两人施展有着天差地别效果。 故而赵正立放弃阁楼看的所有道家典籍,随自己经验对敌,将青城派的三十六道,七十二决;尽数施展。 阳知命同样难逢敌手的施展各项禁忌道法,《凌风一百单八斩》、《三步踏仙》等等从未显世的技法通通用上,他比赵正立还急,因为对方这般年纪就能跟他旗鼓相当,自他修道二十年在同境界何时像今日这样费劲?更要命的是这小子居然才中品巅峰,足足比他小一个品阶,简直让他无法接受。 两人战到癫狂, 硕大演武场被两个疯子砸的坑坑洼洼,围观众人澎湃激动,都忘记自己押的赌注输赢,老皇帝更是走出营帐站到眺望台边缘,这打斗丝毫不弱于当年领兵北伐。 震天动地的战斗燃爆全场,文臣百官跟太子看的愁容满面,赵正立道行越高对他们越不利,齐太师跟景大人也板着脸深思,经此一战估计赵正立名声更旺,几人在算计往后应对策略,因为他们不想放过任何关于叛臣的线索,为保全自己跟家族;必须扼杀一切可能。 太子宋朝严并不知晓齐太师等人顾虑,还在沉思自己何时把这位赵道长得罪的,思来想去也没理清头绪。 场中两人交手已过三百回合,赵正立真气膨胀,震开方圆数米积雪,一脚踏步消失原地,再次出现只隔阳知命数步距离,他挥刀砍来,下一刻青衫棉袍的赵正立凭空出现三个人。 三个赵正立一模一样,惊得围观群众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这……这是仙家分身术?” “他……他真是青城派天人转世?” 庙堂三圣眼神一怔,大宗师手法通天,自然看出真气虚化的分身,圆一法师将棉帽扯下摸着十二戒疤的光头:“这小子怎么将真气凝聚成自己模样的?” 赵天师嘴角第一次挂起笑容,银须鹤发慈眉善目:“或许是从那帮儒学苑临幕来的!也巧在他筋脉畅通粗大,否者不可能有支撑如此庞大真气。” 穆夫子捋了捋胡子也是不解:“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现学现卖也得讲究基础,这小子几时学了我儒学苑演化真气的基础?” 老天师笑道:“大道殊途同归,青城派《无畏》丹法中有“一道化万”,他将凝聚剑气换作凝聚人,不过难度极高,不知他如何做到的?” …… 演武场阳知命这一刻露出惊容,三个青袍赵正立同时举剑劈向自己,他凭着直觉劈砍中间一人,中间的赵正立在刀刃触碰刹那便消失,他急忙转换刀刃砍向第二个,再次消失,他后脊发凉,因为一柄寒铁般的剑刃架在他脖子上了,紫光茫茫,妖艳异常。 雪又下大了,失败者的眼中那是老天在嘲讽,成功者眼中如同寒冬在馈赠加绒白棉被。 场外对赌的无不痛哭流涕,当然有一部分因为九倍赔率暴富喜极而泣,有的因为倾家荡产肝肠寸裂。 更痛苦的还属庄家长乐馆,赌场赔率是利滚利,如二、四、八、十六、三十二……成倍上翻,可想城王一千两白银的九倍,数十万两雪花银啊,堆在一起比这满城积雪还白,还扎眼,这一场几乎赔光长乐馆上半年赌场全部利润,即便长乐馆家大业大也不免肉疼。 城王畅笑,数十万两白银纵然贵为皇子也是不菲数目,更主要是压了太子一头,这比数十万白银还舒坦。 太子阴沉离开。 百官文臣脸色也不好看,他们有意无意间瞟向人群当中那中年男人。 阳知命无忧无怒的下场,很平静,没人阻拦,因为他已经很强了,可惜遇到了斩退南诏大宗师的人魔。 众人却忽略掉他跟人魔的年龄。 还有一人在笑,那便是人魔本尊! 他五六百两翻九倍;足有三十余万两赔率,长乐馆兑奖桌瑟瑟发抖的数着银票,今年末他这个庄家成了最大输家,更成为有史以来最大笑话。 高台上老皇帝若有所思盯着青衫少年,李贵妃见太子吃瘪只得算在赵正立头上,诚王的母亲苏贵妃则感觉赵道长越看越顺眼,嘴角不察的挂起一抹笑容。 曹严端上参茶打断老皇帝胡思乱想:“陛下,参茶快凉了!” 老皇帝心不在焉的接过喝了两口,刚刚赵正立数钱的笑容让他记起尘封的往事,喃喃细语:“太像了!太像了!” 人群当中时而被几名文臣扫视的中年男人攥紧拳头,眼神有愤怒,有憎狠,此人是长乐馆庆国京城总管,胡瑙,受到京城太子党文官势力鼓吹将赔率拉高,想以此激怒赵正立心理防线,却不成最后血亏打脸。 胡瑙深深看了眼数银票的青绵袍赵正立起身离去。 后续短暂休场,迎接下一比赛,天师府宋茂陵跟曹阳,战势压倒性碾压曹阳,最后曹阳他不得不主动认输,因为一个宗师中品,一个小宗师巅峰,结局毫无悬念。 后面还有比试,都在小宗师巅峰,跟早先阳知命赵正立两人对比完全小打小闹,好在很快全部考核结束,前三甲分别是赵正立,张白衫、宋茂陵。 至于阳知命已经跟赵正立换了黄师席位,虽然以他实力来说不公,但考核如同铁律,不服也得屈伸半年,有仇有怨待明年六月大可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有竞争才有进步,这便是考核最终目的! 此刻国师府已经开始筛选前三甲。 赵正立归位看台,他也没再去参赌,并非他满足身上金钱,而是老问题;他不了解国师府强弱,碧家姐妹见他回来高兴道贺,一路还有余小薇跟李詹壹,余小薇已经安耐不住心中好奇,询问他最后一招分身术绝窍,很是崇拜的眼神请教,即便是李詹壹也竖起耳朵旁听。。 他在四双期待目光下清了清嗓子:“心神合一,意念合一,身法合一,然后试着分开自己,这样就成了!” “……” “……太深奥,没太懂!” 几人听得满头雾水,不过还是一脸认真的理解奥义。 赵正立撇过头憋不住笑了,三个美人后知后觉晓得被他戏弄! 他赶忙又一本正经卖关子:“此地人多嘴杂,如何方便?真想学今晚去本道府邸,让本道先教心神合一!怎样?” 说完还不忘露出一副本道是好人的模样。 余小薇或许不太懂,李詹壹装着不懂,但碧家姐妹怎不清楚他的痞性,碧柔或许心知肚明没点破,而碧玉却没惯着,直言道:“估计心神合一没达到,人体先合一啦!” 碧柔俏脸一红,巧打碧玉,暗示她怎么跟坏道长一样不分场合。 李詹壹则是白了坏道长一眼,果真这家伙没个正行,连以前本分单纯的两姐妹都污染严重。 余小薇不解问:“什么叫人体合一?” 全体哑然,她瞧了瞧一脸坏笑的赵正立,还有三位宛如红霞的脸晕,顷刻明白,绯红的脸颊瞪了坏道长一眼:“都说老不正经,你年纪轻轻不学好,脑子里都装的些什么龌龊思想啊!” 坏道长无辜摊手,指向碧玉:“本道可没说人体合一啊,是她说的,坏的自然是她!” 碧玉急道:“喂!怎么往我身上推?你痞性我跟姐姐比谁都清楚!” 赵道长打死不承认,继续狡辩:“有守身如玉的坏人吗?如果真坏,你俩还能在这儿跟本道瞎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道也不能空有虚名,今晚回去就坐实坏人罪名,记得别锁门啊。” 碧玉说不赢,袖子一撸:“谁怕谁,不用等晚上,现在就让你坐实这个称号!” 说完就要朝坏道长身上扑,被碧柔跟李詹壹拉住,赵道长吓得退了又退,周边看热闹的笑的前倒后仰,几个俊男美人打情骂俏可比演武场打斗戏精彩多了! “……” 余小薇、李詹壹、碧柔,三女一脸黑线。 今日恐怕是丢脸了,等国师府筛选完估计也天黯淡,庙堂三圣最后九位对决如往常一样定在第二天,四个美人起身惝恍逃离是非之地。 宋茂陵一脸疑惑走来询问坏道长:“她们怎么走啦?” 赵正立意味深长道:“她们今日收获颇丰;回家悟道消化去了!” 宋茂陵似懂非懂哦了声,周围众人强憋住没笑出声。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三章,争雄 冬季天色短,坏道长回府邸在傍晚酉时,国师府最后筛选前三甲为南少林远通,北少林觉言,还有大佛寺苦僧明悟。 三个和尚的道行高深莫测,南少林有九寺十八院,每寺每院都有数千上万和尚,能从中脱颖而出可想佛法道行之深,远通和尚的坐禅功登峰造极,《九莲坲袖》、《一指禅》、《十八罗汉掌》让道长记忆犹新。 北少林有三寺五庙,数量虽然少规模却极大,一个古寺古庙顶的上南方两三个寺庙,区别在于南方山俊坡陡寺院分散,北方地宽路广寺庙扩建方便。 北少林讲究硬功,腿法、拳脚出奇厉害,擅长《十二弹腿》、《罗汉拳》、《金刚指》等佛家典籍。 南少林讲究内修丹法,北少林注重外修功法,而大佛寺最随意,常年苦修激发自身潜能,信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苦道理。 三个和尚代表了三方最顶尖佛法,特别是苦僧明悟给赵正立压力很大。 赵道长回府邸碧家姐妹还在壁炉取暖,两姐妹各自捧着一本《笑红尘》,边看边抹眼泪,丝毫没察觉坏道长回府。 赵正立坐在两女旁边托着下巴打量着两张梨花带雨的泪美人,这本爱恨情仇拐弯打结的书籍已经不记得剥夺她俩多少苦情泪,看了又哭;哭了还看。 或许是不想让坏道长看笑话,碧家姐妹抽抽噎噎各回房屋,赵正立瞧着两姐妹日渐圆润丰臀,轻轻地自己腿上拍了一巴掌,可惜与那丰硕臀部的质感相差甚远。 赵道长独自歇了会儿,无聊的悻然回屋,丫鬟们很自觉提前暖好屋子,并准备好热水、香薰等物。 洗漱完整上床歇息,被褥是暖的,还有淡淡香味,这是因为丫鬟们提前放置了手炉暖床,瓷器罐密封炭火在漫漫长夜能持久保温。 男仆人看不懂;搁着天然暖床丫鬟不用,非要浪费炭火跟手炉?女丫鬟虽然也想给俊俏白净道长暖暖床,可不敢主动询问需求,唯有碧家姐妹晓得这位白脸道长假正经,倘若真需要暖床丫鬟她俩都效力半年了,奈何俊俏道长就是没兴趣,也不知是他道行高深禁欲,还是身体无本穷技! 次日雪停了,积雪表层被冻的坚硬无比,外东城门的演武场早早挤满人群,足足比昨日多数倍,因为每年庙堂三圣考核都是第二日决赛,且看点十足,今日不光来了京城内外百姓商旅,还有修士游僧,以及慕名而来的远方宗门教派。 对赌押庄的长乐府也增加数个场点,今日注定如往常那样豪赌成群。 儒学苑前三甲方娜、余波、蔡旬。 天师府前三甲赵正立、张白衫、宋茂陵。 国师府前三甲远通、觉言、明悟。 九人稳坐各方阵营,任何一位出江湖都能在大宗师以下称霸,而今日九人只能留下前三甲可想战斗之激烈。 赵正立本不爱出风头,无奈朝廷给的条件太诱人,第一甲四品待遇,二三甲也有五品跟从五品待遇,这放在京城外可是妥妥大官,就算没有实权,挂着这个头衔出去也足够压倒一大片官员,关键还有标准朝奉待遇,他怎能不心动! 富贵险中求不是没有道理。 比斗还没开始赌徒们都开始疯狂,数千上万的真金白银押注,当然全是金银票据,一叠叠的惹人眼红,也仅仅只能眼红,因为旁边有数百禁军侍卫看守,另一边户部的几个令吏摆着算盘当场收税,几个令吏喜滋滋的将算盘打得啪啪响,长乐馆几个管事看的肉疼,十金抽走九层,自己终究成了洗钱过程,好在朝廷给他留了口汤。 辰时,决赛的响锣再次被老皇帝敲响,第一场儒学苑余波对战国师府苦僧明悟,两人登场就各施绝技,余波巨大毛笔隔空一洒,柔软笔尖斩出滚滚真气,如同泼洒的浓墨将空气划得扭曲,以惊人速度朝苦僧明悟袭去。 明悟和尚没丝毫退避闪躲,口念佛法弓步一拳砸出金色拳头,真气拳头随着距离逐渐变大,最后足有三米高,直接将余波毛笔泼洒的真气击的粉碎,在空中发出“咔咔”碎裂声。 围观众人瞪大眼,第一招都各用绝技,后面还得了? 苦僧明悟杵着一根木制禅杖在原地化成无数残影,主动朝余波攻去,余波也不退缩,将毛笔在空中旋转挽花,巨大真气圆盘如同利刃横切奔来的苦僧。 明悟和尚身形不变,将木杖划空,金灿灿佛纹直接击溃真气圆盘,彼时和尚已经来到余波近前,他浓眉一凝挥拳砸向余波,一僧一儒顷刻间战成一团,拳脚掌法都包含真气,每一次碰撞都发出金属撞击刺耳声,震得演武场积雪溃散,泥土颤抖。 贴身交战数十招渐露差距,儒学苑擅长推演真气化物,不擅近身迎战,余波劣势渐露。而苦僧明悟主修苦心禅跟苦身禅,拳脚腿法强硬之极,一拳一掌是越挥越猛。 旁观百姓都能看出他拳脚生猛有力,余波设法跟他拉开距离,决定远程攻击,但脱身何其困难,他咬牙不惜硬抗一击与疯和尚拉开数米距离,震得他手掌生疼。 他没丝毫停顿,集结全力用毛笔破空一斩,一把墨黑刀刃凭空出现,逼真之极,乌光闪闪,顺着毛笔方向斩下,苦僧明悟嘴角微扬,双手凝神持木禅杖破空一指,宛如无坚不摧的尖锥,直接将巨大乌黑刀刃折断,只听得“咔嚓!”金属断裂声。 余波大惊后退,因为木禅杖化作的尖锥直面袭来,在离他半寸时戛然而止,只因苦僧明悟停止了前进,他面无表情收回木禅杖,余波此刻已经头冒细汗,对方道行极深,远超他宗师中品,这是余波最直接感受。 围观人看的无比激烈,打斗精彩程度几乎能跟昨日赵正立和阳知命媲美,道法绚丽,拳脚精彩,外行在看热闹,内行却悄悄吸取独到经验。 余尚书父女静静坐在官僚区,对这位落败的侄儿、堂兄,没任何情绪波动,因为不少同僚都用余光不经意观察这位兵部尚书。 第二场;蔡旬对战张白衫。 一儒一道没虚头晃脑问候,上场刹时间战成一团,蔡旬持双钩对上张白衫银枪,两人开端战的很保守,逐渐一张张显露底牌,儒学苑蔡旬用双钩绘出一副浩瀚群山图,将张白衫笼罩其中,那真气凝聚的群山间多了一道手持长枪的身影,正是被困的张白衫,他在画中群山间苦战,巨兽怪人数之不尽,外边众人只瞧见真气凝聚的群山图上血溅八方,流淌山川成河,将整块画布都浸红了,张白衫衣衫褴褛,喋血无数。 就当众人以为他无望破局时,一杆银枪直接捅穿真气凝聚的群山图,蔡旬被反噬喋血,眼瞧着张白衫如同画中魔神一般走出,长发披散,血迹斑斑,群山图如同被撕裂一般“嘶啦!”一声碎成纸片散落。 在场人倒吸一口凉气,画中景象居然是真实存在?那么儒学苑真气凝聚万物岂不全是真的? 张白衫双眼血红,身上挂着破碎长袍持枪一步逼近蔡旬,宛如尸山血海走出的恶魔。 两人再战一团,张白衫狂舞《武当枪法》跟蔡旬凝聚的十二生肖巨兽大战,又将二十四天罡、七十二地煞推演到极致,一挥一舞间道韵连连,阴阳二气相依相生,直接将蔡旬各种真气转化为阴阳二气。 蔡旬大惊;他几乎无法完全施展真气成形了。 据《武当志》记载,这二十四天罡缺了十二天罡,倘若补齐三十六天罡,那道韵推演的阴阳二气直接能成形阴阳鱼,化四象,演八卦,几乎一道破万法。 蔡旬数次无法施展真气化形,心境受损被张白衫一枪抵住咽喉,就此落幕。 变局惊人,张白衫居然反败为胜,彼时他站在演武场的身影无比高大,就是庙堂三圣都瞠目结舌,穆夫子困惑:“武当天罡地煞居然能克真气演化?” 赵天师短暂沉思总结道:“可能天罡地煞推演到一定境界有返璞归真奥义,故而出现阴阳二气,阴阳二气是天地初始气体之一,自然能克制真气。” 圆一法师摸了摸头:“大爷的,你天师府捡到宝了不成?” 赵天师压了压手得意道:“低调低调!” 这话在穆夫子听来极其刺耳,连输两局让他闷哼一声没搭茬。 老皇帝在高台营帐内品着点心茶水,观赏下方一场场精彩打斗,高兴之极,因为庙堂三圣都是他皇帝亲卫队,越是强大越能震慑朝廷,他丝毫没感觉乏味,甚至精神抖擞! 第三场,宋茂陵对北少林觉言。 一佛一道,一棍一剑,交手百十回合也难分胜负,是今日战的最激烈最持久的一场比斗,北少林《十二弹腿》对上天师府《龙象万灵》,将演武场砸出数米深坑,真气更是如浩瀚汪洋一般无穷无尽,一次比一次猛烈,宋茂陵一记《一剑问仙》直接将演武场劈出数十米裂缝。 北少林觉言被震得僧袍碎裂,裸露一身铜筋铁骨的肉身,那如盘龙的块状肌肉让在场女性尖叫兴奋。 两人又近身战了百余招,《罗汉拳》跟《龙虎决》斗到难舍难分,演武场已经不成样子,两人都有喋血,却越战越猛,绝技都施展数十次,拳脚更是对上无数次,宋茂陵一记《破剑式》,洞穿觉言金刚指,两人各胜半招打平。 这是出乎意料的结局,也是情理之中的结局。 因为两人实力太强,足足战了一个多时辰,看的众人瞠目结舌来形容这场比赛,如同神仙打架,毁天灭地,那数十米深坑窟窿就是最好证明。 平局,让庄家笑开颜,搜刮各路赌徒金银,直接将昨日亏损捞回半数。 第四场,赵正立对战南少林远通和尚。 赵道长第一件事就朝押注赌桌走去,庄家长乐馆的管事眼皮跳了跳。 只听见一声:“我压押赵正立赢!” 庄家赶忙亮出赔付比例,零点五比一! 赵道长眼睛差点儿瞪出来:“这么低?” 长乐馆的管事露出奸商笑容:“综合研究;道长武力超然,庄家只能给这个赔率!” 赵正立二话不说掏出一大叠银票,足足数十万两,放在赌桌:“三十万银票全压!” “……” 庄家长乐馆的管事愣了愣,连忙写押赌单据,拿十五万两搏他三十万也不吃亏,还有一半机会,况且两人谁输谁赢还两说。 话毕,其余押注人群纷纷跟投,一时间赌桌全都是下注赵正立赢! 不过还是有一部分老赌徒押通远和尚,只因他往年实力太出彩。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四章,第一甲 南少林远通和尚剃的光头远不及老和尚亮堂,灰溜溜的脑袋配灰色僧袍,手持铁棍顶着九个戒疤,生的一副俊秀模样,此刻凝重盯着对面白脸道士。 赵正立背着紫阳剑双手揣袖筒缓缓踱步,士兵匆忙填平几个大坑窟窿再次投入比赛,演武场松软土层还未来得急夯实。 灰色僧袍的通远和尚先朝赵道长行抱拳礼而后弓步起棍,赵正立还礼取剑,剑身紫纹光芒微现,两人同步进攻,速度极快,在身后留下一片残影,铁棍与长剑在真气加持下宛若神兵,发出“嗡嗡”器鸣,一个照面都交手数十招,快到让人眼花,只瞧见演武场遍布皆是真气跟残影,耳朵听见“锵锵,砰砰”利器和腿脚撞击声。 场内外聚精会神紧盯,儒学苑方娜,国师府苦僧明悟、觉言,天师府宋茂陵、张白衫更是片刻不眨眼,在两人交手中吸取经验心得,远处碧家姐妹露出担忧神色,生怕赵道长有闪失。 余小薇紧了紧心神询问一旁李詹壹:“詹壹前辈,这场他两谁胜算更大?” 李詹壹拧着秀眉摇头:“太快了,我看不出细节!” 老皇帝与两位妃子同样格外关注这场比赛。 太子跟城王也各揣心思各带疑惑。 彼时场中交手数百招,庄家长乐馆的管事手心都攥出了汗水,心中把太上老君、玉皇大帝、阎罗王、祖先等等能想到的神仙通通求了个遍,只希望那个白脸道士输掉。 在众人忽略的人群当中还有一位身穿白袍斗篷的绝美女子紧盯赛事,那人正是妙音阁花魁姬颜玉,她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就跟着人海静静盯着。 当演武场一道金色指力划破虚空直面赵正立,这是南少林《一指禅》,炼制巅峰可穿山断河,强大真气将四周空气带的扭曲。 赵正立同样单手掐诀捏指,击出一道真气指力,平凡无波,没丝毫真气与道韵,这是五道人崔成江的《一指还虚》,归墟一切力量。 众人一致认为他的指力弱上一筹,当两指真气相撞,没出现任何毁灭波动,好似泥牛入海一般消失这片时空,唯有当事人通远和尚知晓刚刚这一指恐怖,他赶忙挥棍砸响赵正立,巨大真气凝结铁棍犹如天棒,璀璨浩瀚! 后者赵正立持剑迎接,斩出《一道化万》,千余柄真气巨剑斩向那巨大天棒,“轰隆!”巨响,演武场数百米如同陨坑,围观者目瞪口呆,即便是庙堂三圣的大宗师眼皮也跳了跳,这恐怖破坏力完全超出宗师境。 也不等众人回神,一道一僧再次使出强烈一击,通远和尚施的南少林《十八罗汉棍》,每一棍佛法无穷,符文密布,宛如一块先天阵法一般将赵正立围困中央。 赵正立面对满天符文棍棒闭眼凝神,凭空生出数十道身影,而后同时朝十八根棍棒袭击,这是众人第二次见他施展真气化形,不过此次数量明显胜过昨日,让围观人难分真假,数十道身影同时间挥剑斩出浩瀚剑气,直接将满天十八罗汉棍击溃,在地上留下十八个大窟窿,通远和尚喋血倒飞。 他并没服输,在倒飞之余双手持棍口念佛决,周身佛光大胜,好似金身罗汉降世,他双眼爆射金光,凭空出现一根数丈粗棍子,长不见尾,直戳云霄,通远暴喝一声:“翻江!” 那巨棍如同天庭神柱坠落凡尘,预要将赵正立压在柱下。 在场人骇然无比,惊恐、担忧、兴奋期待皆有。 再瞧赵正立他没丝毫畏惧,双手握剑仰头对视那神柱,眉宇间凝重入神,他腾空跃起结印轻喝一声:“紫阳灌顶”,周边灵气朝他蜂拥头顶,随着灵气汇聚,气息巨变,紫色剑气翻腾,凝聚出一柄绝世紫剑,他以身化剑,举起手中紫阳剑逆天向上,直面那压下的通天神柱。 一柄紫剑拔地而上,剑中一位青年举剑立身剑尖,化作最坚韧那一部分,一根通天神柱无穷下压,一位光头僧人合十身居其中,那壮阔场面如同两尊神仙斗法,不少人心中在颤抖,膝盖发软,那是对天威的恐惧。 “嘶啦!” 紫剑与神柱相撞,发出金属切割声,肉眼可见的将数丈粗的柱子刺成两半,虚空扭曲,真气波爆碎,刺耳声让寻常人跟低修士耳膜刺痛,情不自禁捂住耳朵呻吟。 紫剑中赵正立双手溢血,神色依旧坚定,神柱中通远和尚在咳血,强撑着双掌合十念诵佛决。 “哧哧” 紫剑离神柱中通远越来越近,而赵正立双手血液顺着手臂流淌滴落,通远和尚身体开始颤抖,咳血愈发严重,就在此时一道浩瀚佛光击溃两人无穷真气神通,通远和尚被佛光卷离演武场,留下苍老嗓音扩散:“这一局通远输了!” 众人顺着佛光方向望去出手之人是国师府大宗师圆一法师。他连忙双手挥真气给咳血通远和尚疗伤,嘴里抱怨:“奶奶个熊!你这不开窍的榆木,打不赢就别逞强啊,一场比赛又不是输不起,玩儿命干啥!” 待一切归于平静时赵正立披头散发静立演武场,双手鲜血淋淋,赵老天师隔空朝他弹去一粒药丸,赵正立也不客气伸手抓住,丝毫没犹豫喂进嘴里,身体亏空的真气迅速滋生。 他带着笑容朝长乐馆的赌桌走去,几个管事嘴角抽了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兑换四十五万两银票。 台上老皇帝看了眼凯旋而归的赵道长,缓缓挪步回营帐内,太子跟城王面色不一,唯有满朝文武官员最心急,有白眼,有赞许,齐太师跟景大人更是气的咬碎后牙槽,他们没想到这白脸小子恐怖如斯。 碧家姐妹在远处拍着胸脯后怕,刚刚太吓人了,两人有种劫后余生的舒坦,李詹壹余光瞧见余家小姐嘴角微扬,心中好似读懂了什么。 人群当中的姬颜玉挂着不喜不忧的神情继续观战。 赵正立回到看台,碧家姐妹第一时间赶来,一脸忧色的姐妹瞧见披头散发的坏道长正两眼放光数银票,那财迷样子着实将她俩气的够呛。 正预备上前数落几声,却不料坏道长大方抽出一沓银票:“加油的赏钱,拿去买糖果吃!” 两姐妹被他打发小孩子的方式气笑了,不过还是伸手接住,看在钱的面子上也不好数落他玩命,三人无声胜有声的坐在看台观战后续。 儒学苑方娜对战天师府张白杉。 开场两人都得毁天灭地,过手上百招方娜直接如赵正立那般分出数十道真假身影,那逼真完美程度让三位大宗师都看不出瑕疵,张白杉应不出意外被她击败,方娜余光望向赵正立,露出迷之微笑,好似在说“我也不会借鉴,并且比你更完美。” 这一场最高兴莫过儒夫子穆德卿,他哈哈长笑,将连输两场的颜面扳回,赵天师跟圆一国师同情弱者般的眼神陪他演戏,穆夫子傲娇眼神不跟他俩计较,随后快步去心疼自家学院女英雄。 而后国师府苦僧明悟战天师府六皇子宋茂陵。 苦僧丝毫不顾及他皇子身份,更不顾及老皇帝在看台观战,出拳挥掌一次猛过一次,宋茂陵同样不甘示弱硬碰,两人腿脚功夫都战了数百回合,真气爆碎数十次,演武场再次被震的坑洼不平,真气热浪拂面,丝毫感觉不到如今是寒冬。 宋茂陵后退之余扫了老皇帝一眼,那深入汪洋的眼睛看不出喜怒,他身旁两位妃子也目露凶光,太子跟诚王则是脸色阴沉,宋茂陵脑袋飞速旋转,这场比赛终究不能太耀眼,不然定会被卷入庙堂党争不可。 斗到癫狂的苦僧明悟印出一掌《罗汉翻天印》破了宋茂陵《龙虎决》当中的《龙虎万灵》,宋茂陵喋血,硬碰输了半招。 台上老皇帝面色凝重几分,身旁两位妃子眉眼明显舒展带笑,太子跟诚王两位心中同样松了一口气。 唯有儒道佛三位大宗师看出他关键时刻让了半分故意输掉,三人出奇默不作声的不讨论,唯一苦了买六皇子赢的赌徒们。 赵正立笑了笑,终究还是苦僧扛下了所有。 赵正立再战北少林觉言,胜者将位列前三甲。 他在上场时又走向赌桌,庄家长乐馆几个管事恨不得写上“赵正立禁止参赌”的标牌,狠狠将比分压到零点二比一。 这赔率明摆着庄家排挤他,赵道长也不恼,将四十五万再次全押,长乐馆还是咬牙收下。 明白过来的赌徒通通跟投,数万白银不等,诚王更是豪投五十万银票,京城有个巨商更是砸了两百万押注赵正立赢,这一切只因为赵道长自己率先倾家荡产,并参考前几场连胜赛局。 皇帝并没阻拦,不管输赢他国库都有进账。 国师府的和尚气的冒烟,这不明摆着从气势上输了嘛!奈何硬是不敢赌那个白脸道士输。 觉言有着北方人壮硕魁梧身体,隐隐冒过八尺身高的赵正立,积雪寒冬他穿着单薄僧袍丝毫不觉得冷,肩扛流星铁锤打量白脸道士:“小道士很有能耐哈,把南少林那榆木和尚击败了。” 赵正立没接话,因为这家伙眼神对他极为轻蔑,他拔下长剑凝神盯着壮硕光头和尚:“聒噪!” 觉言挥动流星锤轻喝一声:“看锤!” 赵正立集结全身真气,似闪电一般凭空消失,觉言四下收索皆无踪影,外观的众人同样在寻找消失的赵道长,三位大宗师抬起眼皮朝天空看了眼,圆一国师预要张口被赵天师打断:“秃驴,规矩可曾记得?” 穆夫子赶忙调解:“比赛而已,别伤了和气。” 老和尚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场上觉言和尚察觉头顶真气袭来,他果断将流星锤朝上砸去,被一股蓄势已久的巨力硬生生击落陷入地面,留下十多米深的土坑。 觉言摸了摸光头汗水,刚刚若不是闪躲够快,估计躺在土坑就是自己了,赵正立没给他多余喘息机会,斜撩一剑,带起数十米剑气贴地斩向丢失一颗流星锤的觉言,他没了任何轻蔑姿态,全神贯注迎战,他明白外界江湖不是吹牛了,这白脸道士不像表面看到的靠脸吃饭。 一掌佛印将剑气化解,两人贴身混战数百回,符文佛印,剑气,流星锤等等层出不穷,赵正立拼着硬抗一掌佛印为代价斩破觉言手中流星锤,剑气直接落在觉言和尚头顶,吓得三位大宗师奇奇出手,若慢一步觉言那溜圆脑袋就得开瓢了。 圆一国师护僧心切,朝老天师怒喝:“你们这是在玩命!” 赵天师理亏,呵呵笑道:“比赛难免出差错,不然要我们仨维持秩序干嘛?不就是关键时刻出手中断定输赢嘛!” 老和尚不再说话,看向演武场连败国师府两僧的白脸道士,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这一场庄家长乐馆血亏,赌徒们狂欢,高呼“赵道长威武!” 前三甲已定。 国师府苦僧明悟,儒学苑方娜,天师府赵正立。 至于三甲排序,自然也有最传统方式。 “混战!” 考验三人灵活应变能力,也是最直接有效的筛选。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五章,混战 午时过后,演武场迎来最后一战,儒学苑方娜、国师府苦僧明悟、天师府赵正立。 三人全是从众多天骄同辈脱颖,如明星一般璀璨,至此以后三人最低爵位都在从五品,更有庙堂三圣的人师席位,身披银丝雕花白锦袍,佩镶金药玉腰带,这份尊贵远胜普通白袍人师席位,更超凡庙堂一般文臣武将。 演武场三人各立一方对视,方娜娇柔似柳的模样在两位八尺身高对手面前更显弱小,明悟和尚铜筋铁骨,赵正立白面如玉。 随着哨声响起,三人都未动身,各自防备。 这一战赵正立没再押注,连他自己都不知几分胜算,但丝毫不影响围观赌徒们出手,在三人身上狂砸数十上百万真金白银,城王依旧用实力证明对赵道长的肯定,豪投五十万堵他得第一甲,他本想多投些,被几个枢密院心腹劝住,毕竟风险太大,只有三分之一胜算。 演武场 方娜手持两把金银折扇,苦僧明悟依旧杵着木禅杖,唯有赵道长背长剑。 论兵器,赵正立略占优势,他见两人半晌未动向前走了两步,方娜跟明悟和尚几乎同时后退两步,赵正立一摊手:“本道有这么可怕?” 那表情看在两人眼里全然是一种挑衅,方娜跟明悟和尚对视一眼,默契朝他袭来,赵正立顿感不妙:“喂!不许拉帮结派哈!” 他嘴上在说,手已经开始拔剑,一男一女急速奔来,赵正立飞速后撤观察两人神情变化寻找战机,方娜娇柔身姿率先出手,将一金一银两把折扇抛出,如金银飞盘一般在空中旋转攻向赵正立上下两段。 赵道长闪身避过,提剑主动逼近两人,苦僧明悟持木禅杖迎击,拐杖与紫阳剑对碰竟然发出金属特有“锵锵”声,赵正立暗骂苦僧明悟阴险,居然用上等铁器仿制木禅杖。 明悟和尚佯装高尚的行个佛礼,可以看见他脸上带的笑意:“阿弥陀佛,兵不厌诈,让道长失望了,此杖为钨钢陨石锻造!” 赵正立谩骂一声:“装腔作势,看剑!” 一击落空的金银折扇画了一个圆弧回归方娜手中,她也参战其中,三人一时间扭战一团,看似两人围殴赵正立,实则各留心眼防备,都未出全力,促使外人眼中赵道长一挑二彪悍无比。 “我的个乖乖,江湖人魔果真凶猛。” “废话,玩起命来那可是追杀大宗师,吓退吐蕃国师的狠角色。” “可听说南诏国老妖婆是伪大宗师境啊?” “伪大宗师不也是大宗师?” “完了,我是不是应该赌人魔赢?” “已经晚了,庄家封停押赌了。” 高台上老皇帝露出忧色,支开李、苏两位贵妃去看望自己两个儿子,回到营帐唤来老太监曹严,吩咐他秘密安排人手重新核查赵正立身份,对于这位往后有极大可能成为下一任天师的角色;老皇帝必须确保万分安全。 演武场三人战到沸腾,方娜娇弱身躯爆发出超然真气,一口凝聚出十二生肖巨兽朝赵正立袭去,十二头巨兽发出各种兽吼,赵道长毫不怯弱分出十二道身影挥剑斩去,十二柄长剑需要海量真气支撑,全依托在奇经八脉比寻常人粗大畅通的优势,场中巨兽与分身同时爆碎,真气波浪扩散四方,而赵正立本尊还在跟明悟和尚交手,方娜认准时机再次抛出金银折扇,预要从后背偷袭,与此同时方娜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紧跟折扇方向,并捏拳运气做好随时补上一击。 在两柄折扇跟方娜贴近赵正立后背时,他突然消失,折扇跟方娜蓄势的拳头直面击向苦僧明悟,突如其来的变故两人大惊,距离太近根本收不住折扇跟拳头,明悟和尚举禅杖挡住两把折扇,小腹结结实实挨了方娜一拳。 观战的三位大宗师暗惊赵正立速度,看似他刚刚凭空消失,实则为极速的表现,这几乎是大宗师的手段,虽然极速在大宗师境是小儿科,但放在宗师境完全是降维打击。 待方娜,明悟两人反应过来,赵正立悄然现身头顶上方,举着一柄凝实的真气长剑,狰狞俯瞰两人嘲讽:“儒学苑的读书人居然也玩偷袭?” 话必没任何犹豫的直刺巨剑,两人全无防备慌忙朝两边躲闪,这一剑落下真气爆碎准定震伤不可,闪躲是两人最直接的选择。 “嘭!” 剑气由上而下直接将地面戳出数十米剑坑,真气波动将方娜、明悟和尚推出数十米,两人只感觉后背生疼,骇然望着远处被激怒的白脸道士,他如同魔神一般拎着紫光茫茫的长剑急速袭来,苦僧明悟结印施展《罗汉掌》,方娜凝神凭空聚出一柄数丈高的神剑,一个巨大掌印跟一柄数丈神剑齐齐朝他斩去。 赵正立忽然分出一道身影,两个赵正立同时施展《一道化万》,由于真气一分为二,凝聚的剑气同样打了折扣,一人使出五百多柄真气凝结的剑依旧惊世骇俗,那毁天灭地之势如同一道道法则秩序,一剑落在巨大佛掌印,一剑对上数十丈巨剑,只听得演武场发出“轰隆!轰隆!”两声惊雷般的炸响,赵正立喋血倒飞数十丈,衣衫残破,方娜、明悟和尚口角溢血震飞数米。 这一撞击赵正立明显落于下风,可对方是二对一,且都是同辈天骄人物,如此一想倘若单打,两人毫无疑问不是赵道长对手。 赵正立战红了眼,两个家伙摸清他实力,明摆着打算联手战他,赵正立被点燃怒意;点住“神门”止住口吐鲜血,与此同时运足真气,演武场气流朝他蜂拥,气势瞬间骤变,暴喝一声:“来吧!死战!” 看台上碧家姐妹见赵正立喋血倒飞,慌乱厉声呵斥:“卑鄙!一个假儒,一个虚佛,打不赢道长就联手战他一人,承认别人比自己强如此难吗?” 围观众人各有不一,替赵道长辩护的多是买他赢的赌徒,贬低的则是买另外两人赢的角色。唯有人群中白斗篷绝色美人闭口不谈,静静观望着。 余小薇也攥紧了拳头,她何尝不想为其打抱不平,发现李詹壹看她的眼神顿感清醒,才发觉自己情绪怎么随着那个坏道士波动了? 碧柔转头望向三位大宗师:“老天师,您就不管管?这明显对赵道长不公!” 赵天师给两姐妹宽慰笑容:“关键时刻老道自然会出手,他是天师府的人,老道定会护他周全!” “可是……” 碧玉本想要说什么,被碧柔一拉住:“暂且信他一回!” “可赵道长命只有一条啊,如何能信他第二回?” “……” 场上方娜跟苦僧明悟第一次露出惧意,刚刚两人可是全力一击,那白脸道士居然硬抗下来了,此刻如同疯子一般朝两人主动袭来,那气焰比任何时候都要癫狂。 届时的赵正立绝对是玩命的,想到传闻中他追杀大宗师,吓退吐蕃国师的场景,两人顿时能明白对方的感受了,这家伙完全是疯子。 两人先是运气后退,准备随时迎战,赵正立腾空飞扑而来,衣衫褴褛的棉袍在寒风中飞舞,眼中充斥着战意,手中紫阳剑真气腾腾,剑芒瑟瑟。 方娜集结真气凝聚一副《千里江山图》,其逼真程度远胜庞浩伟,画中一景一物,一木一草,皆是清晰可见,宛如窗外景色,赵正立直接挥剑斩向悬浮他面前的《千里江山图》:“此等把戏想困本道!” “嘶啦”一声,那真实图画被赵正立一剑斩成两半,方娜脸色一白,飞速后退数步,眼神写满震惊神情,儒学苑引以为傲的真气化物如此不堪? 方娜似乎忘了心境的重要,此刻的她已经被对方扰乱,故而真气化物才徒有其表。 赵正立趁机使出一指《烈火摄魂指》,方娜将手中金银折扇隔空一抖,从折扇缝隙“噗噗噗”飞射十六根银针,赵正立大惊连拍数掌真气掌力,手中长剑挽剑花挡下剩余数针,避开后的赵道长双手结印连施展《烈火摄魂指》跟《一指还虚》,足足五六指力爆射方娜。 她娇弱身躯接连后退,指力噗噗落在她身前半寸,其中两指还是明悟和尚出手为她化解,原本白净柔美的脸吓得苍白。 赵正立也趁苦僧搭救空隙时间狠狠朝他劈上数剑,并附带三两指力,逼的明悟和尚应接不暇,其中最后一指暗藏剑气当中的《烈火摄魂指》结结实实点在他左肩“云门穴”,左臂顷刻间酸胀麻木,赵正立急速逼近,近乎眨眼时间出现明悟和尚面前,伸手点住“檀中”“气舍”两穴,封住胸膛真气。 这一战随着苦僧明悟和尚落败而终止,方娜更是没单打气势。 参战者险象环生,观战者意犹未尽,高台营帐的老皇帝处事不惊的缓缓起驾离场。 三位大宗师第一时间各自带回门下青年,老天师出奇大方掏出三枚龙虎丹为三人天骄服下,当然是次等的药丸,而非完整龙虎丹,即便如此也珍贵无比,药效同样惊人,毕竟小小药丸凝聚数十种奇珍异草精华。 碧家姐妹欢呼的都快冲上演武场庆祝,余小薇不经意也露出一抹绝美笑容,李詹壹自有察觉,她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心中已有了然。 远处人群有的修士津津乐道,有的赌赢兴奋手舞足蹈,身披白斗篷的绝美女子缓缓消失人群,随着太子宋朝严的黯然离开;文官儒士也跟着骂骂咧咧离场,城王宋文莱忌惮庙堂三圣,远远对老天师身旁赵正立拱手微笑,示意道贺,而后甩袖畅快离去。 庙堂三圣儒夫子穆德卿,老天师赵洪云,国师圆一法师,三个老家伙彼时谁看谁都不顺眼。 三人身旁的方娜,赵正立,明悟和尚,则安分守己不少,闷着头各自调理身体。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六章,四品新官僚 翌日。 白雪皑皑的庆国皇宫,中书省拟旨,老皇帝核实,而后传达圣旨要义。 加封:庙堂三圣天师府门下;成都郡路,道家圣府青城山第七道人赵正立为;正四品官衔,赐四梁五岳冠,银丝锦绣白道袍,佩黄、绿、赤、紫雕花金腰带。 封:儒学苑门下;江南西郡路,隆兴府方娜为;正五品官衔,赐三梁五岳冠,银丝暗纹白道袍,佩黄、绿、赤雕花银腰带。 封:国师府门下;成都郡路乐山大佛寺明悟为;从五品官衔,赐五岳冠,银丝白道袍,佩翡翠蚕丝刺绣腰带。 以上官衔皆无实权,受其俸禄,得其爵位! 在三人受封加冕的同时,兵部大牢的狱卒被礼部小吏花银子买通给张子崖传了封书信,张子崖看完将书信撕的粉碎,在牢房凄笑胡语半日。 传信的狱卒被平日好吃好喝招待的张子崖吓到失了分寸,好在他怪异行为有所收敛,没惊来兵部高层。 后两日张子崖全然换了个人,寡言少语,神情时而恍惚,时而阴狠,跟狱卒间丝毫没了往日的谈笑有声,闲庭度日。 受封四品官衔的赵道长一时间成了京城显贵炙手可热座上宾,朝堂中立官僚主动拉拢关系,满朝武将更是直接到毫不避讳登门,赵正立对这帮没眼力劲儿的武夫很是不满,这不明摆着将自己硬绑一条船吗? 赵正立本以为老天师会出言提醒,毕竟庙堂三圣在朝廷不得有越界举措,而赵正立府邸这两日明显风向不对。 让他不解的是老天师充耳不闻,就连宫里老皇帝都没丝毫动作,太子党的文官势力也没了动静,各方势力不管他;赵道长自然也不再顾忌,趁此机会托关系设法救张子崖出狱。 就在他焦头烂额时李詹壹匆忙而来,告知张子崖出狱了! 还是老皇帝下旨特赦,问题是,替张子崖求情的是太子宋朝严。 赵正立隐约觉察不对劲,出门朝兵部赶去,李詹壹、碧家姐妹紧随其后。 三人先后到兵部正瞧见余尚书拧着眉头在庭院踱步,见赵正立到来没丝毫意外的叹了口气,而后领着他进府,并将几案书信递给赵正立:“太子亲自来接张子崖出的狱,他给你留了书信就跟太子走了!” 赵正立连忙打开书信,上面寥寥几笔写着几行字迹:“你我本无情分,一路北上京城至今早该有个了结,恭喜赵人师加封四品官衔。” 赵正立良久放下信封,他读出淡漠如水的张子崖,他不知这几日发了什么,但可以肯定是太子从中做了手脚,可偏偏救他出狱的人是太子,张子崖恐怕对赵正立失望透顶了吧,以为自己只顾着加官进爵,将牢狱之中的他抛之脑后。 他又怎知赵正立一直都在设法救他出狱? 结局已定,恐怕再多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当天下午就传出张子崖做太子门下客卿的风声,一时间在京城内外传的火热,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张子崖从某种意义来说已经代表半个赵正立,而太子党的文官势力对赵正立敌视全京城皆知,如今张子崖倒向太子,满京城自然沸腾,都在揣测是赵道长用的计策还是俩人闹掰! 。 高轩暖春色,邃阁媚朝光。 岁除,除旧布新,阖家团圆,宫中皇帝,朝中大臣,不是大家团圆便是小家团聚,繁华京城更多是不曾团圆的人群,有经商开店的商人,有漂泊游历的江湖人,更有街头行讨的乞丐,他们缺少了完整团聚,但这一夜又在硕大京城隐约感觉到团聚,京城随处年味十足,达官显贵、酒楼商旅都会在这一夜解囊行善,街头巷尾随处弥漫着融洽善行,便宜烟花,孔明灯,免费戏台,糕点小吃,杂技表演,诗词琴乐等助兴奖赏,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身处京城孤单的群体找到“团圆”的味道。 京城烟火满天,欢声笑语不断,就连宫中妃子,皇家子嗣血脉都出宫游玩,内城官僚更是携带家属畅游,内外京城不分贵贱和睦一城,不正是更大团圆! 宫中皇帝在这一夜有赏膳百官的恩典,文臣武将都能得到一份龙恩馈赠,四品虚职官衔的赵道长自然也在其中,是一道“糖醋黄河鲤鱼”,相隔甚远就闻到糖与醋在鱼肉表皮交融混合的芳香,赵道长跟碧家姐妹围坐暖阁大圆桌吃着属于三人的团圆饭。 碧家姐妹浅尝一口连连称赞宫廷御厨的绝顶手艺,赵正立也好奇夹了一筷子,鱼肉细嫩无比,糖醋风味浓郁,唇齿间回味悠长,这是他第一次品尝御食;心中不免暗叹难怪天下人都想当皇帝,简简单单一口吃的都能远胜世间美味。 赵正立嚼着嚼着忽感不对,正常逻辑赐‘鲤鱼’寓意‘年年有余’,可赵正立是修道人,讲究‘鲤鱼跃龙门’,如今鱼被端上餐桌吃了,岂不是一场空? 老皇帝想表达什么? 赵正立想不通,决定找个时间旁敲打听老皇帝习性。 吃完团圆饭赵正立按照习俗为两姐妹包了压岁钱,碧家姐妹遮嘴浅笑,论年龄自己两姐妹比他大,按理说应该大的给小的压岁才对,想到他如今官衔跟赢来的数十万银子,给两人包红包似乎显得正常。 两姐妹稀里糊涂接受了赵道长的压岁红包,三人又去外城逛了花灯,点了许愿孔明灯一系列除岁迎新的趣味活动。 次日是元日,又称元旦日。 朝廷各府各地举国休七日长假,这七日并不太平,先是发生第一桩文臣武将隔空的文字撕咬,不擅脑力的武将自然输上一筹,文臣还没高兴半日,又传来外城一文官吏夜归失足掉护城河冻死。 一时间老皇帝不得不让禁军全力协助御史台调查,把御史大夫蔡文明忙的里外不是人,明眼人都晓得是朝廷两党之争,可偏偏老皇帝就爱拐着弯解决事情,他是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好装装样子,最后不了了之。 这件事刚告一段落,太子宋朝严连夜面圣。 老皇帝以为又是无伤大雅的小报告,却不成惊得从软塌立起来,死死将太子盯着:“可有证据?” 太子心思缜密,自然不会莽撞行事,见老皇帝动容连忙从宽袖取出证据:“儿臣不敢有半句谎言,儿臣府上客卿张子崖;张居士亲口阐述那妙音阁乃前朝余孽潜伏京城的窝点,儿臣自是不信,近几日派人连夜暗中调查,结果真发现端倪,全记录在案,请父皇过目便是。” 老皇帝接过信件,上面全是妙音阁人员详细名单,以及跟朝廷来往的官僚名字,好几位官僚还是老皇帝眼中的“老实人”,老皇帝手在颤抖,第一次感觉庙堂局势脱离他的掌控,嗓音低沉中透着帝王杀意:“曹严!速去传御史台蔡文明。”连忙又改口:“不!直接传禁军统帅贺少征。” 太子见时机成熟又补充:“还望父皇转告三弟,让他离赵正立远一些,张居士透露说那人沉浮极深,刚入京城便与妙音阁瓜葛颇深,此次他莫名入狱就是拜妙音阁所赐,其中很难说清是否与赵正立脱开关系,所以……” “太子,天色不早了,今日你先退下。”老皇帝扶着额头打断,他那点花花肠子皇帝自然看得出来,这后半句才是他想说的重点,但老皇帝此刻只关心前朝余孽的事情,哪儿还听得进其他。 太子识趣闭嘴,后半句全是他临时编造,只是找出张子崖来当依据罢了,因为他空口诋毁赵正立显得自己小人,反倒让相处数月的朋友出卖,更显真实。 太子做儿子几十年,他自然晓得半透不透的话老皇帝最生疑,妙音阁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待他缓过来一定会好好揣摩自己后半句,那时展现的效果更佳,于是恭敬行退礼离开。 元日第四天夜,妙音阁莫名被焚,烧了足足一天一夜,无一人脱离火海,将西城半边天浸染在浓烟火光当中。 京城内外谣言四起,有人说被神秘组织屠杀防火焚尸,销毁证据,也有人说妙音阁收市不慎失火导致,有人还亲耳听到阁楼扑救火灾的声音…… 赵道长在更换的四品府邸坐立难安,他始终觉得妙音阁另有隐情,在第六日夜晚,赵道长准备下榻入睡,被一道破窗而入的黑影惊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暗杀,他本能运真气护体,而后朝闯入的黑影拍去一掌,只听得软弱女声闷哼倒地。 赵正立一愣,杀手如此脆弱?他顺着黑夜打量,确认是个女人,而后他果断点住穴道,将油灯撑亮,入眼的是衣衫破烂的女人,面容憔悴,污垢泥泞的面容下依稀能瞧见她绝世容颜。 “姬颜玉?” 赵正立难以置信打量着坠入泥坑的仙子,除了诧异还有意外,传闻妙音阁不是无一生还吗? 满脸污垢的美人凄凄一笑:“怎么?很意外本宫还活着?我说过,我消息走漏,定会找你鱼死网破。” 赵正立无法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不过还是开口解释:“姬小姐,其中有很多误会,本道一时半会儿跟你解释不清。” “呵!误会就是有了我这条漏网之鱼?现在你可以放心去跟狗皇帝……” 她越说越激动,恨不得要将赵正立生吞活剥一般,赵道长直接点了她哑穴,而后长出一口气:“你要是再大点声,不足片刻就会有人抓你,并且还会顺带将本道牵连。话又说回来,本道举报你能得什么好处?你真以为本道喜欢有名无实的高官厚禄?” 姬颜玉依旧憎狠不减,赵道长又说:“庙堂两党争斗人尽皆知,文臣官吏对本道一直视作眼中钉,武将虽有明面往来,可没任何深度交际,想必你也听说张子崖投靠太子做客卿的事情,如果猜得没错,你们妙音阁八层是被太子党翻出做了牺牲,下一个可能就是本道!” 姬颜玉情绪平缓了些,不过依旧对赵正立杀心不减,道长笑了笑:“本道解开你穴道,放你离开,如果你命大;多挺几天就能看到真相。别想躲在本道府邸,因为全府上下丫鬟仆人都是老皇帝眼线,如果被发现你可以想象自己的后果!” 姬颜玉听完眼神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嘲讽,不过赵正立并没跟她计较,如实解开穴道,然后放任她离开。 赵正立熄灭油灯再次入睡,谁知姬颜玉杵在窗口半晌也不离开,赵道长不耐烦道:“干嘛?想留下来给本道侍寝?那也得洗干净再回来啊!” 姬颜玉撇过头难为情的从牙缝挤出一句:“有……有吃的吗?” 赵正立愣了愣,这才想昔日名满京城的花魁处境堪忧,他指了指靠墙的几案:“点心跟水果你都可以带走!” 姬颜玉似花猫一样窜到几案旁,不顾形象的用灰尘遍布的细长手指抓起糕点狼吞虎咽,由于吃的太快,噎住喉咙喘不上气,她使劲儿锤着高高凸起的胸脯。 在她险些背气时赵正立提上一杯水,她本能接过一口吞饮,待喉咙舒展,肚中有食物,她抹着胸脯长出一口气,哪儿还有昔日高贵绝尘的花魁气质! 赵正立在旁边看了看。叹了声再次上软塌,直到目送姬颜玉离开。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七章,局势 深夜。 赵正立披星戴月悄然融入夜色,半刻钟后皇宫太子府琉璃瓦顶一道黑影惊过,随后府内各处冒出数道身影追去,众多黑影如鬼魅般在京城屋顶小巷飞略,片刻就没了踪影。 皇宫内一双眼睛静静盯着一切,而后又缓缓的收回目光。 外城黑夜小巷内,太子府一群客卿追丢骂骂咧咧折返,其中就有新晋的张子崖,他孤身走在最后,无一人与他同行,他在小巷转角处被一只大手拽进黑夜,众多客卿没丝毫察觉少了一位,渐行渐远。 暗处的张子崖心头大惊,自己宗师实力居然没来得及反抗就被点穴,脑子正飞速寻找得罪过何方高人,忽然听到熟悉声音:“好久不见!” 昏暗夜色中一名俊俏男子斜靠墙角,与他对视着,不是赵正立还能有谁? 张子崖先是一惊,随后平静。 赵正立解开他哑穴,询问:“妙音阁失火,可有你参与?” “是又如何,本人入狱全拜妙音阁所赐,出狱自然得寻此仇。” “太子给了你什么好处?” “呵,还需要好处吗?他不计前嫌保我出狱,又花重金聘请客卿职位,丫鬟仆人,府邸我张子崖在京城一样全有,反观跟你近半年有什么?除了漫无目的牢狱之灾还有什么?隔着牢门为你加官进爵庆祝吗?” 赵正立一时被怼的垭口,半晌长叹了口气:“往后多保重!” 说完转身离开,张子崖瞧着他落寞背影情绪微动,犹豫片刻还是说道:“你斗不过太子的,他很可怕!” “我从来没想过与任何人斗,是他们先招惹的本道!” 直到赵正立彻底消失黑夜,而后破空传来一指真气解开张子崖最后穴道,他这才能自由活动。 七天元日假期结束,老皇帝安排的内务府密探也回了京城。 老宦官曹严连夜都将调查信息传给了老皇帝,据暗访调查赵正立在青城山无父无母,蜀地更无亲友,相传十五年前青城山上一任掌门李天人羽化时收养的孩童,说赵正立将代替他李天人将山门发扬光大,故而才有传言说赵正立乃天人转世,具体身世除了李天人无一人知晓! 老皇帝陷入了沉思,梳理着万般杂序。 同一晚,天师府老天师传赵正立入阁楼顶层。 银须鹤发的老天师盘坐棋局一侧,赵正立一袭银丝印花的白道袍恭敬坐在老天师对面,背靠半座京城夜景。 棋局很大,很乱,黑白两子正成绞杀之势。 老天师良久之后才开口:“该来的终究会来!你入天师府也有半年之余,在京城过大于功,朝局混乱,不适合你长久身居,再过些时日本道安排你出京做任务,你可愿意接?” 赵正立自然觉察到京城风向不对,老天师此番举措明显在护他,赵正立哪能不知,他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老天师笑了笑:“你本局外人,难不成还想身陷局中?” 赵正立摇了摇头:“小道如此一走,算不算正中那帮文臣官吏的计谋?还以为小道心虚了。” “庙堂之争,你我都无权干涉,我们要做的只是为陛下分忧,你此番出京同样如此,何人敢造谣生事老道绝不姑息。” “小道谨记!” 赵正立知道老天师安排他出京避嫌,也明白眼下两党相争对他不利。 他心中有八层把握在蜀地帮忙封印蛊毒的有老天师一份力,在他中蛊毒昏迷时又投喂龙虎丹,在朝堂之上为了自己公然与太师大臣对喷,如今朝局不稳又安排他出京避嫌,这一切都仅仅是因为天下道教为一家吗?似乎牵强了些。 最终他没问,因为老天师说完就把他撵下了楼,没给他任何逗留时间。 在阁楼七层翻阅一下午书籍。 赵正立回府邸就听见丫鬟们在议论,说是厨房又少了食物,碧玉一整天都在里外翻找,因为她衣物失窃了,还是赵道长为她买的那件紫粉色裘皮袄。 可将她气恼坏了,见赵道长回来就忍不住嘟囔小嘴委屈抱怨,说府里遭了贼,厨房偷吃就算啦,居然还偷衣物,关键还是专挑她最喜爱的衣物偷。 赵正立先是一愣,京城贼人怎如此大胆?还连吃带拿?随后赵道长似乎明白什么,取了些银票安慰她再去买一套,碧玉哭哭啼啼收下银票又开始委屈起来,说如果没被偷,她现在就有两套了。 “……” 对此赵道长只能回应她一个响亮爆栗。 这天晚上。 夜渐深。 赵道长盘踞软塌闭目入定,窗外时而若有若无的风声扰乱他入定,他淡淡开口:“鬼鬼祟祟作甚,想进来就直接进来便是!” 话音落下片刻,窗户缓缓被推开,姬颜玉探出绝美容颜别别扭扭从窗外进屋,一扫前两日邋遢狼狈模样,而她身上正是穿着碧玉失窃的紫粉色窄袖裘皮绸袍。 赵正立打量着她,这同样的物件,穿在不同人身上韵味还真不一样,那紫粉绸袍下玲珑身姿真叫人流口水,赵正立尽量让语气冷一点,附带询问之意:“你一直躲在我府里?厨房东西也是你吃的?” 她眼神一直躲闪,不敢对视,怯生生的点头算是做回应。 这般模样更添几分娇憨模样。 赵正立一拍脑门:“大姐,我上辈子是跟你有多大仇啊?你可知你这样迟早要将本道玩死?” “眼下京城只有道长你这儿最安全,放心,等风声一过,我就出城!绝不牵连道长。”姬颜玉理亏的低了几分。 赵正立终是没狠下心撵人,谁让这妖精迷人呢,多看看愉悦心情也是不错。 第二日一早,府里来了一位稀客。 城王宋文莱登门拜访,赵正立很诧异,这么早他火急火燎跑来干嘛? 城王支开所有人,再将赵道长引去庭院,一五一十告诉赵正立即将出现的危机,以及妙音阁被烧的隐情。 妙音阁是前朝窝点赵正立早已知晓,但还是装作吃惊意外的表情配合。 此次妙音阁失火由太子深挖线索,老皇帝差人动手除患;再放火抹掉痕迹,虽然手段见不得光,却不免是最有效的方式。 这些都在赵正立预料中。 如果不出意外,此刻太子已经开始对赵正立动手,并且老皇帝也有所表示。 城王还额外提醒,说陛下在元日前暗派一支内务府南下,询问赵正立南方可有事情发生? 赵正立摇了摇头,陷入沉思,在思考老皇帝对他的动机是什么,就因为自己像那个全朝上下都知道的人?那个人是在朝廷什么样的存在?老皇帝对自己是否起了杀心? 他抓破头皮也没想到关键,这时他想起兵部尚书,这位能长期得到龙恩的三品大臣,他定有过人之处。 送走了城王,赵正立去天师府履行早朝一样的任务,阁楼内的道家书籍这半年来阅览大半,如今他有心接着阅读恐怕也时日无多,如今他在京城越来越被动。 在天师府呆了一天,赵正立瞧准时机去了兵部尚书府,那一表人才的余尚书还在忙碌妙音阁‘疑案’,余府招待赵道长是余家小姐余小薇,李詹壹出城已有数日。 余府时常冷清,平日都是余小薇主动找碧家姐妹闲玩,今日赵正立突然来访让她格外高兴,她那双漂亮脸蛋是愈发让人挪不开眼了,赵正立旁敲侧击打听她老父亲在家中有没有透露过宫中事情,以及抱怨过什么朝廷烦恼。 可惜余尚书爱岗敬业,尽职尽责,在家中不谈任何朝事,余小薇分毫不知。 最后两人只得聊些闲常琐事,待余尚书回来。 闲暇时余小薇找道长请教一两式剑招,一直到天擦黑余尚书都没回府,赵正立彼此看余小薇有了些许同情,摊上这样一个工作狂魔父亲,家庭注定聚少离多,八层余夫人就是这样才没的吧? 最后还是余小薇让丫鬟去‘请’尚书大人回的家。 余府暖阁 余尚书一身朝服还没来得及更换,理着他自己那漂亮的胡子;道:“赵道长稀客啊!” 赵正立也没跟他打官腔,旁敲道:“听说尚书大人还在为妙音阁一案繁忙?这事不应该由御史台蔡大人,或者大理寺接管吗?” 余尚书叹了口气:“皇命难为啊!” “尚书大人可曾记得张子崖出狱投靠太子,而后不久妙音阁便被火焚了?”赵正立尽量将话题朝太子身上牵引,看余尚书反应。 “赵道长才来京城半年多,怎么这么快就学会忽明忽暗的官腔啦?”余尚书何其人精,一眼识破。 赵正立尴尬笑了笑:“朝廷局势紧张,也不知到了哪种程度?小道担心自身安危啊!” “本官按照编制是统管军事的武中文官,终日忙碌,哪里有空关心什么朝中局势哦!再说,赵道长为庙堂三圣门下,过分关心朝中局势就不怕让陛下猜忌?宽心些,都是为陛下做事何来危险一说。”余尚书似乎很谨慎,并不想讨论朝廷事物。 赵正立深深看了相貌堂堂的余尚书一眼,缓缓道:“既然如此;是小道打扰了!告辞!” 余尚书能稳坐这个位置,自然不全靠溜须拍马,遇事谨慎更是他自保的基础。 赵正立从他谨慎言谈也能推算到自己形势不利,倘若真拿他当自己人一样给老皇帝做事,或者余尚书会对他亲近些,若有若无透露点宫中注意事项。 余尚书见他起身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道:“看在你与小微的关系,做叔叔的只提醒一次。庙堂江湖犹如悬崖独行,稍有不慎便跌入万丈深渊,如果你真想一直待下去,往后你得打起精神了,记住;陛下一直对你幸存疑心,只因你太像那个人了。如果你们相互认识;此行京城另有目的,我希望你自求多福,如果毫不知情,我希望你尽早退出这块浑浊官道。” “那个人是谁?”赵正立神情一怔。 “一时半会儿我讲不清楚,你也听不明白,总之不是好事。”余尚书没跟他在这个话题纠缠。 赵正立对余尚书行了个拱手礼离开,没去跟余小薇道别,而是直接出府消失夜空。 这一趟不算白来,虽然什么都没问到,但又好像得到了全部答案。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八章,异象 近几日府里仆人一直反应厨房食物屡次丢失,那些空置的闲房时而深夜传来脚步声,甚至水声。 也不知是哪个胆小仆人说府里闹鬼,一时间让丫鬟仆人们人心惶惶,可算是苦了巡夜的仆人,各种驱灾辟邪之物挂一身。 碧玉跟碧柔两姐妹虽没丫鬟仆人那般胆小,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嚷嚷着让道长画符抓鬼,赵正立自是明白原因,没做任何表示,除了安慰便是取笑。 新年已过,北方的雪有了融化迹象,契丹国有使臣南下,带些粗毛厚皮入京,说好听点是朝贡,难听点就是讹钱。 每年开春契丹南下入京;庆国都是民生哀怨的日子。 今年契丹带队的是三大统领之一哈喇沙,此人膘肥体壮,比庆国人足足高半个身子,称他为人形怪物也不为过。 契丹使者进城第一天就打伤数位庆国人,其中有未能及时让道的普通平民,也有故意找茬的江湖人。 一时间外使目无王法,当街行凶嚣张跋扈的做法传遍京城。 接待外藩使者的鸿胪寺官员也心中愤恨,故意刁难了契丹使者团,安排简陋屋舍,推迟面见圣上。 当然也并非鸿胪寺只手遮天,其中或多或少有老皇帝一点默许,毕竟庆国蛰伏五年,已经做好北上收复燕云之地的准备。 唯一在等的就是一个借口。 后几日,京城时有江湖人挑战契丹使者,契丹本就好战,加上庆国怠慢态度,挑战的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契丹使者在外城设下擂台,迎战庆国各路武士,契丹彪悍体格一连数日无一败绩,让使者团气焰大涨。 嚣张放言说泱泱庆国只剩几本圣贤书的呆子了。 这话传到老皇帝耳朵里极具挑衅,毕竟在自己地盘。 太子跟城王自然察觉到龙颜不悦,文武两派各自暗中让江湖人找回颜面问题。 果不其然;后几日庆国人异常凶猛,接连战胜契丹壮汉,最后还是领队哈喇沙出手镇住场子,若晚些使团都被可能被掀了。 不过身为契丹三大统领之一的哈喇沙没任何收手的准备,独占擂台数日,倒在他脚下的庆国人足有几十人之多。 老皇帝的脸色愈发难看,硕大京城居然被几个契丹蛮人压一头,这是明晃晃打庆国脸面。 皇帝着急,朝臣自然不踏实,出主意请庙堂三圣出手,虽然哈喇沙人高马大,壮硕如巨人,按照年纪也才三十出头,老一辈出面自然有失身份,唯有年轻一代,前几日庙堂前三甲就再适合不过。 都在等老皇帝下旨,但老皇帝又在等他们自觉,收拾几个嚣张使者都要他明示,那庙堂三圣跟满朝大臣也太不懂圣意了。 契丹使团摆擂台第五日,太子府客卿张子崖出手了,这已经是太子府第三批人出手。 当日;宗师境的张子崖交手不过百招;就被摔下擂台。 第六日城王府一位军中校尉应战,沙场练就的夺命计让他破了百招,最后被踢下擂台。 一个校尉在军中算不上多优秀,但当众被人‘踢’下台;多少有些侮辱成分,城王咽不下这口气;就要亲自打擂台,不巧被六皇子宋茂陵提前登台。 这一战双方交手足足三百余回合,将擂台打的粉碎也未分出胜负。 围观的庆国人第一次热情高呼,憋了数日的气总算出了,只可恨没能将那嚣张契丹人打趴在地。 全京城人都在等擂台重新搭建,等庙堂三圣的前三甲出面暴揍契丹蛮子的场景,奈何再没丝毫动静。 契丹使团安静了。 粉碎的擂台最终也没立起来。 压住契丹;老皇帝有了悦色心情。 挑了个日子召见这帮外使,在宫中契丹使者异常老实,因为都知道这庆国庙堂上有四位大宗师强者,除了明面上佛道儒三教之外,还有一位暗处的大宗师,即便天天上朝的大臣也不知具体是谁,更别提外人了。 据悉;今年庆帝异于往年,对契丹更是抠搜无比,金银打了大折扣,贡品蚕丝绸缎更是一匹没给,唯一大方就送了几车素食,说是契丹国牛羊肉吃多了上火,素食能降火。 明眼人都知老皇帝在间接表达契丹使者在京城的嚣张举措。 契丹使者有些不知所措,反复找鸿胪寺核对无果,最后带着满腔愤怒回国。 在契丹使者离京不久,庆帝下令北边疆域整军备战的号令。 一月底,吐蕃、大理、西夏也有使者来访,这几国远没契丹嚣张,姿态客气和谐,当然并不是这几国讲究礼节,而是明白拳头不够硬,遥想大唐时期,契丹使者比他们还卑谦,只是近几十年趁晚唐内乱崛起,故而才有如今叫嚣资本。 所以国与国的友谊是建立在拳头之上,人与人亦是如此。 二月二,龙抬头。 这日;庆国东北方向异象频现,神霞满天,好似有仙家秘境出世一般,吸引各方关注,老皇帝连夜让司天监占卜迹象。 庙堂三圣的天师、国师、夫子同样被授命协助,众人合力推算一宿,得出神秘的“乌鹭圣殿”即将现世。 据传乌鹭圣殿应运而生,行踪虚无缥缈无从寻觅,每一甲子现世一次。 圣殿汇聚天下气运,凝聚十九路棋局,一盘为天下庙堂,一盘为天下江湖,有缘者进入能弹指间改动国运,甚至挥袖间扰乱江湖气数。 六十年前乌鹭圣殿现世契丹北部,一位游牧青年误入圣殿拨动一枚黑子,让两片黑子接壤,斩断白子十七粒,棋局白子散落十余处无法成形。 事后不出十年,南北契丹归一,后唐分十国乱世,杀伐数十年永不停息,契丹日渐壮大,当年那位进圣殿的游牧青年如明星般横空出世,一举成名契丹第一国师。 四十年前十国纷争的北部晋国;皇帝石瑭为求立锥之地奉送燕云十六郡为保命符,让契丹成功南下帮他守住国门,可惜引狼入室,让契丹在华夏大地生根发芽。 一直到今日,那北边燕云之地依旧是庆国之痛。 如今乌鹭圣殿现世庆国东北方,契丹完全有可能同一时间感知到。未免夜长梦多;老皇帝当日派出数对人马北上,寻找乌鹭圣殿可能出现的位置,并让庙堂三圣全力寻找。 京城江湖人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出去,庙堂三圣也召集一批宗师强者出京,并飞鸽传信各自山门宗派应援。 老天师原定赵正立的任务也暂缓,并让他着手寻找乌鹭圣殿一事,因为要抢在契丹、吐蕃、大理、西夏等国前面,虽然是在庆国疆土之内,但各国并不阻碍各国江湖人来往,故而才怕有变数。 京城的风向一时间好像被乌鹭圣殿吸引,赵正立的府中碧家姐妹在收拾东西,因为他们仨明日就将出京朝东北方寻去。 老天师安排六皇子宋茂陵跟齐云山阳知命一道,让三人先探前路,更主要还是担心赵正立在长乐馆暗榜的悬赏,若三位宗师中品强者同行,恐怕一般人都动手都会掂量一下,更何况三人展现的实力还远超宗师境。 儒学苑、国师府同样有人出京,不过三教并没同行。 当天晚上姬颜玉并没出现,估计是提前出城也不一定。 次日;渐渐有了早春迹象。 京城内外不少江湖人接二连三出京北上,鸾车、马匹、徒步,各有不一。 赵正立雇了马车,供碧家姐妹代步,因为在京城养尊处优半年,如今突然骑马背颠簸腿胯接受不了摩擦。 赵道长虽然不在意屁股大胯磨出老茧,但总觉得坐马车舒坦,至少打盹儿方便。 六皇子宋茂陵依旧是白袍白扇,风流逍遥模样。 齐云山的阳知命年龄最大,一袭青衫;别着腰刀少言少语,文弱苦书生模样;警觉性极强。 两人各骑一匹马走最前面,赵正立穿着碧柔添置的裘皮袍衫,贵气十足的驾着马车,打量前方一白一青的身影,而马车内碧家姐妹却叽叽喳喳细语不断,赵正立隔着竹帘自然清晰入耳,无外乎拿他们三个男人说事儿,谁好看,谁厉害! 马车出了城往东,朝青州方向。 沿黄河水路行程一天;在银山镇落脚,银山镇并没有银山,只是此地山川水绿,是块农作物富饶的小镇,俗话说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如此比喻也是‘银山!’ 富饶之地很注重享乐,再加上此地离京城不远,什么吃喝玩乐,斗虫玩鸟,听曲勾栏,也学的有模有样,四处还在议论近日霞光满天的异象,丝毫没觉察到四面八方各国各派江湖人涌来。 赵道长几人在临湖地段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如今他在江湖也算半个名人,半年过去;茶社酒馆说书人对这位人魔疯子种种事迹依旧讲的唾沫横飞,一旁宋茂陵跟阳知命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赵正立本人有些尴尬,因为吹的太过了些,什么一拳一掌灭掉宗师强者,一剑砍出数万丈剑气……全然神化到仙人手段去了。 几人用了晚膳也没四处闲逛,可终究难避冒失鬼,几个当地败家绔少瞧见碧家姐妹水灵白净的俏模样忍不住上手,被碧玉狠狠当众教训一顿,回去的路上又被拦了下来,并带了一群打手。 碧家姐妹看向赵道长,赵正立看向宋茂陵跟阳知命,他俩摊了摊手:“不管我俩的事,我们先走了!” 赵正立也对两姐妹摊了摊手:“……我也……先走一步!” 这回答让全部人无言,打手们就更兴奋了,认为他们是吃软怕硬的软角色,今晚两个美妞注定在劫难逃。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一群嚣张打手倒地哀嚎一片,碧家姐妹很是扫兴冲他们瘪瘪嘴:“点都不经打!” 在同一时间,赵正立蹲坐小巷等碧家姐妹,他在人群中发现数道并不友好的目光,监视感极强,他回望又消失不见。 他无奈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个江湖不简单!也不知是为长乐馆暗榜的千金,还是为了江湖的名头!”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四十九章,为名为利 夜渐深;春渐暖,嫩芽翠枝悄然复苏。 沿湖而建的客栈很静,赵正立盘膝床榻入定,真气自行运转,开筋拓穴,淬炼肉体,赵正立在细微感知身体,虽然濒死还生让蛊毒消失,但他始终觉得身体有某种变化,只是他没察觉而已,眼下他要确定变化后对身体的好与坏,可惜数月没任何收获。 在他全神贯注时;油纸窗户“噗噗”被穿破数道针眼,五六根飞针直击床榻盘坐的赵正立,当飞针靠近他身体三寸时被无形真气阻拦,定格在半空岿然不动。 平静的赵正立身体一震,由内而外的真气波直接将飞针反弹回去,再原路破窗而出,只听见窗外“锵锵”几声刀剑挡开飞针的声音。 “噗!” 一道剑气破窗再次袭来,赵正立双眼微睁收功,单掌划出一道真气屏障将袭来的剑气抹平,没在屋里惊起任何波澜。 赵正立袖袍一挥;将窗户掀开,只瞧见他在原地留下一道黑影,再次出现已在窗外房顶,他持剑负手而立,至始至终神情淡然,远远瞧着房顶三两人,粗麻棉袄的汉子,绸缎裘皮的女人,还有一个瘦小的和尚,只不过和尚穿的不是袈裟,而是一身昂贵的虎豹皮袄。 他盯三人的同时;三人也在打量他。 “呼!” 赵正立二话没说一剑划破夜空斩向三人,那璀璨剑气在客栈漆黑的屋顶绚丽到胜过天上明月。 三人明显被他的果决吓一愣,正常人都是先问清楚再动手,而眼前这家伙出来仅看一眼就动手了,并且出手之决绝。 女人跟和尚第一时间后撤,唯有粗麻棉袄的壮汉拎起大刀硬抗,代价便是他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倒飞数百米,重重摔进湖泊,在平静湖面惊起大片水浪。 女人跟和尚心头一惊,不成想对面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子居然恐怖如斯,要知道壮汉可在宗师水准,虽然只是初品,但也是宗师强者之列啊,结果没扛住一道剑气!两人如何不吃惊。 彼时的赵正立没任何停顿,单手持剑在屋顶夜空留下一片残影,眼神肃杀戾气外放,他要让世人知道骚扰自己的代价。 和尚跟女人见这阵势,脑海第一反应居然是打退堂鼓,但赵正立速度太快,几乎一眨眼就出现二十米之内,这个距离在宗师境基本已是零距离。 两人被动抵挡,都用出十二分力量,因为明白对方那好看皮囊下暗藏恐怖实力。 女人抖出数十根飞针,和尚撒出十余颗念珠,再做好攻防准备,“噗噗”破空声夹杂真气,宛如一片流星,赵正立单手扫剑,那如长虹一般的剑气直接将飞针念珠震碎弹飞,那一力降十会的动作干净利落。 被一剑打入湖中的壮汉恼怒不已,刚刚他确实有轻敌成分,但也不得不肯定对方很强。 他凌空踏水波再跃上屋顶,浩瀚真气直接将湿漉漉衣物烘干,而后加入群殴赵正立的阵营。 三人从三方夹角之势将赵正立包围,赵正立依旧没任何怯场,相反战意涛涛。 女人此刻憋不住了,第一次开口:“你就不问为什么?” 赵正立嘴角微微一咧:“半夜搞偷袭难不成还能是朋友?既然不是朋友又废话作甚?” 说完他率先一剑朝女人劈去,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女人又一次仓促硬抗,她有些懊恼,对方这个人模人样小白脸怎么说打就打?每次都让她猝不及防,即是宗师中品的她也被这一剑震飞数百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卸掉全部力道,最终落在湖面,借助浮力踏水波跃上光秃秃的柳枝顶端。 动作很优美,全然没壮汉那样狼狈掉湖里,说明女人实力在壮汉之上,不过赵正立没将三个宗师放在眼里,挥出两剑之后全力展开抹杀,三人根本近身不到十米,固然都有大法神通,依旧被赵正立狠狠压制,即便女人同样境界在宗师中品,但奇经八脉没赵正立运转真气迅速,三人如同小网捕大鱼,束手无策。 交手不过五十招,赵正立就一指击穿了瘦小和尚肩膀,前后透亮的窟窿让和尚忘了疼痛,直到又被赵正立一剑斩断手臂,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负伤惨重,腥红血液浸湿大片虎豹皮袄。 和尚飞速远遁;硬是没吭一声,赵正立被壮汉跟女人牵制,故而没来得及将和尚留下,故此他将全部怒气发泄在两人身上,那如疯子般的战斗力将两人压制到卑微,连逃跑都成奢望,两人眼神逐渐生出恐惧,因为赵正立眼神杀意涌现。 客栈外边打斗八十招,壮汉被一剑封喉,血洒整片湖泊,他最后的眼神满是错愕惊恐,因为他没看清这一剑的速度,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喉咙被割了,栽倒湖水,缓缓沉底。 女人眼神有了绝望恐惧,她大喝:“你不能杀我!我是长乐馆的人,我认识太……噗!” 话没说完,赵正立一指配一剑双管齐出,直接洞穿了脑袋,她眼睛瞪得溜圆,或许在想对方为何非杀自己不可,如果她知道枪打出头鸟的意思,或许她不会接今晚的行动。 赵正立杀了两个宗师,重创远遁一名,关键从始至终没过百招。 湖泊附近的客栈有不少江湖高人,都察觉有打斗,但很少有人出来,更多寻常人深度睡眠不成察觉。 也有不嫌麻烦的江湖高人开窗眺望,其中就有跟赵正立同行的天师府六皇子宋茂陵,齐云山阳知命,他俩被行事果决的赵正立吓着了,若那和尚跑慢些,毫无疑问三人将会全灭在此。 赵正立或许不认识三人,但六皇子宋茂陵可认识,穿虎皮袄的瘦小和尚是曾经北少林武僧肖景圆,因杀孽重,被逐出佛门,常年在北方一代游走,最后被长乐馆招募成杀手。 绸缎裘皮的女人也是近几年加入长乐馆的杀手,专门接一些佣金高昂的任务,数年前都在京城杀手界小有名气,曾经数次接到太子任务,并成功完成,故而跟太子殿下有几面之缘,还赏过她金银。 那个壮汉有些陌生,三人能在一块儿,估计也是某种可靠关系。 三位宗师死了俩,重伤逃跑的基本也半废,这放在京城可是风靡全城的新闻,一二品官员显贵家能有一位宗师客卿;睡觉都格外踏实,可眼下三个宗师合力都没能在赵正立手下过一百招,他如今到底在什么境界?宗师巅峰?还是半步大宗师?任何一种可能都让两人难以置信,因为他太年轻了,今年刚满十六岁! 宋茂陵跟阳知命自问境界不俗,但如今对赵正立这个疯子有了些发怵,回想年前庙堂三圣的友谊切磋;他似乎低调了些? 后半夜平静度过,直到第二日清晨小镇才开始骚乱,县衙兵根据报案线索从湖中打捞两具发白的尸体,经过确认为江湖厮杀也没进一步调查,只等三日领尸人,若没有认领就草草掩埋;成无碑无名的孤坟。 江湖人都知道死的是长乐馆人, 下午便有人认领尸体,是长乐馆雇人处理的后事,也算给两位效命的苦力安心入土。 就在当日消息传回京城,长乐馆暗榜悬赏名单之首赫然出现一道红字,“取赵正立首级者悬赏百万金条!” 天价悬赏轰动整个江湖,震动整个京城,如此巨款让不少大宗师都眼热。 城王破例进宫面圣,告知有人通过黑暗手段谋杀朝廷四品官衔的赵道长,老皇帝自然晓得幕后始作俑者,老谋深算的皇帝没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再一次陷入深思,因为太子党没有必要花天价斩一名党争边缘的赵正立,能出如此天价的雇主除了他一国之君,有如此财力的也就几个国老级的太师、太傅,难不成他们真发现端倪?赵正立跟叛臣有关联?天师府的老天师对自己有所隐瞒? 老皇帝想了很多,第一次对老天师有了疑心。 与此同时;天师府赵老天师拧紧眉头在阁楼顶层踱步,望着大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棋子焦虑。 次日一早;老皇帝秘密召见老天师,传旨让他出京带回游历人间的七皇子。 老天师心思沉寂,他还是看浅了帝王心术。 诸子夺嫡即将上演。 老天师离开,老皇帝召来一直伺候的老宦官曹严:“暗中观察赵天师接触七皇子的举动,还有那个赵正立的动向!” 曹严固然有疑虑;还是接下这道密旨,老宦官前后整理思绪就推算出老皇帝对天师府起了戒心,眼下让老天师接触七皇子以做试验,或许还能摸清他袒护赵正立的线索。 全京城乃至庆国,也只有老皇帝知晓京城第四大宗师是他身边的老宦官曹严。 近晌午,老皇帝又召见庙堂三圣另外两圣,儒夫子、圆一国师,用同样方式吩咐穆德卿夫子出城接回七皇子,当两位大宗师撞见接到相同密旨定会吓得一身冷汗,因为多疑老皇帝不会犯这等低级错误,不动声色的给两位大宗师敲警钟,这便是帝王心术的可怕。 让圆一国师北上撵走停足庆国的契丹使者,据报说;庆国东北方异象出现后;契丹使者回去报信,三大统帅之一的哈喇沙刻意逗留庆国。 此刻;赵正立一行人已经离开银山镇数百里,六皇子宋茂陵跟齐云山阳知命左右并排赵正立驾驶的马车,两人有话说,但都没开口,就这样静静的前行。 赵正立吃了颗碧柔剥好的坚果,斜靠马车门框打量马背颠簸的两位:“有啥话你俩直说啊!闷骚型的我可不喜欢。” “……如今你可是行走的百万黄金,一点儿也不怕?”六皇子宋茂陵白衣飘飘侧望观察他神情。 赵正立又张嘴接住碧玉喂到嘴边的坚果,悠哉道:“怎么?堂堂六皇子也被百万黄金吸引?” 六皇子摇了摇头:“我只是好奇你的身份,你跟赵励威是何关系?” 六皇子自然从蛛丝马迹琢磨到齐太师跟萧太傅,建国往事,他多少知晓一二,只是深意不明而已。 “赵励威?” 赵正立眉头一皱,微微摇头,对这个名字极其陌生。 六皇子宋茂陵又道:“叶琼呢?” 赵正立依旧困惑摇头,因为这两个名字都是第一次听闻。 阳知命并没说话;在一旁静静骑着马倾听。 碧柔在车厢内掀开帘子俯耳小声道:“赵励威跟叶琼是夫妻关系,是十余年前乱世纷争的江湖英豪,最后在蓟州救下还是刺史的陛下,两人结拜兄弟,不知何种原因赵励威策反灭了当时周朝皇帝,成了当时的‘叛臣’。” “十余年过去,回顾历史赵励威也渐渐淡化了‘叛臣’的标签,因为有了他的推翻,才奠定了庆国基础,并让庆元帝一统中原,平息掉数十年民不聊生的战乱,从某种层面上讲,赵励威是提前结束十国纷争的转折。” 赵正立静静听完;“这跟本道有啥关系?” “他夫妻俩有一位子嗣!”一直没开口的阳知命淡淡道“而你又恰巧身份模糊,长相也接近。” “你俩认为本道是赵励威跟叶琼的子嗣?”赵正立愣了愣,将目光转向六皇子,他也随之符合点头。 “胡扯嘛!本道自己咋不知道?” “……”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章,乌鹭圣殿 赵正立并没被影响,若真如此,掌门师兄岂会让他来这京城险地。 碧家姐妹见他心事重重连忙表达立场,说不论他身份如何,两姐妹都愿意追随左右。 赵正立心中一暖,他不懂煽情,伸手在两姐妹高昂鼻梁刮了刮,以表达他对两姐妹的感谢。 当众亲昵举动让碧家姐妹脸红似霞,六皇子跟阳知命看的一身鸡皮疙瘩,两人也识趣骑马走远些,毕竟眼不见为净。 下午,一行人在距青州百里外的陈庄镇歇脚,此地紧挨黄河渡口,过往行人繁多,码头横冲直撞的挑夫,沿街交易买卖的客商,还有在泥泞地讨要的乞丐,鱼龙混杂。嚷嚷吵闹。 赵正立一行人的马车途径小镇一家客栈,“嘭!”的一声,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从客栈被踹的踉跄倒在马车前,受惊的马车险些一蹄子踢到他,被赵正立勒缰绳化解。 同时间;客栈内传出骂骂咧咧:“臭要饭的少他娘装神弄鬼,讹钱也不看看地方。” 乞丐惊魂未定的狼狈起身,拍了拍尘土不满道:“姓陈的你别后悔,天大的造化送上门你不要,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客栈内的汉子见他不依不饶,走到门口当众指责:“你说你见过神殿,咋不说见过玉皇大帝呢?真见到你自己咋不进去?还在这儿跟我显摆?” 街上行人本就多,很快引起围观,不少人出言附和:“最近靠神霞机缘行骗的不计其数,这招数已经烂大街啦!” “何止,听闻前两天还有人被骗五千银票呢!” “那是从南方赶来的生人,这乞丐也是不懂察言观色,居然还找本地人故技重施,人家早就看破这些小伎俩啦。” “外地人也不好骗啦,听说最近很多江湖人赶来,一不小心很有可能掉小命的!” “富贵险中求嘛,这辈子栽了,下辈子注意!” “……” 乞丐见众人言语讥讽,慌忙为自己辩解:“我真看见啦,在崖壁上,你们瞧我爬不上去还被摔了腰杆。”说完他撩起破破烂烂衣服,露出后腰大片淤青,随后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谁要是给我一百两银子,我亲自带去,若没有,抽筋扒皮悉听尊便。” “哟!要我看是打的吧?” “这类人是没遇见江湖高人,不然九条命也不够人家揍。” 围观众人依旧不信他,因为最近各种谎言骗局太多了。 马车上一直旁观的赵正立突然招手:“这位兄台,借一步说话!” 众人齐刷刷望向马车上白净男子,旁边白袍男子也是气宇轩扬,另一骑的青衫棉袄的书生同样给人不俗气质,一看都晓得几人来路不凡。 “完啦!又有外地人被宰了!” “难说,瞧几人也不像善茬!” 那乞丐也不怯场,转身打量着驾马车的赵正立,那俊俏白皙的脸上洋溢笑容,让他眼神一怔,第一反应是这家伙莫不是女人乔装? 赵正立让自己笑容看上去尽量友善:“你说你见过什么圣殿?可有依据?” 乞丐拢了拢蓬乱头发:“依据没有,不过我能讲出它大致轮廓!” “说来听听!”赵正立来了兴趣,打量着他。 他满是兴奋之色:“悬在绝壁之上,仙雾环绕,遮盖大片宫殿,露出一角黑色琼楼,霞光四溢。”随后婉叹:“可惜我是一介凡胎,登不上绝壁,不然早进殿内。” 他说的极其认真,让车厢内碧家姐妹都忍不住探出脑袋,突然冒出两颗漂亮脑袋看的乞丐神情语钝。 赵正立提醒道:“喂!流口水啦!” 乞丐羞涩的回神,两姐妹则是掩嘴浅笑。 赵正立又将目光看向六皇子宋茂陵:“咳咳,为你家办事儿,这钱你看……” 六皇子自然看破他的如意算盘,结合古籍描述,那乌鹭圣殿正是黑色,不论乞丐所言真假,他都觉得有必要试一试,从怀里慷慨掏出两锭银子丢给乞丐:“带路,若属实还有重赏!” 乞丐接住银子不害臊的送进嘴里咬了咬,听闻‘还有重赏’那张脸更是笑的稀烂,恬着脸道:“小的,这就带几位爷去!只是山路崎岖……马车怕去不到!” 赵正立很自然的将马车停在客栈马厩,而后再雇佣几匹骡子,因为马匹是官家专用,寻常百姓只得用骡子、毛驴、牛等代步,当然也有江湖人这种另类,快意恩仇,在朝廷约束范畴之外。这也是街上民众议论赵正立一行人来路不凡的原因之一。 很快,陈庄镇就传遍又有外地人被坑的故事。 乞丐在前方带路,六皇子宋茂陵跟齐云山阳知命两骑紧跟,赵正立、碧家姐妹随后。 一行人出了小镇,走小路北上行进数十里,蜿蜒曲折,山石嶙峋陡峭,这种地形在北方很少见,故而人烟稀少,荒草丛生。 若不是几人有足够自保的手段,还真担心乞丐要将几人诓骗荒山行歹人之事。 随着不断前行,山林间雾气蒙蒙,乞丐疑惑了声:“奇怪,上次来怎么没有雾?” 又行了数十米,雾气变得浓厚,即便宗师境视野都不过百米,乞丐更是顿足纳闷:“今天雾怎么这么厚?不应该啊!” “此地距离绝壁宫殿还有多远?”六皇子宋茂陵皱眉询问乞丐。 “按照我上次来的路程推算;不足百米,绝壁处有一条小溪,到小溪就能看见那宫殿了,不过今日雾很大,估计是看不见了。”乞丐极为认真的回答。 众人没再说话,闷声赶路,走了不到三米,胯下马匹躁动不安,马蹄寸步不进,几人无奈只好把缰绳套在石墩上,等回来再取。 迷雾腾腾,崎岖山路,行了不足数步,乞丐顿时感觉伸手不见五指,全是白茫茫一片,他慌张道:“完了完了,我什么也看不见啦!”慌乱中后退几步,视线这才勉强看清一米距离,他苦着脸道:“几位爷,今儿这雾太邪门儿了,要不改日再来吧?” 一行人也没为难他,因为都察觉环境诡异。 六皇子宋茂陵道:“此地异常非凡,我只能勉强看见七十米左右。” 阳知命也点头道:“我也是!” 碧家姐妹互看一眼:“我俩只能看到四十米!” 众人根据推算也大致明白;此地分境界高低之别,乞丐那种肉眼凡胎基本寸步难行了。 都将目光转向赵正立,因为他直愣愣的注视着前方。 “我看见了绝壁上的圣殿,飞翘的屋檐一角通体乌黑,其余部分被浓浓雾气包裹……”赵正立愣了半晌,反复确定之后怔怔开口。 众人听完一惊,他能看如此远,境界岂不是…… “跟着我,咱们尽量靠近些!”赵正立望着前方一片白雾的方向,众人点头默许,并让乞丐退回安全位置,乞丐闻言跑的比兔子还快,至于‘重赏’早被忘到九霄,他虽然是乞丐;但还是懂得惜命。 赵正立一行人迈出不过十米,视野急剧下降,碧家姐妹如早前乞丐一样症状;伸手不见五指,在白茫茫的雾中寸步难行,赵正立自然不会抛下她俩,牵着两只玉手前行。 两姐妹手指扣的很紧,心也跳得很快,此时双眼基本一片雪白,看不见,辨不清,只能凭借赵正立拉手来指引方向。 六皇子跟阳知命视线局限到十米,也恰恰这十米距离,让两人瞧见绝壁,与赵正立所描述一般无二,他俩了解过古籍,知道乌鹭圣殿大致记载,故此看见比赵正立更激动数倍:“果真如古籍描述那般,乌鹭分黑白;圣殿藏迷皑,原来是说圣殿通体乌黑,藏于雪白迷雾当中。” “听!有溪流声!”阳知命忽然出言提醒。 众人禁声聆听,果真有“哗哗”溪流潺潺的声音,说明乞丐所言不假,只是环顾四周闻其声不见其影。 赵正立牵着碧家姐妹,一行人快步朝绝壁方向走去,行了数十米也没到绝壁,甚至原本溪流声都渐渐消失了,然而依旧感觉圣殿近在咫尺。 “糟了!咱们在雾中迷路了!”阳知命第一个反应过来。 六皇子幡然醒悟:“记载后半句是;遥观心中幻,势必道迷乱。看来在这迷雾当中会让人产生幻觉,心中执念越强,越容易被误导,我们都急切想要寻见乌鹭圣殿,所以迷雾就出现圣殿的样子,将我们彻底带偏圣殿真正位置!” 碧家姐妹全程发懵,因为她们完全没看见什么圣殿,就算拉她俩的赵正立也看不见,此刻全然如同盲人。 赵正立一直没说话,他在反思具体哪一环节出了差错。 “呼呼!” 在这荒山迷雾当中突然传来飞奔脚步声,几人心中一惊,齐刷刷朝后方望去,瞧见一身穿契丹服饰的魁梧大汉正不辩方向狂奔,几双眼睛在迷雾中交织一起,刹时间全部原地愣住,因为都以为对方是自己眼睛产生的错觉! 赵正立几人认出对方,契丹三大统帅之一的哈喇沙,前几日在京城设擂台战庆国各路江湖,最后跟六皇子宋茂陵战平才收敛。按照时日,他应该带着使团回契丹才对啊,眼下出现在此,其目的不言而喻。 “列位,从根本上讲,本统领也算半个江湖人,所以争这份机缘不算任何政治目的。”哈喇沙试探性开口。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六皇子宋茂陵第一时间露出敌意,因为这片土地属于他宋氏王朝,别国江湖人越界都会被抵制,更何况对方身份还是军队统领,他怎能容忍。 气氛顷刻间紧绷。 “师兄!再往前走就看不见了!” “再坚持些,这边很快就会有各路江湖人赶来,到时候怕迟则生变。” 话音刚落,三两个僧袍的和尚从白雾当中现身,来者是国师府北少林的觉言、南少林远通,还有个杵着乌黑木禅杖闷声赶路的大佛寺苦僧明悟。 几个和尚突然出场,让三方人都是一惊,相互迟疑片刻。 北少林觉言和尚冲赵正立喊:“姓赵的,你重创我景园师伯,这笔账怎么算!” “肖景园不是被逐出少林了吗?”赵正立还没开口,碧玉侧耳辩清方向率先堵嘴。 “那也是曾经的师伯啊!”觉言和尚不依不饶。 赵正立带着笑脸,说出最凌厉的狠话:“你师伯联手围杀本道还有理了?当时没宰了他就算你家佛爷保佑了,今儿把话放这儿,谁再敢触犯本道,你家佛祖来了,本道也照杀不误!” “……你!”觉言没想到对方如此强硬。 远通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道一家亲,赵道友说话似乎绝了些,佛祖哪儿得罪你了?” 赵正立扫了他一眼,不屑道:“你不服也可以大骂我道家祖师呀!” “……贫僧要与你决斗!”觉言和尚气的咬牙切齿。 “就你?恐怕还威胁不了本道。”赵正立抬眼一扫,轻描淡写说道。 “你……欺人太甚!”觉言和尚气急,若不是远通拉着他早就冲过来跟赵道长鱼死网破了。 哈喇沙感觉局势不妙;扭身一溜烟消失迷雾当中,留下一群懵逼的众人。 宋茂陵第一时间朝哈喇沙消失方向追去,其余人稍作停顿也紧随其后,毕竟都懂得一致对外的道理。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一章,群英会聚 白茫茫的迷雾遮天蔽日,众人境界不同;追赶速度不一,赵正立带着碧家两姐妹落在最后,觉言和尚见他有累赘趁机朝后方袭来一记佛掌。 突然被袭击让赵正立猝不及防。他有能力避开,但碧家两姐妹定会受伤,他没丝毫犹豫运真气抬腿一脚踢对上。 “嘭” 一掌一脚两股真气碰上发出强大冲击,觉言和尚借助推力迅速远遁,稳住身形的赵正立松开碧玉手腕,怒喝一声“卑鄙!”拔剑凌厉朝他消失方向斩去,数十米剑气在白茫茫雾气当中顷刻间被吞灭。 赵正立知道这一剑没伤到对方,望着白雾丛林阴沉道:“这一掌本道几下了!” 强烈碰撞让碧家姐妹惶恐难安,可偏偏在这迷雾当中看不见,帮不上忙不说,还成了负担。 碧柔诺诺小声:“道长,要不让我跟妹妹出去吧。” 碧玉也凄凄道:“是啊,我跟姐姐帮不上任何忙!” 赵正立望着两个拧眉担忧的婀娜佳人思索片刻:“外边肯定聚集不少江湖人,不管是长乐馆为钱杀我的,还是庙堂那几个视我为眼中钉的老家伙,亦或是早先在江湖得罪其他势力,你俩单独出去自是不安全。” 赵正立缓了口气:“就眼下形势,咱们干脆直接朝乌鹭圣殿寻去,追赶契丹统领六皇子宋茂陵跟阳知命足矣,况且还多了几个秃驴。” 两姐妹没再说什么,她俩全听赵道长吩咐,不过脸上却洋溢起笑意,心中莫名甜滋滋,因为坏道长在意她俩安危。 赵正立远远眺望扑朔迷离的绝壁殿宇,宛若海市蜃楼一般缥缈,他牵着碧柔玉手,碧柔再牵着碧玉,三人相扣前行,赵正立边走边口述周围环境,让两女脑海有个大致印象。 路很陡,杂草很旺盛,赵正立带着两姐妹绕行一个时辰也没抵达绝壁,更是连早前那潺潺溪流声都没听见,眺望迷雾视野尽头那殿宇依旧虚幻缥缈,路依旧陡峭,草同样繁茂。 这场景宛如民间杂谈的鬼打墙,怎么走都没法靠拢,又尝试半个时辰无果,赵正立带着两姐妹开始后撤,决定出去重新校正方位。 后退半个时辰,遇上好几波人,都是三五成群,皆如无头苍蝇一般在茫茫白雾晕头转向,不辨南北,赵正立也懒得招惹,仗着境界高;视线距离优势避开众人。 在曲折山路后退数里地;两姐妹视线缓缓明朗,浓浓迷雾也随之淡去,三人已经来到边缘地带。 此地异常闹腾,足有数百人之多,服饰各异,赵正立眼神一扫,顷刻判断出其中有契丹、吐蕃、大理等异国人,虽然多数穿扮庆国服饰,但骨子里与庆国不同,契丹人膘肥体壮,粗犷野蛮,最好辨认。 吐蕃人高原地广,晒得要么赤红,要么熏黑,当然也不排除紧挨庆国蜀地的吐蕃人套上庆国服饰,总体来说生活习性不同,导致言行举止存在差异。 大理国相对来说除了服饰之外不好辨认,没契丹高大魁梧,也没吐蕃赤红熏黑,生的跟庆国江南人一般白白嫩嫩,这全仰仗该国地理优势;如唐朝宫中那位提到,北方是老天爷讨债的儿子,南方是老天爷还债的闺女,北方被烈日烤灼滴水不见时,南方雨水充裕到泛滥,北方冰封万里时;南方依旧暖日如春,而恰恰这个大理国就在老天爷亲闺女地段。 从迷雾出来的赵正立三人刹那吸引数百目光,碧家姐妹哪儿见过这阵容,本能的朝赵道长靠了靠,想要从这位比自己俩姐妹还小几岁的男人身上寻到一丝安全感。 赵正立也不负所望,毫不怯场直视数百目光,有淡然,有凌厉,也有温柔,更多还是好奇疑惑,都在思索他们仨是否进了迷雾深处的乌鹭圣殿? 赵正立在数百陌生面孔当中看见众多熟悉身影,儒学苑的方娜、庞浩伟、蔡旬这江南文坛三杰站在一位儒雅风范的宽袖老者身后,并不是庙堂穆夫子,这老头赵正立不认识,但对方却面带和善冲他微笑。 国师府的众多光头和尚也分东离西,各自站在出家寺庙佛院的长辈身后。 天师府同样各挨着自己山门宗派。 庙堂三圣终究只属于临时搭伙,更多还是儒、道、佛三教对朝廷的态度,一经离开庙堂,全都各回各家。 早先在迷雾追契丹统领哈喇沙的六皇子此刻站在最远处,他白袍衣衫沾染不少污垢泥泞,想来是大战了一场,他身旁有一支甲胄骑士护身,个个杀气腾腾,八成是青州守边军临时调遣过来。 让赵正立意外的是余尚书侄儿余波,这位儒学苑毛笔天骄居然跟六皇子站在一起,不过按照局势派系划分,他俩属朝廷中人,能站在一起也不奇怪。 宛如人形怪物的契丹统领哈喇沙兽皮衣衫虽然完整,但那蓬乱长发跟壮硕身躯都留下狼狈迹象,定是跟六皇子宋茂陵战了一场,他身旁还有两位同样魁梧的汉子,一个留着带钩上翘的八字胡,一个脸上光洁无毛;肌肉恒生。 三个壮汉当中唯有肌肉男面相俊朗,他扎着长发,古铜面孔没留胡子,看上去莫名俊朗年轻不少,这冬日刚过,春意未满的天,他居然光着膀子;身穿无袖兽袄,两根粗壮膀子露着如盘龙的疙瘩肌肉。 带钩八字胡的汉子中规中矩,没哈喇沙膘肥体壮,也没古铜肤色汉子疙瘩肌肉,不过那气场却胜过两人,相隔甚远都给人一种无形压迫感。 三人身后还有数名契丹人,皆是魁梧体型,在人群当中格外显眼。 赵正立在三人眼神当中没看出任何情绪波动,除了契丹与生俱来的压迫感野蛮长相,神态跟表情都很平淡。 他再扫过不友好的目光,在人群中他发现一位杵着拐杖的佝偻老妪,那老妪正对他阴笑,满脸皱褶好似蛆虫蠕动,赵正立刹时间目露杀意,他对这老太婆已经刻入骨髓的振狠,正是蜀地险些要他命的南诏老妖婆。 跟她一道的还有数位吐蕃人,其中一脸大胡子,身披兽皮百衲衣的吐蕃国师赫然其中,还有数次跟赵正立交手的四大护法之一拉甫勃阑,他的眼神怒目到险些喷出火来,因为赵正立收缴了他法锣! 两人中间多了一位手持转经筒的吐蕃僧人,此人乃四大护法之首“巴果恶”,他身旁还有位腰挂铃铛的吐蕃女人,正是第三护法绮立昆。 除去在蜀地被赵正立斩杀的第四护法沽兰,其余三位全数到齐。 三位护法的眼神恨不得吃了赵正立,表露的仇视比吐蕃国师还明显。 吐蕃跟契丹众人中间还站了位头顶光秃,两鬓跟后脑勺周围留着长发的僧袍男子,地中海造型很独特,穿着很华丽,不用想就晓得是西夏人,因为这独到发型为西夏特有,只是不知他在西夏僧佛哪个段位,最高为帝师、其次国师、上师、法师,看他穿扮估计地位颇高。 他对赵正立异样目光淡然一笑,四十来岁的模样,笑容出奇傲骨,吐蕃国师贴耳朝他低声喃喃几句,原本傲骨的笑容顿时严肃,而后认真打量了赵正立,眼神难遮炽热战意。 今日距离青州百里的陈庄镇可谓群英集会,契丹、吐蕃、庆国、大理、西夏各国江湖人齐聚,就连亡国南诏遗族都冒险在此现身,只为那传说中可改国运、可乱江湖的乌鹭圣殿,一经错过将等下一个六十年。 庙堂三圣的两府一苑只有老和尚圆一国师到场,其余两位不知去向。宽袖僧袍包裹着老态龙钟身躯,他身后站着数名和尚,除了大佛寺苦僧明悟,其余数人赵正立一个也不认识,不过皆是气宇非凡,脑袋锃光瓦亮留着三六九不等戒疤。 老和尚笑着朝赵正立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赵正立犹豫片刻,也不知这和尚属于南北少林哪派,不过从南少林远通、远法,北少林觉悟、觉言等人各自站队的佛门寺院,唯这个老和尚被南北两派孤立,似乎不属于两派系,外加上同出蜀地的大佛寺苦僧跟着他,赵正立这才在众目睽睽下走向圆一国师。 赵正立在迈步前还不忘朝远处北少林的觉言和尚露出微笑,不知情的还以为俩人关系要好,唯独当事人晓得这一微笑的真实意义。 碧家两姐妹自然如娇羞小媳妇一样紧跟其后,她俩的婀娜身段吸引不少人关注,但也仅仅只是关注,即便有任何想法暂时也不好显露。。 圆一国师本奉旨驱赶契丹统领哈喇沙出境,却不成想短短一天时间各国江湖人全都现身庆国,并且准确无误找到乌鹭圣殿方位,可想潜伏庆国的各国探子消息何其灵通,也暗自为庆国长远社稷心生忧虑。 越是忧虑;老和尚看赵正立等一群庆国青年越顺眼,因为他们才是庆国将来的希望,经此事件,老和尚算是明白当日在蜀地老天师毫不吝啬喂他一颗龙虎丹了,他用一枚龙虎丹换取了庆国将来陆地神仙的机率。 试问天底下有几个青年敢毫无怯场的直视各国江湖数百人的场面?不说宗师,单是大宗师在场都有近十位,并且都是各国江湖拔尖人物,光凭赵正立这份胆识;老和尚也欣慰,更何况他还有自傲的本钱,大宗师以下无人与之匹敌,这才有了老和尚和蔼招手的后续。 若是赵老天师晓得老和尚此刻心思,定会得意畅笑,因为全天下只有他晓得赵正立真实身份,或许青城山的掌门有所察觉,但并不清楚全部,赵正立能来京城在老天师预算之内,被老皇帝怀疑也在情理之中,被三师三公的太傅太师暗中做手脚也在他估计之内。 毕竟赵正立太像了,不被怀疑那才有问题,老天师要得就是知情人这种态度,他在为庆国布一场天大棋局,此手段胜过运筹帷幄的老皇帝,因为他隐瞒了全天下人,但又公开了一切,明棋当中暗藏大局,此为高段位。 圆一国师此举无疑是向赵正立敌对势力示威,当众表态他赵正立不光有老天师撑腰,还有我这个老和尚关照,你们想找他麻烦的尽管掂量。 别国敌对势力还好,唯独庆国庙堂心生郁闷,其中太子党跟太师太傅等一干人被动了几分,因为他们刚刚对赵正立真实身份有深度了解,眼下庙堂三位大宗师有两位偏袒他,这自然不是好事。 好在他们留了后手,决定借助汇聚乌鹭圣殿的别国江湖人,暗中里应外合,除掉赵正立,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太子宋朝严没想过事情做绝,但朝堂上的那群官僚谋士不这么想,自从赵正立在京城庙堂三圣切磋中拔得第一甲,让朝廷只会读书谋权的文臣们不淡定,太子没得罪之前还有望拉拢,如今屡次三番作对,这是明摆着给诚王送礼,他的参与定会打破文武党争的平衡,故而文臣们觉得先除之而后快。 有此想法的还有齐太师、萧太傅等人,不过他们都心存私心,毕竟没人想叛臣逆子存在,哪怕如今没足够证据证明赵正立身份,单凭他八九分相似长相都让老一辈睡不着,更何况对方道行还逆天的很,为求心安,觉得抹除最妥当,这才有了千金变百万的天价悬赏。 彼时, 此地局势很乱,却没任何人贸然行动,互相警惕的同时眼观迷雾重重的乌鹭圣殿方向。 这场乌鹭圣殿已经没了六十年前还是牧童的契丹国师那般能捷足先登的造化,注定有一场史无前例的江湖斗争,甚至惊动数个国家的参与,因为这气运汇聚的乌鹭圣殿不光能改变江湖,更包含国运,足以让各国为之疯狂。 要知道六十年前还是牧童的契丹第一国师仅仅移动一子,就让契丹在短短十余年崛起,他也受气运影响从凡人之躯成就大宗师境,如此机缘谁人不心动?哪国不奢望?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二章,混乱 圆一国师没任何询问之意,包括迷雾当中乌鹭圣殿的场景,仅仅对赵正立跟碧家姐妹笑了笑,示意友善,而后将苍老眼眸转向迷雾乌鹭圣殿方向,他对各国江湖人投来审视的目光没丝毫理睬。 赵正立忍不住困惑道:“国师,为何都不入内寻找乌鹭圣殿?小道出来时遇上好几波人还在往里走,就不怕他们误打误撞进圣殿?” 圆一国师甩了甩宽袖僧袍,像是甩灰尘,又像是习惯,再扭头看了眼白皙俊朗的赵正立,思绪刹那间勾起往事,仅仅愣了数吸又重新稳住心神,淡淡道:“你这水平都没进去,大宗师以下难道还有比你更变态的修士?” 赵正立无言,明面上是在夸他,实则嘲讽他不动脑筋。 老和尚又补充道:“据记载,乌鹭圣殿现世九日,前三日迷雾尚浅,中间三日迷雾最盛,后三日逐渐消散,就目前形势来看已经错过前三日最佳时机,眼下处于中间阶段,此阶段大宗师闯入都不敢保证成功进圣殿,大伙都在等后三日迷雾逐渐消散阶段,不过;当迷雾彻底消散,乌鹭圣殿也随之消失,所以最佳时机仅限最多两日。” 圆一国师顿了顿又道:“不知情;擅自盲目闯入终将是徒劳。” 算是间接回答了赵正立问题。 赵正立又不解问:“三九日时间何其短暂,若在圣殿遇上大机缘错过时辰呢?” 老和尚对他这个问题没丝毫意外,因为几乎全都好奇过,包括他自己,瞧着迷雾山林的圣殿方向悠悠然道:“没有确切记载,要么被带入另一层虚空困上一甲子,要么随着圣殿一道瓦解消失。” “可有先例?” 老和尚无情的白了他一眼:“谁敢去试?” 赵正立自觉的没再说话。 苦僧明悟和尚话极少,杵着他那钨钢陨石锻造的“木禅杖”静静立在老和尚后面,赵正立朝他望来也没任何反应,他还在纳闷年前庙堂三圣的最后决斗,居然联手儒学苑方娜都不是其对手,不服吧,这家伙有真本事,服吧,心头又不舒坦。 明悟很想再跟他单独打一架,又怕打不赢被对方羞辱,别看这家伙外表品貌俊逸,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不然怎会称他“人魔”“疯子”,明悟和尚好面子,对于眼前这位胜利者暂时不知如何面对,如此干脆忽略他。 赵正立自是不明白苦僧的想法,还以为这和尚性格孤傲,无奈瘪嘴转向别处。 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还是各国数百江湖人汇聚一团,现今离乌鹭圣殿迷雾消退还有时间,各国江湖人扎堆,自是有亲朋相聚的畅谈,也少不掉仇人相见的眼红。 南诏国老妪跟吐蕃众人朝赵正立偷瞄不下数十次,若不是圆一国师在场,估计早都动起手来。 最终还是西夏那位地中海发型的僧人朝圆一国师迈近几步;行佛礼开口:“听闻庆国这位赵道长境界超然,本国师想切磋一二,不知可行?” 老和尚瞧着西夏中年国师不耻的笑了笑:“那老僧先找你过过招如何?” “这……” 西夏那位自称国师的秃头中年顿了顿,对方在大宗师境,自己勉强宗师巅峰,撑破天算半步大宗师,如何是其对手? 老和尚不等他回答,指了指赵正立自顾自道:“你大他一个轮不止,而老和尚我同样大你一轮不止,你找他,老僧找你,不都一样?” “这……”西夏国师语顿,没料到他会拿年龄比较。 在赵正立身后的碧家姐妹遮嘴浅笑,第一次发现老和尚顽皮好玩儿。 圆一国师见此又指了指远处焦急不安的南诏老妪跟吐蕃国师:“怕吃亏,你们仨一起围殴老和尚也可以!” 南诏国老妪跟吐蕃国师身躯一怔,被大宗师点名,搁谁也提心吊胆,毕竟不在同一个段位,大宗师手段无法想象,虽说与宗师仅一字之差,却存在天壤之别,宗师境虽能真气化形,移形换影,其手段终究脱离不开真气跟兵器的加持,而大宗师境几乎与天地契合,隐约触及“道”的真理,交手无需固定兵器,一草一木皆可杀人,身影更是瞬息万里。 倘若要在宗师跟大宗师比较,一个好比刚蹒跚学步的幼童,一个已经是爬坡上坎,上蹿下跳的能手。 即便宗师境再多,又怎能挑衅大宗师? 气氛僵持时北方天尽头传来苍老浑厚嗓音。 “老秃驴,久了没打架手痒是吧?让老夫会一会你如何?”话音刚落,北方一道长虹划破虚空疾驰而来。 “你俩打架多无聊,再算贫僧一个!”另一道长虹从西方破空而来。 原本平静的圆一国师忍不住一惊爆粗口:“你大爷的,奶奶个腿,这俩还没死呢?” 除了几位大宗师强者之外,其余人只感觉眼前一花,随后凭空出现两人,一个契丹服饰的魁梧山羊胡老头,一个头顶全秃,周边仅剩十来根熙熙攘攘白发撑场面的老翁,看服饰很像西夏人。 果不其然;在两人出现的第一时间契丹三位统领认准山羊胡老头赶来,到近前毕恭毕敬喊一声“大国师!” 山羊胡老头约莫七十来岁,体格依旧壮硕魁梧,除去白发跟白胡须,看不出丝毫老态,他简单摆了摆手示意无需行礼,而后瞥了眼圆一国师;再将目光投向乌鹭圣殿方向,要说乌鹭圣殿谁最有话语权,属他当之无愧,因为在六十年前他便亲自走了遭。 此人正是契丹当今第一大国师“耶律啸!” 据《知史通鉴》记载,耶律啸一名是由上一代契丹北可汗赐予,他在牧童时期乃至成名之前都是杂姓,北可汗为表彰他的功勋赐他“耶律”皇族姓氏,“啸”字寓意“虎啸山河”之意。 现实也正如北可汗所愿,这位国师真如虎啸过山河之势一统契丹南北,推翻世袭的南可汗,让北可汗成为草原唯一霸主,这位功勋卓越的大国师六十年间也顺利担任两朝国师,并为耶律皇族平息数次草原暴乱,一直延续至今。 另一位八十余岁秃头老僧尽显老态,一身黑色宽袖僧袍包裹着他佝偻身躯,西夏那早前自称“国师”的中年秃头男子在他面前也不得不毕恭毕敬喊一声“大帝师!” 如此在场人心中也明了,这两老家伙分别是契丹跟西夏两国资历最老的老古董。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吐蕃国师跟三位护法也走到西夏大帝师跟前施礼。 圆一国师不屑的瞥了眼道出隐情:“两姓家奴而已,见西夏给的待遇好,就丢了吐蕃松干赞普,奔向了西夏皇宫!” 大宗师境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眼,西夏那位黑僧袍佝偻的大帝师阴着脸讥笑:“哦?两姓家奴也好过助纣为虐,弑君篡位来换取功勋吧?” 圆一国师没想到对方掀庆国旧事,微怒道:“那是民心所向,若再晚个几年,泱泱华夏还不得被你们这些豺狼虎豹分噬干净?” 西夏大帝师摆了摆手宽袖黑袍:“休要多言,战;还是不战?” “真当老和尚怕你俩不成!” 圆一国师罡步一迈,周身气息瞬变,锃光瓦亮的脑袋隐隐佛光普照,让十二戒疤耀眼之极。 大帝师佝偻着身躯,朝身旁吐蕃、西夏国师等人使了眼色,示意他们自行处理私事,几人顷刻心领神会,眼眸亮堂几分朝赵正立打量。 那南诏遗族老妪更是恬不知耻的笑出乌鸦般“嘎嘎”怪笑。 各国江湖人皆看出那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是“祸源”所在。 赵正立如临大敌的拔出背负的紫阳剑,碧家姐妹更是不顾及自身才小宗师巅峰的境界,毅然决然挡在他前面。 他本人很感动,但外人却很无言,江湖传闻凶名赫赫的“人魔、疯子”居然要女人保护? 战斗即将一触即发,那与江南文坛三届站一道的老夫子捋了捋胡须:“两位异国来客似乎忘了此处为何地?” 老夫子一身儒士襕衫,斑白长发包裹儒巾,与那学堂教书老者一般无二。 提起他孙杨名;孙老夫子的名讳天下人可能不是人尽皆知,但在庆国江南一带却家喻户晓,因为他是江南显贵世家集团的掌灯引路人,在江南不论江湖,还是仕途,提到他孙杨名,孙老,无不推崇备至,阿平绝倒! 他此番举措只为江南士子集团赌上一份机缘,到了他们这种境界谁是卧龙凤雏一眼便知,老夫子能明显感觉青城派的这位第七道人不简单,私底下不便接触,但这种各国逐利的场合帮上一二;自是契机。 “阿弥陀佛!久仰儒圣孙夫子名讳,儒家学术与佛经有异曲同工之妙,老僧想借此机会探讨一二。” 还没等众人反过神,北少林身披玲珑袈裟的方丈合十走出一步,看似缓慢之极的简单迈步,实则快到极致,仅仅一眨眼他这一步迈出就出现数米开外。 江南儒圣孙杨名抬头朝他望去,其余数百人也朝他望去,对于北少林突然插手,江湖人幡然醒悟,就在前几日人魔赵正立在银山镇客栈连夜斩杀两位宗师,重创斩断一臂叫肖景园的和尚,而肖景园正是这位北少林慧聪方丈的师弟,如此也思路明朗。 不过在这各国江湖逐利的节骨眼,似乎有些趁火打劫之意,毕竟外敌当前理应同仇敌忾才对。 可偏偏越是混;自家人就越是乱。 “我陈逍遥不图什么天下气运,就为长乐馆暗榜百万金而来!” 一名中年男子,潇洒飘逸的怀抱未出鞘大刀从人群上空御风跨来。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三章,混战 局势愈发严峻。 众人想过进乌鹭圣殿前有一场大战,却没想到局势会如此凌乱。 那名怀抱长刀;自称陈逍遥的男子很是潇洒飘逸,一袭不知冷暖的轻薄长衫随风飘摇,稳稳落在众人之间,他生的俊朗,年龄不过三十,星眉明目,肤色刚毅。 陈逍遥人如其名,活的潇洒自然,在江湖算另类人物,不拉帮结伙,也不开宗立门,属闲散逍遥之辈,离三十仅差两岁就已成半步大宗师境,此人秉性怪异,时而仗义舍财,时而视钱如命,人都分好与坏,可偏偏这俩字在他身上全凭心情。 此人不光武学造诣超凡了得,文学更是碾压大片士子儒生,风靡长乐馆文榜第三甲的《梦逍遥》便出自他笔下,气人的是,这还是他习武枯燥乏味随意挥笔洒墨所写。 普天之下在江湖、庙堂同时造诣登顶的屈指可数,而陈逍遥便是其一。 他怀中长刀乃兵器谱排行十三的“雷鸣刀”,由数十种铁砂精石锻造,再引夏日惊雷淬炼而成,催动真气施展有悍拔惊雷之势,其威能恐怖至极。 “陈逍遥,你写的《梦逍遥》还没赚到盆满钵满?这个节骨眼趁火打劫,未免有些不分轻重吧!” 说话的乃齐云山云岩真人,齐休宁,是个挺拔魁梧的中年道士,背着长剑,捻着拂尘,阳知命站在他身后,正隔空望着赵正立。 陈逍遥浓眉一挑:“若齐云山出那百万金,我屁股都不拍一下,立马走人。” 齐休宁迈出一步道:“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就让本道试试你手中雷鸣刀有几分力道。” 陈逍遥见对方剑拔弩张,摇头道:“杀你可没人给我百万金,不划算,不划算!” 契丹大国师跟西夏大帝师相视一笑,接话道:“这位道友老夫两人为你牵制,你尽管挣那百万金便是!” 谁知陈逍遥丝毫不领情,浓眉一立,不屑回道:“你俩也不是什么好鸟,休要拉我下水,各干各的。”随后将目光转向吐蕃国师跟南诏老妪:“但谁跟我抢这百万金,我第一个不答应。” “……” 几方人群皆是无言,这究竟在帮谁? 赵正立有种被当商品的感觉,若是没大宗师,他定毫无顾忌全力拼杀,他环顾四周;锁定南诏老妖婆,新仇旧恨今儿该有个了断了。 伪大宗师境的南诏老妪自然察觉杀意,盯赵正立的眼神同样毫不掩饰杀气,至上次蜀地拼的重伤也没能除掉此子,让她恼怒不已,纵横江湖数十年,能从她万尸蛊毒下存活的屈指可数,同境界以下毫无生还余地,这小子是唯一一个例外。 再次遇见;老妪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不解,因为她在赵正立身上居然没感觉到丝毫蛊毒迹象,按照当日情况,赵正立在数个时辰内必死无疑,即便有强者及时施法封印蛊毒,任凭他体质再逆天也将困扰数十年之久。 如今才半年有余,让老妪引以为傲的万尸蛊毒居然没了任何痕迹,她如何不震惊? 在众人剑拔弩张之季,不知何人暗中朝赵正立射来一记指力,强大真气让赵正立头皮发麻,全然超越宗师境,隐隐有大道规则的压制。 “呼!” 圆一国师宽袖僧袍一抖,如同袖里乾坤一般轻巧将其收入衣袖,只听见‘噗’的闷声传来,圆一国师再抖宽袖,被他收入衣袖的真气指力兜转一圈原路返回,目标直指西夏大帝师而去。 他光秃头顶着零星几根白发阴险一笑,伸出藏在黑僧袍的右手,微微抬手轻易化解自己偷袭的指力。 “西夏大帝师果然一如既往阴险!” 圆一国师单手回击一掌佛门《波若掌》,只见寂静空气凭空凝实金色手掌,威压震天动地,在同时破空朝西夏黑僧袍的大帝师袭去,在场数百人看的心惊胆战,这一掌几乎让大宗师以下绝望。 “兵不厌诈;全都是跟贵国所学。” 西夏大帝师轻蔑一笑,单手掐诀打出一道让空间为之扭曲的梵文字符,此决原本乃吐蕃《六字真言》,后被大帝师改进分拆为六个字决,掐诀一个字符比六个字符自然要迅速,故而适应于应急处理。 虽然威能打了折扣,但到他们大宗师境界,随意抬手挥袖都真气无穷,这种咒决更是包含他们自己独特道韵,故而其恐怖程度只强不弱。 字符与掌印隔空对上,两股不同真气发出剧烈反应,如同彗星撞地球一般,传来“轰隆”巨响,强大真气波直接将四周人群震退数百米,几十个境界低的修士直接被真气震荡七窍流血昏死过去,反应迅速的提前真气护体避免殃及池鱼,不过依旧面色苍白。 好在赵正立第一时间护着碧家姐妹后退数丈,他感觉五脏传来心有余悸的跳动,这仅仅只是大宗师强者简简单单一次试手,若是全力一记,简直无法想象。 苦僧明悟同样敏锐退开,那张苦脸惊骇万分。 圆一国师跟西夏大帝师各试一手后,踏空而上,在百米高空顷刻战成一团,契丹大国师耶律啸预要加入其中,不料被一身儒雅襕衫的江南老夫子孙杨名踏空阻拦:“堂堂契丹国运加持的大国师这般境界,还学小孩子群殴,似乎说不过吧?” 被人阻碍让契丹大国师很不悦,华丽锦袍包裹着他高大且有消瘦的身躯,山羊胡随着老眉上立微翘,道:“那就先会一会你这位庆国江南儒生,是否浪得虚名。” 他率先探出瘦骨大爪,这位江南士子集团的掌灯人不急不缓的横移避开一掌,随后凭空出现契丹大国师跟前;与他在半空缠战一起。 四位大宗师强者在数百人上空战的昏天黑地,下方局势也一触即发。 身披玲珑袈裟的北少林慧聪方丈微微一笑,随后在众人不经意间朝赵正立弹指一击,只听见“噗”的一声,在半路被真气阻击炸裂,齐云山云岩真人齐休宁背长剑、捻拂尘淡淡道:“北少林方丈这是打算通敌卖国?” 慧聪方丈对突如其来的帽子不予理会,阴着脸道:“齐云山是打算跟我北少林过不去?老僧只是为了报私仇而已。” 齐休宁甩了甩拂尘,讥笑:“众所周知,方丈的师弟武僧肖景园已被逐出少林,再则是他主动揭榜悬赏任务索取人家脑袋,江湖厮杀与你北少林何来私仇一说?” 不等慧聪方丈回答,齐休宁又补充:“如今眼下形势混乱,方丈执意跟朝廷庙堂三圣,天师府人师席位兼朝廷四品官过不去,不是通敌卖国,又是什么?” 慧聪方丈一时无话,随后捻着佛珠笑道:“那老衲找你切磋不算通敌卖国吧?” 中年齐休宁拂尘一甩,丝毫不惧玲珑袈裟的老和尚,淡然道:“随你!” 慧聪方丈玲珑袈裟一抖,佛光照耀,如金色气浪一般直袭云岩真人齐休宁,他身背长剑向前迈出一步,由脚底向上凝聚一层浩然真气屏障,直接将席卷而来的金色佛光阻挡,随后拂尘一挥,如同扫除尘埃一般将其抹除。 两人轻描淡写的动作却让在场人心有余悸。 其后云岩真人主动出击,与慧聪方丈在荒野蒿草林交战一团。 没了大宗师阻碍, 契丹牟尼国师跟护法,还有南诏老妪几乎同时间朝赵正立杀来,赵正立带着预要冲上去火拼的碧家姐妹来到苦僧明悟面前:“替我照顾好她俩!” 苦僧愣了愣,最终还是木然点头答应。 没了包袱的赵正立拎起紫阳剑大步流星迎上数位同样宗师境的强者,毫不避讳的释放着宗师中品实力,那决然自信气势让数百人动容,还在不断节节攀升,预要与天斗,预要跟地争。 陈逍遥长衣飘飘,踏空大喝:“谁敢抢我百万金?” 话语间他竟然跟吐蕃国师战成一团,委实让数百人看不明白,包括赵正立本人。 南诏老妪、吐蕃护法等人稍作迟疑,直奔赵正立,契丹三大统领相视一眼也加入围剿赵正立队伍当中。 其中还有数名庆国江湖成名已久的流寇杀手,绿林匪汉,他们都是为赏金,可没陈逍遥那般讲究,只求结果,不讲过程。 陈逍遥自然不肯被瓜分百万金,当即舍弃百衲衣的吐蕃国师,阻击杀手跟匪汉。 提剑的赵正立如同蛮牛入海,纵身扎进一群宗师强者当中厮杀,剑气宛若长虹,在浩然杂乱真气当中挥舞,其速度让人眼花缭乱,恐怖化形真气冲天入地,刺耳兵器碰撞如刀削斧劈铜铃。 陈逍遥扭头瞧了瞧可撼动山河的气势,咋舌:“奶奶的,居然是个变态,难怪悬赏高达百万金。” 场面人很乱,战斗很恐怖。 赵正立一人硬是扛下数位宗师合力围击,那一次次催动的浩然真气让人头皮发麻,他身体好似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真气一般,道法更是高深莫测,对抗众多宗师都不带重复。 双拳难当四手,随着西夏地中海发型的中年国师加入, 局势逐渐发生微妙变化。 远处宋茂陵大喝一声:“集结方阵!” “哈!” 百余人甲胄将士齐喝一声,震耳欲聋,“哗哗”盔甲金属摩擦声犹如百万雄兵。 他们一字排开,横栏契丹三位护法跟西夏国师。 宋茂陵朝应接不暇的赵正立咧嘴一笑:“我能力有限!” 全场人无语,这百多甲胄方阵几乎大宗师以下无人敢闯,这还叫“能力有限?” 随即六皇子宋茂陵再亲自出手跟吐蕃国师战成一团,他白衣飘飘的盯着百衲衣的大胡子;似笑非笑调侃:“听闻昔日在利州七盘岭被吓退?” 原本心如平湖的吐蕃国师神情微怒,这是他难以抹去的屈辱,宋茂陵趁机又道:“换做是我,早一头撞死,这脸往后在江湖如何混的走?” 吐蕃国师很快反应过来,满脸的胡子随着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道:“少年人,激将法对老衲无效。”随后转动金刚杵主动出击:“若是能斩了你这位庆国六皇子,老衲在吐蕃江湖地位定会水涨船高!” 听见此话的几位甲胄将士哪儿还能顾忌方阵里的契丹护法跟西夏国师,当即分出列队,前来护六皇子,被宋茂陵抬手阻拦:“休要动手,让本道以江湖规矩摘了他这位契丹国师的帽子!” 为首的将领很是担忧,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把怒气撒在契丹三位护法跟西夏秃头国师身上。 甲胄方正用的乃阵中阵,先一字排开,而后成掎角之势包剿,再十人一小队聚梅花阵拆开包围,各个击破,此阵法适用于各种场合,两军对垒能分散瓦解兵力抱团助涨气势,面对强者同样能各个分噬。 当然前提是有足够把握,倘若遇上大宗师境的强者,任何战术阵法皆是徒劳,唯一办法便是人海车轮战,生生耗死,其代价无法估量,不过眼下几位宗师强者,自是用不着,然而想要留下几人也得付出不小代价。 原本跟六皇子一道的余波见他动手,也跟着加入阵营,他与赵正立没什么交情,固然赵正立和他伯伯兵部尚书余家有往来,他依旧没情谊,因为余波对那位兵部尚书伯伯不亲。 他出手全是看在六皇子宋茂陵的面子上,故此余波更多还是协助六皇子。 天渐黑,在庆国东北方青州,陈庄镇方圆数百里都能看到夜幕下的滔滔剑气,远处一直观战的文弱书生阳知命;挎着腰刀加入混战,他一己之力扛住三个绿林匪汉。 赵正立向他投来感激目光,却被平日寡言少语的文弱书生无视,随后淡淡道:“本道只是看不惯窝里横,替庆国江湖教育几个吃里爬外的家伙而已。” 远处江南文坛三杰,方娜、蔡旬、庞浩伟也相继出手,方娜娇柔身躯挥舞着金银铁折扇,并时而发出扇骨暗藏的银针,一连击杀数名吐蕃契丹人。 蔡旬双钩招式刁钻夺命,还有同样施展折扇的庞浩伟,三道身影在人群战的有来有回。 其余观战的数百人也慢慢掀起各自新仇旧怨,战的战,骂的骂,看的看。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四章,江湖恩怨,国家兴亡 数百人战到癫狂,随着庆国青年一代的天骄加入,赵正立逐渐全身心对战南诏老妪这个宿敌。 夜空下;真气如虹,贯彻天地,几位大宗师抬手挥掌间震天动地,数百人的上空道韵层出不穷;宛若九天惊雷乍现;使之夜如白昼。 下方,赵正立跟南诏老妪战到白热化,紫阳剑与拐杖碰撞不下数百次,浩然真气搅的方圆数丈寸草不生,赵正立出手很猛,一招一式都包含挤压已久的仇恨,他想起了壮汉老岳,想起了中年胡亥;还想起自己九死一生才摆脱万尸蛊毒。 若是让他在各国数百江湖人当中挑一个死仇,这南诏老妪当排第一。 如今赵正立奇经八脉比寻常人粗大,故而运转真气自如,宗师中品巅峰实力隐隐能从正面战平伪大宗师境的南诏老妪,甚至有些略微压制的势头。 这让南诏老妪很是抓狂,才半年光景,昔日还需冒着拼死的绝意才能勉强一战,今日却与自己旗鼓相当了,明明依旧是宗师中品,为何变化如此巨大? 不论年龄、境界,还是经验,自己都远胜眼前这小白脸,奈何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将其镇压? 老妪在懊恼中等待时机,她决定故技重施,趁机施展精进淬炼半年的万尸蛊毒。 而赵正立也同样在警惕蛊毒,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让老妖婆无闲暇施展。 “嘭!” 赵正立挥剑斩出《一道化万》,如今能轻轻松松斩出两千余道剑气,其威能远胜当初数百近千,那密如骤雨的真气直接将老妪佝偻身躯击退数十丈,她握拐杖的枯手臂微微颤抖,这一击她吃了暗亏,很快被她以真气化解。 还没等赵正立第二剑落下,老妪已经找准时机抖手撒出蛊毒,浓烟黑雾在夜空很难发现,加之五花八门真气晃眼,蛊毒伴随着一阵夜风卷席扩散,顷刻间弥漫四处。 赵正立又是一剑斩下,老妪刚施展完蛊毒仓促举拐杖抵挡,被震退数十丈,口鼻间血洒夜空,她那堆满褶皱的老脸此刻却在发笑,因为赵正立正被她温养精进后的万尸蛊毒黑雾包裹。 “啊!” “谁……在用毒!” 赵正立还未反应,身旁便传来惨叫,短短数息暴毙十多人,各国皆有,其中不乏宗师强者,全是口吐白沫,嘴唇脸颊乌黑,随之七孔流血,四肢僵硬,瞳孔与嘴巴成夸张幅度巨大,从里往外爬出细如丝线的黑虫…… “蛊……毒!” 有人顿时惶恐后侧,众人眼神齐刷刷看向南诏遗族。 老妪很是自傲的打量同样惊恐的赵正立,因为此次蛊毒远胜半年前。 “老妖婆受死!” 赵正立头皮发麻,全力怒斩而去,眼下他不敢百分百保证是否第二次中毒,劈了老妖婆是他唯一执念。 “锵” 《重阳九鼎剑》,剑气成倍叠加,成倍放大,共计九式,剑剑撼动山河,节节攀升,愈有劈天凿地之势。 南诏老妪心思放在赵正立气息变化上,在观察他蛊毒发作时效,手中拐杖急遽应对来势凶猛的剑招,前三剑勉强撑住,后面四五六剑硬扛,第七剑“重阳七伤”,将其震退喋血,附带波及周边数位江湖人,倒霉的几人还没弄清状况就已身死道消,皮肉炸裂,血雾满天。 第八剑“八方归鞘”集结溃散八方的剑气归于一剑,那似百川入海的真气夺目非凡,让数位大宗师都忍不住侧目,南诏老妪当着各国江湖人果断舍弃远遁,因为她感觉到死亡气息,这第八剑让她心忌,更没底气接招,她要做的便是躲过此剑,而后杀个回马枪,她瞧见这几剑消耗赵正立海量真气。 一同逃离的还有周边江湖人,都亲眼瞧见刚刚那一剑之威,当下这一剑远超先前,是个明白人都知晓其恐怖,不足数吸时间;赵正立正前方数百米戏剧性的空无一人。 剑已成,赵正立貂皮锦袍无风自浮,俊俏面容刚毅,漂亮的眸子忽略四散人群;锁定远遁的佝偻拐杖老妪,微喝一声:“出鞘!” 他明白以目前实力只能斩出八剑,第九剑“重阳问鼎”,估计在剑起势就会被抽干全身真气,根本无法成剑招。 剑似长虹揽月,在夜空众多杂乱刀枪剑气当中脱颖璀璨,其威能直逼几位大宗师手段,即便顷刻间逃出近千米的南诏老妪依旧被剑虹赶超,侥幸老妪洞悉迅速,在避无可避的前提下扭身竭力抵挡。 “嘭” 没万全充分准备下怎能迎接蓄势充足的剑招,她那佝偻老身如稻草人一般倒飞,在夜空翻转数圈栽倒蒿草林间,老血更是不知喷洒多少。 数名南诏遗族第一时间朝蒿草林奔去,口中哭丧大喊“老祖宗!” 余下众多江湖人也是满脸震惊望着这一切,短时间都忘记跟敌对厮杀。 “号称伪大宗师的南诏老妪被一剑拍飞了?” 固然是伪大宗师境,那也胜过宗师巅峰乃至半步大宗师强者啊。 还有,那家伙居然没中蛊毒?他周边一群人死的不要再透,他为何还能活蹦乱跳? 在蒿草林被几个南诏遗族后辈搀扶起身的老妪也想不通,这家伙居然没中万尸蛊毒?更没与以往的蛊毒引发内外呼应,唯一解释就是蛊毒完全根除化解掉。 南诏老妪伤势很重,神态好似莫名苍老几分,如同半枯竭的油灯,赵正立刚刚那一剑不光伤了她身躯,更震荡了她道心,搅了她的气运。 老妪在南诏遗族的搀扶下强忍不住咳嗽,喃喃自语:“普天之下能抑制蛊毒的唯有南海仙岛奇珍异草,跟天师府龙虎丹。一个难如登天,一个万般难求,相比之下龙虎丹几率更大些。” 随后将困惑目光注视着远处一袭裘皮袍子的身影,“此子与天师府何关系?能让龙虎山阔绰用掉一枚完整龙虎金丹,昔日天下共主;晚唐皇帝三次拜访也才求得一枚九成九金丹,这少年难不成比晚唐皇帝还有面子?一个出自青城山,一个位居龙虎山,两个祖庭难不成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即便有天大秘密也轮不到青城山排行第七的这位啊?” 此刻赵正立被契丹、吐蕃两国师拖住,否则他定会趁机抹杀重伤的南诏老妖婆,不过依旧在寻找时机抽身;预备给老太婆补上重击。 南诏老妪望着隐隐压制两国师的青年怔怔出神:“难道真是他?” “噗!” 在南诏老妪刚有一丝眉目时,黑夜尽头一道真气极速破空,直接将老妪褶皱满面的脑袋击爆,血雾弥漫,当场吓傻搀扶老妪的南诏遗族,那喷涌的血液转瞬即黑,好似拥有生命一般在空中乱串,而后炸裂。 “赵洪云!你是要害死所有人吗?” 有大宗师失声暴跳如雷。 夜空深处悠悠传来嘲讽:“区区旁门小道的蛊毒就将尔等吓成这般模样,真是丢了三千大道的脸!还想成道,怕是这辈子都无缘啰!” 说话间夜空尽头一道揽怀的神通道法直接凭空禁锢八方黑血雾,而后被无形之力强制压缩;使其回归无头老妪的躯体。 然而;依旧有少量黑血雾逃脱,近处江湖人更是不幸沾染。 “啊” “痒” 沾染者无不疼痛难耐,抓痒挠腮,抓到皮肉分离,黑血伴随着蛆虫等物流淌,全在惊恐绝望的惨叫中气绝。 施蛊之人,其身必毒!,以南诏老妪一辈子的养蛊施蛊手段,她的身体便是一味绝命蛊毒。 赵正立震惊傻眼,他没想到施蛊人的肉体都能堪比万尸蛊毒,不幸的是他离得不近不远,身上也溅入少量黑血雾,似乎并没出现任何异样? 众人短时间迟钝,待反应过来,望向那无头老妪尸躯,有惊吓、恐惧,四肢不受控制瘫软倒地,对她尸体的惊恐已经远胜她那伪境大宗师实力。 无独有偶,那几个南诏遗族居然毫发未伤,周身上下黑血淋淋,却没出现其余江湖人那般蛊毒。 众江湖人望着卧地悲鸣大哭的南诏遗族,纳闷;蛊毒也分的清敌我? 下一刻,夜空尽头如流星一般飞来两道人影,一个银须鹤发精神泛发的老者,一个身穿粗麻棉袄的青年人,也不知是被裹挟高空飞行吓得面色苍白,还是看见刚刚恐怖且又短暂的大法神通惊魂未定。 直到落地还踉踉跄跄,两腿发软。 “赵洪云就因为你击毙一个老巫婆,随之连累十余人丧命,如此滥杀无辜;就不怕因果加重,丧失成仙契机?” 上空秃头佝偻西夏帝师挥动黑袍拧眉俯瞰。 银须鹤发的老天师不答回怼: “两姓家奴李德宗也敢在老道面前说滥杀一词?你们契丹举兵南下几时不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不见你去你们契丹可汗面前蹦跶说教?” “耶律啸,李德宗,胆敢跨境来我大庆国夺造化,是否不将我等放在眼里?” 人未到,声先临,苍老嗓音在夜空尽头缓缓传来,很平静,没丝毫怒气掺杂,听在每个人耳里却威压无穷。 几乎在老天师抵达后数息时间,夜空尽头再现一人,转瞬即达,身着青儒衫,头顶青儒巾,慈眉善目。 庙堂三圣聚齐。 只是老天师裹挟的青年是何人? 隔的远,赵正立虽然感觉陌生,但六皇子宋茂陵却有种莫名熟悉感,那是血脉相亲的联系。 那青年也透过人群眺望六皇子方向,那白衣身影持折扇大开大合很是飘逸,给他同样心有所悉之感。 庆国再现两位大宗师,上空数位顶尖强者默契收手,各居一方警惕。 与此同时,下方数百人的混战已死伤参半,其中绝大部分皆是池中鱼,被强者之间波及误杀,毕竟宗师境寥寥数十人,其余小宗师以下那经受得住如此战斗场面。 赵正立一人独战契丹、吐蕃两国师,更是顺手宰了从甲胄阵法九死一生挣脱出来的吐蕃第三护法绮立昆,数百甲胄布阵困杀数位契丹吐蕃宗师,拉甫勃阑法锣再次丢落,仓皇从阵法逃命。 契丹三大统领分别对上六皇子宋茂陵、阳知命,方娜,三位天骄。 陈逍遥彼时已然抽身旁观,手中雷鸣刀归鞘报于胸怀,他衣衫随风飘摇,星眉明目盯着力压两位国师的赵正立,嘴角上扬,眼神流露着火热战意。 不少人都在等他出手。 最期盼当属太子太师太傅的客卿党羽,当然还有北少林一群秃头。 一直未出手的苦僧明悟也算守承诺,帮赵正立照顾好了碧家姐妹,期间有人试图拿两女开刀,被苦僧一禅杖打折手臂,再无人敢充当马前卒。 大宗师们都没阻拦余下江湖人拼杀,就像围看笼中野兽搏斗的局外人。 赵正立汗水湿了价值不菲的裘皮锦袍,乱了发丝,手中紫阳剑却一浪高过一浪,一剑胜过一剑。 西夏国师那地中海发型四周上翘蓬乱,唯中间秃顶油光锃亮,形如鸟窝,华丽僧袍也不再绚丽,被汗水跟鲜血溅染一身。 百衲衣的吐蕃国师同样狼狈,大胡子凌乱,手中金刚杵攻防应接不暇。 不过与之相比,两位国师更在乎颜面,毕竟两人合力都拿赵正立无法,同龄人也罢了,唯独这家伙才十五六岁,搁在两位不惑之年的宗师强者身上一时还真无法接受。 也暗自感叹,后浪推前浪的大势。 “嗡” 最终,契丹大国师耶律啸跟西夏帝师李德宗以无穷真气分开厮杀的几人,若再耗下去,吐蕃、契丹两国师定会输在体力匮乏上,若是不小心被宰了,那可是两国未来巨大损失。 随着赵正立几人被强行拆开,同时间,各方恩怨势力也随之缓缓平息收手,荒野间一片狼藉,尸横遍地,山石土壤移形变貌,大理国数位江湖人没参战,但也数次出手被迫自保。 庙堂佛儒道三位大宗师冷冷扫过趁机搅局的庆国江湖人,特别是北少林那身披玲珑袈裟的慧聪方丈。 后者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恶劣,更没想到赵正立如此难杀,北少林经此事件后注定将被庆国唾弃,他这个方丈为保全名誉也注定罢免,或许不久的以后江湖将添一位万人评头论足的老和尚。 陈逍遥倒是无忧,浓眉一挑淡淡说了句:“江湖情仇难分对错,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五章,你是何人? 晓是庙堂三圣这等绝顶大宗师听完也不得不高看了一眼这位闲散男子。 作为江湖人陈逍遥人如其名的逍遥,身为庆国人;也当属分得清大是大非之辈。 局势暂时平稳;碧家姐妹见赵正立无碍,近乎飞奔相聚,眼中饱含劫后余生的欣喜。 苦僧明悟和尚杵着钨钢陨铁锻造的假木禅杖,盯着两个曼妙身姿离他而去,在某一瞬间眼神闪过一丝恍惚。 赵正立身体突然微颤,周身肌肤充斥着丝丝缕缕黑雾,精进后的万尸蛊毒终是压制不在了,他就地盘坐运气调理,真气升腾,促使体内黑雾蛊毒狂躁乱窜,隐隐有种蚂蚁噬心之痛,他面无表情,这蛊毒虽然刁钻,好在只是少量入体,远不及第一次中毒彻底。 碧家姐妹两张欣喜的俏脸顿时焦急,第一时间运气掌贴他后背神堂、神道两穴,灌输自己微薄真气。 赵正立抬手阻止了她俩,却换来两位美人的失落,还以为被嫌弃实力不济,误添麻烦。 盘膝打坐的俊俏公子哥有所感,笑了笑调侃:“对付蛊毒本道有经验,它伤不了我。后续指不定有啥变故,还仰仗你俩来护我周全呢,可不能随意挥霍消耗真气,即便护不住也有余力逃命不是?待来日方长记起我来报个仇啥的,本道也算含笑瞑目。” 两姐妹哪儿能听不出坏道长在关心自己,又想起昔日在蜀地他舍命大战南诏老妖婆而中蛊毒,最后毒发险些陨落赴京路上的七盘岭,如今又中蛊毒,还比上次恐怖,两女哪儿接受得了?所幸那老妖婆被赵天师一击爆头,心中勉强平稳点,前后一想又怕他挺不过来呜呼哀哉,各种不详思绪涌上心头,四行眼泪不受控制哗哗直流,呜呜咽咽抽泣:“道长说什么胡话,便是死,我姐妹俩也绝不独活。” “咋还哭了?就这蛊毒,本道已经免疫了!”赵正立暗道调侃过头,两个傻姑娘不回当真了吧。 事实也正如他所说,原本狂躁的黑雾逐渐平息,被筋骨血肉神奇吸噬,连赵正立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难不成经历上次九死还生,蛊毒与龙虎丹改变了体质?难怪前段时间身体存在异样。 与此同时, 各国江湖人先后察觉赵正立变化,议论纷纷,幸灾乐祸皆有,如碧家姐妹这般担忧的少之又少,赵老天师算一个。 吐蕃、契丹,以及太子等党羽缓缓朝赵正立靠近,南诏遗族更是不加掩饰冲在前端,陈逍遥此刻选择与其他江湖人一样旁观,碧家姐妹第一时间护住赵正立。 赵洪云老天师宽袖一揽,相隔数十米的赵正立跟碧家姐妹身体不受控制被裹挟走,赵正立没抵抗,因为真气很柔和,没感受到丝毫敌意,碧家两姐妹是来不及反抗。 三人轻飘落地已在老天师跟前,预要趁机行事的各国江湖人生生止步。 老天师探掌在赵正立头顶百会穴,以雄厚真气扫过,随即嘴角挂上一抹不察的微笑,迅速收回真气掌力。 一旁老和尚圆一国师见他神哉哉模样,询问:“这小子没事吧?” 青儒衫的穆夫子粗略一瞥:“你瞎操什么心,真当龙虎丹是一次性药丸?” 提起此事;老和尚圆一国师又来了兴趣,八卦道:“赵牛鼻子如此在意这小子,八成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穆夫子闻言扭头望向与自己一样银须鹤发,面相威严的赵洪云,老天师仅仅神秘一笑,没做任何回答。 晓是场合不对,不然以老和尚圆一国师的性子,准定将嘴巴磨出老茧才肯罢休。 后到的赵天师跟穆夫子观察了迷雾丛丛的神秘乌鹭圣殿,而后再把目光转向契丹、吐蕃、大理等外势力,眼下赶肯定是赶不走,更不可能全部斩杀,唯有想个万全之策应对。 一群外来客同样在考虑这个问题,大理几位江湖人摆出无所谓的态度,并非他们不眼热,而是没大宗师撑场面,不得不暂避锋芒。 大理国尚佛,讲究因果,顺其自然,其中崇恩寺的八大护国方丈个顶个的强者高手,大宗师巅峰都有两位,只是极少出江湖。 比起吐蕃、契丹、西夏这些北方野蛮国度,大理斯文保守之极,当然这只是庆国人的角度,南诏遗族就不是这种想法,他们丧失了原由的荣华富贵,奢靡舒坦日子,恨不得将段氏饮血吞肉。 同样的问题,寻常百姓又是另一番观点,谁当皇帝,谁得天下,只要能安居乐业,口有余粮便是知足。 究其根源还是利益作祟,江湖也好,庙堂也罢,利益守恒便入太平,失衡再入动荡。 贩夫走卒为小财赌命,王侯将相为大势布局,江湖人为寻仙觅道求法。 各取所利。 此地的乌鹭圣殿便是王侯将相的大局之势,江湖人的寻仙之法,唯有实力不济的贩夫走卒隔岸观火。 如今各国正寻找利益平衡点。 庆国这边以庙堂三圣的佛道儒、云岩真人齐休宁、江南老夫子孙杨名等大宗师为代表临阵商议。 商讨半晌也没个明确结论,这场机缘又何尝不吸引大宗师?说不定能从乌鹭圣殿悟出突破陆地神仙境的契机。 说一千,道一万,都抱有一丝寻仙觅道的念想。 彼时;已近天明,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将黑夜掀开一抹红霞。 迷雾淡了几分,绝壁之上的乌鹭圣殿愈发明显,大宗师们已急不可耐,气氛紧张到极点,惶恐迟则生变,反倒是宗师以下的各国江湖人逐渐开始不慌不忙了,或许当中不少人理清思绪,有这些个大宗师压着,那乌鹭圣殿机缘注定与他们无缘了,什么一子撼江湖,一子改国运,都成了泡影,如此这般情形自然不急不慌了。 赵正立调理良久,体内蛊毒也消除七七八八,肉体愈发神秘,心中更是闪过对“毒”的渴望,这念头把他本人吓一跳,再次细致探查肌体筋骨,呈现腥红活跃状态,如饿狼吞食一般围堵不到两层的蛊毒,已构不成威胁,便收功关注乌鹭圣殿。 经过一夜等待,笼罩乌鹭圣殿的迷雾明显淡薄不少,各国数百人虎视眈眈,可能还有人蜂拥赶来,随时皆有变故发生。 数百人观望着迷雾深处那飞檐斗拱宫殿眼放精光,安耐不住的蓄势待发,也不知谁人喊了句‘冲啊!’,数百人近乎同时簇拥而上,双眼猩红的如同猛兽扑食,即便大宗师都有数位首当其冲。 剩余人根本没法阻拦,什么规矩,道理,在那咫尺距离的乌鹭圣殿面前全被抛之脑后,赌的就是一场江湖,博的就是一场气运。 乱了,全乱了。 数百人顷刻间没入迷雾,起初还能透过蒙蒙白雾看见影影绰绰人群,随着深入其中,雾气加重,视线随境界高低受限。 横冲直撞的人群让赵正立跟碧家姐妹走散,同样冲散的江湖人不在少数,在这迷雾当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唤吵嚷声,同时还夹杂着锵锵拼杀,各种刀枪剑戟真气宛若雾中看花,虚幻且缭乱。 赵正立如同穿梭云海的猎鹰,默不作声的寻找碧家姐妹,不敢开口,怕敌人寻声赶来,遇上契丹、吐蕃的人没丝毫犹豫,一剑斩之,庆国江湖要他命的也牢记在心,遇上一并送走。 他不指望能进入乌鹭圣殿,因为大宗师都有十多个,这馅饼怎么掉也轮不到他,但借助迷雾报仇最靠谱,最解气。 前行五十米,单杀十余人,皆是一剑毙命。 他并非无敌,遇上十招杀不死的转头撤退,报仇固然重要,他更担心碧家姐妹的安危,必须在危险靠近前抓紧时间找到两姐妹。 然而真正能硬抗他十剑的基本没几人,除非遇上宗师巅峰级别,或者如他一般妖孽天骄,即便是契丹三大统领也很难抵挡,刚巧不久,他遇上膘肥体壮的哈喇沙,这位契丹第三统领,宗师境,数日前在京城挑战各路江湖人,最后与六皇子宋茂陵战三百回合持平,如此恐怖壮汉,赵正立遇上干脆利落施展《重阳九鼎剑》,魁梧壮硕的哈喇沙倒也厉害,硬是扛到第七剑《重阳七伤》,被反复叠加的剑气活生生震到七窍流血暴毙而死。 明面上看,赵正立只用了七剑,但实际重重叠叠已过数百剑,只是以《重阳九鼎剑》剑诀合成压缩到七剑而已,若是九剑齐出,足有千余剑。 就在赵正立似鬼魅一般横冲直撞寻找下一个目标时,一道毁天灭地的掌力朝他袭来,赵正立只感觉头皮发麻,这一掌绝对出自某位大宗师。 “嘭” 他避无可避之时,赵正立都准备全力反击大宗师一掌,不料另一边突然探出一个巨大真气虎掌,伴随一声虎啸与那真气掌力碰撞一团,发出震耳欲聋音波,璀璨夺目爆炸,这是龙虎山《龙虎决》的《猛虎探爪》。 然而如此恐怖真气波居然没驱散丝毫白雾。 白雾深处传来老天师浑厚嗓音:“耶律啸,晚辈恩怨你插手,似乎说不过去吧?” 对方不甘示弱的怒吼放话:“若此子再杀契丹一人,老夫就奏禀可汗陛下领兵南下攻庆国一城,杀十人,屠十城!” 早先混乱厮杀也没见这位契丹大国师愤怒,可见赵正立杀得有多凶狠。 赵正立没丝毫懈怠,见老天师替他拦下致命一击,一溜烟远遁深处,因为越往深处,视线距离越短,想必大宗师也不例外吧,毕竟并未达到真正陆地神仙境。 赵正立可没被契丹大宗师唬住,一路照杀不误,若契丹真领兵南下,庆国岂会扮演软柿子?正好在扬文抑武的庆国宣扬一番武将守国门的风气,顺带让诚王在朝廷涨涨威望。 赵正立一路杀了数十人,有吐蕃、契丹,也有庆国江湖人,唯独没大理国,因为他们没对自己任何不利,实在找不到杀人借口。 让他沮丧的是没找到碧家姐妹,他在担忧两姐妹是否安全,是否有自保能力,两个愈发可人的美女啊,千万别出差错。 茫茫白雾遮天蔽日,赵正立无声无息居然闯入深处,耳旁也没了吵嚷打斗,静的出奇,伸手难辨五指,放眼难分左右东西,这种未知的感觉他很不适应。 在赵正立警觉时,耳旁传来清脆如铜铃般悦耳嗓音:“哟?你是何人?怎来到了此地?”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六,白衣女子 那女子面相十五六七,白衣飘飘,宛若谪仙临尘,从浓雾当中走来。 超然气质让赵正立都为之暗淡。 四下空无,仅他跟远处的出尘白衣女子雾中对望。 赵正立很警惕,这地方太诡异,数百江湖人居然没一个到此,甚至连吵杂声都没听见,安静的离奇。 其次;这女子非凡超然,在她每迈一步,浓雾就淡一分,走出十步,白雾消散殆尽,视野清明。 赵正立下意识环顾四周,身处坳谷,两人之外再无第三者,让他诧异的是脚底下居然春意盎然,翠绿嫩草,百花绽放,如今才刚入早春,大地未完全复苏,这嫩草、百花从何而来? 此地处处透露着不真实,因为乌鹭圣殿周边是山地,绝壁。 此处却是坳谷。 赵正立警觉了又警觉,在思考何时不知不觉误入其中? 恍然间白衣女子已与他数步之遥,她头戴莲花冠,发配金银玉簪,翡翠琉璃珠帘步摇,肤如膏腴,双眸炯炯传神,玲珑俏鼻之下红唇微抿,白衣遮掩婀娜身姿隐现,她同样警惕着赵正立,吐气如兰;道:“阁下也是为圣殿而来?可知此地是何处?” “你不是智灵?” 赵正立先是一愣,还以为对方是跟乌鹭圣殿有关的器灵,仙奴呢!搞半天他跟自己一样属于“外来者”,只是她为何能驱散连大宗师都无法驱散的迷雾呢?难不成是某位不出世的青春永驻老怪物? 两人在这春意似海的坳谷互相戒备。 最终;赵正立拗不过,率先自报家门:“在下庆国,青城山赵正立!敢问仙子何方人士?” 白衣女子慵懒理了理秀发,并未回答,自顾自打量眼前俊俏白脸道士:“你就是江湖上传的那个“疯子”、“人魔”?这白白净净的脸跟传闻凶神恶煞,青面獠牙也不吻合啊?” “……” 赵正立第一从外人口中得知自己在江湖的模样,想过没什么好名声,却未料到如此另类,另外也从她语气判断年纪不大,道行不深,上年岁的老怪物沉浮极深,言谈举止哪儿能这般不加遮掩的轻飘? 他稳了稳心神接着追问:“这下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白衣女子古怪俏皮道:“长辈说江湖险恶,无可奉告!” 此话更确信同辈无疑,于是放开拘谨,认真打量对方。 这女子太完美了,尘世间的烟火气绝对养不出这等姿色,哪怕他见到美人榜第三的姬颜玉也不成如此感叹过,后者多少有丝俗尘气,而眼前这位居然完美到无可挑剔,甚至没滋生丝毫亵渎心思。 白衣女子被眼前俊俏道士盯的发毛,秀眉微皱,脸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霞,张牙舞爪恐吓:“小毛贼,二流子,看够没有?再看把你眼珠挖出来碾碎!” 赵正立不怒反笑,趣味道:“你大理国人?” 白衣女子下意识回答:“你囊个晓得勒……”随即反应过来赶忙纠正道:“你答错啰,我是庆国夔州嘀!” 赵正立忍不住笑了,川蜀南部跟大理接壤,语言多少有相似之处,这位“仙子”的口音明显属于滇南方向,没想到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居然还带口音!实属可爱的紧,于是不依不饶趣味追问:“我告诉了你名字,出于尊重礼貌,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名字?” 白衣女子顿了顿,好似在思考这个问题:“大方丈说了,在江湖上讲礼貌的都是骗子,所以你这二流子想诓骗我,对不对?” 纠正口音的大理女子远没刚刚可爱,不过赵正立觉察到这家伙脑子似乎也不灵光,果真应了那句“人无完人啊!”,如此绝世美人,居然脑子不好使……可惜,赵正立上下打量了白衣飘飘的倩影,又闪过一个拐卖念头;……似乎也很可行! 白衣女子漂亮眸子连翻白眼:“粗鄙,轻浮的斯文败类,妄想诓骗我!” “……你怎么知道?” 赵正立大跌眼镜,被识破想法老脸一红,这女子该不会懂读心术吧? 她鄙夷了眼:“都写在脸上了,能看不出来?” 赵正立理亏,于是转移话题:“你进乌鹭圣殿了吗?” 如谪仙般出尘的女子白了他一眼,好似无语他会提出这种低智问题,不过还是软糯回应:“我能进圣殿,还用得着跟你在这儿废话?” “……” 又被对方言语呛嘴,赵道长无语,似乎这家伙脑子不笨! 就在两人预要再次拌嘴时,整片山坳晃动。 “轰隆隆!” 山石崩塌,压倒成片花草林木,两人惶恐远遁,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只听见山坳脊梁深处传来疑似龙啸‘吼嗷!’,震耳欲聋,传遍八方,一条水桶粗的真气龙形巨物腾空,通身晶莹透亮,却又无比真实。 随着这条龙的腾空,山坳塌陷,土石崩塌,形成一面垂直绝壁,赵正立一愣,这绝壁怎如此熟悉? “吼!” 透明气体化作的龙在山坳盘旋数圈,而后仰头咆哮一声,冲天而起,在九天之上化作一粒白色棋子,久久盘旋,被一股不可抗拒的神力吸纳离去。 整片山地的光泽莫名黯淡几分,草木也颓废打焉,好似抽走了七八分灵气。 “刚刚那是灵脉?” 赵正立吃惊的张大嘴巴,如果没错的话,刚刚那真气龙应该是此地龙脉!居然化作了白色棋子?还被人取走了?再次观望那垂直绝壁,他幡然醒悟,此绝崖不正是乌鹭圣殿出现的绝壁吗?只是两者一新一旧,眼前的绝壁远没经过岁月洗涤。 赵正立得出无法想象的结论: “难道说自己误打误撞进入另一时空,见证了绝崖的演变?” 一旁大理国的白衣女子早已看傻,软糯又不失可爱的嗓音感叹:“我的个娘野,这比大方丈摆的神话故事还要日白哟!” 赵正立没有笑,也来不及笑,因为此空间地动山摇,随时都有碎裂的风险,反过神的白衣女子惊叫道“哎呀,地震啰,地震啰!我还没结婚嘞,不想死啊!”,嘴上叫的凶,身体却能轻巧调整平衡,以最微妙晃动与四周契合,这灵巧身法让赵正立一惊,远远望去她如同狂风中静立树梢的山雀,任凭狂风卷席,树枝飞舞,她却能御风静立。 “高手,绝对是个高手!” 赵正立前后对比,自己虽然也能稳住身形,不过摆动幅度却像个风中葫芦,左摇右晃,实在缺了点高手风范。 “咯嘣!” 这片空间如同泡沫一般爆碎,两人只感觉眼前一花,随后映入眼帘是一排长长石阶,在白雾当中通向半空,看不清尽头,也看不见其他,除了石阶,便是茫茫白雾,犹如身处云端的天梯。 两人愣在原地犹豫片刻,根据记载,“云雾台阶达九天,圣殿邀客在此间。” 石阶是通往乌鹭圣殿的第一法门。 只是就这么幸运进了乌鹭圣殿?然后进殿方可一子改国运,一子定江湖?这似乎简单了些? 恍惚了片刻,两人相视一眼,迈上第一步石阶。 “波” 脚步落下;两人脚下泛起黑白之气的涟漪,扩散迷雾四方,两人身形一晃,心中莫名被无形之力冲撞了一下。 “咻!” 台阶尽头方向飞来两粒黑白棋子,直挺挺落在两人脚踝“申脉”,两人行动顿时严重受阻,湿凉之气由脚底直达心肺。 两人不得不暂缓登台阶,大理白衣女子绵细柔软的语调叹了口气:“就晓得不简单!黏我脚上干啥子?” 两人同站一根石阶,相隔一步之遥,赵正立隐隐能嗅到一股香风,他眼神习惯性的从胸脯扫过,不料被对方目光当场“抓获”,绝美面容虽有不悦,但香腮早已红晕,微怒的抬起玉臂伸出两指恐吓:“再看真把你眼珠挖了。” 赵正立干咳两声转移矛盾:“人体七百余个穴位,为十四经穴、奇穴,与不定穴,其中十四经穴跟任督二脉的腧穴共计常规三百六十一道,想必这一趟登台阶是要被黑白棋子贴满全身三百六十一个穴位了!” 白衣女子扑闪着漂亮大眼询问:“你怎么知道?” 她嘴上在说,脚却已经迈上第二块石阶,脚底黑白气浪再现,似水波一般涟漪扩散,她心中微颤,撞击心口的无形之力加重了几分,白雾尽头的台阶方向再飞一粒棋子,落在她膝盖下方“足三里穴”,那只腿不受控制的略微无力,她“哎呀”一声,调整力道站稳。 赵正立也紧随跟上,而后一口气接连踏上五六块台阶,黑白气浪涟漪似波,心口被撞击的无力之力愈加愈重,尽头飞来的棋子也像膏药一般牢固贴在五六个穴位之上。 此刻的白衣女子也却信了赵正立的推测,望着白衣飘飘的衣裙上五六粒黑白棋子喃喃道:“还真是,若三百六一个穴位被贴满,岂不成了“棋人桩”?密密麻麻的难看死了,若是能进圣殿也算值得。” “……” 赵道长没搭话。 她主动寻问:“喂,二流子,贴完三百六一颗棋子,咱们就能进圣殿吗?” 赵正立逮准机会,不死心追问:“你告诉我你名字,自然告诉你其中曲折!” 她大眼转动想了想,觉得不亏,糯声细语道:“高美丽!” 说完,她嘴角不自觉的闪过一抹奸诈微笑。 赵正立自是没察觉,他在想这名字怎么耳熟的紧?反复思索才想起数月前看的“美人榜”,排行第七美人正是叫“高美丽”,好像是大理高相国孙女。 赵道长又细细打量近在咫尺的美人,如此绝艳居然排行第七,这长乐馆的美人榜是不是水平有问题? 屡次三番被肆无忌惮端详,白衣女子也从极度不悦慢慢转变轻微不适,当然也不排除这个赵二流子长的好看,很难让她升起厌恶感,毕竟谁都喜欢美好的事物,美男、美女也是如此。 若是俊俏的赵道长得知她心中想法,不知会不会更肆无忌惮些。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七章,龙脉棋子 早春暖阳拂面,北方远没南方回暖快,早晚温差大,离庆国东北方青州数十里的陈庄镇晨风微冷,各国江湖人齐聚乌鹭圣殿迷雾当中,即便强如大宗师也心生无力,越是急切,越容易被幻境迷惑,被迷雾困扰。 浓郁白雾深处时而传来厮杀打斗,能到此地的江湖人已证明实力境界不俗。 “啵~” 当深处传来似水波的黑白涟漪时,十余位大宗师几乎同时仰头止步,隔着茫茫白雾眺望深处,各自露出不同神情。 契丹大国师耶律啸,捋着银须山羊胡,那不显老态面容泛起一丝惆怅,喃喃:“果真是机缘天注定啊!” 他仰望迷雾扩散的黑白涟漪,想起六十年前还是牧童的自己身穿兽袄登台阶的场景,那时的自己懵懂无知,还以为寻到仙缘,顺着石阶能登上天界,于是光顾着加快脚步,却不懂脚下三百六十步台阶,跟三百六十一枚棋子寓意三百六十一条龙脉,当初若是能细细感悟贴在身上的每一粒龙脉棋子,造化绝对不浅,甚至有望摸到神仙境的门槛。 如此造化机缘生生错过,他为此懊恼半生,这才决定来庆国抢一次机缘,谁知到头这份机缘终是落了空。 他心有不甘,简短停顿后快速迈步深入,眼神闪过一丝强夺的决绝。 迷雾另一边,佝偻秃头的西夏大帝师李德宗没吭一声,在迷雾深处一甩华丽袖袍扭头回走,他已经很少出江湖了,此番就是抱着试试心态,看能否通过乌鹭圣殿寻到陆地神仙境契机,奔着期盼不高的心态,如今与之无缘,心中落差也不大。 他脚步很快,几乎三两步便出了困扰他数个时辰的迷雾。 外边已出来数位大宗师,其中庆国庙堂儒佛两位大宗师最先出来,那名与六皇子宋茂陵相似的青年站在两人中间,两个庙堂大宗师时而对他恭敬交谈,眼尖的人自然看出那青年身份不凡。 老天师还在浓雾深处,他在守护庆国年轻一代的天骄,为防止被人趁机扼杀,外边儒夫子跟圆一国师负者接应,顺带招呼其余大宗师。 三人可谓分工明确,不多时一身儒衫的江南老夫子孙扬名也走出迷雾,他甩着宽大儒袖幽幽叹道:“年纪大了,连机缘都看上这把老骨头啰!也罢,也罢。” 他很是自然的走到两位庆国庙堂的儒、佛大宗师跟前,儒夫子穆德卿拱手相迎,两位皆是儒道大圣,自有共同话题,圆一国师则陪衬两人,西夏大帝师李德宗佝偻着身躯谨慎后退,与庆国那三位保持距离。 然而穆德卿三人正是聊着眼下局势问题,若三人同时出手,有九成把握留下这位两姓家奴李德宗,前提是没其他江湖人插手,所以三位眼神在余下大宗师间来回试探,李德宗有察觉,这才谨慎后退。 迷雾深处,还有数位大宗师想要最后一搏,极尽疯狂的朝乌鹭圣殿方向赶去,都不知是谁登上了台阶,后知后觉的江湖人有羡慕、有急躁,随着大宗师脚步加快速度。 奈何,此地环境不遂人愿,心越乱,越容易迷失方向,包括大宗师也不例外,迷雾之中兜兜转转数个时辰也不得寸进,甚至渐行渐远,好在能通过波浪般的黑白涟漪矫正方位,不至于偏到离谱程度。 与此同时,赵正立、“高美丽”两人已踏足百余步石阶,总算摸清每一粒棋子的妙用,其中蕴含的龙脉灵气堪比大机缘,只要稍加运转真气牵引,让棋子当中的龙脉在穴位之间连贯洗涤,点串联成线,线覆盖成面,此法胜过洗筋伐髓的灵丹妙药千百倍。 要知道每一粒棋子都是由龙脉变化,意味着有三百六十一道龙脉,当初赵正立在蜀地峨眉山的峨眉洞也才感悟一道峨眉龙脉,勉强悟得灵秀之气,虽说峨眉洞是洞天福地,有仙韵诞生,可这里足足三百六十一条龙脉,还比不过那一缕仙气? 如此大机缘,俩个人险些白白浪费,余下两百多步台阶两人走的极为凝重,很沉稳,也很轻便,一路无任何语言交流,各自闭目凝神细细感悟穴位上的龙脉棋子,以自身真气牵引它们互相连通,数百穴位为棋盘,龙气穿行,道韵连连。 深入细致的赵正立顿了顿,他发现黑白相遇的棋子走不通,类似纵横十九路的棋盘,一子落下生四气,同色相连成气,异色夹击断气,如今身上百余枚黑白棋子混乱不堪,龙脉断断续续,隐隐有种渴望被串联成势的吸力。 赵正立尝试移动棋子,发现无法掰动分毫,于是迈上一步台阶,尽头飞来一枚棋子,他认准穴位移动身体,使它能顺利落在预想穴位之上。 “噗” 一子落下,三穴位的白子相连,他身体三股龙脉顷刻间茁壮,强大波动惊扰的大理国“高美丽”睁眼侧目而视,愣愣看着俊俏道士。 “呼” 下一刻,一枚黑子不受控制的刁钻落在三枚白子前端,截断白子余下连接方向。 赵正立果断又上前一步,强忍着无形之力撞击心口,顺着飞来的白子稳稳左右夹击黑子,预算做眼提子的准备,黑子过不奇然双双并排,延伸了“气”的存活。 这是隔空对弈? 以龙脉做棋子,身体穴位为棋盘对弈?好大的手笔,再则是在跟谁对弈呢? 赵正立仰望石阶尽头泛起一丝忧虑,毕竟是在自己身上下棋,多少对未知有些惶恐忐忑。 赢了会怎样?输了又会是什么后果? 略微思索,“高美丽”便洞悉规律,跟着有模有样对弈。 此时两人已踏上两百六十余步石阶,身上黑白棋子也贴了两百六十余枚,两色棋子逐渐形成绞杀之势,你来我往,已过中盘,随着身上落子增多,两人步伐开始笨重,穴位愈发胀痛,仿佛有无数真气在穴位里膨胀,随时可能撑爆穴位。 福祸相依。 大机缘往往伴随大风险。 两人宛若踏天天怔道的仙人,不断攀登,黑白之气的涟漪愈发浓厚,扩散愈加悠远,给迷雾之中数百江湖人隐约留下两道神秘背影,不少人开始选择放弃,失落离开迷雾重重之地。 至此,迷雾更淡薄几分,能隐隐看见绝壁四周模糊景物,一片狼藉的山路,蜿蜒潺潺流淌的溪水,还有血迹斑斑的尸体,为神秘乌鹭圣殿平添几分肃杀戾气。 由于迷雾浅淡,大宗师们顷刻间寻到绝壁之下,然而原本绝壁之上的殿宇乌鹭圣殿此刻已升至半空,被晨雾遮掩缭绕,初阳照射下宛如肃严黑色的云顶仙宫,赵正立跟“高美丽”走过的台阶也消失不见,两人浑然不知已经登上数百米高空。 契丹大国师耶律啸挥掌爆喝一声:“留下!” “轰” 大宗师怒气一掌,震天动地,与四周大道发生共鸣,在大道加持下掌力更为可怖,这一掌直接让空气炸裂扭曲,转瞬即达数百米高空。 然而如此恐怖的掌力,如同击在棉花上,没出现预料的摧枯拉朽击溃台阶,更没惊扰到台阶上不断攀登的两道身影。 北少林慧聪方丈等大宗师以为单凭一人实力不济,于是也不顾谁是哪国人,谁跟谁有仇,眼前乌鹭圣殿才是众人共同目标,没任何商议,各国三五位大宗师眼神心领神会,合力朝半空踏阶而上两人打出毁灭一击。 “轰隆隆!” 数位大宗师合力一击,宛如逆空向上的九天神雷,恐怖的道韵共鸣震耳欲聋。 “住手!” 与此同时,庆国庙堂三圣,与江南老夫子齐齐喝声阻止,因为几人清点人数发现赵正立不见身影,遍地尸骸同样没他,再仰望半空模糊的两道人影,一位是白裙女子,一位是挺拔男子,根据赵正立八尺体格,假设推算,有大半可能…… 故此,几位大宗师才第一时间阻止,然而依旧来晚一步,那灭世一击已然逆空向上。 “嗡” 那摧枯拉朽的灭世一击像泥牛入海那般肉眼可见的消失,好似被无形之物吞噬,就当众人以为彻底消失之时,下一秒,凭空乍然出现惊天巨雷,正是刚刚数位大宗师合力朝乌鹭圣殿击出那一掌。 突如其来变故,让下方大宗师们惊慌失色的飞速闪退。 “轰隆隆” 原本逆空向上的灭世一击被反弹回来,落在数位大宗师刚刚位置,直接山石炸裂,草木顷刻化为灰烬,即便大宗师及时闪退,依旧被强大冲击波震的倒飞八方,若是再慢几秒,化作灰烬便是几位大宗师了。 有几位凑热闹的江湖人最无辜,他们没大宗师境界高,更没对方跑得快,当场被轰炸粉碎,连血雾都没留下,甚至还来不及叫喊。 “啊!自作孽不可活啊!” “逃命啊!” 远处的江湖人膛目结舌,同样飞速撤退,这可是数位大宗师合力一击,平常一人实力就能开山断河,匹敌千军,谁敢拿性命开玩笑? 数百丈开外,各国江湖人狼狈稳住身形,回望绝壁之下的荒山出现数百米巨坑,裂缝延伸数十丈,如同陨坑一般。 数百张脸上都是劫后余生,原本高高在上的大宗师们同样惊恐万状,北少林慧聪方丈闪退不及时,更是被震的口鼻溢血,身上昂贵华丽的玲珑袈裟被冲击波撕成数半。 契丹大国师耶律啸跑的快,勉强躲过此劫,其余几位比他窘迫,比慧聪方丈又要体面。 罪魁祸首的大宗师引起公愤,被其余几位质问,双方局势愈加紧张,外加庆国跟契丹、吐蕃素来不和,大宗师还没动手,下方江湖人便开始战成一团。 “阿弥陀佛!一切诸法毕竟寂灭,一切诸法我不可得;善哉!善哉!” 各国混乱江湖人被阵阵佛音冲击洗涤,莫名心净气平,哪怕是大宗师也震惊不已,到他们这个境界很难被外界干扰,而此刻他们明显受佛音所影响。 都齐齐朝尽头望去,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僧缓缓踏空走来,看似极慢,实则快如闪电,一步数丈,转瞬即达。 宽松僧袍包裹六尺有余身躯,老僧很瘦,却很精神。 大理仅存的数位江湖人连忙迎上行礼:“大方丈!” “大理国崇恩法寺,八大护国方丈,觉语老禅师?” 大宗师们也认出来人,都很震惊这位枯守大理国的老方丈为何如此晚才到? 觉语方丈从容单手行佛礼道:“正是老衲,万念由心生,万恶由心起,叨扰诸位了!” 随后他抬起苍老面容仰望半空即将踏入黑色殿宇的乌鹭圣殿。 他的到来让原本混战的江湖人,以及剑拔弩张的大宗师们暂时收手,顺着觉语方丈的目光集中半空乌鹭圣殿。 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五十八章,迫在眉睫 大理崇恩寺有八大护国方丈,为佛门八戒,觉语、诲色、恩众、惠心、定魄、贤才、承怀、不争。其中以觉语大方丈为首,此人佛法造诣高深莫测,在不惑之年便问鼎大宗师境,如今已过八旬年纪,在大宗师境足足沉淀四十余年,单凭刚刚寥寥几句佛音就让十多位大宗师心悸,其真实境界无人敢揣摩试探,其次为诲色,佛门造诣同样不逊色于大方丈觉语,且年纪才六十出头。 觉语、诲色两位是崇恩寺乃至大理最具代表的得道高僧,不论江湖还是庙堂皇室都极为德高望重,哪怕是大理那位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高相国都不敢造次。 其余六位则在半步大宗师境,境界虽然有偏差,丝毫不影响他们崇高地位。 这八位方丈是大理国镇国之宝,言传佛经大法,稳定江湖局势之根本。 大理、契丹、吐蕃、庆国、西夏,这几国对佛从根本上来说都讲究四大皆空,寻觅一个“净”,心净、身净、神净、法净,但所采取的路线却各不相同,大理讲究;得其法先修其身,以自身辐射周围人物环境,忠于一个“守”字 契丹佛语遁寻万物可变,强身才能立佛,讲究一个“破”字,先破而后立,也助长了他们彪悍的民风。 吐蕃则展现的最直接,逻些万佛讲究一个“纯”,认为只要纯洁之物才能与万佛沟通,得其法门。 例如,聋哑处子少女的人皮鼓,未成懵懂的天选圣童头骨灯盏,还有得道高僧的腿骨,手臂等圣物法器,前两者为不染尘世污秽纯净物,如他们心中的佛那般纯净,后两者为已得到法门的高僧遗留物,被天佛接纳的高僧遗物能指引后人更快得其法门。 这一系列看似让外人毛骨悚然,无法理解,偏偏硬是让他们寻到了成佛门槛。 庆国受本土儒、道两大教影响,其佛意讲究一个“悟”,同一条路;同一座山;不同人有不同风景,佛由心而起,由心而灭。 西夏处于吐蕃跟契丹,庆国中间,受三国影响,所修之法很笼统模糊,对各国之法都有所成就。 道求真,佛求悟,儒求仁,三教看似各修其门,各寻其法,实则殊途同归,本意相通。 。 “好一个热闹的江湖!各国贵客齐聚我庆国境内,还望以和为贵!” 尖锐嗓音响彻四方,当众人寻声观望时,一道身影已然悄无声息出现近前,身着鸣蛇服,头顶宦官乌纱。 在场人无一不吃惊,因为江湖上从未听说过庆国有大宗师境的宦官。 “曹严,曹公公?” 庆国熟悉庙堂的江湖人更是骇然震惊,眼前一身富贵的老翁一改往日卑躬屈膝,腰杆挺得笔直,对面各国江湖人从容不迫带着笑脸,然而此刻的笑脸却给人莫名威压。 反倒是庙堂儒道佛三圣极为镇定,曹严小步走到近前与在场的赵老天师,圆一国师,穆夫子,以及江南老夫子孙扬名四位大宗师头示意:“咱家奉陛下口谕,前来接七皇子回京!” 说完他这才对几人身旁的青年行礼:“老奴参拜七殿下,陛下托老奴转达,这些年让您受苦了!” 青年略显消瘦,脸上写满紧张,双手不自觉揪住自己廉价棉布袖筒,将目光投向赵天师跟穆夫子两人,因为是他俩接他走的。 两位大宗师缓缓点头,示意他可以随眼前这位老翁离开。 不远处,站立在仅存数十甲胄前端的六皇子宋茂陵一脸错愕,传闻自己这个七弟不是死了吗?难怪早先觉得眼熟。 得到准肯后,老宦官曹严又将目光转向六皇子宋茂陵,拱手道:“六殿下,陛下口谕说,这些江湖事让江湖人解决便是,若解决不了,那些地方官吏统帅自会处理,让殿下您尽量少掺和,毕竟庙堂三位大圣不能无时无刻关照殿下。” 宋茂陵不察的皱了皱眉,终是没反驳,简单应答了句“本宫记下了!” 老宦官赶忙柔声补充:“陛下也是担心六殿下安危,还望殿下莫要多想才是!” 六皇子宋茂陵看了眼老宦官淡淡点头,算是听进去了。 太子、太傅太师等眼线则开始分析其中细枝末节,其余几国江湖人见局势越来越不可把控,乌鹭圣殿又已经无缘,开始考虑撤退借口,毕竟这是在别国地盘,还搞出那么大动静,若没合适借口还真难全身而退。 庆国江湖则呈现两种局势,一种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想趁机接着搅局。二则是机缘已错过,怕再殃及池鱼,早早抽身离开,其中以陈逍遥等江湖人最典型,不过他临走前东瞧西看好一阵,估摸着在寻赵正立身影。 不光他一人在寻找,庙堂三圣的人,以及太子太傅太师眼线,还有南北少林都在找,起初没还以为他在迷雾被扼杀,不少人还心生快意,与苦僧明悟一道的碧家姐妹更是哭成泪人也不见坏道长身影,与他有些许交情的宋茂陵、方娜等人经过寻找却没任何尸体,遗骸,即便是被轰成肉渣,他那柄剑也不至于消失才对,反复推敲,此刻的众人仰望乌鹭圣殿,心里多少有些揣测了。 。 庆国京城,琉璃红墙的皇宫内。 垂拱殿,龙椅之上,斑白长发的老皇帝手握八百里急招,透过窗户斜洒春阳阅览,那双不怒自威的龙眼缓缓折射出怒意,双手逐渐紧握信件,随后又释然闭目。 龙榻之下的传信官吏已然吓得俯首贴地。 只听见老皇帝淡淡说了句:“备战!” 平淡的语气透露着仅属于帝王的决绝,还有一丝了却之意。 官吏接到旨意颤颤叩首离去,老皇帝这才缓缓睁眼,透过垂拱殿那紫檀镂空雕窗凝视外边的早春,喃喃道:“都该有个了结才好。” 旁边屈身侍奉的小太监没听懂老皇帝话语,更不敢如老宦官曹严那般搭茬,只得将垂到胸口脑袋再度下垂,因为他听出了暴雨前夕的宁静。 不足片刻,中书省左右丞相;和靖、陈尹,等门下各省拟旨,老皇帝获批,传达枢密使王石,知枢密院事范施杰,等军政首脑审核执行。 一时间,庆国边防告急,契丹南有燕云十六州颐养生息,北有广阔草原沙漠操练训兵,积攒多年,可谓兵强马壮,二十余万兵马直逼庆国北线,齐声吆喝“若契丹大国师等人有恙,顷刻间挥军南下,直取庆国京城。” 明眼人不难瞧出契丹二十余万兵马在给他们大国师耶律啸等人壮势,这便是庆国老皇帝起初动怒的原因,然而,戎马一生的帝王岂会被唬住,怒气释然的决定以假当真,给契丹来个猝不及防。 早先并未从契丹探子得到风声,庆帝料定契丹短时间集结二十余万兵马后方补给不足。 同一日,庆国北线边防河北、河东、永兴三军急如星火,紧锣密布调兵遣将,北方各地战备粮草也随之运作,整个庆国北部千钧燃眉,万般紧迫。 。 与此同时,陈庄镇数十里的荒野,乌鹭圣殿方向,各国江湖人熙攘伫立,看似平静的局面,实则已暗流涌动。 青州与大名府两地守边军万里火急赶来,成包抄之势将陈庄镇团围,长戟寒光凛凛,马蹄铮铮有声,寻常百姓家,闲散江湖人,远远瞧见只感觉心尖跟着铁蹄颤抖,险些跳出来,慌不择路的避开。 距陈庄镇数十里地的山头小道上,三五单骑缓行,为首骑白马的白貂绒绸缎女子,貌似玉,美若仙,望着奔腾而过的铁骑兵马一阵黯然出神,如此楚楚忧然更添美感。 傍边两骑棕色马匹的青衣女子缓缓开口:“主子,铁蹄长戟,这是青州守边兵马。” 那身着白貂绒绸缎的美人只是糯糯“嗯”了声。 后面扛大刀骑黑马的络腮胡糙汉粗撇道:“要我老藤看,打起来正好,那样我们复国后唐就有机会了,到时候我第一个去砍庆国那老皇帝脑袋,就像……” 壮汉说的起劲,被旁边两个青衣女子狠狠白眼逼的赶紧闭嘴,随后打了个哈哈自嘲掌嘴:“嘴笨,嘴笨!” 楚楚忧然的美人仰望兵马消失方向轻叹一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君柔、云霞,你俩打听到赵正立真实身份了吗?” 两位青衣女子赶忙回应:“京城风声紧,暂时还没放信出来,不过前几人听闻那狗皇帝差人秘密彻查了赵正立,想必他也生了疑心。” 白貂绒女子听完长吁一口气,眼眉微眺远方:“若他真是赵励威、叶琼遗子,我该如何呢?” 傍边青衣女子玲珑心窍,从她忧愁眼神便瞧出端倪:“要君柔看,那弑君逆臣的赵励威八层被狗皇帝当棋子使了,最后他才言正名顺以平叛为借口,鸠占后唐这鹊巢。” 另一青衣也率直接话:“古话虽说父债子偿,但念在那家伙在京城对主子有恩,咱们少砍他两刀便是!” 君柔赶忙提醒:“云霞……” 她俩那美的不可方物的主子细细道:“身份暴露之后,在京城那段时日是对我有重恩,可面对父皇、母后,还有后唐江山,我实在……” “嗐!主子这都是你我暂时猜想罢了,真假还两说呢!万一他就是蜀地青城山平凡道士呢?” 一直没吭声的络腮胡糙汉总算说了句顺耳的话。 此话之后,主仆四人不再言谈,驾着马匹朝东海方向赶去,东海之上岛屿无数,传世最响亮的属方丈、瀛洲、蓬莱,三仙岛,传闻乃仙人居所,也仅仅是传说,真正寻到的数百上千年寥寥无几。 与之虚无缥缈的仙岛相比,其他岛屿显得真实可靠,却没任何仙人传说,其中有一岛名为东海城,由后唐忠臣李孝忠占岛建城,为城岛主,主仆四人便要去此,到了那里他们不再是前朝余孽,也不再担心追杀,更不用隐姓埋名。 主仆四人此番并非逃避,而是与城岛主李孝忠商议下一步计划,京城妙音阁事件败露,打乱了原有计划,而江湖上的妙音宗依旧悄然运行,静等这主仆四人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