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形态》 第一章 猎获 炙热气息不断下降,残血夕阳抖出最后一丝余晖。 张学舟从窗口探头看了看夜幕初启的天空,才觉察出难熬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这种高温天气让人难于舒坦,没有降温仪,没有冰镇的凉水,没有高层建筑的遮挡层层暴晒的阳光。 甚至于他栖身居住的房屋还透出了一点点依稀可见的余光。 天地宛如一个蒸笼,而他就是蒸笼中那条可怜的虫子。 张学舟在这种天气只想趴在水桶里躺尸,等待这一天安安静静渡过。 “还好我不用和那群蛮牛一起练武!” 张学舟伸了伸脑袋,看向两百余米外的村庄中央。 那是村庄中年轻人们喜欢的聚集处,也是年轻人们练武的场所。 年轻人们的修行不算高深,无非是射箭,不断锤炼肌肉记忆和眼力。 在这个年代想要填饱肚子,射箭狩猎是必不可少的技巧。 只有不断狩猎野兽,众人才能不断获取肉食强壮身体。 生存的技能是每个人的刚需,不仅仅是年轻人们需要主动修炼,父母、族长、长老等德高望重者也会督促修行。 张学舟能偷懒并非他在村庄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也并非什么村二代,他仅仅只是身体弱。 年龄近乎成年,张学舟也只能堪堪抬起百斤的石磨盘。 相较于年轻人们的领头者张长弓展臂轻松托起四百余斤的铁墩墩,张学舟的气力有些拿不出手,拉动普通的弓箭都有几分欠缺。 村庄不养闲人,练武不成,张学舟学营生勾当是清点计算。 除了学字,他最重要的学习就是计算。 狩猎的野兽,良莠不齐的庄稼收割后…… 在村庄,各类收成都要清点,又要盘算各家各户在其中出力,从而分配收成。 均衡计算对张学舟而言极为容易,无非是加减乘除,但要将事情做到位,不造成分配失衡,又要让众人口服心服不生怨气,这就是一门技术活。 村庄里干这个活的人都不讨喜,总归会得罪一些人。 即便是族长和德高望重的长老们也会因为分配食物头疼,只能不断推出一些替罪羊分摊压力。 谁干不下去了,长老们就换一个人来分配。 不断的轮换,每隔三五年就有不同的新人上位。 轮着轮着,跟随做学徒的张学舟也就推到了台前。 “舟崽子,狩猎团马上要回来了,快拿好秤杆和秤砣,准备整活了!” 百余米外,监督年轻人们练武的二长老张厚土吆喝了一声。 这让张学舟迅速回应了一声,跳出放满水的大木桶。 他胡乱披了一件粗布衫,而后提起了村庄中象征着公平公正的那杆大秤。 这是能称重千斤的大秤,大秤的秤杆有两米余长,秤砣足有十斤。 大秤的规格并不奇怪,张学舟往昔就称重过八百余斤的山猪。 村庄三百余人有七分口粮都指望着狩猎团收成。 吃草还是吃肉则看村庄团队的本事。 张学舟提起大秤,大阔步踏出黄泥墙房子。 村口处,猎犬欢快的叫声和人声渐近。 狩猎团回归的时间,村庄中热闹得像过节。 不论练武的年轻人还是老人和小孩,或地里的农夫,又或是忙于针线的妇人都齐齐聚到了村庄中央处。 “学舟哥,一会儿多分我家一点肉,我娘半个月没吃肉了!” “这个月狩猎的尽是一些乌鸦麻雀,肉没几两,骨头倒是一堆,压根填不饱肚子。” “张次弓,你娘半个月没吃肉,还不是因为都拿给你吃了,你少吃几口,你娘就有肉吃了,凭什么多分肉!” …… 人声鼎沸中,不乏和张学舟拉扯关系的,也不乏反讽的。 食为天,平常再好的交情在饥饿面前也会变质。 如果不是接触的时间长久,张学舟很难理解人类欠缺食物时的情绪变化。 他一阵小跑,跟在瘸腿的二长老身后,囔囔着“大伙儿都有肉吃”,盯紧了拉动村庄大门的几个年轻后生。 能不能吃到肉,能不能多分一些肉,这不取决于他的分配,而是更侧重狩猎团今天的收获。 厚重的木门被四个后生费力拉开。 大木门开启一线后,猎犬欢快转动着尾巴钻入村庄中。 众多背着弓箭弯刀的高壮汉子和女子沉重的步伐声映入耳中。 这让张学舟一喜,诸多人脸上也浮现了喜色。 扛着重物和拿着轻货走路显然有区别。 步子越轻,收获就越少。 步子越重,收获必然多。 这是丰收的沉重。 但村庄大门完全拉开时,诸多迎接狩猎团的村民脚步微微退缩了两步。 自诩胆大的张学舟心中不免也是一寒。 见惯了豺狼虎豹猛兽,但他们很少见到蟒蛇,而且是有毒的巨大蟒蛇。 这种蟒蛇甚至已经化出了独角,年岁必然已经极高。 张学舟看了一眼蟒蛇斑斓到让人恶心的色泽,瞳孔微微收缩。 一些凶物即便已经死了残了,依旧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两柄弯刀插在蟒蛇头侧,刀身齐齐扎入。 一柄刀是族长张保家的牛耳刀,锋锐足以扎穿龟甲,穿透力极强,平常被张保家视若生命。 一柄刀是破风刀。 破风刀顾名思义便是连风都能斩破,虽说有些夸大其词,但破风刀亦是少有的好刀。 最重要的是,这柄刀的主人是张学舟的父亲张重。 张重实力在村庄中属于中上游水准,但凭着这柄刀,张重做到了狩猎团的副手。 此时两柄刀齐齐插入蟒蛇头颅,张学舟不需要查看也很清楚这条蟒蛇只残存着一丝凶威,难有伤人的可能。 “这蛇皮上有毒,你个瓜娃子别乱摸!” 狩猎团有四十余人,个个巨力不凡,但这条三丈余长的蟒蛇让狩猎团不得不将一半的人手来做运输之事。 张保家朝着跃跃欲试抚摸凶物的张长弓骂了一句,顿时让胆大的张长弓将手收缩了回去。 “这种毒蟒能吃吗?” 张长弓忍不住问了一句。 “饿的时候连树皮都能啃,给你肉还吃不下嘴了”张保家骂道:“小小年纪不要挑三拣四,咱们附近来了这种凶物,周围百里都看不到大型野兽,下次吃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学舟你多分我两斤,我明天给你们家挑十桶水!” 张保家的话让张长弓没了什么挑剔的念头,转而开始去拉关系,顿时又引发一片起哄的叫骂。 “去了毒牙,抽干毒血,剥掉蛇皮,去尽毒脉,这蟒蛇其他地方都是好肉!”张重沉声道。 “趁着还新鲜,大伙儿再出一把力”张保家喝声道:“将庄里放血的大桶取来,再打几盆水!” 巨蟒入村,久久等待肉食的众多人双眼放光,各有帮忙。 张学舟将秤一放,张重等人开始量取毛重。 “秤杆子不够用,这巨蟒至少有两千……” 看着秤砣放到了秤杆尾端依旧被悬得高高翘起,张学舟大致做着估算。 他脱口而出着猜测的数字,只见巨蟒近乎翻白的眼中一道余光飞出。 暴虐、残忍、弑杀、狠辣…… 被巨蟒注目,张学舟只觉巨蟒眼神中充斥着太多负面的情绪。 如果可以做到,张学舟毫不怀疑巨蟒想将村庄中的人屠戮一空。 “没道理,这狗东西居然这么重!”张保家骂道。 常年过秤称重,张学舟有一手极为不错的估算能耐。 张保家觉得自己估算的重量和张学舟估算有不小的差别。 当然,一切以张学舟说的为准,毕竟他只懂白刀子红刀子,算来算去的那些事情不专业。 但这条巨蟒的重量确实超出了张保家的预估甚远。 虽说他估重的水准低,也不至于错数百斤。 “这身段,这体型,这……算了,砍成两段再过秤就清楚了!” 他只觉脑袋难于想通自己估算能力为何如此低下,等到放血的大木桶取来,他插在巨蟒脑袋上的牛耳刀已经飞速取出,一刀朝着蛇类七寸处割下。 牛耳刀重重击落,蟒蛇的身躯无力摆动了一下,又被众多人死死压住。 等到张重的泼风刀接力,巨蟒身体的血液顿时如喷泉一般飞射了出来。 张学舟只觉空气中响起一阵轻微气爆的声音,隐约中,一阵阵宛如果香的味道溢散了出来。 空气似乎有了一些甜味。 “狗东西死前还要放屁!” 张保家骂了一声,牛耳刀贯入一探,一根白色的蛇筋顿时被牛耳刀挑了出来。 “好筋,可以拿来当顶级弓弦……怎么还有个鸡头?” 蛇筋向上一扯,蟒蛇蠕动的身体顿时将腹肚内吞咽之物涌了上来。 张保家只见蛇腹中一头巨大的五彩锦鸡脑袋被顺道拉了出来。 与他们擒获的蟒蛇一样,这头五彩锦鸡也残存着一口余气,脑袋肿胀得像个猪头般大小,眼中透过一丝庆幸和迷茫的目光。 张保家脑袋瞬间就清楚了众人为何能猎捕到这尊凶兽的最大原因,也知道了自己估算重量为何错得离谱。 “中毒的部位不能吃!” 他伸手拉住蛇筋,手中的牛耳刀飞速划过。 但在牛耳刀刺入五彩锦鸡头颅时,一柄刀轻飘飘划过,较之他的牛耳刀更快。 这只五彩锦鸡的脑袋顿时高高飞起。 能与蟒蛇纠缠激斗,甚至于一直抗衡蟒蛇,直到现在还残存着一口气,五彩锦鸡看似名字吉祥,但显然不是什么善茬。 这是远超豺狼虎豹猛兽之物,一旦恢复元气的后果难料。 张保家下手快,张重亦是如此。 一刀斩出,鸡头飞出,空气中气爆的声音再度响起。 此前的香甜空气顿时凝化成一场小范围的水雾。 第二章 噬妖 水雾异相来得极快,消退得也极快。 夹杂在蟒蛇喷射的毒血中,仅仅靠近的数人有着感知。 “蛇炖鸡,龙凤配,好兆头!” 张保家瞅了瞅蟒蛇,只觉这家伙买一送一的服务不错。 他也嫌弃毒蛇肉,又柴又老,但锦鸡就不同,这是上好的食材。 “这两尊东西会不会有些来头?”张重凝重道。 “再有来头还能咋的”张保家摇头道:“北边有李大将军守卫,一切固若金汤,那些妖邪没可能越界找到咱们这种村庄来,等过上十天半月,他们只能去茅坑里找!” 张保家和张重都是在边防当过兵的人,而且还有过伍长的小官衔。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各有计较。 但拿到手的肉没可能送出去。 只是此前盘算的蛇筋弓弦,蛇皮甲等物只能放弃。 甚至于他们会用同样的方式处理五彩锦鸡。 能吃的吃掉,不能吃的烧掉,这就是最佳处理的方式。 “你在飞羽军吃过这玩意儿吗?” 趁着给巨蟒开肠破肚的时间,张保家低声询问张重。 他和张重都当过伍长,但两人并未在同一军营,负责也有差别。 张保家的询问让张重摇了摇头。 “我在飞羽军只配合打击过妖邪,没有资格去食用”张重低声回道:“但我看过他们处理妖邪后食用的方式,咱们可以照着学一学!” “有风险吗?”张保家再度低声问道。 “风险肯定存在,但也有好处”张重回道:“我亲眼见到卢校尉吃过妖邪肉后入了境,从此不再凡俗!” 张重的话让张保家心中气血一时激荡不已。 凡俗之人凭借肉身之力,再强也较之他们超出有限。 而入境之后则可以学习武技调动气血,发挥出无上威能,实力超凡脱俗,超出他们诸多,甚至发挥踏步横空的强悍能耐。 这是另外一个世界,也是张保家所不曾碰触的世界。 他只清楚那是大人物们所拥有的力量。 张保家从未想过自己这种年龄居然还有机会碰触。 不论是成还是败,他总归拥有了一丝机会。 甚至于村庄中还有三百余颗种子。 即便是这种借助妖邪力量的失败率高到离谱,大数量的冲击下,村庄中总归会诞生一些成功的可能。 “架祭鼎,烧大火!” 只是短短的低声议论,张保家便已经挥动大手。 几个负责祭祀祖宗的长老刚要说点什么,随即便见张保家急不可耐走向了宗祠。 族长要干的事情,长老也阻止不住。 动用祭祀鼎烹饪对祖宗不敬,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在饿肚子的面前,祖宗都要让一让。 长老们不时大呼小叫和指指点点,又在那儿念叨,但没人去阻止张保家。 “二保子,一会儿能吃多少肉就吃多少肉,喝汤也行,不要求往肚子里灌大量食物,适量有感觉就好!” 张保家回宗祠取鼎的时间,张重则是呼了张学舟的另一个名字,不断做着低声的叮嘱。 他的嘴唇微微蠕动,显然也有叮嘱跟随在一旁的有容氏。 有容氏则是颇为担心看了张学舟一眼。 一份机缘在眼前,那也需要有资格才能拿。 有容氏没期望张学舟诞生入境的伟力,她只担心张学舟吃出什么毛病。 作为全村同龄人中身体最弱者,张学舟在修炼方面确实难于让人有什么信心。 此时一些声音已经低低蔓延开来,一些竖耳偷听到部分相关信息者不时将目光放向了张长弓等人。 年轻、强壮、修炼奠基雄厚、身体少有暗伤…… 诸多的条件下,年轻一代入境的成功率反而更高。 张长弓、张次弓等人一脸欣喜,不时伸展着胳膊和腿脚,企图在吃喝前调整好身体。 年轻人们见识少,对妖邪之事了解不多,但族长拿鼎烹饪大锅饭,他们必然要吃到撑为止。 “入境啊!” 一旁的二长老张厚土满眼憧憬,嘴中念念有词了数声。 这让张学舟觉得对方向往的神情就像他想迈入帝都学府深造没区别。 “都是妄念!” 张学舟在心中念叨了一声。 他对什么吃喝、入境的事情并不像众人那般感兴趣。 对他而言,在村庄中坐等吃喝打发日子更符合自身需求。 茫茫天地间,他就是随波逐流的普通一员,飘到哪儿算哪儿,只求一切安然。 “等我治好了病……” 张学舟低念。 族长张保家架鼎煮食,他省了分配肉食的事情。 大锅饭是饱一顿饥一顿,吃了这顿没下顿。 如果没什么意外,除了张重叮嘱过的张学舟等人,大伙儿都会放开肚皮吃。 依大伙儿如狼似虎的饿鬼模样,即便两千余斤毛重的肉食,大概率也要吃空,难于剩下什么肉食。 张学舟省了事,他还是蛮开心。 这波分配至少不需要得罪人。 长辈们不好拿他开刷,平辈和小辈们从没客气过。 譬如欲要给张学舟挑十桶水的张长弓,这家伙以前的方法是习武对练时少揍张学舟十次,如张次弓等人也没少使绊子。 大抵是好坏不断试,试到张学舟分配不公为止。 但那也会是新人替代张学舟的开始。 在村庄中,这就是一个无解的循环。 只要食物短缺,这种事情不可能有什么改变。 “种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张学舟扫了一眼暮色中的村庄外,那是一片长势可怜的麦子和棉花。 麦子是过冬的口粮,棉花则是衣物棉被等物的来源。 除此外少有其他农作物。 这让村庄的食物来源极为单一,除了饲养一些牛羊作为补充,更多是依靠狩猎来维系生活。 张学舟听张重提及过一些远方的村庄,大部分还不如张家庄。 如他们这样的村庄,不说方圆千里挑一,也算是百里挑一的好村庄。 熊熊的大火烧了起来。 祭祖的大鼎中,是近乎盛满的清水。 大火燃烧的滚烫热气并没有让人群避开,相反,大伙儿将大鼎围了数圈,一点也不在乎热浪的堆积。 “这肉的味道有些冲,你们吃的时候受不住就多在水里滚几滚!” 眼见张重拿着破风刀不断切肉下鼎,张保家亦是不断吩咐,等到张重低声提醒两句,他又补充了一声。 “放一放,放凉了吃也行!” 张保家绕着大鼎走了十八圈,等到大鼎中肉食被水煮开,他拿起铁签子一扎,手指厚的白肉顿时扎了上来。 “他大爷的!” 白肉入口,张保家只觉宛如喝烧刀子酒的冲击传来。 他骂了一声,将难吃到没法形容的白肉硬生生吞入腹中。 “好吃,大伙儿一起吃肉!” 张保家大叫,随即让其他人取肉自食。 “太好吃了!” 张学舟嚼了一口蟒蛇的白肉,也是一脸微笑和满意。 作为分配伙食的替罪羊,他多少还是有些优先权,可以提前掂量和试吃食物,估算出那块部位肉质好,那些部位肉质一般,从而在分配时拿捏均衡。 这算是替罪羊们得罪人时可以捞到的一些小好处。 只是张学舟不曾想到这辈子还能吃到这般难于下咽的肉,这种便宜他一点也不想占。 他微笑看了张保家一眼,只见对方眼角都有了隐隐的泪水。 “吃块难下咽的肉而已,至于这样……” 张学舟心中刚欲嘲笑族长压制面色的水准太低,身上忽地一冷,只觉浑身汗毛竖起,一身鸡皮疙瘩顿时涌出。 处于大火堆附近,张学舟依旧感觉到了浑身的冷意。 他胸口处气血澎湃不止,身体青筋根根暴涨显出,肠胃仿若在翻江倒海。 只是短短十余秒,张学舟只觉口中一甜,脑海中天晕地旋的感觉随即传来。 他身体直勾勾朝后一倒。 “任医生交给我的调理要诀居然修成了!” 一处高楼的房间中,张学舟猛然惊醒。 他擦掉额头密布的冷汗,只觉身体中多了一颗气息凝聚的小小白色种子。 第三章 和睦的一家人 “只要治好精神分裂症状,我身体就不会这么差了!” 木床上,张学舟凝神感知着体内那枚小小的白色种子。 精神分裂是一种较为特殊的疾病,常规的治疗方法都是采用药物镇压。 病症初期也就罢了,依靠药物能维系神智的清醒,但耐药性和药毒不断堆积后,药物镇定的功效会越来越差,最终暴怒失常,从而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 张学舟没少服药。 早些年药物较为好拿,但随着联盟国各项规章制度不断完善,想要取药只能去医院走正规渠道。 一旦走正规渠道有了记录,他就属于精神病人的行列,不仅仅要被贴上精神疾病的标签,休学也是必然。 兜兜转转之下,张学舟父母通过各种关系,最终将张学舟送入一个心理医生的私人诊所。 这个诊所叫阳光心理医生诊所,主任医师姓任。 医生很专业也很漂亮,唯一的毛病是黑心收费贵。 但相较于去公立大医院的后果,承受对方盘剥的下场不算太坏。 只要将学业的这几年过掉,让自己混个有些含金量的文凭应对社会需求,张学舟觉得自己必然会去公立大医院服药治病。 只是张学舟没想到任医生给的调理要诀居然修出了一些奥妙。 张学舟感受着自己忽然间仿若去掉了紧箍咒的脑袋,觉得这个黑心女人在治疗他病症上出了一份力。 甚至于他现在的视觉极为敏锐,可以清晰看到凌晨微光中的各种物品。 他注目望去,张学舟甚至看清楚了数论书籍上的那个小小三角图案。 “等等,这到底是任医生的疗法起效果了,还是我病得更重有了幻觉!” 凌晨淡淡的余光中,张学舟晃了晃脑袋,一时不太确定自己当前的状态。 他的感知能力似乎加强了,目光所至看得更清楚,但张学舟不排除这种情况是自己眼睛久闭休息后带来的放松。 甚至于他的精神症状有了一些离奇。 “开灯!” 张学舟低呼一声,声控的壁灯顿时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如同往常一样,张学舟起床洗漱后便开始记载自己精神分裂后感知的内容。 “那蟒蛇凶得有点吓人,比动物园那些小蟒蛇恐怖太多了!” …… “我精神世界的那个自己似乎中毒了,还有吐血的迹象,早知道应该吃鸡肉!” “吃煮熟的肉食没可能死掉,有那么多人看着,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张学舟极为熟练的使用着另类的语言做着记载,偶尔不能贯通之处便采用画图的方式填充。 偶尔之间,他也会想想吞食蟒蛇肉后的那个自己。 但他只能想一想。 脱离了夜晚的睡眠状态,即便他有心也难于进入那个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 等到将当天发生的诸多事情描述完,张学舟才切换成正常文字重新书写一遍。 “这个姓段的吃个蛤蟆就功力大涨,莫非也是吃了妖兽肉导致入境?” 忙完需要呈交任医生的病情详细情况记载,张学舟也开始忙缴纳任医生的钱财。 他当下的经济来源主要依靠是父亲张卫盟发表连载小说获取酬劳。 张卫盟信誓旦旦一书成名挣到万贯家财,但连载了数年,完结了三四本小说依旧不愠不火。 张学舟登录通讯软件收了离线文件。 他看着这部名为《天龙八部》的小说,又检查了一遍最新章节的错字,等到修改完毕,他才登陆了‘文抄金庸’的账号,将小说复制到作者后台,而后选择了定时发布。 后台总计有五千三百一十二个衣食父母,张学舟看着不免也是嘘唏。 小众书籍的爱好者并不多,张卫盟一书成名是没什么可能了。 在这个热兵器时代,没什么军队带把刀子砍人。 没这方面的爱好,阅读这方面书籍的人便不算太多了。 张学舟唯一感到欣慰的是读者群比较稳定,这让张卫盟的稿费少有上下起伏。 除了父亲张卫盟每月提供较为稳定的稿费,张学舟偶尔还能拿到母亲宋凤英搞旅游直播的钱财。 但相较于张卫盟的小说,宋凤英直播收入更为不堪,少有转账超过一千块的时候。 而且宋凤英还要偶尔打点姐姐张曼倩的生活费,给张学舟转账的频率并不高,一年只有三五次。 但宋凤英转账虽少,张学舟该有的捧场非常足。 关闭了作者后台,张学舟极为流利打开直播软件,找到了‘萱萱爱旅游’这个账号。 “美女好早啊!” 张学舟发了条文字信息,又带上了几个表情,顺道还打赏了一块钱。 “谢谢绝世大美女的大力打赏!” 宋凤英此时正在某个山头做日出直播,张学舟的打赏让她眼睛微微发亮,随即又在那儿问候直播间的几个无聊观看者。 一阵稀稀拉拉的打赏声音跟随落下,宋凤英满意地点了点头。 张学舟觉得自己的老妈应该找个正经点的工作,靠着直播养家比看天吃饭的难度都要离谱。 “下次将你姐姐的账号改个争议点的名字再来捧场,那几个看直播的老王八蛋不见兔子不撒鹰,你得多挑逗他们一下,将气氛调动起来,他们才能亢奋打赏,而后吸引到更多的人前来!” 直播账号的私聊中,宋凤英发来一条无奈的信息。 “老姐说我敢改名来假装追求您,等她放假回来就打死我!” “那没良心的,连改个名字支持自己老妈创业都舍不得!” “她账号好像吊着一个人,不能乱改名字,你就等一等,等我十八岁有了自己的正式账号,我肯定配合您!” “她还能骗到人家钱财不成,别大学没毕业就被抓进局里劳教!” “嗨,瞧您不放心的,我姐是那样的人么!” 张学舟耸耸肩。 大多数人都有一个发财的梦想,他们这家人寻求发财路时各干各的,谁也不看好谁,也算是较为奇葩的家庭了。 但大体而言,他们的家庭还是较为和睦。 毕竟张卫盟在外采风写作,宋凤英四处旅游搞直播,张曼倩在帝都读大学,张学舟是溯东市的高中生,四人各自占据东南西北一方,想闹腾内部矛盾也闹腾不起来。 简单问候完母亲大人,张学舟索要治病费用无果后,他关了直播软件。 “大美女!” 张学舟正欲关掉关联的通讯软件,只见通讯栏上一道新信息闪过。 “你基因武库的秘钥到手了吗?” 通讯信息中,盖世大猛男发来了新的消息。 张学舟注目了一眼,他随手在网页中输入关键词。 等看到‘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的提示,张学舟才止住打字的双手。 隐隐中,张学舟觉得自己老姐似乎也在走什么歪门邪道。 他最终晃了晃脑袋,将盖世大猛男发送的信息复制成草稿给张曼倩做了提醒,又关闭了软件。 “是我病了,还是你们三个病了!” 张学舟想了很久,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他闷闷穿上衣服,又瞅了瞅数字钱包中并不算多的余额,这才踏出家门走向黑心诊所。 第四章 希望 得益于溯东市的市政形象工程,任医生的黑心诊所并不显目。 一片大红大紫的招牌中,‘阳光心理医生诊所’宛如万紫千红中的一片花瓣,若不做停留,很容易错过这家心理诊所。 张学舟敲了敲门,等到大门上的探头扫视了数秒,诊所的门才开启。 安然心理工作室内部极为精简,采用了当下流行的精简朴素风时尚元素,除了两条椅子一张桌子以外并无其他可注目之物。 若非这儿能拿到公立医院才能开具的镇定剂,张学舟真要怀疑安然心理工作室是什么皮包门诊,一段出现医疗事故就立马跑路的那种。 “你来了!” 任医生年龄约莫三十岁左右,皮肤极为白皙,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只需注目就能看清楚其他人心中的念头。 她有一双极为好看的双手,秀窄修长却又丰润白暂,指甲放着青光,柔和而带珠泽。 看着对方右手示意指了指座位,而后又将秒表放下,张学舟顿时将脑海中所有杂念齐齐收敛。 “老规矩,你清楚的”任医生道。 “我带了三百块”张学舟道。 “那就聊十分钟!” 等到张学舟进行了电子钱包的支付,任医生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余额。 但她的目光只是一扫,随即就转移到了张学舟脸上。 “你今天气色不错”任医生道:“看来昨夜睡得非常安稳!” “不安稳”张学舟摇头道:“我昨夜梦见了一条凶恶的蟒蛇,差点被吓到了!” “根据解梦的学说,梦见蛇是好兆头!” 任医生安慰了一句,随即接过张学舟的日记。 相较于口头的描述,让患者提前准备一篇小作文显然更为稳妥,这能避免患者医疗紧张可能诱发疾病的言语不详。 当然,张学舟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么做能省钱。 他看着任医生,盯着对方迅速扫过文字的目光,很清楚这种操作至少省了他九十块钱。 “一场梦醒后,你将那份调理要诀修成了?” 患者意识中认为自己成为什么人物并不稀奇,任安然见过诸多患者活着自己的精神世界中,认为自己当皇帝、当将军、变猪变狗变女人等情况上百例。 如张学舟这样循环反复梦见处于同一个村庄不断成长生活也不稀奇。 让任安然颇感兴趣的是张学舟梦醒后居然修成了调理要诀。 她目光从日记上转移张学舟脸上,斟酌了数秒,任安然才询问张学舟。 “你日记中没记载梦中亲人去世,莫非是张卫盟和宋凤英遭遇了不测的意外?”任安然问道。 “任医生,不带这么咒人的”张学舟硬邦邦回应道:“我父母好得很,身体非常健康!” “看来你爸还在写那些出不了头的小说,你妈依旧在搞直播骗钱的勾当”任安然笑道。 “任医生,虽然你认识我爸妈,但你能不能照顾一下他们儿子的心情,对我而言,我还是不希望听到有人这么说!” “看来你不喜欢听实话!” “实话太难听!” 张学舟嘀咕了一句,他忽地想起什么,又讪讪面向任安然。 “任医生,您治我病的时候一定要说实话,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遭遇打击!” “哦!” 任安然淡淡回应了一句。 她好看的右手托起下巴,注目着张学舟微微乏红的面孔。 原本计划捆绑三五年的计划出了岔,她没想到张学舟一觉醒来修行有成了。 这有些不可思议,甚至在任安然以往的见识中少有案例。 任安然稍微做了一下时间方面的计算,她只觉自己年轻时的屡屡修行,居然比不过一个精神分裂患者做场梦,这让她不免有些嘘唏。 水准再低的秘典脱离了名师和资源,依靠自身打磨修行有成全靠岁月硬磨。 如张学舟这样三个多月时间就有成的情况不多见。 即便是她自身初次修行,也耗费了半年有余才打好基础。 “你与我说一说这调理要诀是如何修成的?”任安然问道。 “梦醒后就修成了啊!” 张学舟比划了一下,又提及自己身体中那颗小小的白色种子。 这似乎是调理要诀上提示修行有成的特征。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修成的,但他现在有特征了。 这是任安然往昔给予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药方,张学舟此次前来就是想询问询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还会不会发病?”张学舟问道:“我能像正常人那样去学习吗?” “这是一个问题!” 任安然托起下巴。 精神分裂患者的精神状况不佳,容易出现精神不足的现象。 张学舟稍微用功学习便会导致头脑昏花的现象。 但像张学舟这样不吵不闹的精神病患者还是较为罕见。 在张学舟的身上,她看不到精神病患者急躁、暴躁、表达不清晰的相关情况。 相反,张学舟很稳重,独居时一个人生活得很好,甚至于张学舟还想好好学习。 若非需要发展长期客户,对方又年少纯白,任安然觉得自己不会将修炼的心法授予对方。 眼下对方修成了,甚至于修行非常迅速。 按正常的道理而言,张学舟此时精神充足,应该不会承受精神分裂、虚弱等问题的困扰。 任安然一时心痛如绞,觉得自己细水长流的财源被人无情的砍成了两段。 她右手的食指搭在桌上,极有节奏敲打着桌子,不断寻思着下一步。 正常而言,张学舟完成了一个阶段的修复,情况大为好转,依对方的年龄可以回家静待观察,不需要频繁前来诊所。 但作为一个私人盈利性的诊所,她怎么可能放任对方出院。 “你现在可以适当用脑学习,但你的病情不稳定,很可能反反复复”任安然斟酌了一下才道:“我们必须进入第二阶段的治疗!” “第二阶段?” “对,得益于我精湛的心理治疗技术,你当下已经通过了第一阶段的疗程,康复得非常顺利!”任安然道:“所以我们能进入下一步了!” “下一步怎么做?” 张学舟瞅了瞅秒表。 他希望任安然回答时可以快一点,免得他要加钟。 干脆利索问了一句后,张学舟注目着任安然,希望对方可以三秒内出医疗方案。 以往的医生都是建议吃镇定剂,精神出现问题时连续吃一个月。 但任安然没有。 任安然给予的是调理方法和镇定剂的结合。 张学舟能感受到自己感官的清晰,更是能觉察到自己从未有过的放松。 他的病从恶化和强行稳镇在走向愈合。 “你现在可以学习调理要诀续集了”任安然道。 “还有续集?”张学舟错愕道。 “这个续集的内容能让你看清楚自己的病症,并且提前感知到自己何时发病,因此你也能做提前的预防,在发病前服药!” “这么神奇?” 张学舟瞪大眼睛。 提前感知自己的病情发作,这与提前感知对手何时会砍自己一刀没区别。 但凡他提前支起盾牌(服药),他就能让想要发动进攻的病情熄火。 接过任安然给予的数页调理要诀续集笔记,张学舟小心翼翼收拢,夹到了自己携带的日记本中。 “对了,你下次再来,我收费是一百块一分钟了!” 张学舟心满意足拿了第二疗程的方案,结束了这次三百块的治疗。 他心情非常舒畅。 但临出门时,任安然忽然提高收费的要求让张学舟整个人都不好了。 “治疗阶段的层次越高,需要付出的代价越大,这都是我们心理医生私有的治疗方案,非常珍贵少有,我希望你能理解!” 任安然补了一句。 这让张学舟悻悻出了诊所门。 “还说我妈骗钱,你宰起人来可比她厉害多了!” 嘟囔了一句,张学舟夹了夹笔记本。 他轻快走在街道上。 从睡梦清醒的那一刻开始,他从未有过如此的轻松。 而任安然的确认和第二疗程的方案,更是让张学舟看到了病症痊愈的希望。 第五章 调理要诀续集 “集中精神观想……” 张学舟将心神全部投入到体内那颗白色种子上。 根据调理要诀的介绍,这颗白色种子是每个人都拥有的灵魂。 灵魂虚幻而又真实存在。 这是神智的产物,也是精神念想的存在。 几乎每个人都相信自己是有灵魂的,但少有人知晓自己灵魂所在何处。 现代医学无法解剖证实这些内容,但调理要诀则从根本上让人形成了对灵魂的感官。 张学舟一时相信这是任医生治疗方案的神奇疗效,一时又认为这仅仅是任医生给予了他一种特殊的暗示,让他形成了对自身的误解。 但治疗需要继续。 张学舟看着并不显得晦涩深奥的调理要诀,他意识中的目光注目着那颗白色种子。 不断的注目,也让这颗白色种子有了轻微的共鸣。 张学舟只觉他化身成了一颗种子,迎着无尽的白色光芒迅速成长。 吸纳、破壳。 彷佛有什么禁锢被打碎,种子化成了参天大树,迎风摇摆时,化身的大树俯瞰着整片大地。 世界在这一刻有了忽然的变小,张学舟只觉自己仿若拥有了无人机的视眼,可以俯瞰到下方渺小的各类生灵。 等到他从这种状态回神过来,才发觉目光中所能看到的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但在他身体中,那颗白色的种子开始长出两片微光的叶片,仿若刚刚萌生的树种。 “第二疗程进展这么顺利?” 他心中念了一句,只觉任安然给予他的调理要诀续集一遍过,直接走到了结尾时描述的情况。 但凡他勤加练习数十次,调理要诀续集也就走到了尾声。 “任医生看病最低是十分钟起步……” 张学舟有心再去一趟阳光心理医生诊所,但想到任安然提及一百块钱一分钟的收费,甚至于大概率存在继续提高收费的可能,饶他性情还算稳重,张学舟也有些吃不消,不免有些头疼。 说到底,他当下经济来源九成依靠张卫盟的稿酬,剩下一成则是宋凤英时不时塞塞牙缝的零钱。 但这两位一个依靠小说创业,另外一个主播创业都是较为冷门的职业,全仰仗别人的订阅和打赏,基本属于靠运气吃饭。 金木水火土五行,张卫盟和宋凤英显然是命中缺火,一直没有大火起来。 没有携带足够的钱财,他连阳光心理医生诊所的门都进不去。 “依靠爸妈创业发大财做富二代似乎没什么可能,他们老说干这种事能发大财,若能发财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样子!” 张学舟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爹妈很不可靠。 至于同样处于向父母讨饭阶段的张曼倩则是被他直接忽视。 使用张曼倩账号一次要交一块钱份子费,他当下已经缴纳了三年有余,没可能从这个苛刻的盘剥者手中拿到任何资金。 至于向其他人借钱看病不谈也罢。 张学舟最终将目光看向了自己。 “金钱真乃万恶之源!” 没有成年标志的身份证明,没人敢接收他这样未成年的打工者。 而且张学舟还处于义务教育阶段,每周仅有一天休息时间,难于持续打工挣钱,他最终念叨叨了一声,放弃了各种不靠谱挣钱的念想。 来回思索数次,张学舟只得将目光放向了成年考的学校奖励。 成年考是每个教育阶段学生不可避免遭遇的一趟劫难,跃入高等学府深造还是当技术工人,基本都看这一趟。 有人成虫,也自然有人成龙迈向更高,拥有踏入社会的结实基础。 这是每年涉及数万、数十万、甚至数百万人命运的一场角逐。 角逐发生在年尾,赢家自然是开心,输者不免关灯吃面,盘算着如何摆脱学生身份,早一点适应新的社会形态。 想要成为赢家,尤其是其中的大赢家,难度自然不言而喻。 “如今的校前十有一千、九百、八百……的奖励,若在成年考中表现出色,还有五千、四千、三千……,一旦踏入市排名和省排名……” 张学舟盘算了一下,又想了想自己近期统考二百五十六名的校排名,他觉得不能再多想了。 “吾辈当发愤图强学习,努力向钱看!” 完成第一阶段的康复,张学舟认认真真学习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的学习状态极佳,除了脑袋充血稍微有些发晕,张学舟再也没出现往昔头脑混沌昏睡难于学习的情况。 “你们一天能学八个小时,我一天只能清醒学两个小时,如今在时间方面终于可以抚平一下差距了!” 张学舟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 从两个小时清醒学习进入三小时,这是一场不小的跃进。 学习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智力没有缺陷,谁在学习上认真花费的时间多,谁就更强。 这是极为简单的道理,张学舟深以为然,而且他在有限的时间内非常认真。 但凡他一天多学一个小时,他就不会是第二百五十六的排名。 “多少也要冲入校排名前百!” 虽然离学校奖励的目标有些遥远,但眼下的时间还较为充足。 作为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张学舟身体有不小的毛病,但他觉得自己较之常人要更聪慧。 但凡他清醒学习的时间延长,他的成绩必然会有大幅度的提升。 “数论是拉开考分的学科,先重点搞这个科目!” 张学舟琢磨了数秒,直接选择了难度最高的学科。 他精神充足,学习动力也极为饱满,定下了自己奋斗挣钱的首要攻克对象。 直到时间晃晃悠悠进入晚上二十一点,张学舟才记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在梦里似乎吐血了!” 梦境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但一旦做梦者觉察自身死掉,必然会化成噩梦,从而面临梦中惊醒。 这是任安然数次提醒张学舟需要注意的地方。 他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太久了,久到张学舟认为那是一处第二世界。 他在那方世界同样有喜怒哀乐,同样有饮食起居,甚至于各种交际。 这种长久滞留的梦境世界一旦被打破,张学舟的精神必然承受极为重大的冲击,很可能陷入精神崩溃的疯狂。 弱小者无法进行承重,若要承受梦境中死亡退出的后果,张学舟只能按任安然的调理要诀不断进行治疗。 但凡他能承受这种精神风暴的刺激与摧残,或许他就能结束这场伴随十余年的特殊梦境。 闹钟的三枚指针不徐不疾赶着路。 看着指针晃晃悠悠指向二十一点整,张学舟双眼微眯,脑袋已经轻微坠落在枕头上。 没有任何睡前的翻滚,张学舟气息均匀,平静得就像一块静静躺着的石头,再也不复任何动作。 第六章 入境 “醒了醒了!” 简陋的木房中,张重的声音充斥着欣喜,有容氏抽泣的声音亦是一止。 男儿作战受创流血吐血是较为常见的事,修养数天就有大致的愈合,但张学舟这种弱鸡吐血不得不让人担心。 眼见张学舟一夜过后终于睁开了双眼,张重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二保子,我让你少吃点,适量便好,即便喝几口汤都行,你怎的就贪吃了一大块蛇肉!”张重训斥道。 “请叫我张学舟!” 张学舟嘴硬了一句,提及了自己的大名。 他抹了抹嘴巴,又在床上翻了个滚,拍了拍身体。 身体并无异样的感觉传来,张学舟不免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在梦境中果然很吉祥,再次入梦时伤势似乎痊愈了。 “学什么舟,你以后还想去当船夫不成!” 张重不岔张学舟给自己瞎取的名字,依他取名的念想来说,张二保这个名字就很好听了。 “学海无涯,唯苦作舟,这是圣人训中的词意”张学舟再三重申道:“我是不会去划船当船夫挣钱的。” “那你这名字也不好,什么苦苦苦的,听上去就不行”张重道。 “穷人家的孩子想要上进,唯苦而已!” 张学舟心中嘘唏了一声。 他对自己名字倒没什么特殊念想,但现实中是这个名字,他在梦中就必须得是这个名字。 只有时时谨记自己的名字,张学舟觉得自己才不会迷失在梦中。 争辩名字显然不是什么好议论的题目,张学舟瞅了瞅张重,开始瞎扯话题。 “你模样看上去与往常没区别,似乎没入那个什么境?” 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学舟显然扯到了张重的伤心事。 年岁偏大,往昔当兵受创,导致身体有暗伤…… 诸多的因素下,张重并没有产生什么通天机缘,而是与往常没区别。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这场造化终究有雨露均沾,让他沾边了一些好处,他此时不仅力量更为强盛,身体亦有无穷的活力,往昔的一些内患消弭于无形。 没有入境是遗憾,但身体的良好状态也让张重心满意足。 他并不显得贪心。 等到张学舟一口气吊着活了回来,张重觉得事情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情况了。 “年纪大了难于入境,不仅仅是我,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张重强调了一番,提及自己并不是唯一的落选对象。 “但张长弓和张次弓恰逢机缘,产生了一枚入境的种子”张重道:“若能拜访到名师,他们以后就能成为入境的强者!” “入境的强者很厉害吗?”张学舟忍不住问道。 “你坐村庄中,自然难于看到外面广阔的世界”张重道:“入境强者可以学习术,拥有各种各样的能力!” “术?” “你所见村庄中诸多人学习的武艺便是最粗浅的体术,这是武术中的基础,这其中又有术法,法力灌输时可腾空而起,挥手之间可烈焰滔天,又或狂风呼啸,亦有飞雪寒冰!” 张重比划了一下,不断谈及自己见识中的入境强者。 “你是在说笑吧?”张学舟诧异道:“人身都是肉长的,怎么可能挥手放火放风放雪,这肯定是借助了道具搞障眼法!” “你莫要不信”张重不悦道:“若你不信术法的神奇,你至少熟悉箭术!” “入境者的箭术有什么特别吗?” “我在北境飞羽军时见过大将军随手射箭,那一箭射出便有千米之远,且有十射十中,力可透石!” “这么说,入境者就是比你们力气大一点,射得远一点!” “若大将军每次射箭都射中了千米之外的铜钱孔呢?” …… 张重的话让张学舟第一次审视入境这个词。 他力量偏弱,但并非不熟悉弓箭。 正是因为熟悉,张学舟才清楚拉弓射箭千米需要的重弓、力量、眼力、心力、计算等苛刻条件。 这是正常人难于做到的事情。 张重选择了张学舟熟悉的弓箭,只是简单叙说,就让张学舟清楚了这其中的巨大差距。 有效射程哪怕远十米,在箭手的对决中也是巨大的优势。 而张重提及的大将军射程较之张保家、张重等人远了近七百米。 若张保家、张重等人与对方交手,人都没看到便被射死了。 这只是大将军随手射箭的威能。 张学舟第一次对梦境世界中的入境感到好奇,少了往昔那种打发日子的念头。 除了在任医生那儿治疗,或许他也能寻求某些办法,尝试冲破这场宛如禁锢一般的梦。 入境或许就是引入的某种变量,可以让他勘破禁锢的迷雾,从而寻求到一丝光明。 “我能入境吗?” 他不免问了一句。 “你……儿子,咱们一辈子能平平安安就好啊!” 张重语重心长的回应了一句。 张学舟吞服了一口刺激身体的妖兽肉就毒倒了,张重觉得张学舟不适宜这种激进刺激的入境方法。 他如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大将军赐予一些人服用妖肉,这些人也获得了一飞冲天的机会,更多可能是在临界边缘推了一把。 若没有足够的底蕴,即便服用妖兽肉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村庄中不乏张学舟这样的案例,也有更多服妖兽肉后呼呼大睡者。 一场梦醒时,这些人除了受到一场惊吓再无其他收获。 特殊一点的是张长弓和张次弓,这两人平素在村庄同龄人中便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基础打得极为牢靠,也因此诞生了一丝入境的基础。 但两人能不能入境,还需要拜访名师学得入境之术才有可能。 “也就是说,除了刺激身体,还需要某种锤炼的方法”张学舟总结道:“否则吃再多肉也没用?” “说的没错!” “爹,你有没有什么入境的好友,让他们带带我们,教我们一点方法!” “龙不与蛇居!” 张重叹息了一声,随即不再回应张学舟的请求。 他们这种猎户和高高在上的入境者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见过入境者,甚至于是当世最为强大的入境者之一,但张重只是远远见过而已,没有任何相关的牵扯与纠葛。 他没能力将张学舟送入修行圣地,也没办法让张学舟拥有一丝入境的可能。 即便是张长弓和张次弓,两人也要去叩修行的大门,四处拜访修行之地,看看哪片修行地看得上他们两人,从而收入门中修行,借此勘破入境的大门。 “太难了!” 张重不做回应,有容氏则是提及了入境修行的其中种种困难。 这让张学舟顿时认清楚了现实,念头瞬间又回到以往打发时间的状态。 “但事情并非无可回转!” 有容氏想了许久才问向张重。 “我们前些年在九尺坡见过一位收钱救人的道长,他似乎就是隐士高人,拥有修行之术!”有容氏道。 “你说九尺道观那个老道?” 张重目光微转。 “但他只给病人看病,不理睬其他”张重道。 “病人?” 张学舟一下就来劲了。 “我就是病人啊!” 他囔囔了一句,指着自己大声道:“我有大病!” 第七章 九尺道观 “你只是身子骨弱一些!” “我有大病,我要看道长!” 简陋的房子中,张重最终放弃了说服张学舟,目光愠怒瞪了有容氏数眼。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道长也不可能好心到免费救人。 不论是张学舟策划的学艺之举,又或道人施法治病,对方都会索要相应之物。 依张家庄如今的生活水准,他哪能拿出入境者看得上眼的东西。 “咱们再逮一头山猪送给道长,看看学舟和道长有没有缘分!” 人离不开吃喝拉撒,入境者和凡人没区别,同样要吃要喝。 有容氏被张重瞪了数眼,这才低声叙说自己心中所想。 “山猪岂有说狩猎就狩猎的道理”张重叹声道:“我们这数天几乎走遍了方圆两百里之地,连大点的兔子都没看见,全给那条毒蟒吓跑了!” “如今毒蟒被诛,猎物应该会回来,尤其是那些强大的猎物”有容氏道:“向阳坡那儿有大片栎树林,那是山猪最喜欢居住的地方,它们不可能随意抛弃这种栖息地。” “咱们……” 狩猎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团体狩猎才能维持较高的生存率。 有容氏的倡议显然是需要单独狩猎,而后携带猎物登门拜访。 这必然会存在较高的风险。 若实力不曾入境,没有人可以依靠肉身承受数百斤重的山猪猛袭冲击。 一个不慎,猎手就会成为猎物。 张重眼神来回变化。 若是在往常,他心中没什么特殊念头。 但人比人气死人,眼见张长弓和张次弓拥有了入境的一丝希望,张学舟则是吐血晕了一夜,他不免也多了几分心思。 求医治病也好,拜师学艺也好,不论是哪种方式,张重都想带着张学舟去尝试尝试。 别人可以依靠儿子养老,他很难依靠张学舟。 依张学舟的身体状况,对方也就有一些狩猎兔子的资格,这种猎手在狩猎团很难分到有份量的猎物,反而会成为狩猎团累赘。 他如今在狩猎团出力不菲,可以让全家吃饱,但等到他受伤或者年老衰退,他必然只能在村庄中乞生。 “咱们好好盘算一下!” 心中万千念头浮过,张重思索了一番自己偏大的年岁,脸色不免也有微微变化。 他看着起床吃碎肉杂粮粥的张学舟,对着有容氏低声商量了一句,显然存了前往九尺道观的念头。 事情成了,张学舟能学艺有成便是一件好事,若事情不成,至少也能让道长给张学舟看看身体,看看是否能调理通顺,让张学舟拥有正常人的体魄。 不论是哪种结果,张重都能接受,相应冒风险也值得付出。 父母商议,张学舟则是吃干净后抹嘴外出。 他不太喜欢烈日横空四处瞎逛,但如今的晨日还能忍受。 这也是张学舟撒欢的时间,等再过上一个时辰,他就焉了,会找个乘凉的地方呆着。 “舟子!” 还相聚甚远,张学舟就听到了张次弓得意的声音。 “你昨天还叫我学舟哥!” 张学舟呸了一声,张次弓也不以为意。 “今时不同往日,哈哈哈,族长说我入境有望,以后就是大人物了”张次弓高兴道。 在张次弓的旁边还聚集了十来个年轻人,大伙儿不断询问张次弓和张长弓的感觉,试图在自己身上也找出一点点相同的端倪。 “你们应该很清楚,吞服肉之后会感知到一条巨蟒,只要击败它就拥有一颗白色的种子”张长弓道:“那颗白色种子就藏在我们身体中,但凡牵引壮大就会慢慢过渡到入境,成为入境的强者。” 张长弓性情较之张次弓要稳重一些,此时依旧在认真做解释。 “太可惜了,我就差一点点砍死那条蟒蛇!”一个年轻人不甘道:“我离入境资格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别灰心”张长弓安慰道:“我听族长说,只要有这种妖邪的肉,你们以后再吃一次同样会有机会!” “你们打的怎么是蟒蛇,我看到的是一个彩衣年轻人,他一扇子就把我脑袋敲碎了,差点没吓死我!” “那是你被吓过头产生了幻觉!” “我看到的怎么是一头三丈高的巨鸡,一嘴巴就把我啄死了。” “你吃的鸡肉,和我们不一样!” “你们瞅瞅学舟哥,人家吃肉后吐血三升都没吭声!” …… 众人不时询问,张学舟听着听着只觉议论有逐渐向自己身上转移的趋势。 村庄之中,但凡谁心里不好受,只要想想张学舟,大家顿时就气顺了。 “舟子,你吃肉后是不是被那条蟒蛇一口吞了?”张次弓得意问道:“我当时腾挪闪躲,等交战了八百回合,也不知道手中哪里来了一柄弓,我抬弓就射,一箭就把那蟒蛇射杀了!” 年轻人心中少有城府,张次弓压根藏不住自己心中的那点喜悦。 他询问张学舟时,还不忘将自己说了十遍的内容再次做了提及。 “蟒蛇……” 张学舟寻思了数秒,觉得自己没看到什么蟒蛇。 他肠胃翻江倒海数秒后,张学舟已经倒了下去,他甚至都没看到自己吐血三升的场面。 但张长弓和张次弓屡屡提及身体中的异状,这让张学舟觉得自己身体内似乎和两人没什么区别。 甚至他的白色种子经过调理要诀续集的指导,已经盛开出两片绿叶。 他的行为有些超前,张学舟也没法说。 如果种子向上便是入境,张学舟确实没感受出什么特殊。 他只是在依照调理要诀续集进行调理时产生了幻觉,感受自己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而后看了一番就清醒过来了。 至于什么入境后的大能耐,张学舟觉得自己通通都没有。 即便学了调理要诀续集也是如此,毕竟他现在没发病,没法提前感知到自身的异状。 当然,张学舟对这种能耐也保持将信将疑的态度,一切等到验证之后他才会选择相信。 “对,你说的没错,我被那蟒蛇一口吞了,可怜我什么都没看到就感觉自己的世界一片漆黑了!” 和张次弓争辩不是一个好主意,失败者不管怎么辩解都没用处,再多的话语也改变不了事实,张学舟索性承认了下来。 “你们想好去哪儿学艺了吗?” 张学舟询问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让张长弓不免茫然。 大伙儿都是守在这一亩三分地,从来不曾出过村庄百里范围,对外界的认知全部源于村庄年长者的叙说。 村庄很难看到外人,便是最近的村庄都相距百里之遥。 若说年轻人们见过的外人,也只有在边防征兵时见过传令兵。 张学舟的问题让人难于回答。 年轻人们显然对外面未知的世界充斥着迷茫。 妖兽肉对张家庄很稀罕,但对一些大城的人而言并不罕见。 也便是说,他们在村庄中是佼佼者,是脱颖而出的两个冠亚军,但放大到更广的世界并不稀奇。 若想拜访到某处修行圣地,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一员,想要腾飞亦是未知。 “我爹说离咱们庄五百里外有个归一真派,里面都是入境的高手,爹让我先去那边打杂,看看有没有当学徒的机会!” 半响,张次弓才满脸熏红开口。 他拥有入境可能后的前途似乎不怎么好,这顿时让众年轻人心态平衡了。 “我们是吃得苦中苦,才能去做人上人!” 张次弓勿自辩解了一句,但大伙儿心中对打杂人员没了什么羡慕之心,一时有了鸟兽散。 第八章 晦气 若在溯东市溜达,张学舟可以走上半天时间的路。 但从张家庄往外走时,他感受到了人生的艰难。 张学舟并非没有外出过,但他最远也只到过距离村庄十里之遥的山沟中抓螃蟹。 可这十里路几乎耗费了他近半天的时间。 山路崎岖少有平坦之地,杂草和带刺的荆棘时不时缠脚,行进时需要拿木棍不断扫荡前方的杂草,谨防其中藏着毒蛇、蜈蚣之类的剧毒之物。 想要去九尺坡的九尺道观,至少要走两百里路。 张重向族长张保家告假疗病很顺利,一家三口出了村庄不断前行。 短短半日行进的时间,张学舟就觉察到了自己体力不支。 炙热的高温不断烘烤着身体,张学舟觉得自己真的病了。 很简单的病,中暑。 他恍恍惚惚之间,只觉看到了自己身上一团一团的黑气不断往外冒。 “是调理要诀续集里提及的发病可能,我得赶紧提前预防!” 张学舟脑海中浮过念头,觉得自己继续坚持下去必然是中暑的下场。 欠缺药物的情况下,中暑的患者只能不断用湿毛巾消暑,能不能救过来则听天由命。 “爹,我走不动了!” 张学舟一屁股坐下,扯起衣衫挡住阳光。 他取了腰间的葫芦,将葫芦中的井水大口灌入喉咙。 “这才走十五里路,我们还放慢了速度等你!” 张重将背上携带的肉食、熏烟毒草等物放下,满脸无奈看着张学舟。 他不得不对张学舟的评估再下调一个等级,张学舟这种体能别说出来狩猎兔子,不被兔子反向狩猎就算是烧高香了。 “再走下去我就中暑了?”张学舟道:“这山路也太难走了,天气又热!” “中暑?什么中暑?” 这辈子从未中过暑的张重一脸好奇,寻思着张学舟提及的问题。 “你身体太弱了!” 张重寻思了数秒,他看着张学舟摇摇晃晃的身体,伸手一抓张学舟,将张学舟扛到了身上,右手则是抓着食材等物。 张学舟没有富贵命,但是得了富贵病。 张重只是想想自己大概率惨淡的晚年,他此时也不得不多费点心思来培养,寻求晚年过得稍微好一点点的可能。 “狩猎和寻求道长看病拜师不是短短时间内就能做成的事情”有容氏道:“再走二十里有个草庐,咱们在那边休整一番,不急着赶路!” “二保子身体基础太差了,简直和大城那些学之乎者也的读书人没区别!” 张重挠了挠头,觉得张学舟的体能一点也不像个村里娃。 “还有人和我身体状况差不多?” 听到张重的话,脑袋有些昏花的张学舟顿时来劲了。 作为张家庄最弱的同龄人,若外界有很多和他身体素质差不多的人,张学舟觉得自己心里会平衡许多。 常年作为张家庄最弱的存在,他自信心都快被扫平了。 等到张重提及城市中如他这样的人很多,张学舟才觉得这个梦境的世界终于正常了一点点。 “他们在哪个城?那个城离我们多远,城市是什么模样的?有什么特别特殊的地方吗?” 张学舟连连问了数句,等到张重欲要将他放下来让张学舟自己行走,张学舟才闭上嘴。 前方开路的有容氏则是稍做了提及,介绍着村庄外的世界。 “说来你还有一个婶婶,若你对读书有兴趣,咱们以后可以去找你婶婶,让她送你去附近的学堂!” 有容氏提及了在蓉城的亲戚关系,张重则是沉默不语。 有容氏往昔也是城里人,但相中了他这个大头兵,跟着远走他乡数百里,最终成了一个猎户的妻子。 穷在深山哪有什么远亲,有容氏如今身体粗壮,全然没了往昔的容颜和身材,一直没脸面回娘家,只能提及往昔关系要好的姐姐,试图将来豁出面皮求帮忙。 练武、习术法、读书,诸多方式都有出人头地的可能。 张学舟没可能成为一个好猎户,经历了心中的刺疼,张重和有容氏不得不为这个不算优秀的儿子开路。 依张学舟盘算和写字的功底,有容氏提及的读书确实也算一条出路。 虽然求助有容氏的亲人有些丢脸,但为了儿子,张重觉得这种脸面丢了也值。 只是前往蓉城让张学舟读书求功名的方式显然排在了最后。 在当下,张重觉得寻求九尺道观的帮助才是最实际的。 不论九尺道观的道长治疗张学舟的身体,又或入门拜师学艺,这都是好出路。 漫漫的山路蜿蜒,直到经历了四天极为煎熬的行程之后,张学舟才看到了一座带着人工痕迹的小山。 小山不算高,半山腰上则是坐落着一座青砖白墙的道观。 “你在道长的道观外呆两天,等我和你娘狩猎到山猪再一同进去求见道长!” 张重拿了剩下的一些肉干,又将水壶解下来,还拿了一些熏毒虫的毒草出来。 “要不咱们将学舟送到道观外?”有容氏道。 “送什么送,再送下去被道长看到,道长哪能要二保子这种废……人当学徒!” 张重叹气了一声。 接下来的山路并不算难走,真让他背张学舟上山,但凡被道长看到张学舟如此娇贵,张学舟念想拜师学艺入境就没了半点可能。 “我自己上去!” 张学舟晃了晃浑身上下酸疼的身体,瞅了瞅半山腰的道观,觉得自己爬上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他这数天维持白天正常上课,晚上则尽是用来赶路。 当然,他赶路也算轻松,毕竟张重一直扛着他行进。 但扛着行进谈不上舒坦,一路颠簸几乎让张学舟骨头架子都要散开了。 直到现在,张学舟才开始活动着久久不曾运动的身体。 他拿上小布包的肉干和麦粒,又带上水壶和毒草,接过了有容氏手中开路的竹棍。 敲敲打打时,张学舟也蹒跚朝着山腰而去。 “咱们儿子真行吗?” 看着张学舟远远离去的背影,有容氏免不了担心。 她看了又看,极为不放心张学舟在外独立生存的能力。 张学舟爬上山只是开端。 只是想想张学舟经常倒头就躺下睡着,雷打都叫不醒,有容氏觉得自己怎么都放心不下来。 但张重没可能一个人狩猎到山猪,她必须跟随前去。 来回思索时,有容氏满脸都是担心。 “若他以后拜师学艺了,咱们还能护送他入境修行不成”张重无奈道:“总归要让他自己独立。” “这倒是!”有容氏点头道。 “早知道当年多生两个,废掉一个也有另外一个接班!” 张重叹了一口气,他看了看下半身,显然很是恼火狩猎创伤的部位。 再能恢复暗伤的妖肉也没拯救了他重竖阳刚的威风,在下一代的培养上,张重别无选择,只能给张学舟收拾烂摊子。 他和有容氏嘀咕了数句,这才脚步匆匆前往另外一个方向。 半山腰上,张学舟登山了近乎两个时辰,才一身疲惫靠近这座青砖白墙的道观。 他还未靠近道观大门,只听道观中一道嫌弃的声音传来。 “晦气,你别进老道的门,我不想惹你们,你们也别来惹我!” 声音并非针对他人,张学舟很确定,道观中的声音是对着他开口。 第九章 十阴圣子 “道长?” 红砖白墙的道观大门紧闭,只留下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张学舟喊了一声,又趴在门上对着缝隙往里看。 透过缝隙,张学舟只见门后一双眼珠子同样在偷窥。 “小贼,老道是阴阳九天教的人,也有大后台,不怕你们十阴圣子,你速速退去,我们互不招惹!” 木门后的目光和张学舟对视,随即有了第二次开口。 虽然不知道这个道人误会了什么,但对方的态度无疑色厉内荏,态度让张学舟大失所望。 摊上这种心态的人,成就必然有限,难有什么厉害可言。 他思索着道人提及的阴阳九天教和圣子,又不断对照往昔听闻的见识,只觉没有任何可重叠之处。 张家庄众人见识有限,见多识广的唯有张保家、张重等被征兵安然回来者,但众人从未提及过什么教派和十阴圣子。 张学舟一时难于清楚道人的判断为何出了问题。 但张学舟弄不懂的问题喜欢直接问。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粗布衫,端正了自己的仪态。 “你是如何看出我的来头?”张学舟注目着对方慌乱的眼睛随口问道。 “隔着十米,不,我隔着三十米就能闻到你身上那股腥味,那是你们独有的气味,我不会识别错!” 道观中声音闷声回应。 这让张学舟抬起衣袖闻了闻。 大热天行进必然出大汗,他的衣衫汗臭味不低,但也没到数十米让人闻到腥味的地步。 “你认识我们十阴圣子?” 此时被道人错误辨识导致进不了道观,张学舟觉得自己没法解释,毕竟他只能闻到身上的汗臭味,没法嗅到什么腥味。 即便将一切解释清楚了,有这种诱发误会的因素,他也很难在道人这儿求医学艺。 当然,道人让张学舟并不满意。 对方能耐必然与十阴圣子相差极远,甚至有些惧怕十阴圣子麾下的人。 相较于现实中,张学舟在梦境中无疑更为胆大,只是交谈数句,他就开始借用道人提及的十阴圣子名头,凭空在身后挪来一座后台。 “有过一面之缘”道人低声道:“你们越过北方疆域边境来这边做什么,你们不怕飞羽军的追杀吗?” “我们……你现在自身难保,还要担心我们被追杀?” 张学舟念了一句,顿时让道人双眼瞳孔微缩,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慌乱。 “我没得罪过你们,你们来找我要什么?”道人询问道。 “我们圣子对你们入境修炼的方法很有兴趣!” 张学舟思索了数秒,才大胆说到这个话题。 承受张卫盟、宋凤英、张曼倩的熏陶,张学舟在现实生活中虽然不曾干过这类坑蒙之事,但在这方世界则是激发了他内心夹杂的那些小杂念。 他此时的话语稳重而又随意,直接借题发挥,引导走向自己目的。 “阴阳家的法不轻传,我们向来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旁,学法者需要对九天教历代祖师发重誓,艺成才能下山走四方,我堂堂九尺男儿……” 道观之中,老道人一脸挣扎,目光中不乏闪躲和犹豫,心中亦有天人交战。 一边是历代的规矩,一边是难于承受的麻烦。 他很清楚十阴圣子是什么人,作为年轻一代的翘楚,对方心性和手段极为狠辣,即便老一辈的强者都不愿意招惹。 最为恐怖的是对方的靠山,那是纵横诸天的顶级大人物,远远凌驾于诸多大教掌门和祖师头上。 别说他们阴阳九天教这种支脉派系,就算是阴阳家的创派祖师也不想招惹对方的靠山。 老道人不清楚十阴圣子为何需要修炼入门的法。 这或许是对方想博览诸子百家学说,又或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对方门下这些干活的瞎折腾,正好折腾到他这儿。 “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看着老道人天人交战的眼神,张学舟不断提醒。 “树挪死,人挪活,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张学舟劝道。 “你说的……有道理!” 半响,老道人咬牙,心中似乎做了决定。 “何况这只是一点点……这仅仅是我们九天教传承的一点点而已!” 十阴圣子只是寻求入境的法门,并非索要阴阳九天教全部的秘典和秘籍。 这并非不能承受的损失。 至于以后,老道人觉得自己惹不起总归躲得起,换个山头再做买卖就是了。 他寻思清楚,手脚也利索。 大门之后,一卷竹简抛了出来。 “这就是我们九天教入境的法门”道人开口介绍道:“恕老道失礼,你身上腥味太重,我怕沾染气息后导致飞羽军追寻圣子过界问题产生误会。” “没事!” 张学舟伸手一接,竹简稳稳抓在了手心中央。 他没想到还不曾入九尺道观的大门,对方就已经抛出了入境的法门。 听张重将入境者和入境的法门说得煞有其事,张学舟只觉各种高大上,但眼下到手的一切来得太容易了。 当然,法门到手是一回事,修行又是另外一回事,能不能成还得看造化。 但熟练掌握调理要诀给了张学舟不小的自信心,他只觉在梦境世界这边修行一种入境的法门也没什么太困难的地方,实在不行就靠时间慢慢打磨。 按张长弓、张次弓等人的描述,他体内的迹象很明显同样属于萌发了入境的种子,符合修行的前提。 张学舟上山上得极不容易,但事情做得极为顺利,还没入门就将学习入境之法拿到了手。 他翻开竹简看了数行,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明白,索性也不丢人现眼露破绽,直接取了竹简慢慢腾挪走了下山路。 “这儿被十阴圣子的人登门,看来以后很可能是一处是非之地,还是躲一躲为妙!” 张学舟缓缓下山,道观中的老道则是一脸青一脸白,不断伸出手指掐算。 “邹不归无能,愧对历代祖师!” 掐算许久,邹不归只觉掐算不出凶吉。 但从个人感官的判断上而言,他觉得会遭遇大凶。 九尺道观涉及了凶险之事,暂时离开这处道观保平安才是稳妥的上策。 树挪死,人挪活,邹不归对十阴圣子麾下使者的话深以为然。 对方都告诫到这种程度了,他再不跑路就是反应太迟钝了,死掉后怨不得别人。 一番收拾,金银钱财齐齐放入一个腰兜中后,邹不归走得也极为利索。 一柄伞被取出,他整个人宛如风筝一般,随即朝着天空飘飘荡荡而去。 偶尔往下注目时,他能看到九尺坡那个缓慢行进的身影。 虽然心中隐约有些杂念,但想到趋吉避凶之事,邹不归也懒得再思考下去,觉得迅速离开这儿才是首要之事。 第十章 借宿 《阴阳大悲九天咒》 与现实世界各类存储知识的介质相比,这处世界的一切都显得极为原始。 道人邹不归给予的入境法门采用竹简记载文字,短短千余字,用到的竹简有四五斤。 张学舟念头心起时,不免觉得自己背诵下来比扛着竹简下山更轻松。 对他而言,背诵千余字确实不难。 作为育才中学高三年级组六十二班的学习标兵,张学舟学习的时间很短,但他学习的效率很高。 正因为如此,他也屡屡成为吊车尾,吊在育才中学最拔尖的实验班群体中。 “就是字难于辨识了一些!” 与任安然给予的调理要诀不同,邹不归的《阴阳大悲九天咒》上有不少文字是张学舟难于辨识的。 这与张家庄的教育水准有关联,诸多长老只认识那么多字,张学舟也只能学习到那么多字。 若非如此,张学舟采用这处世界语言写日记就不需要配合画图了。 他翻开竹简翻阅了三次,将大部分内容记下,又不断琢磨着近百个不认识的字。 “必须前往蓉城找婶婶那边帮帮忙,我还需要普及一下这边修行的常识!” 入境的法门在手,但张学舟不敢擅自妄动。 他对《阴阳大悲九天咒》提及气府、走脉等诸多专业名词没什么了解,这与调理要诀上详细说明和图解有截然的不同。 这甚至很可能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系。 “也不知道向阳坡在哪儿?” 半响,张学舟才回过神来。 在茫茫的荒野之中生存是一件难度极高的事情。 这更无须说张学舟一到时间就会回归现实世界,从而失去这边的所有意识。 不说遭遇豺狼虎豹,即便一群蚂蚁和蚊子都很可能给他带来无法抵御的风险。 “我是十阴圣子的人,我是十阴圣子的人,我有大后台……” 坑了人家东西就得跑,张学舟很清楚见好就收的道理。 但张学舟没法找到父母,更没法单独在野外过夜。 他慢腾腾挪到半山腰,脸色一阵来回变换,最终又慢腾腾向山上爬。 甭管什么大道理,他必须渡过这两天,直到保驾护航的父母前来接他。 至于会不会在道人那边穿帮,张学舟也管不得那么多。 “我身上那种腥味到底是什么?” 除了寻求安身之地,张学舟还要搞清楚一些事情。 作为一个冒牌货,张学舟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被归纳到十阴圣子一伙。 他根本闻不到自己身上的腥味。 人对自身气味向来不敏感,张学舟左右寻思,觉得到时候可以再诈道人一次,看看能不能套出相应的信息。 他心中盘算诸多,但等到张学舟再次爬到山腰,道观中并没有传来声音。 透过门的缝隙,张学舟只见道观内部一片空空荡荡,看不到半个人影。 “道长?” “道长?” …… “你什么意思,关了道观闭门不见人,这是不给我们十阴圣子面子?” “你拿的入境法门有问题,你快快开门!” 连连呼了数次后,张学舟开始改换口吻呵斥。 但一番表演下来,道观中没有任何回应。 “看来是真的没有人,这道人是什么时候出门的,我怎的上下山时没遇到他?” 张学舟环顾左右,又竖起耳朵倾听了好一会。 他最终确定这个道观没人了。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这种事情有些灵异,但瞅着天边升起的浅白残月,张学舟心中荡不起半分波澜。 若再不完成安然过夜的准备,他或许就要消失了。 他连连推了两下木门,只见木门纹丝不动。 这不仅没让张学舟丧气,反而带来了一丝小惊喜。 他要的就是安全的落脚之处。 这个道观欠缺了村庄人手的巡逻和守护,但砖墙结构的房舍防御更胜张家庄的土房。 张学舟甚是满意这种安全的区域。 他瞅了瞅两米余高的白墙,又找了几块石头垫脚,等到乱抓乱攀爬数分钟,张学舟已经噗通一声摔了进去。 “好地方!” 在这儿住惯了泥土房,陡然进入这种砖石房舍,张学舟颇有套间搬入别墅之感。 他也顾不上膝盖磕碰的那点伤势,迅速查看着这个无人的道观。 道观并不显大,除了中央大殿供奉的三尊雕塑,剩下就是两旁的厨厕与休憩的居所。 房门没有上锁,张学舟甚至还看到了厨房中依旧残留余温的肉粥。 他抿了抿嘴,又看了看天色,也顾不得诸多禁忌,直接将道人的伙食入了腹肚。 “我是十阴圣子的人,我有大后台……” 等到口中念叨了数句,洗脑般的不断说服自己增强自信心,张学舟硬着头皮将道人卧室占了。 道人卧室中留了几套换洗的衣服,材质远胜张学舟穿着的粗布衫,张学舟恶事做到底,将自己身上发酸的旧衣服更换了。 一番整理过后,张学舟才点燃了熏毒虫的毒草。 “依道人对待十阴圣子名声的态度,我慎小谨微反而容易翻车,我越是目中无人的猖狂,他才可能忌惮我,那样的我反而更为安全!” 张学舟思索了数十秒,才将对待道人的态度拿捏到位。 他不清楚道人去了哪儿,也只得打起精神等待。 但等到月上枝头,道人也没出现在道观中。 张学舟瞪大的眼睛在时间到来后不得不眯了回去。 “首次离开村庄果然存在各种不便,若我在那方世界四处瞎逛,这要如何才能保证安全?” 一觉醒来,张学舟手持钢笔,迅速记载着今天的日记。 他甚至将背诵下来的《阴阳大悲九天咒》齐齐誊写了出来。 对张学舟而言,他需要安然度过这两天,直到与张重和有容氏汇合。 至于往后是回张家庄还是前往蓉城,诸多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等等,我似乎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张学舟素来是一个细心的人,否则他便不会将自己梦中所经历的一切都记载下来,甚至于他还不断对梦中世界文字等的记忆的强化,希冀不要忘却相关的内容,在治疗时可以对医生进行准确的描述。 但张学舟隐约感觉自己似乎忽视了一些事情。 他一时难于触动想起,只得将这一日的诸多事情扫尾。 等到合上日记本,他已经将诸多的一切切割,诸多记忆和认知齐齐回归了现实生活。 第十一章 种子 张学舟在育才中学的成绩普普通通,正常而言,他这样的人应该属于透明层次。 但与实际的情况相反,他在育才中学小有名气。 这种名气不仅仅传达于同学层次,还上升到了负责教育的老师阶层,又有学校周围部分相关人。 这得益于张学舟有一个小母牛上天倒立的姐姐张曼倩。 张曼倩是育才中学上届考入帝都升腾学府的三人之一,在省排名中的位置还进入了前百。 若单单只有成绩好,张曼倩也就是属于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但实际上,张学舟这个姐姐很暴力,散打和街头斗殴的能力极强,不乏做一些胆大之事。 譬如张曼倩曾经将育才中学附近的地痞齐齐收拾了一通,对这帮人进行了一番‘洗心革面’般的教育。 摊上张曼倩这种姐姐,张学舟想低调都不行。 但他和张曼倩是两个极端的对立。 张曼倩学习好,身体素质强,擅长打斗,张学舟则是样样相反。 他既不能延续张曼倩踏入帝都学府的强势,也没法打压周边宵小,让这些渣渣将往昔吞下去的黑钱吐出来。 甚至于张学舟缺乏钱财时的第一念想是去打零工。 姐姐闯出来的名气,张学舟压根延续不下来,只能笼罩在‘那是张曼倩弟弟’的辉煌之下。 他慢腾腾走在街道上。 张学舟走路不快,但他会提前一些时间出发,确保自己能赶上第一堂课。 他在这方面的时间恪守到了极为标准的地步,能确保自己不会早到一分钟,也不会晚到一分钟。 “你就是张学舟,张卫盟和宋凤英的儿子?” 临近学校时,张学舟只见校门口一个中年男子迎了上来。 对方的面孔极为陌生,张学舟只觉印象中没有这张脸的相关辨识。 这让他迟疑出声。 “您是?”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赵客卿!” 男子笑了笑,确认了张学舟身份后,他随即伸出了右手。 这是张学舟并不喜欢的礼节,但看在张卫盟的份上,张学舟还是同样伸出了手, 只是转眼间,他的手就已经被一只大手紧握。 疼痛感传来,张学舟微微呲了一口气。 他不喜欢这个礼节的原因正是如此,体弱的人大多不喜欢和强壮的人握手,这会导致难于避免的尴尬。 “小伙子身体要加强锻炼,这也太弱不禁风了一些!” 中年男子歉意的笑了笑,随即又拍了拍张学舟的肩膀。 看到他拍肩让张学舟身体晃了晃,中年男子不好意思的摊了摊手。 等到寒暄数句,中年男子才提及自己有事,不便耽搁张学舟上学的时间,有了转身的离去。 “老爸哪来的这种朋友,单纯为了来学校瞅瞅我?我能有什么好看的?” 张学舟看着手心中‘瞬发种子科技有限公司赵客卿’的名片,只觉张卫盟和宋凤英难于与这种行业的人扯上关系。 一个写书,一个直播,一个研究基因种子,涉及基因农业相关,怎么看都搭边不到一块。 但张学舟很快就将这个自称‘赵叔叔’的人忽略了过去。 大人的交际圈与他关联度很低,也难于产生多少交际。 对他当下而言,唯有读书才是正经事。 赵客卿的交谈显然耽搁了一点点时间。 他转身进入学校,脚步不免也加快了几分,尽量让自己不至于晚到。 数百米外,赵客卿则是摊开手心中夹着的一枚种子。 这枚种子与麦子极为相似,除了饱实的仁与壳,前端还有一枚极为尖细如同麦芒的长针。 此时的长针上沾染了一点点鲜血。 这一点点鲜血颜色鲜红,还带着一丝丝血腥的气味,显然是刚刚取出。 “种子没有任何探测到变异基因的反应,看来他们没有将藏物置放在这个小儿子身上,但其他人身上……” 张家四口人,张卫盟、宋凤英、张曼倩、张学舟。 张学舟是他最后的接触者,也是探查可能性最低的人员。 果不其然,这份探查让他极为失望。 在张学舟的血液中,他没有发觉任何异样。 这与相关对照的案例没有任何牵扯。 “可惜我在黑市花重金买来的消息,居然如此不靠谱,还浪费了我一枚基因测序种子!” 赵客卿看了看这枚染血废掉的基因种子,随即将这枚种子丢在了路侧的草丛中。 他脚步轻快,等到上了电车,赵客卿人影已经消失在这座城市中。 溯东市的时间与周边没有任何区别,但日落月升,这枚丢弃的种子似乎吸收到了某种精华,开始了迅速的破壳发芽。 两片叶芽稚嫩到仿若太阳一晒就会夭折,但又靠着仿若麦芒的长针扎在了土壤中。 风浪的吹拂中,叶芽稳得不像话,开始不断抽取营养生长。 宁静的夜晚仿若是它疯狂的生长期。 从种子到胚芽,再到绿叶,这枚种子在短短的一夜中宛如竹笋一般的成长,成为了近乎半米高的绿植。 但随着溯东市第一缕阳光的照射,这枚疯狂生长绿植仿若被人掐了脖子,瞬间就焉了下去。 如同种子此前的快速生长,这枚绿植也进入到了快速的死亡阶段,彷佛这种生长只是属于昙花一现。 看似扎根到了泥土中,但泥土似乎没有为它带来半分营养。 随着太阳的照射,这枚快速生长的绿植叶片呈现出迅速的发黄,又转入干枯。 等到日落时,这株绿植已经完全枯萎了下来,干巴巴躺在草丛堆中,化成了别无区别的枯草,再难有任何显眼可言。 随着风浪的吹拂,枯草干巴巴的躺了下去。 直到日落月升的再次入夜,这株枯草才努力让躯干乏出一丝绿色。 但它顽强的生命并没有延续下来。 夜晚似乎是它的生长周期,但它濒临死亡的再次成长不显疯狂,一切都仿若苟延残喘的挣扎。 随着再一次的日出,它乏绿的部分迅速枯萎化,此前干枯的部分则化成了碎片坠落在泥土中,直到腐朽后化成这个城市中泥土的一份子。 第十二章 空虚和寂寥 每日学习宛如机械的操作。 张学舟重复着这种生活。 他慢腾腾吃过晚餐,又将枯燥的数论不断琢磨了一个小时。 等到指针的方向定在了二十一点,他才有些不安的躺了下去。 相较于校园中的风平浪静,张学舟觉得自己另一边风起云涌。 赤色联盟国属于法制社会,而在另一边,张学舟看不到法制的端倪。 若在一个陌生区域死亡,张学舟觉得难有什么追究可言。 他眼睛猛地一睁,发觉自己还活着,张学舟不免有几分庆幸。 房间中依旧残留着一丝熏烟的味道。 没有道人,没有野兽。 在这片道观中,张学舟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他看着晨日的柔和光芒,只觉心中松了一口大气。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张家庄范围,也是他第一次在陌生地带单独过夜。 “十阴圣子、腥味?” 张学舟看着在密封房舍中熏了一夜的自己,觉得再浓郁的腥味也必然混杂到难于分辨。 他不清楚道人提及的腥味是从何处来,但依据常理,他这种处理方式算是当前所能做到的极限。 “也不知道爹娘身上有没有道人提及的腥味!” 张学舟瞅了瞅睡房,又取了道人两套旧衣裳。 换洗衣服,熏烟驱除身体异味。张学舟觉得这能有效摆脱气息方面的问题。 他需要一个后台,但不需要带来麻烦的后台。 十阴圣子似乎很强势,但根据道人的信息,对方不属于他们这边的人,极容易遭遇飞羽军的追查。 张重往昔就是北郡飞羽军的伍长,伍长是飞羽军最低等的军官,管辖五人的小团体,并不计入朝廷官衔之中,但饶是如此,这种职位也需要凭借个人实力上位。 在飞羽军中,如张重这种实力者宛如过江之鲫。 而要派出执行追击任务,这些人实力至少需要高两阶的校尉水准,甚至于更高。 军营人秉承的信念就是能动手绝对不动嘴,张学舟可不想一个照面话还来不及说就被飞羽军的人收拾掉。 他昨日沾了十阴圣子的光,今天便想将一切关联甩脱得干干净净,尽量降低相关方面的影响。 张学舟还借道观盛放的饮水清洗了一遍,确认自己身上没什么特殊气味才定下心。 等到忙碌完相关,他才捧着《阴阳大悲九天咒》打发时间,等待父母登山前来九尺道观汇合。 等到一阵敲门声响起,张学舟才回过神。 “谁?” 他警惕发声问了一句。 “咦?空虚道长没在观里吗?” 道观之外,一个郎爽的声音大声回应。 “您是?” “我是寂寥散人,你是……听你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断然不是前来请空虚治病的患者,莫非你是空虚新收的弟子?” 门外声音略做停顿,而后主动猜测了一个可能。 能进入道观,还能驻留在道观,要么非富即贵的求医者,要么就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 寂寥散人的猜测不算思路新奇,而是常理的推断。 这种推断让张学舟稍做思索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您是家师的朋友!” 他随口应了一句。 相比误会成其他身份,张学舟觉得空虚道长弟子的名头也可以用一用。 “快快请进!” 九尺道观主人的朋友拦不得,张学舟也没法拦。 “空虚呢?” 道观大门的木栓放下,道观门口是一个背着长剑的中年道人。 对方凤目疏眉,面色红润,蓄着的三缕胡子更是增添了几许风度,看上去气质出尘。 “家师昨日出去,至今不曾归来,或许是有些要事缠身,一时半会难于回道观!” 张学舟老老实实做了回应。 说来他也没弄明白九尺道观主人去了哪儿,但对方必然是一夜未归。 “他大概又逮到什么肥羊了!” 寂寥散人寻思了数秒,随后满脸都是羡慕。 “你老师在骗人钱财……在收集修炼资源上的能耐远胜我等,他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病人需要治疗,才有如此匆忙之举!”寂寥散人顿了顿才道。 “说的是!”张学舟附和道。 “我往昔与他有约,需要换他手中那枚三虫三花密制大丹,此时赶不上就有些可惜了,等他回来很可能……哦,你似乎有些听不懂,也是,你还不曾入境!” 张学舟的神态举止已经做到了自己认为自然的最大程度。 但在面对寂寥散人时,张学舟只觉一切似乎都被看穿。 若非寂寥散人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他觉得自己大概率被直接揭穿。 对方一双眼睛宛如鹰眸,可以扫遍全身上下,观看到每一处细微的部位。 随着对方目光的扫视,张学舟只觉身体一冷,有一种自然而然生出的排斥反应。 “三虫三花密制大丹是控身境搭配修行的上好丹药,对解某些特殊毒也有奇效,你如今还不曾入走脉境界,对这些修炼所需之物定然少有了解”寂寥散人道:“你气息种子不弱,看来空虚给你服过价值不菲的丹药……哦,《阴阳大悲九天咒》的秘典古本都塞你手上了!” 寂寥散人一阵观测,注目着张学舟浑身上下,又扫过张学舟抱着的九天教传承竹简。 他最终不得不认定,眼前这个小伙定然是空虚道长得意弟子,否则以邹不归的秉性,定然难于下如此大本钱来培养。 “空虚擅长疗伤治病,但授业的本事差了点,几个学生本事不济闯荡江湖死了个精光,莫非他离观是方便让我与这小辈相处时给几分福缘?” 寂寥散人心中一阵寻思,看到张学舟抱着的入境修行之法更是多了几分肯定。 “这般也好,来来往往的次数多了,这老家伙以后卖货给我多少要留几分薄面!” 寂寥散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他在道观中随意找了个石凳,随后有了开口的讲述。 这让张学舟微微有些懵。 他正惆怅入境之法在手而不得入门,诸多专业的词汇难于理解,转眼间就有一个入境者自告奋勇当老师来进行讲述。 第十三章 另一个自己 术,盖晗武术、术法。 不论是学习武术还是术法,都需要将气血或法力灌输到全身,当进入某个极限,动用药物之力冲击就能诞生一个起点。 这个起点就称呼为入境。 不曾入境前,不论是武功还是术法都纯粹凭借人力施展,只存在精妙之分,甚至于大部分术法修行者动用不得术法,与常人并无区别。 而在入境之后,这两者就开始诞生真正的力量。 “入境之后,不论是气血还是法力都将游走全身经脉,从而成为一道可以真正动用的力量,也就能释放各种需求特殊力量的术!” 寂寥散人侃侃而谈。 他看着不时发问的张学舟,觉得空虚道人收的这个学生的学习态度非常诚恳,修行相关再细小的事情都会询问,几乎做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 “这就是你入境后需要面对的境界,走脉!”寂寥散人道:“你体内已经诞生了入境的机缘,只要遵循《阴阳大悲九天咒》入境之法引导入境种子不断循环,力量必然能游走到四方经脉,从而入境到达走脉的下等门槛!” “若我认真修行,何时才能入境?”张学舟问道。 “短则三五日,长则三五年”寂寥散人道:“你既然被空虚看重,资质想来是极好的,修行入境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那可太好了”张学舟道:“我往昔还以为入境至少要修行十年八年才行!” “那怎么可能”寂寥散人笑道:“人生苦短,若修行起步动辄就是十年八年,这辈子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了,何况走脉之后还有贯血、控身、真灵等八大境界,一层较之一层更难,后面才是花费时间和精力的修行路。” “这么多境界,修行真是太复杂了”张学舟惊叹道。 “这其中每个境界又分成了下等、中下等、中等、中上等、上等做为统计,核算总计有四十五种境界”寂寥散人笑道:“一层境界有一层境界的不同,你以后慢慢打磨就清楚了!” “还不知道长修行到了何种神奇的水准?”张学舟道。 “我只是一个散人,修为并不高,也就造识中等水准,位列二十三境的小修士而已!” 寂寥散人满口的谦虚,但从脸上的自得看来,对方的修为水准定然算得上一号人物。 这让张学舟啧啧称奇。 在张家庄见识了十几年的拉弓射箭,张学舟没想到外面的世界远比他想象中要更广。 “这定然是任医生的调理要诀起了作用,让我的梦境世界发散扩充了!” 张学舟心中思索,倒也不以为奇。 习惯了十几年,梦中诞生什么都不会让他奇怪。 大抵就是个人有个人梦境的缔造,即便有人梦见创世造人的场景也不算稀奇。 他当下的目标就是强大自己,不要被噩梦吞噬,等到现实中疗效有成,他必然能脱离这方梦境。 他注目着寂寥散人,只觉对方洋洋得意的面孔下似乎夹藏着几丝黑,这让张学舟忽地想起此前忽视过的一件事情。 他似乎能在这儿动用调理要诀续集的能耐。 调理要诀续集的能力似乎不仅仅能看出他发病的征兆,也能看到其他人发病的征兆。 但是否能确定下来,张学舟还需要做再三的检测。 他和寂寥散人一番探讨,又琢磨清楚了《阴阳大悲九天咒》上诸多专业名词涉及的是经脉词汇,等到大致明白相关,张学舟才不经意提及寂寥散人身体的问题。 “道长远程而来想必疲惫不堪,我观道长眉心夹杂着几许积劳成疾之色,还请这边多做休息”张学舟道。 “我中的金蟾毒症状这么明显了吗?”寂寥散人惊道:“你现在都能看出我眉心有病态?” “原来道长是中了金蟾毒”张学舟恍然道:“看您这病态之色,离病发作似乎还有一段时间?” “也不长久了”寂寥散人道:“就剩下十天八天而已,一旦时间到了,我还真镇压不下这种妖物的毒,会被折腾得死去活来!” “原来您找老师是为了解毒”张学舟道。 “确实如此”寂寥散人道:“如今只能在这儿等一等,看看空虚什么时候回来好卖我那三虫三花密制大丹!”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寂寥散人坚信邹不归必然会回九尺道观。 相较于四处游走寻求其他解毒的方式,等一等诌不归回来买丹药显然是最有效的一条。 他打发着时间,与张学舟不断瞎聊,张学舟也只得陪聊下去。 他只希望诌不归不要归来,若对方回九尺道观,张学舟面对诌不归和寂寥散人的情况下,他瞎搞的两套身份大概率穿帮。 虽说他不会被人打死,但一番活罪必然难逃。 “慢慢等爹娘从向阳坡狩猎回来?或者我尝试修行修行,看看能不能入境改善身体,从而拥有野外行走的能耐,早点离开九尺道观脱离麻烦!” 张学舟心中不断盘算。 寂寥散人提及修行入境短则三五日,张学舟寻思自己学习调理要诀时速度,他觉得在梦境中修行入境应该也不过如此,若他运气好一些,或许一天就能有成。 思索清楚,张学舟又询问了数个问题,等到有了大致的理解,张学舟进入道观正殿,端坐在三尊雕像下方。 他口中喃喃有词,不断念诵着《阴阳大悲九天咒》,尝试感知着自己那颗长出叶片的入境种子。 “邹不归倒是收了个好学生,这后生态度诚恳,学习积极认真,比那些依仗资源的二世祖好太多了!” 寂寥散人寻思了好一会儿,又拿勤奋的青年俊彦对比了一番资源雄厚的二世祖,他最终不得不呸了一声。 相较于青年俊彦们欠缺底蕴,需要东奔西跑寻求资源,二世祖们拥有太多,这种底蕴足以让二世祖们闲散时依旧迅速向上。 甚至相较于前者,二世祖们在修行前期占尽了优势。 而踏入修行的大多数人一辈子下来也就混个前期,少有人踏入修行的中后期,更别说修行的终点。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二世祖们足以吊打九成的青年俊彦。 “毕竟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寂寥散人心中闷闷念了一句。 除了勤奋,他似乎拿不出任何优点。 “或许,我在同阶水准中实力胜出一筹也算拿得出手?” 这或许是勤奋者少有的优势,难于被人越阶挑战,也拥有同阶较高的水准,千锤百炼的低端术法能对抗二世祖们涉猎不深的高等术法。 但一切似乎就是如此。 寂寥散人觉察自己明显走到了自己这辈子修行的终点。 看着勤奋修行的张学舟,寂寥散人被金蟾毒影响的恍惚之间,只觉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重复自己的修行路。 第十四章 滔天大祸 九尺道观中,张学舟进入了学习与等待。 他惧怕诌不归的回来,又不得不与寂寥散人钟让不时扯扯皮,他还要等待爹娘扛着一头山猪前来道观。 除此之外,他身体极弱,烈日下难于远行离开道观。 而进入夜晚时,张学舟又会回到现实世界中,导致他在野外全然没有防备之力。 诸多条件的禁锢,张学舟不得不认真考虑自己的相关。 当脱离了张家庄这座安全的村庄,他要如何独立生存下来。 入境似乎是为数不多的选择。 根据寂寥散人钟让提及,当修行者入境又不断强大后,身体会自然而然散发强大的气息。 宛如猛虎熟睡时不会被豺狼打扰,当修行者足够强大后,诸邪都会避让。 只要不被人砍死,又或被妖魔鬼怪掠劫,修炼者入境后已经无惧蚊虫鼠蚁等常规生物的侵袭。 张学舟觉得自己当前欠缺的就是这种能耐,这让他在忐忑中不断琢磨《阴阳大悲九天咒》,依托自己那颗长苗的白色种子不断环绕经脉游走。 他只觉身体中宛如潺潺溪流做响,无数的细小分支在不断汇聚。 溪流汇聚成河,澎湃的浪花打击声响中,白色种子宛如扎根了一般不断抽取着经脉中游离的能量壮大。 这是与按步骤钻研调理要诀全然不同的感受。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颗入境成长的种子,它属于心中执念所化,可以是人的模样,可以是兽的形态,可以化身成杀人如麻的混世魔王,也可以慈眉善目如同一尊救世仙神佛陀,又能化成山林精怪……” 寂寥散人的声音犹自在耳边作响。 心中的执念是什么,入境初期的形态就能化成什么模样。 这其中涉及师门的教导、入境功法的牵引,最终会化成修行成长所需的形态。 后续修行‘术’等诸多相关与入境形态息息相关,某些术不适合修行,某些术能修行威能胜出一筹,又有某些术会拥有超越前人的可能。 这是一场奠基,会对今后的修行形成最重要的铺垫。 大多数散人修行者前期的命运在最初就有了注定。 在修行的最初阶段,他们很可能就走错了路,这更无须提以后的成长胜出一筹。 但对毫无选择的张学舟而言,他哪能考虑什么今后。 他手中只有一份入境的修行之术。 依诌不归老老实实交托《阴阳大悲九天咒》的恭顺,张学舟觉得这个门派定然是弱中之弱。 什么举世无敌,什么天下第一,张学舟觉得那都是妄念。 他当下只想安然避过当下这场麻烦,修成入境具备野外生存的能耐,从此可以安然离开九尺道观。 时间越长,他遭遇被揭穿的可能性就越大。 听到寂寥散人提及修行的各类规矩,不乏散修偷学其他门派修炼术后被扒皮抽筋,又羡慕张学舟年纪轻轻有诌不归的引领,省却了太多麻烦。 这些话听得张学舟心中发寒。 他无法想象一个修行知识垄断时代规矩的森严与苛刻。 若不能成为自己人,任何冒然修行他人学派修行法者的下场都很凄惨。 “我造梦的世界为何会这样?” 张学舟觉得自己被固定在一个深不可拔的梦境世界中,但梦境更多是依托现实映射所形成。 在知识大爆炸的时代,诸多知识都已经形成了共享,即便用心学习都学不过来,任何一个人只要认真学习并实践,都有成为某个行业专家的可能。 张学舟心中一动,他忽地想起在网络上搜索‘基因武库秘钥’提示的‘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话语。 “原来这种影响是从这个片段演化而来!” 当意识能自圆其说,张学舟最终接受了寂寥散人提及的各种严苛制度。 他是正常的,他的梦也是正常的。 但当梦境不断向前推衍发展时,他必须跟上这种节奏,才能让自己不被噩梦所吞噬。 身体之中,涓涓细流已经化成了潺潺河水,浪花在经脉中不断翻腾,又汇聚涌现绽开两片叶子的种子。 张学舟觉得入境的种子在不断成长,开始化成一颗苗。 这颗苗看上去弱不禁风,但又带着勃勃的生机,似乎宣告着自己充满着新生的无限未来。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他给你服用的丹药味!” “这丹药不知是采用何种妖兽之血锤炼,有几许浓郁的血腥妖气!” “只是没想到他这种丹药的效果是如此好,有此丹药的造化,你入境的速度堪称罕见了!” “空虚道长擅长治疗,他的《阴阳大悲九天咒》典籍定然是与此相关,会让你入境有最佳的匹配!” …… 寂寥散人喋喋不休的低声偶有传来,张学舟不断运转经脉牵引入境种子时,他也听到了部分相关。 这让他一颗心极为警戒。 他终于清楚了自己身上的腥味从何而来。 即便是他烟熏、换衣、清洗都不能剔除这种腥味,或时间长久,或修行炼化才能做对应的消耗。 “九尺道观的那个空虚道长提及我身上是十阴圣子的气息,但我没见过什么十阴圣子,这寂寥散人又说我吃了空虚道长妖兽之血锤炼的丹药,但我并没有服用过他提供的丹药,只有……” 张学舟目光回望。 若说他近期有什么特殊,那也只有在张家庄分食了妖肉。 “难道那条毒蟒与十阴圣子相关?” 张学舟心中涌过一个念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张家庄或许在不经意间捡了一个大漏。 但这或许也是滔天的祸源。 在寂寥散人的描述中,九尺道观的空虚道长诌不归是一个四处吃得开的人物,仗着医治和炼丹的能耐,诸多大修炼者都要给几分面子,但诌不归听到十阴圣子的名头就要避让,甚至不顾门户之见掏出阴阳九天教的入境之法,张学舟不需要思索也能清楚十阴圣子是什么大人物。 得罪十阴圣子会惹大祸,若吃了十阴圣子…… 直到现在,张学舟才理顺其中的一些关联。 而空虚道长诌不归与寂寥散人相互判断各有区别或许是因为彼此修行有异,他身上的气息对擅长炼丹的诌不归而言更敏感。 他一时有些不寒而栗,觉得张家庄似乎惹上了滔天大祸。 第十五章 求援 人、妖。 世界被截然分成了不同的部分。 张学舟往昔认为的妖是一些通晓智慧的动物生灵,因此有了一些妖异于寻常野兽的能耐。 但他没想过妖会化成人的模样,具备各式各样的术,甚至在外面的世界属于雄霸一方的存在。 他恍然间有些明白为何张家庄有人提及在幻觉中被一个彩衣年轻人敲碎了脑袋。 或许那就是十阴圣子的人类化身模样。 “张家庄诸多人不能修行入境之法消磨掉十阴圣子的气息,而等到十阴圣子妖气溢散的时间至少要两年,追查相关时很可能会牵涉到张家庄!” 在寂寥散人这儿旁敲侧击获得相关内容,张学舟觉得不仅仅是他风险高,张家庄的人风险也很高。 入境后的各类奇门异术超出了张学舟的理解,譬如人类最渴望的飞行,这种能耐在大修炼者群体中并不鲜见。 而涉及追踪追查等能耐更是诸多,远超张家庄培育的那些猎犬,某些手段甚至可以追踪上千里。 依张家庄众人体内妖气的残留程度,被追查到并不稀奇。 如果说弄死某某大人物是不共戴天之仇,张学舟不知道吃掉这个大人物是什么仇什么怨。 而且他们吃掉的并不仅仅是十阴圣子,还有一头五彩锦鸡。 能和十阴圣子对抗,张学舟觉得五彩锦鸡的来头或许也不简单。 “这天下间鸡妖甚多,说不定哪个棚子和深山有野鸡承受造化就成了妖,但鸡妖闻名者则是寥寥,须知妖虽有神通,但它们修行较之我等又要困难数分,你说的那最出名者当属千年前的九头雉鸡精胡喜媚,此妖实力踏入真我境界,属于九境的大妖,只是她生不逢时……哦,当代的?当代的应该是天帝身边的昴日星官,他是锦鸡之身,身具大法力,是诸多毒妖的天然克星……天帝是谁?天帝……” 寂寥散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学舟连连发问都给予了回应。 但越发询问,张学舟心中越凉。 “他们都挺厉害的啊”张学舟悻悻道。 “岂止厉害可言,他们是一方大势力的顶级人物,麾下大修炼者高手成群,随便挥挥手就能让我等灰灰湮灭,那是我们触不可及的存在”寂寥散人劝道:“你要心存敬畏,如此才能在修行后活得长久,免得奔赴你那几个师兄的后尘!” “老师不曾与我叙说相关,我那些师兄是怎么死的?” “夹杂在势力碰撞之间就死了呗,有人要他们救人,也有人不想让他们救人,最终的选择就是干掉他们一了百了!” “太可怜了,学治病救人能耐的下场都这么惨吗?” “说到底是你老师底气不够硬,大势力又没巴结上,他还想居于一隅之地恢复阴阳道法的雄风,这世间哪能有这么如意的事!” …… 寂寥散人侃侃而谈,不经意之间给张学舟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与张学舟想象中完全不同。 他想象的世界是一片农耕文明,即便远处有城市,那也仅仅是农耕文明的城市,发展较之张家庄有限,更是远不如现实世界。 但透过寂寥散人的描述,张学舟才发觉世界的庞大超出了他想象。 他梦中世界的构建超脱了现实,更是脱离了现实的参照。 这是一个仙、神、妖、道、王朝的世界。 “这定然是老爹书中写的那个段誉吞食莽牯朱蛤诱发了我脑海中某个念头,导致形成了妖的梦境,任医生的调理要诀或许对应着入境之法,搜索基因武库秘钥的无果对应了修行之术规矩的严苛,但这天帝……” 往昔盘在村庄中难于外出,时间一打发就是十余年,等到现在生出了变化,张学舟也不断思考这种变化从何而来。 有些变化他能寻找出对应的理由,但有些变化他难于寻到联系。 在他的诸多思维中,似乎并不涉及诱发天帝等存在的经历。 若不曾有经历,梦境的缔造就属于空中楼阁,根本构建不起来。 如同互联网诸多隐秘的内容,若没有相关提示,绝大部分人一辈子也不会去搜索相应的关键词,也不会获得相关的内容。 “禁锢我的梦中世界似乎生出了一些诡异变化,等小金库的钱充足一些后一定要找任医生好好问一问才行!” 张学舟觉得现实中的自己在变化,梦中的世界也在变化。 宛如矛和盾,他将自己的矛磨锋锐了,梦中世界的盾牌也更厚了。 这让他有些忧心自己的精神分裂病。 若通过现实中不断治疗导致此消彼长,他的病会走向良性,最终就会脱离这个禁锢十余年的梦境。 若梦境世界的相关不断恶化,甚至导致他身死形成噩梦,精神大概率会陷入癫狂与无序,甚至永远囚禁在一片黑暗世界导致现实中化成植物人。 张学舟微微吞了吞口水。 对他而言,在梦境的世界中活下来是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什么十阴圣子、什么昴日星官、什么天帝、什么北境李大将军、什么大汉王朝…… 这是诸多高高在上的顶级存在,张学舟一个都不想碰。 “你的老师似乎要回来了!” 张学舟寻思着相关解决问题的方案时,只听寂寥散人高兴起身,他口中提及的内容让张学舟心中一紧。 在诌不归面前,张学舟是十阴圣子的人。 在寂寥散人钟让面前,张学舟是诌不归的学生。 这是两个极为对立的假身份,一旦这两人汇聚,张学舟身份必然穿帮。 谋夺了空虚道人诌不归的入境之法,他希望自己不会被打死。 “老……” 张学舟嘴唇微张,他刚欲一声长呼,随后痛哭流涕提及自己资质出色寻求拜师蒙混过关,只听道观外传来急呼。 “诌道长在不在,请快快开门,我是飞羽军的郎官李椒,有两个兄弟被金蟾法王伤了身体,还望诌道长施法援救!” 道观门外,敲门的声音极为快速,似乎属于破空而来。 “金蟾法王?” 寂寥散人脸色一变,随即豁然起身。 “肯定是专门来追查我的,只是飞羽军巡逻时帮我挡了灾,真是打了小的出来老的,这些妖二代太特么记仇了,我就是想取点金蟾酥……” 寂寥散人低骂了一声,他捂着胸口处,在他衣衫遮掩的内部,那是三条金丝线痕迹。 但相较于金蟾法王出手的威能,他当初遭遇金蟾妖完全是小喽啰级别。 他中金蟾毒能镇压十天半月才发作,但少有人可以镇压金蟾法王的毒,甚至不乏大修炼者瞬间毙命。 郎官是近侍官职,或帝王近侍,或李大将军近侍才有资格自称郎官,这些人实力非凡,实力至少是神通境甚至以上。 但即便是这样的大人物,此时也不得不来紧急求援诌不归。 寂寥散人左顾右顾,一时想等诌不归的丹药施救,一时又怕金蟾法王追击过来将他轻松收拾了。 他伸腿后缩了两步,脸上阴晴不定,来去之意都显得极为纠结,张学舟则是吊起的心思终于放了下来。 诌不归没有回九尺道观,寻觅十阴圣子的人也没来。 甚至于门外是他老爹曾经参军过的飞羽军。 虽然来的是飞羽军病号,张学舟不知怎么的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觉维护安宁的友军终于到场了。 第十六章 拉扯 九尺道观大门打开,张学舟眼中顿时浮过阵阵腾升的黑气。 这是调理要诀的能耐在发挥作用。 张学舟只觉往昔认为需要勤加练习方能掌握的调理要诀续集能耐在快速增进。 不知不觉中,他似乎达到了任医生这份治疗方案的标准。 张学舟放目而去,只见九尺道观大门外一个青年踏地,左右手各携一人。 青年剑眉高耸,俊姿英朗,身材高大,背负一柄漆黑的长弓,一袭蓝色袖袍飘荡飞舞,宛如拍摄电影时不断有人在旁边扇风一般。 只是青年此时鬓发凌乱,粗气不断,才显出几分不符气质的窘迫。 青年身上并无黑气升腾,他左右手携着的人则不断冒出阵阵黑气,低喘的沉重呼气声与阵阵黑色的唾液不断流出,这两人身体颤抖,显然处于发病的痛楚中。 “我是飞羽军的李椒,诌道长呢?” 九尺道观的大门打开,并非性格孤僻的空虚道长迎客。 李椒看着开门的少年郎,心中隐隐觉察出了不妙。 作为游荡在诸多势力中的诌不归,对方极为识色,但凡他报了姓名,诌不归必然会亲自迎接。 而在眼下是一个陌生的少年郎开门,这只能证明着一件事。 “师傅出门了,至今不曾回来!” 张学舟回应了一声,李椒心中猜测已经完全有了验证。 他手指微微有些冰冷,心中一片悲凉。 在他的左右手中,两个身负铁甲的壮年男子一口口黑色唾液不断往下流,脖子和手臂上血管呈现出淡淡的金色。 “大人,我等命是如此,您不必为我们伤心难过!” 一个壮年男子微微抬起了头,低低声念了一句。 “我只可惜冒险的一搏不曾刴下那金蟾法王的脑袋!” 另一个壮年男子亦是低声了一句。 两人语气没有惶恐,痛苦中又夹杂着目光的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性命不保的事实。 “诌道长这道观中可曾留下什么解毒的丹药?” 李椒目光扫过道观中犹豫不决是否要走的寂寥散人,又注目向张学舟,寻求着最后一丝希望的可能。 “我才被师傅收入门下数天,有诸多状况不曾了解”张学舟抱拳道:“若客人能识别丹药,尽可入观中搜索一番!” 因为张重曾经是飞羽军的伍长,张学舟对飞羽军印象很好。 他也不做阻拦,伸手示意李椒等人入观内自寻解救之法。 如果需要探讨病情,九尺道观中还有一个寂寥散人同样中了金蟾毒,可以做病友之间的相互沟通。 “散修钟让见过将军!” 李椒也不做忸怩推辞之事,张学舟的邀请才刚刚开口,李椒就携人入了道观。 他扫了一眼寂寥散人,寂寥散人顿时上前行了礼。 “不瞒将军,钟让也中了金蟾毒,正是前来寻空虚道友的三虫三花密制大丹解毒,只可惜……” 寂寥散人拱拱手。 相较于恭谦有礼守序的良好品质,寂寥散人当然更注重性命相关。 没了性命,再美好的品质也做不得用。 若九尺道观中有解毒的丹药,寂寥散人早就自取自用了,哪还能轮到李椒等人来寻觅。 “你也中了金蟾毒?” 李椒诧异出声。 他抿了抿嘴,只觉今天的事情难有善终。 “金蟾法王有个叫金宝妖王的干孙子,我与它有些过节,切磋下不慎被伤!” 寂寥散人简单做了解释。 他注目着眼前两个被重创的将军,忍不住抿了抿嘴心生感慨。 修武术者和修术法者的体魄完全不同,若他中了这两位将军身上的金蟾毒,只怕当时就已经软瘫,不出一时半刻便要殒命。 但再强的体魄也横跨不了修为品阶的巨大差异。 这两位将军的品阶与他相近,虽说修武术者在针对修术法者时具备一定的袭杀优势,但一旦陷入术法者的掌控,境遇便会彻底调转。 他隐约能猜测到双方交手的大致相关。 “原来如此!” 李椒点点头。 他将两个身穿铁甲的壮汉轻托放在道观的石凳旁,而后伸手一抬,他那袭飘荡飞舞的蓝色袖袍停止了飘荡。 张学舟只觉李椒高大的身体微微一缩,随即矮了十公分。 他这才注意到李椒此前双脚似乎离了地。 这有点像是寂寥散人提及的浮空飞行。 虽然李椒离地只有十公分,可若能保持这个高度前行,这就是飞纵。 而且李椒携带着两个壮汉奔行,必然会影响飞行的高度。 张学舟一时羡慕万分。 他看着李椒入道观四处搜寻,只觉这两天所见都非常人。 “若我也像段誉一样吃头莽牯朱蛤,又能好运遇到神仙遗刻学得绝世武学,从而练成绝世武功……” 张学舟念头浮过一丝妄念,随即快速止住了这个疯狂的念想。 他的梦境世界衍生已经够乱了,再胡思乱想一些产物,很可能诱发更为离奇的事情。 而且他当下的目标是在夹缝中摆脱麻烦,而后将诸多事情告知张重等人,看看张家庄做什么样的应对,至于其他,张学舟管不了也没法管。 他此时的目光在李椒身上来回打量。 如果没什么特殊关联,李椒就是他借力的对象,也是他摆脱九尺道观中尴尬身份的借力者,即便空虚道人诌不归回到九尺道观后的问题也不大。 至于张学舟的修行,即便他修行再迅速,张学舟也是这些大修炼者眼中的低能角色。 张学舟不断琢磨《阴阳大悲九天咒》,只是因为入境之后可以避免普通蛇虫鼠蚁的侵袭,让他失去知觉时多一点点生存的能耐,而不断的修炼索取,也会将他吞服十阴圣子血肉带来的隐患消除。 除此之外,张学舟修行并无其他特别的用处。 若他想等两日后与父母安然离开这儿,他只能如此。 张学舟看了看天色,只见残阳如血,此时已经离他回归现实的时间不远。 “这位大人,我在这边熬了一些稀粥,若寻不到解毒的丹药,不防强行吞咽一些食物,如此也能增添三分抗衡金蟾毒的力气!” 张学舟寻思着牵扯关系的方式,随即抛出了示好的话语。 他这番话让寂寥散人钟让愕然。 若喝肉粥就能顽抗金蟾毒,天底下就没有难解的毒了。 “也好!” 让寂寥散人更愕然的是,只是短短数秒,寻找丹药不得的李椒居然同意了这个建议。 “诌道长名师出高徒,还不曾请教小兄弟大名!” 李椒抱拳回礼。 他当然清楚喝粥没法解毒。 但眼下除了这种没什么用的办法,他确实乏力,难于将赵木、周苍两位裨将军救治成功。 急病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两位裨将军濒临死亡前,他总归要做一些尝试。 “可惜不清楚金蟾毒爆发的规律,否则我应该能靠着太清真术替两位将军压制毒势,直到你们恢复身体控制主动镇压身体中的金蟾毒回归北境疗伤!” 李椒惋叹了一声。 他掀起大袖,在他手腕之处,三道金色凸起的脉络同样扎眼。 但与两位裨将军不同,他能掌控到自己的身体,也能将烈毒临时压制在数处,不至于毒伤爆发落到无法收拾。 第十七章 太清真术 “你晚上睡得倒是安稳!” 九尺道观外,李椒说话的声音颇有些幽怨。 这让张学舟抿抿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是时间到点就该起床了,肯定没在梦境中。 赵木、周苍两位裨将军痛楚的哀嚎影响不到他,叫得再惨也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张学舟懒得解释自己起床的问题,向李椒解释也说不清楚。 “喝粥吗?” 张学舟搓了搓手。 九尺道观中的人增添了数位,道观中的存粮并不算充足。 但张学舟没有在九尺道观长住的计划,如果张重、有容氏明天上山,他明天就该离开这处道观了。 他此时也是使劲嚯嚯,能吃多少吃多少。 他还会拉李椒等人下水,不断邀约众人吃喝,将相应的责任均摊。 若诌不归跑回来,大概率没法朝如此多的人发火。 张学舟想想诌不归被十阴圣子名头恐吓到从命的性格,心中清楚诌不归是否欺软不好说,但怕硬是必然。 恰巧飞羽军的名头很硬。 他寻思清楚,手脚极为利索在大锅中下了黍米,又撒了大量肉干进去,一把干柴添进土灶,红色的火苗顿时绽放了出来。 “你这儿除了粥还有其他吗?”李椒问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师傅有没有什么隐秘藏物之处,又或者留下两枚丹药!” 眼睁睁看着两位实力强悍的裨将军一夜之间从壮汉变成了痨病的瘦弱者,这种生命的流逝让李椒心中难受万分。 李椒此时已经不指望能直接获取到解毒的丹药了,他只盼能找到两颗普通的疗伤丹药,能稳镇毒伤一会儿便是一会儿。 “应该只有粥,喝粥吗?” 他满怀希望看向张学舟,但张学舟的回应让李椒一颗心落了下去。 张学舟并没有禁止李椒四处翻看,道观就这么大,李椒已经将这处道观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 他寻思有什么隐秘之处放置重物,但张学舟的回应证实着这确实是一个空荡荡的道观,难有什么有价值之物。 “不喝粥不喝粥,老子不要喝粥!” 道观的大殿中,赵木低低昂起头,漆黑的面孔中充满了对粥的不喜。 在他身边,此前灌下去的肉粥吐了一地,便是肉粥都有了几分黑色的腥臭。 又有周苍在一旁,神情中亦是难受之极,但又点了点头。 张学舟的假身份很有影响力,诌不归的学生实力可以低,但至少通晓医理,医生的话必须听。 即便吃了吐吐了吃,他们也要往肚子里塞食物。 在这一晚中,他们吃了人生中连续进食最多的肉粥,也吐掉了人生中最多的肉粥。 当然,金蟾毒没有解除。 或许是因为吞吞吐吐的次数过多,他们此时的病情有些更重的迹象。 周苍觉得多喝肉粥的唯一好处只是让他们当个饱死鬼,不至于临走前饿肚子。 但诌不归学生的话还是要听。 万一…… 诸多的抵触都抵不过一个‘万一’。 希望很渺茫,但相比必然的死亡,临死前挣扎一番总好过不挣扎。 他要了一份粥,等到张学舟熬好递过,也不管粥的滚烫,直接就往嘴里硬灌。 “我也喝!” 赵木看了看周苍,疲惫的双眼微微抖动了一下,随即也索要了一份。 “只要你们想喝,我们这里的粥管够!” 张学舟送完粥,又极为热心开始拉其他人下水,吆喝大伙儿一起吃喝。 他大口吞吃着肉粥,觉得有这群人好极了。 等到明天走人,这儿诸多事情就有人背锅,很难调查到他身上。 而且张学舟与诌不归只在门缝中对过眼睛,等到以后必然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两两擦肩而过都不相识。 张学舟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自己身体中愈发茁壮成长的小苗,他觉得自己体内的妖气愈发低微。 毒蟒肉助力他冲击入境,威能已经衰竭了下去,甚至于不断被白色种子化成的小苗抽取,残留的痕迹将近消失。 张学舟没管入境后怎么办。 虽然他什么都不会,但张学舟自信心爆棚, 相较在张家庄的状态而言,他当下已经是入境的大人物,体内孕育了施术法力的源泉。 这与往昔是全然的不同。 而且他再也不用怕普通的蚊虫鼠蚁,身体溢散的气息就能驱赶这些小东西。 “呕!” 周苍的连连呕吐打断了张学舟的思路。 一口黑血连着肉粥齐齐喷出,腐败的气息顿时弥漫了道观的正殿,周苍的神色有了迅速可见的衰败,他肌体发青,胸口处无数毛细血管吐气迅速变成了金色,又迅速转成灰色。 “下辈子再会!” 周苍双目瞪大,眼睛逐渐走向无神,他喃喃了一声,一颗脑袋低垂了下去。 但只是短短数秒,他的脑袋又被抓了起来。 一股柔和的蓝色法力化成雨露涌入他身体中,将他身体强行撑了起来。 周苍只觉破败的身体宛如打了鸡血,瞬间多了几分力气。 “大人不必在我们身上耗费法力!”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言不发施术的李椒,很清楚这种状态只是短暂的停留。 远水解不了近渴,李椒的太清真术救不了他的命。 大水灌溉能让他坚挺一时,但脱离了太清真术,他身体又会陷入恶化,最终恢复到当前的模样,而后痛苦死去。 相较于一次一次拖延而后死亡,周苍觉得若不能救治成功,痛快点死亡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神情有些恍惚时,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小声音在李椒身旁询问。 “真厉害,这术真好,外传吗?” 术的规矩极为严苛,各门各派都有相应的规则,并不会肆意传播。 即便太清真术是北境军区公示的高等术法,只要军功足够就能修行,这也并非能轻易外传之物。 冒然外传必然会被军法处置。 张学舟见术求学之问显然很冒失,这不是正常人所能开口询问的事情。 若要做个比较,这大概与张学舟现实生活中对有钱人表达‘你家的钱真好,能给我用用吗?’一类内容相近。 “只要你能寻求到救治赵木和周苍的方法,这太清真术教你又何妨!” 李椒淡淡回应了一声。 他的回应让周苍心急,但只是短短片刻,周苍又安静了下来。 诌不归这个学生似乎真有救治的方法,还与李椒有了进一步的探讨。 第十八章 交换 九尺道观中,张学舟和李椒侃侃而谈。 李椒仪态和穿着不凡,一看就是高位者。 若现实中与这种大人物谈条件,张学舟觉得自己手脚会哆嗦,压根不敢做趁火打劫的事情。 但在做梦的时候谈条件就没什么了。 只要不被当场打死,张学舟觉得自己很能跳,会尝试各种获取好处的可能。 他对李椒的太清真术很有兴趣。 不仅仅是因为这道术的级别高等,而是因为这道术具备镇压和恢复伤势的妙用,较为搭配《阴阳大悲九天咒》衍生入境后的发展。 空有境界没有术法,这就等于考了驾照没有车,很难发挥入境者应有的能力。 《阴阳大悲九天咒》推动入境种子成长,衍生的方向包括控制、操纵等术的修行。 太清真术的镇压伤势也盖晗在控制范围内。 入境者可以修行各种术,但一道合适的术无疑修行起来更轻松,也能发展得更远。 张学舟没法问李椒还没有其他好术,他只是在李椒提及太清真术时适逢其会插了数句话。 虽然他的询问有些冒失,但看得出不属于专门算计李椒,只是属于见猎心喜。 张学舟也颇有自知之明,通过寂寥散人的叙说,他很清楚相应的分寸。 一道术不仅仅是需要拿到相应的秘典,更需要相关的辅助提示。 譬如他能修行《阴阳大悲九天咒》入境就离不开寂寥散人的各种唠叨提醒,而要想修成太清真术,张学舟也少不了李椒的提点才有可能入门。 “你看他这毒伤爆发的波动图……” 道观中,张学舟手执着一根树枝。 依托调理要诀续集带来的能力观测,他能看到周苍身体时不时冒出的黑气。 这些黑气有浓郁,也有稀薄。 每当黑气浓郁时,周苍就显得痛楚不堪,而稀薄一些之时,周苍又能喘一口气。 金蟾毒发作的规律并非固定,而是来来回回有各种变化。 李椒头疼的地方亦在这里。 他最擅长远射,术法属于辅修充当临时的应急。 他不仅仅在太清真术的水准上有限,施展太清真术的法力更是有限。 他难于动用太清真术直接镇压周苍体内的金蟾毒,更无须说让他救治赵木。 若他想镇压金蟾毒,李椒必须找到更高效施术的方式。 吞服丹药恢复法力是一种途径,精准打击则是另外一种途径。 他看着张学舟画的各种曲线,又不断琢磨着这种此前不曾听闻的讲述方式。 “阴阳家的学说果然夹藏着无穷奥妙!” 他研究明白后,最终感慨了一声。 只要他施展太清真术能符合张学舟所画曲线图的高低起伏,周苍体内的金蟾毒大概率能恰到好处镇压。 时间长久之后,一旦周苍恢复身体的控制,两者配合下必然拥有临时压制金蟾毒的可能。 周苍需要的是一个恢复身体的时间,一个喘息的时间。 一旦周苍能掌控身体,结合李椒太清真术的助力,他必然能调动浑身上下的气血压制金蟾毒。 这个镇压的时间可能长,也可能短。 或许他们会死在回归北境的半路上,也或许他们能赶回北境获得救治的可能。 不管这个可能的大与小,相较于此前的死路一条,他们现在至少看到了方向。 没有诌不归的三虫三花密制大丹,这就是眼下唯一的救命方案。 虽然李椒泄露秘典回北境必然承受责罚,但相较于身边两位长期辅助的悍将性命,一份太清真术的报酬并无不可。 而且他不仅仅是取这份收获。 李椒瞟了张学舟一眼。 张学舟实力低微,但耐不住有个老师还算不错,是诸多修行者中少有的医丹双修者。 拿了北境军区的术,诌不归必然会被牵涉进来,对方不在北境军营留下点什么难于过掉这桩术法泄密之事。 李椒心中有数,也开口提及太清真术,一旁的寂寥散人则是晃悠悠蹲到了道观外,避免自己也被拉下水。 “太岁头上都敢动土,空虚这几个徒弟本事不咋的,要东西的本事倒是不凡!” 寂寥散人远远瞅了张学舟一眼,只觉这也是个死得快的命。 眼下救治周苍和赵牧就很可能牵涉到金蟾法王与北境军区争锋,若金蟾法王得知自己拿手的绝技被人破掉,对方难于在北境军区头上再添一笔恨,但往张学舟身上稍加注目是很简单的事情。 看似张学舟辅助救治周苍和赵木,但张学舟没换到北境军区的友谊,反而直接拥有了金蟾法王恶感的风险。 这种事情干一次或许能躲过去,连续多次后必然会引发恶患,最终也就落个丧命的下场。 “可惜了!” 他嘀咕一声,目光朝向九尺坡山下,也不知道是在可惜谁。 九尺道观中,周苍哀嚎的声音起起伏伏,最终又转成沉闷的低哼。 近乎半个时辰后,周苍的气息才渐渐恢复到正常。 “真压住了金蟾法王的毒?” 寂寥散人面容微微有些惊叹。 实力以高压低容易,以低压高的难度则极高。 周苍能将金蟾法王的毒暂时压制,这其中有周苍身为武者体魄气血强壮的因素,但更多是得益于太清真术的辅助。 这确实是一门了不起的术。 这种术在平常没什么作用,但一旦动用就涉及性命相关,说是压箱底的救命术也不为过。 “郎官李椒,也不知道他是李大将军什么亲戚,还是朝中的要员家属?” 镇压疗伤的秘典并不多,太清真术的品阶显然不凡。 这是军中高层将领才有可能修行的秘典。 寂寥散人往昔觉得张学舟就是他过去的影子,需要作为散修苦苦挣扎向上。 但他如今看来,对方就是个短命鬼,不知何时就会丧了命。 “但……” 相较于寂寥散人游荡四处寻觅机缘的向上修行,张学舟修行显然极为冒进。 只是短短半天的时间,张学舟就利用阴阳家的基础道法讨要了一份上等的术。 或早死,或激流直上化龙。 张学舟沦落到前者的下场几率极高,但后者的几率并非没有。 寂寥散人思索过空虚道人那些早死的学生,只觉诌不归这种人不教好,更像是在专门养蛊,不断培育学生,直到这些人中有一个成为蛊王,从而带领阴阳家道法大兴。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已经猜中了诌不归的心思。 这让寂寥散人不免感慨诌不归畏畏缩缩性情下隐藏的狠辣,他心中没来由多了几分提防。 第十九章 气血丹 “先生观测病理的能力真乃高深!” 医疗的对象从周苍换到赵木,李椒只觉再度施术时轻松了数分。 他从陌生走向熟练,对张学舟临时画出的那些波动图了然于胸,施展太清真术不再如蛮牛一般强压,而是有松有驰。 恍惚间,李椒只觉往昔难于寸进的太清真术越过了一个大坎。 从熟练掌控到炉火纯青,他掌控的太清真术几乎发生了质的变化。 这让李椒心中微喜,只觉苦难过后终于迎来了新生的收获。 “你修为刚刚入境,太清真术只能修行前三层的基础篇章,若想修行后六层,修为还需跨过走脉、贯血、控身、真灵、造识这五层境界!” 李椒斟酌了一下,才将心中藏着的一些话语说出。 “你的意思是说给我的术不全?只给了个开头部分?” 张学舟喜滋滋收了太清真术,他不断背诵着道观庭院平地上刻画的相关文字与图案,陡然听到李椒叙说相关,心中的喜悦顿时淡了数分。 “太清真术前三层我琢磨了数月才入门,对这门术每一丝地方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李椒道:“但后六层难度一层较之一层高,我不曾修炼到顶点,如何能将之背诵于你!” 李椒摊了摊手,直言了自己的难处。 “这门术是北境军团乙等上品术法,全部学习下来需要的军功不菲,我往昔修行有限,也不曾换全!” “那你这是在坑我?”张学舟皱眉道。 “我既然应下了你,自然会完成承诺,将太清真术全部置换出来”李椒笑道:“但你也要快一点修行,免得术在手却没有资格修行!” “你给我全册的术便是,修行成不成是我自己的事!” “修行门户之见严苛,若你实力不济,拿全册太清真术未必是福分,或许会在不知不觉中引出怀璧其罪的祸患!” 李椒注目着张学舟的眼睛,言语中充斥着真诚。 “但凡你有资格修行,你尽可来北境军团寻我,我自然会将全册的太清真术交托于你!”李椒道。 “我爹往昔是飞羽军的伍长,飞羽军不骗飞羽军,你别说话不算数!” 情知难于拿到太清真术全册,张学舟也不做胡搅蛮缠,只是提醒李椒需要守信。 “你爹往昔是飞羽军的伍长?”李椒喜道。 “对,叫张重,他的军籍可查,我爹是跟李大将军打过仗的人”张学舟道:“若你赖账,我让我爹跑北境军团去喊冤臭你名声!” “不用喊不用喊!” 李椒大喜。 私自对外授术违反了北境军团的规矩,尤其是对外在派系传授交易相关的重术。 但在紧急情况下传授自己一方的人则是另外一码事。 前者难于原谅,必然遭遇重责,后者则是情有可原,只需做备案登记相关。 飞羽军伍长的种也算半个飞羽军的人,即便张学舟拜在了阴阳九天教中也是如此。 李椒寻思清楚,对张学舟不免都多了几分亲切。 “你此时跟着诌道长修行,若感觉有困难可以随时回北境军团,论修行向上,我们北境军团也不差,只要你有能耐就可以上进!” 门派讲究情感,属于人治,谁和长老、掌门关系好就能获得重点培养,不乏各种明争暗斗的争宠。 但军团中的规矩不同,只要有足够的军功,任何人都可以获得自己所需。 军中虽然不乏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但相对而言还是较为公平的地方,较之这些派系要舒坦。 李椒发了邀请,又拍了拍张学舟的肩膀。 等到将张学舟拍了一个趔趄,他才知晓张学舟为何没有参军。 依张学舟身体的状况,当大头兵确实有点不合适,即便当兵十年也只能换些银两钱财,难有什么造化可言。 “你身体素质有些差!” 他几乎将张学舟拍倒,神情不免有些讪讪。 “周苍和赵木毒伤属于临时压制,眼下等不到你老师回来,我只能赶路回北境,不能和你多相处指导太清真术相关了”李椒道:“我此时需要马上动身,此物权当小小的赔罪之礼!” 李椒在腰带中摸了摸,随即取了一个瓷瓶出来。 “这是我们北境的气血丹,服用可强壮气血,正适合你调养身体!” “真有效?”张学舟疑道。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李椒点了点头。 “老爹怎的以前没给我搞颗气血丹!” 张学舟念叨叨了一声,李椒也不以为意。 气血丹用处不凡,价格也极高,伍长级别的小官少有能力在军区兑换这种药物。 他招呼了勉强起身的周苍与赵木,又对着道观外喊了一声。 “钟先生既然也中了金蟾毒,何不协助我等一番,只要你能帮我将周苍和赵木送回北境,我们那边的丹师给你解毒想必还是能做到的!” 他一番邀请,又低低商议了一番,直接拉了寂寥散人这个壮丁。 李椒的提议让寂寥散人极为心动。 他来九尺道观求诌不归解毒同样需要付出代价,不知道诌不归会提出什么条件。 而在眼下,李椒交托的事情则是明明白白。 北境军团亦有丹药师,若能解除周苍和赵木的金蟾毒,必然能解除他体内的金蟾毒。 寂寥散人寻思清楚相关,当即就应了下来。 一时间,九尺道观中从热闹走向了冷清。 张学舟口中不断背诵着太清真术的内容,目光投向九尺坡。 他眼见着四人的身影从可见走向模糊,最终远远消失在山底远处。 他与众人的关系因为来的人员变得复杂,但又因为这些人离开而落向虚无。 诌不归没有回来,他也没借到李椒等人庇护的力量,更没有被寂寥散人印证相关揭穿假身份,诸多的小心思一场空。 但适逢其会让他获得了一些裨益。 张学舟注目着只有三层的太清真术内容。 他心中并无多少不悦。 何况李椒还给予了他一枚气血丹,这或许真能改善他的身体。 作为张家庄体力羸弱的存在,张学舟的力气不如张长弓等人也就罢了,村庄中诸多同龄女子和老妪也更胜他一筹,这让张学舟相当没面子。 用族长张保家调侃的话来说,以张学舟这种身体条件,以后找个婆娘都压不住,会被婆娘吊起来打。 张学舟嘴上虽然不在意婆娘的殴打,但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是希望自己是个强壮的男人。 第二十章 映射 九尺道观的第三天入夜。 张学舟一口吞下气血丹。 他对身体感受气血翻涌等事情毫无兴趣,更不想感受什么痛楚。 气血丹刚刚吞下,他眼前一黑,随即眼皮睁开,人已经回到现实中的床上。 “真是刺激的一晚!” 张学舟晃了晃做梦过多导致精神还有些恍惚的脑袋,又回忆了一遍梦中的内容,随即在那儿更新病人日记。 “太清真术,有点意思!” 张学舟瞅了瞅另外一份胡诌的功法‘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张学舟将张卫盟这则瞎编的修炼功法做了特殊记载,这其中的特殊原因无非是那句‘不足胜有余’。 不足胜有余意味着以弱击强,这非常符合张学舟当下的身体状况。 若他想冲出重围,也就只有不足胜有余这句安慰话送给自己了。 他扫了一眼名为《九阴真经》的功法,书写日记时同样将太清真术的内容记载了上去。 等到日常忙完,张学舟才取了预定的早餐慢悠悠走向育才中学。 不论是高一、高二还是高三的学生,每个学生都在搏出路。 一届又一届的筛选,眼下则是最后的分水岭,由不得不拼搏这最后数月。 张学舟难于评价这种教育制度的好处和弊端,但这确实属于当下较为公平的一种筛选方式,即便他成为一个落榜生也是这种观念。 他晃晃悠悠踏进一五六班,又寻了自己位置。 在张学舟的书桌上,那是近一米厚的书籍和试卷。 对高三生而言,除了题海战术,他们少有其他选择,九成九的人都是普通家庭,也就剩下考试这条路。 张学舟也不例外,到了学校,他的学习就是看书又或刷题,若碰到难于理解的内容则是询问老师。 该学的都已经在高一高二年级学过,剩下基本都是看学生发挥,老师更多是管束课堂纪律与释疑,又或某天寻到相关重点考题进行讲述。 “舟哥,咱们一起去挑战挑战?” 张学舟刚刚坐下,同桌梅仁腾就低低发声了邀请。 梅仁腾提及的挑战就是校排名考试,这是学生自主选择的考试,每月拥有三次机会,取最高分做核算。 书桌面板上的可视仪就能链接题库,每次抽取到不同的考题进行自主测试。 只要学生有一定把握,随时都能前去应战。 梅仁腾显然有跃跃欲试之念,想趁着精神状态最好的时间段冲击排名。 “看来腾哥这次要冲击前两百名了!”张学舟笑道。 “必须的!” 梅仁腾扬起右手的拳头。 作为难兄难弟,他比张学舟好不了多少,校排名处于中游水准,难于考上什么好的大学,只能在普通大学和院校之间做选择。 但梅仁腾多多少少还有些优越心理。 相较于他,张学舟持续刷题的能耐很差,两个小时的题海战术后就熬不住了,很容易发困导致提早交卷。 这让梅仁腾成绩始终较之张学舟更胜一筹。 俗话说龙从龙凤从凤,但以张学舟的状态,想要重复他那个学霸姐姐的辉煌几无可能。 高三群体中有不少人感觉张曼倩的弟弟不应该如此差,也有人觉得没可能一家子都应该成绩好。 有老师带着几许期待,不乏在张学舟提问时给予认真的回应,也有些人冷眼看笑话。 但对大多数的人而言,张曼倩是谁,张曼倩的弟弟又是谁,考得好与不好与他们没半毛钱关系。 梅仁腾的心思则较为复杂。 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与张学舟的接触较多,心中有几分期盼,想看看对方是否能延续辉煌,但他又夹杂着矛盾,觉得张学舟应该与他一样属于正常人的行列。 如说他与张学舟关系不好,两人天天坐在一起,这种同桌友谊是高中最为浓厚的友谊。 但若说他与张学舟关系好,梅仁腾又觉得似乎有那么一些不对劲。 张学舟每日按时来,也会按时走,除了八节课程的时间,他们之间极为缺乏交流,也就在刷题时能交流数句。 梅仁腾最终将这些小心思齐齐扫荡在一边,随着张学舟的捧场扎入了题海之中。 “排名更新为二百一十八名!” 一番测试过后,看着即时更新的排名,张学舟极为满意关闭了考题的界面。 他对自己成绩上升的速度相当满意。 短短数天没可能让他成绩呈现爆炸式的飞速上升。 如果他的估算不出错,他这个月的最终排名应该处于一百八十名左右,会较之他之前二百五十六名的校排名上升七十个名次。 这其中有他专攻复杂的数论题型拉开分数的原因,更多是他能应付考题的时间在增多。 只要他能清醒完成考题,分数显然就会上升,这是必然的结果。 “我居然还差你一个名次!” 张学舟的旁边,梅仁腾扫了张学舟的排名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第二百一十九名的排名,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大伙儿都在学校拼命苦读,学习的时间堪称日以继夜,张学舟则仗着家在学校旁边,每天只是按时来打卡上学。 梅仁腾心中有些小难过,觉得自己每天十余小时的努力学习居然还比不过张学舟玩玩乐乐的学习方式。 对方虽然不能延续张曼倩的强势,但这种对比依旧让人心伤。 “可能是我碰的考题较为简单”张学舟耸耸肩道:“你知道,每次都有那么一些运气好的考生!” “你这么说让我舒坦多了!” 梅仁腾嘀咕了一声。 题库中考题万千,给予每个考生的题目不同,但不能保证给予的难度完全相同。 题库只能确保不出该考生此前考过的题,但考生若是在课外做过类似的题型,这是机器程序所不能做出的判断。 这也就有了张学舟提及的运气。 而等到统一成人考时,大伙儿必然是同一张卷。 至于谁做过类似的题型,那种运气考生大概是每个人都想成为的希望。 校排名训练考试的短暂运气并不能决定什么。 若张学舟能冲入校排名前十,才能捞到育才中学的排名奖。 但两百余名的成绩显然不会获得什么。 梅仁腾朝着张学舟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张学舟笑笑,又点了点头。 他在班级的人缘一般。 一方面是因为‘校区房’的原因,张学舟属于学校附近的走读生,并未和大伙儿早晚相处,也不曾同睡一个寝室。 另一方面则是张学舟在尽量避免深交,免得泄露了自己精神分裂的问题。 他和班级每个人的关系说不上好,但也谈不上坏。 大抵是交恶欠缺可能,若要成为死党又差了些许情感。 张学舟有时候觉得自己人际关系挺可悲,但他不能要求一个精神病人是个擅于交际的人才。 而等到高中毕业,大伙儿天南海北少有了交集,亲近与疏远的关系都没了区别。 张学舟想想又释然了。 高三学习的日子照样紧张的过渡。 张学舟盘算着自己的时间。 如果没什么意外,他会用一个月时间花费在数论上,一个月时间花在生物基因学上,一个月时间在语言论,半个月时间在外语科目等学科。 他的成绩在每个月都有数十个名次的提升,直到钻进学校前列的学霸群竞争。 至于能竞争到什么排名,又在成人考发挥到什么水准,那是张学舟所不能预测的。 他朝着梅仁腾笑了笑。 对他而言,这一天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学习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属于走马观花式学习,心不在焉的状态下学习难有多少增进可言,纯粹是打发时间。 张学舟懒洋洋打发着时间,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注目着课本。 他的心思飞远时忽地想起太清真术。 梦中的事情做不得数,这就像张卫盟小说中的九阴真经。 尽管张卫盟瞎编了一套九阴真经的武学,看上去胡诌得还有几分道理,但没人能练成那种绝学。 张学舟梦中而来的太清真术也是如此。 若他信了自己梦中构建的修炼术,这种事情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 但摊上一个被禁锢的梦境,太清真术必然是梦中人所修行的内容,张学舟难于看进去课堂内容时不免也在琢磨,确保入睡后可以尽快掌握自己的第一道术。 他的人在课堂上飘,心神则已经飞到了那些玄妙而难言实现的内容。 应付刷题式的学习让张学舟精神疲惫,但琢磨太清真术则让他精神放松。 “精神病人果然只有处于自己的精神世界才会正常!” 张学舟心中默念。 他觉得只有在思考梦中世界相关时,他的脑袋才不会紧绷到彷佛要裂开。 “我在这边琢磨梦中的术,也不知道做梦能不能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好让我考个有用点的学校!” 张卫盟筹谋的发财计划步步失利,干啥都失败,连同老妈宋凤英也不务正业跑去搞直播骗人,张家的经济源直接遭遇重创。 不论是张学舟还是张曼倩都承受过缺钱的痛楚。 张学舟和张曼倩都没什么特别的念头,就是考个好学校向钱冲。 若不曾拥有,失去并不可怕。 但一旦拥有后被打落下去,这种层次的差异感会让人难于接受。 张学舟向往从小住的宽敞房子,哪怕那只是在郊区的一角。 张学舟也喜欢种植的新鲜蔬菜,而不至像现在每天去吃人工合成的食物。 他曾经拥有太多的美好,但又被一一的剥夺。 张学舟只想将曾经的一切拿回来。 “这或许在我学业有成踏入社会后三年……不,五年……算了,十年后应该能实现!” 他念头翻转,不断比划着太清真术的手势。 等到意识中不自然将身体中那颗白色种子提起,张学舟只觉右手指尖一股淡淡的白光升腾,一股热意随即涌了出来。 “嗯?” 张学舟微微一愣。 张卫盟瞎编的修炼术没法练,他做梦而来的修炼术似乎修炼成功了。 尽管太清真术的威能很微弱,但张学舟确定,这就是李椒提及的太清真术入门。 “怎么可能?” 自己在现实世界中掌握的能耐映射到梦中,张学舟觉得这很正常。 譬如他在现实中能打网球,梦中也拥有相关的能力,但凡他在梦中搞到网球拍和网球,张学舟觉得自己能对着墙壁连抽三百次球都不带脱拍。 比如他具备某些制作和维修技巧,又譬如他数论水准相当不错,可以轻松担当村庄分配肉食的职责。 但从梦中映射到现实,张学舟觉得事情很梦幻,难于用正常的理论解释。 他忽地回想到身体中那颗白色的种子。 张学舟往昔认为那是自己精神分裂的后遗症产生幻觉,属于调理要诀疗程的后遗症,如今再度寻思,张学舟觉得那很可能是做梦的收获。 吞服毒蟒肉让他拥有了入境的种子,从而在现实中让他同样衍生了一枚白色种子。 太清真术亦可以映射到现实中修行。 “我还吞服了一颗气血丹……” 张学舟一想到自己现实中有可能成为一个强壮的男人,他就有些忍不住了。 第二十一章 离观 “变!” “变强!” “胳膊粗壮起来!” 念念有词中,张学舟没感觉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变化。 直到放学,他依旧是原来的模样。 他一时不免大失所望,一时又决定睡过去后再瞅瞅,看看气血丹的效果。 没可能他在梦境中获得了入境种子,又获得了太清真术的修行,气血丹的效果就发挥不出半丝作用。 如果没有效果,张学舟觉得有可能是气血丹过了药效的保质期。 在梦境的世界中,人们对保质期没什么概念,即便是肉干发霉也洗洗照样煮了吃。 张学舟觉得李椒给了他一颗过期的气血丹,效果甚微,导致没法影响到他的身体。 “我的妄念果然越来越深了,我居然指望做梦将自己变得强壮!” 张学舟不免有些怀疑自己的精神分裂症状愈加严重。 “或许太清真术只是误打误撞形成的?” “毕竟我学了任医生的调理要诀,说不定做梦的时候依照调理要诀瞎编了一套能修炼出能耐的东西!” “但这么说……我是个天才?” 张学舟一想到自己做梦都能引导出某种修炼学说,他觉得不可思议时,不免认为自己的天赋点在了精神分裂上。 他看过不少名人传记,诸多名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疯病,和正常人的行为模式有较为明显的差异。 “但万一没有名人的命,却得了名人的病!” 思维陷入怀疑与自省的矛盾中时,张学舟觉得自己的病又重了几分。 他紧紧抓着兜里的电子钱包,只觉张卫盟发稿费的频率应该再快一点。 只有具备了足够的钱财,他才能去阳光心理医生诊所释疑。 欠缺沟通的亲密朋友,又属于独居,张学舟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太多必然会发病。 “等等,我练的这个太清真术到底算不算数?这不会是我梦境中的幻觉影响到现实了吧?” 张学舟胡思乱想一番。 他正欲一拳打向自己的鼻子,看看流鼻血后能不能依靠太清真术镇压,但转而又发觉这是一种自残的危险念头。 “镇定,我一定要镇定!” 张学舟注目向自身,只觉身体上隐隐约约有黑气腾升,有了任安然提及的发病征兆。 这让他迅速伸手在口袋里摸了一阵,随即哆哆嗦嗦取出了从任安然那儿购买的氟安定。 三枚药片吞下腹肚,张学舟顿时觉得精神好了不少,视线中的黑气也消退得干干净净。 “我发病了,怪不得一直在胡思乱想!” 张学舟最终定了答案。 他脑袋混混沌沌,身体微微有些摇晃,一步三摇回了老破小的学区房。 晚餐有些随意。 学习自然是被耽搁了。 张学舟不断翻动着手势,嘴中喃喃低念时,太清真术释放不断。 只要没有医疗输出,他在太清真术上的损耗非常小。 近乎一个小时后,张学舟才感觉到了精神和体力的空虚。 他眼皮眨了眨,少有的提前入睡了下去。 张学舟只觉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他眼皮才有睁开。 九尺道观中,太阳的微光已经照耀着这片道观。 透过窗口的光芒,张学舟费力支起身体,他只觉身体无处不在酸痛。 “果然是过期药!” 张学舟抬起双手,只见双手一片通红,等到他揭开衣衫,呈现在他肌体上同样都是一片熏红的色彩。 只是短短的一夜,他仿若变了个人种。 “这似乎让我中毒了?难道李椒给我吃了一颗毒药,而后需要我动用太清真术镇压?他这是嫌我修行条件不足么?” 现实中没有受创的状态供给实验,但在梦中,张学舟随即找到了实验太清真术的实验体。 他嘴中微微念动,入境种子在经脉中按规律游走时,一点白光顿时呈现在他中指上。 等到张学舟将中指印在额头中央,他浑身的通红顿时缓缓消退。 酸疼感在迅速消退,但残留在肌肤上的火辣感却显了出来。 张学舟只觉倒了大霉。 他摇了摇脖颈,咯吱咯吱的声响顿时连声响成片。 等到他从床上起身,这才发觉身体的异样。 虽然身体依旧有各种不适,但张学舟觉察到了走路的轻灵。 他伸手一抓,睡房中的一个小茶几被他随手举起。 “力气真增长了?” 从怀疑李椒的气血丹有各种问题到实际验证,时间很短,但是验证的结果却很真实。 放在昨天,张学舟绝对难于轻松单手抓起一张茶几。 他的力量确实增强了。 甚至于他体质也有改善,全然没了以往虚弱无力的模样。 若此时赶路回张家庄,他绝对不是走十几里山路就要喘息的病娇状态。 一枚气血丹几乎盖晗了造化之功,远胜过张重等人多年来省食给张学舟喂食的那些肉干。 “气血丹真乃神奇之物!” 张学舟转念。 他觉得气血丹和氟安定几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虽然这两种药都有损伤之处,但带给他的好处要远胜坏处。 “可惜了这一片汇聚入境者的宝地,应该没法继续行骗下去了!” 借助了空虚道人诌不归学生的名头,张学舟觉得这短短三天几乎有自己十余年都不曾拥有的收获。 但时间也将近到他离开的时候了。 张学舟推开九尺道观的木门。 九尺坡下的远远之处,他已经看到了三个身影。 两个身影依稀属于他的父母,另外则是两人抬着的一头山猪。 作为老猎手,张重和有容氏的判断相当准确,也狩猎到了难得的猎物,不亚于村庄中狩猎团集体出动的战果。 但拜师什么的直接免了。 诌不归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摊上自己在九尺道观干的事情,张学舟觉得拜师无望。 但凡被诌不归发觉真实,他不被打死就算是命大。 短短数天的认知,张学舟很清楚修炼者力量与普通人的差异。 即便诌不归只是个炼丹治病的修炼者,那也并非他们所能顽抗的存在,但凡交恶有九成九的几率输。 张学舟看了一眼九尺道观,又将自己的一些生活痕迹清除,换回了自己那套清洗过的衣裳,这才一溜烟钻下了山。 第二十二章 祸事 “不用拜师了?” “道长赐予了你入境的修行法?” “道长说你根骨上佳,他自惭形秽,收不下你这种前途无量的学生?” “你入境了?” “还会治伤势?” “你个逆子,不要拿刀子划我,这刀子很锋利的!” …… 一番瞎扯胡扯,张学舟算是把诌不归的事情过掉了,也阻止了张重携猪拜师的妄念。 他身体有点酸疼,但体力耐力又胜出了不少,还能帮张重背刀行走。 张学舟的变化很明显,这让张重和有容氏啧啧称奇。 “爹,你听过十阴圣子这个名号吗?” 本着不浪费的精神,张重和有容氏决定将山猪扛回张家庄。 当然,若路上缺乏食物,顺道宰掉吃吃也无妨。 张重盘算着自己的小计划,听到张学舟开口询问,心中的诸多盘算顿时一止。 “你在哪儿听到的这个名号?道长提及的?”张重凝重道。 “对!” 张学舟点点头。 “您熟悉十阴圣子?” “那是西北边的凶国大人物”张重寻思后才道:“据说他的术阴毒狠辣,沾着便伤,碰到就死,一杀一大片,我当时的几位头儿提及他犹如瘟神,听说李大将军面对他都不敢掉以轻心!” “李大将军到底有多强?”张学舟询问道。 “据说是当世箭术第一”张重不确定提了一句,随后又确定道:“至少是我们大汉国箭术第一,属于顶尖的大人物!” “我们大汉国像李大将军这样的顶尖大人物多吗?” “李大将军这样的人物已经是凤毛麟角,哪能有多个,他在朝堂上就是这个!” 张重不满地扬了扬健壮的臂膀,看到山猪趁着他伸手挣扎了两下,随即一巴掌扇了过去。 “总之呢,李大将军很厉害,十阴圣子也很厉害,我们在他们面前就犹如这头山猪在我们手中的样子”张重比喻道:“若是产生交恶,无异于手中山猪只能任由宰割!” “这山猪还能在我们手中挣扎挣扎,我们碰到十阴圣子那种大人物,挣扎都没可能,还不如山猪”有容氏更正道。 “对,就是如此”张重道:“现在你明白十阴圣子是什么人了!” “明白了!” 张学舟点点头。 “如果我们打死十阴圣子,那我们是会有奖赏还是会有灾难?”张学舟问道。 “打死十阴圣子?”张重疑道:“这是你一辈子的志向吗?” “我一辈子的志向应该不止这么一点点!” 张学舟想想很可能已经被吃掉的十阴圣子,觉得自己没可能将一辈子的志向定在一个死人身上。 他寻思了数次,这才转口提及部分相关。 “你是说,你入境全凭吃了那口毒蛇肉,而道长说你身上的气息和十阴圣子一模一样?” 事情的描述不算太复杂,张重听完脸色大变,手脚都有了一丝颤抖。 “你的意思是说十阴圣子的本体很可能是那条毒蟒?”张重问道。 “结合道长的话,我觉得是这样”张学舟点点头回道:“如果可以,我希望咱们全家能去较为安全的地方避避难!” 普通人无法通过肉眼看到十阴圣子的妖气,但在某些特殊的大修炼者面前,他们身上的气息堪比明月,感知便能清楚相关。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张重皱眉道。 “难怪那些山猪看到我们就跑,估计是被我们身上的气息吓到了”有容氏脸色难看道。 “我得赶紧去找保家,看看他有什么打算!” 张重寻思了数秒,他只是想想十阴圣子的气息会残存两三年,这种事情让张重不寒而栗。 他很清楚十阴圣子这种大人物背后必然牵涉到很多人,也必然会有人对十阴圣子追查踪迹,这会大概率追查到张家庄。 但遣散或者迁移涉及张家庄上下三百余人,他只是长老预备役的人员,压根做不得主。 在这方面,张重只能去找张保家,看看同是在军营中任职过的张保家有什么打算。 他做事果断,直接摘了张学舟背着的破风刀。 破风刀的刀锋一转,微微还有些挣扎的山猪顿时断了气。 张重干脆利索取了数块好肉,随即轻装上路。 相较于十阴圣子可能带来的大祸患,一头山猪便不算什么了。 一行三人轻装上路,速度快了不少。 去时花了五天,回归张家庄则是三天。 一周过后,张学舟再次看到了熟悉的村庄。 但愈加接近村庄,三人的脸色愈加沉重。 “出事了!”张重低声道。 “别急,小心还有人埋伏!” 往昔人声不绝的村庄寂静到能闻到远远处的鸟叫声。 没有人声,没有炊烟,没有射击的拉弓声响和吆喝叫好声音…… 一切的一切,只剩下了村庄外的低语。 张重将破风刀紧抓在手心,他应下有容氏叮嘱后轻手蹑脚向前。 踏足到村庄大门前,破风刀极为轻巧插入了门的缝隙中。 但还没等到张重发力斩断木门栓,村庄大门已经被他轻轻推动。 他目光透过门缝,随即望向了总个村庄。 村庄中寂静一片,看不到任何人。 “没人!” 连续观测数次后,张重最终确定,往昔热闹的张家庄没有任何人。 没有敌人,也不见曾经熟悉的村民。 村庄中一片死寂,仿若所有人都蒸发了一般。 “走!” 张重探知清楚,他的脚都不曾迈入村庄一步,随即已经亦步亦趋向后步步退缩。 他低低朝着有容氏和张学舟呼上一声,显然感触到了无法抵御的凶险。 “或是北境军区和凶国人发生了大战,导致村庄所有人被征兵官全部强制抽调离开!” “或是张家庄位置可能遭遇山崩地裂,保家等人获知了消息,带着村庄中的所有人离开!” “又或是……” 张重的脸色极为凝重。 他话都挑好的说,但他所说的内容全部不现实,甚至远脱离了现实。 最正常的猜测莫过于十阴圣子的人已经找了过来。 十阴圣子是妖,十阴圣子的麾下也是妖,张家庄诸多人或许已经被妖做法齐齐吞了。 这是最接近真实可能的猜测。 若孤身一人,张重必然会认真细查村庄中遗留的每一处痕迹,从而依靠猎人追踪的手段和他的战斗本能不断追踪,直到获取真相。 但在现在,张重赌不起。 他只有将家人安置完毕,他才有可能将这件事情查一个水落石出。 第二十三章 路遇不归 张学舟从未走过如此漫长的山路。 那是一望难于看到头的大山。 人在大山中的山路中穿梭,甚至有很多地方的路压根不能称呼为山路,只有依稀的几个脚印作为标记。 “爹,我们为什么要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虽然知晓梦境属于自己营造,诸多事物全然没有道理可言,张学舟在走得叫苦连天时,不免也想问一问心中隐藏的答案。 如果可以,他还是非常希望自己营造的梦境在城市之中,而不是蹲在一个小山村中十几年。 他服用了气血丹,身体素质远胜于往昔,但为了走出张家庄所在的大山,他已经走了半个月有余。 这是一次极为漫长的跋涉。 但听到张重提及半个月的穿梭才走了不到七百里路,剩下还有近三百里山路要穿梭,张学舟听了不免也头大。 “因为你爹除了打猎不会干别的”有容氏笑道:“他读书甚少,又不会经商,便是买东西都会被人骗,哪能在城镇里讨生活!” “我是从小没人教,不然我认真学一学,说不定也能在城里谋个事做一做!” 张重悻悻回了一句。 他这个原因倒是和张学舟现实中没区别,虽然他现实中住在城市中,但父亲张卫盟是真的不会做生意。 张学舟感觉张卫盟被人拿学区房这种概念房骗了,搞到三十四岁时生活都不能安定。 梦中的张重显然是张卫盟的某种翻版。 听到有容氏提及张重年轻时被骗的囧事,张学舟只觉梦由心生,诸多事情充满了相似相通。 张重曾经走出了大山,但缺乏技艺导致张重最终又回到了大山。 大山的村民择居时选择有水又方便狩猎之处,硬生生在大山中凿出一片桃源之地。 “你别看咱们张家庄偏远了一些,但咱们庄这些年没出过天灾人祸,算是安生了!” 见到张学舟态度更向往城市,张重不得不提及了另外一些因素。 “外面的城市并非风平浪静,妖邪也就罢了,数量少不成器,它们少有在大城大镇逞凶,凶国奴人时不时过界掠夺才是人祸之事,那些人曾经强大到我们王朝国君都不得不屈服……” 张重唠唠叨叨叙说着外面的凶险。 他算是张家庄见过世面的人,不仅仅见过城市,更是见过妖,也曾经见过凶国的奴人。 那是极为强悍的一族,整个族群都擅战,一生几乎都是在马背上狩猎。 只是奴人狩猎的目标并不局限于野兽,也包括了有人类的国度。 在奴人的眼中,人和野兽没有任何区别,只要能抢来做用,奴人就会干这种事。 可以说,这是一个强盗一般的强大国度,只要瞄准了目标,就必然发动战争。 在这近百年间,大汉朝就是凶奴人狩猎的目标。 “那些人身材魁梧高大,纵马如风,擅射擅刀,力大无穷,稍微厉害一些的都具备了妖法,蛮横而不讲常理……” 张重谈及自己成为伍长的那次战功。 “那只是一个奴人的十夫长……” “十夫长在奴人的军团中管辖十个兵,咱们伍长管辖五个!” “那是奴人军团最低级的官员,和咱们伍长没区别!” “管十个的官肯定比管五个的更厉害……好吧,你说的很有道理!” 张重本欲将他当年击杀凶奴十夫长的战功再次好好说一番,等到张学舟连连发问,他不得不承认十夫长确实更厉害一筹,他们付出三个伍长性命的代价大致相近。 “在十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官员,那必然较之五人中脱颖而出更厉害”张学舟道:“若您这样的才艺在十个人中竞争,说不定您这辈子都没可能当上伍长!” “能不能给你爹留点脸面?” 张重没好气敲了张学舟一脑瓜崩,看到张学舟疼到拔腿跑出好几步,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入境前的张学舟和入境后的张学舟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眼前的张学舟较之往昔何止强壮了三分。 若是在往昔,张学舟走上半日山路必然累瘫,而在眼下则是整整过去了半个月,张学舟的精气神依旧十足。 张重甚至能感觉到张学舟体内鼓荡的气血,这种气血完全不亚于村庄中那些练武多年的孩子。 这是每过一天,张学舟就强上一分。 张家庄确实离城很远,但也没远到上千里山路这种地步。 只要张学舟的身体能不断增进,张重不介意多耽搁一点点时间。 他的时间确实很紧,紧到张重想立刻飞回张家庄调查可疑线索,看看村庄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但张重无法撇下张学舟,尤其是身娇体弱的张学舟。 张学舟每进一步一分,张重感觉自己离开时就会多一份放心。 张学舟的变化不离奇,入境者与常人区别很大。 在张重所认知的世界中,入境者可以完成各类非人力所能及之事,张学舟的转变完全可以理解。 他甚至恨不得自己能冲开那道玄关,看看入境后的自己有什么不同。 但岁月不可能重来,即便是重来一次,张重觉得自己也做到了当前的极限。 他说到底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夫,向上钻营的空间有限,到现在的水准已经算是成功的一生。 他的人生固然有诸多遗憾,但张重看着不成器的张学舟迅速迈过了他一生都难于迈过的门槛,这让张重心中极为踏实。 “这样的日子……” 张重心中有几分满足的念想时,只听走在前方的张学舟一声低呼。 等到张重向前,只见一处草丛扒开,显出一个穿着褐色道袍的鹰钩鼻老者来。 “九尺道长!” 张重微微一愣,随即看向了张学舟。 “你老师怎么晕倒在这儿?”张重奇道。 “你别说我和他的事,半丝也不要提,他也不是我的老师!” 张学舟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到手指探了探空虚道长诌不归的鼻息,对方依旧没有反应,他才放心下来。 空虚道人诌不归绝对不算弱者,甚至在大修炼者中的名气不低。 若诌不归收拾他们,张学舟觉得他们一家三口齐齐都要扑街。 这种强大的修炼者倒在荒山草丛中,张学舟不由警惕顿生。 他捏了诌不归‘子庭’穴位数下,只觉对方似乎还残存了几口气时,诌不归的眼睛微微睁开。 “带我回道观,金蟾法王……要追来了!” 诌不归声音游离,低低的喘息彷佛随时要断气了一般,这让张学舟顿时就将探出的手收缩了回去。 “他惹上狠茬了,咱们赶紧走!” 张学舟低声了一句。 “金蟾法王受了重创,他会利用修炼者的精血恢复伤势,你也是入境的修炼者,除非你能迅速逃离这方圆三百里,否则你走不脱!” 看到身上溢散着入境者气息的张学舟,诌不归觉得对方就是金蟾法王一道可口的小点心。 他心中只觉张学舟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时,见到张学舟甩身走人,不得不迅速说清楚利害关系。 “你们只有靠我……靠着我才能击退受创的金蟾法王!” 诌不归目光从脚步暂缓的张学舟身上收回,等到看清楚后方跟随而来的张重和有容氏面容时,他心中不免一喜,只觉来了两个靠谱点的助手。 若是在寻常,张重这样的退役大头兵做不得什么用,但在金蟾法王受重创时,张重无疑拥有了一丝威胁到对方的可能。 更为主要的是张重是打猎的好手,擅长跟踪、也擅长甩脱对手。 诌不归觉得自己这条命有望延续下去了。 “等等……” 从张学舟身上凝神注目到张重和有容氏时,诌不归嗅了嗅鼻子,只觉一缕熟悉到恐怖的妖气从两人身体中透了出来。 第二十四章 我们是讲道德的人 荒山之中,诌不归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救命契机,还是迎来了索命的死神。 他感触着那两缕让他心悸的妖气,脸上一时青一时紫。 若非张重和有容氏被十阴圣子收编了,他隐约猜测到了一个更为可怕的事情。 妖能吃人,人当然也能吃妖。 但诌不归不敢想象如十阴圣子这样的顶级大妖都会被吃掉。 对方不仅仅是个人实力强,背后代表的势力更是一等一的圣地。 这与大汉朝的太子被妖吃掉的区别不算大。 他只觉脑门一股寒意冲顶,清楚了金蟾法王一言不合就发疯乱打的原因。 作为十阴圣子麾下的得力妖将,自家主人没了,这确实足以让金蟾法王心切焦急。 倘若十阴圣子是最高主宰层次也就罢了,金蟾法王丢了主人最多另起炉灶,但十阴圣子身后还站着一位屹立三界诸天的顶级人物,这才是金蟾法王恐惧的源头。 死人当然不会追责,即便十阴圣子生前凶威再盛也不例外,但活人不会让他好过。 诌不归看着身上残存十阴圣子妖气的夫妇,一时想让这两个会牵扯到自己的瘟神赶紧走人,一时又想让这两人帮忙,将他送离这片危险之地。 “将我爹娘身上十阴圣子的气息消除掉,我们就带你回九尺道观!” 诌不归神思百转想通一些事情时,只听此前那个要跑路的年轻人亦是开口提及了相关。 “什么十阴圣子气息?”诌不归低声嘀咕道。 “你痛快点帮忙”张学舟道:“不然我们就会给你一个痛快!” 张学舟倒是不客气,毕竟遭遇大修炼者落难的时候太少见了、 他现在十分确定肯定以及一定诌不归受了重创,甚至几乎到了昏迷的地步。 或许是金蟾法王的毒,又或是其他,但被诌不归依靠某类手段强行镇压了下来。 诌不归虽然是大修炼者,但此时能动用的手段有限,更无须说后面还有追兵,没可能将底牌用在他们身上。 张学舟弹了弹破风刀,刀微微轻鸣的声音让诌不归脸色发苦。 阎王易躲小鬼难缠,他只觉遭遇了一个难缠的小鬼,对方不仅一眼看出他的虚实,更是清楚诸多事情的相关。 他想躲避金蟾法王,对方也想活命。 一拍两散都得死,双方合作才可能齐齐活下来。 但合作的代价不低,饶诌不归也感觉心窝子疼痛。 “这把刀很锋利,我脖子不是铁做的,你别往前再推了!” 刀锋的寒芒刺痛着肌肤,张学舟速战速决的态度很快,快到诌不归难有什么翻转反击算计的念头。 “他们身上气息并非常人可以看出来……等等,别动手,想解决这种状态,他们或需利用冲击入境强行消磨掉十阴圣子的那缕妖气,或只能用另一种更为强盛的气息掩盖……我不说了,我的兜里有四枚体香丹,你取两枚出来,让他们一人服用一枚便是!” “体香丹有什么用处?” “这是长安城几位贵人定下的体香之物,服用一枚可以让身体携带幽香近半年,我下了重本炼丹,这次要血本无……你拿四枚是啥意思?” 诌不归非常痛恨自己将丹药归类在一处的行为。 虽然他只放开了纳物兜中一个格子的权限,但体香丹都放在纳物兜的那个格子的储药瓷瓶中。 张学舟摸了摸放置丹药的瓷瓶,随后放进了衣兜中,显然没准备将丹药还给他。 “小子,道爷的丹药可不是那么好贪……算了,道爷送给你!” 感触着破风刀重新回归脖颈,诌不归顿时放下了计较的心思。 “道爷说话算话,你先将刀子放下来!” 看着张学舟眼神中的闪烁,手拿破风刀的一丝颤抖,诌不归只觉看到了某种谋财害命的可能。 张重和有容氏身体气息的问题临时解决了,即便遭遇金蟾法王也会被大概率当成普通路人放过去,但他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对张学舟等人而言,这些人此时此刻缺乏了对他的需求,救助他才会涉入凶险。 相应不救他,甚至一刀砍死他带来的利益会更好,能最大可能避免被牵涉。 诌不归此前将诸多心思都放在追杀的金蟾法王身上,哪曾想到性命忽然交到了眼前这个弱冠少年的手中。 “你们不能不讲道德!” 诌不归强行讲了一句理。 “你们此前说好将我送回九尺道观的!”诌不归低喘道。 “我说的是你将我爹娘身上的气息消除掉送你回九尺道观,可没应下你压制气息就送你回九尺道观”张学舟道:“你办不成事,我们之间的交易自然不成立!” “我们还是非常明事理讲道德的!” 张重听了好一会,搞清楚事情后才插了一句嘴。 相较于他杀伐的果断,张学舟的处理并不逊色。 若是让张重来处理,但凡知晓了相关,张重处理的方式很可能比张学舟更暴力。 在涉及生死面前,人性、道德几乎不值一提,如何活下来才是真正要做的事情。 没人想顶着一身可能被发现的妖气,更没人想与张家庄诸多人那般消无声息消失。 张重只是想想张家庄失踪的三百多人,又有同样涉及风险的家人,他的心没法软下去。 即便诌不归是九尺道观的道长,即便对方是大修炼者,即便对方有交好的大修炼者…… 张重管不了那么多,他知晓了大风险,此时此刻只想剔除掉风险安然活下来。 “道长,若我们送你回九尺道观,帮你甩脱了追兵,你会不会反手就将我们打杀了?”有容氏问道。 “怎么会,我道德高尚,答应人的事情绝对……” “砍死吧,一般说自己道德高尚的人道德都很败坏!” 诌不归刚刚强辩一句,有容氏一句话将他心中的绝望打到了谷底。 “等等,我在九尺道观中藏了一些丹药,服用丹药后能将你们强行推入境,即便我心生龌龊,你们到时也拥有自保之力,更能助推你们彻底摆脱了十阴圣子的麻烦!” 入境修炼者和普通人之间存在实力上的鸿沟,张学舟等人和他‘针针’计较最关键的原因在于此。 想让这些人协助,诌不归需要保持一个平衡。 这个平衡需要对方能从他手中安然走人,也需要给予到对方足够的好处,对方才能冒这个风险。 他想通自己与这些人平衡的关键,极为快速提出了一个可行性建议。 只是短短数秒,这个建议被迅速通过了。 第二十五章 金蟾妖金万两 福祸向来相互依存。 帮诌不归大概率会引发祸患,但张重和有容氏不得不去冒这个风险。 他们确实需要更高的实力。 能让张家庄诸多人悄无声息消失,他们面对的必然是入境者,甚至是修行时间长久的入境修炼者。 若他们连修行的门槛都不曾入,在这件事情上追查营救的难度必然极高,丧命也是大概率的事情。 但这是必然需要去做的事情。 那都是自己同宗同族的人,张重难于冷血到不闻不问。 他的心可以很硬,但从来不会对自己人冷。 崎岖的山路中,张重的背上多了一个人。 一行四人行踪匆忙,但有容氏也不忘在后方稍做遮掩,尽量迷失着金蟾法王追查的方向。 一些小手段用处或许不大,但累计多了,这大概率可以延长对方追杀的时间。 “只有不断的累积,诸多事情才能水到渠成!” 有容氏亦尽量教导着自己这个已经成为入境者一员的儿子。 “咱们实力本来就不强,若日积月累的事情都不做,别说水到渠成,看到一丝水灌渠的可能都是奢望”张重闷声道:“步步前行不一定能登高,但总比不累积要好。” 夫妻两人或许是感触到了什么,尽量教导着张学舟。 “说的对,学习就是一个日渐月累的过程,没有半丝捷径可言!” 张学舟点点头,非常同意这对父母的言行。 诸多的言行就是他现实中的映射。 他最近日积月累的成果非常棒,再次挑战月排名后,张学舟已经踏入育才中学一百五十三名的位置。 这与他不断延长的学习时间相关,但凡他认真读书的时间越长,他累积也就越发深厚,会迎来排名的快速上涨。 这种上涨的速度很可能十余天就能前进数十名,直到踏入一个真正的优等生分水岭才会趋缓。 如果不是精神分裂症状,张学舟非常确信自己必然是优等生中的一员。 他这些年除了日常的学习,寒暑假亦没有停歇。 知晓自己的弱势之处,若不去好好利用时间弥补,那必然连追赶都没有半丝可能。 张重和有容氏教导的是一方面,张学舟联想的却是另外一方面,觉得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不断累积的人。 等到水到渠成的那一天,他就能拿到奖学金看病。 任安然提供的调理要诀听上去像是大路货,但张学舟不知怎么有一种修行玄妙的感觉。 他不清楚这是自己病了导致思维产生了误解,还是说任安然交给他的调理要诀确实有奇效。 这个问题需要他与任安然做进一步的沟通。 “谁?” 张学舟的神思有些飞舞时,只听张重提着的破风刀出鞘,他一声猛喝,崎岖的山林小道中顿时多了一丝阴冷。 “算筹一响,黄金万两,金万两见过各位道友!” 张重目光扫过后方时,只见后方一颗大树后一个金袍道人走出。 对方拿着金色的算筹,躬身行礼显得极为斯文。 但金袍道人的出现让众人心中一紧。 这其中的原因并无其他,金袍道人虽有人类的行为,但对方脸呈现的并非完全人类形态。 张学舟张目望去,只见金袍道人腮帮鼓胀,仿若一块薄膜一般不断上下起伏。 斑斑点点的金色花纹呈现在对方脸上,宛如带了某种面具一般,狰狞中又透着几分诡异。 道人开口时,一条足有二十公分的猩红细长舌头不自觉扫过嘴唇边缘。 张学舟莫名其妙想起二长老张厚土为了恐吓他们听话,提及世上有一种长着长舌头的吊死鬼。 “这世上真有吊死鬼!” 张学舟微微嘀咕,他后退一步,躲到了诌不归的后面。 “他不是吊死鬼……” “你凭什么辱人清白,老子是妖,不是鬼,没眼色的玩意儿,金爷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没眼色……” 诌不归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随即低声。 但他低声解释还不曾说完,金万两神色之间仿若受了莫大的侮辱一般,锐利的眼神扫过张学舟,对着张学舟破口骂了一通。 这种妖与张学舟印象中妖气纵横杀戮无数的妖截然不同,张学舟心情不免一松。 但他随即就听到了张重极为快速的出刀声响。 ‘叮’ 极为清脆的碰触声音响起,张重持刀的右手微微一抖,不自然向后退缩了一步。 “他舌头和弓箭打击的力道没区别,保持距离,不要让他靠近了!” 张重提着破风刀,心中一时大紧。 若非金万两与他们相距数十米,他眼睛压根捕捉不到对方的打击。 只有保持足够距离防守,他才能勉强挡住这头大妖。 张重发声时,有容氏抬手拉弓,一枚羽箭已经离弦而出。 “哇!” 山路之中,金袍道人迎着眨眼间临身的羽箭一跳,随即没了身影。 “不要找他踪迹了,快走,他躲避弓箭时缩了身体,咱们得趁着他转换妖身时快速赶回道观!” 张重等人还不曾研究明白时,诌不归已经有了快速的解释和发声催促。 “妖也怕弓箭?” 张学舟拔腿就跑时,不免询问着诌不归一些相关的问题。 “我还怕你拿刀子切我脖子呢,你以为大修炼者什么都不怕,唯我境的晁大人往年还被刺客腰斩在闹市中,一个五品的大妖怕弓箭又不稀奇!” 诌不归目光扫过张学舟。 或许是入境者展现过非同常人的术,让张学舟产生了某种错觉,认为入境者超凡一等,对普通人形成了彻底的碾压。 但入境者也区分文修和武修。 文修者擅长奥妙之术,拥有各类诡异神奇的本事,境界越高各类超然的本事越多,而武修者强壮气血,具备短距离爆发的巨大威能。 术有专攻,文修的大修炼者不惧小小术法的侵袭,武修的大修炼者也不惧低阶水准的刀剑之术,但这两者交叉面对就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文修的大修炼者惧怕刀剑的突袭,武修的大修炼者也有可能被某些小术法拉扯掉战斗的平衡。 这其中各有各道,也各有相应的短处,没有谁能成就绝对的无敌。 如何扬长避短,如何保持自己的优势,如何避免陷入劣势,如何挖掘对手的劣势,如何击破对方,如何坐拥一方势力搭配…… 修行并非不断冲击境界向上,更需要完善完美自己,也需要一双灵慧的双眼,才能让自己在争斗中赢下来。 每一层境界都有不同,但战斗的结果并不单单只靠修炼的境界判定。 这也是诌不归愿意下注在张重等人身上,让对方来辅助自己的主因。 而在眼下,来追杀他的并非发疯发狂的金蟾法王,而是对方的徒子徒孙金万两,诌不归心中一定,觉得自己这条命大概率捡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 回归 度过酷暑,秋风的洗礼来得极快,接近傍晚时就有了几分清凉。 但这种清凉中透着一丝阴冷。 在众人身后,蛙鸣声音或近或远,又伴随着时不时的冷笑声跟随。 不论众人速度快还是慢,对方的声音从未断过。 金万两显然是一个极有耐心的追杀者,自追杀以来,对方一直在寻觅机会。 或借助言语麻痹张学舟等人偷袭,或不断尝试拉近距离,试图快速打杀张重等人,又或尝试快速绕向前方放置陷阱下毒…… 张学舟只觉这就是猎人和猎物之间难缠的一次交锋。 但在这场交锋中,谁是真正的猎物则未定。 擅长下毒的金万两碰上了诌不归这个擅长炼丹的丹师,诸多手段被无形化解,对方屡屡的下毒但屡屡被诌不归勘破。 而有张重和有容氏的存在,金万两想突袭杀人则是极难的事,甚至数次的逼近都被有容氏拉弓逼退了回去。 “毒也是一种术,他又不是什么金刚蛙,短兵接触的能耐有限!” 距离九尺道观越近,诌不归的心中越安定。 虽然他不想回九尺道观,免得牵扯什么更麻烦的事情,但九尺道观是他这些年长住之地,不仅仅拥有地利的优势,还有他某些藏物,可以拿来应敌。 但凡此事一过,他就南下远离千里寻药炼丹驱毒,彻底避开这摊浑水。 诌不归此时心中安定,还有余力说两句金蟾妖金万两的底细。 “他一身的毒功有八成是要靠妖宝施展!” “什么是妖宝?” “妖宝是妖类的施术媒介,重要性仅次于性命双修的妖丹!” “你可以将妖宝看成某种武器!” “这种武器必然源于它身躯的某个部分,通过不断祭练和使用从而获得威能的增强!” “这种行为是妖类的老传统了!” “他们又不像我们人类一样喜欢打造兵刃法宝,一件不行换一件!” “在妖的念头中,他们认为自己身体才是最优秀的,也必然发展自己身体!” “若没有神兵利器,在同阶水准中,他们妖宝的威能确实更胜我们兵刃和法宝一筹!” “但他们的缺陷也很明显,一旦失去妖宝实力必然大幅度下降!” …… 抛开还处于追杀这种状态中不谈,眼下确实是一个寻求相关重要知识的好时机。 若是在寻常,诌不归少有可能这般详细说明。 但在眼下牵涉到他性命,诌不归恨不得将每一丝详细都说得清清楚楚,也让张重等人心中有底。 对于张学舟的提问,诌不归没有任何回避和遮掩,将自己所知齐齐说了出来。 “金蟾喜锤炼舌头化成妖宝,打击时宛如利箭穿梭,若能斩断它舌头,必然能将金万两重创!”诌不归建议道。 “那妖舌头虽非金铁之物那般坚硬,但弹性和韧性极强,速度又极快,我挡住已经颇为勉强,想要斩断万万没有可能!” 作为快刀的高手,张重的刀很快。 但他的快难于追上金万两打击的速度。 即便他寻觅到最佳机会斩上金万两的舌头,对方的舌头也并非一刀就能斩断,甚至于斩伤都极难。 说到底,张重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要跨越数个阶层斩断一个大妖的妖宝无异难于登天之举。 他眼下能勉强护着诌不归逃命已经算是超出了往日的发挥。 张重觉得这种经历仅次于击杀十阴圣子的壮举。 “你们尽管逃,我看是你们拖家带口逃得长久,还是我追得长久!” 远远处,金万两的声音显然有些小得意。 但伴随着有容氏拨动弓弦,金万两的声音迅速消退了下去。 在张家庄,不论男女老少都会拉弓射箭,射击水准不说百步穿杨也至少十拿九稳,即便张学舟都有一手射兔子的箭术。 能跟随狩猎团外出,有容氏的箭术显然拿得出手。 她箭囊此时的余箭只有六枚,但有容氏偶尔拉动弓弦,偶尔又真正射箭,将金万两折磨得显然不轻。 “惊弓之鸟!” 有容氏唾了一声。 她目光不着痕迹扫了张重和张学舟一眼。 眼下的他们能阻拦金万两,但她的箭总归有射完的时刻。 一旦被金万两拉近距离,他们必然会承受巨大的风险。 有那么一刻,有容氏心中生出悔意,觉得自己不该谋诌不归的丹药,应当拿了体香丹就走人。 他们眼下虽然是阻挡金万两的主力,但最终依靠的则是诌不归。 但诌不归至今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看上去极为不可靠。 “怎么回九尺道观这般快!” 横行翻过一座大山后,张学舟只觉已经看到了熟悉的地方。 如果急行的速度快一点点,他们有望在天黑时刻回到九尺道观。 “我记得往那边走时走了整整五天!” 张学舟疑惑了一声,张重则是尴尬咳嗽两声做了回应。 大山中随便绕了一绕就是这种后果,走错路多跑几天一点也不奇怪,尤其是在他观测张学舟入境后的状态,又辨识没有了风险,特意锤炼张学舟再走十天八天出大山也很正常。 当然,张重这么乱绕圈最终还是碰上了麻烦事。 他咳嗽两声,夹紧了身上背负的诌不归,脚步如飞不断奔行。 “再加把劲,那蛤蟆只会两条腿瞎蹦跶,爬坡和下坡的速度都不行,咱们快一点回去!” 张重催促了众人一声。 他不知道诌不归的道观中准备了什么应对金万两,但他必须尽快赶到九尺道观。 一旦进入黑夜,他们当下的优势会全无,甚至摊上张学舟这个准时倒下睡觉的累赘,必然会引发险象。 真到了那种危险时刻,他随手就是将诌不归一抛,转而扛上张学舟逃命。 但在眼下,离九尺道观尽在咫尺。 张重连连奔行,目光扫过诌不归时不免也低低发问。 “你放心,老道自有妙算,不会害到你们!” 诌不归抿了抿嘴,嘴角一丝腥臭的黑血开始溢出。 他体内法力激荡不断,眼神中则是有几许信心。 只要来的不是金蟾法王,一切到此为止。 他再怎么说也是丹修的大修炼者,对毒术有诸多克制方法,只要将金蟾法王的毒镇压下去,金万两这种大妖在他手中蹦跶不出多少浪花,必然会被逼退。 但随着愈加靠近九尺道观,诌不归只觉心中有了一些小糟糕。 看着被阵阵冷风吹荡到吱呀吱呀的木门,诌不归心中一紧。 他离开时高飞而行,并没有开门。 如果猜测没错,他短短离开的这十余日,九尺道观很可能遭贼了。 “他娘的,难道这种大山中的破屋也有人进来扒地皮,千万不要是同道进去了!” 注目着山路中数双浅浅脚印的痕迹,诌不归心中糟糕透了。 他只盼自己的布置没有翻乱,否则今夜不太好熬。 第二十七章 阴阳颠倒 “天杀的,做贼的都是天杀的,都该死光光,这世上就不该有贼,这帮道德低下的贱人!” 九尺道观中,诌不归颤颤巍巍打开了一块墙砖,看着里面空空荡荡的托盘,他一嘴脏话随即喷了出来。 “道长?” 张重疑惑问了一句。 逃到九尺道观中,他就全指望诌不归了。 同在一条船上,诌不归翻船他也落不了好。 在金万两手中逃命或许依旧有可能,但诌不归应下的入境之事显然会没戏。 张重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又扫了有容氏和张学舟一眼。 诌不归如此咬牙切齿,九尺道观很可能丢了贵重之物,想到张学舟在九尺道观入了境,身体亦变得强壮起来,张重很怀疑诌不归提及的贼或许是张学舟。 “道长,你丢了什么?”张重再次询问道。 “没事,就是丢了一点点私藏之物”诌不归咬牙道。 “咱们如何抵御那金蟾妖?”张重皱眉道。 “此事还需要依仗……” “道长,你应下我等修行入境之事不曾完成,眼下还要我们拼死顽抗一个大妖不成”张重道:“若道长不守信,那也莫怪张某的刀子不认人!” 张重的破风刀悄无声息抵在了诌不归的腰间。 依诌不归对入境者的介绍,此时又一脸的病怏怏,张重觉得自己瞬间腰斩对方的可能性极高。 他往昔对诌不归还存了几分尊敬,但眼下面临生死,又有张学舟很可能牵涉九尺道观遗失之物,张重不免也心生恶念,想着将事情一了百了,免得以后牵涉到张学舟。 他刀尖寒芒戳痛着诌不归的腰,刺破肌肤的痛楚传来,诌不归的眼睛瞬间瞪大。 他没想到前一秒还和颜悦色的张重转眼变了一个人。 若不能满足张重的需求,诌不归觉得不需要金万两袭杀,他大概率就会被张重直接捅死。 “你别急,有话好好说”诌不归强打精神快速开口道:“我这道观是择阴阳之地所建造,道观下藏了一处阴阳颠倒阵,只是没想到有人潜入我道观,将我启动阵法的灵玉取走了!” “灵玉?”张重疑道。 “对,那是个宝贝,可以拿来防身预警,也可以拿来修炼修行,还可以强行使用恢复法力,让法力源源不断……” 诌不归快速介绍着自己遗失之物。 他的说明让张学舟眼睛微瞪。 在他回归现实之中时,李椒显然没闲着,认认真真将九尺道观翻了一遍。 无怪乎李椒辅修术法,体内法力有限还能依靠太清真术源源不断镇压周苍和赵木体内的金蟾毒。 张学舟此前认为水准高的大修炼者法力无穷尽,可以不断挥霍法力,并不会像他动用刚入门的太清真术一段时间后就会头晕,如今想来,这或许和诌不归提及的灵玉相关。 “那道长您应下我爹娘入境之事?”张学舟插嘴道。 “我这里面还藏了三枚气血丹……” “气血丹?” “对,气血丹除了恢复大修炼者的气血,还可以强行推动体内气血向上,虽然依靠气血丹强行入境意味着日后修行武术艰难,但总比常人要强,可没想到我这气血丹也被人偷了!” “你怎么没将丹药放身上?” “气血丹强行推动入境,这味丹药对身体的坏处不小,只有将丹药常年放置在灵气之地蕴养,才能不断消退其中的丹毒,唉,我说这些你们也不懂!” 诌不归长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些时日简直倒霉透了。 自从碰了十阴圣子麾下使者躲灾,他灾没躲成,尽数遭灾了。 他就不该离观,即便离观也不该动用飞纵之宝。 晃悠悠飞纵在高空太遭人注目,他碰上了金蟾法王这趟劫。 飞纵之宝被击毁了,九尺道观的护观之阵也被人破了。 这种经历让诌不归只能连声晦气。 “懂,我们怎么不懂”张重咬牙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修为入境的事没戏了,抵御那个蛤蟆妖也没了可能!” “不是我不守信……等等,我还有办法!” 腰间的痛楚感传来,诌不归大叫。 “我这阴阳颠倒阵虽然丢了灵玉,但不是不能用,我应下你们的入境丹药虽然丢了,但不是没法在以后炼制,你们不要冲动,冷静,千万要冷静!” 虎落平阳被犬欺,诌不归觉得自己很可能是阴阳家混得最惨的修士。 但惨归惨,总比没了命要好。 想到自己那几个死掉的徒弟,诌不归只觉自己绝对不能奔赴后尘。 他不能断绝阴阳家的术法,他还要开枝散叶,他还要继续活下去,绝对不能死在身后这柄刀下,更不能成为金蟾法王恢复妖力的食物。 “我保证,我确定,我肯定,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只要渡过这一劫,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诌不归痛楚中大叫,声音宛如咆哮。 “你们内乱了?” 九尺道观外,攀爬高山略显困难的金万两姗姗来迟。 听到诌不归的大叫,金万两一脸兴奋。 “交出那个老道人,我给你百两黄金”金万两道:“金爷也不想打来打去,我出钱买那个老家伙的命!” “听上去不错!” “金爷做事一向公道,不像人类那么狡猾,应下的事情做不到,只会放空炮”金万两叫道:“只要你将那个老家伙给我,我立刻奉上黄金百两!” “你还带着一百两黄金?”张重疑道。 “必须的,出门行走不带钱财,那岂不是寸步难行!”金万两回道。 “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自己!” 九尺道观中,张重的中指几乎要戳到诌不归的鼻子。 “我痛恨有钱人!”诌不归叫道。 “得了,你既然拿不出买命的钱财,那也莫怪我将你卖给别人!” 九尺道观中的声音让金万两欣喜。 他擅长毒术,但他应战的经验确实有一定不足。 被老祖宗临时抓了壮丁,金万两只能硬着头皮做事。 打打杀杀的事情不好做,但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金万两喜欢简单粗暴解决问题。 “百两黄金,货真价实的黄金,你让人来验货,验货后再做交换!” 金万两脑袋一缩,钻入了金袍大褂中。 只是短短数秒,他脑袋再次钻出时,双手已经捧出了数枚金锭。 金万两将金锭放在道观入门之处,随即伸手示意。 “不要去,他肯定在黄金上下了毒,但凡你们拿了金锭,肯定会中毒!” 诌不归劝诫的声音没什么用。 九尺道观中,有容氏一根套绳一抛,极为标准的套入了一枚金锭,等到双手微微发力,那枚金锭已经随着绳子飞回道观大殿中。 “好货!” 张重拿着破风刀一削,金锭应声被削开,显出内部金灿灿的色泽。 这是纯度极高的金锭,即便北境军区分发的朝廷军饷也只有这种水准。 张重连连点头,他持着破风刀一推诌不归,将诌不归跌跌撞撞推出了大殿。 “拿钱办事,我喜欢你这种爽快人!” 见到中毒的诌不归被张重推出,金万两连连搓手,觉得事情办妥得太快了。 “但凡你们早说,咱们也不用追打一天,我……” 金万两瞪大眼睛,见到张重一推诌不归,他不免伸出右手一抓。 五根肉指在短短瞬间化成了三指勾爪,但金万两的右爪还没落到诌不归身上,只见诌不归一个翻滚挺身而起,一柄刀随即落了下来。 第二十八章 隐身符 “阴阳颠倒,乾坤逆转,上即是下,左即是右,前即是后,男即是女,身形互换……” 九尺道观的大殿中,诌不归脸显灰败之色,几缕金色呈现在面孔上。 他口中喃喃念词,双手法力源源不断涌出,引动得道观顶上三枚令剑散发出蒙蒙的红光,也诱发了金万两思维错觉的异状。 但缺乏了贯连阴阳颠倒阵的灵玉提供能源输出,诌不归将能源提供的对象转换成了自己。 这是下策的下策。 若非穷途末路,诌不归并不会选择这种榨干自己的方式应敌。 但他当下确实已经技穷。 当依仗的阵法被撬,他没了能耐强压金万两,更是难于应对近在咫尺的张重等人。 想要制服金万两,他不仅仅需要自己出力,也离不开张重等人继续出力。 而等到制服金万两,他或许已经灯枯油竭。 人并非机器,不仅无法提供匹配阵法的稳定法力源泉灌输,他更体内更是欠缺法力。 感受着金蟾法王毒术在体内的反扑,诌不归脸色一阵阵发土。 “你气息不凡,已经属于入境修士,还望出手相助!” 诌不归最终将求助的对象指向了张学舟。 张学舟这种小年轻虽然有入境者气息,但诌不归不需要证实也很清楚张学舟属于那类最没用的初级术法修炼者。 初级术法修炼者不如狗,身娇体弱手段少,甚至释放不出术法,能力极其有限。 术法型修炼者也最容易被人越阶挑战,若张学舟这类修炼者被大头兵一刀砍死,诌不归不会有任何惊讶。 而道观门外的金万两亦是五品擅长妖法的大妖,同样被张重等人越阶对战。 诌不归很难在张学舟身上找到相应的信心,尤其是对方年龄尚小,即便天资纵横也缺乏修行术法的时间,更多是将心思不得不集中于打基础冲击入境。 “我没法助你,我马上要睡觉了!” 张学舟看看天色,随后摆了摆手。 “睡觉,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睡觉?”诌不归不可置信道。 “是的!”张学舟老老实实点头道:“我一百二十息后应该会正常入睡!” “什么?” 诌不归难于理解这种行为,但他不得不将张学舟的话当真。 他已经很倒霉了,若更倒霉一些碰上一个在战场睡觉的奇葩,诌不归觉得事情并非没有可能。 一百二十息的时间太短了,短到诌不归再次技穷。 他脸显痛楚,等过了数秒后,诌不归才指了指自己的腰兜位置。 “我这里面有一张隐身符,你将符贴脑门上,再念一句‘天大地大我最大’,就能隐藏身体去偷袭金万两!”诌不归道。 “你兜里还有东西?”张学舟奇道:“我记得你那个兜里空空荡荡了!” “你再摸摸!” 诌不归脸皮抖了抖,看着张学舟伸手横扫,他心中不免一痛。 依这小王八蛋见他落难下狠手的行为,他兜里有多少都会被取空。 “真有一张鬼画符,就一张啊?” 张学舟在诌不归的兜里掏了掏,只取出了一张鬼画符,这让他大失所望。 但他查探数秒后倒是将鬼画符贴到了脑门上。 “很贵的,早知道追击的不是金蟾法王,而是这个金万两,唉……” 早知道损失这么惨重,诌不归觉得自己必然动用隐身符逃命。 隐身符没法瞒过金蟾法王,但应该能轻轻松松瞒过金万两。 他只觉心中肉疼无比,压箱底的能耐又少了一种。 “我这就隐身了?” 空气中传来‘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声音,随即一阵法力波动浮过,又有张学舟好奇的询问。 “隐身了,我已经看不到你了!”诌不归道。 “真隐身了?”张学舟不放心道:“你这鬼画符有没有坑人,我现在没感觉到什么特殊,我甚至还瞧得到你!” “这符咒是让你隐身,它不是让你瞎眼,你当然能看得到别人”诌不归痛心道:“我求求你快一点带你帮忙!” “我真隐身了,你瞅瞅我在哪里?” “右边三步远!” “你看得到我,我要这鬼画符有何用?” “我求你别说话,听声辨位是很正常的能耐!” …… 诌不归的身体很累,但他的心更累。 他竖起耳朵,听着蹑手蹑脚的声音远去,只觉将自己压箱底的救命能耐交给这个小年轻很不靠谱。 他希望张学舟偷袭成功,而不要被金万两一击反杀。 在这种场合中,即便张学舟靠近砸金万两一砖头,战斗的天平也有可能会立刻倾斜。 诌不归看着被阴阳颠倒阵错乱神智的金万两,此时的金万两手中数枚算筹飘空旋转,对方这种全方位防护的算筹法宝数次抵挡住了有容氏的羽箭。 而张重每每寻觅机会偷袭杀出,都会被金万两一甩金袍抵御打击,甚至于张重拿捏的破风刀都有不稳的架势,几乎要被那金袍卷走。 “哈哈哈,你们奈何不了我!” 阴阳颠倒阵中,金万两底气十足,从最初的惊慌恢复到了镇定。 他招架得有些狼狈,但金万两每次都能感触到打击发动的端倪。 这不是他目光敏锐,而是这处阵法有问题。 阵法是好阵法,但凡有大修炼者主阵必然能让入侵者生不如死,但遭遇勉强的催动又是另外一说。 至少在当下,金万两觉得自己能应对这种阵法带来的错乱影响。 “这金蟾妖手中的宝贝太过于厉害了!” 久攻不下,张重提刀不免多了几分退缩。 诌不归‘密语’交流划定的策略有效,但显得不足,他们能在五品大妖手中逃命,但不意味着他们能拿下对方。 对方手中的算筹法宝能抵抗羽箭的打击,身上穿戴的金袍则能规避他长刀的劈砍。 金万两脸上有几分肝疼之色,显然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但对方付出的代价完全值得。 张重脸色沉重,朝着有容氏吆喝了一句。 “再打两轮,若射不死他,我们就要逃命了!” 有容氏捏了捏箭囊中的三枚羽箭,回复张重的话语中夹杂了一番诈心之术。 但凡这个金蟾妖将她的话当真了,将应对的法宝松懈下来,她第三箭就能射穿对方的脖颈。 夫妻两人齐齐发声交流,极为默契做了约定。 两夫妻的商议引得金万两哈哈大笑。 “逃就对了,金爷今天只抓这个老道人完成任务,压根不会理睬你们,你们尽管逃,金爷的百两黄金都能送你们,你们拿着走便是,金爷不做追……” 金万两催动着法袍,又将算筹法宝连连催动绕体旋转,防备着最后两轮利箭打击。 但他心中预算的方案还不曾实现,只见眼前铺天盖地的黑灰忽然涌现。 “金爷的眼睛……啊呀,这是什么毒……” 金万两大叫。 “这小王八蛋玩下三滥的手段似乎很溜,怪不得屡屡来呛我!” 破风刀声音和弓箭声响同步响起时,坐镇阴阳颠倒阵的诌不归松了一口气。 他也就寻思寻思让张学舟捡几块石头砖头靠近偷袭一番,尽可能破掉金万两的算筹法宝,哪知道张学舟去灶房抓了一把火炉灰。 撒灰没什么打击力,伤不了金万两半分,但张学舟确实不需要杀伤到金万两。 张重和有容氏已经再次出手。 这一次,打击奏效了。 第二十九章 推荐 九尺道观中,金万两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漫天金芒爆发。 处于隐身状态的张学舟紧眯着双眼,但只是短短时间,他这种自发保护行为就变成了被动,身体迅速倒了下去。 卧室中,张学舟揉了揉脑袋,只觉这场梦让他精神有些绷紧。 作为新时代的好青年,张学舟觉得自己内心并不邪恶,撒灰打妖这种事情还有些不顺手。 “大概是最近精神太紧绷了,让我做事情没有下限!” 将自己的行为做了总结归纳后,张学舟开始描述自己这场持续已久的梦境。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这场梦境延续的事件并没有结束。 张学舟觉得自己思维产生了比较大的问题,导致梦境中衍生的事件越发走向超出掌控。 再这么搞下去,张学舟觉得自己很可能卷入更为剧烈的冲突,导致转化成可能死亡的噩梦。 “老爸终于舍得给一笔稿费过来了,今天又是周天,得去任医生那儿看看病!” 张学舟记录完相关,又伸了伸手脚,等到看了看电子钱包,他很满意当下账户的资金规模。 他觉得自己在梦中得到的诸多都属于妄念,太清真术很可能并不靠谱,他所见的或许属于梦境衍生的‘阴阳颠倒阵’效果,诸多都是幻觉又或属于虚妄,纯粹是他的个人感觉。 若他能依靠做梦获得治病和镇压伤势的太清真术,为何吞服的气血丹没有呈现任何效果。 张学舟看着自己显得有些纤细的胳膊。 他得感谢做梦,那至少圆了他成为一个大力士的梦想。 至于现实中的体质,张学舟觉得不谈也罢。 他整理了一番,极有规律完成了每天的日常。 等到吃过早餐,张学舟才晃悠悠的前往阳光心理医生诊所。 “任医生,自从我学了您提供的调理要诀续集,我感觉自己的病更严重了!” 诊所中,张学舟照例递上了自己的日记。 他指了指日记本,又指了指自己。 “再这么下去,我的梦很可能化成噩梦,导致我在噩梦中出现死亡事件,诱发精神分裂的某个脑区域死亡……” “你别急,让我认真看一看你对相关梦境的描述!” 任安然伸了伸手,止住了张学舟急切的叙说。 “我好不容易才凑齐来您这儿看病的钱”张学舟惆怅道:“您翻阅时能不能快一点点!” “你开口说话越多,打扰我耽搁的时间就越多!” 任安然不急不慢开口,顿时止住了张学舟诸多吐槽现状的心思,便是自己近期产生太清真术的异状也没法说下去。 “你必须做到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心灵,才能将自己从束缚的心灵中释放出来!” 五分钟过后,任安然合上张学舟的日记本。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双目凝视着张学舟的眼睛。 她从未见过张学舟这种心理疾病患者。 不同于一般的心理疾病患者,张学舟做事很有条理,逻辑也很清楚。 如果不是张学舟信誓旦旦自己得了病,久久禁锢在一个梦境中,任安然觉得张学舟就是一个正常人。 在张学舟的身上,任安然看不到诸多病患者的歇斯底里与疯狂。 相反,张学舟具备极高的修行慧心。 这种修行慧心甚至让一向自傲的任安然感受到了竞争力。 调理要诀不可能有问题,也不可能导致张学舟病情越来越严重。 这是极为少有的精神基础秘术,虽然她瞎改了一个名字作为治疗方案,但这绝对属于一种奢侈的尝试,不可能引发病患。 若非她与宋凤英之间有些关联,任安然绝对不会做这种投资。 投资很好,张学舟的发展也很好,唯一的问题是张学舟的病情似乎更为严重了,已经完全超出了任安然理解的范畴。 任安然思索了十秒钟,才有极为慎重的建议。 “您说的似乎有点玄?”张学舟懵道:“您是说我自己不了解自己?如果我自己不了解自己,那谁更了解我,又有谁能指导了解我?” “我会给你推荐一个人”任安然道:“但能不能入他的门下,这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您的意思是说您治不了我的病,要给我推荐另外一位医生?那医生的门很难入吗?收费很贵?我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张学舟连连发问。 他的梦境最近变化极大,依任安然推荐人选的态度,对方似乎无法继续治疗他当下的精神分裂症状。 “他看病不收钱!”任安然摇头道:“但是他很怕麻烦,你至少要到他家附近才行,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当下的病情,如你这类人不治疗也能安然活到三十余岁才彻底发病,没可能十七八岁就神智混乱了!” “您说个地址,我这就打车前去租房看病!” 听到自己病情还算稳定,治疗的医生看病也不收钱,张学舟顿时来了精神。 他不怕地方远,他就怕看病收费贵。 若能接受免费治疗,他能天天去医生那儿看一次病。 “他在西京沧澜学府宣师楼二栋六层”任安然笑道:“那地方只有学府教授和教授的一些学生拥有进入权,所以……” “所以我需要偷偷潜入宣师楼找人?” 任安然卖了个关子,张学舟不免发声疑问。 他抓了抓口袋里剩下的八百块,心中隐隐有些不妙。 宣师楼的医生治病不收费,但任安然收钱向来很自然,若再问他要个千儿八百的,张学舟也得认命。 他微微有些心疼,尽量转移着话题希望有另外的答案时,张学舟只觉到手的钱焐热没三天就要送出去。 “你只能光明正大走进去”任安然摇头道:“否则你当天就会被移交到巡查司接受调查!” “进个楼都要判刑?” “差不多!” 任安然点点头,又用手指托了托金丝边眼镜架。 这让张学舟一颗心坠落到了谷底,他抿了抿嘴问了一句。 “您有什么方法让我去治病?难道您有特殊关系,可以亲自带我前去?” 张学舟想想看病十分钟收费一千块的任安然,又计算了一下溯东市到西京市的距离,再大致盘算了一下时间,张学舟觉得自己没法承受购买任安然时间的代价。 “我倒是有些特殊关系,但我讨厌见到他,所以你只能自己去”任安然道。 “我没特殊关系,我去宣师楼就会被抓,我……您是不是觉得我的病没法治疗,一直收我的钱拖延,等到现在才寻思方法推脱?” 张学舟寻思了一番,脑袋中的念头调转了过来。 “治疗无效我可是要取回诊金的,你不退钱我就报案!” 张学舟摸了摸腕带手表,他这个手表没什么太多的功能,但具备紧急呼叫的功能,可以快速定位呼叫当地巡查司报案。 若任安然说不出个之所以然来,张学舟觉得自己就要将腕带手表的紧急呼叫功能启用了。 第三十章 入境 “沧澜学府心理学专业导师任一生,我要考上沧澜学府的心理学专业?” 任安然最终给了张学舟一个方案。 但张学舟觉得任安然更像是在推脱无法治病的责任。 “任安然,任一生,两个人都姓任,这不会是组团来骗我钱财的吧?” 张学舟脑袋寻思了很多可能。 皮包公司很好弄,但要弄到沧澜学府的教授楼,张学舟觉得难度有点大。 当然,他想接近这个任一生导师的难度更高。 作为赤色联盟国三大顶尖学府之一,沧澜学府并非想进就能进。 “还有那个心理学专业……” 张学舟就没想过这种破专业。 在张学舟的心中,生物基因学必然是第一报考选择。 在这个社会不断向前的时代,基因改造涉及了方方面面。 人体基因,动物基因,植物基因,涉及医疗、经济等方方面面,与普通人的生活息息相关。 这是一个大型的行业,充斥着各种就业机会,也拥有创业致富的可能。 张学舟觉得自己宁愿大学的学校差一点,也必然要选到最佳热门专业。 他从来没考虑过什么心理学。 但任安然数句话击中了他的心房。 “你报考心理学,以后像我这样合理收钱岂不是很爽?我跟你说,我的收入还真不错,一天能接待十个像你这样的客户……” 张学舟寻思着六千块一个月的高薪工作,但在任安然短短数句话的劝告之后,他的人生目标发生了重大转变。 一个月拿六千块和一天拿一万块,傻子都知道选择后面一种。 行业很冷门不是问题,挣钱就行。 “等我以后当了医生,我肯定要宰几个大凯子,让他们常年吊在我的诊所治病!” 承受任安然的收费影响,张学舟恶从心头起,不免也寻思着发财的勾当。 等到从任安然的诊所中走出,他连连呼吸了数口新鲜空气,才将脑海中这个可怕的念头去掉。 “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上无疾苦,我不能做那种没良心的事,等以后开诊所,我收费一定……算了,先考进沧澜学府吧!” 张学舟在网络上查询了一番,验证了任一生的身份,确定了任安然话语的真实性。 他走出诊所依旧有些半信半疑,但张学舟又不得不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若非任安然别无他法,一个私人诊所的医生不可能将自己客户送出去。 张学舟亦相信沧澜学府。 这是赤色联盟国顶尖高等学府之一,属于诸多学子心中的圣地,相应学府的教授值得信任。 他心中有些存疑,对未来颇为迷茫,但不得不往这条路前行。 不论什么财富,什么追求,都抵不过健康二字。 只有他身体健康,张学舟才有资格追求其他。 而在当下,张学舟必须拿到治病的那张门票。 他往昔还想着冲击一番校排名,凑一些治病的医药费,等到任安然提示,张学舟已经将考入高等学府变成了必须完成的目标。 没有这张门票,他这辈子连有些人都见不到。 考上沧澜学府很难很难,难到育才中学第一的学霸看了都要摇头,心中难有必然考中的信念。 “你们只是为了未来而努力,我是为了当下的生存而努力!” 当动力不同,人的信念和努力就不同,效果也不同。 张学舟相信,若是知晓自己不能完成一千字文章的背诵,第二天就会被人干掉,再蠢的人也会发奋拼命,直到完成目标活命。 对于张学舟而言,他当下就是这种情况。 任安然是宋凤英很不容易才找来的路子,属于有真本事的医生。 张学舟屡屡为了看病治疗的费用发愁,但等到任安然束手无策,张学舟才发觉最大的问题并非是钱的问题,而是医生缺乏能力的那一刻。 任安然委婉推荐他人,这几乎就要等同于宣告他将来的脑死亡。 张学舟心中刺激不浅。 他回了家不免也是一番发愤图强,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努力。 承受重大刺激之下,张学舟觉得自己脑袋都聪明了不少,一时间记忆和理解的能力似乎有不小幅度的上升。 “我怎么能感知到这种幅度的上升?” 人上进的时候很容易认为一切是自己奋斗的主因,但很少有人关注脑域的开发和提升。 张学舟觉得自己脑域某处能力似乎提升了,才让他有了如此细腻的感知。 这和计算机更换提升核心线程一样,他似乎从双核四线程更进了一步。 “这似乎是调理要诀的作用?” 太清真术只是镇压伤势恢复伤势的术,张学舟甚至认定为太清真术属于自己的妄念,源于调理要诀而自行做梦生成。 但调理要诀是任安然给出的治疗方案,涉及冥想、感知等方面的内容。 若要寻求一个感知提升的答案,张学舟必然将调理要诀放在首位。 他忽地想起往昔吞服十阴圣子妖肉修成调理要诀,任安然还猜测张卫盟和宋凤英出了意外,导致张学舟受了刺激,让张学舟完成了治疗的方案。 往昔的张学舟没有受到刺激,但他眼下是真受了刺激。 隐约间,张学舟只觉脑海中有什么贯通了。 他神思晃动,只见眼前一枚白色种子显出。 只是短短的瞬间,白色种子破壳。 萌芽、开叶、躯干生长…… 仿若挣脱了束缚,白色种子开始极为迅速的成长。 “《阴阳大悲九天咒》的入境?” 眼前的一幕极为熟悉,张学舟在梦中便经历过一次。 那一次,是他在九尺道观听寂寥散人聆讯修成《阴阳大悲九天咒》入境。 而眼前一切的一切和梦中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他此时同样在入境。 “是真实还是梦幻?现实怎么可能和梦中一样,难道是我病得更严重了?” 张学舟往昔羡慕张卫盟小说中的段誉,对方的人生堪称躺着开挂,无数人钻研一辈子的六脉神剑绝学被对方随随便便修行而成。 当书中的情景映射在张学舟自己身上,他没来由感到一阵恐惧。 他现在的状况似乎较之段誉更离谱。 没有人可以依靠做梦修成绝世武功。 当构建理论的基础不存在,任何在该理论上的衍生都属于错误。 “没有人可以依靠做梦变成强者!” 张学舟嘴中喃喃。 倘若做梦不可能成为强者,那唯一的解释只有他病得更严重,已经无法区分梦中的影响和现实世界的影响,神智开始在混淆。 张学舟无法阻止这种进程的发展。 他眼睁睁看着幼苗破土化成参天巨树,树叶被风吹响的哗啦啦声音传来,张学舟才勉强挣脱了这种情景。 “读书,我要读书……唯有读书才有一线救命的希望!” 张学舟身体有些摇晃。 他跌跌撞撞起身,服下了三颗氟安定,捧着书开始大声吟读。 他不想进入医院接受常规治疗,从此被束缚在精神病院不断服用镇定剂。 他当下的希望只能放在任一生的身上。 在这之前,他必须要拥有见到对方的基本条件。 “念什么数论,神经病啊,这门功课也要念这么大声……” 咒骂的声音传来,随即又被人劝了回去。 张学舟看了一眼声音的来源,随即将目光收了回去,口中并没有因此而止住大声的诵读。 他当下承受刺激的学习之心如潮般喷涌,谁也别想阻止他学习。 大声的诵读中,数论的各类公式被他牢牢记住,甚至在他脑海中开始了连贯的组合。 第三十一章 金蟾脱壳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他只是被隐身了,并没有被我做法弄到消失!” 张学舟再次入梦时,听到了诌不归低低喘息的解释声音。 从咬字不清的声音上判断,诌不归的伤势似乎更重了,难于将一句话清楚地表述出来。 “最好是这样,若不然我就斩下你的头埋在茅坑之下,让你来生转世投胎成吃粪的猪猡!” 张重弹刀和放狠话的声音传来,张学舟一跃而起。 “道长,这个隐身符是如何解除效果的?” 张学舟知晓开启隐身符的咒语是‘天大地大我最大’,但他不清楚如何取消这枚符篆。 当然,即便知晓了,张学舟也很难在入睡的短短时间解除隐身符的状态。 他甚至还不清楚众人与金万两对战的结果。 但从张重等人目前情况看,金万两应该没落到好。 “我的小爷爷,你这说睡是真睡,谁也叫不醒,呜呜呜~我是无辜的!” 趴在地上,诌不归的声音几乎有了呜呜咽咽。 他没有丧命在金蟾法王的口中,也没有被金万两追杀成功,但诌不归几乎要被张重打死。 他甚至很怀疑自己在某一刻就会奔赴黄泉找自己那几个短命的学生聚会。 如他这般被普通强者践踏的大修炼者并不算多,诌不归几乎有想一头撞死的心思。 而且张重对善恶情绪等感知极为敏锐,诌不归在当下甚至不敢存一丝报复的恶念,免得自己恶念生出就被张重一刀砍了脑袋。 “那符篆的解除咒语是‘紫微派永远第一’!”诌不归急切道。 大殿中,随着张学舟一声念诵的声音,张学舟的身体从无法看见分毫开始显出。 “道长受苦了!” 道观大殿中,张重扣住诌不归的右手松开。 看着已经呈现紫色的僵硬双手,诌不归颤颤巍巍伸手在兜中摸了摸,随即一脸难看地塞了一枚腥臭味极重的丹药入口。 “你兜里还有东西?”张学舟好奇道。 他记得自己摸过诌不归的兜两次,每次都是搜索到无物可取为止,但他没想到诌不归宛如变戏法一般,又取了东西出来。 “我往昔的上司曾经提及过一种叫纳物的宝贝,那种宝贝可以隐藏不少东西”张重皱眉道:“若主人不曾施法的话,别人都无法从中获取到任何东西!” “世上还有这种宝贝?”张学舟道。 他看着气若游丝的诌不归,连声催促了对方几句。 “纳物兜可以送给你们,只求你们给我一条活路!” 丹药入口,诌不归只觉蔓延身体诸处的金蟾毒痛楚开始缓解。 但他用的并非什么解药,而是一味毒丹。 若非当下没有办法,诌不归不会选择这种压制毒伤的方式。 以毒攻毒需要恰到好处才能解毒,若不能使用到位就是毒上加毒。 诌不归只觉已经看到了自己惨淡的将来。 但即便是这份惨淡的将来,对他而言也属于一种奢望。 一个普通强者得罪了一个大修炼者,普通强者在占据彻底上风时是下狠手,还是等待大修炼者身体恢复后看情况,这对张重而言不难选择。 张重扣住诌不归的右手松开了,但张重的破风刀依旧抓在手心。 但凡张重心中有某种决断,诌不归觉得那柄刀斩下的速度会飞快。 眼下的诌不归只能求饶,甚至不得不寻思如何继续活命下去。 击溃了索命的金蟾妖,他还要面对张重这个索命的活阎王。 “我身体已经半残,苟活尚难,恢复实力几乎再无可能,无法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诌不归低声喘息道。 “但你还有大修炼者朋友,随便邀人助拳一番,我们必然会丧命”张重皱眉道。 张学舟诡异消失不见,身体难于呈现原状态,张重觉得诌不归对张学舟施展了某种诡异的术。 他对诌不归的信任并不多,不免暴力拷问了整整一晚,几乎将对方弄死。 往昔是各有所需的合作者,眼下的他则是将诌不归狠狠得罪到了底。 诌不归身体病入膏肓,但只要将关系网动用一丝,就会有人为诌不归出头。 他们不是什么大修炼者,别人击杀他们的难度不高,这种事情不难做。 即便诌不归大度,至少也会返还他一份对等的待遇,会将他折磨到死去活来。 张重不想落到那种下场,他剩下的选择不多。 眼下的诌不归必须为他们想好一条活路,否则诌不归只有一条死路走可言。 “我夹杂在朝廷和各大圣地中间,自身又欠缺安身立命的本事,便是阴阳派的祖业都被人夺去,哪有什么朋友可言”诌不归道:“人人都恨不得在我身上吸一口血,若是他们见到我落难,只怕我求他们助拳是惹火上身。” 张重有张重的难处,诌不归邀人助拳也并非轻松。 一个不曾入境的张重就能让诌不归死去活来,若是落到其他大修炼者手中,诌不归很清楚自己的下场会更为糟糕,贪婪者会将他拥有的一切都榨得干干净净,而后才会让他彻底的死去。 与张重没区别,他认识的那些人很可能上一秒还是协助的朋友,下一秒就会转变态度针对自己。 没有对等谈话的资本,他就是那块任人宰割的鱼肉。 在诸多关系中,唯有父子、师徒等关系才可靠稳定,其他关系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诌不归低声喃喃,讲述着阴阳九天派的落寞,也讲述着大修炼者世界的残酷。 看似高高在上,但他们斗得更狠。 “最要命的是,朝廷越来越强势,似乎有将我们这些教派一网打尽的心思!” 如果说江湖争斗各凭本事,面对朝廷镇压时,诸多教派无疑难有扳手腕的能耐,如阴阳九天教这样的小门派更是一吹就倒。 “朝廷为何要将你们一网打尽?”张学舟皱眉道。 “因为我们在夺朝廷的人才,而且是顶尖的人才!” 诌不归抬头。 教派发展需要人才,而且是顶尖的人才。 但这些人才也是朝廷所需。 各大教派四处搜刮,将各种天才收入门下,这些人不仅不能为朝廷所用,甚至很可能成为朝廷的绊脚石。 有这种矛盾,朝廷针对各大教派很正常。 “我夹杂在江湖中身不由己,自身难保不可能针对你们”诌不归道。 “不够,这种理由远远不够”张重摇头道:“你这种说辞难于让我放心,而且你此前应下我们入境之事也不曾完成,我对你难有信任可言。” “强行入境并非一件好事”诌不归道:“那只能成为最低水准的入境修行者。” “总归是比常人要强!” 张重摇头。 他当兵生育较晚,张学舟还非常年轻,但他的年龄已经接近五旬。 在这种年龄,张重不会去考虑什么以后的发展。 他只要当下。 当下越强,他做事就会越轻松。 诌不归的劝诫没有任何作用,但诌不归接下来的话则让张重多了一些兴趣。 “金万两用了金蟾脱壳的能耐逃命,留下了那件金蟾宝衣,这件宝衣是极为不错的妖宝,除了可以让金万两抵御突袭的近身打击,还能作为主药制丹,一旦丹成,即便你们强行入境,造识境下也必然修行通畅,少有影响可言!” 诌不归给出了一份并不让人满意的答案。 但这个答案比没有实际的报酬要强。 第三十二章 九人教晋昌 有些东西可以取,有些东西则不能取。 譬如从诌不归这儿索要一些丹药,又譬如向诌不归请教一些事情都可以做。 但一旦涉及阴阳九天教的传承,又或强行逼迫诌不归将纳物袋中私藏重物取出,这必然会导致只有一方能生存下来。 即便诌不归发誓不做追究,也不会有人相信这种说辞。 这也导致一旦涉及询问相关时,诌不归会宁可死掉,也不会交出这些在后续必然丧命之物。 张重杀伐干脆,但他并不做谋财害命的事情。 只要能彼此平安,他并不介意给诌不归一条活路。 张学舟还提了一句,张重则很明智没有多问。 “先生,何为入境?” “你已经入境,为何要询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不明白,入境到底是什么,它到底强化了我们哪儿?” 当询问修炼之术不可取,张学舟转向了另外一个问题。 他屡屡询问,诌不归不免也陷入了思考。 “入境强化的是我们的神识,不论修武者还是修术法者都是如此”诌不归沉思后道:“神识是我们灵魂的产物,但灵魂……” 诸多大修炼者都清楚如何去修行入境,但要将入境的基础讲述得明明白白则很难。 在各类传承中,更多是讲究择缘佳徒,将这种基础原理的事情用天资遮掩过去。 即便诌不归有心思考,他也很难讲述清楚。 神识尚能勉强感知,但他无法叙说灵魂。 每个人都相信灵魂的存在,但没有人真正去将灵魂钻研明白。 当说不出一个之所以然来,入境就讲不明白。 “有位姓李的祖师爷曾经说过,‘道可道,非常道’”诌不归最终只得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种理论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份答案”诌不归道:“你最好的解惑方式就是将当前这份迷茫放下,等到登高之后再回首,或许刹那之间就会明悟心中的那份答案!” “似乎……那位姓李的祖师爷也讲不明白,采取了推脱的说辞应对!” 张学舟转念,只觉这姓李的祖师爷也是大忽悠。 他在梦中入境,又在现实中入境,这似乎产生了某种交叉。 但他梦中吞服气血丹后导致身体强壮起来,而现实中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这又充斥着不同。 这或许是诌不归提及的神识因素,又或许是灵魂…… 当一切虚无,也就有了相应的解释。 这或许也是张学舟寻求内心的真正答案,可以让他在现实中不再陷入自我怀疑。 “也便是说,我灵魂在梦中获得提升,会影响到我现实之中?但我肉身的变化不会对现实起到任何作用,这甚至很可能关联到修炼学?” 一番推测之后,张学舟觉得精神分裂并非坏事。 只要他能验证现实中的他具备的能力并非幻觉,张学舟就会拥有一些独特的本事。 诸多具备大成就的人无一不在精神方面有或多或少的问题,张学舟觉得自己没搞出大成就,但他在精神方面的问题上一奔不回头,可以与那些大人物肩并肩。 他精神分裂后,一半的灵魂用来做梦,一半的灵魂应对现实生活。 这导致了张学舟在很多方面乏力,但他近十八年下来,也终于开始拥有一些收获。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张学舟只觉心中一颗重石落地,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或许我就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子,不亚于段誉的存在?” 张学舟妄念了一番,但隐约觉察到自己在梦中也有发病的迹象,不免将这种妄念心思迅速放了下来。 他看着诌不归让张重在腰间的兜里取出一个脑袋大小的丹炉,又取出数味药,而后将一件半人高的蟾衣送入丹炉中。 丹炉上一红一绿的图形开始点亮,隐约可见丹炉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又有清水在不断冲洗。 这显然是一件法宝,这种法宝看得张学舟啧啧称奇,只觉现实世界中都少有这种制造药物的科技产物。 只要材料齐全,丹药的成型并不需要常年累月的操控。 只是短短的数分钟,诸多材料就不断分解、重合、揉搓。 等到诌不归提示,张重揭开丹炉,只见四枚淡金色的丹药躺在炉中。 “我知你会拿我试丹,但这丹……” 诌不归缓声开口,还不等他话说完,张重已经取了一枚丹直接塞入诌不归的口中。 等到丹药一顺,那枚丹已经咕噜噜滚入了诌不归的喉咙中。 张重难于确认这枚丹药是否具备妙用,但他至少要先排除掉毒性。 诌不归就是试丹的第一人选。 依诌不归当下的身体状况,任何一枚带有负面影响的毒丹都可以让诌不归火上浇油,从而看出端倪。 “这丹最好放一放,刚出炉的丹太烫了!” 等到丹药下肚,诌不归才绝望将不曾说完的话齐齐吐出。 他觉得自己喉咙被烫伤了,而更倒霉的是丹药开始在他肠胃中翻滚释放热量。 若非他是修炼者的身躯,与常人有了不同,这枚丹药的热量足以让他内腑重创。 “知道了,我下次会注意的”张重点头道。 “我不希望遇到下次!” 诌不归嘟囔了一声,承受着这枚新的丹药入腹,他脸色熏红了不少,气若游丝的声音多了一些支撑。 这种情况让丹药看上去没毛病,至少不会毒死人。 “那张某就多谢道长赐丹了”张重抱拳道:“张家庄此番遭遇劫难,整个村庄的人都消失不见,张某心中焦虑,若下手有得罪道长之处,还望道长见谅!” 拿了相应的报酬,张重也不做纠缠。 他将剩下的三枚丹药小心翼翼放到此前盛放体香丹的瓷瓶中,等到塞回瓶塞,张重已经准备告辞走人。 他话语相关的意思也很明显,张家庄已经不存,若诌不归想报复,必然需要在茫茫世界中不断寻觅他。 这或多或少能让诌不归彻底熄灭心中可能报复的念头。 只要出了这个道观大门,张重希望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不欠谁。 “张家庄的人?我此前看到数百人在山路中有序走出,涉及男女老少,似乎是晋昌利用傀儡术引路……” 张重出道观前的一句话,诌不归不免喃喃回应了一句。 但他声音极轻,显然不欲再惹麻烦事。 想到晋昌,诌不归的脸色一暗。 阴阳家分裂,他属于九天教,擅长的是炼丹、阵法、飞纵等术,追寻的是虚无缥缈的天道,走向阳的极致。 而晋昌则属于九人教,追寻的是辅助人君的人道,所擅长的均是克敌杀敌的诅咒之术,属于阴阳家阴面术法的集大成者。 虽然同属阴阳家的学派,但诌不归很清楚,但凡晋昌在可以下手的地方见到他,必然会毫不犹豫擒拿他,直到榨出他身上阴阳家的阳面传承,完成阴阳家术法的归一。 相较于金蟾法王只单单想炼化他恢复伤势的凶险,晋昌才是最危险的那个人。 第三十三章 老骥伏枥 “爹,你应该早点抄近路!” “我是为你好,这路对你而言太难走了一些!” “我情愿走这种路,免得一直提心吊胆!” 借助绳索之物攀岩登山下山,又穿梭了数条密林小道,只是短短的一天,张学舟就已经看到了远处的灯火。 这是张学舟少见的景象。 在张家庄中,一旦接近入夜就是睡觉,特殊狩猎活动时节则燃上一堆篝火做祭祀活动,哪曾有这种灯火高高悬挂的景象。 “这就是蓉城?”张学舟问道。 随着不断靠近,张学舟看到了灯火下的城楼。 蓉城的城墙有二十余米高,但张重提及蓉城的城墙不算雄厚,远在边关的城墙至少都有五十米以上,那才是一座座雄关。 城楼上,数十人的红甲将士不断保持着极为警惕的巡逻,又有城楼下的军士不断发声催促。 此时黄昏将近入夜,但还在入城的规则之内。 城楼顶悬挂的灯火不乏催促和告诫之意,一旦高悬的灯笼取下便意味着城门必须关拢,非特殊情况不予放行。 张学舟等人赶到蓉城的时间很晚,但勉强还能赶上最后的入城时间。 城门口的进出极为频繁,大约都喜欢卡点,诸多售卖农货的商贩时不时涌出。 “这就是蓉城”张重点头道:“这城里的房价极高,生活诸多都只能花钱买,若没有源源不断的活水钱财,我们很难在城里生活下去。” 张重指了指众多小贩。 这些不断赶路的小贩就是无法在城里生活的群体。 不仅仅因为城市的房价,更是因为在城市生活需要源源不断的付出。 蓉城中不可能出现可以狩猎的山猪,也没有良田耕种,诸多的一切都是通过各大粮商不断收购和售卖支撑。 想在城市中生活,除了一幢房子,需要的还有很多很多…… 这是张重难于适应和生存的地方,再次见到熟悉的城市,他心中不免也有些沉闷,回应张学舟问题时不由自主提及了城市中生活的相关。 “挣钱真是太难了!” 张学舟心有戚戚点点头。 别说张重遭遇这种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事情,张学舟也是如此,张卫盟、宋凤英、张曼倩等人齐齐都没例外,齐齐在金钱上栽了跟头。 不论修炼天资有多好,又或擅长什么武艺、画画等才能,但凡不具备将才能转化成钱财的能力,该没钱的时候还是没钱。 在这一点上,现实和梦中世界没有任何区别。 张学舟不得不感慨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借着张重的口,他心中日日念叨叨的内容被张重齐齐说了出来。 看着张重一脸的颓丧,全然没有在九尺道观掌控诌不归的神采,张学舟不免有些嘘唏。 “九尺道长说体香丹很值钱,要不我们卖一枚换些钱财?”张学舟低声建议道。 他逆着人群涌动的方向入城,又不断拨开碰撞在身上的各种箩筐之物。 思索着相关,张学舟不免也开动脑筋寻思着挣钱的方法。 蓉城生活的代价高,即便是投靠亲婶婶,他也没法在人家那儿吃白饭,需要付出才能将日子安稳过下去。 冒然的插入必然扰乱对方生活,小住尚可,长住必然引发矛盾。 而张学舟还需要考虑找个授学的地方恶补一番相关学识,填充张家庄学习的不足之处。 诸多的一切少不了资金来源。 而张重和有容氏在安顿好张学舟之后,大概率会离去,或寻求入境的丹药,或追查张家庄众人的下落,难于与他长期相助,更不可能提供资金的来源。 张学舟一时不免觉得梦中的世界涉了现实生活的后尘,他甚至欠缺了远程支付补充生活费用的可能。 “卖给谁?来源如何说明?药性如何保证?” 张重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张学舟才发觉即便有金山在手,也要有售出金山的能耐。 实力和地位不匹配,一切都无从下手。 即便他们拥有难得一见的丹药也无法售卖出去,当铺也不会收这种来源不明的丹药。 “你婶婶家殷实,养你一两年应该不成问题”有容氏强笑道:“等我们回来再接你走便是!” “我们会快去快回”张重点点头道:“或许用不了多久,十天半月就可能摸到相关线索!” “你在蓉城莫要闯祸就是”有容氏叮嘱道。 “我安分着呢!” 张学舟拍胸脯保证。 他的话还是很有信誉,毕竟张学舟十几年来的作息极为规律,少有做什么闯祸之事,也没法在容易生事的时间段外出,想惹事都惹不起来。 有容氏听到保证连连点头。 张学舟除了弱鸡了一些,其他方面没毛病。 而在这段时间,张学舟的弱处也被充分补充。 张学舟此时身体强壮,与诸多猎户之子没区别,气力也大概率胜出城中诸多身娇体贵的年轻人。 甚至于张学舟还属于入境的修士。 虽然张学舟入境做不得什么用,但有了这么一个头衔,张学舟堪称少年中罕有的天才。 有容氏也只恨张学舟没生在大户人家,否则成就绝对不止于此。 她寻思着种种相关,心中有无数念头不断浮过。 愈加接近自家姐姐所在之处,她心中越发复杂,脚步也显得缓慢。 她从来不后悔嫁给张重,但对比自家姐姐的城市生活,又寻思到张学舟寄人篱下,心中有太多所想,只觉不见时思念,见到时又存在着各种尴尬。 “舟儿这般出色,你有什么抬不起头的地方?” 张学舟瞪大眼睛看着蓉城各处地方,盘算着各种挣钱的计划,张重心事重重时,同样发现了心事重重的有容氏。 他寻思数秒已经明白其中的种种。 这让张重开口提及了一句。 他伸手指了指数步前的张学舟。 “你该自豪,也该挺起胸膛,我们不弱于人,我们更是要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走出一路冲天的大道!” 张重的声音很低,无疑在有容氏耳中荡起了巨大的回响。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张重年龄大了,但年少时的梦想一直没有变。 往昔的张重欠缺太多,但在眼下,张重只欠缺一味武者强行入境的气血丹。 只要诌不归的话是真的,张重穷尽一生的努力绝对不会止步于入境。 只有他们走远了,他们的儿子才能跟着大步前行,甚至走得更远。 张重保管多余的体香丹不会拿去换取钱财,而是会寻觅黑市手段消化,直到换到自己所需的气血丹为止。 这才是体香丹正确使用的方式。 至于体内什么十阴圣子的气息,张重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对他而言,用体香丹遮掩半年和遮掩一年的区别不大。 但凡他和有容氏强行冲击入境,两人大概率能消除十阴圣子的气息,也大概率能割舍掉相关的后续。 而这,也会让他们真正拥有踏入另外一个阶层的原始资本。 第三十四章 蓉城容氏 近乡情怯。 蓉城中,容姓居多。 有容氏的全名叫容若。 她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听到自己的全名。 等到远远处的猪肉铺下一个女子高呼了一声,有容氏才发觉诸多的担心都是多余。 她的姐姐还是一如既往。 容貌在变,乡音在变,姐妹之间的情谊依旧没变。 “若若,真是你?” 蓉城与张家庄之间隔着数座大山。 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一座大山足以将亲情彻底切断。 猪肉铺下,一个身材粗壮的女子挽起衣袖准备收摊,随即看到了熟悉的容貌。 不论有容氏变成什么样,亲人之间的熟悉足以一眼将人识别出来。 “你这身材依旧苗条纤细,姐姐可是吃成土肥圆了!” 女子自嘲了一声,她的话瞬间让有容氏没了担心。 “姐!” 有容氏呼了一声,一时也是喜笑开颜。 她浑然不顾女子油腻腻的双手,紧紧抓了上去。 “当年让你去豆腐铺,姐姐管着猪肉铺,你倒是好,跑到大山中逍遥自在去了,姐姐没豆腐吃,只得天天吃那些卖不完的烂猪肉!” 女子姓容名丽,是张学舟的亲婶婶。 容丽的介绍,也让张学舟知晓了什么是城里的殷实人家。 他倒不是瞧不起卖猪肉,只是这种殷实人家和张学舟想象中有少许差别。 “你别小看卖肉这行当,能在城里固定一处卖肉的都有几分狠手段,没几分能耐撑不下来”张重低声道:“我当年拐你娘跑路,你这个婶婶提着杀猪刀追了我三十多里路!” “那您真是有一段难忘的岁月!” 张学舟嘘唏一声,张重随即也在那儿老老实实见过容丽。 还不等容丽发火,张重就将张学舟推到了前面。 “大姐,你瞅瞅你侄子,长得俊俏吧!”张重讨好道。 “这是我大侄子?还好没随你容貌!” 容丽对有容氏亲近,对张重则没那么和善,但总算没拿着杀猪刀打起来。 “我这侄儿长得就是俊,又高又白,城里的大姑娘看到你只怕要得相思病!” 容丽仔细端详着张学舟,见到张学舟没有丝毫避讳她沾着油腻的双手,这才满意下来。 细节知品性,她这个侄子品性不坏,和她依旧血脉相连。 “走走走,收摊了,咱们回家去!” 容丽也不问相关,开始扯着张学舟的手带路。 “你爹娘大概不曾和你提及,咱们容家在蓉城世代杀猪,只要你跟着婶婶,婶婶保管你能将城南那块地盘的猪肉铺开起来!” 容丽伸手扯了扯张学舟的右手,只觉张学舟手臂虽然洁白,但蕴含的力道不弱。 若张学舟操刀,定然能单人杀猪剥皮。 她只觉张学舟是个杀猪的好料子,顿时就将张学舟的后路安排好了。 “婶婶,我还想读书学字呢”张学舟嘀咕道。 “读什么书学什么字,那些穷酸认得几个字,但每日连肉都吃不起,饿成了排骨,婶婶跟你说,读书没前途,杀猪才安稳啊!” 容丽的劝诫苦口婆心,显然在猪肉摊见过太多抠抠搜搜的穷书生。 见得多了,容丽对读书便不以为然。 大抵混得好的在将来当个先生,继续教那堆穷酸书生,压榨着书生们家中本就不多的余粮。 道路千万条,读书功名死路一条。 在这蓉城中,有太多想封侯拜相的年轻人,但蓉城从来没出过什么大官。 眼见书生们换了一波又一波,诸多人潦倒一生,容丽并不希望张学舟走这样的苦路。 “咱们大汉朝想拿功名,背后没点靠山可不行”容丽道:“就像咱们开这猪肉铺,那是靠得常年累月的威望,才没人来掀这猪肉摊,想当年你外公提着一把杀猪刀,那是追了王二那帮地痞三条街才镇住这场子,你想功名也得有地位的人帮你镇场子,否则那功名拿不稳,迟早给人当替罪羊!” “好的婶婶,我明儿个就跟您杀猪,我跟您说,我摸斤算两可准了,什么肉在我手中一掂量,我就知道多重!” 张学舟改口极快,一时间深得容丽欢喜。 “我就说咱们容家世代杀猪,怎么可能出书呆子,你果然也是个杀猪的料!” 容丽大喜,拉着张学舟走了五里地,这才一指前方。 “看,那就是我们的宅子!” 容家在蓉城的宅子不算大,但占地也有五百余平,大院宅子显得极为厚重。 对比对比现实中的学区房,又想想张家庄的土木房,张学舟也不得不承认容家确实殷实,祖业代代传承下来的累积庞大。 “咱们家就是肚子不争气,若是出两三个男丁,那就轻松多了!” 容丽大步踏入宅子,随即有个面貌还算清秀的中年男子走出。 “丽丽你回来了,这是……”男子问道。 “这是二妹,那是你妹夫,这是你侄子”容丽道:“添丁呢,又在那儿鬼画符?” “娘,我那是画画,属于很高深的技艺呀!” 宅子中,一声无奈的声音响起,又有一个与张学舟年龄相近的年轻人从屋中走出。 “画画,整天就知道画,也没看你画出个什么名堂来”容丽不满道:“你不知道你那画布有多贵,赶明儿和你表弟一起跟我学杀猪,看看要卖多少斤猪肉才能换你一张画布!” “哎呀,娘,不就是几张画布,那还能将咱们家画穷了不成!”年轻人辩驳道。 “我就不该让你爹这种书呆子入赘,生出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容丽训话,训得中年男子连话都不敢说,只是不断朝着年轻人打眼色,希望引战别引到他身上。 “哈哈哈,这是我表弟?” 连续打了数次眼色后,年轻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同样开始拉扯张学舟等人,这让一家的和和美美终于和睦了下去。 “怪不得婶婶屡屡推荐杀猪!” 张学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只觉如果没人接班,容家这杀猪的行当就得换一换了。 有容添丁这种前车之鉴,无怪容丽对读书有较大的成见。 但张学舟还真心想学一些梦中产生的独特文化。 他看着那个入赘容家的叔叔,只觉找到了免费的老师。 第三十五章 十里坡的传闻 蓉城比不得溯东市的现代化与繁华,但相较于张家庄又胜出了不知多少。 这是一个青石混合巨木构建的城市,即便房舍大多也采用了这种结构,显得极为坚固。 容家的宅子不算豪华,但相较于一个屠夫世家而言,容家能做到的也就这种程度。 建筑都有规章,但凡建筑超出了规格,必然会诱发源源不断的麻烦。 也就是说,不管容家的猪肉生意持续多久,累积有多深厚,容家的地位只有这么高,只能住这种宅子,一旦容家大肆操办又或其他,必然会引发有心人的注目,从而产生难以抵御的风险。 这是容家已经过世的老屠夫容老爷子世代传承的经验和教训。 容丽遵守这些规定,但这些规矩的束缚让容添丁不愿如前人一般活在蓉城中。 想要摆脱束缚,容添丁需要另谋生路,才能摆脱这一切向上走。 但容添丁的画画技艺确实不咋的,被容添丁热情拉着品鉴了一副‘群猪进食图’后,张学舟觉得容添丁还不如去杀猪。 没有内涵,没有写生的意境,甚至于容添丁的猪画得极为粗狂,看上去有几分狰狞和丑恶,难言家猪的憨厚。 “表弟,我跟你说,我前番拿着这副美图在蓉城评比,你猜猜我拿了第几?”容添丁得意道。 “第一?”张学舟疑道。 “那倒没有”容添丁得意的脸上微微尴尬道:“表哥学画才八年,还没做到独领风骚的地步。” “那是?” “第三,我的群猪进食图仅次于容得才的雄鹰展翅图和郭鲲鹏的群鱼戏水图。” “表哥真强!” 张学舟竖起了大拇指。 张学舟画画的功底也不行,但他在网络上见识过诸多名画。 相较而言,荣添丁的画完全是小学僧美术班的水准。 但他忽地想起这方梦境绝大部分方面的落后,心中又明白了过来。 这不是荣添丁不行,而是时代的局限性以及知识流通的缓慢所造成,甚至画画的诸多学派尚未成型流通四方。 或许在蓉城这一亩三分地,荣添丁的画确实已经极好。 但其他人买不买账又是另外一码事。 至少荣添丁的画画才能到现在还没产生任何收益,也就不得不在第二天跟随他们前来西市杀猪。 杀猪摊一天要卖十头猪,涉及走门串户收猪的猪猡官李二郎、王甲地,又有运送成品猪肉前往固定老客户的毛人凤,也涉及主刀杀猪切割的容丽,又有打下手的长工朱旦。 张学舟不知道张重和有容氏在昨晚秘议了什么,总之,他第二天就被放养了,和众人在一起杀猪干活,开始融入这个集体中。 三百余斤的土猪被容丽死死压住,一刀落下后鲜血狂喷,干脆利索咽了气。 而后的吹气,刮毛,取内脏,切割猪肉一气呵成。 如果说容添丁的画技难于入眼,容丽的杀猪技术则让人赏心悦目,手艺甚至远超了张家庄诸多猎户。 在容丽的身上,张学舟看不到任何疲惫。 这与容丽身体强壮相关,但更多是对方炉火纯青的技术节省了体能。 如果要用一个赞美的词,张学舟觉得必然是庖丁解牛。 “我已经慢动作给你们演示了一遍,接下来到你们了,丁儿先来还是舟儿先来?” 一头猪屠宰切割完毕,容丽交出了手中的杀猪刀。 这让张学舟和容添丁大眼瞪小眼相互对望。 “表弟,做哥哥的都要谦让弟弟,你先!”容添丁邀请道。 “表哥,我有一手过秤的好手艺,以后你杀猪我卖肉岂不是美滋滋?”张学舟笑回道。 “我不想杀猪!” 容添丁愁眉苦脸回了一声,等到容丽骂了一句,这才小跑过去接了刀。 “一点也没我画上的猪可爱……” 容添丁嘟囔一声,手脚倒是不慢。 作为画猪的画手,容添丁画的虽然不咋的,但是容添丁确实极为了解猪。 杀猪刀在容添丁的手上显得笨拙,但容添丁杀猪的速度不慢。 “表弟,该你了!” “成!” 张学舟应下。 他嘴上理论多,但张学舟往昔不曾屠宰各种猎物。 往昔的他身体太弱,诸多事情都是由其他人完成。 直到现在,张学舟才是第一次进行屠宰。 “刀要稳、快、准、狠,一刀下去不留任何余地,这样它死的痛快一些,咱们得到的猪肉也不会腥,那些大户人家本就不喜欢吃猪肉,若是弄得猪肉的味道大一些,他们就不要了!” 见到张学舟手脚不算利索,容丽不免有提点,甚至手把手教着握刀和发力。 一刀捅下,张学舟只觉一股温热的猪血喷涌而出,沾了他一袖子猪血。 血液的腥臭扑鼻而来,张学舟的手不免有些发抖。 张学舟吃肉,但他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生。 张学舟只觉眼前有些发红,脑袋中多了一丝晕晕的昏感。 但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兴奋感也在他身体中涌现。 “见点血没坏处,杀的猪多了,魑魅魍魉都不敢靠近咱们!” 见到张学舟眼中的熏红色彩,身为过来人的容丽顿时清楚了张学舟的身体状况。 没有晕血,没有恶心,不抗拒,能冷静看待生灵的死去,张学舟有成为屠夫的良好潜质。 相比容添丁第一次杀猪,张学舟的表现要好太多了。 “你是杀猪的料,以后肯定是个顶级杀猪匠”容丽赞道。 “表弟能杀猪,我是不是能回去画画?”容添丁小声问道。 “什么时候你能靠着卖画维生,你就不用杀猪了”容丽正色道。 “我还拿画评比获奖了呢,我是画画的料,以后肯定是个可以出入皇宫的顶级画师!” “那群酸书生就是想来咱们这儿买点便宜肉吃,才故意恭维你,让你拿了个第三”容丽不耐烦道:“再说了,参加评比的总共就四幅画,你拿第三很光荣么?” “……” 杀猪放血的张学舟听到容丽揭底,一时感觉表哥想继续画画的难度很高。 不说成为顶级画师,容添丁至少要能养家糊口,免得丢了杀猪摊生意后没法维生。 至于那个喜欢读书、做针线活的叔叔不说也罢。 但要让这个叔叔教导自己,又要免掉杀猪的活,张学舟觉得事情有难度。 他心中寻思着一些小主意时,只听猪猡官李二郎在那儿讨要猪血。 “最近外头不安宁,十里坡那儿传闻有百鬼夜行,我得拿猪血涂抹涂抹驱驱邪,免得外出收猪丧了命!” 听到容丽询问,李二郎老老实实解释了原因。 “那些鬼经过的地方,牲畜都悄无声息消失了,我昨天出去收猪都多走了十几里地”李二郎道:“现在十里坡那几个村庄请了人在做驱邪法事,也不知道能不能镇住!” “带把杀猪刀比啥都好使,什么鬼啊魂啊都会通通退散”容丽道。 “您拿刀才管用,我们不管用!” 容丽拿着杀猪刀发怒瞪眼时,成年男子都要打哆嗦。 李二郎觉得也就容丽这样的泼辣婆娘不怕鬼,但像他们这样走门串户的猪猡官,没点猪血罩着不行。 “猪血真能驱邪?” 张学舟听了好一会儿才好奇询问。 “猪血、鸡血、狗血都能驱邪”李二郎道:“这种东西污秽,鬼也不想沾染!” “污秽东西能驱邪?”张学舟奇道。 “对”李二郎连连点头道:“大家都这么说的。” “那你还不如舀一瓢猪粪往脑袋上淋一淋”容添丁插嘴道:“那个更污秽更好使,鬼见了你都怕!” “少东家,我淋一瓢猪粪怎么去收猪,人家看到我不得都躲远了!” 李二郎和容添丁一阵囔囔交谈,这倒是让张学舟寻思到了一些小计划。 如果外面闹鬼闹得凶,容添丁还真能卖一些画出去。 只要有人迷信鬼神之事,容添丁的画不愁没市场。 倘若事情顺利,他不仅可以摆脱杀猪的事情,还能置换到那个便宜叔叔的免费教学城里的文化。 第三十六章 猪头神仙 “表弟,这画布真的很贵,你确定行不,若是再糟蹋下去,娘肯定要打死我这种败家子!” “你就说你想不想卖画吧?” 容家的画室中,张学舟和容添丁一阵瞎嘀咕。 容添丁一脸难色,但又有几分意动。 他的画属于大户人家看不上,小户人家买不起。 不是容添丁的画价格高,而是容添丁画画的成本摆在那儿,他总不能打骨折吐血价卖画。 真让他便宜卖画,容添丁保管自己的便宜画今天卖出去,明天就会看到有人在河边洗他的画布拿去缝制衣服。 而这种亏本生意也会被容丽打折腿。 时间如此长久,容添丁一幅画都没卖出去就是这种原因。 卖不出去画,容丽就没可能支持他继续画下去,而是需要到杀猪摊不断干活。 但要按张学舟的做,容添丁又下了不这个狠手。 裁剪画布,猪血作画,描画凶恶驱邪的猪头神仙…… 诸多的一切一切,容添丁感觉都不靠谱。 但他那个读书的老爹筹谋了数年,都不曾让他卖出去一幅画,再不将画卖出去,容添丁觉得自己必然继承猪肉摊,而后过上一辈子杀猪的生活。 “我们能不能……” “如果你擅长画别的,咱们就画点别的驱鬼神仙!” “别,我只擅长画猪,我就按你说的画那些猪头人身的神仙!” 容添丁摆摆手,随即又有几分面红耳赤。 他观察猪仔细,但画猪的水准只能算得上一般。 他之所以能在画猪这一行突出,这其中的原因不过是其他人不画猪。 但画猪确实难登大雅之堂。 容添丁的梦想是成为出入皇家的宫廷画师,但他倒也清楚自己这点本事,知晓自己大概连蓉城都走不出去。 无法从蓉城走出去,那他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不断耕耘,直到卖画为生的路子彻底打开。 但容添丁没想到自己画画技艺还不曾增进到蓉城百姓买百猪图的地步,张学舟转眼出了一个骚主意。 除了需要进行一次失败必然挨打的投资,这个主意不坏,值得容添丁去尝试一番。 他寻思了许久,这才拿了墨线给画布划定了裁剪的区域。 一块画布价格高昂,但切成数十块后就便宜了。 但容添丁对用猪血画猪头神仙售卖出去的信心不大。 成本是降低了,但人家愿不愿意买这种腥臭画回去是另外一码事。 他寻思了许久,才心中一狠心,按张学舟的方式裁剪、作画。 “咱们画成这样,万一人家以为是个猪妖怎么办?”容添丁发愁道。 “什么猪妖,这是克制鬼邪的猪神仙”张学舟纠正道。 “我实在看不出来这是个神仙!” 容添丁看着自己笔下的猪血怪物,只觉怎么看怎么丑,谁买这种东西回去是脑壳有病。 “表弟,我觉得你根本不懂画”容添丁愁苦道。 “表哥,你不懂市场!” 张学舟摆摆手。 虽然张卫盟做生意很失败,但耳濡目染张卫盟那些理论,张学舟知晓一些售卖的基本因素。 有需求才会产生买卖。 容添丁再练十年画,画猪的水准再增进十筹,但老百姓没有买百猪图的需求,容添丁画技再高也没用处,最终是一幅画都卖不掉。 但在有需求的情况下,即便容添丁当前的画技有限,容添丁也能将这份不合格的作品卖出去。 “市场?” 容添丁一脸茫然。 他瞅了瞅后面不发表意见的父亲,只觉难于明白什么是市场,张学舟为何又能大致确定能售卖这些画作。 “我大概懂大侄子的一些思路,但是丁儿这画作确实让人难有购买之念”贾致远道。 贾致远就是入赘容家的书生,是张学舟的便宜叔叔。 贾致远虽然不是学富五车,但也算知书达理,具备一定的思维。 他隐约明白了张学舟借闹鬼之事售卖这些猪头神仙的念头,但贾致远也有相应的疑问。 “咱们说这个是猪头神仙,别人就真的相信这是猪头神仙吗?”贾致远疑道:“而且这就是一副猪血涂抹的画,压根不能做辟邪驱鬼之事!” “李二郎说猪血、鸡血、狗血都能驱邪,大家都这么认为的,我们拿猪血做画,怎么就不能驱邪了”张学舟笑道:“别人初次见到这种画,肯定不相信这是神仙,但我们可以做标记说明!” “说明?”容添丁疑道:“怎么说明?” “别人不清楚这是什么神仙,我们写一个神仙的名字上去不就行了”张学舟道。 “妙啊”容添丁道:“神仙的名字是什么?” “叔叔,你知不知道这世上神仙的名字?”张学舟问道。 “我听闻过西方的神山中有神仙,神仙立了天庭,那天庭之主自号昊天大帝、又有神仙西王母为皇后母仪天下”贾致远想了数秒才回应道:“但那些神仙天仙化人光彩夺目,并未听说过谁是猪头人身的模样。” “神仙中就没有猪头人身的?”张学舟问道。 “应该没有,听那些道人说神仙都是容颜俊秀,个个都是世间一等一的美男子和美女子”贾致远回道。 “稍微有点麻烦”张学舟点头道:“但问题不大,既然没有猪头神仙,那咱们就编一个!” “编?” 容添丁和贾致远几乎同时出口。 相较于他们思维的局限,张学舟的思维太跳脱了,甚至有了几分胆大包天,居然到了造假神仙的地步。 但父子俩相互瞪眼看了十余秒,随即就屈从了下来。 若再不能依靠读书画画营生,他们一个需要继续缝衣服补衣服做细活,另一个就得做杀猪的勾当了。 为了自己的命运,容添丁和贾致远不得不参与到这个胆大的决定中。 “神仙也能编吗?”容添丁低声问道:“万一被人家查实没有这个神仙怎么办?” “他能怎么查”张学舟摆手道:“真有那种能查证神仙的大人物,他们能来为难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城外三里地有个普云观,里面有个擅长赶鬼做法的木道人,若我们卖猪血神仙图影响了他的生意,他肯定会来找场子揭穿我们,证实世上没有这种神仙”容添丁道。 “那我们就编得像一些,让他找不出茬”张学舟道:“就一个道人而已,咱们不怕,他还能知晓世上所有的神仙不成,再说了,什么神仙都是人瞎编的,就许别人瞎编,不许我们瞎编不成!” 张学舟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甚至与大修炼者有过交集。 有这种见识,他对区区一个道人并无太多的惧怕,只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付回去便成。 “那咱们怎么编神仙的名字?” “咱们编的神仙名字要生僻,要长,要带官衔,官衔不能太高,就说是某某神仙的麾下,专门干杀妖抓鬼的苦力活,咱们还要能编出大致的来历和干过什么抓鬼的大事……” …… 一夜的作画。 第二天,容添丁瞪大着熊猫眼开始出摊了。 相较于杀猪这种苦力活,他只觉卖画好极了,这才是读书人该干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是这次卖的画有些不正经。 他寻思着自己往昔画画的志向,又想想当下的卖画勾当,只觉在不知不觉中,他的画画生涯似乎调整了一个方向,变得和那些驱邪赶鬼的道人少有了区别。 第三十七章 卖画 “卖画了,卖画了!” 东市杀猪摊盘多了一个卖画摊。 容添丁选择卖画的地方不怎么好,但这是容丽的硬性要求。 容添丁、贾致远父子心眼不少,若是拿私房钱请人买画过关,容丽觉得这对父子绝对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想要将画卖出去,必须在她的杀猪摊前卖。 有她镇场子,谁也不敢伙同这对父子做虚假售卖之事。 听着容添丁在那儿一阵激昂的叫囔,容丽不免觉得过于可惜,但凡容添丁有一半的劲头放在杀猪上,她也能当个清闲人养老。 “表哥,你得叫卖驱邪赶鬼的神仙画!” 一旁持刀杀猪的张学舟不免提醒了一句。 “叫卖……哎,卖驱邪赶鬼的神仙画呀!” 容添丁畏缩看了容丽盯着的目光一眼,随即又在那儿硬着头皮转口大喊。 只要不杀猪,他做什么都行。 常年杀猪,容家人身上不免都沾染了一身的猪腥味,容添丁实在无法忍受读书会友时的那种异样目光。 他也不想一辈子没完没了吃那些卖不出去的猪肉边角料。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若年轻时没有改变,年纪大了后会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情。 在这方面,他那个入赘容家的老爹贾致远有深切体会,容添丁压根不想涉后尘。 “卖神仙画?” 叫卖了几年的容添丁不卖群猪进食图,居然改卖神仙画,这让容丽微微有些诧异。 但容丽随即就将诧异收了回去。 不管容添丁卖什么画都没法卖出去。 富人区的高官贵人看不上容添丁那些画,平民百姓买不起这种没用的物件。 在卖画这条路上,容添丁注定死路一条,最终只能传承祖业继续杀猪。 容丽没觉得杀猪有什么不好,万千的技巧归途都是为了生活,而杀猪就能给予她一份安稳的生活,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是容家辛苦数代才求来的行当,容丽不想断绝在自己手中。 她冷目注视着容添丁,随即又在那儿教导张学舟落刀。 张学舟是把秤的好料子,随手一捏猪肉就大致清楚几斤几两,但张学舟在杀猪这门手艺活上略有几分笨拙,远不如容添丁那般了解猪的构造,下刀也欠缺了太多火候。 想成为一个合格的杀猪匠,张学舟至少要练三五年。 “也不知道若若和那个大头兵搞什么,行程居然如此匆忙,搞得和那些江湖人一样!” 容丽心中念叨了数句,又挂念起了自己那个短暂见面的妹妹。 等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她才回神过来,将随手握刀指点张学舟杀猪的动作一停,转而注目向了容添丁的画摊。 “灵,这怎么可能不灵,不灵到时候你来找我,我容添丁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犯得着挣你这点猪肉钱?” “这位神仙名讳是祖师九天尚父五方都总管北极左垣上将都统大元帅天蓬真君,他往昔是鲁国卞邑人,因求道而成仙,但父母被鬼邪所害,他生性厌恶魑魅魍魉,见到那些脏东西就想打死,鬼邪见他无不畏惧,听闻他名讳就要绕路走!” …… 当卖画的图与卖画方式一换,容添丁发现画还挺好卖。 这年头小道消息传得特别快,人传人的信息传递方式更是增添了几分添油加醋。 昨天还只是李二郎等少数人知晓十里坡百鬼夜行的事情,今天则是蓉城附近大多数人都有了耳闻,且有愈传愈凶的兆头。 虽说鬼不一定来找自己,但买个镇邪的神仙图防身没毛病。 诸多人尽管没听过这位传诵镇压鬼邪的神仙,但容添丁说得头头是道,他们从半信半疑直接进入了确定与相信。 “阴邪之物很凶,但这位神仙更凶,不凶怎么镇得住鬼!” “这位神仙容貌凶恶,咱们又用了驱邪的血作画,多少借了神仙的凶威,压住一些魑魅魍魉不成问题!” “神仙很忙的,哪能天天护佑在你身上!你还指望一张画能护佑你一辈子不成?” “你这么能想,怎么不去木道人那儿重金求神,你看看木道人的符篆能不能护佑你一辈子!” …… 一些小声音被容添丁直接压了下去。 这是早有盘算的售卖,诸多应答几乎了然于容添丁内心,只需有人问,他就能脱口而出应答。 猪头神仙画本就没什么驱邪的能耐,容添丁才不干那种保别人一辈子平安的事情。 如同张学舟所说,他只需要拖延一段时间,让这股涌起的风头过掉。 只要买画的这些人没有碰上阴邪之物,他这猪头神仙画的名声必然会打出去。 而他的神仙画不能保证人家一辈子,同一个客户存在多次购买的可能,会让他以后的活水钱财源源不断。 再说了,依据李二郎所说,此番百鬼夜行消失的是牲畜,并没有听到谁和谁被阴物谋害了。 他卖神仙画的事情很稳,断然没可能引发什么麻烦。 “还是这种钱好挣,随便画画就行”容添丁内心微微暗喜,又寻思道:“表弟真是有头脑,一点也不像大山里那些没见识的愚民,此番可是帮了我大忙!”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还有个姨妈,但从未见过这位姨妈,更不曾听闻张学舟。 家庭中陡然插入了一个表弟,容添丁刚开始还有几分不适。 但随着张学舟的参谋筹划,多年的夙愿得以初步有成,容添丁只觉张学舟就是自家人,浑然没有了任何间隙的心思。 即便张学舟接替自家的猪肉摊,容添丁觉得也没什么。 他向容丽证明了自己。 没有猪肉摊,容添丁也能依靠卖画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 看着最初只有一两人选择性购买,到渐渐人群熙熙攘攘看热闹,又到众人抢购,容添丁一时大喜。 来猪肉摊买肉的群体不说富有,但吃得起肉的至少不是贫穷人家,这让他直接拥有了一批潜在的客户群体。 听着李二郎在那儿添油加醋提及十里坡百鬼夜行的事情,一些进出城的商贩更是提心吊胆,拿了钱财来买神仙画。 “卖完了,请各位明天再来,我这儿真的一张都没有了!” 容添丁没想到裁剪一张画布压根不够卖,早知生意这般火爆,他说什么也要将自己那堆存货画布齐齐剪了。 他眼中多了几分自信,更是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憧憬。 但他的欣喜没有持续太久。 出摊的第二天,他的摊位前多了一个持着神仙画的道人。 第三十八章 你起来瞅瞅 “你这画上灵性与法力全无,愚弄百姓钱财也就罢了,真让这些百姓持着这种猪头画应对鬼邪,岂不是谋人钱财又害人性命!” 荣添丁出摊的摊位前,道人一番话让荣添丁心中大乱。 在道人身后,一些预备购买猪头神仙画防身的小商贩抓紧了钱财,显然是想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木道人,你该不是看我抢了道观的生意,就跑来我摊位前捣乱吧?” 迟疑了数秒,荣添丁才反应过来,选择泼脏水应对。 猪肉摊就是他的大本营,若有容丽撑腰他都没底气,荣添丁觉得自己就不用在东市混了。 “你卖的那些黄布符才是一文不值的玩意儿,不仅没有法力,也欠缺画画的灵魂”荣添丁反击道。 “你区区一介凡人也敢言法力二字”木道人问道:“你见过术吗?” 木道人年龄不算老,只是四十余许的岁数。 或许是奔波劳累,木道人两鬓已经多了几许白丝。 但这并没有让木道人失去神采,反而多了几分得道高人的模样。 容添丁和木道人各放嘴炮时,张学舟亦观测着这个必然上门讨教的道人。 蓉城内外就这么大,一年做生意挣钱的机会并不算多,谁抢谁生意都不乐意。 如同容丽垄断东市的杀猪摊,木道人的道观也几乎垄断了信仰鬼神之事的那帮迷信者的生意。 但凡谁的生意遭遇影响,也就存在必然的登门。 “你能施展法力的术吗?”容添丁问道。 “小小愚顽子,本道今天让你开开眼界!” 木道人右手抓着一柄铁剑,左手缠着一段白绫,他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铁剑一指,左手的白绫顿时迅速升空,化成一根攀爬向上的十余米长绳。 “我这术名为钻天绳,只要伸手这么一拉就能钻天,你这小儿可曾看到本道的术,你又有何种术展示证明你具备法力,具备驱邪镇鬼的能耐!” 木道人得意捧着白绫,铁剑指向容添丁开口询问。 他一袭灰色的旧长袍,又留了三缕长须,又施展了术,等到微风一吹,好似那神仙中人,一时引得画摊前众人纷纷议论。 “凡猪血、鸡血、狗血之物……” 容添丁自然不会什么术法,他刚欲搬出民间传颂的那一套说辞,但在短短话语中又止住了嘴。 倘若泼点猪血、鸡血、狗血就能压住鬼,大伙儿何必来买他的神仙画,买点猪血回去就行了。 他虽有几分伶俐,但一时半会也没法应对木道人。 容添丁寻思应对无果,不免将求助的目光放向了容丽。 那边的容丽刚刚冷笑一声,便听木道人在那儿凝重开口。 “容当家的,我此番前来是客气拜访,已经给了你三分薄面”木道人开口道:“若是那其他宵小借这等事情骗钱财,老道早就施法让他们尝尝苦头了。” “你要施什么法?”容丽冷声问道。 “既然他卖的是驱鬼神仙画,老道自然要去拘一只鬼前来试试神仙画的能耐”木道人开口道:“若他这神仙画有效果也就罢了,若是没效果被鬼吓到大病甚至吓死,那也不关老道的事!” “你能拘鬼?”容丽疑道。 “老道本就擅长驱邪赶鬼,若要去抓一只鬼来也不算难事”木道人道:“只是鬼身上阴气甚多,常人沾染便可能生病,不便大庭广众下拘来!” “若道长有这等本事,尽管放鬼来我容家!” 容丽一脸煞气,她伸手摸了摸杀猪刀,顿时让木道人脸皮好一阵抖。 儿子被人砸摊子,又应对不了木道人,即便容丽再不喜容添丁的画画前途,容丽也只能来撑腰。 她听闻过木道人一些真本事的名声,但容丽并不信鬼。 活了几十年,也听了几十年的神鬼之事,但容丽从来没有见到过鬼,更是不曾听闻谁真正见过鬼。 诸多事情都是以讹传讹,最终酿成了鬼神荒谬之谈。 “你莫要不信鬼神之事”木道人硬气道:“须知放鬼容易收鬼难,一旦鬼进入容家,你们必然受灾!” “道长既然有真本事,那我等遭鬼束手无策后自然会求道长,道长到时再收钱做法事驱鬼便是”容丽沉声道。 “也罢也罢,既然你主动邀请我放鬼见识一番,老道做事也不算过界,你晚上候着就是!” 木道人也不做反复的纠缠,随手将白绫收了,又将铁剑插入腰侧的剑鞘,这才大踏步走远。 “各位,若神仙画没有驱鬼的能耐,我们不可能让道长放鬼搞事,诸位放心买!” 木道人走人,容添丁的思维顿时活跃了起来。 胆小者觉得世上有鬼,胆大者不信世上有鬼,他都落到卖神仙画的份上了,神仙都不敬哪里会敬鬼。 容添丁从小到大就没看到哪家那户真正遇到了鬼,最多是拿鬼来恐吓小孩子听话。 “表弟,你觉得世上有鬼吗?” 第一天的售卖火爆,第二天观望者则多了起来,直到猪肉摊收摊,容添丁才勉强将神仙画卖过半。 若要顺利卖画,显然要过掉木道人这一关。 时间进入傍晚,离木道人提及晚上的时间较为接近,容添丁不免低声询问着张学舟。 “心中有鬼自然有鬼,心中无鬼哪有鬼,很多人无非是自己吓自己”张学舟摆摆手道。 “舟儿说的不错,只要身正,影子就不歪,哪来的鬼邪入侵”容丽亦正色道:“我们容家最不怕的就是魑魅魍魉,那木道人真要在晚上来装神弄鬼,我一刀就刴了他!” 容丽拿起案板上的杀猪刀,刀刃闪亮的色泽让荣添丁安心了下来。 谁摊上一个能打能杀的老娘都不会太慌,容丽说刴人是真的刴。 若发觉木道人装神弄鬼吓唬人,容丽二话不说就会拔刀追着砍,这一趟甚至会直接送木道人进县衙。 一行人回了容家大宅。 天色渐黑,张学舟吃过晚餐后,也按往常的作息规律直接回了房。 他刚洗漱完,正欲往床上躺下,只见床边多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 对方容貌姣好,但脸色苍白,面孔夹杂着三分幽怨,又带着三分勾魂的色彩。 张学舟死劲擦了擦眼睛,只见女子依旧坐在床边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是哪家的小娘子?这是我的房,你走错门了吧?” 张学舟问了一声,但随即感觉到自己退出梦中世界的时间马上到临。 这让他没了什么询问心思。 他对外叫上容丽一声,随即直勾勾躺到了床铺上。 短短数秒,他已经人事不知。 “这年头的人怎么回事,一个个都不怕鬼了么?” 白衣女子的嘴中,传来木道人诧异的声音。 “喂,你起来瞅瞅,这就是鬼呀,很凶的女鬼呀!” 木道人声音充满着恼怒,但又带着几分无奈。 容家人杀猪数代,刀下猪命不知道有多少条,整个宅子凶气弥漫,普通鬼邪都没法入这种宅子。 好不容易撞个落单的外人,木道人没想到对方压根不鸟他放的鬼,直接躺下睡着了。 第三十九章 小娘子不见了 “学舟,你数论单科第一呀,第一呀!” 梅仁腾无法抑制自己的羡慕心态。 当这个月的校排名成绩出来,即便是班级前列的那些学霸也忍不住投来诧异的目光。 张学舟最新的校排名九十三名,但张学舟数论的分数太高了。 全校两个数论满分,一个占据校排名第一,另一个就是张学舟。 虽说张学舟的排名并不算高,但这种单科满分无疑让人极为羡慕,尤其是这门拉开分数的重点学科。 张学舟其他科目普普通通,但这门数论将张学舟的排名直接拉升了至少四十个名次。 但凡能保持数论的优势,又能在其他学科上发一点点力,张学舟校排名必然还有大幅度跨越。 梅仁腾瞅了瞅自己六十二分的数论,又看了看张学舟那个一百的满分值,恨不得彼此调换成绩。 若他有张学舟的数论成绩,他的排名同样能进入前百,甚至于更前面。 “就一门数论单科第一,这种走狗屎运的成绩能做什么用,难道我还能拿去考西京的大学不成?” 还不待一些同学将心中的心里话说出来,张学舟先进行了自我吐槽。 他的话让众多同学无语。 张学舟排名虽然不高,但单科第一是荣耀,仅次于校排名最前列的那些学霸。 甚至于校排名前十往后的学生都没张学舟这般引人注目。 诸多学科拿高分容易,拿满分难。 张学舟虽然自嘲是狗屎运,但很多人清楚,某些学科的成绩一旦起来了就很难掉下去。 张学舟下次考试的数论可以不是满分,但必然是高分。 临近年末的大考,一些人不知不觉冒头了出来,校排名不断往上钻。 若普通人也就罢了,但众多人只是想想张学舟那个高中三年都保持第一的学神姐姐,众多人少了轻视的心态。 相较于张曼倩的优秀,处于重点班的张学舟在往昔就是个学渣。 但张学舟陡然的一发力,众多同学才发觉人家平常似乎有点学着玩的意思。 这是随随便便拿个满分,又悠哉悠哉走了人。 相较于大伙儿热火朝天的学习,张学舟似乎永远这般清闲,甚至不乏上课睡觉之举。 “梅仁腾,张学舟真没搞什么考试密卷吗?”有同学问道。 “他能搞什么考试密卷”梅仁腾丧气道:“他都懒得看我们做的那些黄山密卷,每天带本数论书就回家了。” “就带了数论课本?” “今天换成生物基因学的高一课本了!” “啊哈?” 有人听后不免有些小失望,也有人脑袋中有几分寻思。 “难道他下次还能拿生物基因学的高分不成?” 高中生学的生物基因学并不算高深,都是属于基础内容。 但正因为是基础内容,这门学科需要背诵的地方太多太多,这是一门大伙儿从早背诵到晚的学科。 除此外,还有语言论,外语科目,政史科目等。 各大学科占据了太多时间。 谁能合理安排时间步步累积,诸多学科不说拿满分,至少能拿高分。 但涉及到数论,这或许不是单纯的背诵记忆能拿高分的科目。 只是想想张学舟不声不响就拿了满分,一些人心中不免也有些嘀咕。 或许在下一次验证时,就大致能清楚张学舟的底细了。 “人受刺激后的命运真是难测!” 放学后,张学舟慢腾腾回了家。 他面无表情往嘴里硬塞着那些基因合成的人工食物,只觉自己遭遇重大刺激后,数论有了提前的毕业。 这甚至超出了他此前在时间方面的预算,很可能让他的排名能再度向前一些。 “任医生的调理要诀到底是什么修炼术?” “我似乎不是得大病?’ “我现实中真的入境了?” “莫非入境可以开发大脑?” …… 在张学舟的脑海中,有太多太多的未解之谜。 他一时怀疑自己,一时又肯定自己,充斥着种种矛盾。 在这种前后矛盾上,张学舟觉得自己非常符合一个精神病人的症状。 他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才最终安心下来啃高中生们畏惧痛恨的背诵科目。 “生物基因学?若我能保持当前的状态,每天翻页诵读一百八十页并进行重点科目背诵,三天就能复习完一册生物基因学,高中的四册生物基因学只需要复习十二天!” 张学舟掐了掐手指,转而在那儿面无表情大声背诵生物基因学。 “念什么生物基因学,神经病啊,这门功课念这么大声也背不完啊……” 扰民的行为依旧继续,一通乱骂后,同属学区房的教师家属最终忍受了张学舟这种考前冲刺的行为。 每日的牢骚不可避免。 但张学舟的作息极有规律,一旦到晚上九点必然停歇,不会打扰到睡眠时间。 张学舟此时有些吵,可多少还算有公德心,没有搞到大家不得安生,声音在骂骂咧咧中消停了下去。 “对了,昨天有个神情惆怅的白衣小娘子进了房间,她会不会对我做不轨之事,毕竟接近男生的生理期,我做一些春梦是很正常的事情!” 接近晚上九点的时候,张学舟才想起梦中世界的事情来。 “那白衣小娘子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若将梦里第一次丢在她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划算,算了,就当我吃点亏,反正又不是来真的!” 张学舟看着生物基因学的人体学科类目,很是认真研究了一分钟男女生理生殖器官的构造图,他最终觉得自己清楚了,若那个白衣服小娘皮强上,他也能完成相应的配合。 带着对第一次失身的认真态度,张学舟一脸严肃躺在了床上。 闹钟准时指向了二十一点,张学舟的眼睛一瞪,只觉梦中的身体恢复了知觉。 一股女子尖锐刺耳的叫声传来,随即又戛然而止。 张学舟睁开双眼,只见自己赤足在地上,并未如往昔那般躺在床上。 他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又抬头瞅了瞅横梁上挂好的一条白绫。 “婶婶,昨晚有个女的进了我的房间,你们将她赶出去了吗?” 房间很凌乱,白衣女子也没踪影,但张学舟觉得自己的房间没有这条白绫。 他隐约觉得这条白绫还有些熟悉。 “表弟,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厢房门被一推而开,门后面显出了端着猪血的容添丁,又有贾致远举着个灯笼,容丽杀气腾腾拿着杀猪刀。 等到容丽错愕间强行推开门,容添丁有了迅速的询问。 “不舒服?我感觉自己很好,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衣服的小娘子,她似乎走错房间跑我这儿来了!” “没有小娘子呀”容添丁叫道:“你昨天晚上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还模仿女子发出一阵阵声音,叙说自己死前遭受的冤屈,可吓人了!” “我干这种事?那没可能,我睡后不可能动来动去”张学舟奇道:“你们就没进房间查看一下?” “这门打不开呀”容添丁道:“我泼猪血都没打开门!” “这不挺好开的?泼猪血做什么?” 张学舟指指硬生生推开门的容丽。 甚至于因为容丽太过于用力,门栓又不曾拔出,门后的门栓都被直接推裂了。 而堵门的那些桌椅木箱则是推翻了大堆。 “似乎……难道是木道人在我们这儿下了迷烟!” 门口处,提着杀猪刀的容丽凝神了数秒,才大致得出了这个结论。 张学舟看着无恙,但他们借助灯光的影子,亲眼见到张学舟身体飘飘荡荡念叨了一晚上。 若非张学舟及时清醒,张学舟模仿的那女子声音中似乎有上吊的意思。 而他们在门外,但怎么都推不开厢房门,也无法破窗进入厢房中。 容丽觉得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了某种迷惑神智的迷烟,才导致各自的症状都有不同。 这是容家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容丽一脸煞气,她觉得要请大夫好好检查检查张学舟的身体。 若是张学舟身体有什么问题,她就要带着杀猪刀去道观找木道人好好谈谈了。 第四十章 失火 “真是诡异的一夜!” 没有幽怨的白衣女子,甚至张学舟的睡房中没有其他身影。 整整的一夜中,只有张学舟在房间中走来走去。 “我明明在起床时还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尖叫声!” 此时在现场的唯一证物只有一条白绫。 张学舟看着系得极紧的白绫,又听容添丁在那儿添油加醋提及张学舟不乏想尝试上吊,这让张学舟心中有些发寒。 “表哥,我跟你说,我睡觉可老实了,压根不会乱动,你在我旁边敲锣打鼓都叫不醒我!” 在张学舟年幼时,张重和有容氏数次都怀疑张学舟在晚上死掉了,但是没舍得丢,才让张学舟活到了第二天。 摊上到点必然清醒回归现实这种事,张学舟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不知该如何让别人相信。 他只能提及自己有优秀良好的睡觉品质,不可能做出格的事情。 “找木道人去问问,说好放鬼到我们容家来,鬼没见着,跑来搞江湖上的歪门邪道”容丽怒道:“他定然是学了那些走江湖的手段,在我们容家烧了迷烟!” “什么迷烟能迷成这样?”贾致远脸色惨白小声问道。 “我哪知道是什么迷烟”容丽不耐烦道:“反正江湖上那些各种各样的迷烟多得很,随手给你一闻,你不知不觉就跟着他们走被卖到窑子里都有可能!” “这么离谱?”贾致远惊诧道。 “若能搞点迷烟,咱们家岂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敢学江湖人那套歪门邪道,我今天就打折你的腿!” …… 容添丁一颗小心思刚刚吊起,随即又被敲打了下去。 对容家而言,这一夜并不算好过。 张学舟在房间来回走了一晚上,他们也在外过了大半夜,都被折腾得不轻。 这与木道人的约定不符合。 他们容家人要见的是鬼,不是闻什么丧失神智和丧失力气的迷烟。 容丽寻思了一会,觉得自己想通了。 她也顾不上休息,更是将东市的屠杀生意暂时放缓。 “走,出城找木道人的麻烦去!” 将杀猪刀别在腰间,容丽虎步踏出。 “婶婶和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话说老妈似乎不是这种性情!” 容丽和有容氏做事情风风火火,说干就干,性情少有拐弯抹角。 而宋凤英则忙碌于直播间骗大叔们打赏。 张学舟寻思了好几秒,硬是没想明白这种差异。 “莫非是我对老妈不满,才在梦中营造了另一种性格的爹妈互补……” 他心中念叨叨数句,随即抛下这些事,快步跟随在容丽后面。 “李二郎、王甲地、毛人凤、朱旦操起家伙,准备干架了!” 容丽倒也不算太莽撞,知晓打架要拉人。 贾致远这样的是指望不上了,至于容添丁这个画画的不说也罢,张学舟倒是有把好力气,但杀猪依旧不利索,这种情况难言打架凶悍。 容丽一声大喊,李二郎等人顿时连忙将猪栓好,随即拿了棍棒。 开杀猪摊时不时要遭遇一些麻烦,甚至于收猪、赶猪也有意外发生,他们习惯了打斗,甚至成了东市中少有人惹的团伙。 听着容添丁嘀嘀咕咕叙说容家的光荣事,张学舟不知怎么想到了张曼倩压服气的那帮地痞团伙。 “日有所见,夜有所思,大概就是如此了!” 强行联系了一波,张学舟只觉自己梦里相关都讲得通。 与现实有所不同的是,他现实中是良好市民,在这边则混迹到了地痞团伙中。 城外三里就是普云观,这个距离离东市并不算远。 风风火火走上半个时辰左右,众人已经看到了那座黑瓦白墙的道观。 “咋的,这普云观还着火了!” 众人赶到普云观时,只见普云观中浓烟四起,数个香客正在帮忙灭火。 “木道长呢?” 容丽喊了一个香客,客气问了一声。 “木道长被烟火熏晕了,我们将他拖到那边去了,现在还没清醒呢!” “啥?” 容家昨天晚上闹腾了一宿,城外的普云观则更不好过。 容丽瞅着几个香客拿树枝打火,只觉普云观会燃烧大半甚至烧到只剩下几堵墙才能停止。 木道人落到这种下场,容丽找场子的气势不免一滞,觉得没法再找麻烦。 她走了数十步,才看到躺在青草堆里的木道人。 此时的木道人一身灰色长袍烧到焦黑,头发和胡须烧掉大半,整个人口眼歪斜,不断抽搐吐着白沫,全然没有此前得道高人的风范。 “都愣着干啥,赶紧点救人!” 普云观的火没法扑灭,但可以给眼前的木道人帮帮忙,免得对方死在这里。 容丽喊上一声,随即将杀猪刀插回腰间皮套,又将木道人搀扶到膝盖上。 “道长应该是在大火中吸了烟,这种烟害人非常,我听闻很多遭遇大火的人没有被火烧死,反而被烟呛死了!”李二郎琢磨道。 “我来给道长拍拍背!”毛人凤道。 “我去找点水来泼道长脸上!”朱旦亦道。 一时众人纷纷搭手,又有贾致远依照大夫的手势给木道人推宫活血。 “他这是昏迷了多久了?” 忙乎好一会儿,木道人依旧在那儿吐白沫,贾致远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见过失火救火的场面,也见过被熏烟呛到的人,但没人像木道人这般口眼歪斜一直抽搐吐白沫。 而一般人被烟火呛后似乎活不了木道人如此长久的时间。 十余分钟后,贾致远不免也开始询问众多香客。 “道长昏了大半个时辰了呀”一个香客道:“我们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道长躺在地上抽搐了。” “这么长时间了?” 贾致远一奇,随即看向了众人。 “你们可曾看清楚道长当时在做什么?”容丽沉声问向香客道。 “我们进去的时候看到好几张大红桌子,还有好几个烂掉的香炉,还有各种红布白布拉扯在一起,道长就躺在大红桌子前,估计当时是在做什么法事,不小心让炉里的火点到那些布条了!” “是三张大红桌子,三个香炉,我还在桌子上看到三个木头小人!” “还有一个木头小人抓在道长手里……现在只剩一个脑袋了!” …… 众香客七嘴八舌描述着自己刚入道观所见相关,将事情大致捋了一遍。 容丽将木道人的右手使劲一掰,只见一颗木头做的小脑袋在木道人手心中漏了出来。 “这手工真差劲!” 容添丁看了看木头脑袋,又瞅了瞅木头脑袋的五官,只觉木人脑袋的容貌有几分熟悉。 他目光转移了数次,最终落到张学舟的身上。 “表弟,你瞅瞅这木头脑袋像不像你?” 第四十一章 术法的感知 木道人手中的木人脑袋容貌较为抽象,较之容添丁画的猪水准更次,但木人脑袋残存着几分神韵。 若认真对照瞧一瞧,能隐约看出张学舟三五分容貌的模样。 “另外三个木人呢?”容丽皱眉问道。 “估计烧没了!” 香客指指难于扑灭大火的道观,顿时让容丽放弃了将三个木头人找来对照的心思。 她看着只能依稀辨识的木头脑袋,心中没来由对木道人有了极高的戒备。 若木道人不曾入城,而是在城外三里的道观中行‘术’,对方或许是一个真正的能人异士。 容丽只是想想容家昨天晚上的荒唐事,她只觉众人身上发生的事情很难再用迷烟等物来做说明。 “该不是遭了天谴?” 容丽想了想木道人往昔说过‘老道做事也不算过界’的话,觉得木道人肯定是做事过了界,才遭遇到眼下的下场。 至于是谁对木道人进行了天谴,容丽觉得也就是老天爷了。 “估计是我们容家列祖列宗保佑……” 容丽心中大致猜测着真实时,只听众人一阵囔囔,才将思绪齐齐放下。 “木道人不行了?” 听着李二郎的大声囔囔,容丽不免也将手指伸到了木道人鼻孔下。 在木道人鼻孔下,只留下一丝余温,没了进出的气。 “我还以为他不吐了是救过来了,没想到是要咽气了!”李二郎可惜道。 “人要咽气肯定没法吐白沫了”朱旦补充道。 “咱们这应该属于见义勇为,不会摊上人命官司吧?”王甲地担心道。 “真没法救了吗?” 本来是过来找场子,但木道人落到眼下的局面则是容丽不曾想过的。 她一时觉得木道人被老天爷收拾是罪有应得。 但容丽不免又觉得木道人这样的下场太惨了一些,毕竟容家虽然闹腾了一夜,但没人出问题。 只是她擅长杀猪,并不擅长救人。 容丽询问向众人,又问了问众香客,等到众多人齐齐摇头,她不免有几分可惜。 “我给他再捏捏!” 张学舟不确定太清真术能不能救治木道人。 他把玩着那颗木头人脑袋,心中倒没什么特殊情绪。 不论木道人昨晚是否针对过他,他到现在也没出什么问题,甚至于张学舟觉得自己神清气爽。 对方往昔在东市杀猪摊前的话语更像是想给众人一场惩戒,制止容添丁等人靠着卖神仙画骗人,而并非彼此间的生死争夺,也就不需要弄到闹出人命的下场。 而且张学舟对那个白衣小娘子很有兴趣。 张学舟能确定那不是他眼花,而是真有一个白衣女子坐到了他床上。 但容丽等人没有见到什么白衣女子。 这让张学舟心中有几分疑问,想弄清楚事情的相关。 任何人在面对超凡事物都会心生兴趣,张学舟也不例外。 若他想了解更多,这显然需要他不断探索,而不是蹲在自己的小天地中等待。 九尺道观中的入境大修炼者一个接一个显出,但在实际的生活中,这类大修炼者极为少见。 至少在蓉城的东市,就只有容丽这个杀猪婆娘提着一把杀猪刀称雄,并没有什么修炼者插入。 而眼前快要咽气的木道人似乎有修炼者的迹象。 “若救了这木道人的命,他总不该对我们恶语相向,而且还有这般多的人围观,若木道人依旧要砸容家的画摊,他以后也很难在蓉城混了!” 想清楚相关,张学舟倒没有多少迟疑的救人之心。 除了利益相关,他还是一个热心的好少年,做点好人好事也很正常。 张学舟一手捏住木道人的“寿堂”穴。 这个穴位是《阴阳大悲九天咒》中的重要穴位,与人的寿命息息相关,出现昏迷等重大风险时,这个穴位也是第一个要按住的地方,免得走了人的精、气,最终落到身死。 张学舟一手按住,随即调动着体内法力。 一点白光在他手指前端显出,随即又灌入了木道人的身体中。 只是短短数秒,木道人的鼻孔中便传来了闷哼的声音。 “又活过来了?”容添丁奇道:“表弟你这是将木道人掐到疼醒来了吗?” “我……” 张学舟目光一转,随即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右手指尖。 “我可没掐疼他,你看我这手指!” 张学舟不喜欢扮猪吃老虎,也不喜欢对自己亲人藏藏掖掖,他大大方方展示着自己释放的太清真术。 他正欲介绍自己施展了一种‘术’的能力,而这道术源于北境军区,只听他按住“寿堂”穴的木道人幽幽开口。 “他只是一个凡俗人,如何能看清楚您施展的术!” 木道人一口气回转,他睁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几乎破功身死又救他性命的人。 盈盈的白光在他鼻孔处流转,他体内紊乱的法力开始稳定,几乎破碎的‘气海穴’法力开始萦绕,几乎破功身死的身躯又因为伤势镇压趋缓了下来。 若再调养十天半月,木道人觉得自己身体能大致恢复。 对他而言,眼前的这道术就是沙漠中的甘泉,直接救了他的命。 让他几乎身死的原因并非烟火之气,而是做法事时的法力反噬。 木道人只是想想昨天施展鬼上身能耐后,整整一晚都被禁锢在张学舟身体中,而等到卯时整时,他几乎在刹那迎来了毁灭性打击,意识随着那个吊死鬼直接斩灭。 这种绝对实力的落差让木道人没有丝毫想法。 他对着张学舟开口便是尊称。 “你是说,别人看不到这种光芒?”张学舟奇道。 “不曾入境感知法力,如何能看到术法的光芒”木道人回道。 张学舟的问题很奇怪。 这在修行界是一个常识,但木道人认知到张学舟的年龄,他又明白了过来。 对一些老江湖而言,很多内容属于常识。 但对于某些专心修行的天之骄子而言,两耳不闻窗外事是很正常的行为。 看张学舟的样子,像极了那些拜师学艺的修行者回老家,诸多事情并不算了解。 “这就相当于从来没有见过猛虎,却要让人强行想像猛虎的形态,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木道人解释道:“只有自身拥有法力,才能对术法做出相应形态的感知。” “原来是这样?” “普通人连街边杂耍的伎俩都看不穿,您不可能要求他们……” 木道人的话语或许解释了某些相关内容。 张学舟曾经在课堂上显出过太清真术,但梅仁腾没有任何觉察。 如今在梦境的世界,张学舟倒是意外得到了一份解释的答案。 第四十二章 出事 木道人。 这个道人本姓李,但膝下无子,也就成了木道人。 木道人早年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妄图闯荡江湖成就顶尖大修炼者,但现实的一棒槌让他不得不蜗居在一个小小道观中。 修行之难宛如步步天梯。 任何你想要的,别人也想要。 修行虽然修的是自身,但向上却需要与各种对手争夺利益。 “李某不才,至今困在贯血境不得向上,如我这等年岁大气血衰败者,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木道人道。 他修行本就艰难,属于步步水磨向上。 等到此次做法反噬,木道人伤了身体,向上的希望更是渺茫。 但技不如人怨不得人。 江湖中技不如人者尸骨累累,他还能被对方救治回来已经属于天大的幸事。 木道人攀高无望,心情沮丧时也带了几分庆幸。 人没到死亡这一步很难看开。 譬如他往昔总想着再前进一点点,心中充斥着种种难于登高的不甘,等到斗法败退接近身死,他诸多杂念才有消退。 相较于登高,活着更为可贵。 若不图谋步步向上,他大可不必将钱财花费去购买各种药材,足以过安乐的日子。 这是修行走到了终点,但人生也得到了解放。 木道人的心中矛盾重重,又有某种释放的轻松感。 他和张学舟嘀嘀咕咕,宛如老友一般交谈,一时让容丽等人诧异。 木道人虽然不是蓉城顶级的那批人,但也算是有头有脸,城中不乏重大仪式都有邀约木道人前去捧场。 但这种人物此时一脸恭顺回应张学舟的相关话题。 基本上张学舟问什么,木道人就会答什么。 这种情形让容丽不知怎么想到了衙门的审讯。 她只觉木道人中了邪,被张学舟掐了掐鼻子下方那块肉清醒后就换了个人,全然没了往昔的风采。 “什么走脉贯血,你们在说什么?”容丽问道。 “就是随口聊聊,让道长不至于再度昏死过去”张学舟回道。 通过木道人的转述,张学舟很清楚难于向普通人将诸多修行相关解释清楚。 这尤其在他自身还是一个半吊子的情况下。 张学舟对修行的了解也很少,诸多内容都集中在这数十日才有初步启蒙。 他此时诸多询问都不乏寻求解惑。 但木道人的水准显然也有限。 而此时也不算一个攀谈的好时机。 张学舟借坡下驴,止住话题后将木道人搀扶了起来。 “道长,你的观烧没了”容丽提醒道。 “罪有应得,烧得该”木道人回道。 “你脑壳坏了!” 容丽无语了数秒,才从嘴里蹦跶出数个字。 木道人今天差点家破人亡,但木道人脸上并无不悦和心疼。 容丽也只当是木道人脑壳有问题。 她抓了抓杀猪刀,只觉自己没法落井下石。 但该提的话还得提。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在我们容家搞鬼,用了什么邪术和迷魂药针对我们?”容丽问道。 “小道技艺不精,让容当家的耻笑了”木道人抱拳道:“木某日后见容当家的自会绕道,不会再有任何冲突!” “啊?哈?” 容丽惊诧了两声。 她最终认定木道人的脑袋被烟火呛坏了,才低头的这般快。 “您以后尽管售卖祖师九天尚父五方都总管北极左垣上将都统大元帅天蓬真君的神仙画,小道觉得这神仙画确实有驱鬼之效!” 猪血涂抹的画布没什么用,但这些神仙画后面站着一个修炼者。 对方禁锢了他蓄养多年的吊死鬼一晚上,而后晨起瞬间摧毁了吊死鬼。 木道人觉得这一切足以。 但凡神仙画出问题,对方必然会去解决相应的隐患,也就维持了神仙画驱鬼功效的真实。 “真能驱鬼?” 容添丁同样一脸诧异。 他与张学舟等人干的荒唐事,本就是骗人买画转行,容添丁没想到木道人居然认同。 同行向来是冤家,容添丁没想到冤家居然说他的东西好。 他只觉木道人被烟火差点呛死呛得好,这呛一番清醒过来怎么看怎么都顺眼了起来。 “但这个不是长久生意,还望容公子小心谨慎,须知那十里坡确实发生了一些怪异之事,您需要当心惹出祸患!”木道人劝道。 “哦!” 容添丁稍有茫然的点点头。 他久居蓉城中,哪知晓什么十里坡,至多是在李二郎等人嘴中听闻过这么一个地方。 反正他也没包自己的神仙画永久保平安,大抵出事的时候便说神仙画时效过了便成。 容添丁不以为意。 生意刚刚开启,他没可能立马熄火,自然要趁着闹鬼之事多多售卖一些。 毕竟想等到下次出现闹鬼事件的可能性太低了。 过了这个销售火爆期,他以后就只能做细水长流的买卖了。 一时众人事情落下,容丽等人不免心切回蓉城杀猪有了迅速离开之意。 “张公子,十里坡那儿阴晦之气厚重,或许是有阴兵借道残留,也可能藏匿了什么了不得的阴物,还望张公子以后解决相关时谨慎小心,免得着了道!” 临走时,木道人对着张学舟深切叮嘱安全问题。 这让张学舟莫名其妙。 他只想卸掉杀猪活,而后让空闲下来的贾致远带自己读读书认认字,又将一些不曾接触的常识恶补一番。 除此之外,张学舟就没想过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再说了,他现在对木道人那只吊死鬼还有些不解。 张学舟一时想不通鬼物如何寄托在白绫上,而后又钻入到自己身体中,再而后灰灰湮灭。 他只觉昨天晚上看到的小娘子似乎没个鬼的模样。 “早知道就摸摸她的小手研究研究,看看人和鬼的区别到底在哪里!” 张学舟心中懊恼,只觉当时时间太过于匆忙,而且他也并非登徒子,没可能见一个姑娘就上前乱摸。 但木道人眼下也没什么鬼给张学舟展示,此事只得作罢。 一行人来时凶神恶煞,回去时则是喜笑颜开。 但在短短七天后,容添丁等人就笑不出来了。 不仅仅是他画摊前站了大堆看热闹的人,县衙还发来了传唤。 买神仙画防身的人出事了。 第四十三章 控告 蓉城中,容添丁的神仙画摊售卖有些火爆。 这种情况维持了数天。 一方面是源于闹鬼之事人心惶惶,另一方面则是普云观木道人的歇菜,这让神仙画的生意倍增。 容添丁每天数钱都数到手软,但随着县衙的官差前来,他的手脚不免也有了真正的发软。 甭看容丽在东市属于一霸,但民不与官斗,再大的地痞团伙也需要听从县衙的话,知晓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情不可以做。 “容公子,县衙接到命案,据说与您有些关系,还请您和我们过去一趟!” 县衙的官差说话很客气。 官差也是本地人,只是在县衙讨饭吃,没到缉凶的时候,官差对本地有头有脸的人都很客气。 但他的话语依旧引得大堆在画摊前的人围观,又有人低低声议论一些相关。 “我除了在东市卖画就是在家里画画,没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容添丁脸色难看道:“应该和县衙那边关联不上吧?” “是十里坡那边有人出了一些事,据说是和您的画有些关系”官差客气提醒道:“我当下了解的情况是说有人持着您的神仙画走夜路,结果遇害了!” “什么?” 容添丁心中一寒。 他和张学舟等人赌的就是十里坡没有鬼,等到事情过去了,一切就结束了。 但他没想到有人真因此丢了性命。 一时间,容添丁不免手脚冰凉发软,将求助的目光放向了猪肉摊。 “带着神仙画走夜路遇害,这就与我们添丁有关系了?李爷怎么不说那人还穿着布庄的衣裳,怎么就没和布庄扯上关系!他走夜路还提着灯笼,怎么就没和做灯笼的扯上关系,他还穿着鞋,那应该找……” 皱眉了数秒,容丽才大声囔囔叫起来。 她这番诡辩倒也不乏作用,至少让画摊前诸多人交头接耳声小了许多,容添丁心中也镇定了不少。 “容当家的,这是县衙的传唤,我看您还是让令公子过去一趟吧”官差无奈道:“县衙只是传呼容公子问问话,并没有说治容公子的罪!” 李姓官差一番好说歹说,容添丁才镇定了心神收了画摊。 “表弟,咱们这出了大事啊”容添丁忧心忡忡道。 “他们要找的是杀人凶手,你又不曾杀人,你怕什么”张学舟皱眉道:“难道县衙还能治你杀人罪不成?” “你这么说也对啊!” 容添丁仔细想了想,觉得张学舟说的没毛病。 往昔卖符篆和神水的道人很多,但他也没听说哪个提供的产品不灵被县衙砍脑袋。 而且此时事情尚未定性,他只是沾边擦边涉入了进去,并没有必要过于惊慌。 说到底,容添丁就和很多第一次进局子的那些地痞一样,没经验被吓到了,但只要进去过三五次,那些地痞会有习以为常的回家感觉。 如果容添丁以后还想卖这种迷信画作,张学舟觉得容添丁应该常去县衙逛逛。 “但若真有鬼?” 回想起一脸幽怨的白衣女子,又有清醒时耳边传来的女子尖叫,张学舟心中不免也上下打鼓。 若十里坡没有鬼,他们就是卖点封建迷信之物,若十里坡真有鬼,他们这卖的属于谋财害命之物。 张学舟心中不免也哆嗦。 但在转眼间,张学舟又回神过来。 普通人欠缺法力感知,大概率连鬼都看不到。 若不产生交恶,鬼物如何谋害人。 而且从木道人那儿获知,鬼物较之人类要弱一筹,也难于存活在外界瞎逛,偶尔产生的一些鬼怪现象都属于很弱的阴物,即便不去收拾这些阴晦之物,很多阴物也会在一段时间后自生自灭。 但张学舟偶又想起木道人提及的十里坡可能有了不得的阴物,那或许又有不同。 这让他微微有些皱眉。 他虽然修为入境,又修炼了一种治疗和镇压伤势的太清真术,但排除这些,他与普通人并无多少区别。 若遭遇什么凶险侵袭,张学舟同样难于承受。 一时众人各有心思,又随着官差和容添丁前往了县衙。 县衙是朝廷管辖城市的重地,处置各类政通人和之事,涉及城防、水利、治灾等诸多。 而处理百姓喊冤只是其中的一小件。 但事情与自身相关时,再小件的冤情也有了莫大的影响。 老旧而具备威严的红色建筑中,一具脸色苍白的尸体陈列,又有一个老者带着一个女子和两个小孩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哭泣。 “大人,十里坡龙门村王保田控告的容画师容添丁已经带到!” 李姓官差带众人入了衙门,随即交了公差。 大堂上,一个捧着竹简的黑袍官员抬起了头。 他正了正头顶的高山冠,目光开始扫过应传呼而来的容添丁,又将目光放到了县衙外喧哗的容丽身上。 “容丽氏无须喧哗,本官传呼容添丁只是应喊冤者诉求,并不涉重罪!” 官员的声音让容丽情绪稍微安定,随即也有大声的回应。 “鲍大人,咱们蓉城可不兴死后讹人的,我听闻有人买个平安画出了事就要讹画师,那以后吃猪肉的出了意外,民妇岂不是没法活!” 连连询问过李姓官差,又加上自身的理解,容丽大致猜测到了相关。 这让她在公堂外咆哮时有了先发制人。 “还有卖铁器的将铁器卖出去,有人拿铁器斗殴死掉,铁匠不得倒大霉,咱们蓉城只要开这种先例,以后定然有人不断模仿……” “停!” 鲍大人头疼地抬了抬手。 他最头疼两种女人,一种是哀哀怨怨凄凄惨惨的哭泣者,另一种就是容丽这种泼妇。 前者扰得他心烦,后者则让他口齿难辨。 而今天则是两者都聚齐了。 “大人,我们冤呀,若不是外子买了那神仙画防身,他定然不敢在入夜时出去寻羊!” 堂下的尸体旁,凄凄惨惨的妇人从呜呜咽咽开始大哭。 “你家外子入夜寻羊寻死了,你找羊去呀,找我们做什么!”容丽大喊道。 “大人,我们买了神仙画……呜呜呜!” “你家还买了衣裳,还买了小羊仔呢,你家买的东西那么多,怎么就专门挑我们的货,是当我们容家人好欺负不成!” …… “来人呀!” 鲍大人皱眉大喊,八个官差顿时持杖回应。 “没有本官的询问,谁也不得开口,若有再扰乱公堂之举,持杖行刑!”鲍大人道。 “喏!” 一众官差大声回应,手中持着的木杖齐齐落地,发出极为整齐的拍击声响。 手臂粗细的木杖带来的威慑极高,这种木杖击打在人身上,打上十来下就得去掉半条命,即便是轻微惩戒,至少也要躺在床上休息两天。 一时众人心中惊惧,便是容丽都只是将嘴巴张了张,那些利索之词一个字都不曾吐出。 第四十四章 冤有头债有主 “堂下十里坡龙门村王保田,你儿王福安遇害,你为何要控诉画师容添丁?” “大人,我儿子遭了水鬼,都是那容画师害的,若不是……” 没有容添丁的神仙画护身,王福安不会入夜出去寻羊。 这其中确实存在死亡的某种因果关联。 可若将王福安身死的事情赖在容添丁身上,这种事情必然诱发各种恶果。 如同容丽大喊的那样,到时候民众死哪讹哪,走路摔跤摔死都要赖哪家前方地面不平。 鲍大人不能开这种先河,但他对容添丁神仙画谋财骗人之事也有意见。 这其中需要他妥善处置。 公堂之上,鲍大人看着几乎能定案的喊冤事,心中不断拿捏着平衡。 “容添丁,你有何话要说?” 询问完王保田,鲍大人才转头看向容添丁。 “大人,他这是讹人,我一没杀人二没害人,我就是卖个平安画而已,这也算犯事吗?”容添丁辩解道。 “我且问你,你那神仙画是否有驱邪赶鬼的效果?”鲍大人正色问道。 “有”容添丁硬着头皮回道:“但大人也知晓神仙画不能管一切,那小鬼见了神仙画要绕道,恶鬼凶鬼可管不了那么多,会直接打破神仙画的护佑!” 想到张学舟的叮嘱,容添丁快速将辩解的话语齐齐说了出来。 不是他画不行,而是对方遭遇的问题太严重。 这种辩解词让容添丁不至成为卖假货的过街老鼠,也能有效推脱部分责任。 “你可有带那神仙画?”鲍大人问道。 “大人,小民这儿还有两幅神仙画”容添丁应声道。 “呈上来!” 鲍大人应了一声,随即招呼官差取容添丁的神仙画。 等看到容添丁那张猪头人身的神仙画,鲍大人的眉头已经深深皱起。 如果说城外三里地普云观的木道人还有三分本事,可以处理一些民间乱事,容添丁只能说属于纯粹的骗人。 在神仙画上,鲍大人看不出任何法力的缠绕,也不见任何显法的印记。 这就是一张普通的画,甚至画得很差劲。 唯一可取之处是采用了猪血当颜料,画布上带了几分腥臊之气,符合民间那些鸡血、狗血、猪血驱邪的荒谬之说。 “能卖神仙画,你应该是个聪明人”鲍大人道:“聪明人不需要本官说太多,本官不坏你的生意,但你要给本官一个交代!” 鲍大人不想蓉城开启死后讹人之举,但他必须适当惩戒这类骗术之事,让对方知晓敬畏。 真正护身之物的价格并非普通人所能接受,相应普通人只能买一些无用之物来安慰内心。 容添丁当然可以卖这类没什么法力不保平安的手工制作品。 而且对方的价格很公道,只在基础材料的画布上溢价了一成,属于辛苦费。 等到十里坡闹鬼风波一过,容添丁这门生意必然冷淡下来,只能勉强维生。 这其中的平衡需要他把握,也需要容添丁心中明白。 如果容添丁乐意,鲍大人觉得对方给予一笔安慰性的补偿,此事也就过去了。 做生意向来有得有失,总不能只进不出,他希望容添丁明白这个道理。 “大人……” 容添丁弱弱低声应了一句。 说到底,他还不曾满二十岁,虽然堂外有父母和表弟,可哪曾见过这种阵仗。 等到居于高堂的鲍大人高喝问上一声,容添丁的额头冷汗冒出,只觉脑袋中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他不知道要给鲍大人什么交代。 交代从小承受贾致远熏陶,认为读书人才是高人一等?交代他为了不继承祖业卖画?又或交代他捣鼓神仙画的始末…… 容添丁的脑袋中有无数问题。 但凡鲍大人随口询问相关,他都能齐齐吐出来。 但鲍大人不做提醒,只是要个交代,容添丁一时不知道这个交代应该从何说起。 “我的郎死的好惨啊!” “儿子哎!” “都怪拿卖神仙画的,若不是那神仙画,你怎么可能入夜出去!” …… 公堂上,王保田和王福安的婆娘低声,时不时诅咒容添丁一番。 这让容添丁只觉没法交代,交代越多牵扯便越多。 他脑袋灵光时,只觉应该斩断源头。 “冤有头债有主,杀王福安的是鬼,与我等何干,大不了我们将鬼找出来,你们爱打打爱杀杀,以后别什么事都赖我们头上!” 容添丁寻思了数十秒,最终忍不了被人诅咒,大声对鲍大人做了回应。 他的回应让鲍大人一愣。 本想让对方花钱消灾,没想到容添丁一个普通人应下了抓鬼之举。 但他寻思数秒,又点了点头。 对方虽有骗人钱财之举,但心地还不算坏,至少清楚此事该如何善后。 十里坡闹鬼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不仅仅是民间传闻满天飞,官府也注意到了相关,正筹划勘察之事。 容添丁等人到时可做个先锋,官府的人背地跟随查看相助,若真有阴物作祟,也方便让这些人长点见识,心中存留对鬼神的敬畏,以后少做这些骗人之事。 这种安排较为妥善,免了人死哪儿讹哪儿的恶举,又大概率能惩戒容添丁这种小骗子。 鲍大人寻思数秒,只觉如此安排并无问题。 “王保田,冤有头债有主,这容添丁应下了抓鬼之事,你可还有其他事要控告?”鲍大人开口询问道。 “大人,只要能将那鬼挫骨扬灰,我儿福安的命也不算白丧,若容画师真能抓到鬼,我等会跪拜叩谢报仇之恩!” 王保田一脸苦色。 儿子死了,他们心中自然苦。 但若要寻仇,他们又寻仇无门。 说到底,他们就是想要一个公道。 至于这个公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公道,王保田心中没有答案。 但只要能将他们心中的茫然和无助消退一丝,王保田觉得那就是公道。 此时容添丁应下抓鬼之举,事情较之王保田想象中要更好。 “万一这个容画师抓鬼丢了性命?”王保田迟疑道。 “那就是他咎由自取”鲍大人回道。 “若他抓不着呢?”王保田的婆娘问道:“或者说他到时候百般推脱,就是不抓鬼!” “自有木杖伺候”鲍大人道:“若容添丁探不清楚事情的缘由,衙门会杖十!” “杖十只怕屁股都会打烂!”一个官差低声恐吓道。 “上次那谁谁谁挨了十杖,下半身都打烂了,腿脚起不来不说,大小便天天都拉在床上,被他婆娘嫌弃得不行!” “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其他人,只怕是要被嫌弃成废物了。” 又有两个官差附和。 这或许是衙门的某种恐吓流程。 这能让冤者满意,也能让受罚者惊惧。 至少对王保田等人而言,听到这种保证,丧子的悲痛顿时去了一半。 第四十五章 十里坡内情 “十杖哎,十杖,打得半身不遂屎尿横流的十杖!” 出了衙门,容添丁满脸苍白,神情中充满了恐慌。 他本想学着普云观木道人那样设坛做法搞点小木人蒙混过去,但县衙居然真要他去抓鬼,而且还会有人查收验证。 这让容添丁心中没啥底气,只觉衙门那些大木杖会齐齐落到自己屁股上。 他敢蒙骗普通村民,但给容添丁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骗县衙。 他本来没啥大罪名,真要搞个假鬼骗到县衙的头上,容添丁觉得自己被打概率非常高。 “表哥,万一真被打了,你至少也能完成一桩心愿”张学舟安慰道。 “还有好事?”容添丁奇道。 “打成那样子,估计你一年半载都不需要去东市杀猪,可以安心在家好好读书!” “那我情愿天天去杀猪也不愿挨这顿打!” 容添丁连连摇头,觉得自己没法接受挨打后的生活。 “走走走,杀几头猪就抓鬼去!” 听到容添丁愿意杀猪,容丽只觉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容添丁此时终于有心杀猪,她只觉早点将鬼找出来打死,一切都会和和美美。 但怎么杀鬼,容丽心中也有些打鼓。 甚至于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鬼。 “一会儿我搞两桶猪血送十里坡那边去,容当家的到时候方便取用”李二郎道。 “那你要抓紧点时间,免得天黑赶夜路”朱旦道。 “我接两桶猪血就出发”李二郎道。 “那我们接手剩下的事!” 听到容丽的吩咐,众人纷纷开口,主动应下维持杀猪摊运转需要做的各种事。 “咱们要不要先去找找木道人?”张学舟建议道。 他跟随在后,只觉他们这帮人抓鬼怎么看怎么都不靠谱。 依容丽那晚持着杀猪刀都不曾进屋的情况来看,容丽并不具备杀鬼能耐,最多是让鬼邪辟易。 当然,张学舟没法抓鬼。 据悉阴物大多喜欢夜间出动,而他在夜间最不喜欢动,没法参与这种事。 甚至于张学舟并不具备抓鬼的本事。 专业的活还得专业的人来做,张学舟觉得请木道人相助会较为靠谱一些。 再怎么说这老道也是个修炼者,具备一些普通人没有的本事。 “那老道上次被烟火差点呛死,只怕双腿走路都不利索,没可能陪我们去抓鬼”容添丁道。 “他以往去十里坡做过法事,或许知晓一些相关,咱们先问问他情况不会错”张学舟道。 “舟儿说的对!” 容丽点点头。 她莽但不蠢。 依此前救过木道人的恩情来看,这道人应该不至于落井下石。 相应他们找木道人询问相关或许能增添一些裨益。 被衙门催促,一行人只得风风火火回东市杀了猪,又风风火火出了城。 “大人,北境郡守那边传来消息,说淮南王麾下晋昌缉拿要犯过境,沿途取了一些食物充饥!” 衙门中,鲍大人批阅公文的笔一放,随即看向了接受猎鹰讯息的李师爷。 “这么说,十里坡之事与晋昌相关?”鲍大人问道。 “正是”李师爷点头应道:“北境郡守那边说已经收到淮南王的赔款,数日后就会下放到受灾的各地,需要我等迅速将事情相关禀报上去,好方便接受灾款!” “十里坡一夜之间少了十六头猪,三头牛,晋昌这是缉拿了什么人,一次需要进食如此多食物?”鲍大人疑道。 “卑职不知!” 李师爷连连摇头。 阴阳家九人教晋昌之名不说名动天下,但确实极有名气,是淮南王麾下顶级的术士之一。 对方实力丝毫不逊色于朝廷那些顶级高官。 即便鲍大人这种入了朝廷官职的人物都只能望其项背,李师爷便更不用说。 他难于猜测这种人缉拿了谁,又做了什么事情。 甚至晋昌在他们这边地盘行事,淮南王府还送了赔款过来已经算是相当客气。 若淮南王府不搭理,甚至不做任何后续的告知,他们也没辙。 这不是看在蓉城县令的份上,而是看在了北境军区李大将军的面子上,淮南王府才给了一个面子。 淮南王府给出面子,自然也希望别人给他们面子。 晋昌在北境做什么事,又或牵扯了什么,只要不危害到北境军区,淮南王府显然希望北境各地不做追究,也不要去做追查。 鲍大人的话不好回答,李师爷也没能力回答。 他和晋昌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物,压根猜测不到对方行动的动机,也难于猜测对方做了什么事,又缉拿了什么大胃口的人。 “如此说来,十里坡那儿家畜失踪不牵涉到阴物吸食害人”鲍大人皱眉道。 “应该是如此”李师爷点头道:“看来咱们不需要请抓鬼的术士去十里坡调查了,这倒是省了一笔钱财!” “既然十里坡没有鬼,那王福安为何丧了命?” 鲍大人拿起沾染了墨汁的笔。 当事实与推测不符合,一桩人命案显然凸显了出来。 “着令李双带刀前去十里坡龙门村查探一番,若发现端倪及时上报”鲍大人道。 “喏!” 李师爷应下,随即快步退了出去。 “可恶!” 鲍大人注目着竹简数秒。 半响,他才在一桩公文下写了‘晋昌’二字,随即又画了一个圈,再打了一把叉叉。 折腾了好一段时间,预备各类抓鬼之事,鲍大人没想到是虚惊一场。 这让他最近十余日费心的事情做了无用功。 他当然不喜欢自己管辖的领地出现阴物。 但他更不喜欢这种无用的忙碌。 “可恶!” 鲍大人连连说了两声可恶。 他内心中一时说不清楚这种可恶针对的是晋昌,还是说晋昌的主人淮南王。 这些大人物的眼中并没有他们这些小官员的位置,也并不在意他们是否会受到影响。 但最终收拾烂摊子则是他们。 十里坡有没有鬼不是官府说什么民众就信什么。 这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搞定的事情。 闹鬼之事传得沸沸扬扬,等到王福安死后更是人心惶惶,这件事情需要尽快解决。 鲍大人目光流转,他将解决问题的相关人物放向往昔处理牛鬼蛇神事件的木道人身上时,忽地想起这道人数天前遭了大火,差点被火烧死,大概率没法做法事。 这让他不得不开始考虑在蓉城卖假画行骗的容添丁等人。 第四十六章 尸佼宝典 普云观的残垣断壁在秋风中显得极为萧瑟。 木道人躺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破棚子中,喝了两口还烫嘴的猪肉汤,支起的身体又躺了下去。 “十里坡龙门村的鬼很可能是水鬼”木道人对着众人缓缓开口道:“水鬼是那些曾经溺死在河道的人不曾浮尸,身体承受了地壳某处滋生的阴气,从而诞生了另类的神智,若行走在河边被水鬼看到,它寻到机会是要将路人拉下水的。” “也就是说,那个王福安死于溺水?”容丽问道。 “如果他真被鬼遇害,只有这种可能”木道人点头道:“小道往昔去过龙门村做法事,只是不曾勘出那鬼的阴穴在何处,如今想来,那鬼的阴穴很可能处于河道某处深水潭中!” “既然水鬼在水中活动,它是怎么吃掉那些猪和牛的?”张学舟疑道。 “水鬼平常在水中活动,但并非不能上岸”木道人道:“这类阴邪之物一旦欠缺了生存条件,必然会钻出来吃牲畜和人,它们会利用人和牲畜的精血延续在人间的寿命!” “那水鬼为何吃了很多猪和牛,但又不曾吃掉王福安?它是吃饱了吗?” “这?” 木道人考虑诸多都是根据当地传闻和寻觅的阴气往水鬼身上考虑。 等到被张学舟提醒,他才发觉两者之间的不同。 前者是让猪牛悄无声息消失,而后者则是留下了尸体,两者遇害后的结果不同。 单单一只水鬼害人有些站不住脚。 “那边确实有阴物阴晦之气残留的痕迹,或许是有两只鬼?”木道人猜测道:“有一只鬼吸食了牲畜的血肉,另一只鬼则害了王福安的性命!” “两只?” 张学舟脸色微微难看,容丽等人头皮发麻。 “表哥,要不你去衙门领十杖算了?”张学舟建议道。 “表弟,不带这么坑表哥的”容添丁丧气道:“你给我出了神仙画的主意,如今却是我挨打,要不我把你招供出去,一人分五杖。” “那也得鲍大人愿意这么惩罚”张学舟道:“别你到时候将我供出没减刑,反而因为公堂窝藏相关事实罪加一等,还得多挨十杖。” “十杖我都捱不下去,二十杖会要我的命,真要这样我宁愿去打鬼”容添丁愁道。 “道长,术业有专攻,你在杀鬼这行既然有经验,不如教我们几招!” 张学舟看着还处于养伤期的木道人,只觉即便送木道人一笔钱财,这老道也没法出力。 而回衙门领打也不算靠谱。 事情总归要解决,张学舟想看看木道人有没有什么办法。 真让容丽这个屠夫带着他们这群弱鸡去抓鬼,张学舟觉得只怕连鬼都见不到,等到发觉时,有人大概率已经丧命了。 “不瞒张公子,小道是尸佼派猛鬼宗的外门弟子,不曾进得内门修行高深术法,只学了两手养鬼的皮毛术法,我往昔是利用吊死鬼打鬼,如今吊死鬼没了,我面对鬼也是束手无策!” 白绫养鬼是木道人修行了一辈子的术,但这道术被张学舟禁锢后瞬间摧毁。 木道人至今都没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他就是用了个鬼上身的能耐,想操控张学舟吓一吓容家人,没想到受惊吓的最终成了自己。 按道理说,张学舟有瞬间摧毁吊死鬼的能耐,应该具备杀鬼的能耐。 听到张学舟请教,木道人顿时连连摆手推脱。 “你再想想办法”张学舟道:“你别看我,我只是与北境军区那边有些关联,在抓鬼这方面没你专业!” 木道人言语之间开诚布公,张学舟也只能说出自己的来头,免得对方胡思乱想。 他是真不行,没能耐去打鬼。 至于木道人为何施法反噬自身,张学舟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其中的关联。 总之,木道人认为张学舟击败了自身,而张学舟则不知道自己如何击败了对方。 在各自的眼中,木道人认为张学舟是某个圣地的天之骄子,而张学舟则是很清楚自己本事远不如木道人。 他就是一个修行刚起步的萌新,即便再独特也没可能是木道人这种‘贯血境强者’的对手。 这是张学舟在蓉城唯一知晓与认识的入境修炼者,他没可能去找其他人。 所以张学舟才一次又一次请木道人帮忙。 “可小道……小道真是技穷,对了,您抬起贵臀,打开下面那个箱子,我再翻翻里面的尸佼宝典,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适合抓水鬼的方法!” “哦!” 木道人指了指张学舟坐下的箱子,这让张学舟顿时起了身。 他拉开箱子上的铁栓,而后在衣服堆里翻了翻,才翻出一册兽皮书。 看着兽皮书上极为潦草的‘尸佼宝典’四个字,张学舟又瞅了瞅道观残垣断壁中残留的一些字迹。 “这是小道费劲千辛万苦,从宗派各位师兄师姐那儿听来的抓鬼控鬼妙术!” 见到张学舟端详的目光,木道人老脸一红。 “这些妙术有些多,你怎么就只会养鬼术?”张学舟疑道。 他翻了翻尸佼宝典,只见兽皮上记载了一道又一道的抓鬼术,看描述胜出木道人本事数筹。 “一来是小道资质有限,二来……二来是这些术不全”木道人无奈道:“我那些师兄师姐屡屡差役我干活,但给我说的术全是一截一截的,从来没完整过!” “那你师兄师姐对你真不错!” 张学舟翻了翻尸佼宝典,只觉木道人早年活得不容易,与他被李椒对待并无多少区别。 藏藏掖掖的术自然难于修炼到高深,与其博而杂,反而不如专而精。 这或许也是木道人专心养吊死鬼的原因。 只是木道人的‘精’有限,专一的术被破除,剩下的能耐就做不得数了。 张学舟翻了翻,木道人亦是不断解说相关。 等到翻了二十余页,两人才看到一道术。 “要不您练练?” 木道人看向张学舟。 修行入境种子不同,适配的术法各有不同,修行能达到的终点也各有不同。 但尸佼宝典上的术别说终点,即便是起点的内容也有诸多不全。 在这种情况下,修行是否匹配,又是否能修行到大成便不显重要。 若张学舟想多一门临时手段,木道人觉得对方可以练练。 对某些天资聪慧者而言,短时间学会一门入门级的术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第四十七章 阴物寻踪术 “人周身有三百五十四处穴位,又有一千零六十二处**,每道术运用的穴与**不同,您修行尸佼派系的术引导法力流转穴位定然与此前的入境方向有异,但多几种临时小手段也不差!” 遭遇风险缺乏相应的术,即便修为高深也要狼狈万分。 这与让一个木匠去参与诗词大赛并无区别,出色的木匠在诗词大赛上大概率不如一个普通的读书人。 术业有专攻便是如此。 即便张学舟修为再强数分,没有相应的术,对方在应对阴物时也有心无力。 木道人推荐时不免有几分伤感,他就是少了几种临时小手段,被张学舟身体困住时毫无办法,等到寻思让吊死鬼再次上吊自杀尝试一番时,容丽等人开始锤门了。 他不得不释放鬼打墙的手段应对容丽等人,但僵持了半夜,张学舟清醒了。 此后的事让他不堪回首,也不想再去回味那种身心的痛楚。 “有没有那种让鬼在白天钻出来的能耐?” 张学舟看着尸佼宝典上的‘灰灰湮灭术’,只觉这道术杀鬼是相当利索了,但他没法在入夜去寻鬼杀鬼。 他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心中寻思着专业人士总比容丽这种屠夫杀鬼要好一些,对阴物并无多少惧怕,反而寻思着抓个鬼瞅瞅,看看鬼和人到底是什么区别。 相较于摧毁阴物的术,张学舟觉得寻觅阴物、控制阴物、囚禁阴物等相关的术会让他更有兴趣。 而且张学舟喜欢简单一点点,虽然‘灰灰湮灭术’并不完整,但这道术属于尸佼派系的高等术法,有太多内容让他无法识别。 作为走运踏入修行的入门级修行者,张学舟缺乏太多系统性知识,这让他选择时的范围极为有限。 他只能择偏向于《阴阳九天大悲咒》引导入境方向的术,又或是法力运转模式偏向于太清真术。 只有接近这两者,他修行后才能避免出错。 而木道人自身都不曾修行这些术,张学舟没可能让对方指点。 这让张学舟将尸佼宝典翻了又翻。 “若您需求寻觅阴物之术,可以看看这道阴物寻踪术”木道人推荐道:“只是这道寻踪术有一个极大的缺陷,您动用这道术时一定要千万小心!” “缺陷?”张学舟奇道。 “每道术都有缺陷”木道人无奈回道:“只是这道阴物寻踪术的缺陷大了一些,这道术确实能寻阴物,但有可能出现与目标不符的情况!” “不符?” “比如您想寻个小鬼,而后按术指引的方向钻入了某个猛鬼的老巢!” “哦豁……我明白了!” 张学舟点点头。 “我有几位师兄就是这么糊里糊涂死掉的”木道人嘘唏道。 “这真是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张学舟随口回了一句,但他倒是将这道门槛性不高的术看了数遍。 直到将阴物寻踪术记下,张学舟才另外翻页。 但来回翻翻了数次,张学舟只觉没有看到合适的术应敌。 诸多术或不能识别相关难于修行,或缺陷严重,属于有头没尾,某些术甚至连开头修行都做不到。 木道人这册尸佼宝典看似记录了三十余种术,但真正能认真去修行的术寥寥,也就阴物寻踪这种可能送死的术较为完整。 这让张学舟不免感慨木道人的师兄师姐们真是关照晚辈,若修行不谨慎,怎么被坑死的都不知道。 “找鬼的方法有了,抓鬼的方法没有!” 张学舟和木道人嘀嘀咕咕了十余分钟,尸佼宝典上的术连张学舟都看不懂,更无须说凑热闹旁观的容添丁等人。 一众人只觉木道人在介绍天书。 即便贾致远也只觉认得大部分字,但诸多字连贯起来组合一番就让他看不懂了。 不曾接触修行,不曾踏入修行门槛,对众人而言这无疑难于理解。 等到张学舟发声,众人才七嘴八舌询问。 “道长,你教我们找鬼却不教我们如何应对鬼,等到我们被鬼害死了,鲍大人肯定要抓你去挨杖”容添丁快嘴道:“那杖可粗了,十杖能打到我屎尿横流,像你这样的体格直接就是杖毙啊!” “鲍大人?”木道人奇道:“若你们被鬼害了还要追究到我头上吗?” “对对对”容添丁连连点头道:“我们就是这样被牵扯进来的,鲍大人要打我十杖,若我们出现伤亡,到时候去衙门喊个冤,依照前例您也少不了要挨十杖!” “……” 木道人一时无语。 他早就知道容添丁卖画要出问题,但木道人没想到这么快,而且他在给予对方教训时导致自己先出问题了。 在这波售卖假画的事件中,谁也没落到好处。 若再相互纠缠下去,木道人觉得自己要被这帮人坑死。 “鲍大人也肯定龙门村有阴物吗?”木道人问道。 “他让我们去抓鬼,应该是确定了吧?”张学舟歪头道。 “正常而言,县衙确定某地有阴物隐患,必然会请相应的术士前来扫除阴晦”木道人道:“若是小鬼小打小闹,鲍大人一般都会让小道去干这种活,如今想来,只怕那龙门村的阴物超出了小道应对的范畴!” 木道人在普云观中并无收到县衙的信息,这让他不禁浮现翩跹,连连叮嘱张学舟等人注意安危,莫要被阴物所害。 “放心吧,只要我们一个不剩全死在那儿,肯定牵扯不到你了”张学舟保证道。 “啥意思?” 木道人茫然了数秒,随后立刻回神了过来。 他就没见过这般主动寻死的人。 但被县衙下令,这帮人只怕是不想去也得去。 没走到死路前,谁都不信邪,尤其是杀猪婆容丽这种不畏鬼邪的屠夫。 此时的容丽正找了一块磨刀石,在不远处一阵瞎磨,似乎准备将阴物当成猪宰了。 凡铁击杀阴物的机会只在刹那,凭容丽的本事杀鬼难度有些高。 看着在自己面前唱双簧的张学舟和容添丁,木道人只觉最近倒了大霉,他已经进入了大雪天,一点也不想再打上一层霜。 “其实吧,我这儿还有一件宝贝!” 他忍痛寻思数秒,只求这帮人拿了宝,可以在县衙的配合下安然归来,免得他跟着受灾。 第四十八章 龙门村寻阴物 “表弟,那个木道长到底给你什么宝贝?” 从破败的普云观出来,容添丁很好奇木道人神秘兮兮给了张学舟什么。 看木道人一脸心疼的模样,似乎交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我也不清楚,他说要见到阴物才能用,平常不能打开,免得用的时候没有效果!” 张学舟拿着一个红布密封的小坛子,他稍微晃了晃,没感觉出坛子里装了什么。 张学舟见过诌不归炼丹的丹炉法宝,构造巧妙到张学舟羡慕万分,而水火交融的炼丹方式更是让人惊叹。 这让张学舟对法宝很好奇,丝毫不亚于容添丁此时想琢磨明白的心态。 但木道人既然说了,张学舟也不便现在就拆了红布。 “应该比猪血管用!”张学舟补充道。 “那个老道的兽皮书上记载的是什么?”容添丁颇有兴趣问道。 “那是他这些年收集的抓鬼心得”张学舟嘘唏道:“就是他一样也没练成。” “没练成也有心得?” 容添丁一时难于理解这种心得。 张学舟则是时不时比划一下,不断调转着体内法力流转,尝试顺利使唤阴物寻踪术。 能放心交给木道人阴物寻踪术,这门术自然不会有多高深。 而木道人深知这门术的隐患,也不曾修炼这门术。 缺乏了相应的学习经验交流,张学舟只能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想用前学成。 他这种行为属于临时抱佛脚,但数次运转阴物寻踪术下来,张学舟觉得自己抱成功了。 在他身体中,细微的法力不断缠绕着十三处穴位,又涉及三十二处**,等到张学舟伸手一指,一道黑色的影子顿时从他手指中显出。 隐约之中,张学舟还能感知到仿若蛇类的嘶嘶声音。 法力的不断运转,也让这道黑色的影子开始扭曲着身躯,不断旋转调整,似乎有寻觅方向的模样。 “似乎是通过法力模拟阴物的气息,再做搜寻的相关对照,等到确定目标后指引方向!” 张学舟看着手指缠绕的影子,他只觉影子与当日那个白衣哀怨的吊死鬼女子的气息有几分相似。 他也清楚了木道人为何没有修行阴物寻踪术的另一个原因。 对于主培养吊死鬼的木道人而言,即便修成阴物寻踪术,定位也永远定在自己身边的吊死鬼身上,难有其他指引方向的可能。 这也无怪乎木道人前去十里坡龙门村做过法事,依旧不曾辨识到阴物藏身处。 “若非道长养的吊死鬼丧了命,只怕这阴物寻踪术会带着我前去普云观!” 张学舟心中若有所思。 他与众人前行,又小心谨慎维持着法力,不断依托阴物寻踪术寻觅阴物。 等到他眼前有些发黑时,张学舟才迅速终止了这道术,抬头看了看越走越近的村落。 “终于到龙门村了,这破地方真是远,路还难走!” 第一次出远门的容添丁没了最初的活跃,耸着脑袋发出阵阵哀怨。 “才二十里路,李二郎每天都得走几个来回”容丽皱眉道。 “这路走得不容易,他收猪比咱们杀猪累多了”容添丁嘘唏道:“人家这么辛苦,您看看是不是给他涨点工钱?” “少东家……” 提前放置好猪血前来迎接的李二郎听了顿时热泪盈眶,他往昔觉得容添丁没心没肺,但眼下的体贴让他心中一暖,他只觉容添丁撇下那破画摊子,赶紧继承杀猪的祖业,大伙儿才有好日子过。 “娘一会儿带你去看看那些养猪的!” 容丽没有直接应下,转口对容添丁提及了另一件事。 这让想着涨工钱的李二郎迅速打了个哈哈,直言自己干习惯了不辛苦。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甭看他每日奔波的苦兮兮,但收猪时的猫腻不小,压秤压价存在各种操作空间。 这也是他十余年来一直跟随着容丽干的主因。 他工钱拿的不多,但收猪的油水不算少,每天几乎都有额外收入进账。 李二郎压秤压价的时候可没想过养猪户是不是更辛苦,只是想着多压榨的每一文钱都能进自己腰包。 他脑袋一激灵,只觉往昔生出的一些不满小念头消弭得干干净净。 听到容丽要带着容添丁去看猪,李二郎迅速指引着方向。 “容当家的,您远道来还是先歇歇脚,我在村长那儿交了三十钱,要了两个大通铺,咱们先看看落脚的地方,然后再问问村里人,看看少东家的事如何解决?” “也好!” 容丽点点头。 相较于让容添丁识别乡里村庄的猪猡长见识,免得以后被收猪官坑钱,当下免除容添丁挨杖击的事情显然更重要。 行走在龙门村中,容丽看着一些好奇的目光,又能看到某些在腰间挂着神仙画的小孩。 这让她心中不免有些沉甸甸。 容家杀猪与人争斗过多次才霸占了东市,成为唯一的屠宰商家,但从来不坑人不骗人不缺斤少两,挣的钱干净。 而在眼下,容丽觉得容添丁不该挣这种钱。 她只觉容添丁跟着贾致远读书画画将心都读歪了,这更让她让容添丁必须杀猪继承祖业的念头又多了几分。 “我们这沿路而来,村民似乎都在议论鬼,他们说的鬼在哪儿?”容丽低声问道。 “那个王福安是在龙门河那边遇的水鬼,鬼应该在那边!” 李二郎指了指方向,手指不免一哆嗦,觉得自己只能指引方向,一点也不想去那边查看。 他引路前往村长提供的大通铺房间,容丽却没什么心思。 只是简单看过落脚的地方,她将腰间的杀猪刀一拔,随即已经大踏步走出了门。 “娘!你等等我!” 容添丁揉了揉脚,随即也跟了上去。 “你们倒是歇息一下再寻那只鬼!” 较之容添丁体力更为不堪的是贾致远,二十里走下来,贾致远连话都不想说。 他屁股还没坐热,只见容丽风风火火去查探水鬼的地方,只觉难于跟上这婆娘的速度。 “叔叔不用担心,鬼魅阴物很难在白天出现”张学舟道:“咱们还是多问问乡邻,看看有没有人知晓这水鬼一些相关的信息!” “也好!” 被张学舟劝说了一句,贾致远心中安定了不少。 容丽风风火火擅长打杀,他心思则较为细腻,可以与龙门村众村民进行交流,看看能不能获得较之李二郎更为全面的信息。 一时众人分工,也算是各有了去处。 第四十九章 半夜的叫声 龙门村存在水鬼是木道人做法时提及的事情。 在普云观中,木道人就对众人提及过水鬼之事。 张学舟等人核查的重点同样放在龙门河。 但在这之前,龙门村的传闻是有百鬼夜行过境,导致大量猪猡和牛失踪。 这其中说法转变的关键原因在于前来龙门村做法事的木道人。 张学舟和贾致远在龙门村各处瞎聊,相关了解的信息也越来越多。 百鬼夜行的说话源于一些村民在湿地发现的凌乱脚印,这些脚印多达上百个,加上失踪的猪猡和牛,也就凑成了最初的传闻。 但鬼属于灵躯,没有肉身的沉重,走路很难留下脚印。 木道人对百鬼夜行的说法进行了直接的反驳,又做法感知了近半日,才大致判断龙门村附近可能有水鬼。 “那水鬼一次能吞十六头猪和三头牛,咱们够塞水鬼的牙缝吗?”贾致远担心道。 “叔叔放心,那水鬼只吃牲畜不吃人,王福安就是例子,咱们再差也能留个全尸”张学舟安慰道。 “你这么说让我有点更怕了”贾致远道。 “叔叔怕鬼?”张学舟疑道。 木道人捣鬼时,贾致远提着灯笼,容丽和容添丁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害怕的情绪。 在容家人眼中,鬼神这类虚妄之物还没容丽手中的杀猪刀厉害。 作为屠夫家族,容家人坚信长期的屠宰活让容家人承受庇护,各类魑魅魍魉难于靠近容家人。 这也是李二郎等人担心害怕,而容家人镇定的原因。 张学舟开了个玩笑,贾致远心中多了几分忐忑与不安。 他在屋里来回走动,显得心慌意乱。 “真要被水鬼害了,这可如何是好?” 容家落魄是无疑的事情,即便入赘贾致远又生下容添丁,容家的主力依旧是容丽。 贾致远不敢想象失去其中任何一人的后果。 他不怕鬼,但害怕出现难于承受的意外。 “你婶婶到现在还没回来,咱们要不要出去找找人?” 贾致远来回走了多次,还等不到容丽回来,这让他不免邀请张学舟。 但张学舟久久都没回应,等到贾致远瞪眼一瞅,只见张学舟直勾勾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显然已经入睡。 “这都能睡安稳?” 贾致远晃晃脑袋。 他推了推张学舟,只见张学舟丝毫不动,显然难于叫醒。 贾致远来回走了数步,心中越发焦虑,他随手拉开门,只听远远处一阵呜呜咽咽的鸟叫声音传来。 鸟叫的声音充满了哀怨,又带着几分哭泣。 “真是不吉利!” 贾致远听着不知是乌鸦还是什么鸟的叫声,嘴里念叨了一声。 他左右环视了数圈,只见入夜之后,整个村庄难见光芒,各家各户都是门房紧闭,听不到半丝人声。 这让他没来由慌乱了数秒。 几声犬吠的声音让贾致远鼓气了勇气,他迈出有些酸疼的步伐,但没走出百米,贾致远只见容丽带着容添丁迅速赶了回来。 “那边河道有淤泥,踩在上面摔了我好几个跟头,疼死了!” 容添丁甩了甩胳膊,又将脏兮兮的外衣剥了下来。 此时凉秋季节,夜晚降温很明显,容添丁不免还打了好几个喷嚏。 “河边全是水雾,人都差点丢了,更别说找鬼了”容丽抱怨道:“这事看来有些难办!” “不急不急”贾致远连声道。 看着老婆孩子齐齐安然回来,他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若让丁儿老老实实杀猪,或许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了!” 迎入容丽和容添丁时,贾致远心中不免也有几分余念。 容家祖孙数代杀猪,偶尔处理一些狩猎到的野物,这种日子殷实而又简单,一眼就能望到头。 贾致远一直想让容添丁换一种更好的生活,但他此时也不得不寻思自己这种推动是否正确。 他一时有些默然。 等到容丽等人收拾妥当躺下,贾致远翻来覆去难于入睡,不断思索着要如何解决当前的困境。 “还我命来!” 三更之时,贾致远只听一阵男子索命的声音传来,这让他一哆嗦。 等他竖起耳朵,只听那声音在村庄中来回飘荡。 “我死的好冤,还我命来!” 声音愈发真切,贾致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 “鬼来了鬼来了!” 他一个翻身将容丽推起,还不等容丽开口叫骂,贾致远一巴掌捂上容丽的嘴,又指了指外头。 隐约的声音传来,容丽双眼顿时发光,放在床底的杀猪刀随即入了手心。 “我先去找鬼,你们赶紧拿着猪血跟上来!” 鬼在河边和鬼在村庄中完全是两种概念,容丽觉得不能让对方跑了。 她抓起闪烁着寒芒的杀猪刀,又取了一个火折子,随即钻入了茫茫的夜色中。 “起来起来,你娘抓鬼去了!” 贾致远再推了推容添丁,等到容添丁嘟囔数次难醒来,张学舟又睡得跟头死猪一样,他只得提上一个木桶,随即也钻出门去。 他提桶奔出仅仅数百步,只听容丽持刀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 借助地上火折子残留的光芒,贾致远只见一团黑影和容丽打得难解难分。 “鬼也用刀?” 贾致远一愣。 但他手脚不慢,该拿出手的时候拿得出手。 他也不管是否会泼到容丽的身上,立马揭了桶上的布遮,一瓢舀上半凝固状态的猪血块,随即全方位直接泼了出去。 “饶命!” 贾致远泼出去的猪血没什么让鬼物痛楚的作用,但猪血块落到地上倒是让那黑影一个趔趄就滑倒在地上。 眼瞅到好机会,容丽杀猪刀一插。 短刀和长刀交错的金铁声响传来,黑影已经发出痛楚的求饶声音。 “是人?” 容丽暴力的一刀压下长刀,随即扎在对方身上。 等到一巴掌补上,她顿时感触到了温热的肉感。 “似乎是李大人?” 贾致远捡了火折子,等到提着火折子凑近一看,只见此前招呼他们去衙门的巡捕李大人躺在地上,被容丽压到动弹不得。 “李大人?”容丽一疑,而后才问道:“你跑到龙门村这儿瞎叫唤做什么?” “装鬼”李大人痛楚开口道。 “装鬼?”容丽愣道:“你装鬼做什么?” “装了鬼就能被你们打!” 巡捕回应了一声,只觉容家这婆娘暴力得过分了一些。 他本想演戏一番,而后让容丽等人赶走,再丢下一件黑衣,算是让容丽等人完成抓鬼的事情,但李大人没想到自己一脚踩到了猪血上,随即就被容丽在身上扎了一刀。 他只觉完成衙门这种任务简直是拿命在作死。 还好他求饶的速度快,才没被容丽一刀斩杀。 第五十章 探查 “啊,没鬼?” “县衙知道这儿没鬼?” “怎么知道的?” “你们说没鬼就没鬼了?” …… 张学舟记得大伙儿昨天晚上还在头疼如何抓鬼,但只是短短的一晚,事情居然发生了急剧变化。 他看着房间里多出的一个伤号,一时没法相信这是县衙派来配合工作的。 只是这个叫李双的官差实力不济,差点被容丽砍死。 “就是这样!”巡捕李双摊手道:“至少我接到的信息是尽快平息十里坡闹鬼之事,而后对王福安死亡一事做调查!” 李双的神情有些丧。 装鬼挨打的事情被当场揭穿了,王福安死亡一事的原因他也没调查出来。 总之,他现在受重创瘫了,走路都乏力,只能养伤。 “这么说没我们啥事了?”张学舟疑道。 既然县衙确定十里坡没有鬼,那他们做这个事情的基础就不成立。 王福安并非鬼所害,他们也不存在拿假画害人,更不需要去县衙挨十杖的打。 “这个事我说了不算”李双道:“我接到的指示和县衙的判决并不冲突!” “啥意思?”容添丁道:“若我们现在走人,你们是不是就算是十里坡没有鬼,也要逮着我打一顿?” “我觉得你说的对”李双点头道:“若不能帮县衙平息这件事,你挨打的可能是九成九!” “天呀,我要喊冤啊,谁帮我伸冤,县衙冤枉好人了啊!” 容添丁哭丧着脸叫了几声。 李双私下带来的信息和县衙判决并不冲突。 若不能解决县衙的问题,没有鬼也变成了有鬼。 这不是他们说了算,而是悠悠的民众之口说了算。 只要人心中有鬼,即便龙门村没有鬼也变成了有鬼,会一直诱导人心惶惶,甚至让这处村庄的村民不得不搬离。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个心中的鬼去除。 “你们只能配合我完成此事”李双忍痛道。 “那你半夜再叫唤一会儿,我这次下手打轻一点?”容丽皱眉道。 “我没法这么干了”李双头疼道:“我现在被你捅了一刀,连村头那几条狗都打不过,再晚上叫唤几下,估计会被揭穿惹出更大的问题。” 村民们第一次或许担心不已,躲在家里不敢探视,但等到习惯下来,第二次就有概率探查。 李双觉得自己任务失败的概率很大。 而且他身体受创,没法挨打后完成逃蹿。 “那你们换个人前来”容丽道。 “县衙里最能打的就是我”李双无奈道:“另外几个家伙只是身强体壮,没有学过武,拿把刀连狗都打不过。” “那我没可能半夜去装鬼”容丽皱眉道:“就我这样的嗓门装鬼也没人信!” 众人只觉最近的假鬼是一堆一堆的,木道人假完衙门接着干,一时让人怀疑人生。 但他们的事情要解决,这与衙门平息闹鬼之事不算冲突。 “难道你们没觉得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出真凶吗?”贾致远幽幽道:“即便我们搞一场抓鬼的大戏,万一那个凶手再次行凶,不管怎么做戏都白瞎!” “说的是”李双点头道:“我本想演完戏,等到你们走人,众村民松懈下来进行调查,如今只能拜托你们帮忙打探一番了!” “我们不擅长破案”容添丁摆手拒绝道。 “破案不是什么难事”李双摇头道:“只要确定并非鬼神作乱,案情的原因不过是一些恩怨情仇,只需问问那王福安平常和谁有矛盾,就大概知晓真凶是谁了!” “这么简单?”容添丁奇道。 “你以为有多复杂”李双笑道:“难道还有谁跑二三十里路前来专门弄死王福安不成!” “那可说不定”容添丁道:“我听说书的人说一些好汉奔行千里取人头……” “没那么玄乎”李双摇头道:“王福安只是一个普通人,惹不出千里外的矛盾,而且十里坡闹鬼一事搞的人心惶惶,哪有什么外人跑到龙门村来!” “也就是说?” “作案者有九成可能是村里人,而且必定与王福安有矛盾,才借水鬼之名让对方丧命龙门河!” 李双简单叙说了一下断案的思路,条条框框叙说下来,众人一时连连点头,只觉对方说的有理。 县衙知晓了闹鬼之事的真相,这无疑看到了底牌,反向推理断案也就轻松了起来。 “只要你们帮县衙这次忙,你们不仅可以洗脱污名摆脱责罚,还能借赶鬼一事让你们名声大振,以后都能卖那神仙画的生意”李双道:“这对你们不亏!” “我卖神仙画卖的后悔哩,钱没挣多少,骚惹了一身!” 容添丁哭丧一声,他觉得自己以后卖画要谨慎,甚至要尽量早一点转行。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他这一次出现了摆脱责罚的契机,下一次或许就没这种好运。 但甭管什么以后,他们至少要度过眼下这一波难关。 一时众人商议,又各有分头出门打探。 经历了巡捕李双晚上鬼叫,龙门村闹鬼的氛围再一次高涨,也有不少人往村长这儿跑,不乏有人看向容丽等人。 这让众人插入龙门村的村民群体并无什么问题。 “那王福安是个老实人,可惜死得早了一些!” “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他被鬼索了命,只怕未必像看上去的那么老实!” “我听说王福安赶羊时将王保利家的草啃得七零八落!” “入秋后的草都黄了,羊不喜啃枯草,只怕他是故意让那些羊啃的!” “肯定故意的呀!” “他这人就是个表面老实!” “岂止王保利一家,我们家也被他家羊啃了大片菜,我婆娘和他婆娘对骂了好一段时间,后来扯了大堆荆棘当成围栏,才将他那十来头羊拦住!” …… 村里询问相关的八卦并不算难。 只是短短的时间,众人就已经获得了和王福安有矛盾的人选。 但怎么让对方认罪则是一件难事。 张学舟远远注目了王保利一眼,只觉对方容貌普普通通,并不像个杀人凶手模样。 但王保利确实是最近与王福安有矛盾,存在着较大的害人性命可能。 第五十一章 附体 “不用怀疑,凶手九成可能是王保利!” 村长预留的大厢房中,巡捕李双直接肯定了答案。 “靠谱吗?”张学舟疑道。 李双说答案时的神情太确凿了。 若在往常也就罢了,张学舟可以相信专业人士。 但衙门在审判这件案子上出了幺蛾子,牵扯到了容家,让众人不得不来‘抓鬼’,这让张学舟对专业人士的信任感没那么强,只觉有不小的失误可能。 “肯定靠谱!”李双确认道。 “还有一成可能是什么?”张学舟问道。 “还有一成可能是王福安失足落水淹死在龙门河中”李双摆摆手道:“但他这么大个人,估计没这种可能!” “你们有没有验尸?”张学舟问道。 “验尸?就泡肿成那样的尸体怎么验”李双摆摆手道:“再说了,你们自己作为当事人都没去确认王福安的尸体,更别指望我们了,毕竟我们衙门人手有限,没人具备验尸的才能,我们验错的可能性很高!” “那你们还不如请我去瞅瞅”容丽道:“我这么多年……” “你这么多年下来见的是死猪,不是死人!” 李双摆摆手,示意容丽验尸更不靠谱。 “都是尸体,哪有什么不同”容丽不乐意道:“磕的碰的捆扎的刀捅的伤口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那种是正常尸体,衙门验尸的那些尸体一般都死了多日,尸体中有大量污秽,一不小心还会爆尸,蛆虫沾身上能臭上好几日,还有那种腐烂得剩一堆骨头的……” “算了,我不符合衙门的要求!” 容丽坚持了数秒,随即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在验尸这门才能上,不仅仅需要大胆心细,更需要诸多专业技巧,和杀猪确实有截然的不同。 “你们就信我的判断”李双无奈道:“这种村庄幺蛾子事太少,没可能出现其他意外,我估计是那王保利听信了木道人的水鬼之言,趁着王福安夜晚寻羊时动了歹心!” “那您赶紧去抓他呀,要我们信你做什么?”容丽道。 “我被你捅了!”李双连连摆手道:“我现在抓人不利索!” “那你回衙门喊人来帮忙”容丽道。 “真要回衙门喊人,我被鲍大人责罚也就罢了,你们也免不了牵扯,照样要牵涉到假冒神仙画的事情承受责罚”李双道。 “真凶都被抓了,怎么还有我们的事?”容添丁不甘道:“我就是卖几幅画而已!” “往小了说,你借闹鬼之事卖画属于骗人骗财,往大了说,你这是蛊惑民众扰乱秩序,砍头都不为过”李双笑道:“你就庆幸容当家的在咱们蓉城有些地位,才没落到直接行刑的地步!” 他恐吓了容添丁一番,又将容丽捧了起来,一时让容丽脸色微满。 容家虽然只是经营杀猪生意,但容丽能说,蓉城至少有一半的人吃过他们卖的猪肉。 这让大伙儿不看僧面看佛面,做事情至少不会太过分。 眼下则同样是一桩默契之事。 他们帮衙门了结掉这桩杀人案,衙门也不声张,直接过掉容添丁卖假画之事。 只要容添丁不在闹鬼时火上浇油,衙门甚至能对容添丁以后售卖神仙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双和容丽低声交流了一番,心里算是大致有了底。 “我们能出力,但是我们只是个杀猪的,没衙门的执法权力,直接抓王保利只怕会惹众怒”容丽皱眉道。 “不仅仅要抓王保利,我们还要平息这桩闹鬼事”李双头疼道:“如何让村民相信龙门村没有鬼,诸多事情是王保利干的才是难事!” “王保利没可能弄走那么多猪和牛吧?”张学舟疑道:“你让村民怎么相信这种事?” “我听师爷讲,弄走猪和牛的是一个大人物”李双道:“他带人路过时候取村民的猪和牛打了牙祭,现在已经遣送一笔钱财作为赔偿,不日就会由衙门送到龙门村赈灾。” “这真是……” 张学舟一时无语。 搞得龙门村心惊胆战,蓉城人心惶惶的事情居然只是某个大人物随手做的事。 他一时惊诧大人物们对秩序破坏的巨大,一时又对这位大人物心生不满。 明明只需要简单出钱购买,却偏偏选择了不告自取,引得周边一片惊慌,最终还牵涉到了他们,让他们必须来做扫尾之事。 扫尾的难度显然很高。 巡捕李双扮鬼失败,这种事情很难再重演。 如同李双所说,扮鬼也要有扮鬼的本事,否则半夜瞎叫唤会引来村里的那些大狗,弄不好就交代在狗嘴里了。 众人商议了好一阵,一番瞎探讨无果后,张学舟才迟疑发声询问。 “你说我们将王保利当成鬼抓住行不行?” 一方面需要破除鬼的传闻,必须要抓一只鬼或者糊弄过关。 另一方面则要抓王保利。 众人分头操作完成两件事的难度极高,张学舟则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只要我们认定王保利被水鬼附了身体,肯定能抓他,还能让村民配合!” 寻思到木道人采用‘鬼附身’操控过自己的身体,张学舟不免也是依葫芦画瓢,准备在王保利身上操作一次。 只是木道人是真本事,而他们则是拿活人当鬼瞎搞胡搞。 等到张学舟提出自己所想,李双抿了抿嘴,稍微距离张学舟远了一点点。 “读书人脑子转的就是快!” 李双赞叹了一声。 武夫们所想简单,能用刀砍的事情就不会用脑子。 而文人们弯弯绕绕的花肠子太多。 李双只觉容家这几个读书的心思太复杂,远没有以前卖猪时的单纯。 “表哥,你展现神仙画威能的时候到了”张学舟道。 “表弟,咱们这么搞下去很容易出问题的呀”容添丁愁道:“我感觉事情似乎越搞越大了!” “不搞也没关系,反正挨打的不是我”张学舟摆摆手道。 “走走走,抓水鬼去!” 被张学舟提醒,容添丁想到自己存在衙门的那十杖顿时没了犹豫。 “咱们办一场法事……” 张学舟出着歪主意,顿时让容添丁连连点头。 别人做法事不行,容添丁可以做。 作为神仙画的画手,容添丁会抓鬼的能耐很正常。 虽然容添丁没木道人的名气大,但大伙儿至少知晓他能画神仙画,也与神仙有一定的关联。 只要有人信,事情就好办。 容添丁一脸激昂走了出去,又有张学舟尾随跟上准备打下手。 “老贾,你真是会旺咱们容家的风水!” 看着两个好好的杀猪继承人变成了两个小骗子,容丽只觉这都是读书人贾致远教坏的。 “我当年就不该眼瞎选了你,不选你我就会找个老实人,老实人生下的崽肯定老实,会随着我老老实实杀猪……” 容丽惯例念叨了贾致远一番,等到容添丁在外大声招呼‘乡亲们’,容丽才郁郁走了出去。 第五十二章 法事 “乡亲们!” 村长家门口有块大坪,这是龙门村往昔聚众议事的地方,也被容添丁直接作为了做法事的场所。 容添丁不会做法事,但他会画猪头神仙画。 这是画过上百遍的画作,他如今闭着眼睛就能画出来。 一张大画布被四根固定的木杆子固定稳当,容添丁和张学舟也吆喝了起来。 “王福安被水鬼所害,那不是神仙画的法力不行,是他碰见的水鬼太凶,破掉了神仙画的护佑法力”容添丁大声吆喝道:“本画师今天亲自画一幅祖师九天尚父五方都总管北极左垣上将都统大元帅天蓬真君画来收水鬼,将这个害人害牲畜的水鬼彻底从龙门村清除!” 容添丁拿笔沾了沾猪血,随即在那儿一阵慷慨激昂叙说。 不是他的画不行,而是买家没花钱买法力更强的画。 当然,法力更强的神仙画太过于耗费心血,容添丁今天是舍命来作画。 容添丁嘴里一阵瞎扯,将张学舟教的那一套齐齐用了上去。 这一套说辞不难学,不提张学舟承受创业失败十余年的父母不断的熏陶,但凡前往某某售楼处,基本都能听到类似的套路说辞。 最中心的意思就是我有多么多么的不容易,我为你着想,已经帮你拿到了最大的实惠,这是我花了很大代价才争取而来…… 看着容添丁的表演,张学舟觉得他这个表哥在销售方面极为合格。 他微微注目过不断汇聚的人群。 此前认定的凶手王保利也夹杂在其中。 似乎是因为众人将王福安的死因归结于水鬼,王保利脸上看不出任何心怀鬼祟的神色,与诸多村民并无区别。 “容画师,您这神仙画真能抓到水鬼吗?” 龙门村的村长是个年近六旬的老者。 这些耕种放牧的村庄和张家庄有截然的不同,村长、长老等位置都是一些老人,甚至于越老越好,而在张家庄则是年轻力壮能狩猎者担任。 他此时对着容添丁一脸的恭敬,又带着一丝忐忑,害怕容添丁的神仙画无法抓到水鬼。 “本画师的神仙画请的是专门抓鬼的祖师九天尚父五方都总管北极左垣上将都统大元帅天蓬真君,若这位神仙压不住水鬼,我只能建议你们村庄赶紧搬走,免得日后遭殃!” 容添丁恐吓了一声,顿时让龙门村的村长蠕蠕不敢言。 有些人不信仙神佛鬼这一套,但有些人深陷其中,即便是一件泥塑一幅画也会虔诚跪拜祈祷,没有丝毫不敬之心。 容添丁的画就是如此。 在张学舟等人看来可以随口嘲笑画技不过如此的猪头神仙画,老村长躬身行礼显得极为恭敬。 这种态度甚至影响到了诸多人。 围观容添丁画画做法事的人有百余人,但围观议论的声音极少。 甚至因为巡捕李双昨天晚上的怪叫,又加上地上不曾清扫的猪血痕迹,村庄中对这桩自主前来的法事大会极为期待。 久旱逢甘霖,容添丁这场法事或许有些怪异,并不像木道人那样摆坛拿剑作法,但对方来的时间正好。 诸多人将目光集中在容添丁的笔上,看对方什么时候作画,又什么时候抓鬼。 “差不多了!” 龙门村有近半的人前来,最重要的是王保利也出现在其中,张学舟觉得可以开始做法事了。 他提醒了容添丁一声,这让容添丁开始迈动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嘴里不断念诵着神仙的名字。 他宛如醉汉,一阵歪歪斜斜的扭曲后,容添丁才在画布上落了一笔。 一笔过后,容添丁又开始扭动起来。 做法事不能太简单,免得被人认为没有出力气,但若要复杂一些,众人也不会,索性只能拿这种醉酒模样画画拖延时间。 挥霍着凝固成块的猪血中央那坨血浆,容添丁指东画西,指南画北。 他动作虽然刻意做作,但画了多年的猪,猪脑袋闭着眼睛都能画。 不多时,一个凶煞恶煞的猪头就出现在画布上。 等到容添丁收稳了姿态,认真将下半的人身与盔甲补上,这副天蓬真君画算是有了完整。 “呔!祖师九天尚父五方都总管北极左垣上将都统大元帅天蓬真君急急如律令,请祖师下凡抓鬼!” 等到画干,容添丁画笔一甩,随即扯住一米余长的画布。 他眼睛瞄了瞄张学舟等人,见到众人有了几分戒备之意,随即扯下画布在那儿大呼。 “祖师说水鬼潜入了村庄!” 容添丁高呼一声,这让容丽的手握住了杀猪刀,又有巡捕李双挣扎起身,小心翼翼推开了窗户注目。 村庄之中,众多村民听到容添丁大呼,一时有了人心惶惶,不断扫视注目着四周。 “祖师说水鬼施展了法术,上了某个人的身体!” 容添丁再次高呼,众多村民一时大骇,注目的四周换成了王福安家方向,又有人目光放在王福安婆娘身上。 “祖师爷有没有说水鬼上了谁的身?”老村长壮起胆子问道。 “祖师爷法力高深,但他不是全知全能,可以知晓到龙门村的诸多名字”容添丁高喝道:“但只要你们喊出自己姓名,祖师必然能识别出水鬼上了谁的身体!” “喊,都给我喊,一个个报出自己名字”老村长喊道:“老朽……小人王立德见过祖师!” 老村长对着众村民施了令,又对着神仙画行礼呼名。 “简短点,直接说‘王立德’就行!” 容添丁摆摆手,一个村里的长者随即将嘴里的行礼话咽了回去,在那儿喊一声‘王立心’。 摊上村长和长老们带头,诸多村民配合得老老实实,少有什么出头鸟做另类。 “王保利!” 一声应答出现在村民中。 王保利的声音不显特殊,夹杂在众村民中仿若常人。 但他话音刚落,容添丁随即高喝起来。 “水鬼,祖师说水鬼附体在这个叫王保利的人身上!” 容添丁的手有些抖,但他反应很及时,王保利话音刚落就指认了人。 “水鬼附在人身上有了形体,眼下是抓水鬼的好时机,快抓住那只水鬼!” 张学舟叫上一声,容丽已经拔出杀猪刀冲了出去。 陡然见到一个凶神恶煞的婆娘持着杀猪刀奔来,王保利头皮好一阵发麻。 王保利很清楚自己并非什么鬼,但这种指认让他难于辩驳。 众口铄金也不过如此。 若说流言蜚语还能置之不理,眼下被错误指正成水鬼很可能会要他的命。 “我不是水鬼!” 王保利大叫辩驳了一声,但没人听他这种辩驳。 “水鬼怕火,烧死他!” 随着村长颤颤巍巍大喊一声,这让王保利头皮发麻,强行扒开人群拔腿就跑。 “这些读书人心黑冤枉人的手段真是狠,难怪娘让我不要得罪李师爷,免得自己什么时候被穿了小鞋都不知道!” 厢房中,巡捕李双极为放心地将推开的窗户关了回去。 他摸了摸腰间的伤口,只觉除了不能惹读书人,也不能惹那些母老虎。 但凡他求饶声晚一秒,他腰子定然被容丽一刀挖掉。 腰子这东西除了用来人道,更是浑身气血气力的源泉,但凡腰子被捅,不说他瞬间毙命,瞬间失去力气是必然。 正常的武学修行中,咽喉、胸腔等处是较为常见的打击点,难于去挖人家的腰子。 杀猪的容丽显然是将人当成猪在宰,打斗与正常方式完全不同,才让他数招之下吃了个闷亏。 “还好保住了!” 李双喃喃了一声。 他能在容丽的杀猪刀下保住腰子,王保利或许就难说了。 第五十三章 不靠谱的衙门 “计划赶不上变化!” 临行前来龙门村抓鬼时,张学舟专门登门拜访了木道人。 这让张学舟索要到了一个不明用途的抓鬼罐子,又索要了一门搜寻阴物的术法。 但他没想到龙门村压根没有鬼。 这让他的预备宛如屠龙之技,压根派不上用场。 抓王保利时,他只能靠两条腿。 龙门村中,随着王保利的疯狂奔逃,只是短短十余秒,场面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大型追逐。 “可惜那些土狗不咬村里人,否则抓水鬼就轻松多了!” 容添丁不满了一声,也抱着那卷神仙画狂奔。 作为法事的举办人,他就是抓捕风向的指示标,但凡容添丁依旧奔袭抓鬼,村民们就会紧紧跟随在后面。 在他的身后,张学舟奔行跟得很紧,甚至轻松有余。 “表弟,逮住那小子,咱们的事情就算完事了吧?” 容添丁气喘吁吁问了一句,这让张学舟点了点头。 “等婶婶逮住水鬼,咱们就回蓉城!” 想到诸多事情落下,终于可以纠缠贾致远,让贾致远对自己进行辅导学习,张学舟觉得内心美滋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寄宿在容丽家,没法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只有诸多事情做到了位,他才能恰到好处融入进去。 否则张学舟也不得不天天跟随去杀猪。 刚开始接触杀猪很有意思,但天天杀猪就让张学舟受不了。 这比天天学习的工作难度大太多了。 张学舟一想到那个手起刀落没表情的自己,他就觉得不能沉沦在杀猪这种工作中。 “抓住他!” 张学舟大叫一声,腿脚连蹬。 气血丹带来的健壮体魄让他跑在了前方,又不断越过为数不多的领头者。 他拍拍容添丁肩膀,随即一溜烟跑远,紧紧跟随到了容丽身后。 “你跑不掉了”张学舟大喊道:“你残害王福安的事情已经被衙门知晓了,趁早回衙门认罪才是你的出路!” “我不是水……害王福安?” 如果说水鬼之事还能据理力争的反驳,但后者的事情则让王保利难辨。 他家过冬的菜被王福安家中的养啃了近半,对方也不赔钱,村长只是象征性的调和,王保利不免心生怨气,趁着王福安天黑寻羊尾随推了对方一把,哪知道王福安受惊失足冲到河中淹死了。 他没有直接杀王福安,但王福安的死与他推的那一把关系不小。 这个是过失之罪。 回龙门村接受公审会被烧死,去衙门受审会被下大牢,而后大概率秋后斩首。 当水鬼之事和王福安死亡之事累积叠加在一起,王保利只觉自己没了活路。 “必须逃到外地去!” 事到如今,王保利只有亡命奔逃,一直跑远到另一处地方隐姓埋名活下去。 至于其他事,王保利管不了也没能力管。 他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在后的杀猪婆娘,只觉难于甩脱对方。 容丽的体能极好,远胜了一般的男性。 若继续追下去,王保利觉得自己躺地上喘气了,对方还能在他身边转圈圈小跑。 而且对方不单单只会跑。 看着容丽手中提着的杀猪刀,王保利心中一横时,双腿已经转了个方向,朝着一片山林奔去。 那是一片人人谈之色变的地方,只要心中对鬼神存有畏惧,很难有人探入到那片密林中。 在龙门村,那片树林有个‘百鬼夜行’的名称。 即便木道人前来做了法,很多人对那片密林也是畏之如虎,并不敢过去。 王保利赌的就是这种地方对人心的震慑。 他是穷途末路,但很多人没有他绝望。 只要他走了这条路,在他身后的追赶者必然越来越少。 “水鬼要回老巢了!” 一声隐隐约约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王保利微微侧看了一眼,只见一切如他所料,龙门村的村民已经大幅减了下去。 只是在他身后,容丽提着杀猪刀一边骂一边追没有任何停下的姿态。 这让王保利心中发苦。 他当下已经气喘到难于说话了,容丽还能中气十足叫骂追赶。 “我到百鬼夜行的林子里了,你们再追当心被鬼拖走!” 王保利强压下一口气,朝着后面叫了一声,等到差点被容丽一刀劈上,他顿时拼了老命冲。 “百鬼夜行?李巡捕不是已经辟谣了吗?” 容丽的后方,张学舟听了听随即就过到脑后。 没什么百鬼夜行,这是衙门已经铁板钉钉认证过的事情。 王保利这一套恐吓说辞没什么用。 不管是他还是容丽等人都不会相信。 跟随在后,容丽和张学舟没有丝毫犹豫,追赶着这个距离只有数米的案犯。 容丽是为了给容添丁善后,张学舟则是为了明天幸福的读书生活。 “该死,你们……” 冲入密林百米,王保利见到依旧紧紧追赶的两人,他踩踏过那片带着淤泥的泥泞地时不免痛骂了一句。 但只是转瞬,他的思维就陷入了黑暗。 泥泞的淤泥中,一点红芒飞出,王保利的身体随即重重落到了淤泥中。 只是短短数秒,王保利已经人影全无。 “消失了?” 跟随在后的容丽使劲擦了擦眼睛。 她提着杀猪刀四顾。 但眼前哪还有王保利的影子。 一个大活人在前方奔行,短短数秒就跌落泥坑消失了! 容丽小心翼翼绕开了王保利消失的淤泥处。 她还拿杀猪刀砍了一段树枝,想试试王保利消失处的淤泥深浅。 “怎么?” 张学舟气喘吁吁跟随而上,见到容丽停了下来,不免有询问。 他追赶的速度虽然仅次于容丽,但张学舟相距王保利十余米,这种距离足以让张学舟忽视诸多,只能听一听王保利气急败坏的声音做判断。 眼下王保利的声音和人影全无,张学舟不免问向容丽寻求相关。 “他就在我前面这么跑啊跑,跑到那儿一个跟头栽倒在泥巴里消失了!”容丽道。 “这种山林中还有陷人的烂泥坑?”张学舟奇道。 “王保利说这儿就是百鬼夜行的密林,这儿是不是真有鬼?”容丽疑道。 她最近遭遇见鬼的事情比较多,比如在厢房外半天也打不开张学舟所在房间的门,又比如看到木道人差点烧死,又有龙门村百鬼夜行、水鬼等事情。 虽说这其中有真有假,但一件件事情不断叠加,容丽也较之往昔多了点念头。 “哪可能有鬼”张学舟道:“真有鬼我就砸那鬼一罐子!” 张学舟扬了扬从木道人那儿索要来的宝贝。 闹腾了几天,龙门村压根没有鬼,这让张学舟英雄无用武之地。 他伸手抛了抛木道人的罐子,见到容丽畏手畏脚拿了一根两米余长的树枝在泥潭中捅,顿时也伸手去折树枝。 “不对劲啊,这个泥潭很浅,里面没藏人!” 还不待张学舟折树枝验证,容丽拿来探底的树枝已经触底。 两米余长的树枝只是插入小半就已经碰触到硬实之处,这种泥坑没可能吞噬人。 “难道百鬼夜行之地真有鬼不成?” 一个大活人就消失在眼前,而且对方并非陷入泥沼中,容丽和张学舟对视一眼,两人心中不免一突。 “我来查查!” 张学舟法力运转,阴物寻踪术调用法力的十三处穴位和三十二处**中气息流转。 黑色的影子显出在张学舟手中前端。 他刚欲动用法力细细感知搜寻的方向,只见眼前一道金光闪过。 “居然能在这种地方埋伏到入境修士!” 惊喜的声音传来,张学舟只觉身体一疼,随即被束缚到难于动弹。 只是短短的时间,他眼前的世界迅速扩张变大。 第五十四章 洞天之地 百鬼夜行之地的密林中,张学舟只觉天地瞬间变化。 只是刹那间,一切都在变大。 甚至于容丽化成了一个高达百丈的女巨人。 世界不可能在瞬间膨胀巨大,即便是梦中也难有这种剧烈变化。 张学舟的脑海在瞬间醒悟。 但只是转瞬间,他已经出现在一片泥潭中。 “呱,居然是你?” 泥潭中,一头磨盘大小的金蟾发出人声,随即在蛙鸣声中化成了人形。 “你们还我衣裳!” 人形显出,露出肌肤雪白的金万两。 金万两捂住下体,朝着张学舟大喝了一声。 “你爹娘呢?还有那个老道,你们把我衣裳弄哪儿去了?” 金万两注目着张学舟,等到听到后方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他才哆嗦了一下。 “老祖,我抓到剥我衣裳的那伙人了”金万两道。 “这个凡人的心脏没有任何力量,速速将刚刚逮到的修士送过来!” 后方的声音没有理会金万两的话,反而有不断的催促。 “老祖,我的衣裳被他们剥了,我点石成金和衣袖乾坤的术全被他们破了呀!” 金万两壮起胆子,朝着后方指了指自己浑身裸落的躯体。 “他们扒了我的皮”金万两痛恨道:“能不能给我一点点时间,我想拿回自己的皮,也想找回自己的术!” “要快,我被晋昌伤了身体,又遭遇了李二公子袭杀,再被空虚道人下了五花五虫毒,半路又一次撞上晋昌这个瘟神,身体熬不下去了!” 远远处,一只拳头大的金蟾发出汩汩的回应声。 “金蟾法王!” 只是短短应答的数句,又夹杂着让张学舟难于听懂的语言,但张学舟还是迅速分辨出了遭遇的对象。 诌不归在金蟾法王手下都要假死逃生,张学舟只觉心中一股冷意涌出。 如果不能迅速解决问题,他这一血就该落在这儿了。 金蟾法王让金万两追击诌不归,最大的目的就是取修士的性命来疗伤。 而自己眼下就是一个初入境的小修士,符合对方使用耗材的基本需求。 “我一个月前才入境,像我这样的人类药效还不足吧”张学舟大叫道:“你们瞅瞅那些人参,谁会采一年半载的小人参,大家至少会等长个三五年才拔来吃啊!” “还我衣裳,你们将我的衣裳藏哪儿去了!” “您被数人伤到身体,就我这样的豆芽菜压根堵不上窟窿,吃了也是白吃!” “快说,你们将我衣裳放哪儿去了,只要你说了,金某可以给你尸体留个坟墓,我金万两说话向来算话!” “您瞅瞅我,我体力的法力很浅,压根做不得用!” …… 金万两说金万两的,张学舟说张学舟的,金蟾法王静静趴在泥潭中心的一块石头上。 大喊大叫好一阵时间,众人谁也没回应相关的问题。 这让张学舟心中发寒。 他看着这片方圆数百米宽广的泥潭,又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 他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怎么离开这个地方。 即便他有两条腿,张学舟也没地方逃。 泥潭、石头、这就是他所见的地形。 除此之外,这片区域还有两个大妖,又有一堆骨头残渣,以及捂着胸口发出低低喘息的王保利。 鲜血混杂在泥潭中,将金蟾法王附近的泥泞染红成一片。 张学舟头皮发麻,只觉看到了自己不久后的命运。 “放我出去,我就告诉你那件金色长袍去了哪儿!” 过了十余秒,张学舟才不得不面向金万两。 “没可能,我们现在没能力去抓修士,你好不容易撞上门,我们不可能放你离开”金万两道:“但金爷可以给你保证,只要你告诉我那件衣裳的下落,我能给你留个全尸,还能给你立个坟墓!” “没能力?你们现在有多没能力?”张学舟问道。 “老祖身体动不了,金爷现在法宝和法术都被破了,只能打打走脉境和贯血境的修士,修为再高一点点就应付不了!” 金万两相当诚实,但这道信息对张学舟没什么用。 能打走脉境和贯血境的修士,这意味着金万两可以随意将他按在地上摩擦。 王保利死得干脆利索也是这种原因,这个让他们奔行追逐的村民,只是在刹那就被金万两收拾了。 高阶修士对普通人的碾压展露无疑。 即便是以低打高的克制,应对金万两至少也要张重和有容氏那种搭配,才能利用武者猛烈的打击能力克制金万两这种术法妖。 张学舟显然不具备这种条件。 但凡金万两舌头一吐,他身体必然遭遇重创。 张学舟此时还能站在这儿,没落到和王保利一样的下场,其中的原因仅仅只是金万两想从他口中盘问金蟾宝衣的下落。 但凡他说出金蟾宝衣的下场,张学舟绝对会死得很快很快。 这是他不可能回应的问题。 但这片区域中,金万两并非主人。 张学舟的目光屡屡看向泥潭中心石头上的金蟾,但金蟾法王显然没有任何回应他的意思。 “你别看老祖了,老祖说给我一段时间就会给我一段时间,压根不会搭理你”金万两道:“你也别想着自己有能耐离开这儿,这儿是老祖的洞天秘地,除非老祖允许,否则谁也没法将你放出去。” “什么是洞天秘地?” “这是老祖身上顶尖的宝贝,可以实现瞬间的藏身,保命的能力一等一”金万两得意道:“我们住在这里面和外面没区别,只要能挨饿,想住多久就能住多久!” “咳咳!” 确保给予金万两一段时间的金蟾法王发出微微的咳嗽声。 金万两显然被这个年轻人带偏了话题。 虽然这种话题改变不了年轻人的命运,但金蟾法王不喜欢这种无聊的等待。 若能吞掉一颗修士的心脏,这或许能让他恢复一丝活力。 感受着身体中的咒术、刀伤、毒伤,金蟾法王也是无可奈何。 以他当下的身体状态想要恢复到全盛期需要大量的补充,甚至于有可能出现永久性损伤,再难有往昔的实力。 但只要想到失踪难寻的十阴圣子,金蟾法王觉得身体的痛楚又不算什么,实力的倒退也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他需要快速恢复一丝行动力,而后查到十阴圣子的踪迹。 只有十阴圣子安然,他才能安然。 否则,金蟾法王不敢想象自己需要承担的后果。 第五十五章 救命稻草 洞天秘地之中。 张学舟屡屡将目光投向金蟾法王,又不断与金万两拉扯话题拖延时间。 但这是一片让人绝望的地方。 没有任何逃生的出口,他也欠缺逃生的能力。 说的再多,张学舟也没有办法逃出去。 不需要金万两让他闭嘴,只要时间一到,张学舟必然回归现实中,失去对梦中身体的操控。 这种情况下,张学舟觉得自己嗝屁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他没可能策反金万两反抗金蟾法王,若要求生,他只能将希望放在金蟾法王身上。 “我修为很低,但我认识一个修为不错的道人,他修为正好卡在贯血境,给您疗伤的药效应该更好一点点!” 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张学舟当场就将木道人卖了。 甭管嘴里说的什么胡话,从这个地方跑出去才是正事,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此时求生的本能和王保利没区别,但凡能抓到的救命稻草,张学舟都会去抓一抓试试结果。 “老祖的伤势熬不过今晚,没时间去抓那个木道人了”金万两道。 “那我来得真是时候!” “再说了,若不借助洞天秘地偷袭,我打贯血境修行者的胜率只是一般般,碰上一些长期困在贯血境的修炼者,我失败的可能性很高”金万两道。 “那你实力真是不咋的”张学舟嫌弃道。 “谁叫你们拿了我的本命法宝,将我的绝学破了”金万两痛心道:“你就痛快点说出我那件宝衣的去向,你自己也死得痛快一些。” 金万两不是没想过偷袭和反杀,但等到他身体大致恢复,再次前往九尺道观查探时,道观中已经空无一人。 没有张重和有容氏,也不见诌不归。 在九尺道观中,只剩下一堆残砖碎瓦,没有任何有价值之物留下。 人海茫茫,金万两想找到涉及相关的人机会渺茫。 他一度认为自己永久失去了宝衣,直到张学舟主动撞上来。 只要张学舟开口说出他宝贝的下落,金万两觉得张学舟想怎么死就能怎么死,只要将心脏交给老祖就行。 若要他在张学舟的坟墓前三叩九拜,金万两也能满足对方。 “总之了,你就行行好,大家都痛快一点”金万两惆怅道:“彼此坦诚布公不好么?” 他看了看处于阵法中心的金蟾老祖,经历了金蟾老祖咳嗽的提醒,金万两当然很清楚留给他询问的时间不多了。 但他智慧有限,也不是什么心智过人的文人,可以从张学舟言语的蛛丝马迹看出端倪,从而步步逼问出结果。 在拉扯相关事情的之时,他被张学舟将话题带偏了七八次,智商方面有着完败,难于进一步打探。 “若你不告诉我金蟾宝衣的下落,你只能带着这个秘密死掉,还会死的很惨,金爷也不会帮你收拾尸体,会任由你尸体腐烂在这个毒泥潭中”金万两苦苦劝道:“你何必让自己死后不安心!” “你告诉我怎么让我活下去,我就告诉你那件金色衣服的下落”张学舟道。 “没可能,我不可能在老祖的嘴里夺食,也没能力放你离开”金万两连连摇头道。 “这辈子都赤裸着身体吧!” 张学舟做出一个防备姿态。 再怎么弱的鸡,面对死亡也要象征性挣扎一下。 “可惜没带刀子,不然我就往自己心脏戳几个洞,让你们没法用我的心脏恢复身体!” 张学舟喃喃了一声,又引得金蟾法王好一阵咳嗽。 “太可惜了,你居然不配合!”金万两可惜道。 他赤裸着身体,看着抓着一个罐子的张学舟,不免摇了摇头。 修炼的阶梯难于跨越,擅术法者可能会被武者克制,但绝对没可能被一个低自己数个阶层的术法者克制。 张学舟连刀都没带,又被他一卷而入,显然不属于武者。 金万两嘴巴微张,他舌头一伸时,只听对面的张学舟一声‘天大地大我最大’,身体瞬间消失。 “原来是你在道观中捣鬼!” 陡然见到张学舟消失难寻,金万两只觉已经想通了自己在道观斗法失败的原因。 若非张学舟隐身撒了他一把草木灰,金万两觉得自己没可能丢掉金蟾宝衣。 “你以为这套在我们洞天秘境中好使”金万两冷笑道:“看看你的脚下!” 他的发声让张学舟脸色微苦。 处于泥潭中,不管张学舟怎么隐身,他身体并不会转化成空气,而是拥有原来的重量。 这让张学舟在泥潭中留下了踩踏的痕迹。 有这种踩踏痕迹,金万两不需要勘破隐身,也能直接知晓他所在的位置。 “去你大爷的!” 愤愤将木道人的罐子砸出去,张学舟打出了自己最强反抗的技能。 被木道人叮嘱了数次的法宝罐子并没有带来任何惊喜。 “咔嚓!” 金万两击打的碎裂声音传来,张学舟只见罐子中一堆白色粉末落下,导致金万两猝不及防呛到了喉咙两声,随即没了任何其他效果。 张学舟刚刚一个虎扑,随即只觉腰间一紧,剧烈的痛感让他眼前发黑到几乎晕了过去。 愈加接近的咳嗽声音传来,张学舟很清楚自己已经被金万两携着靠近了金蟾法王。 “我有术可以镇压你的伤势!” 看到金蟾化成一个白发鹰眼的丑脸老者,对方一边咳嗽吐血,一边伸出锋锐的尖爪摸向张学舟胸膛处,这让张学舟用尽了自己最后那点力气,发出了认为最高的声音。 “什么?” 丑脸老者竖起了耳朵,听着这丝细小的声音。 “大点声,咳咳咳!” “我说……” “万两,将你舌头挪开,咳咳,我似乎听到了他会镇压伤势的术!” “老祖,他就是一个刚入境的修行者,就算会对应的术,那能做什么用,还不如吃掉省事!” “说的也是!” “太清真术!” …… 从一人一妖的交流进入一人两妖的交流,张学舟的性命终于暂时脱离了死亡。 “你有北境军区的太清真术?”金蟾法王咳嗽问道。 “您也知道这门术?” 张学舟擦了擦额头上密布的冷汗。 他不知道太清真术对金蟾法王有没有作用,这是他当下唯一能拿出来的资本。 但金蟾法王的回答让他心中一定。 “军区是最重杀伐之地,恢复和镇压伤势的术发展较之教派和圣地更胜一筹,北境军区的太清真术不弱,这是属于北境军区顶级将领才拥有的防身之术,你是如何拥有了这门术?” 听了张学舟的话,金蟾法王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润。 如同张学舟拼命乱抓,就想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金蟾法王只觉天无绝人之路,他也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金蟾法王确认了一番,这让张学舟和金蟾法王彼此都放心了下来。 第五十六章 身不由己 从金蟾法王的口中,张学舟才知晓太清真术的珍贵。 一门镇压和恢复伤势的术在正常的时候用不上,但在绝境时,这门术就是救命的底气。 不论这门术是用来拯救自己,又或是拯救他人都是如此。 张学舟往昔认为自己这辈子很少会用到太清真术,但张学舟没想到如此之快就要依靠太清真术。 他看着咳嗽的金蟾法王,手中的术法白芒忽闪忽闪,太清真术已经凝聚生成。 “你放心放手治疗”金蟾法王咳嗽道:“老祖我并非弑杀之妖,只要你的术能压住我的伤势,哪怕是帮到一点点忙,老祖也不会亏待到你!” “我所求不多,放我安然离开就行!”张学舟道。 “此事好说!” 金蟾法王点点头。 吃一个修士并不会让他伤势恢复,甚至连镇压伤势都做不到,只能苟延残喘他性命一段时间。 但一个修士源源不断的疗伤施法会带来持续性裨益。 尤其对方拥有的是太清真术。 这是极为高等的恢复、镇压伤势的术法。 即便只是修行前面部分也会带来可观的效果。 这或许能让他稳控身体。 金蟾法王不求身体完全恢复,他也很清楚这不可能,但只要较之当前的状态好,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他将口中语言改换成汉王朝通用语言,与张学舟做了极为流利的沟通。 等到张学舟一指点下,金蟾法王只觉体内溃败混乱的气血和法力注入了一道强心针。 这让他身体伤势出现了瞬间的稳定。 这个稳定伤势的时间很短,短到让金蟾法王都几乎产生错觉。 但这确实就是他身体正常的感觉。 张学舟的太清真术对他妖躯有效,肌体并没有出现对低等修士术法的免疫和排斥。 只要他能抓住这个契机插入,金蟾法王就能将自己内腑的伤势稳压修复一部分,甚至恢复无法动弹的下体。 “你身体的情况似乎非常复杂,我的术……” 金蟾法王有侥幸逃脱一劫的念头,张学舟则是一颗心落到了谷底。 说到底他才刚刚入境,便是走脉境都不曾进入。 即便他学的术法再高等,释放的威能也有限。 张学舟只觉金蟾法王的身体宛如久久干涸的大地,而他释放的太清真术则是蒙蒙细雨,连大地都没法沾湿。 这种对比下,更无须说替金蟾法王疗伤。 谈判向来建立在对等的条件下。 但他拥有的资格似乎还不足。 手中术法的光芒被他提了又提,张学舟只觉面对的身体千疮百孔,远不是他所能修复到位。 “很好了,已经很好了!”金蟾法王低声咳嗽道:“你的境界确实太低了一些,但太清真术不是低等术!” “老祖,我境界足呀,我能学这什么太清真术吗?”金万两热心询问道。 “妖如何学人法”金蟾老祖哑然道:“人有三百五十四道穴位,又有一千零六十二处分穴,我们金蟾身则是有二百八十七道穴位,又有八百六十一道分穴,经脉和穴位存在的位置完全不同,术法所征用的穴位也因此产生差异。” “也就是说,咱们没可能学到人类的术?”金万两问道。 “这需要不断去尝试,才有可能拥有类似的术”金蟾老祖道。 “万两不才,万两很愿意尝试,小子,将你的太清真术齐齐交出来!” 金万两刚刚志气高昂回应了金蟾老祖,随即恶狠狠面向张学舟,大有将他所会的太清真术内容齐齐压榨出来的架势。 张学舟走了运气学了这道术。 或许是接触太少,张学舟还没觉察出这道术具备的压箱底能耐。 但金万两很清楚,但凡有这种术打底,谁打架都会多三分底气。 若能用重伤换对方身死,拥有这类术打底的人绝对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两两相搏中,这种差异会造成战斗结果的截然不同。 这也是军区修士不畏生死的原因之一。 金万两也想成为这样的妖。 若早点拥有这种术,他何至于连本命法宝都丢了。 “不交”张学舟硬气道:“教会了你,我肯定会被你们吃掉!” “你不交我现在就吃……就听你的!” 金万两刚准备放两句狠话,但听到金蟾法王的咳嗽声,瞬间就从捞取他人秘术的念想中清醒了过来。 “尝试是一件好事,但你最好在境界高一些再做尝试”金蟾老祖道:“境界不足时乱学人类术法,若侥幸无冲突也就罢了,一旦冲突堵塞经脉导致法力运转不畅,又或腐败血液,又或控身出现破绽,这几乎能绝掉你修行向上的可能!” “这么危险?” 金万两诧然。 “若你想拥有一两手术法,可以在事情完结后随我去邪罗斯川走走,那儿才是我们妖族的圣地,学一些有用的妖法不成问题”金蟾老祖道:“如此也免了你技穷的尴尬!” “你们似乎并非爷爷和孙子?”张学舟疑道。 “咋的,你见到我们都是金蟾之身,就认为我们是爷孙,你怎么不认个年纪大点的男人就叫爹呢?” 金万两没好气顶了张学舟一句,随即又满脸讨好看向金蟾法王。 “我倒是想当老祖的孙子,只是不知老祖……” “老祖我现在也是给人当孙子,你归入我麾下的风险极高,以后更是难熬!” 金万两的心思不算多,诸多内心活动的神色几乎显于脸上。 如今伤势的恶化稍微趋缓,又需要用到金万两,金蟾老祖也不介意和颜悦色一些。 “老祖您?” “你别看老祖我法力高深,可以连连抵御强敌,但我做事也是身不由己”金蟾法王叹息道:“老祖我神魂被控,一旦逆反又或生出不轨之心,必然会被神魂诅咒,从此烟消云散,躲在这洞天秘地中都逃不脱!” “难道还有比您更厉害的金蟾老祖?”金万两惊诧道:“他也控制住了您吗?” “不是更厉害的金蟾!” 金蟾法王一脸苦色又带着一丝崇拜和敬畏,他止住了金万两往下的询问。 世上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有控制才能避免出现墙头草和窝里反的情况。 如同他控制金万两一样,他同样被控制。 虽然远在万里之外,金蟾法王也不敢有丝毫逾越,拿自己性命去充当赌注。 即便他一时赌赢了,可以利用洞天秘地的隔绝扼制神魂被咒术牵引摧毁,他也绝对逃不脱接下来的追杀。 第五十七章 要求很高 “也不知道婶婶能不能察觉异常,从而搬来救兵!” 在这处名为万毒沼泽的洞天中,金蟾法王很贴心为张学舟捣鼓出了一块容身侧躺的石板。 作为疗伤治病的工具人,但凡张学舟恢复法力,他就需要起身为金蟾法王镇压伤势。 他的太清真术对金蟾法王的伤势的救治无疑属于杯水车薪,难于修复对方受损,甚至无法压制对方伤势的恶化。 但作为金蟾法王的救命稻草,张学舟每一次施展太清真术都给金蟾法王带来了希望。 金蟾法王坚信只要张学舟不断动用太清真术,在这门术法上的水准必然会不断拔高。 结合金蟾法王自身的能力,最终会与体内的伤势维持到某个平衡。 这个时间可能长,也可能短。 这也让张学舟暂时没了离开的可能。 苟活下来后,张学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容丽搬救兵。 金蟾法王重伤,难有多少战斗力,金万两的妖宝被破,实力也有限。 只要能进这处洞天,张学舟认为容丽就有实力将他救走。 唯一的问题是需要容丽等人能从外面进入到万毒沼泽中。 洞天中没有日月星辰,灰蒙蒙的天空难于让人觉察时间的流逝,但极有规律脱离睡眠状态还是给予了张学舟一份准确的时间。 他被困在这片万毒沼泽中已经整整七天。 张学舟还看到了金万两偷来的牛,这让他们不至于饿死在这片泥潭区域。 在这些日子中,张学舟内心中不乏将蓉城衙门骂了上千次。 金万两等妖偷牛绝对不会让北境郡守钱财来做弥补,也就是说,衙门此前得到的信息是假的,或者不完全真实。 这条不真实的信息差点给张学舟带来灭顶之灾。 若不是张学舟恰好拥有太清真术,他的命运和王保利没区别。 时间渐渐过去,张学舟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洞天秘境确实很隐秘,难于被外界找到入口进来。 “老祖,那些人类将咱们外界落脚的地方挖了一遍,不会将咱们洞天挖通吧?” “洞天秘境纳须弥于芥子,是世间少有的重宝,岂有好挖寻找之理,连晋昌都找不到我藏身于何处,他们有何种本事勘破万毒沼泽秘境!” “那咱们拥有这片洞天想藏就藏,想出去就出去,岂不是无敌了?” “洞天可拥有逍遥自在的底气,但离无敌还差很远,你要知道一方势力之主……” 金万两和金蟾老祖不乏提及洞天相关。 听到只有少数教派之主和地方势力之主能勘破洞天秘境,张学舟心中已经基本放弃外界援助的力量。 蓉城并不大,修炼者也有限,没可能有什么顶级大人物前来做这种营救之事。 忽略了外界求生的可能,张学舟只能将全部重心移到自身。 他也开始时不时插两句嘴,在缓和与金万两的关系时,张学舟也不断拉拢着与金蟾法王的关系。 他很清楚这种关系的不靠谱,但张学舟再难找出其他方式。 他只能寄希望于金蟾法王守信,在伤势稳定后放他离开。 “北境军区似乎来大人物了,我看到外面来了一个带武弁大冠的将军!” 第十五天时,张学舟听到了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他不清楚金万两如何看到外面的世界,但张学舟很清楚冠重官大的道理。 在这些时日中,容丽很可能已经大闹了衙门,让鲍大人不得不上报求援。 武弁大冠的将军或许就是前来的援军。 “汉王朝带武弁大冠的将军不多,若非是飞将军李广,那就是西山那个龟壳将军程不识来了”金蟾法王道:“他们虽然无法击破洞天,但定然能识别相关,我们必须寻空隙离开,尤其是那个程不识难缠得很……果然是他!” 金蟾法王动用了一丝法力,随后已经确定了来人。 他身体化成人形,迅速对张学舟招了招手。 “速速施法镇压我身体,我需要赶紧离开这片区域,程不识品性极为细心,为人又保守,这种对手最麻烦,一旦被程不识确定区域困住,等他招呼几个大文官前来,我只怕是插翅难飞!” 听了金万两和金蟾法王叙说的信息,张学舟的心思不免有些微动。 但他随即就被金蟾法王敲打了下去。 “你别以为来个人就是救你的”金蟾法王道:“他们夺我这枚洞天秘境法宝必然会争夺炼化权,你处于这片洞天中,一旦我不敌必然会跟随炼化!” “炼化?”金万两疑道。 “见识过大鼎中煮的牛羊吗?”金蟾法王一脸难看笑道:“若将我们的秘境比喻成鼎,他们炼化就是在鼎下不断加火,直到将我们煮烂,从而让洞天无主化成宝珠实现夺取!” 常人没可能寻到洞天秘境,也不具备强行炼化洞天的可能。 但有些人拥有这种能力。 金蟾法王往昔提及过洞天秘境并非万能,也不能让他无敌,一方势力之主、教派之主等人会拥有击破洞天的能力。 他眼下面对的汉王朝势力就符合这种范畴。 若被确定下来,这种大势力行动的速度会很快。 “快点给老祖施术,要不我们三都会死!” 清楚了后果,金万两连金蟾宝衣的下落都不想打探了。 他往昔在汉王朝区域混迹,虽然不曾见面一些大人物,但无疑听闻过这些人。 别说其他人,此时在外界探寻的程不识就能单手捏死他,而且是瞬间的死亡,就像他击杀张学舟那样简单。 “小兄弟,你放心,我虽是妖,但言而有信,说不伤你性命便不会伤到你性命”金蟾法王保证道。 张学舟虽然性情成熟,但他那点小心思蒙骗金万两也就罢了,如何能在金蟾法王面前藏得住。 “那你不许假他人之手弄死我,也不得弄残我,更不能让我出意外身死!” 张学舟脸色变换。 直到此时,他具备穿插平衡的能力,才有了一定的谈价资本。 他这十多天反复思索,觉得将性命交托在外界救援极为不靠谱。 想要求生,他更多是需要依靠自身的能力,而不应该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 听到金蟾法王叙说相关的后果,张学舟觉得事情更是如此。 “你这个要求很高”金蟾法王皱眉道。 “同归于尽吧!”张学舟叫道。 “你这个要求很高,但我就喜欢满足高要求!” 金蟾法王摸着花白的胡须哈哈一笑,遂应下了张学舟这个不合理要求。 张学舟这种要求与他充当十阴圣子的护法者没区别。 但他没护住十阴圣子,更是丢失了十阴圣子的气息。 时间过去了如此之久,十阴圣子与昂日星官的激斗或许已经结束了。 若十阴圣子大胜,对方或许已经回到了邪罗斯川。 若十阴圣子大败,他只能索要一道法旨,前往西昆仑的天庭圣地赎妖了。 金蟾法王反复思索,觉得事情大致就是这样。 加上当下遭遇了程不识,这更是加速了他离开汉王朝疆域的心思。 第五十八章 弹跳天下第一 “程不识那老狗居然拿阴阳子母阵旗来困我!” 一步慢,步步慢。 随着张学舟再次施术,金蟾法王动用法力观察外界后,不免痛骂了一句。 “阴阳子母阵旗很厉害吗?”金万两疑道。 “这个临时阵法的辅助对一般人而言用处不算大,但对程不识这种程度的人辅助提升堪称可怕,它能让程不识打击分成两段!”金蟾法王道。 “什么两段?”金万两愣道。 “能将他出刀时一刀变成两刀”金蟾法王道:“这个阵法虽然不会赋予他双倍的打击力,但会凝聚一种虚幻的打击,让人承受宛如两刀打击的感知,虚实结合让人难于顽抗!” “若是我学了这种阵法,舌钉箭能变成两道吗?”金万两道。 “能!”金蟾法王点头道。 “弄死他,老祖,弄死他,我想要他的阵法呀!” 欠缺本命妖宝的金万两大喊。 自从丢了金蟾宝衣后,金万两见什么好宝贝都想要。 只有拥有一件可靠的法宝,金万两觉得自己才会成那种无助感走出。 他是造识境的五品大妖,但已经沦落到只能打打走脉境、贯血境这种低等水准的对手,这其中的落差岂是一个‘大’字来形容。 金蟾法王介绍阴阳子母阵旗的话让金万两心动,便是金蟾法王那难看的脸色都没关注。 他叫嚣了数句,随即听到金蟾法王在那儿开口。 “将我此前赐予你的法宝算筹取来!” “哦!” 金万两应了一声,随即在自己裤裆中摸了摸,手中已经多了十枚算筹。 金蟾法王头疼接过算筹,等到念了一句咒语后,十枚算筹已经飞纵而起。 张学舟只见灰蒙蒙的天空中十道微光如流星一般划过,随即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暴躁声响。 “金蟾老狗,你个狗东西又下毒!” “老子不是狗!” 金蟾法王的回应声音同样如雷霆震响传来,张学舟才发现身边已经没了金蟾法王的身影。 天空中一阵重刀搅荡风云的声音划过,张学舟只见四周的巨大泥泞沼泽开始干涸,显出硬实的地面来。 “老祖开始抽调洞天秘地的威能了,想必老祖在替我夺程不识那老狗的阴阳子母阵旗!” 见到周围环境变化的异状,金万两忍不住大喜。 金蟾法王一再吃闷亏,但架不住对方是金蟾中的最强者。 若连族群中最强者都不盲目崇拜,金万两实在不知道该崇拜谁。 他对金蟾法王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认为自家老祖纵横难有对手,谁都难在金蟾法王手下讨得了好。 “你家老祖是怎么出去的?” 张学舟瞅了瞅四周,硬是想不通金蟾法王为何可以消失走人,而他只能困在这片区域。 “你不懂洞天秘地”金万两得意道:“老祖是洞天秘地的主人,心念一动时就能直接出去!” “心念一动是什么?”张学舟问道。 “就是心里想一想就行,老祖想他出去就出去,想进来就进来!”金万两回道。 他用近乎看白痴的目光瞅了张学舟一眼。 张学舟曾被金蟾法王赞叹小小年龄聪慧过人,但张学舟没见识。 一番对比下,金万两总算找回了心中的平衡感。 妖不如人聪明,这是近乎公认的情况,没有张学舟聪慧,金万两心中失落感不算太强,待到觉察自己胜过对方的优势之处,他已经开心了起来。 等到张学舟叫了几声‘金爷’,金蟾法王又没在场,金万两嘴里压根藏不住相关。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低呼‘谢九阴尊上恩赐’,我们就能出这片洞天秘地?” 从金万两口中套出相关内容,张学舟几乎就想在心中念动这句启动咒语。 如同他动用过的隐身符一样,洞天秘地也属于某类特殊法宝,存在法宝咒语。 但张学舟硬生生抑住了这种尝试的本能。 此时的金蟾法王和程不识在外激斗,但凡他冒然显出插入,张学舟觉得自己很可能会被双方痛揍,一个不好便是殒命当场。 “差不多”金万两得意道:“但你也莫要以为有咒语就能随意外出了,只要老祖不同意,你念了咒语也没用!” “那肯定了,老祖是洞天秘地的主人,我们只是暂时居住的客人,不能喧宾夺主”张学舟道。 “什么客人,你是囚犯,我是老祖的追随者”金万两纠正道。 “我给老祖疗伤这么多天,老祖对我礼遇有加”张学舟不满道:“你居然认为我是囚犯!” “谁叫你不是金蟾一族”金万两摇头道:“而且我们是妖,你是人,没可能玩到一块儿,更没可能成为好朋友,你别以为提出那么多要求就安枕无忧了,我与你说……” 金万两念叨叨两句,他刚欲说出处置张学舟的方式,随即又迅速止住了口。 “似乎还有弄死我的方式!” 不断的接触,张学舟也愈加了解金万两。 如果说正常的智商是一百二,金万两至多只有一百点。 这让金万两在角逐心智的过程中难于尽善尽美,时不时会被他借机会套出一些相关内容。 但金蟾法王在场的情况下,金万两总是能较好的收敛回去。 往昔的金蟾法王是采用咳嗽提醒,后续的金蟾法王似乎多了一种特殊交流的方式,甚至于金万两有时候回应张学舟似乎将本要叙说的内容做了修改。 如今等到金蟾老祖离开,张学舟则是套路到极为重要的内容。 一者是涉及如何离开洞天秘地,一者是金蟾法王还存在夺他性命的可能。 金万两止住嘴巴后,张学舟不免也陷入了不断的思考和估算。 战斗状态下的金蟾法王显然难于分心,尤其是针对金蟾法王极为忌惮的程不识。 只要他动用咒语,或许就有可能逃脱这片洞天秘地。 但张学舟需要一个极好的时机,这个时机需要避免他陷入战斗的余波中,也需要让金蟾法王无暇操控洞天秘地,更需要金蟾法王处于奔逃之中无法顾及擒拿他。 但凡有一个环节出错,即便张学舟逃出了这片洞天秘地,他也会或身死混乱的打斗中,又或被金蟾法王随手抓回来。 他眼下信息的来源全源于天空之中。 阴云密布的天空中,时不时传来阵阵轰隆的震动声响,又夹杂着部分叫骂的声音。 “程不识,此番不与你计较,下次再与你做过一场!” “金蟾老狗你有种别蹦跶!” “老子弹跳天下第一,脱离了那个该死的破阵法,你还想追上我不成?” …… 轰隆隆的对骂声音响彻了云霄,张学舟心念一动,他刚欲念上一句‘谢九阴尊上恩赐’,只听程不识的叫骂声传来。 “若老子有李广的箭术,你再蹦跶两百米高也逃不脱!” 听到程不识提及金蟾法王蹦跶的高度,这让张学舟顿时就将诵读咒语的念头放了下来。 第五十九章 不疯魔不成活 “学舟,你外语科目单科第一呀,第一呀,又是一个满分!” 嘴上的话似乎说过多次,梅仁腾显然已经有些麻木了。 但他从未见过张学舟这种学习怪才。 对方学习是一门课程一门课程的追赶,若追赶是递进式前行也就罢了,时不时的分数上涨能证明不断的进步,也让诸多人可以接受对方的勤奋。 但张学舟不一样,张学舟追赶一门课程就是一门课程直接登顶,压根不给其他人任何心理接受的过程。 对方从难度最高的数论课程开始,而后越过需要大量背诵记忆的生物基因学,而后到达了外语科目。 连连三科满分,张学舟的校排名已经进入了学校前五十。 若诸多尖子生在往昔认为张学舟只是一时走运,又或是单科爆发,现在显然没有人会这么想。 只要张学舟上去了的科目,对方就掉不下来,拿过满分之后依旧是满分。 若非一张考卷的分只有那么多,众多人并不怀疑张学舟是否可以拿到更高的满分。 没有不间断的刷题,张学舟捧着的永远是那些课本。 虽说千百种类型的考题都是源于课本,但没人会认同只要学会了课本的知识,谁就能在考试中拿满分。 这其中涉及融会贯通,更是涉及大量的记忆背诵,又涉及个人习性。 “为什么你不会犯任何错误?”梅仁腾不解道:“难道你一道题都不会错吗?” 梅仁腾的问题也是诸多人难于理解的问题。 张学舟一科接一科的满分成绩让人实在无法接受,只要对方复习完一科就是满分。 只要错一道,哪怕是一道也好。 这能打破张学舟这种突飞猛进的神话。 连续三次的数论成绩满分,又连续两次满分的生物基因学,再加上这次的外语科目,这无不证明着对方学习成绩在爆发。 但凡张学舟再爆发一科,对方会立刻踏入前十。 若再爆发两科,对方就是育才中学校排名第一。 离年末的统考时间愈加接近,但张学舟学习提升的速度和幅度也愈加增大。 “难道他能六科满分?” 在统考的六科中,只剩下语言论、政史科目、理化科目。 相较而言,这三门科目的难度并没有数论等科目高,而且张学舟这三门科目的成绩属于中等偏下,并不需要从低分起步登高。 一些同学不解的问题,梅仁腾都给予了友好的询问。 “运气好罢了!” 张学舟回应了梅仁腾不错题的问题。 但若没什么意外,想让他错题的难度确实高。 自从现实中入境之后,张学舟只觉脑域某处似乎被打通了,各类课程的难度对他瞬间降低了。 小学生做幼儿园加减法拿了第一不奇怪,拿满分也不奇怪,不拿满分才奇怪。 他眼下就是这种情况,课程还是往昔的课程,但他思维理解中的课程难度已经降低了。 但这更多是源于张学舟愈来愈绷紧的神经。 他屡屡感觉自己命悬一线,或许一个操作失误便会在梦境死亡导致精神崩溃。 这让张学舟不断抓紧着自己的学习时间,也不断增进着自己前往西京沧澜学府的距离。 他甚至在期待时间的迅速过去。 眼下离年末的统考还有一个半月,距离统考成绩出炉有足足两个月,而要报考沧澜学府心理学又需要时间,等到进入学府,那更是需要等到明年二月初。 张学舟只觉此时度日如年。 他不断计算着时间,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情绪有些失落的梅仁腾。 如果说成绩的拔高让张学舟迈向成功的可能性增添了一分,但梦中被金蟾法王囚禁则让他性命往深渊中跌落增添了一步。 距离程不识追杀金蟾法王已经有整整两天时间,张学舟依旧没有找到逃生的契机。 这并不源于程不识和金蟾法王依旧在激斗,导致他在战斗余波中无法生存,而在于金蟾法王逃命的方式。 对方弹跳宛如飞纵,最高能跳入高空中近两百米。 张学舟只是想想这种高度就觉得自己无法接受。 如果说躲在洞天秘地中还能苟活,一旦念咒出去他必然会殒命。 这种高度掉下来,即便下方是河流,张学舟觉得自己也撑不住。 而且他已经有两天没进食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逃生成功的可能性极低。 “那个程不识也不知道练练箭术,若一箭将金蟾法王射死,我基本就算安全了!” 张学舟一直想将命运抓在自己的手中,但他发现当下只能寄托在别人身上。 这是一件很不靠谱的事情,宛如他现实中的求医看病。 但他的选择只有这么多。 一旦程不识追杀失败,他必然需要寻求谋生的方式。 他至少要撑三个月以上的时间,直到见到任安然推荐的那个任一生教授,甚至张学舟需要更长的时间缓冲。 他很清楚,即便考入了沧澜学府,他也没可能第一时间请任一生救治自己。 一切的缘由不过是‘凭什么’。 他与任一生素不相识,凭什么要求任一生治疗自己。 沧澜学府很难考,但沧澜学府每个班级都有数十人,他只是其中一个学生,凭什么需要任一生特殊对待。 如张学舟这样为了看病而考学校的人不算多,但这并不能带来任何特殊的优待。 “没有不劳而获的回报!” 张学舟喃喃了一声。 “不劳而获?” 梅仁腾听了半截,等到寻思过来,随即一脸激昂进入了复习的状态中。 没有不劳而获的回报,那必然只有劳而所获的成果。 他念叨着‘只要读不死,那就往死里读’的信条,神情显得极为狂热。 张学舟回神过来,他稍微远离了状态不正常的梅仁腾十公分。 摊上决定人生的重大考试,每个学生或多或少都面临着抉择,精神的状况尤为不定。 若说不疯魔不成活,梅仁腾初步进入疯魔状态,而张学舟进入这种状态已经有了很久。 他随手抽出下一阶段需要攻克的政史科目。 看着这些决定到生死的课本,他由不得不疯魔。 甚至他还需要在梦中疯魔,直到自己成功逃脱,尽量避免梦中死亡导致意识的冲突又或消亡。 “既然我成不了张学舟,那我就努力靠近张学舟,我梅仁腾也不孬,凭什么我就不行!” 梅仁腾低低念的声音充满着斗志。 “我张学舟也不孬,凭什么就不行!” 梅仁腾的声音让张学舟一怔,随即也有喃喃的念动。 他就知道自己会受这群精神状况不定的同学影响,即便远离数公分也没逃脱。 愈是不屈,自身的努力显然会越猛烈。 对张学舟而言,他难于抑制自身情绪的情况下,求生的心思或许也会更为强烈。 这种强烈的意愿极大可能会影响到他寻求生存的方式。 第六十章 追逐 “饿死了饿死了要饿死了……” 张学舟再次清醒时,他只见金万两眼睛发出绿油油的微光,一嘴口水紧盯着自己。 这让张学舟大喝一声。 “金万两你要吃我,你是想让老祖伤势不愈不成?” 张学舟见过很多穷凶极饿的人,以往张家庄那群人饥饿的时候除了庄里的人不吃,周围能吃的都会拿来下嘴。 张重曾经提及,人饿到极致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张家庄的诸多人的行为已经很保守了。 在某些地方,饥饿时吃女人、小孩、弱者、俘虏,同类相残的事情不乏发生。 这是所处基因大时代的张学舟曾经很难理解的事情。 他所在的时代再糟糕也有足够的充沛的食物,即便不工作也能领取一份救济粮维持生命。 尽管救济粮味道差到离谱,属于工厂各类边角料残渣堆砌,但至少不会饿死人。 张学舟没见过人吃人,但他见过人吃妖,也见过妖吃人。 若金万两饿到不行的时候将他吃了,张学舟一点也不怀疑这种事情的发生。 这让他立刻祭出了大杀器。 涉及金蟾法王的伤势,只要他拿金蟾法王当挡箭牌,金万两再饿也要扛下去。 “我只是看看你!” 金万两牙齿嚼出声响,说话一字一顿,将词努力吐了出来。 “你看我做什么?”张学舟大喝道。 “我看你好不好吃……好看!” 金万两说了数个字,口水一流时又迅速将舌头捋直了。 “你可要想清楚,老祖现在还与程不识在做激烈的角逐,一旦老祖伤势爆发,必然需要我施术镇压”张学舟大喝道:“你吃我就是害老祖!” “我说了不吃你!”金万两悻悻道。 他努力扭过脑袋,随即化成了一只人头大小的三趾金蟾,跳到一个泥坑里嚼泥巴去了。 金万两啪嗒啪嗒吞吐泥巴的声音传来,又伴随着一阵阵风云搅荡的声响划过天际。 风云的声响依旧猛烈,金蟾法王抽取洞天秘地威能奔逃还未止步。 这是程不识追逐金蟾法王的第六天。 处于追杀状态的金蟾法王显然无暇顾及太多,不仅仅是金万两饿得眼睛发绿,张学舟也饿到了难于忍受。 六天时间下来,一人一妖之所以还没饿死,除了洞天秘地中残留的那些牛骨头,也有金蟾法王奔逃时撞到一些鸟类顺手塞进了洞天秘地。 张学舟摸出垫在脑袋下的牛腿骨,他朝着发白的骨头啃了数口,随即又在那儿吸骨头内稀少的骨髓。 时间持续到现在,张学舟几乎放弃了在这场追逐中逃命的念头。 即便他好运逃离了洞天秘地,又加上金蟾法王无暇顾及他,张学舟依旧缺乏安然脱身的可能。 没有了体能,什么事都做不得,也会遭遇更大的风险。 他往昔的逃生方式是逃离洞天尽量远离金蟾法王,而在眼下,张学舟觉得只有紧贴金蟾法王才有可能逃生。 这也是他当下说话屡屡往金蟾法王身上扯的原因。 他甚至已经在期待程不识的追逐迅速结束,这可以让他们停顿下来寻找一些食材恢复体能。 “程不识,老子快到十万大山了,你有种就继续追下去!” “那你也要过了李广那一关!” 金蟾法王的声音充满了面向成功的喜悦,程不识的声音依旧稳重,又不乏提醒金蟾法王,不断给金蟾法王施加压力。 “我不信李广会动用震天箭杀我!” “他杀你何须动用震天箭!” 两人追逃一先一后,回应也是相互对呛。 但两人的互喷明显较之往日又有减少。 “真是非人的存在!” 处于洞天秘地中,张学舟和金万两应饿到头昏眼花。 而在外界,金蟾法王和程不识奔行追杀已经接近了数千里之遥。 “还好是做梦!” 现实之中奔行数十公里已经算是极为了不起的体能,若要持续到奔行上百公里,甚至不吃不喝不睡一直奔行,张学舟觉得现实中没有这种怪物。 即便是张学舟吞服了气血丹,将体魄强化到往昔难于想象的强壮地步,他每日也只能走六十余里山路。 金蟾法王和程不识奔行的距离,这需要他走近上百天才能回归。 “走脉、贯血、控身、真灵、造识、化体、神通、唯我、真我!” 如果说金蟾法王是妖躯,又依靠洞天秘地这种奇特法宝不断抽取维持身躯,程不识则是人类武者,凭借着强大的体能在做追杀。 张学舟只是想想程不识这种修武术者,他的心思就不由心神向往,觉得修武术者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 “切,走脉境都没入,你还寻思着九大境界呢!” 吞吐泥巴许久,金万两只觉肚子稍微充实一些后,才有气没力搭理了张学舟一句。 “我看你入境气息属于术修,这辈子都不要想着像程不识那般强盛了”金万两懒洋洋道。 “咋的,你的意思是说我没法练武术?”张学舟问道。 “你穴位中缠绕的是法力,不是气血之力,如何去练武术”金万两昂首道:“你这种修行常识都欠缺,定然没有老师指导!” “你那就教教我!” “我一个妖能教你什么,学我吐舌头么?” 金万两吐了吐近乎一米长的舌头。 金蟾宝衣在逃命时用掉了,算筹法宝也被金蟾法王回收了,金万两当下的能耐只剩下吐舌头。 若说张学舟技穷,金万两也没区别。 缺失了金蟾宝衣,他一身的能耐几乎被破,几乎等同于一个废妖。 张学舟当下的术法能耐有些尴尬,金万两也没区别。 虽说他实力依旧完胜张学舟,但造识境大妖胜过一个连走脉境都没入的修炼者没什么值得骄傲之处。 金万两真正忐忑的是未来。 随着金蟾法王奔行越久,他们脱离汉王朝疆域的时间就越近。 一旦进入十万大山,那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那是妖物们的圣地。 金万两曾经对圣地心神向往,但他绝对没有弱鸡状态下向往前去妖族圣地的心思。 妖类脑袋属于一根筋,遵循强者为王的道理,拳头大就是老大。 一旦前往邪罗斯川圣地,金万两觉得自己定然是被揍的那个。 甚至于他脑袋不灵光,很可能还没如今处于洞天秘地最低一环的张学舟活得滋润,若要被打死也不奇怪。 他想想自己的智商,又想想张学舟的智商。 张学舟不仅仅是拿捏到了他,甚至曾经让金蟾法王都不得不妥协。 虽说张学舟的心思依旧不完善,存在漏洞,但相较于他又要胜出许多。 金万两心思一动时,不免也想拉个同盟,方便到圣地后站稳跟脚。 相较于诸多陌生的妖类,同属汉王朝疆域的张学舟或许让他会更亲近一点点。 对方实力低下,也方便他控制一点点。 只要张学舟诚心诚意投靠,一心一意辅助,金万两觉得自己可以收这么一个小弟,等张学舟对金蟾法王失去作用时保对方一条性命。 第六十一章 两境镇守者 “我当你的小弟?” 金蟾法王的腿还没蹦跶到十万大山,处于洞天秘地的金万两已经在考虑未来。 他很是郑重地向张学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让张学舟微微张了张嘴。 他不介意做谁的小弟,但张学舟确实对做一只蛤蟆的小弟没啥心理准备。 但张学舟错愕的神色只是一闪就消失了下去。 他心中一喜,只觉穷途末路之际,金万两居然送出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金万两的未来难熬,他何尝不是如此。 别看张学舟现在对金万两大呼小叫,还能与金蟾法王平等对话,但一旦金蟾法王回归圣地,对方必然会获得上等的医疗资源,他这种连走脉境都不曾入的小修士定然会被舍弃。 张学舟考虑过很多免死的方法,但被金万两嘲笑过一次,他很清楚其中必然有缺失。 这让张学舟一度想念咒语逃脱洞天秘地。 等到金万两提及收小弟,张学舟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怎么?你不愿意?”金万两急道:“你可要想清楚,你只有跟着我才有生路,别以为你和老祖的协议有多大作用,他想让你死的时候你绝对没法活!” “那你说说老祖怎么让我死?” “太简单了,只要再过两天,你肯定饿到没法动弹,若没人喂食,你就这么死了,尸体绝对会拿去喂妖兽,这一点都不违背当初的承诺!” 想破坏张学舟和金蟾法王的协议非常简单。 不提金万两提及的这种急功近利刻意的手法,但凡金蟾法王一个不小心将张学舟遗失在十万大山中,张学舟兜兜转转下也必然会饿死。 而十万大山中的猛兽、妖兽也会让张学舟轻易丧命。 金蟾法王会放张学舟安然离开,但金蟾法王放张学舟离开的地点可以生出太多意外。 “大哥!” 脑海中只是思索数秒,张学舟顿时就拜了大哥。 相较生死而言,这种事情不算丢人。 想想金蟾法王这数天跨越了近万里之遥,张学舟很清楚这是自己一时半会难于回蓉城的距离。 这让张学舟必须认真思考如何生存的问题。 或许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得不融入另外一种生活。 与其说金万两是他的大哥,不如说他找了个免费的保姆,这至少能让他脱离梦境时有个照看自己的对象。 “喊一声大哥,咱就是一辈子的兄弟,以后我罩着你,你也帮衬着我,争取让我们双双都在邪罗斯川圣地生存下来!” 金万两心中一喜,只觉多个帮手总归不是吃亏的事情,万一有需要时还可以推小弟出去挡刀。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张学舟伸手和金万两碰了一掌。 两人心中各怀鬼胎,但又因为临近异地不得不抱团。 不论是对张学舟而言,还是对金万两而言,出了汉王朝的疆域,一人一妖都需要面对全然不同的塞外生活。 “我与你说,在邪罗斯川圣地那边……” 金万两搜刮着自己听闻的那些见识,他干巴巴描述着相关,嘴里的淤泥一股一股往外冒。 张学舟则是时不时点点头,又将啃了一遍又一遍的牛骨头再刮了一层下来。 确定了不念诵咒语离开洞天秘地,又有金万两罩着,张学舟放松了不少。 相较于此前不断听阴云中声音寻找脱离契机,眼下的他只是做不断的等待。 除了饿得厉害,时间不算太难过。 “李广,圣子殿下在汉王朝疆域失踪,若你今日杀我,圣子殿下又久寻不归,尊上必然认为是你们汉王朝在幕后狙杀我等,会催动大军屠汉王朝!” 云层中,金蟾法王咆哮出声,滚滚声音震荡而下。 这或许已经临近北境军区守护的雄关。 金蟾法王显然极为忌惮李广,还未临近便采用了言语针对。 “金蟾法王,你莫要以为靠着一颗定海珠,你就能肆无忌惮,你入我大汉疆域属于越界,我击杀你理所当然!” 一道沉重的声音传来,与金蟾法王的声音不断缠绕,震荡得洞天秘地上方的阴云震荡不已。 “圣子出游遭遇了昴日星官那个煞星,我等不得已才踏入你等地盘,但我等不曾掀起杀伐之事,只取了几头牛羊填腹,也算守规矩,这也要杀我等不成?” 金蟾法王显然就觉察到了陨落的风险。 针芒刺背的感觉传来,他言语顿时将相关事情吐露了大半。 “十阴圣子和昴日星官相斗?” “狗咬狗!” 李广疑惑出声,又有程不识补了一句。 “我家椒儿巡逻北境被你重伤……” “我没伤你家二公子,只是稍微教训了那两个袭杀我的小将,若我有心杀你儿子,他早已经毒毙了!” “有点意思!” “有意思你倒是别拿弓指着我!” 金蟾法王大呼,他只觉身体被锋芒针对的刺疼感没有丝毫减弱。 程不识说得极为准确,若李广出手,杀他确实不需要动用震天箭。 双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对手。 李广擅射,能远距狙杀强者,是诸多擅飞纵、阵法、术法的大修炼者克星。 金蟾法王擅毒,更为擅长大面积毒杀弱者,而不擅长一对一的打斗。 在这种对杀中,只要李广出手,金蟾法王觉得自己大概率殒命,难于靠着蹦跳逃命。 “看不出你居然还守了一些规矩!” 李广的声音有些犹豫,又有程不识连声催促李广助力。 金蟾法王心中惊惧,但还是硬着头皮连连奔行,试图冲出北境钻入十万大山中。 但他随即听到了一声弓弦的拉响。 身体震动的巨疼感传来,金蟾法王尖叫一声,蹦跳的速度顿时快了数分。 一连串的虚影划过长空,北境雄关区域哪还有金蟾法王的影子。 “该死的蛤蟆精,居然用上了精血遁术逃命的方式!” 金蟾法王身体消失不见,再难于确定方位,程不识只得不甘念了一声。 他念了念咒语,让发烫到快冒烟的战靴法宝运转停歇了下来。 “李广,你居然失手了?” 等到身体恢复常态,程不识才注目向城楼上那个持着黑色长弓的红甲将军。 “十阴圣子和昴日星官相斗是一件好事,程将军不觉得西昆仑天庭圣地与北俱芦洲蛮夷妖族斗起来对大汉更有利吗?” 李广反问了一声,这让程不识不语。 他从不将希望寄托在别人变弱、内斗、外患等相关之上。 在程不识的眼中,只有自身强大,又不断削弱敌人才是正确捍卫大汉王朝的方式。 但他不能说李广的方法错误。 他镇守西境,李广镇守北境,两人守卫边境的方式不同,但两人守卫都相当稳。 只要能稳镇边疆,一切都是对的。 即便是他们意见不同也是如此。 这是李广镇守的北境,不是他所在的西境,一切以李广说了为准。 第六十二章 弱肉强食 “要死了要死了,漏了漏了!” 洞天秘地的阴云中,金蟾法王的剧烈尖叫让人捂住了耳朵。 但随即的大骇之声让人莫名其妙。 等到张学舟和金万两发现洞天秘地中的地面不断下陷,两人才惊跳起来。 “老祖救命!” 从地面下陷到山崩地裂,这其中的时间不长。 张学舟和金万两只是刚刚从躺姿变成站立,身体已经跟随跌落了下去。 在两人的身体下方,仿若一个无尽的深渊张开了大口,秘境之中的土地不断被大口吞噬了下去。 金万两惊慌失措大叫,又有张学舟嘴里的咒语迅速预备。 相较于被吞噬的消亡,张学舟宁可从高空中跌落下去。 “破我定海神珠,李广,我和你没完!” 金蟾法王歇斯底里叫了数句,随即才念起洞天秘地中还有个同族大妖。 他催动咒语,张学舟和金万两身体顿时显出,直接脱离了洞天秘地。 张学舟眼睛微微眯了眯,显然还有些不适应外界强烈的白光。 他更是浑身一冷,身体不由哆嗦了一下。 横跨数千里,气候显然已经有不同。 但张学舟还来不及束紧衣裳御寒,只听一声巨响,宛如天崩地裂一般,无数泥土和淤泥随即倾盆坠下。 “好多泥巴呀!” 金万两喃喃了一声。 他光着膀子,随即就被一堆泥巴糊到了身上,迅速将嘴巴闭了回去。 劈头盖脸的泥土和泥巴坠下,即便金蟾法王也没落到好,浑身浇得通透,成了一个泥人。 张学舟只觉沉重的击打力传来,他眼前差点黑了过去。 但他随即就与这些淤泥和泥土齐齐坠落了下去。 在他们下方,那是更为庞大的泥土和淤泥结合的产物。 张学舟从未见过如此庞大奇特的泥山。 这彷佛是一个通天的巨人蹲坑所形成。 在他们下方,泥山的形状确实接近粪便的形态。 仿若从某处喷涌而出,整个泥山是奇奇怪怪的形状,更是充满了奇奇怪怪的味道。 张学舟鼻孔刚刚闻了闻,脑海中晕乎乎的感觉便涌了出来,鼻孔之中,黑色的血液亦开始往外冒。 “该死,快屏住呼吸,不要吸洞天秘地破碎的毒气!” 金蟾法王一手抓着金万两,一手抓着张学舟,奋力在淤泥中挣扎。 他倒不是心地善良到非要救治张学舟不可,而是他被李广击破洞天秘地,不仅去掉了他抽取灵气稳固身体的源泉,更是顺带让他身体承受创伤。 在金蟾法王的身体中,除了晋昌的咒术、李椒等人带来的创伤、诌不归的毒伤、又叠加了李广弓术的震伤。 金蟾法王觉得自己的伤势需要迅速镇压,不然他好不容易逃离了程不识的追杀,死在回归圣地的路上会让他心有不甘。 他身体跟随倾斜的泥土淤泥落下,金蟾法王心中也有侥幸。 他庆幸自己得手的是这颗万毒沼泽的定海珠,但凡换成其他定海珠,他多少是要被破碎后的山脉砸死。 “去你娘的!” 大片的淤泥中,金蟾法王提着一人一妖费力钻了出来。 他一身的淤泥,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 自从入了汉王朝疆域内,金蟾法王觉得自己的下场一次比一次糟糕。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的弹跳能力不要做到什么天下第一的地步,只要他没有跟上十阴圣子飞纵的能力,十阴圣子的护法者想必就会换成其他妖。 落到如今法宝击破身体摇摇欲坠的下场,金蟾法王不免也是悲从心中来。 再出一两场意外,他这辈子就该闭眼了。 “现在已经到了十万大山的大阴山,这山里有只绿头鸭,它应该是在那个方向的水池子里泡澡,你去将它唤来!” 金蟾法王甩了甩金万两身上的淤泥,让这只金蟾妖显出脑袋后,随即将对方丢了出去。 金万两在半空中一阵乱蹬腿,等到落地勉强站稳身体,随即一蹦跶一蹦跶钻了出去。 “大阴山?绿头鸭?” 随着金蟾法王一甩,张学舟只觉身上的淤泥迅速减少,被淤泥堵塞的鼻孔开始恢复通气的流畅。 与此同时,他只觉身上好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张学舟费力睁开双眼,只见阴冷巨大的山脉中,冷风不断呼啸,又有白色的雪花随风起舞。 “这就是十万大山的大阴山”金蟾法王回应道:“这是我们阻隔汉王朝报复的迷宫屏障,至于那鸭子不说也罢!” 金蟾法王腿脚一瞪,迅速淤泥化成的山体。 他甩了甩脑袋上的淤泥,显然也很不满意眼下的状态。 但他手中抓着的张学舟还没死掉,这倒是当下唯一让他满意之处。 对方此时奄奄一息,这其中有定海神珠破碎导致受创的原因,但更多是饥饿的原因。 听到张学舟还能发声证明自己没死,金蟾法王松了一口气。 只要张学舟不死,能帮他稳镇伤势,他怎么都能熬到回邪罗斯川圣地。 金蟾法王的等待不算太久,只是短短十余分钟,他便见远处一头半人高的大脑袋绿鸭子使劲扇动着翅膀飞纵而来。 “小妖绿呀呀拜见法王!” 大脑袋绿鸭子翅膀一展一收,已经迅速落地站到了金蟾法王跟前。 “喷水,洗掉我们身上的淤泥!” 金蟾法王指指自己,又指指张学舟。 他的指示让绿头鸭小妖应下,随即张开大嘴,豆大的水滴迅速喷射了出来。 “再去捡些干柴过来!” 连连的喷水,金蟾法王身上淤泥污秽去掉大半,他也顾不上再清洗干净一些,随即在那儿指挥绿头鸭小妖。 “好的,法王,您是要生火烤干衣裳吗?” 绿头鸭小妖做事很利索,停下喷水后,问上一句随即扑腾着翅膀寻柴禾去了。 远远处,金万两有气没力的不断靠近。 张学舟被水淋了一通,只觉身体虚冷,连连打了数个喷嚏。 他觉得此时生一堆火很好。 排除金蟾法王拥有妖的身份,对方在需求他时确实很照顾人。 但张学舟对金蟾法王的评价在数分钟后迅速淡了下去。 绿头鸭小妖扑腾着翅膀寻了三捆树枝后,金蟾法王舌头吐出,一记舌钉箭击穿了绿头鸭小妖那颗大脑袋。 一道火焰升腾,这只绿头鸭小妖的尸体推进了燃烧的柴禾堆中。 噼噼啪啪的烧烤声音中,金蟾法王微微闭上了双眼,金万两则是满脸通红。 他眼中有对食物的强烈渴望,但更多是对妖这种赤裸裸的‘弱肉强食’行为的惊惧。 第六十三章 互助三人组 “你入境后的实力低了一些,吃点妖肉能让你实力增进!” 绿头鸭小妖体型虽然庞大,但不曾化成人形,只是开了舌窍。 此时被火焰烧烤,这头小妖化成了一堆半生不熟的肉食。 金蟾法王指了指绿头鸭,又伸出手指尖甲划开绿头鸭烧焦的肌肤。 他取出鸭身侧翼的一块白肉,又将一枚绿色的胆囊放了进去,随后塞进了张学舟的嘴里。 一只活着的绿头鸭小妖救不了他的命,但一个活着的张学舟能压下他体内的重创。 甚至于张学舟实力增进一些能更好镇压他的伤势。 只要稍做比较,神智正常者都知道如何选择。 金蟾法王一点也不介意死掉一只小妖。 “老祖,吞服妖肉太多了也不好吧?” 金万两低声询问了一句。 若人吃妖可以变强,妖吃妖也会得到同样的结果。 但妖类们并没有变成弑杀同类的凶残者。 金万两只是想想其中的逻辑,觉得吃妖肉让实力增进的这种方式似乎不太靠谱。 “老祖我下嘴的妖没一百也有八十,你说好不好?” 金蟾法王眼睛一扫金万两,和颜悦色的神色让金万两心中一寒。 “你莫要紧张,老祖一来不吃没用的废物!” 金蟾法王指指张学舟,随后又指了指金万两。 “老祖二来不吃同类,那会让我感觉恶心!” 金蟾法王撕下绿头鸭一条大腿,只是稍微去皮,随后开始了大口的吞咽。 连连奔逃数天,他同样体乏饥饿,只是修行越高抵抗饥饿这方面的能耐越高,没让他落到张学舟这种奄奄一息的地步。 “妖有千百种,吃的方法也有数百种,吃得好也就罢了,吃不好堵塞经脉坏掉血液是常事”金蟾老祖开口又指指自己道:“咱们的肉就不好吃,肉毒很深,若我们被吃,定然是被人取蟾酥和蟾衣!” “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钻研出了怎么吃金蟾,居然要收走我们依仗的毒,还要扒掉我们的皮!” 金万两恨恨念了一声,随即学着金蟾老祖的方法取了绿头鸭的另一条腿。 老祖吃哪儿他就跟着吃哪儿,金万两不求自己实力高涨,但求自己不吃出什么毛病。 吞服妖肉与吞服丹药有相似的结果,但不论采用的是哪种方式,一旦服用过了量,必然会导致体内药毒深厚,引发身体受创。 但一口绿头鸭的大腿肉入腹,金万两只觉身体顿时暖和了一起,腹肚中暖洋洋,体力和法力也在迅速恢复。 “你蟾衣被取也不算坏事,至少打你主意的妖要少一些”金蟾法王道。 “那是!” 金万两点点头。 失去金蟾宝衣是他心头大恨的事,但也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如他这样光棍,身上很难榨出什么好处,也就少有人下毒手针对他。 金万两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但金蟾法王的安慰让他舒坦了不少。 听金蟾法王的意思,他在邪罗斯川圣地应该会较为安全。 “但你也莫要因此高枕无忧”金蟾法王道:“能去圣地的都是一方杰出者,那儿容不下废物!” “哦!” 金万两点点头,随即又迅速应了下来。 成为废物可以让人少打主意,但要一直废物下去必然会被扫地出门,甚至被打死也不奇怪。 他脑袋不是特别灵光,但在涉及生命隐患这方面还是较为通透,只要一点拨就明白。 “那他呢?” 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金万两不免也想了想同伙。 一个好汉三个帮,打架人多必然占优势是硬道理。 金万两当然不想自己在异国他乡一个妖拼搏,如果金蟾法王愿意放手,他想多一个帮手。 “这小子愿意当我的小弟!”金万两低声蠕蠕道。 “当小弟啊!” 金蟾法王随口回了一句,一时不知怎么的想到了自己。 如果有史上最惨小弟的排行,金蟾法王觉得自己一定会例入其中。 除了眼前死掉的绿头鸭更惨一点点,其他悲惨者很难超越他。 主子丢了,赖以压箱底的定海神珠破了,身体千疮百孔,还要求助一个刚刚入境的小修士镇压体内创伤…… 金蟾法王刚刚寻思到创伤,只觉嘴里的绿头鸭腿肉越来越咸。 他取出沾满青色血液的鸭腿肉,只觉脑海中一阵阵眩晕感不断传来。 “让他清醒后迅速镇压我身体,等老祖回了圣地,老祖力荐你去万妖碑学一门顶级妖法!” 金蟾法王指出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又拿一道诱惑牢牢捆绑了金万两,这才一个闷哼陷入龟息的蛰伏状态中。 “要死了要死了,老祖要死了,你快点清醒清醒!” 金蟾法王与自己在能力上有高下,但两者在死亡的时候模样没啥区别。 见到金蟾法王的模样,金万两只觉这位老祖要驾鹤西游。 看着金蟾法王低微的呼吸声音,又有两条腿不断夹紧,金万两很清楚这是要死的征兆。 这让他使劲推了推张学舟。 “嗯哼?” 迷迷糊糊的感知中,张学舟只觉嘴里被塞入了什么东西。 这让随后他被一只绿头鸭子骂了半天。 但一切仅此而已。 随着张学舟一巴掌甩过去,这只鸭子闭上了唠唠叨叨骂人的嘴巴。 张学舟只觉腹肚中一团暖意升腾而起,此前呼入体内的毒气迅速消散了下去,生命和气力则在不断恢复。 手臂上一阵肌体的刺疼感传来,张学舟睁开了茫然的眼睛。 他浑身上下依旧有火辣辣的疼,手臂尤为更甚,但被冷风一吹又舒坦了不少。 “你别推我,疼!” 看到金万两连连摇晃自己,张学舟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快来镇压老祖的伤势,他要不行了”金万两道:“快点快点,别想那些有用没用的,这儿是十万大山中,没有老祖引领我们,我们这辈子都走不出去!” 看到张学舟眼珠扫过金蟾老祖,随即浮过一丝熟悉的神色,金万两有了迅速的提醒。 别说张学舟心思复杂,金万两也没区别。 老祖叫得好,不如老祖死得早。 如果可以,金万两非常想继承金蟾法王死后的衣钵。 但眼下的地点有些不对劲。 这是十万大山,难于寻到正确出口的天然迷宫大山群。 在这种地方,他只能依靠金蟾法王带路才能走出去,更无须说金蟾法王还多给了他一道学习妖法的承诺。 第六十四章 十万大山 一个浑身重创的金蟾法王。 一个丢了妖宝的金万两。 一个体乏疲惫被劫持的人类小修士。 十万大山中,三个倒霉身影挪动着步伐不断行进。 金蟾法王离不开张学舟动用太清真术镇压伤势,金万两则是一无所有后抱定心思在圣地发展,张学舟则是欠缺离开十万大山的能耐,他也没法从两只金蟾妖身边安全脱身。 三个人不得不依靠腿力慢慢行进,穿梭着一片又一片的山区。 在清醒后看到金蟾法王昏迷,张学舟有那么一刹那确实想怂恿金万两一起跑路。 但金蟾法王将他们带入了一片迷失之地。 十万大山。 这是一片天地的隗秀,无数大山小山夹杂在其中,宛如迷宫的山脉群加上了数位大人物通天的造设,十万大山成了最为坚固的屏障。 不需要镇守大军,十万大山就能让追击追杀者无功而返。 “即便具备飞纵穿梭的能耐,也会迷失在搅荡的风云中!” 金蟾法王指指群山中飘荡的云海。 云海连绵起伏,又更胜十万大山的高度。 能在这种云海中飞纵的人极少,而要飞过寒风凛冽的十万大山区域,这种人会更少。 再叠加上十万大山云海和山脉的迷幻迷惑,让人难于正确定位,一个不慎困在其中不足为奇。 “而入地行走则要正确穿梭通行九九八十一处山川,才能走出这十万大山!” 金蟾法王在介绍十万大山时还是颇为得意。 这不仅仅是因为十万大山带来永固无忧的防备,即便李广、程不识等人也不敢追杀而入,更是因为他属于为数不多知晓如何通过十万大山的妖。 金蟾法王实力并非顶尖,单杀能耐也偏弱,但耐不住他跟随了十阴圣子。 作为圣地未来的继承者,十阴圣子知晓太多秘密。 十万大山就是其中之一。 跟随十阴圣子时间长了,又需要给十阴圣子四处跑腿,金蟾法王也因此获知了如何正确快速通行这些区域。 “这片山川通行的方式并非固定,每个月初十、二十、三十都会有变化,而每日早晨、中午、下午也有相应的调整,一些区域会被遮挡,又有一些区域会被打开,就比如……” 金蟾法王在一处湖面等待了一会儿,只见这片湖面被冷风一吹,冰冷的水开始凝聚成冰,并迅速变得厚实。 若想正确通行这片山脉,显然要从湖水中冰面上走过去,否则便要翻山穿过一片罡风凛冽之处。 那种区域雪深近丈,寒风如刀刮,稍有不慎便会跌落悬崖,即便是身强体壮者穿梭通行的死亡几率都极高。 金蟾法王并不介意多说一些,好让身边这两个家伙一些小心思彻底消失。 他也庆幸自己安排还算到位,有金万两钳制张学舟,又有他利诱金万两,最终让张学舟利用太清真术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但你们也莫要以为这种新出来的区域就非常安全!” 金蟾法王指了指冰面之下。 隐隐约约之中,张学舟能看到一团团黑影在冰面下来回游动。 “那是什么?”张学舟问道。 “蛟鱼”金蟾法王简短回应道:“一种腹下长利爪的鱼妖!” “若它们已经成了妖,应该听老祖您的话吧?” 金万两抱着下体为数不多的遮羞布片,通红的双眼扫过湖面下方。 两妖一人的身体状况一般,行进的速度不算快,翻了两座山后,金万两已经饥肠辘辘。 他不免想起了绿头鸭的下场,只觉又到了开荤的时间。 “相反,这群鱼妖并不会听我的话”金蟾法王摇头道:“它们脑海混沌,只想着吃吃吃,甚至会吃同类!” “这种智商也能成妖?”金万两瞪大眼睛问道。 “只是属于妖兽的一种罢了”金蟾法王道:“它们难于化成人,终生最大的可能就是由鱼化蛟,而后驯服成拉车的苦力!” “若我们从冰面上过去,它们是不是会袭击我们?”张学舟问道。 “会”金蟾法王点点头道:“但我们今天的食物也指望它们了!” 是成为猎手还是变成猎物,这需要看应对的方式。 或被蛟鱼穿梭冰面开膛破肚,或将蛟鱼开膛破肚。 “咱们捕鱼可能有些困难!” 金万两看着精神萎靡的金蟾法王,又看了看面色苍白的张学舟,再打了大的呵欠。 蛙类处于低温区域极容易出现蛰伏休眠的现象,即便已经成为了大妖,金万两也没脱离这种影响。 他晃了晃有些睡意的脑袋,只觉自己打瞌睡的情况下难于抓蛟鱼。 “不算太困难”金蟾法王摇头道:“蛟鱼利爪可以抓破铁甲,但蛟鱼有个较为致命的弱点!” “弱点?”金万两疑道。 “它们在冰面下的感知偏弱,捕杀空中猎物时容易丢失目标!” “空中?” 金万两喃喃了一声。 他们这个队伍可没什么能在空中飞行的。 但金万两很快就知道了金蟾法王为何这般说。 只是短短数分钟,他就显出了原形,被蔓藤缠住挂在了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上。 “老祖,这种事情靠不靠谱啊!” 金万两发出一阵凄惨的呱呱声。 这种情况让他想到河边渔夫钓鱼,他就是穿进钩子里的那条蚯蚓。 金蟾老祖没有做回应,只是催促举着杆子的张学舟迅速带路。 “呱!” 湖泊的冰面上,两只利爪破冰而出,随即朝着上方一跃,两只利爪对着空气一阵乱抓后落到了冰面上。 “提高点提高一点,我感觉它快要抓到我的屁股了!” 张学舟的感觉还算好,充当诱饵的金万两感觉则没那么好。 有那么一刹那,他感觉蛟鱼的爪子几乎要将他身体划开。 等到蛟鱼落地,金万两只觉皮肤黏糊糊,往昔难于挤出的蟾酥冒出了一大撮。 “这简直是拿生命在开玩笑!” 看着第二条蛟鱼越出冰面,金万两一时大丧,只觉心惊胆战下透支身体搞出来的蟾酥毒又多了一撮。 “蛟鱼虽然不是蛟龙,但带有蛟龙一丝血统,它的皮肉用处不大,但鱼肝味道极佳,食用后可滋养肉身,若能连续吃上两三年,身体刀枪不入也不乏可能!” 金蟾法王指了指在冰面上乱甩尾巴的蛟鱼,开始介绍如何吃这种鱼妖,又提及了其中的妙处。 “我要刀枪不入,我要刀枪不入,老祖,咱们在这儿吃两三年的鱼吧?” 听到其中的好处,金万两一颗心思活跃起来,只觉当诱饵也没那么难受了。 若他身体刀剑不入,他哪会怕什么弓箭…… “但吃多了蛟鱼肝,身体会慢慢长出一片片鱼鳞,性情会喜水而居!” 等到金蟾老祖说出后遗症,金万两顿时闭上了嘴巴。 他想成为一头金刚蛙,但他不想成为一头鱼蛙。 “老祖,像我这样的凡人,一次能吃多少?” 张学舟抬起胳膊。 在他的胳膊下,一根根黑色的毛发长了出来,宛如要形成一对毛发翅膀一般。 这是他吃绿头鸭的后遗症。 但这种后遗症的时间不会太长,但凡张学舟不断拔掉不断生长的毛发,等到手臂不再长毛发,这股劲也就过去了。 “你看着吃吧”金蟾法王懒洋洋道:“你身体太弱了,才会显出这种异状,等到身强体壮后就不会这样了!” “咱们能煮熟了吃吗?” 吃十阴圣子时,张学舟没感觉身体长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最终觉得食物还是煮熟了比较好,这能有效驱除副作用。 “老祖也想煮熟了吃,你带锅碗瓢盆了吗?” 金蟾法王抹了抹嘴。 他是个文明妖,但这种糟糕的日子还很长。 依他们当前的速度,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要吃生食。 这让金蟾老祖只能挑一些可食用的妖兽区域行走,在不断回归圣地时,他也能勉强补充妖力填饱肚子活下来。 至于副作用什么的,他身体已经受创成这样了,并不会忌惮第五种负面状态。 第六十五章 精神控场 “那些妖兽的血肉肯定有问题!” 卧室中,张学舟皱眉清醒。 他没有如往常一样坐在桌边记录梦中所发生的一切,而是推开了窗户。 在楼下,一头橘猫被窗户推开的声音所惊,身体一竖时‘喵’了一声,随即钻入了晨光所余不多的黑暗中。 人吓猫,猫亦吓人。 尽管心中有些预备,但张学舟也没料到橘猫所在的位置和前天不同。 他心中同样一惊时,只觉一只大脑袋绿鸭子在他耳边大叫。 “要么就是我的病情又加重了!” 张学舟晃了晃脑袋,将绿呀呀聒噪的叫声晃了下去。 只要受惊,耳边就有鸭子大叫,这种感受绝对称不上友善。 张学舟觉得自己的精神状况有了大问题。 但依托调理要诀续集的能力,他又没看到自己身上冒黑气。 这让张学舟将取出镇定剂药片又收了回去。 让张学舟忧心的不只是当下幻听产生的鸭子叫,他今天在梦境中还吃了蛟鱼。 金蟾法王说的没错,蛟鱼只能吃吃肝脏,这种鱼的鱼肉宛如橡胶,张学舟想嚼也嚼不烂,只能选择吃内脏。 肝脏就那么一小块,为了避免饿死,张学舟不得不吞服了多份。 他觉得自己眼睛很可能如蛟鱼那样,或许不知不觉就错失了目标。 少看两个人没啥问题,若考试时少看几道题的问题就大了。 除此之外,他们在十万大山中穿梭的时间不会短。 除了吃掉的绿头鸭和蛟鱼,接下来还会有其他。 十万大山中除了妖兽必然也有普通野兽,但在金蟾法王选择的路线上,张学舟觉得吃到普通野兽的概率可能会很低。 对方似乎抱定了吃妖兽肉缓和伤势的念头,他们接下来的待遇不会差。 “学舟,你政史科目单科第一,全校第九了!” “哦!” 张学舟去学校时,他犹有些心不在焉,但随着梅仁腾报喜,张学舟愣神一惊时,只觉耳朵中又是绿呀呀在那儿大叫。 “……” “你刚才说什么?” 看着梅仁腾嘴巴一张一张,张学舟只觉一句话都没听清楚。 等到鸭子叫声停顿,张学舟才挤出一丝尬笑询问。 “我……舟哥,你教教我怎么学的,我也想像你这样奋勇前进,不然我先给你磕个头?” 眼见张学舟步步登高,梅仁腾觉得自己没法再看看等待下去。 张学舟就是学一门攻克一门,若非政史科目存在主观性审题,梅仁腾觉得张学舟又会拿满分。 但饶是如此,一百四十九的高分也晃瞎了一堆人的眼睛,是诸多顶尖学霸都要摇头的成绩。 别说他想取经,即便负责教学的老师也屡屡发声,开始提及这个突飞猛进的学生。 他一脸通红,张学舟走神时,他就豁出面皮低声询问了一番,等到张学舟再问,梅仁腾的声音顿时大了起来,甚至还多加了一句。 “怎么学的?” 梅仁腾的问题非常好。 但张学舟是真没本事教。 他觉得自己脑域似乎承受了刺激,但也承受了变革带来的好处。 至少他在学习方面较为轻松。 对梅仁腾极难的科目在张学舟眼中难度确实普通。 这或许是智力的高度发育,又或许是他脑域在应对应试教育这些试题上较为容易,让他能轻松的应对。 “可能是遗传于我姐的学习基因发作,我感觉这些题目就像你们看初中科目的题,简单到我直接写答案就可以了!” 张学舟很难清楚自己当前的状态。 或是入境带来了这种变化,或是修行调理要诀的作用,又或是他精神分裂出了一个针对应试教育的脑域版块,才让他学习进度越来越快,也变得越来越轻松。 但这种事情别说他教不了,别人也没法模仿。 “学习基因?” 梅仁腾张了张嘴。 张曼倩是上届最强的学生之一,若说张家有学习方面的基因,梅仁腾还真没法学。 这不是他磕个头就能学的经验。 “生物基因学里似乎没讲这个基因序列?”梅仁腾茫然道。 “这是超前的内容,等你大学的时候就能学习到了”张学舟敷衍道。 “哦!” 梅仁腾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张学舟的理由。 张学舟每天按时前来,也会按时走人。 他很清楚张学舟带走的书籍。 “我觉得学舟家里肯定有十个成人考名师指导学习,才让他步步高升!” 等到张学舟走人,议论的声音才夹杂了一些其他。 “我觉得是他学习的心情和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似乎是一个人住在校区房里,有自己的空间,学习自由轻快!” “你可以出去租个临时房享受自由!” “难道你们不觉得是他姐给学舟留下了各种课题的内部资料吗?” “我听说他姐去年将题库的考题全刷了一遍,是个刷题狂人,说不定给学舟留了很多题,只要学舟答题就是背答案!” “你们不觉得学舟的自律性高得可怕吗?” …… 有人选择相信,也有人选择不相信,亦有人心生怀疑。 年末的统考班中,多了一些声音。 但这种声音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学校的题库是学校的,成人统考的题库是联盟国的,年年的题型都有不同。 张学舟可以复刻旧题的辉煌,但难言新题的夺目。 是龙是虫,只待一个月后揭晓答案。 临渊羡鱼不如归而结网,羡慕张学舟的爆发远不如自身努力。 并不显勾心斗角的高中班级中,小声音仅仅如此,最终又回归到了平常。 “居然关门了?” 成人考临近在即,精神状况却出现了异常,张学舟攒紧了兜里钱财余额不多的电子卡。。 虽然任安然给出了升级治疗方案的下一步是寻求任一生的帮助,但张学舟遇到麻烦时候第一寻求帮助的对象依旧是任安然。 但张学舟没想到‘阳光心理医生诊所’居然关门了。 这种‘关门’不是临时性质的关闭门户,而是任安然不做这个生意了。 熟悉的门牌号码处,‘阳光心理医生诊所’的招牌都被摘掉了,换成了‘珍爱一生红娘牵线办事点’。 对方至少在一周前就关闭和转让了诊所。 “说关就关,没一点职业道德,果然是个皮包诊所!” 张学舟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他抓住口袋中的电子卡钱包,只觉有钱也没地方花。 “兄弟,找女朋友……” 新店铺拉客的声音传来,张学舟扭头就走。 冬季的冷风开始慢慢刮了起来,又有冰雨淅淅沥沥往下坠落。 张学舟脚步加快数分时,他身体微微一顿。 当雨水坠落到身体上时,他终于清楚了吃蛟鱼肝脏带来的作用。 张学舟摊开手掌,只见雨水溅落到手心中,宛如坠落在荷叶上一般,那雨水在他手心中滚了数滚,随即滑落了下去。 张学舟隐约觉察自己身体似乎产生了什么,才让雨水坠落他身上发生了这种异状。 “这种能耐怎么来的?” “难道绿呀呀在我耳边大叫不属于幻听?” “又或者,我现在如同蛟鱼那样,视觉也开始出问题了?” …… 冷冷的冰雨中,张学舟一颗脑袋混沌,愈发陷入对自身的怀疑,走路显得失魂落魄。 “那就是张学舟?” “对!” “他能避开雨水侵袭,似乎拥有了精神控场的能力?” “我给他治病只教了锤炼精神强度的基础篇,又外教了一篇医理术,并没有涉及控场的能力!” “那他这种能力从何而来?” “是不是有其他家族也在暗中注目他?甚至培养他?” ‘珍爱一生红娘牵线办事点’的二楼玻璃窗后,任安然和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注目着张学舟越走越远的身影,又有各自的对视。 等到任安然连连否认,男子才点了点头。 “和张卫盟、宋凤英保持好关系,一旦发现两人的异常,及时告知我”男子道。 “他们真从天坑中带走了什么吗?”任安然皱眉道。 “不能确定,但张卫盟、宋凤英、张曼倩是二号天坑附近唯一幸存的游客!” 男子说了一句,又指指自己。 “而我们……至今一无所获!” 第六十六章 蜕变 “我们还要走多少天才能出去?” 十万大山中,张学舟的神情已经木然,金万两垂头丧气,金蟾法王则是满脸痛楚。 “我们吃的妖兽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金万两指指自己妖躯长出的第四根手指,又指了指自己皮肤上涌出的一堆毒疮。 他碰了碰毒疮,只见里面黄的白的齐齐流了出来。 擅长玩毒的金蟾进食后居然中毒了,这与金蟾法王中了诌不归的毒一样不可思议。 金万两垂头丧气跟随在后,神情显得极闷,他两条腿朝着后方一蹬时又超出了张学舟等人两米余远。 金万两脑袋回首再次问向金蟾法王,这让金蟾法王低垂着眼睑回了一句。 “你这是身体的蜕变,只要掌控好蜕变的方向,或许你能捡到一两种妖兽的能力”金蟾法王道。 “那我呢?” 神情木然的张学舟问向金蟾法王。 他抬起手掌,只见手心中一片片细小的白色鳞片浮出,又有耳后两缕白色长羽随风飘舞。 除此之外,张学舟还在日常拔手臂上的黑毛,拔到破皮流血依旧还有生长。 至于肚子和腿部的鼓鼓胀胀,张学舟已经无暇顾及了。 在这些时日中,他近乎每日吃一种妖兽肉。 一人两妖拥有的条件极为简陋。这些妖兽肉或简单烧烤,或直接生食。 这也让一人两妖呈现出各种异状。 实力最弱的张学舟身体异状最多,其次是已经难于化成人形的金万两,金蟾法王则是白发转绿,看上去像是长了一团草在脑袋上。 “我也是蜕变吗?”张学舟问道。 “也是蜕变”金蟾法王道:“你此时法力大涨,应该已经到达走脉境上品的水准了!” “我感觉身体中有些疼”张学舟道。 “法力太强盛就是这样,你多给我施展太清真术就能降低这种法力冲击感!” 金蟾法王看着法力充盈的张学舟。 他的疗伤前行之路,张学舟和金万两也跟随沾了口福,以至于让一人一妖都开始怀疑人生。 但大补是福,补过量又是另外一码事。 张学舟身体呈现的异状,金万两不得不依靠肌体排毒都是相关的副作用。 相较于金蟾法王的身体和修为,金万两和张学舟差得太多了,尤其是张学舟的修为最为低下,只是堪堪踏入修行的门槛。 金蟾法王大致清楚自己身体的需求,但他难于拿捏金万两和张学舟的需求,只能让这一人一妖自己决定吃喝多少。 这一路吃着吃着,愈加累积妖肉毒的情况下,也就有了一人一妖的相关情况。 至于以后,金蟾法王也难保这一人一妖的以后。 缺失了定海神珠,没有洞天秘境提供的灵气压制,金蟾法王只能在临时镇压伤势的情况下不断进补。 他没可能变更自己回归圣地的途径,若想吊着他这条命,他只能这般吃下去,利用妖和妖兽体内的妖力维持生机,直到自己获救为止。 金万两或许能依托妖肉冲击蜕变,或许数年内难于转化成人形,又或许身体某些部位刺激太深导致坏死残废。 至于张学舟当下半人半妖的模样一时半会没法逆转,对方修为也强行硬冲到了当前境界的顶峰,若没有特殊的造化,对方以后大概率固步难进。 一趟穿梭十万大山回归邪罗斯川圣地之行,金蟾法王也完成了相应的处置。 等回归了圣地,张学舟这种身体状况必然是任其自生自灭,金万两则是随手打发学一门妖法,也算完成了金蟾妖之间相互照顾的恩情。 十阴圣子的阴影笼罩在心头,金蟾法王确实没有太多心思。 不论是处置张学舟还是金万两,都充满了他急功近利的念想,只想着将一些琐事越快了结越好。 “这十万大山有普通的野兽吃吗?” 张学舟体内一道法力涌出,暴增难控的法力刺疼着他手指。 随着太清真术的强行压到金蟾法王身上,他身体才舒坦了一些。 “再过三天走出十万大山,你们就能正常狩猎了” 金蟾法王痛楚出声,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一丝黑血,而后才回应张学舟。 这一路过来吃了二十七处巡守十万大山天险的妖和妖兽,金蟾法王也没辙。 眼下还剩下三路巡查的小妖。 这些妖要么是如同蛟鱼那样属于一处杀机十足的天险之地,要么是如绿头鸭那样擅长警戒可以充当报讯的小妖。 接下来他们还要吃一头野鹤妖,一只鸿鹄妖,一头钻天雀妖。 至于张学舟身上要长多少毛,金万两又要多流多少毒血,金蟾法王也管不着。 在这种苦寒阴冷的大山中,一天只能吃一顿,若不吃饱大概率要冻毙在路途中。 接下来还要继续吃,直到他们走出十万大山回归圣地。 至于依靠这些小妖传讯让妖来接送,金蟾法王压根没这种念头。 见到他落难,金万两和张学舟都产生过异心,更无须说其他熟悉他的大妖。 除了尊上和十阴圣子,金蟾法王不会将自己的命交给任何妖掌控。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又在那儿使唤金万两前往野鹤妖驻守的地点进行诱骗。 只要这些小妖摄于他的威名,金蟾法王就有偷袭毙命对方的能力。 他蠕动着嘴唇,舌钉箭显然已经预备妥当,又有金万两一蹦跶一蹦跶跳远寻妖。 时间没有太久。 等到野鹤妖寻了一堆柴禾过来,金蟾法王一击偷袭干脆利索了结了对方的性命。 “鹤妖羽冠、脑袋、脖子部位都有微毒,但肋下白肉爽口嫩滑……” 金蟾法王照例解说着如何吃妖鹤,让体力旺盛的张学舟依靠蛮力撕裂妖鹤取肉。 张学舟只觉自己又增加了一道没有用的见识。 在这一天,他知晓了如何正确吃妖鹤肉。 也是在这一天,张学舟发觉自己手臂上的黑毛开始化成羽毛的模样。 “这一路来吃的鸟类妖兽太多了……” 蛟鱼吃多了身体会长鳞片,喜水而居,鸟类妖兽吃多了也有大致相同的后果。 张学舟挥了挥手臂,只觉身体似乎轻了一点点。 若快速挥舞双臂,他还有一丝滑翔的感觉,较之往昔奔跑的速度快上数分。 这让张学舟开始破罐子破摔,懒得再拔这些拔掉又长的毛。 对于他这种欠缺能耐的人而言,处于异国他乡很容易遭遇风险,身体变化到非人状态是件坏事,但身体多一点能耐又是好事。 只要他在以后改变食物的类型,欠缺了妖力的刺激,这种异状或许又会慢慢消退下去,而他有能过渡期成长的机会。 从金蟾法王这儿探清楚相关原因,张学舟也只能作罢,不得不接受自己当前这种状态。 “但我在现实中老是想着跳楼而行,这可如何是好?” 处于十万大山这种广阔之地,张学舟奔行如风。 但蜗居在学区房,张学舟觉得自己也想奔行如风,不走寻常路。 他晃晃悠悠而起时,觉得自己就是一头刚刚苏醒的雏鸟,欲要扇动着并不存在的翅膀飞翔。 等到打开窗户站上阳台,耳边传来绿头鸭的尖叫,张学舟才晃然回神清醒过来。 他看着再走出一步就要踏空的右腿,极为小心收缩了回去。 年轻人们在成年考出名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寒穿苦读十年奋力一搏,高分成名天下知。 一种是苦苦压抑读书十余载,考前承受不住压力导致崩溃。 若摔死在楼下,张学舟觉得自己绝对会在互联网中引发一点点余波,让人们再一次探讨这种一考定终身的弊端。 他一点也不想出后者这种名。 张学舟努力收回双腿,站稳在了阳台上。 但他手臂不自然挥动了一下。 短短的瞬间,张学舟头皮发麻,绿头鸭的尖叫声贯彻在他脑海中。 他身体离开了窗台,朝着近十米高的楼层一跃落下。 第六十七章 鸿鹄妖 “夭寿了,三楼那个背书的娃娃想不开跳楼了!” 啪嗒。 张学舟挥动着手臂,但他并没有念想中具备飞行能力那般飞纵起来。 即便是滑翔一下,张学舟也没做到。 他很顺利掉落到了一楼的地面上。 这种落地声音在清晨尤为响亮。 对张学舟念书声音极为敏感的大婶掀起了窗户,她惯性一般朝着楼上准备开骂,但她不经意间扫过地上的那个身影。 见到对方身体微微的颤动,又有地上涌现的大滩红色,大婶尖锐的声音顿时响彻了这片‘学区房’。 学生死亡不多见,但在学校中绝对不罕见,尤其遭遇考试、恋爱分手、责罚批评等事件尤为容易诱发学生心灵的脆弱。 大婶觉得张学舟就是那种脆弱者。 她惊呼高叫,引得楼中一群人探出脑袋。 随即有人立马奔行下楼。 “没死,还活着!” “他是三楼那个娃娃,爹娘都不管的那个娃娃!” “他家楼层离地十二点八米,根据重力的作用,他落到的那一刻速度是……” “别计算了,还活着,没摔死!” “赶紧抬起来送校医务室!” “这种摔伤的不能乱动,快拿担架!” “咱们不开医院,哪来什么担架!” “被单抬着去也行!” …… 一番嘈杂过后,张学舟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这让他迷迷糊糊中有了点翱翔天际的感觉。 他手臂无力摆动了两下。 如同离巢飞纵的雏鸟,张学舟觉得自己第一次飞行失败的原因可以理解。 但他很快就从这种可怕的念头中清醒过来。 蛟鱼喜水而居,鸟妖喜空。 但他是人。 张学舟不知道自己现实中怎么会承受如此重的负面影响,但他不能再尝试飞行了。 三楼摔下去还能苟活下来,四楼五楼六楼可能会有点玄。 张学舟的念头有些飘散。 “左臂骨折,腿骨轻微骨折,脖颈有明显的肿胀,可能有淤血,头皮破掉流血的问题反而不大……” 张学舟念头发散时,只听一阵声音传来,这让他感觉自己思维更飘了。 他瞪大着眼睛看着那群有过数面之缘的白大褂们,只觉脑袋有了慢慢的昏昏沉沉。 昏睡并不会进入梦境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学舟才感觉浑身一冷,脑袋昏昏沉沉清醒了过来。 连绵的雪山映入眼中,张学舟使劲抖了抖身上厚厚的白雪,又扒了扒雪堆,将金万两从冬眠的状态中拉醒了过来。 “老祖?” 等到张学舟一脚踢翻一座雪雕,金蟾法王近乎冻僵的身躯亦显了出来。 “你……” 金蟾法王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随即又闭了回去。 摊上张学舟这种间歇性镇压伤势的人员,他受的苦并不比金万两和张学舟少。 只要入夜,张学舟不管在哪里都会倒下休眠,怎么呼唤都不会醒。 这让金蟾法王夜晚镇压伤势过得尤为艰难。 往昔靠着洞天秘地的滋养,这种隐患还不明显,等到踏入十万大山后一天天过去,金蟾法王才发觉自己几乎要被这小伙搞成废人。 他喉咙中一股热血涌上,但随着张学舟太清真术的镇压,这股热血又硬生生逼退了回去。 “咱们今天要对付鸿鹄妖,那妖对我们金蟾尤为有好处,哦,对人类也不错!” 等到身体恢复正常的知觉,金蟾法王感触着自己见底的法力,只觉要迅速补充妖肉,利用进食炼化的那点低微妖力维持生命。 他催促了众人一声,又开始提及鸿鹄妖的妙处。 “我吃鸿鹄妖真有可能飞起来?”金万两喜道。 “从理论上而言,这确实有可能”金蟾法王点点头道:“但理论不代表现实,比如老祖我当年吃了一头鸿鹄妖就没能飞起来,只是让自己弹跳力变得极强,最终靠着这种能耐天下闻名!” “别说飞起来,只要我这辈子有老祖您三成的弹跳力,我也心满意足呀!” 金万两看着一个蹦跳能冲两百米高的金蟾法王,觉得自己但凡能跳六十米高,他也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妖。 只要拥有这种能耐,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这让金万两性质高昂,连连拍胸确保自己必定将鸿鹄妖骗来见金蟾法王。 “小张,你的脸色怎么有点难看?” 金万两兴高采烈,他转头时,只见张学舟脸色苍白,神色中明显夹杂着几分郁郁。 “这儿寒风太猛烈,我高兴不起来!” 张学舟擦了擦脸,尽量让自己高兴一点点。 但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他在梦中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现实。 如果可以,他希望吃点地上跑的妖,这至少不会让他脑海中生出‘我是一只鸟,我能飞翔’的念头。 但根据现实情况来看,这种愿望没得实现的可能。 若他不吃饱一点点,他在十万大山中应该熬不过一天,这种死亡必然导致现实承受精神摧残。 这会让他现实中的情况雪上加霜。 张学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随后在那儿附和吃鸿鹄妖真是妙不可言。 “鸿鹄是一种极为吉祥的鸟”金蟾法王道:“这种鸟身上据说有朱雀的妖脉,这导致它天生的阶位极高,一旦化形必然有成为大妖的潜力,虎力妖王极为看重这只鸿鹄妖,似乎在等待对方化形,你们吃了鸿鹄妖以后切记不要到虎力妖王面前显摆,免得被他发现相关!” “老祖,您打不过那个虎力妖王吗?”金万两小声问道。 “我身体完好尚不是他的对手,你觉得我现在能行么?” 金蟾法王淡淡回了一句。 这让金万两吸了一口冷气,只觉一路吃妖终于要开始得罪人了。 十万大山这些妖不曾化形,但有些妖必然入了大妖们的眼。 但他想到能飞的金蟾,这让他对鸿鹄妖念想不低。 等到走了两个时辰,得知了鸿鹄妖所落脚之处,金万两心中一横时也迅速朝着金蟾法王指向的白雪山峰奔去。 “老祖,这些地方并不适合妖类生存,为何那些妖愿意到这种苦寒之地过日子?”张学舟问道。 若说蛟鱼活在湖中还能理解,张学舟难于理解其他妖兽为何能如此尽忠职守生活在苦寒之处。 这份恪守纪律的严格简直和赤色联盟国守卫边疆的那些战士没区别。 在张学舟这些时日了解的妖类习性中,妖类有强大但更为崇尚自由,似乎并不具备这种高尚的奉献精神,尤其是这些连化形都不曾具备的妖兽。 “你不像那个只知道吃的蠢货”金蟾法王看了张学舟一眼才回道:“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他们愿意驻守在这些苦寒之地自然是有原因,十万大山造设了大阵,这些驻守点每十天会有一波灵气惠泽,可以助推它们早日化形。” “原来是这样!” “灵气能洗涤身躯,若你们以后有兴趣,也可以谋个看守的职位”金蟾法王道。 “人类和化形大妖也能接手这种职位吗?”张学舟奇道。 “十万大山有奇峰三百六十五座,每座奇峰都有巡逻和守护者,这其中有人、有妖、有妖兽!” “怎么我们一路来没看到人和妖?” “呵呵!” 金蟾法王笑上一声,也不做回应。 他当下的实力只能欺负小妖,他能怎么办,换条路线碰个稍微狠点的货色,金蟾法王觉得自己要翻车。 他所经过的途径,大多都是擅长飞纵的妖兽便是这种原因。 这些妖兽擅飞纵,擅报讯,即便实力低下也能胜任奇峰的巡逻任务。 他也正好借助自己名声的威慑来偷袭这些弱鸡。 “金蟾法王算什么东西,他也配传呼我前去,你且去告诉他,我是虎力妖王的麾下,只听从虎力妖王的传唤!” 远远之处,一道女子绵绵悠悠的声音传来。 这让金蟾法王一脸愠怒。 一路顺利吃妖到现在,他终于碰上了难于诱骗的对象了。 第六十八章 半路出家 “岂有此理!” 嘴里的舌钉箭准备了又准备,金蟾法王没想到鸿鹄妖压根不理睬他。 这让他没法摆谱偷袭。 若要正面交锋,金蟾法王当下或许能胜过鸿鹄妖,但若对方逃命,他便一点办法都没有。 更为麻烦的是,若不解决对方,金蟾法王必然欠缺维持镇压身体的妖力。 离邪罗斯川圣地只剩下两天的路程,他没可能倒在最后的途中。 “好大的威风,虎力妖王还能大过圣子不成,连你这种不曾化形的妖都敢不尊!” 金蟾法王呵斥了一声。 但鸿鹄妖没有做正面回应,反而骂了金万两一声。 “本姑娘要做清洗了,滚开,你这只又丑又恶心的癞蛤蟆!” 这种声音让金蟾法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必须吃掉它,否则我们今天都会死!” 金蟾法王低声在张学舟耳边念了一句。 没有金蟾法王带路,张学舟和金万两难于穿梭出十万大山,而欠缺了他的引领,这一人一妖便属于外来者,难有多少立足的可能。 愈加接近圣地,众人被捆绑得也越明显,张学舟等人愈加离不开金蟾法王。 “那妖有没有什么弱点!” 上了贼船,张学舟也只得一路走到底。 到眼下的地步,这已经不是他想掉头就能掉头的了。 张学舟轻轻挥动了一下手臂,飘然的感觉顿时浮起。 相较于现实之中的尴尬,他在这儿是真具备了一定的滑翔飞纵之力。 这让张学舟具备了一定的奔袭和追击能耐。 但若要张学舟斗一只妖,甚至将对方猎杀,张学舟还没这种实力。 他心知肚明自己的本事,也很清楚金蟾法王必然有后招应对。 “你有一枚人类的隐身法宝,借助隐身之力将此物放到那鸿鹄妖的水壶中,一旦她饮下水,我等便可捕杀他!” 金蟾法王在自己的鼻孔中挖了挖,掏出一块白色之物。 这让张学舟微微有些反胃时又接了下来。 “这是本法王的蟾酥,又提炼了数次,属于蟾酥精华,很珍贵的,下毒的时候绝对不会引发任何异状!” 见到张学舟皮肉下的隐隐蠕动,金蟾法王哪还能不清楚对方的内心。 他解释了一句,又极为痛心指了指白色之物。 “这点蟾酥拿去汉王朝绝对能换一枚修炼大丹”金蟾法王道。 “这么宝贵吗?”张学舟惊叹道。 “对!” “那您自产自销岂不是能换很多宝贝?” “这种买卖做上十次八次我也废了!” 金蟾法王自嘲了一声。 想要一击致命,他就得动用最强的打击方式,不给对方留一点点可能。 若非此时陷入致命危机,他哪能取出这种压箱底之物。 这是仅次于他们蟾衣之物,一些猎妖人千方百计狩猎金蟾妖所为的便是这一点点蟾酥。 何况这是一个唯我境金蟾大妖的蟾酥,说是价值不凡也不为过。 金蟾法王也不自吹自擂,他催促了张学舟一声,顿时让张学舟念了一声咒语,随即在雪地上划过一层脚印远远而去。 “可惜妖力难御人类这些符篆之宝,否则带上一枚隐身之物,取那鸿鹄头颅轻轻松松!” 金蟾法王低念。 远远处,金万两开始对着鸿鹄妖破口大骂,又有鸿鹄妖气急败坏的回嘴。 “他倒是聪慧,知晓先怂恿万两对骂吸引注意力,等那鸿鹄骂得口干舌燥,必然会去饮水!” 金蟾法王远远听了听声音,随即放心了下来。 “这小子不错,只是人心狡诈,寿命又短,不适合留在身边做事!” 排除种族的因素,金蟾法王还是相当欣赏张学舟这种新人。 若能培养妥当,这显然是可以拿来做用的人。 但妖只会培养妖,难于培养人类。 而且相较于妖的寿命,人类显然要短许多。 金蟾法王想想张学舟的各种缺陷,心中涌出的一丝念想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姑奶奶喝口水再骂你个癞蛤蟆,又矮又丑又短的玩意儿,别以为拉个靠山就了不起,姑奶奶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鸿鹄妖口干舌燥的声音传来,金蟾法王很清楚时间将近。 这让他开始抬腿行走。 行至半程,他已经听到了张学舟和金万两相互击掌的声音。 这让金蟾法王心中痒痒,他腿脚一抬,随即已经蹦跶出数十米远。 雪山溶洞中,一头通体白色羽毛的大鸟腿脚蹬得笔直笔直,嘴里勿自有嘟哝的叫骂和报复声音。 等到金蟾法王出现在溶洞中,这头大鸟才多了几丝惊慌。 “果然是个美人儿胚子,难怪虎力妖王如此垂青你!” 金蟾法王冷笑一声,舌钉箭一击飞出,直接射入大鸟嘴中。 等到他舌头飞缩而回,那舌头已经卷上了一枚珠圆玉润的彩色珠子。 “你……” 声音戛然而止,鸿鹄妖眼中满是绝望。 十万大山三百六十五座奇峰,每座奇峰之间或多或少有一些信息的沟通。 对飞纵类的鸟妖而言信息的交流会更频繁一些,但鸿鹄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那只嘈杂的绿头鸭子诉苦,也没听到擅长高空飞翔的鹰妖登门献好,还有…… 鸟妖们有事不登门很正常,但一个都没登门则非常不正常。 鸿鹄妖对金蟾法王的到来极为警惕,但她没料到对方派妖直接下毒手。 身体僵硬难动的烈毒遍布了血液,护身的五光石被取…… 下一刻,鸿鹄妖的思维也停止了下来。 “此珠乃五光石,专砸人面皮,一个不慎就被要打毁容,威力虽然不强,但是很恶心人!” 金蟾法王击杀了鸿鹄妖,而后简短叙说了一番舌头卷走的彩色珠子。 “虎力妖王赐了这石头给鸿鹄护身,若你们能接得起恩怨,可以随时来找我取宝!” 鸿鹄妖是张学舟和金万两所囚,金蟾法王只是补刀。 他也不抢功,只是提及惹不起虎力妖王时不要动这颗珠子的主意。 若本事足够则可以随时找他索取。 “我放弃!” 金万两举起多长了一趾的前腿,随即就放弃了这枚宝贝。 “要不起!” 张学舟摊摊手。 他当下的处境已经很麻烦了,张学舟不想更麻烦。 金蟾法王都不想招惹虎力妖王,张学舟也不会主动去找死。 一人一妖的识趣让金蟾法王点了点头,随后将五光石吞入了腹中。 一番拔毛去皮,金蟾法王开始引领众人吃肉。 数口妖肉入腹,张学舟只觉手臂上黑色羽毛齐齐延长,又不断夹杂了白色进入其中。 他身体好一阵发烫,随即觉得自己身体轻巧了起来。 张学舟的变化让金蟾法王一怔,吃鸿鹄肉的两个癞蛤蟆还没拥有飞纵的能耐,张学舟这个半路出家的妖人倒是长全了羽翅。 第六十九章 生命价更高 “钻天雀妖的尖嘴俯冲而下时可以击破猎物脑袋,拿来充当剑器倒是没什么问题!” 鸿鹄妖之后的钻天雀妖同样如法炮制,也丧了性命,被众人分食。 但钻天雀妖的血肉效果一般。 张学舟挥了挥长了黑羽和白羽的双臂,只觉钻天雀妖的血肉没有给这些羽毛带来丝毫变化。 他如今已经放弃拔毛这种无力抗拒的行为了。 如同金蟾法王所说,人类在妖族圣地的地位不佳,若想融入进去,身体带点毛也算是不错的方式。 至于张学舟以后,或许随着体内妖力的挥霍,最终会落到羽毛掉光,重新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比较让金蟾法王困惑的是张学舟的飞纵能力,对方借助扇动双臂能进行滑翔飞纵,也能离地三五米低空飞纵。 这让金蟾法王一时有些疑惑隐秘渠道的小道消息是否靠谱。 这明明应该是金蟾吃鸿鹄妖后才能达成的成就。 但他的困惑在数个时辰后齐齐消散。 只是从钻天雀所在的奇峰区域踏入一处密林,一人二妖的眼前豁然开朗。 蓝色的大湖荡漾着淡淡鳞光,雪峰错落有致围绕在湖侧。 又有河水从湖边引出缓缓流淌而下。 肥美的水草形成了片片绿色的草原。 草原之中,牛羊们恣意打发着困倦的时光。 又有几个毛猴在草丛中翻筋斗,不时拿鞭子驱赶一些不停话的牛羊。 “我……” “托尔金,尊上急招你数十天,为何你到现在才回来!” 金蟾法王刚欲叮嘱金万两和张学舟已经到达圣地,不要在圣地之中乱跑,只见湖面中一道水柱升腾,一颗巨大的龙首露随即出了水面。 “敖东龙王,金某此番在汉王朝那边吃了大亏,不知圣子是否已经提前归来?” 金蟾法王昂首看向龙首,又抱拳行了礼。 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随即开口询问对方相关。 “圣子命灯已经熄灭,尊上招你前去询问事情的前因后果!” 敖东龙王晃动着满脑袋的蓝色龙须,神情显得很沉重,说话时还对金蟾法王眨了眨眼睛示意提醒。 “金某马上入圣地回禀,还望龙王能帮我开辟一条水道!” 金蟾法王应声,他脸色在刹那变得苍白,身体都摇晃了数次。 这或许是他念想中最坏的一种情况。 圣子命灯熄灭,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十阴圣子死了,甚至有可能已经魂飞魄散。 这是最坏的情况,远比灰头丧脸去西昆仑圣地赎人的下场更糟糕。 金蟾法王心中一惊,只觉自己鼻孔中蟾酥在一点点溢出。 主人死了,随从活着。 有那么一刹那,金蟾法王很想掉头就跑。 但他很清楚,他这种残躯逃不出圣地管辖的范围,更是逃不脱尊上的掌控。 眼下的生死尽在尊上的一个念头中。 他拱手向敖东龙王发了请求,心中恐惧时,他不免扫过另外两个倒霉蛋。 “主子死了,我很可能要随主子而去,但我不想死”金蟾法王低声问向一人一妖道:“我要如何才能活下来?” “老祖?” 金万两一惊,只觉鼻孔中的蟾酥也开始往外冒。 作为他最大的靠山,金万两没想到金蟾法王刚刚进入圣地就有可能要挂。 这种进度有点快。 如果可以,金万两希望金蟾法王能将他们妥善安置后再奔赴死亡。 但眼下的金蟾法王显然没这个时间,更没有这个心情。 金万两蠕蠕着嘴巴,只觉给不出半分建议。 老祖都救不了自己,他凭什么能救老祖,就凭他到现在妖力混杂混乱的妖躯。 金万两看了看几个放牧的大妖猴,只觉这些妖猴随便抽他几下,他很可能就要挂。 他没可能卷起金蟾法王就跑路,也没可能大杀四方保对方的性命。 金万两脑袋短路,浑然只有或逃命或击溃圣地的不可能策略。 “您可以尝试痛哭流涕发毒誓为主子复仇,愿意为此事追寻仇人到天涯海角,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张学舟皱眉道:“模样越惨越好,毒誓越重越好,这或许能保你一命!” 张学舟与金万两没区别,刚刚踏入陌生地,他一点也不想这个临时靠山倒下。 如果金蟾法王要死,张学舟希望对方可以死得稍微晚一些,至少将他们安顿下来再死。 他寻思不过数秒,随即给出了自己所能想到的主意。 至于金蟾法王是死是活,张学舟觉得只能听天由命。 “若本法王能活下来,到时定将你收成义子悉心培养,即便你是人类也是如此!” 金蟾法王一脸阴沉。 金万两的表现让他很不满意,但张学舟的话则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人类的智慧确实较之妖要灵活不少。 他追随主人而去是死,他誓死为主人复仇豁出性命也是死,但两者活的时间明显有不同。 金蟾法王思索了数秒,已经把握到了自己需要掌握的精髓内容。 这让他心情没那么紧张,随后给张学舟丢了一道保证,这才一脸哀痛大踏步走向湖面。 那湖面之处波浪翻滚,显出一条通入湖心中央的通道。 隐约之中,张学舟还能看到湖心中似乎有一座锁链缠绕的黑色高山。 但随着金蟾法王踏入湖心通道,一道浪花卷起金蟾法王身体时,波涛迅速覆盖了下去,将一切藏在了水面之下。 “你听到了吗?”金万两失魂落魄开口道。 “听到什么?” 注目着金蟾法王消失在湖水之中,张学舟才低头看了看身边的金万两。 “老祖准备收你当义子哎”金万两惆怅道。 “老祖收我当义子挺好,这至少能让咱们在圣地中站稳跟脚一些”张学舟道。 他都落到现在的下场了,张学舟觉得再出格一些也没什么。 尊严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他不管认谁不认谁,总之,他想安安心心活下来,直到自己治好这个精神分裂的症状。 别说多个妖怪义父,就算多上十个,张学舟觉得自己眉头都不会眨就应下,会一路小跑连个喊干爹。 “站稳跟脚是好事,但是……唉”金万两深深叹气道:“凭什么你当的是义子,我就是给老祖当干孙子,这么算下来,我要喊你做干爹了!” “呵~” 张学舟看了看身边半米高的金蟾,只觉自己一点也不想要这种癞蛤蟆干儿子。 第七十章 圣地诛杀令 邪罗斯川圣地中央的大湖。 自从金蟾法王进去后数分钟,这座大湖上开始阴云密布,无数大雨如瓢倒一般倾下。 碧蓝如天空画面一般的大湖顿时变得浑浊不堪。 “诛:天庭金乌大帝之子昴日星官黄仓,北境军区大将军李广之子李椒,阴阳九人教掌门晋昌,拘:阴阳九天教掌门诌不归!” 湖心上空中,随着大雨的不断倾斜,一道宏大而愤怒的声音随即响彻了整个圣地。 “西击楼兰和大月氏,南伐汉,让昊天和景帝的万千子民与圣子陪葬!” 此前宁静到宛如一幅画卷的邪罗斯川圣地中,数百只擅长飞纵的妖兽随即腾空而起,一时如密布的黑云。 随着愤怒声音命令的下放,这些妖兽顿时划空飞纵向各处。 “出大事了!” 金万两立起两条腿,瞪大眼睛看着湖心暴虐的大雨。 他听着圣地中传出的声音,只觉看到了一场大战的起始。 战争似乎和很多人无关,与他这种妖更是不搭边,但金万两很清楚战争只要打起来了,就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战争中,无数的物资会聚集。 这些物资包括柴米粮油,包括军士和战马,包括刀剑弓箭,也包括各类疗伤药和大药。 作为一味可以入药的金蟾妖,金万两很清楚自己处于圣地的他们可能被抓壮丁,而脱离圣地去其他地方必然会被猎妖人不断追杀,直到化成丹药中的某一部分为止。 在这种大型风波中,谁都难置身于外。 “居然要杀李椒!” 张学舟脸色微微凝重。 他与李椒虽然才一面之缘,但李椒护着两位将军的事情让张学舟极有好感。 而保他性命的太清真术更是源于李椒传授。 虽然李椒只给了前三章,但这足以让张学舟活到了现在。 若是没有这道术,张学舟觉得自己和王保利是同一条命。 陡然听到李椒上了邪罗斯川圣地的诛杀名单,张学舟不免还有几分担心和可惜。 “这些人也就那个诌不归好抓一点点,其他的哪个不是有大人物罩着!” 见到张学舟没有回复,金万两迅速卖弄着见识,这让张学舟倒是有了几分兴趣,随后开口询问相关。 “那天庭远在西方的昆仑神山,那片圣地势力古老而又庞大,比咱们这边实力更强盛!” 金万两伸手指了指邪罗斯川圣地。 从金蟾法王的口中,他隐约听到邪罗斯川圣地就是天庭分裂出来的大妖势力。 这有点老二发誓要干掉老大的不靠谱意味。 “那个大将军李广手里有一柄宝弓,乃是当世最强的大修炼者之一,尤为擅长远狙,谁敢招惹这种人”金万两低声道:“惹上了他,或许路上走得好好的,忽然就被一箭射死了。” “若黄仓和李椒都有人惹罩着,那个晋昌又是谁罩着?” “晋昌是汉王朝淮南王麾下的数一数二的门客,淮南王的势力又属于景帝,和汉王朝息息相关”金万两道:“最主要的是晋昌是这些被通缉的人中实力最强的,老祖都被晋昌打得逃命,而淮南王麾下如晋昌那种水准的人足足有八个!” “那没点本事还真拿不下这些人”张学舟道。 “所以我说么,就那个老道好欺负一点点”金万两点头道:“只是老祖当时只是想抓他吃了恢复实力,没想到反遭了对方的毒手,这倒是有些不好杀人了!” 金万两耸耸肩。 这里面只有诌不归的下场好一点,但也只有诌不归属于被动接招的倒霉蛋。 这是属于被打了一顿,还要被通缉。 诌不归唯一不该做的或许就是抵抗,若诌不归当初被金蟾法王吃掉用于恢复伤势,对方或许就不会遭遇通缉了。 张学舟抿抿嘴,觉得若要在这种世界中瞎混,坚决不能向诌不归这种人学习。 若没有一个大势力罩着,势单力薄者显然要吃大亏。 诌不归死掉的那几个学生或许就是证明。 张学舟深以为戒。 他对当前流落外地难有改变的力量,但张学舟一路来的思想转变极快。 说到底,这只是他适应生存环境产生的变化。 从往昔的逃生,张学舟落到当下已经秉承着抱大腿心思。 他不介意多个金蟾干爹,也能接受金万两这种干儿子。 他最大的问题是治疗好自己的神经分裂症状,而不是纠结于这个过程是什么样的。 不管自己变到什么古古怪怪的状态,也不论自己在梦中做了什么荒唐事,张学舟觉得治病第一。 他想起自己精神分裂的症状,忽地想起自己似乎还从三楼跌落了下来,现实中的自己似乎至今还不曾清醒。 这让张学舟微微呲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一定要稳住,若不然会被这种精神病害死。 精神病人砍人是很正常的事情,跳个楼也不奇怪。 病情在恶化,张学舟觉得一定要稳,不能乱上加乱。 他回想起时间到临后陷入的黑暗,觉得自己已经很清楚在梦境死亡后的待遇。 “抱大腿,活下去,哦,还有成人考!” 依时间方面的计算,张学舟觉得当下的时间有些紧。 他希望校医务室的医生们能给点力,不说让他身体痊愈,至少让他能参加成人考。 不参加成人考就没有考分,没有考分就没有报考高等学校的可能,不能进入沧澜学府,就没法见到任一生,而后缺乏免费的主治医师。 张学舟没有将人生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任一生这位教授身上,但任安然提及对方看病不收钱…… 张学舟觉得自己要努力。 他脑袋中思索着各种相关,不免也有几分心焦。 现实中的问题一环套一环,若这边安定不下来,他真会如热锅上的蚂蚁,很难同时去应对两边的挑战。 “老祖……” 张学舟不免也有几分急切,注目向那湖心的中央。 邪罗斯川圣地的追杀令已经下达,但金蟾法王还不曾从湖心中走出。 他有些焦虑,金万两则是伸长了脖子不断观看。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人一妖都没了什么闲聊的心情。 甚至于他们此时只是踩踏在邪罗斯川圣地的入口之处,还不曾真正踏入这片圣地的中心区域。 没有金蟾法王的引领,他们只能在这儿干瞪眼。 冒然越界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让他们被驱逐,甚至于被击杀。 现在的他们显然急切需要金蟾法王这个引路者,只有对方才能让他们在圣地中安稳下来。 诛杀令发布近一刻钟过去,一人一妖才见湖心之中一团水花托着一只一米余高的金蟾飘荡而出。 等到水花落地,金蟾已经跌跌撞撞化成了金蟾法王的苍老模样。 “多谢尊上不杀之恩,托尔金定然誓死追凶,直到托尔金生命的最后一刻!” 金蟾法王落地,随即跪拜在湖心前磕头。 等到三磕九拜完毕,金蟾法王才颤颤巍巍起身。 他摸了摸鼻孔中新生的两枚蟾酥,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这一趟生死关,他总算是熬过来了。 第七十一章 三大圣地 雪蟾宫中,金蟾法王端坐在熟悉的大椅上。 躲过尊上宛如搜魂一般的注目,他终于活了下来。 事情还有很多,但他能眼下可以喘一口气。 他不觉得痛哭流涕叙说这数月的经历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他的懊悔,他的无奈,他的痛楚,他的仇恨,齐齐都浓缩在了那短短数分钟的表达中。 这是他回来前考虑了千万次的应对。 而张学舟推动建议更是让金蟾法王在其中增添了一笔,愈加完善了自己回应时的完美。 他不需要去殉葬,只需要在往后不断追逐仇恨,直到让涉及十阴圣子死亡的相关者全部铲除。 生命中无疑增添了一件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这是尊上让他活下来的意义。 在尊上的眼中,他这辈子需要做的事情只有这么一件。 但对金蟾法王而言,他这辈子能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只要活下来,他就可以活得很精彩,多一件复仇的任务没什么。 正是因为侥幸活了下来,金蟾法王才开始正眼看待张学舟,没有到达圣地后撇下对方,而是将这个人类小修士迎进了自己的雪蟾宫。 救人不需要通天的能耐才能救人,有时候只是一句话,又或者一个低声的暗示,就能让人踏出必死的局面。 张学舟的意义就在于此。 一道太清真术压制了伤势,让他苟延残喘回到了圣地。 而一道建议则让他脱离了必死之局。 如果说一次相助是对方走了好运,接连两次涉及性命之助则证明着对方的能力。 如果培养妥当,金蟾法王相信对方会发挥出更多的作用,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本法王既然决定收你做义子,你在我的雪蟾宫就有无上的权利,不需要拘谨!” 看着脸带几分忐忑和不安的张学舟,金蟾法王将此前的承诺应允了下来。 “孩儿见过义父!” 张学舟大叫。 排练了数次的称呼在他口中并不显得生涩。 他当然有些忐忑不安。 这种忐忑不安不但源于金蟾法王出圣地后的沉默,更是源于光阴将近,他又该回归现实了。 但张学舟有点担心自己困在无尽的黑暗中,难于在现实中苏醒。 他心中夹杂的一些小情绪就不意外了。 但该安稳的一方还得安稳下来,他极为不要面皮喊了人,尽量善后着这方世界的自己入夜后不出意外。 张学舟的应答让金蟾法王极为满意。 张学舟跟着他不算吃亏,再如何说他也是邪罗斯川圣地的高位者,拥有的权利和资源远非一些小修士所能比拟。 即便他不通晓人类修炼之术,但他拥有相关的途径,远较之张学舟参军、拜师等方法来得容易。 金蟾法王不喜欢人类,但他喜欢张学舟。 这种喜欢在他侥幸活下来之后更胜出了同族的金万两。 一个当干儿子,一个当干孙子的区别就不意外了。 “旅途奔波一月有余,你且在雪蟾宫住下慢慢调养身体,直到让体内妖力化精!” “化精?” 张学舟微微疑惑,他隐约猜测到了一些相关,但还是等待金蟾法王叙说。 “你与万两有所不同,万两是妖躯,存在属于自己的妖力,任何外来的妖力进入体内都会被排斥、吸收,而你属于人类,体内凭空容纳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金蟾法王道:“倘若是一股也就罢了,但你体内足有三十余道不同的妖力混杂,这其中必然会出现一个最优者,直到与你身体完全同化!” “我是人类,体内的妖力是无根之萍,应该会在以后消失吧?”张学舟问道。 “有些东西只要沾染了,它就生根了,无法做到完美的剔除”金蟾法王道:“但这也不算坏事,曳咥河圣地中不乏借助妖力修行的人类,虽然难于登顶,但多变的战斗风格确实不错!” “哦!” 张学舟点点头。 只要能活下来,能治疗精神分裂症状,他才不在乎梦里的自己变成什么样。 “老祖,您刚刚似乎说的是另一个圣地?” 张学舟认命连声应下金蟾法王提及的相关时,金万两关注的则是另外一点。 “对”金蟾法王点头道:“北俱芦洲有三大圣地和六处妖族大营,邪罗斯川是最强盛的一处圣地,其次则是曳咥河圣地,再次则是九灵圣地,我们圣地擅飞纵、奔行、操控风水妖术,九灵圣地擅武技,曳咥河圣地则擅长咒术!” “真厉害,居然有三处妖族圣地”金万两张嘴附和道。 “那你可错了”金蟾法王笑道:“邪罗斯川圣地和九灵圣地属于妖族圣地,但曳咥河圣地那位尊上是不折不扣的人类,那是人类修行之地!” “人类在咱们这边也有圣地?”金万两惊叹道:“那是什么人类?” “你说话不可如此唐突,那位道君……” 金蟾法王沉吟了数秒,这才认真回应金万两这个问题。 “他是三界之中最强的咒术高手,一个没人敢招惹的人类,他想在哪儿立下道统就能在哪儿立下道统,谁都不会去阻止”金蟾法王回道:“若非曳咥河圣地的修行者极少,那处圣地的实力或许能超出邪罗斯川圣地。” “他是最强?” 世间高手众多,诸多人都只会评价成高手,顶尖高手,顶尖强者。 江湖代代有新人出,指不定哪个强者就被后来者掀下去。 而要用到最强这个词,对方的实力必须属于公认,甚至难有后继者挑战。 这让金万两难于置信。 “最强,至少在咒术上没有之一,他自诩是修道者的君王,这称呼也实在,没什么人敢于去反驳”金蟾法王点头确认道:“甚至于我们谈论时都不敢提及他名讳,免得被他感知诱发诅咒!” “那他太厉害了!” “不信邪的都死了!” 金蟾法王摇摇头。 若非收了张学舟做义子,他都不欲探讨这处圣地,更不会提及这位圣地之主。 但既然决定培养张学舟,他日后必然需要登门曳咥河圣地,看看能不能替张学舟谋得一份机缘。 在培养义子这方面,他是认真的,不会有任何敷衍。 “等……” 金蟾法王刚欲指指张学舟,提及让张学舟去曳咥河圣地修行相关之事,他只见张学舟歪倒在一旁。 对方显然与往昔没区别,一到时间就睡了过去,抽耳光都打不醒。 “难道他是中了某种特殊的沉睡诅咒,但沉睡诅咒为何可以让他在清晨按时清醒过来?” 除了被咒导致身体异状,金蟾法王难于想通张学舟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若不能解除相关,张学舟这种状况的破绽太大,即便修成绝世强者也会被人在夜晚偷袭导致丧命。 “可惜我那枚藏了洞天秘地的定海神珠!” 金蟾法王微微有些可惜。 若非定海神珠被击碎,张学舟拥有足够法力后佩戴这枚宝珠定然能大幅度削减这种破绽。 但寻思到曳咥河圣地的尊上最擅长咒术,他的心倒也算安定。 但凡能与那位道君结几分善缘,说不定人家顺手就替张学舟解了咒,直接消除张学舟这个隐患。 第七十二章 现实中的太清真术 “这孩子浑身上下多处骨折,内脏还有破裂之处,你们这些做家长的居然还没在场,你们知不知道每年成人考都有很多孩子承受不住压力,需要家长陪伴……” 持续了近乎两天,张学舟所见都是一片黑暗。 等到这一次,他终于听到了一些声音。 这让他努力睁了睁双眼。 “身体怎么样?” “应该还算好,他跌落时没撞到脑袋,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麻醉的效果应该快过去了,稍后你们就可以去病床前探望!” …… 医生的声音传来,张学舟终于睁开了双眼。 映入他眼中的是惨白色的光芒。 虽然是一模一样的灯,但张学舟不知怎么看到医院的灯光就感觉惨白。 大约是医院中入住的都是病号。 等到眼下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员,张学舟心中不知这种感觉就更甚了。 他身体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这让张学舟低骂了一声。 即便被摔到了骨折,他脑海中居然还残存着各种扇动双臂翱翔的感觉。 “见鬼了!” 如果身体持续维持这种状态,张学舟觉得自己只能在一楼生存。 他想想金蟾法王提及的妖力化精,也只得等待自己念头慢慢的变化。 但挥动翅膀的感觉不算太坏,张学舟只觉左臂传来轻微的痛感,又难于动弹,右臂则让张学舟抬了起来。 他脑袋微偏,随即看到了自己左臂缠满的绷带。 等到再向下注目,张学舟只见腰部和两条腿也缠得满满。 他眼皮眨了眨,还看到了自己脑袋上飘荡的绷带。 “医生,你们医院的绷带是不要钱的吗?” 张学舟不满低声问了一句。 透过病床旁的传导器,外界的声音极为敞亮。 “你儿子清醒了!” 医生的声音传来,张学舟只见病房门打开,一阵消杀的声音过后,张卫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学舟,你感觉怎么样?” 张卫盟年近四旬,浓眉大眼的容貌下带着几分读书人的气质。 他年龄已经不小,但依旧保持着极为年轻的容貌。 这大概是与张卫盟整日采风写作相关,毕竟采风写作不需要耗费多少体力,难有劳顿衰老的可能。 若将自己塞到张卫盟身边,拍个哥弟两的照片也不奇怪。 这种情况还有张学舟的老妈。 能靠着姿色搞直播的人都不会太老,宋凤英衰老也不算明显。 唯一的弊端是张卫盟和宋凤英喜欢折腾,脑子里没有正常上班稳定生活的念头。 “我感觉很不好!” 张学舟挥了挥右手,又晃了晃难于动弹的脑袋,只觉当下的状态糟糕透了。 如果日子没有记错,他们今天就要迎接成人考。 诸多时日的苦读败给了精神状态的一个恍惚,张学舟觉得人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这让他这些时日的努力看起来就像一个笑话。 “你不必灰心,要知人生不只是一条路”张卫盟安慰道。 张卫盟当然清楚张学舟的沮丧。 但他觉得张学舟是否考上大学并不过于重要,重要的是将张学舟引导回身心健康的状态。 这个世上没有钱治不了的病。 张学舟的病只是‘穷病’而已。 他眉头紧皱,对自己这么多年碌碌无为难于满意。 一切不该是这样。 但他确实无法重复他人的辉煌。 没有天时地利人和,他模仿再多也无济于事。 这其中也包括了宋凤英。 夫妻两人多年努力下来,家境愈发贫穷。 张卫盟很清楚问题的症状到底出在哪儿,但他无力改变,只能一头莽到底。 若要穿插于日常上班稳定生活,他觉得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但他这么多年下来确实忽视了太多。 若有家财万贯,年轻人的人生确实不止一条路,但摊上他这种父亲,张学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他摸了摸张学舟的额头,一时沉默不语,再难有多少安慰张学舟的话。 “人生只有一条路,只能前,不能退”张学舟皱眉反驳道。 他的人生惨淡到只有缕缕的星光,属于有进无退。 一旦张学舟退了,他就再难看到希望。 对于自己的原生家庭,张学舟并不抱太多希望。 如果不寻求一条免费治疗的方式,张卫盟很难支撑得起相应的花销。 “你不必这么极端去想!”张卫盟道。 “您不是也写了九年书了,就没想过换换行?”张学舟道。 “我写书一定会发财的!” 被张学舟刺穿心中的痛楚,张卫盟不免红晕浮脸,拳头都捏紧了起来。 “你这是吊死在一颗树上!” 张学舟回敬了一句。 张卫盟不刺激他,他也不刺激张卫盟。 大抵是极端的一家人,大哥就不要去笑话二哥了。 但张学舟眼下的状态确实有些糟糕,他心情难于美好,互怼刺激了张卫盟,张学舟不免也有些沉默。 病房中,父子俩显得有些尴尬。 “其实,我们有些事情不该瞒着你,若我们不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瞎旅游……” 张卫盟念叨叨着无用的历史时,张学舟开始不断尝试调动体内的力量。 他此时只希望往昔在现实中见识过一次的太清真术不要属于他的精神幻觉。 张学舟很早时就想测试这道术是否真引入到了现实中,但他努力克制了当时自残做实验的想法。 直到此时身体摔伤,张学舟才有了动用太清真术的场合。 感知中的白色种子绽开双叶,丝丝缕缕的白色光芒透过医学解剖难于看到的窍穴,最终又汇聚到了指尖。 张学舟看着闪烁白光的手指,随即伸手点到了自己身上。 只是刹那,张学舟觉得自己身体痛楚尽去。 与此同时,他身体中酸麻的感觉涌上心头,仿若有无数蚂蚁在身体中来回爬。 “希望不要是我的错觉!” 人在精神状态不同的情况下,身体涌现任何奇奇怪怪的感觉都不奇怪。 张学舟一时难于判断真实。 但他可以等待结果。 随着白色种子光芒的渐渐黯淡,张学舟只觉自己的左臂微微动弹了一下。 随后,他的腿脚也微屈了起来。 身体的知觉恢复了。 第七十三章 站起来了 “我要出院,我要考试!” 张学舟回归现实的时间是早上六点,这让他的时间较为充足,没有等到成人考开始后才去赶时间。 但医院一方是否放人就是另外一码事。 “你们阻拦一个未成年人成人考是犯法的!” “你们的绷带很贵的吧,我们家缺钱,看不起病,快放我出去!” …… 张学舟念叨叨,随即在病床上支起了身体。 “别别别,不要动,你内脏器官破……哦,你站起来了!” 溯东市第一医院主治医生朱惠珍脑袋有些懵。 张学舟的状况有些不正常。 对方较之病人正常感知身体至少提前了三天,而离愈合至少提前了十五天以上。 “这不正常,难道我们给病人注射了愈合类的强效针?” 只是短短片刻,回神过来的朱惠珍便开始查询医疗器材的记录。 正常医疗是一种水准,高级医疗又是一种水准。 但想使用后者,必然需要用金钱换时间。 动辄十万元一支的强效针不是普通工薪阶层能动用的医疗方案,普通人宁可多休息十余天也不会选择这种高昂的治疗。 朱惠珍注目着显示屏中的记录页。 他们所使用的每一份医疗耗材都必须通过申请,而后才能在医疗器械箱中取出相应之物。 张学舟动用的最贵医疗耗材属于全身麻醉药物,收费标准在三千元档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高昂费用。 “没有强效针,他是怎么下床的?” 看着一身绷带依旧叫嚣着要出院的张学舟,朱惠珍一时难于想通。 “难道是系统出错了,又或放置医疗耗材的人员出了错?可我记得明明没有使用过强效针刺激身体,他当时的身体也不适合动用强效针!” 朱惠珍没法去核查相关的医疗耗材。 她最终只得将张学舟身上的归结于医院系统或人事方面的错误,导致动用错了医疗耗材,最终让张学舟误打误撞下有了快速的治愈。 强效针的作用便是不耽搁事情,可以做到快速出院。 张学舟眼下的状态显然达到了出院标准。 病人能自己蹦跶出院,朱惠珍也没办法将张学舟按住强行抱回来。 见到张学舟张开双臂一阵小跑,朱惠珍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是不是对我家孩子过度医疗了!” 张卫盟愣了数秒,也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相较于朱惠珍念想中动用了价格高昂的医疗耗材,张卫盟则是觉得医院存在小病大治的可能。 若不然张学舟遭遇这种重病后,没可能苏醒后不久就开始下地行走,甚至跑路。 “你要相信,我们仪器的检测不可能出错,也不会……” “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说这些没用的,我们要交多少钱!” “若您需要办理出院手续,还要去前台一趟!” 一场医疗上的疗效不明,让患者家属和医生之间产生了一定的矛盾。 但这种矛盾又因为成人考的时间迅速陷入了尾声。 张学舟跑到没影了,张卫盟显然没时间纠缠。 事实上,不仅是他,在外搞直播的宋凤英也会在成人考时到现场为张学舟加油。 只是夫妻两人没料到张学舟在成人考这一天躺到了医院里。 “时运不济!” 回想诸多,张卫盟也只得承受人生中的各种风波。 他结算着出院方面的手续,另外一边,张学舟则是跑得飞快,不断跨越人行道奔赴考场地点。 张学舟在梦中服用了气血丹,导致身体的体魄发生了转变。 但在现实中,他的体魄并无变化,反而因为常年的病态显得虚弱。 这让张学舟能走绝对不跑,能躺绝对不坐。 而在眼下,张学舟张开了双臂,他觉得自己奔行如风,甚至有腾空的念想。 精神的不正常给予了他太多坏处,但偶尔中也夹杂了一些好处。 譬如太清真术,譬如眼下依旧存在的飞行妄念,又譬如…… 张学舟寻思着自己复习的各门课程。 他缺席了最后一次校排名考试,但他上月的成绩进入在校排名前五。 这不完全得益于他的勤奋努力,张学舟猜测原因更多是源于入境、调理要诀等相关的组合,让他大脑产生增进一般的成长。 这让张学舟成绩暴涨,不断吊打同期的同学。 但这种事情并不值得骄傲。 再好的成绩不能在成人考上发挥,那都是一场空。 一场考试,决定了人生十几年的努力,这无疑是一场重大的赌注。 育才中学附近,人群熙熙攘攘,诸多家长都翘首以待,又或不断叮嘱自己的孩子沉下心来考试。 张学舟赶到的时间稍微有些晚。 “让让,让让,我需要过去一下!” 他费力拨开一个不断朝着校园内挥手的阿姨,又推开了一个大声吆喝助威的大叔。 “你伤成这样还来给孩子加油,你家孩子在哪儿啊?” 大叔止住嘴,他回头看向张学舟时满是同情,帮张学舟推开了数人。 借着这位大叔的光,张学舟总算钻进了校门。 他刷了卡,随即迅速小跑了进去。 “现在的学生这么喜欢奇装异服了?” 大叔张望了数眼,一时难于理解现代年轻人的想法。 但这只是成人考前的一个小小插曲。 随着一众家长高呼‘加油’‘成人考加油’,他也迅速加入了呐喊的队伍。 平素空荡的校门口热闹得像个菜市场。 保安无奈的捂住了耳朵。 考点的教学楼离校门极远,又有良好的隔音处理,众多家长叫囔的声音再高也影响不到考试。 年年成人考都是如此,他倒是习惯了,等到这帮家长亢奋的劲头过去,声音就会小下来。 “大伙儿快看看啊,成人考,新鲜的成人考,看到这种热烈朝天的场面,这有没有让你们回忆起美好的高中……” 字正腔圆的播报声音传来,保安抬起脑袋,只见一个穿着小清新的女子举着一根带摄像头的杆子,依托无线装备不断进行着播报。 对方的镜头不断扫过亢奋的人群,等到扫到保安身上,这让他瞬间就站直了身体。 “安保大哥,你知道这个学校一个叫张学舟的高三学生吗?” 随着镜头的接近,女子的声音也挤了进来。 “张学舟?” 保安只觉这个名字隐隐有些熟悉。 常年看护着校门,他对一些校园风云人物确实有些耳闻。 “你是说上届考入升腾学府的那个张曼倩的弟弟?” “对!” 等到回想数秒,他脑海中已经浮过了一个人影。 “他学习成绩怎样?” 女子急切问了一声,这让保安嘘唏。 他觉得女子不应该问张学舟的成绩,更应该关注对方身心健康的问题。 在最新的传闻中,这个张学舟似乎没承受住成人考的压力,从楼上摔下躺到第一医院去了。 第七十四章 母与子 “还好脑子没摔坏!” 成功赶上成人考试的正常开考时间,张学舟极为满意。 他也极为满意自己的答卷。 连续检查了三遍,张学舟确定自己没有受到精神方面的影响导致答错题。 他甚至还有空闲的时间重写了一遍答案,等到对照完全一致,张学舟才轻松交卷。 对他当下而言,只要没有超出课本内容,这种考试对他不造成任何困扰。 按正常的作息,张学舟本应该去吃堂食。 但张卫盟回来了,这不得不让他去校门口瞅瞅这个老爸,看看对方有没有给他带上一份爱心鸡汤。 “青春活力的学子们正迈着矫健的步伐,信心满满走出学校大门,哦,有哭的,有哭的也不奇怪,每年都有考试顺利的,也有考试不顺的,萱萱觉得应该关注孩子们的心理健康……” 校门口处,张卫盟的人影没看到,张学舟倒是意外发现自己老妈在搞直播。 爱心鸡汤可以指望张卫盟,但绝对不能指望宋凤英。 前者可以做出大厨水准,但后者宛如配砒霜的西施,一口汤水下肚需要立马喝水稀释味道。 看到自己老妈在搞直播,张学舟也懒得前去相认,免得揭穿对方标榜的单身大龄愁嫁女子人设。 “哈哈,萱萱确实看到还有缠绕绷带依旧参加考试的学生,对方的打扮确实有些奇特!” “冒然询问对方会打扰到别人休息的啦!” “哦,不缺钱老哥打赏二十,那萱萱过去问问!” 张学舟转身避让时,宋凤英倒是缠了上来。 这让他头疼看着自己的老妈。 虽然他身上缠绕了很多绷带,带他面部轮廓还算清晰,张学舟希望宋凤英不要直播到走火入魔,这会让他在称呼方面较为尴尬。 “呃……” 只是照面,宋凤英的眼皮就有了连连的抖动,一时将声音都咽在了喉咙里。 在不断工作时,她显然忽视了太多。 有那么一瞬,宋凤英几乎想放弃当前的念想,只想陪伴在儿子的身边。 但她这种念头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显然无法忍受自己儿子变成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 这让她们必须不断向上,努力去掉家庭的‘穷病’。 在顶尖的医疗中,精神分裂被定义成基因片段的残缺,但凡做基因的修复,就有大概率让一些特殊疾病获得重生的机会。 这是他们当前所获知信息中对精神分裂唯一的救治方法,诸多其他方法或利用药物镇压精神情绪,或缓疗都没有任何治愈的可能。 高端医疗对应着巨大的付出,这种医疗唯一的弊端是费钱。 大多数普通人一辈子都无缘高端医疗,而涉及顶级医疗则只有某些小圈子中应用。 这其中的代价动辄数千万上亿起步。 入场券的昂贵让宋凤英将执念放在了打造直播上。 这是她念头中存在的某种特殊记忆,或许是她唯一的希望。 “这个小哥哥真是身残志坚,伤势这么重还努力参加成人考!” 脑海中的情绪转了千百回,宋凤英泪花在眼中,口中则是有着极为流畅的搭讪。 这让张学舟对着镜头勉强笑了一下。 搞直播需要动用的无线资源少不了,播的时间越长花费越高,而涉及直播的仪器价格不菲。 宋凤英瞎捣鼓了一个做直播的网,但至今为止,除了数百个乐于分享的大咖随手玩了玩这种新奇的模式,真正每日直播者寥寥,唯有宋凤英这个老板勤勤恳恳不断生产着相关内容。 打赏者不算多,摊上各项支出,宋凤英在财务上的窘境就不奇怪了。 老板都不挣钱,旗下各种分享者更是白板收入。 宋凤英屡屡变着法儿索要打赏,但她这种模式似乎压根行不通。 这道理也很简单,若要张学舟看直播,他最多就图个乐子瞅瞅,压根不会打赏钱财。 张学舟甚至还会觉得观看直播会浪费自己的流量。 有这看直播的时间,看看新闻,看看影视,看看书,哪个不比直播有营养。 他脸色微微尴尬,但还是努力支持着自己老妈创业。 “成人考,加油!” 张学舟挥起右手,对着镜头做了一个比划加油的动作。 “我们有个热心的观众,他很好奇你身上是穿戴了特殊的服装,还是伤势重到需要打如此多绷带?”宋凤英低声问道。 “只是受了点轻伤”张学舟摆摆手道:“等我过两天就将这些绷带拆了!” 太清真术并不万能,尤其是张学舟的太清真术只是前三层,而他现实中的修为也有限。 能让他骨骼急速稳固,又迅速融合,这或许是发挥着太清真术对外伤等伤势的最强疗效。 除此之外,第一医院的及时治疗与手术也在其中发挥了巨大作用。 双双的结合下,张学舟才让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 但他很清楚自己看似正常的身躯下依旧残留着伤势,欠缺了医院的疗养,他只能依靠太清真术不断疗养,直到伤势痊愈。 在张学舟的估算中,这个时间至少需要两到三天。 “真的不严重吗?”宋凤英急追问道。 “若严重我就不来参加成人考了!” 张学舟摆摆手,示意宋凤英可以放心。 “我们那个热心观众说你缠的绷带是正规大医院的手法,至少涉及左臂骨折,双腿骨折,脖颈骨折,腹腔内部出血,这不是轻伤”宋凤英皱眉道。 “那你们的热心观众还真希望我伤势重一些了,实际上,我的伤势没啥重的!” 张学舟笑了笑,又扒开嘴唇,露出一口白牙对着镜头做了个鬼脸。 “我没事,一会儿还会去参加下午的考试,争取考个好成绩”张学舟道。 “那我要祝贺你……你这状态真能考到好成绩?”宋凤英开口询问,她在随后又补了一句道:“我们热心观众询问的!” “必须好成绩!”张学舟应道。 “有多好?” “怎么说也要省前百吧,我要考沧澜学府的心理学专业,成绩至少要达标!” “你可别吹牛……我们观众说的!” “吹牛也不犯法啊!” 张学舟乐呵呵回了一声。 这让宋凤英随即开始吆喝直播间众人打赏下注,看看这个满身绷带的小伙有没有可能拿高分。 这种不专业甚至带着诱导赌博的直播让张学舟只觉草创班子真是啥都不管,一心想着博出位博成绩,擦边球打了一套又一套。 但寻思到宋凤英所做的诸多也算是为了家庭,这让张学舟添了一把力。 “我张学舟把名字晾在这儿,到时你查一查就清楚了,但你可得说话算话,查到名字后的一万块打赏一分不少!” “只要你进入省排名前百,别说一万块,十万块我也能打赏,到时我会委托萱萱将打赏分成转交给你,权当赞助你奋勇读书的奖励!” 宋凤英一番话术挑拨,张学舟亦是不断拱火,直播间id‘不缺钱’的热心观众亦发来了狠话。 “但若没有不达标,萱萱,你可是得与我线下交流交流!” …… “这龟儿子的有钱佬,若你考了好名次,他又不打赏,我非得叫人上他家讨债去!” 宋凤英掐了直播,又低骂了一声,这才放下工作,迎面看向满身绷带的张学舟。 第七十五章 更高的阶层 “为什么要做直播?” 育才中学校门口前,随着宋凤英掐了直播,张学舟问了一个很直白的问题。 “因为妈妈做过梦,梦里有很多普通阶层的人通过直播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是草根阶层为数不多跨越阶层的方式!”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宋凤英谈及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场梦。 在那个梦中,她见到了许多普通的女孩子,甚至于容貌和能力远不如她,但通过直播的方式获得了改变命运的一桶金。 “你不清楚……你就没发现,如今的孩子即便上了名校,回归社会后也只是希望找到一份好工作吗?” 见到自己的说法难于说服张学舟,宋凤英反向提了一个问题。 “找好工作有什么不对吗?”张学舟疑道。 “一旦社会进入到大部分人觉得这种事情很正常的时候,社会的阶层基本就固定下来了”宋凤英道:“对你而言,你所了解的社会和高层的社会完全是两个世界,如果可以,我和你爸还是希望你们能到更高层次去看一看。” “更高的层次?那是什么样?” “那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世界怎么可能不同……” “譬如教育,譬如医疗”宋凤英低声道:“更高层次所在者的寿命甚至都与普通人不同。” “医疗技术好,通过更换器官获得更久的寿命是很常见的事情!” “若他们改变的基因从而让自己年轻化,八十余岁的人与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身体素质并无差别呢?” “那怎么可能!” 张学舟面色微诧。 在基因的课题中,长寿确实是一个久盛不衰的话题。 但在课本的描述中,这是人类迄今为止最难于攻克的基因问题。 若能实现长寿基因的普及,人类将会迎来一场无可估量的盛世冲击。 但在无声无息间,宋凤英提及的内容更像是人类早已经攻克这个难关,而普通人则活在研究人员依旧不断钻研的假象中。 “这只是其中一种,还有很多很多我们所不曾知道的”宋凤英低声道:“那些人获得了长寿,他们的地位愈发稳固,社会的阶层也就愈加明显。” “我们也要加入其中吗?”张学舟皱眉道。 “妈妈很想,但是他们不收!” 宋凤英耸耸肩。 迈入更高层次的首要目标是替张学舟修复身体基因的异变,让张学舟拥有正常的人生。 而在此后,他们才会考虑其他。 譬如长寿,譬如健康有力的身体,譬如维持年轻的容貌…… 只要社会中生产的价值高,他们就有可能获得梦想中的一切。 而这,需要他们在金字塔底层与普通人不同。 只有不同,他们才可能拥有不同的可能。 但迄今为止,宋凤英不得不承认,想要跨越这个阶层存在着巨大的鸿沟,那是她努力都难于看到的彼岸。 她所做的一切明明都是按剧本来的,但现实没有给予她剧本上的一切。 近乎十年过去,她还是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除了偶尔被人称呼一声‘老板’外,宋凤英并未获得其他。 “那您再努力努力,争取跨越阶层!” 摊上自家这种爱折腾的父母,张学舟没理说。 他总不能去阻止父母的梦想,让父母回归正常的工作。 但宋凤英的话对张学舟的冲击不低。 如果课本上提及的基因相关话题已经被攻克了,那他们学生物基因学还有什么意义? 张学舟这个疑问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 毕竟他都是准备报考心理学的人了,哪能管什么基因学。 让张学舟颇为失望的是,即便他在校门口等待了半小时,也没看到张卫盟前来送爱心鸡汤。 这让张学舟挥了挥手,直接去学校食堂吃了堂食。 “舟儿的精神状态问题似乎更严重了!” 临近下午两点时,张卫盟才匆匆出现在校门口。 他寻到了宋凤英,又有低声的转述。 “我在第一医院核查了一遍资料,闹腾了许久,他们才将部分相关记录修正完”张卫盟道。 “舟儿的身体怎么样?” “身体现在的状况基本正常”张卫盟道:“我走访了几位邻居家,确定舟儿是从三楼跌落,身体有骨折现象,但他只是短短两天就跟没事儿的人一样,身体恢复得很快,这或许是第一医院工作人员失误,导致医生用了一些高价药治疗。” “舟儿怎么会从三楼跌落?” “他那个精神疾病似乎变严重了,才有这种跳楼的想法,你介绍的那个任安然医生到底靠不靠谱?” “任医生……她是我直播间的老客,我查了资料,她以往住的那片地方似乎有大来头,应该靠谱!” “你得藏好点,避免被人知晓你就是心动直播的主管者,如你这般翻人隐私很容易犯法!” “放心,我拿了二叔老舅资料递交的档案,中间还多花了两千块,再说了,我又不肆意传播他们的资料,弄不出什么事!” “你二叔老舅似乎过世了吧!” “对,死了好几年了,但没人管这事……” 张卫盟和宋凤英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两人相互对望,都能从对方尚年轻的面孔上看到昂扬的斗志。 宋凤英和张卫盟死磕阶层,两人屡战屡败但又从未放弃,这其中自然是有相应的底气。 那一次的出游,近乎改变了他们的一生。 他们在那个晚上遭遇了一场极为离奇的经历。 这仿若他们经历了一辈子的生活,而后再次重新活了过来,甚至于在日常的生活中能不断重复这种经历。 一世人,两辈子经验。 在这种前提下,他们只需要按既定的经验去操作,就有大概率可能的成功。 当然,两人当前的效果很糟糕,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张卫盟和宋凤英念想中的厚积薄发。 或许在某一天,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将绽放出应有的果实。 而且两人隐约有某种感觉。 他们似乎获得了类似于长寿基因的效果。 相较于同龄人,他们的衰老并不同步,甚至于他们当下的体能依旧很好,压根看不出接近四十岁的模样。 只要肯上进,又活得够长久,他们必然会不断累积,直到这种累积发生由量到质的变化。 一切就像稳居赤色联盟国顶尖的那批豪门家族一样,从此活成长久而稳定的阶层。 第七十六章 关注者 “左臂骨折,双腿骨折,脖颈骨折,腹腔内部出血,这没道理,哪家医院将这种病患放出来了!” 周平安是北科二院的主任医师,从事内科相关方面的研究。 长久在实验室中研究,又不断抽调各类资料和琢磨相关的论文,周平安欠缺外出休闲的时间,在软件上观看‘萱萱爱旅游’就成了他为数不多的爱好。 直播和电视的作用完全不同,他能用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去观看山川大河,也能看到社会上的人情风俗,更是能感触到人间烟火。 这是一个较为新奇的事物,而且是完全免费的观看。 若主播需求收入,则只能依靠观看直播的观众打赏。 对周平安这种有观看需求者而言,他还真怕这类小公司搞不下去倒闭了。 毕竟没什么正常人会去从事这类没有固定薪水的行业。 家里没有矿,压根没可能从事这种直播行业。 时不时的,周平安也打赏一些钱财表示资助,免得对方维持不下去。 但数年下来,周平安发现这个小公司真是坚韧不拔,至今居然没有倒闭,常规观看的观众也从数十人发展到了高峰期的三千多人。 这让他的爱好没有中断。 而在今天,他更是看到了自己年轻时求学的模样。 相较于他们的年代,当今时代的年轻人们拥有更好的条件学习,这理应出现更多更好的优秀人才。 周平安注目着萱萱视角看到的各类未来栋梁时,他也眼尖注目到了一个奇特的身影。 对方身体缠绕着层层绷带,明明是刚刚动完大手术的病人。 但较为奇特的是对方居然刚刚参加考试出场。 这不符合相关的病情。 对正常人而言,缠绕成这模样应该是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等待身体的自然愈合才能下床行走。 “他身上缠绕绷带的手法相当专业,定然是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就算年轻人身体强壮,那至少也要半个月才能勉强下床,还要借助拐杖才能行走!” 周平安难解相关的问题。 从他专业的角度出发,对方除非是西京城顶级豪门,运用了顶级医疗的手段,否则难于做到如此之快正常行走。 但豪门动用顶级医疗又不会有这种缠绕绷带的可能。 在周平安的理解中,这是一种矛盾的情况,他很难想通对方重伤后为何能恢复到正常。 但经过一番瞎扯,直播间倒是因此热闹了了起来。 “张学舟!” 借助直播间那个有钱又好色的暴发户赌斗,周平安算是获知了相关涉及的人。 “沧澜学府心理学,那不是任教授带的科目么?他老人家也真是能折腾,好好的医学不发展,非要去琢磨心理学!” 周平安抓了抓脑袋上愈加稀少的毛发。 每个医生都对特殊的病情和特殊的病人有兴趣,若这个特殊的病人治愈了,那更是一桩美事。 这都是一个个独特基因的标本,可以给予研究的灵感,甚至于直接的帮助。 若张学舟不曾动用最顶尖的医疗手段,对方或许产生了某种基因变异,导致了身体拥有了快速愈合的能力,又或是具备了强效发挥药物性质的可能。 周平安觉得可以找一找相关的资料证实一番。 他寻思了一会儿,才拨通了一个电话。 直播间中,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如周平安一样的人并不止一个。 产生了一些小兴趣的人也不止一个。 当一件事情被放大到群体中,大部分人当乐子时,也有少部分人产生了真正的兴趣,从而有了注目。 至少在当晚的溯东市日间新闻播报中,张学舟就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他闷闷看着第一次上电视的自己,觉得自己的装扮太差劲了一些。 张学舟非常肯定,这身装扮是他这十八年中最差劲的一次,压根就没呈现出他的气质和他的内涵。 如果可以重来,张学舟希望新闻可以采用他正常状态下的仪容,再拿这种事例激励广大学生群体,这能让张学舟有面子一点点。 他摸了摸身上的绷带,此时的他还能感觉到血肉混合药物,又有固定骨骼的膏体充斥其中。 伤势显然还没有全部愈合。 而张学舟此时也陷入了法力清空的状态。 这是张学舟往昔少有的状况,但在梦境中,他知晓身体内的法力宛如力气,会随着进食、休息等途径慢慢恢复。 “只要再调整恢复两次,我就能甩掉这身绷带了!” 即便身体的法力在明天完全恢复,又对自己施展太清真术,恢复身体也需要两天。 而这正是成人考剩下的时间。 张学舟瞅着电视中那个缠满绷带的自己,觉得电视台的镜头在剩下两天中没可能将他拍得好看一点点。 “这或许是我高中生涯中最惨淡的一次!” 他瞅着爹妈都难辨识的自己,嘘唏中又看了看时钟。 时间已经进入了晚上,但捧场的张卫盟和宋凤英并没有出现在家中。 除了对自己上电视形象的不满,张学舟不免也有些小失望。 他拿了锤子,叮叮当当敲了好一会儿,最终在窗户上成功安装了一把锁,等到将锁挂上,张学舟随手将钥匙丢到了床底下。 有这种提前的准备工作,他明天再次清醒后没可能跳楼。 若不能住在一楼,张学舟觉得封锁窗户也算是对他人生安全的保障。 “除了苏醒的那一刻无法剔除影响,脑袋里想着翱翔到天空中,其他倒也不算太差。” 妖力的侵袭对张学舟有极为负面影响,但也并非全部都是坏处。 譬如对危险预警的绿呀呀尖叫,这较之张学舟的危机感更敏锐,或许如同太清真术一样,在某些时刻就能用上。 又譬如对空气流动的适应,可以让张学舟奔行起来更轻松。 “也不知我妖力化精后留下来的是什么!” 张学舟坐在床上,他翻阅了一会儿明天需要考试的科目课本,这才微眯上眼睛。 时间准时到达,他双眼一闭,思绪在短短时间已经飞速转换,踏入了另一片世界中。 第七十七章 万妖碑 “义父!” 张学舟一个翻身,覆盖在身上的羽绒大被顿时弹了起来。 他看着绒毛密集的被子,只觉这种待遇与张家庄的苦寒真是两种生活。 在张家庄时,过冬能有一床麻布被,里面能塞满旧衣裳就算是小康人家了,若能在里面塞上棉花,那就是大户人家。 而在雪蟾宫中,覆盖在张学舟身上的是一床羽绒被。 即便是在现实中,他也不曾盖过如此好的被子。 张学舟起身后不免啧啧称奇。 他当然很清楚这一切的来源。 这让张学舟随即大呼了一声。 “少主人,法王去几位妖王家串门了,若您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小的们来做!” 睡房的门推开,门后钻出一个穿着小短裤的绿色鱼脑袋妖怪。 看着对方下体两条小短腿晃来晃去,张学舟不免还多看了几眼。 “你是?”张学舟疑道。 “我叫从哪里来”鱼脑袋妖怪高兴道:“少主人若是有洗脸,冲厕等事情一定要喊我,我能给您连续吐水用!” “我觉得……” 张学舟刚想让小妖干活,看看对方吐水的能耐到底如何,忽地寻思到对方连冲厕这种事情也一起干,这让他没什么用水的心思。 他伸展了一下双臂,随即有极为快速的步出。 雪蟾宫建造在雪山之地,属于凿壁而造,区域不算大,较之容家在蓉城的宅子要更小。 张学舟只是步出房间,随即便见到了在宫殿外不断蹦跶跳高的金万两。 “练着呢?” 张学舟伸手打了个招呼,鱼脑袋妖怪又在那儿赶紧上前称呼‘小主人’。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水,而且我也算半个水妖,真不需要你吐水给我洗刷刷!” 金万两摆摆手,示意不需要鱼脑袋妖怪的服务,这让对方极为丧气,转而从嘴里吐出一个大水泡捧在了手心。 “你手中的这团水有些意思!” 张学舟对洗脸用对方吐的水没什么需求,但他对鱼脑袋妖怪这手聚水成球的能耐有些兴趣。 水球缠绕在对方的手心,并没有任何溢散。 张学舟甚至还能看到水流的缓缓旋转。 对张学舟而言,不同的术都让他充满新奇,脑袋中不免寻思着其中的原理。 “不就是一个水球术,但凡鱼妖都会这手”金万两叫道:“若他们能将水球凝实一些,还能拿这种水球砸人,只是威能有些差罢了。” “我看从哪里来施展的这一手挺好,水都没溢出一丝”张学舟道。 “这算什么挺好”金万两道:“打不死人的术都没用,老祖今天会带我去万妖碑,那上面的术才是一等一的好!” “万妖碑?” 张学舟微微有些好奇。 他倒不是想学什么妖术,但张学舟对各种术法确实非常好奇。 见识得多,知晓得多,他才不至于像个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那可是圣地的术,肯定都是很厉害的术”金万两高兴道:“若我能学到一手适合自身的术,也算是补上了缺失宝衣的痛楚!” “你不能再炼制一件宝衣吗?”张学舟问道。 “哪能再炼制,那是我们化人时蜕下的皮,一生就这么一次,没法再重复”金万两沮丧指指自己身体道:“我现在想蜕都蜕不下,脱下来就是剥皮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张学舟道:“我还以为你的衣服丢一件没啥事呢!” “如果你能看在咱们父子关系下,帮我找回那件蟾衣,我会一辈子都叫你干爹”金万两干巴巴道。 “可算了吧,我没那能耐!” 张学舟摆摆手,示意有没有金万两这个干儿子不太重要。 这让金万两的心极伤,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和张学舟瞎聊打发时间。 一人一妖等待的时间不算太长。 近乎一刻钟过去,金蟾法王已经踱步回了宫殿。 金蟾法王的脸上有极为明显的不悦,似乎在此前与人发生过争执,导致丢了面皮。 “鹿力妖王真是欺人太甚,不换我疗伤药也就罢了,还对我冷嘲热讽”金蟾法王气道:“圣子尚在时,他可不是这种态度。” 金蟾法王怒气升腾,但常人难于在这种事情中插嘴。 张学舟也没多说话,任由金蟾法王发泄心中的怨气。 没了十阴圣子这尊靠山,金蟾法王没可能还像以前那般好过。 碰上强势妖王不给面子很正常。 尤其是金蟾法王此前提及过的虎力、鹿力、羊力等妖王,那是较之金蟾法王更强的大妖。 “仗着自己会两手炼丹术,那能耐很了不起么”金蟾法王恨恨道:“等逮到那个诌不归,我就不需要去你们那儿求丹药了!” 实力最差的诌不归显然会最先遭殃。 这不需要金蟾法王出手,就有其他妖或势力对诌不归动手。 金蟾法王念念了数句,这才将满腔的怒气暂时压下。 他指了指金万两,随即又指了指张学舟。 “我应下过带你们前去万妖碑一事,此时疗伤不得,且带你们去那边走走也好!” 一个金万两属于同族大妖,这无疑让人心生亲近。 一个张学舟则是让金蟾法王死里逃生两次,金蟾法王也决定诚心诚意对待,慢慢培养一个得力助手。 他开口提及一些妖类修行相关,又提及张学舟体内残存妖力,也可以学一两道适合的妖法,促进妖力化精。 “你能学到妖法的范围有限,以后在妖法上的造诣也有限,但这能让你妖力化精更快一步,也能让之更强一些,能加强你短途飞纵的速度和飞纵维持的时间!” 金蟾法王提及了好处,这让张学舟点点头。 他这具身体双臂生出羽翼,具备了滑翔和离地数米飞纵的本事。 张学舟不喜自己身体怪模怪样,但他没办法摆脱自己身上的一切,只能选择折中发展。 “毕竟我现在又不需要上电视!” 他在心中闷闷念了一声。 梦境和现实形象尽毁后,他此时也算是看开了,认为能力比容貌更为重要。 很显然,张学舟会如同金蟾法王提及的那样,他会抓住这个机会,尽量让自己拥有的飞纵能力提升一点点。 一路跟随金蟾法王,等到登入一处布满白雪的台阶之处,张学舟只见阶梯延伸向上九十九阶后,一处玉石打造的宫殿赫然在目。 在那宫殿前,一块巨石竖立,其上写着的‘圣子宫’尤为引人注目。 第七十八章 圣子宫中 圣子宫是十阴圣子的宫殿。 眼前的这处宫殿一片雪白,但在宫殿前竖立的那块巨石下,几颗脑袋和干涸的鲜血尤为引人注目。 金蟾法王心有余悸看了那几颗大妖的脑袋数眼,这才将眼光收了回去。 主人不在了,侍从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十阴圣子一系的人手中,涉及宫中清洁卫生、侍寝女妖、预备食物等妖仆尽数陪葬,又有几位侍从高手被砍了脑袋。 金蟾法王是为数不多存留性命者。 他们这些人留下来唯一的要事就是复仇,直到复仇成功的那天,又或死在复仇的路上。 一些人已经出发,而金蟾法王则是因为身体受创过重,需要调养生息一段时间,才留在了圣地中。 这也是金蟾法王留给金万两和张学舟的时间,等到伤势愈合大半,金蟾法王亦要参与到相关复仇的事情中。 他一脸严肃走在最前方,踏入这处熟悉而又陌生的宫殿中。 建筑依旧,但一切物是人非。 宫殿之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 这片宫殿在当下甚至属于很多人的禁地,在十阴圣子复仇不曾完毕,又或新圣子不曾出现前,少有妖有胆色申请入宫观阅万妖碑。 金蟾法王轻轻推开宫殿大门。 在这片宫殿广场中,往昔妖来妖往,诸多大妖与十阴圣子论道,一片热闹非凡。 若各大圣地之主不出手,十阴圣子少有人敌。 在年轻一代中,十阴圣子属于其中的翘楚,仅有数人可以相提并论。 在十阴圣子与昴日星官相斗时,金蟾法王也不曾想到这种后果。 在他们的预料中,即便昴日星官克尽天下诸毒成妖者,十阴圣子斗不过亦能逃脱。 但十阴圣子死了。 命灯中的烛火不会骗人,欠缺了十阴圣子活体妖气的牵引,命灯会自灭。 灯灭了,圣子自然是死了。 尊上已经年老体衰,而继承者又没了,这或许是尊上滔天怒火到向着两大势力齐齐发难的原因。 谁让邪罗斯川圣地不好过,尊上也不会让人好过。 邪罗斯川圣地已经没了圣子,未来有可以直接预估的衰败。 尊上显然要让相关涉及的两方实力付出同样的代价。 金蟾法王思索着部分相关,随后又指了指宫殿广场中心。 “那就是万妖碑,只要你们碰触石碑,万妖碑感触到相关的妖力,它会向你们显出相应的妖术,而后你们再选择便是了!” 金蟾法王伸手指向处是一处不断涌水的泉眼。 在那泉眼中心,一块手臂高的黑色石碑竖立。 这与张学舟脑海中想象的万妖碑有所不同。 在张学舟的想象中,万妖碑大致是有几百上千块巨石,而后巨石上拓印各类妖术的碑文供给学习者选择。 他没想到万妖碑是如此之小。 “儿子,上!” 随着金蟾法王示意,张学舟顿时就看向了金万两。 张学舟还有点没弄明白万妖碑是怎么回事,但只要有人做测试,搞明白就轻松多了。 金万两这种蛤蟆儿子就应该来干这种活。 “我先啊?” 金万两忐忑问了一声,等到金蟾法王点头,他才慢慢挪向万妖碑。 一个妖能不能学到顶级的妖术,就看万妖碑给不给面子。 若推荐一堆如‘水球术’一类的妖法,这个妖基本就算是个废妖了。 金万两当然希望自己厉害的手段越多越好,但万妖碑能不能配合他,这让金万两心中没底。 忐忑中,他将蛙腿伸向了万妖碑。 一团绿莹莹的光芒随后在万妖碑上浮出。 “绿色光华中蕴含毒术、疗伤术的可能性比较大,看来万妖碑推荐了数种毒术给金万两!” 金蟾法王指指金万两,又提及着万妖碑闪现光芒不同所代表的妖法种类。 “如果你去选择的话,大概是闪烁青色光华”金蟾法王道:“青色光华中蕴含了不少飞纵、飞刃、羽毛化箭的妖术!” “我最适合这些妖术吗?”张学舟问道。 “适合与不适合,这要看万妖碑的推荐”金蟾法王道:“只要万妖碑给予了妖术,那就是适合你修行的妖术。” “妖术传承没有文字吗?”张学舟奇道:“传承就蕴含在光芒中?” “差不多”金蟾法王点点头回道:“这种光芒属于演法,演法之中,你会感知到妖术的相关,从而拥有如何学习妖术的记忆,远较之文字传承的给予更为深刻。” “真高……厉害!” 张学舟往昔认为的梦境世界是农耕文明,代表着落后的生产力。 但在见识过诌不归的手段和炼丹炉后,张学舟就收起了这种心思。 等到见识万妖碑,张学舟只觉这或许类似于某类智能学习机器,会根据使用者的需求做对应的推荐,甚至于还会给予深度的记忆。 他嘴里想要吐槽一声‘真高级’,随后又硬生生改了口。 “这是尊上往昔所衔之物,其中蕴含无穷奥妙,传授妖术只是其中一种能耐,万妖碑传承给圣子后,圣子凭借此融汇了万千妖术,可惜圣子不曾挖掘出更多的能耐!” 他们使用万妖碑与十阴圣子动用万妖碑显然会有不同。 前者是客人,后者则是主人。 主人的待遇必然会更高等。 尊上曾经提及十阴圣子什么时候能掌控万妖碑,就什么时候拥有圣地之主的资格。 金蟾法王微微有些可惜。 很显然,十阴圣子直到死的时候也不曾将万妖碑蕴含的奥妙全部挖掘出来。 若非如此,对方也不会在青年辈的激斗中陨落。 睹物思妖,这让他神情微微有些丧。 “老祖,蛤蟆功厉害吗?” 等待了一刻钟,金万两一脸忐忑从光芒消退的万妖碑旁退出。 他看向金蟾法王,显然很期待对方可以点评一下获得的相关妖术。 “蛤蟆功鼓气喷毒,可以做针对群体的毒杀,杀伤范围随着妖术增进会不断扩大,但在单打独斗欠缺发挥作用的可能”金蟾法王面无表情道:“老祖我也是学的这道妖术。” 修为踏入唯我境下等水准,但金蟾法王打不过神通境中上水准的虎力妖王,他就是吃了妖术的亏。 妖术各有各发挥妙用之处,金蟾法王不能说金万两获得的妖术不强,但他能自己亲身体验告诉这个后辈,以后没事少和别人单挑,免得丢脸。 “原来老祖也是学的这种妖术,那真是太好了!” 金万两深深嘘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选择非常棒。 这证明着他不是那么差,至少在万妖碑的眼中,他和金蟾法王的资质属于一个档次。 “怎么是黑色?” 金万两从忐忑到暗自欣喜的对比时,只听一旁的金蟾法王诧异开口。 他注目望去,只见张学舟伸手触摸万妖碑,碑身随即投出幽幽黑光,将张学舟直接笼罩了进去。 第七十九章 瞌睡术 万妖碑前,张学舟伸手触摸,一股黑光随即笼罩了下去。 “老祖,黑色怎么了?” 此前是张学舟询问,此时则是金万两询问。 他看着眉头紧皱的金蟾法王,一时忍不住自己的小心思。 “黑色是最差的妖术?”金万两疑道。 “黑色代表死亡”金蟾法王皱眉道:“这类传承中大多数都是咒术,对他裨益不大!” 在金蟾法王的设想中,对方属于人类,体内蕴含了近三十种飞行妖兽的妖力,这必然会引动万妖碑,从而让张学舟拥有一门极为不错的追击与逃蹿能耐。 追击与逃蹿能耐听上去很废,在漫长岁月的中,金蟾法王很清楚这种能力的可贵。 若将这种能耐排在术法排行第一,金蟾法王觉得也没问题。 若想活的久,这是必修的术。 追击追杀他人可以斩草除根,避免对手卷土重来。 而逃蹿能力则可以避免实力过高的对手追杀,从而活下来。 不论是飞纵、弹跳、奔行都符合这类术法的范畴。 但金蟾法王没想到张学舟诱发的是咒术。 咒术有强有弱,大多数的咒术都需要媒介才能施展,金蟾法王不能说咒术不强,但他觉得咒术并不适合当下张学舟的需求。 而且妖类在咒术方面的能力并不突出,若要学咒术,曳咥河圣地的咒术会远胜万妖碑的传承。 “聊甚于无,先接触接触也好!” 想到迟早要想办法将张学舟送入曳咥河圣地修行人类术法,金蟾法王最终又有释然。 甚至于他念头转换后还有些开心。 张学舟学习的妖术与他设想中不同,但这更证明了张学舟有学习咒术的资质,若能细心培养,对方大概率能在咒术上有所成就。 若说某些术法是看得见真刀真枪的硬打,咒术就是伤人于无形的软怼,可以无声无息取走性命。 正因为咒术这种独特的伤人方式,金蟾法王对咒术的了解有限。 他心中猜想这或许是张学舟身体中了沉睡诅咒,才导致万妖碑有了更好的选择。 “裨益不大?聊甚于无?” 听到金蟾法王的评价,金万两顿时就高兴起来。 他不喜欢给张学舟当干儿子,若金蟾法王因为这种不满取消掉张学舟的身份,那简直会太棒了。 但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金蟾法王提及相关。 这让金万两感觉有些可惜。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只要让老祖失望的次数多了,你肯定没法当干儿子,也没法当我干爹!” 金万两心中念叨叨了好一会,只见万妖碑的黑色光芒渐渐暗淡下去,显出了张学舟的身影。 “干爹,你学到啥了?”金万两大喊道。 “咒术不显于人前,也不用宣布在大庭广众之下!” 金万两很想让张学舟丢丢脸,但他话刚刚出口,金蟾法王随即阻止了下来。 咒术有诸多奥妙,让人防不胜防,但咒术并非没有缺陷。 对大部分咒术师而言,咒术需要媒介,施术时间长,一道高水准的咒术耗费十天半月才完成释放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其中咒术施术媒介的花费不小,而某些媒介的求购代价拿来击杀弱者不划算,击杀强者又欠缺火候。 而漫长的施术时间也让咒术师面对着更为尴尬的局面。 如果说金蟾法王还能打一打正面的交锋,九成九的咒术师都只能躲在阴暗中,完全欠缺正面打斗的能耐。 这让咒术师对自身的咒术,求购的媒介等都讳莫如深,不喜透露给其他人。 更有部分咒术师会隐藏自己的身份,靠着几手尴尬的术法充当中下层修士。 “你在万妖碑学到了什么?” 等到轰走金万两,金蟾法王才询问张学舟相关。 “是一种叫瞌睡的术”张学舟回道。 “瞌睡术?” 金蟾法王一怔,只觉万妖碑是真是有灵性,张学舟身体有什么毛病就直接给了对应的术。 “这道术法需要以飞虫作为媒介,对飞虫的施术时间长达近乎一天”张学舟嘘唏道:“然后驱役飞虫飞到别人耳朵里,就能让低我一个修为境界的人沉睡一刻钟!” “有点……不错!” 金蟾法王寻思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声评价。 瞌睡术的没用出乎了金蟾法王的想象。 让人沉睡一刻钟听上去很厉害,但这需要对施术媒介操控一天,而且还必须以高境界针对低境界。 也就是说,张学舟此时作为一个走脉境的修士,他所能针对的群体只有普通人。 这甚至需要普通人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中。 一旦对方伸手给一巴掌,将作为施法媒介的飞虫打死,张学舟这道咒术就被直接破掉了。 而且沉睡一刻钟的时间听上去很长,但被人抽一巴掌清醒过来也很简单。 综合各类情况来看,瞌睡术比蛤蟆功还差。 除了施法媒介不要钱以外,张学舟这道咒术没有任何优点。 若不是计划送张学舟到曳咥河圣地学术法,金蟾法王觉得这孩子真是废了,除了脑袋灵光外一无是处。 但一切好就好在曳咥河圣地最擅长的就是咒术。 这让张学舟一无是处的吐槽点变成了发光发热点。 金蟾法王相当满意。 这并不是因为瞌睡术的强力,而是张学舟奠基入境的法门会较为适应咒术修行,拥有修行咒术的可能。 一时他不免多了几分愉悦,只觉今天遭受的憋屈化成了乌有。 若张学舟能拥有他的四十境的水准,一道瞌睡术偷袭成功后,虎力妖王也要被他打成残废。 “得多培养培养这孩子,若他能有我的境界水准,咱父子联手至少不会被人越境界打!” 金蟾法王想了想,对未来的糟糕多了几分乐观。 但时间没过太久,他为数不多的乐观已经不翼而飞。 宫殿外,一个身穿铁甲的虎头大妖提着大环刀在那儿叫嚣。 “托尔金,你这个天杀的癞蛤蟆,是不是你把我的小美人吃掉了!” 浑身带羽毛的鸿鹄妖没什么用,但一旦等到鸿鹄妖褪毛化人,对方必然拥有上等的姿色。 这让跨物种结合也成为了可能。 虎力妖王心心念念了鸿鹄妖许久,没想到再次去看自己养成的婆娘时,只看到了地上的一堆白骨和羽毛。 他这个婆娘养着养着,忽然间就养死了。 第八十章 虎力妖王 十万大山有三百六十五座奇峰,每座奇峰贯连大片山区地带。 这其中每座奇峰都属于十万大山迷天混沌大阵的阵法节点。 覆盖面如此庞大的区域性阵法离不开得天独厚的的自然条件,但更离不开鬼斧神工的造设。 这坐大阵将南赡部洲和北俱芦洲几乎分成了两部分,即便数百年前那个天下无敌的帝王带着军团也只能无功而返,不得不在边界修城墙划定界限。 大阵不仅有拒敌的功效,缓缓运转溢散的丝丝灵气更是修炼的好帮手。 三百六十五座奇峰苦寒,但都是众多不曾化形妖兽争相竞争的去处,甚至不乏一些化形之妖也据守在其中苦修。 靠着虎力妖王的关系,鸿鹄妖谋了个好地方。 这个地方远离了南赡部洲边界之处可能出现的纷争,又距离圣地极近,便于虎力妖王随时观察。 鸿鹄妖不曾化成人形,此时还不能鱼水之欢,虎力妖王也就十天半月才过去瞅瞅。 往昔瞅瞅没什么问题,这一次瞅瞅只瞅到了一堆白骨,这让虎力妖王的心受不了。 他动用了数个擅长飞纵的小妖一路巡查,最终发现并不仅仅是鸿鹄妖出了问题,这其中也涉及钻天雀妖、鹰妖、信天翁妖、白鹤妖、绿头鸭妖等诸多妖兽。 诸多死亡妖兽的痕迹串成了一条路线。 虎力妖王不聪明,但也很清楚金蟾法王回圣地时与这条路线脱离不了干系。 “说,是不是你把我婆娘吃了!”虎力妖王大吼道:“你弄死我婆娘,我也要弄死你婆娘!” “我至今还是单身,不曾寻到佳缘!” 雪蟾宫中,金蟾法王皱着眉头,微微咳嗽了数声才回应虎力妖王。 “那你赶紧找个婆娘给我弄死”虎力妖王恶狠狠道:“不要拿丑的婆娘糊弄我,我不弄死你一个漂亮婆娘,我心中不甘心!” 虎力妖王的寻仇方式不仅让金蟾法王松了一口气,金万两和张学舟也松了一口气。 对方寻仇的是女人,跟他们这种男性没啥关系。 “其实我对孔宁一直存在羡慕之情,这辈子的心愿就是娶孔宁入宫!” 面对虎力妖王的纠缠,金蟾法王寻思了数秒,这才眼睛一转做了回应。 “孔宁,我这就去弄死……你不换个其他漂亮的婆娘吗?” 虎力妖王提着大环刀叫嚣,但他将名字念了数次后,脑袋终于转了回来。 他的实力强,能打到金蟾法王四处躲藏。 但面对孔宁,抱头鼠窜的那个妖就成了自己。 甚至在孔宁面前,他逃命都做不到。 若提着大环刀去砍孔宁,虎力妖王觉得自己最终会落个刀断妖亡的下场。 孔宁是个漂亮婆娘,但对方也是个实力强悍的婆娘,高出了虎力妖王一截。 “你换一个其他的婆娘,别搞这么高级的”虎力妖王头疼道:“你如今被尊上赋予追寻复仇的事,我也不欲现在砍死你帮衬仇人,但你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等尊上气消了,肯定要去那边告状!” “我一颗心思都放在孔宁的身上,这辈子对孔宁一心一意”金蟾法王皱眉道:“你去弄死孔宁吧!” “我不去!” 虎力妖王将脑袋连连摇晃。 砍孔宁不是复仇,而是送死。 他不能干这种事情。 虎力妖王连连催促了金蟾法王数次,让对方换个婆娘,但金蟾法王抱定了心思拿孔宁挡灾,一直就是不换人。 两妖好一阵争执,让暴躁的虎力妖王拿着大环刀在外面好一阵乱刴。 “孔宁是谁呀?” 金万两蹦跶跳到金蟾法王身边,低声问了一句。 “一个美丽而强大的女妖,来头非常大,圣子见了都要礼遇对方,别说虎力妖王,他没可能上门去找茬!” 金蟾法王极为满意自己拿出的挡箭牌。 虎力妖王的反应不足为奇,他此时有追凶圣子仇人的重事在身,即便有妖看他再不顺眼,也没可能在圣地中直接对他出手。 “您怎么不随便说个女性妖兽”张学舟低声道:“让虎力妖王砍死了结事情岂不是更好!” “义父好歹也是大妖行列,怎么可能学虎力这种饥不择食的择偶行为”金蟾法王道:“若被传出去,说我追求某个狐狸精黄鼠狼妖,那岂不是坏了名声!” “也是!” 张学舟点点头。 他也不强扭曲金蟾法王的决定。 但相较于调侃实力更高者拒退虎力妖王,推个替罪羊挡灾过掉虎力妖王和金蟾法王彼此在面子上的矛盾,那会更为合适一些。 在妖的眼中,不曾化形的妖如同饲养的宠物,而不曾诞生妖力的同类则是与家猪没区别,难有同理心可言。 至于张学舟,他对妖并无多少情感,若要推几个替罪羊,他心中压根没一点心理负担。 短暂的发言,也让虎力妖王注目到了雪蟾宫的金万两和张学舟。 他目光在张学舟身上一扫而过,随即看向了不曾恢复人形在一旁蹦跶的金万两。 “托尔金,你是不是在骗我”虎力妖王疑道:“你一直不找女人,难道并非是为了孔宁,而是你喜欢男妖?” “我怎么喜欢男妖?”金蟾法王愣道。 “不喜欢男妖你在宫中养什么金蟾?”虎力妖王指向金万两道:“这家伙明显就是个雄蛤蟆!” “除了男女之事,你就不能想点别的?”金蟾法王皱眉道。 “我想的男男之事!” 虎力妖王认真回应了一句。 他目光在金万两身上扫了十余秒,随即一拍大环刀。 只听一阵环击打刀身的脆响传来,虎力妖王已经持着大环刀向高空一跳。 “这只癞蛤蟆是不是你的相好,我砍一刀就知道了!”虎力妖王大叫道。 “不可理喻!” 金蟾法王大怒,金万两则是面露恐惧。 在他的世界中,此时只剩下了一刀。 刀光凌空,厚重的打击落下必然将他摧毁成肉泥。 这与对方的武术强悍相关,也与对方的境界相关。 虎力妖王随手的一击,这就是他当下无法抵御的灾难。 第八十一章 金蟾妖王今天过得很不顺 雪蟾宫外,虎力妖王凌空跳起,一刀朝着宫殿中的金万两落下。 在这一刀下,金万两身体难于动弹。 而在金万两的身边,张学舟瞪大着双眼。 以力破巧时,什么智谋,什么嘴皮子都没用。 金万两眼中只有这一刀,而在侧边承受影响的张学舟同样如此。 这是张学舟第一次见识武术。 虎力妖王的刀术给予的压迫感仿若山岳倒塌一般,不论往哪个方向逃命,都逃不出相应打击的范围。 在对方的刀术下,一切仿若只有摧毁。 别说他这种走脉境的修士,就算是金万两这种造识境的大妖承受这种术也只有烟消云散一途。 “金蟾……脱壳!” 金万两习惯性动用保命的底牌时,只觉自己身上的蟾衣一紧,浑身血肉几乎要被扯下。 “老祖救我!” 遗失金蟾宝衣的记忆涌上心头,金万两绝望时也只能将活命的全部希望放向了金蟾法王。 他不想今天早上才获得蛤蟆功的妖术,中午就要死在雪蟾宫。 弱妖没妖权,在妖类的大本营中确实如此。 在虎力妖王的眼中,他们与那批被吃掉的妖兽并无区别。 在吃着别的妖时,他们显然也会被其他妖吃。 “虎力,你别太过分!” 宫殿的广场中,一张蓝色的大网拉起,金蟾法王在心疼自己护殿之物被损时,心中再难顾及太多。 他一脚将张学舟踢飞,避开冲击的范围圈,又携着被虎力妖王锁定的金万两一跳,这才灰头灰脸躲了这一刀。 直到现在,金蟾法王心中才开始后悔自己引祸水的策略。 他本以为羊力妖王和鹿力妖王不在一旁,虎力妖王这个蠢妖会去孔宁那儿碰一鼻子灰,没想到虎力妖王压根不上这个当。 若按张学舟所说,随意指定一个妖兽让虎力妖王宰了,他也不至于难堪到现在这种尴尬的境遇。 金蟾法王不得不说处理这方面相关时,他选择张学舟的意见会丢些面皮,但会远较之现在的状况要好, “也不知是我这个干儿子聪慧过人,还是说人类心智超出我等妖族太多!” 在不曾获得全面信息的前提下,张学舟的建议保守稳定但又有效。 他杀虎力妖王的妖兽,虎力妖王杀他指定的妖兽,这件事会直接扯平不留后患,让虎力妖王再没理由找他麻烦。 “你再这样打下去,别怨我和斑衣鳜女在路边设下埋伏拉你下水斗上一番!” 虎力妖王一刀落下,将宫殿的寒石地面砸出一个人头大小的坑穴,这看得金蟾法王眼皮连眨。 他嘴中连连开口发声,看似威胁虎力妖王,但又将另外一个妖牵扯了进来。 “斑衣鳜女?那个寒水潭的鱼精女妖?” 虎力妖王持着大环刀还欲向前时,听到金蟾法王的话,他冲撞的身体缓了缓。 “她一个小小的女妖敢与你做这种事?”虎力妖王皱眉道。 “你可以试试,看看哪天会不会淹死在水里!” 金蟾法王色厉内荏呵斥了一声,虎力妖王顿时嘿嘿冷笑了两声。 “我先去剁死斑衣鳜女,我看你与谁联手!” 虎力妖王不擅水性,他对金蟾法王提及的埋伏亦有三分提防。 但砍死和金蟾法王联手的女妖就行了。 相较于他的实力和地位,斑衣鳜女确实不值一提,只要寻个对方冲撞不曾行礼的理由,虎力妖王就能名正言顺击杀对方。 妖类培养的模式本就是强者为王,本事弱还不懂听话被打死被吃掉是很正常的事情。 十万大山天然优越的环境吸引着四方而来的野兽,也不断培育着天底下最庞大的妖类群体。 妖兽和小妖源源不断产生,不断填补着打打杀杀死掉的那些空缺。 在这两种前提下,金蟾法王吃掉数十个妖兽,又有虎力妖王去打死斑衣鳜女,这换不来圣地多少斥责,也难于引发责罚,最多是出现一些私怨之事。 虎力妖王只觉已经抓到了金蟾法王的痛点,斑衣鳜女虽然不是金蟾法王的婆娘,但多少也保持了一些不正当关系。 他嘿嘿冷笑一声,随即抱着大环刀大阔步走出了雪蟾宫。 “这蠢货!” 金蟾法王低骂一声。 他看着身体依旧瑟瑟发抖的金万两,心中只叹息没早点采用张学舟的策略。 若将祸水引向弱者,这件事早就解决了。 “从哪里来,速速去寒水潭报讯,提及‘虎力妖王要杀斑衣鳜女’!” 做戏要做全套,金蟾法王在将这件事情扫尾时,也给予了斑衣鳜女一条可能逃生的路。 他呼了宫里的鱼妖去传讯,绿脑袋鱼妖顿时摇晃着小短腿,一个飞扑跳进了宫殿中的水井,从地下暗河穿梭前去报讯。 “可恨我欠缺单杀的顶级妖术,否则哪能让虎力如此猖狂!” 万妖碑并非可以无限索取,对九成九的妖来说,一辈子也只拥有一次传承妖术的机会。 金蟾法王将传承机会用在蛤蟆功上,这让他屡屡耿耿于怀,只觉换上一种妖术,他或许就不会怕虎力妖王了。 到了如今,他只能指望张学舟学咒术有所成,又或修行的境界追上他,如此也能动用瞌睡术偷袭,将虎力等妖王通通收拾一顿,让这群妖王再不敢作祟。 事情到现在有了大致的解决,看着身体哆嗦的金万两,金蟾法王也不做修行方面的催促。 他将张学舟呼了过来,开始提及邪罗斯川圣地的诸多大妖,又介绍着部分曳咥河圣地的狠角色。 这都是金万两和张学舟需要避免冲突的存在。 若惹上这些妖,别说金万两和张学舟难于躲灾,就算将金蟾法王加进去也落不到好。 欠缺了十阴圣子的威慑,金蟾法王不免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夹着尾巴做人,也让自己的儿子孙子不要惹事,免得他无法收拾。 “干爹,你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主动去惹事,更不会招惹这些大妖”张学舟拍胸脯保证道。 “我们也没惹事的能力!” 金万两腿脚打着摆子,他看着自己下体不由自主漏出的尿液,只觉就他们这样的哪能惹事,只要事不惹他们就万幸了。 “如此就好!” 金蟾法王点点头。 他寻思了数秒,才面向张学舟,开始主动征询张学舟的意见。 “鹿力妖王擅长炼药,往昔我奉圣子的意思前去拿丹,鹿力妖王从未说过二话,该取的取,该换的换,但我此番前去换丹,这狗东西趁火打劫将价格提了三倍,你说说此事该怎么办?” 金蟾妖王今天过得很不顺。 这不仅仅是因为虎力妖王的登门,也不仅仅是因为万妖碑给予金万两和张学舟的妖术一般,更多的不顺在早上就埋下了。 在登门换药时,他遇到了难于承受的涨价问题。 第八十二章 敢死队一号 “一枚丹药涨了三倍的价格?” 金蟾法王身体承受重创,在尊上那儿镇压了伤势,但想调养好身体则需要不断进补。 寻求丹药是必然。 在邪罗斯川圣地中,鹿力妖王极为擅长炼丹。 这也是圣地中诸多大妖寻求丹药的去处。 丹药盈利无可厚非,但鹿力妖王当下的涨价让金蟾法王接受不了。 按鹿力妖王的价格,他付出全部身家也没可能让伤势愈合。 “确实是三倍,我骂了他一通,而后被他拿鹿角叉赶出来了!” 金蟾法王赌气时曾将求药的念想放在了诌不归的身上,但即便逮诌不归的时间再快,没半年时间压根不可能将诌不归弄到邪罗斯川圣地中。 小病熬成大病,大病熬到死,以他的重病情况,在这半年中,他会很难熬。 事情最终还是需要解决。 在数次危机事件的处理中,张学舟都处理得较之他更好。 金蟾法王自己难于应对当前的局面,他也想听听张学舟的建议。 “鹿力妖王既然决定要涨您的价,您当下只能忍下来”张学舟安慰道:“您最好是一次性多换一些丹药,免得他以后再拿捏您!” 没有相应的竞争,鹿力妖王这是吃死了金蟾法王。 即便张学舟脑筋转得快,他也没可能凭嘴巴让鹿力妖王降价。 相反,但凡金蟾法王不断购药,鹿力妖王在后续涨价是极为可能的事情。 “也好,我就当吃了这个大亏!” 金蟾法王皱着眉头,他来回思索,只觉张学舟说的有理。 鹿力妖王绝对没好心到给他降价,如今没有十阴圣子当靠山,若鹿力妖王在以后提出更高的价格,这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与其一次次被盘剥,反而不如一次大出血,将所需之物配置到最大的地步。 至于往后,金蟾法王觉得自己也就看看有没有压榨诌不归的可能。 甚至于只要伤势能好一半,他也能加入捕抓诌不归的行列,毕竟诌不归的个体实力确实不强,他应付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只要抓到诌不归,以十万大山的药材资源优势,哪怕将这老道压榨一个月,金蟾法王也能获得数量不菲的丹药。 事情决定下来,金蟾法王开始翻箱倒柜预备换药。 而张学舟则对自己获得的妖术有几分好奇。 他拥有的术不多,除了援引于现实的调理要诀,剩下则是太清真术,又获得了木道人的阴物寻踪术。 这三种术中,调理要诀属于配合类的能耐,能较为良好搭配施展太清真术。 而阴物寻踪术则是寻觅鬼的术,属于自找麻烦的术,难有多少用处,非特殊情况难于派上用场。 张学舟从未拥有过攻击类的术,眼下的瞌睡术依旧属于辅助术法,但瞌睡术多少带了一些针对的性质。 尽管只能打低于自己一个大境界的对手,张学舟对瞌睡术还是非常有兴趣,毕竟他没什么选择。 瞌睡术的施法媒介依靠飞虫,这或许是施法成本最低的咒术。 只要将飞虫培养成瞌睡虫,瞌睡虫就能携带着引导瞌睡的气息,等到钻入受术者耳朵又或鼻孔中,就能诱发瞌睡的效果。 施术的过程较为曲折,针对的对手范围有限,这也是金蟾法王不看好这道术的原因。 靠着飞虫偷袭弱者,还不如一刀直接砍死对方来得痛快。 “圣地抓飞虫太不容易了!” 雪山地带的飞虫极少,张学舟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飞虫。 他最终在两个放牛的猴妖那儿讨要了三只虱子,看看能不能将虱子化成瞌睡虫。 喃喃的念咒声中,张学舟皱眉看着手中的虱子。 这些小东西一旦松手就会跳走,若折掉虱子两条腿,这种废掉的虱子又没可能钻入别人的耳朵又或鼻孔中。 这让张学舟施法增添了几分难度。 他忙乎到晚上,一只虱子跳走了,一只虱子在张学舟抓回来的时候捏死了,还有一只虱子则被张学舟打断了腿。 他看着腿打折后才顺利施术的虱子,只觉咒术修行远较之其他术要麻烦。 一想到需要靠这种断了腿的虱子施展瞌睡术,张学舟不免也觉得有些困难。 但事情不可能半途而废。 他看着这个命名为‘敢死队一号’的虱子,只觉对方与体内的妖力有了一丝共鸣。 只要张学舟身体中拥有妖力,就能牢牢掌控着这个受了术的虱子。 若他想让虱子往东走,这只虱子有九成的可能配合。 “向西,向西……” 张学舟把控着这只残疾虱子乱爬了好一会,这才满意收了术。 “从哪里来,快过来一下!” 张学舟寻思了一下施术相关,随后开始对雪蟾宫的小妖招手。 从哪里来这只绿头小鱼妖还处于化形期,不曾完整化形就属于常人的水准,即便身强力壮又拥有特殊能力也不例外,通通都要低张学舟一个修炼的大境界。 “少主人,你喊我呢!” 从哪里来喜滋滋推门跑了进来。 “对!”张学舟点点头又扬了扬手中的虱子道:“你将这只虱子放到耳朵上!” “哦!” 小妖没有任何抗拒,对张学舟所交托的事情非常配合。 “尼玛尼玛轰!” 见到虱子爬进从哪里来的耳孔,张学舟开始发动瞌睡术。 “啊哈呼” 从哪里来打了个呵欠,眼中多了三分睡意。 这让张学舟心中微微一喜。 虽然他用命令的形式让从哪里来配合,免去了如何依靠瞌睡虫偷袭对方的流程,导致术并不完整,但张学舟见识到了术的效果。 这真能让低一个境界的生灵打瞌睡。 小鱼妖刚刚还兴冲冲,眼下则是迷迷糊糊,身体有些摇摇晃晃。 虽然从哪里来没有进入到瞌睡中,但明显已经受到了影响,若他在瞌睡虫的培养上再费点心思,很可能会让从哪里来睡着。 “居然被妖力冲撞死在耳洞中?” 瞌睡虫的脆弱出乎了张学舟的预料。 即便从哪里来百分百配合,虱子还是没熬过对方肌体散发的薄弱妖力,导致死在从哪里来的耳洞中,让从哪里来瞬间清醒了过来。 很显然,若想拥有较为完美的瞌睡虫,这需要张学舟不断挑选。 瞌睡术对施法媒介看似没有要求,但又蕴含着无限的要求。 越小、越能抵抗修士气息、越隐秘、越配合施术的飞虫,显然才会让瞌睡术施法成功率不断上升。 只有这样,这门术才可供发挥的场景。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在梦醒后修成这门术!” 瞌睡术并不难修行,难度在于培养施法媒介,又拥有针对范围的弊端。 但这并不构成张学舟在现实中将这门术发扬光大。 在现实中,九成九的人类都是普通人,没可能修行入境,不会拥有相关气息杀死瞌睡虫。 想想现实中具备威能的太清真术,张学舟不免也多了几分妄念。 第八十三章 变化 一侧是充斥着各种异类生灵的邪罗斯川圣地。 一侧是正处于进行中的成人考。 即便是正常人经历的时间长久了,张学舟觉得对方也会得上精神分裂的毛病,很难从某些事件中走出来。 他看过一些演员的境遇,有些演员演一部戏后很难从扮演的角色中走出,甚至于一辈子都会承受影响。 但任何演戏都难有他处于的世界真实。 相较于这些人,张学舟觉得自己状态良好。 他能插入一种生活,也能快速摆脱相应的生活。 从修行瞌睡术的状态中走出,张学舟只是静心了数分钟,已经转回现实生活中。 他身体一跃而起,缠绕着绷带的双臂仿若大鸟欲要飞纵。 但只是短短数秒,张学舟就迅速被按倒在床上。 “张学舟,你要做什么?” 或许是被邻居们过多的教导,又看到被钉上锁的窗户,张卫盟一夜没睡,瞪着一双密布黑眼圈的大眼看护着张学舟。 陡然见到张学舟怪异的行为,他伸手就将张学舟压了下去。 “你压我做什么?” 张学舟梦境中的身体已经极为强壮,可以经受各种折腾,但现实中的身体依旧脆弱不堪,等到跳楼摔到骨折,张学舟身体更是弱了三分。 在这种情况下,他轻而易举被张卫盟制服。 张学舟被压到有些喘气时也忍不住大叫。 “我压你做什么?”张卫盟大声道:“你起个床是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还是咋的,怎么还跳起来了?” “起床也没规定必须遵守某种姿势”张学舟挣扎道:“我一个大鹏展翅起床怎么了?” “大鹏展翅就不正常,你……” “你压到我伤口了!” 直到张学舟伸了伸溢出血的绷带,张卫盟绷紧的神经才迅速消退,快速将压住的张学舟松开。 “你还是别回来管我了”张学舟痛楚道:“被你管几天,我估计得丧命!” “哈欠,这么早大声吵吵,怎么了?” 门口处,宋凤英睡眼惺忪走到了门口。 见到近乎相互搂抱的张卫盟和张学舟,宋凤英顿时清醒了数分。 “这般久没见面,你们父子怎么还打起架来了?” 她心中一急,也迅速上前拉扯住张卫盟。 “这简直是我这辈子最糟糕的成人考外围环境!” 想想自己莫名其妙中因为脑子问题跳了楼,又欠缺家庭的人文关怀,张学舟觉得自己的日子太糟糕了。 摊上这种情况,也就是他这种精神病患者才能撑下去。 张学舟觉得换成哪个正常人都没法像他这般坚持。 “如果你们没有做爱心鸡汤的话,我想外出买点早餐,然后去考试?” 张学舟瞪眼看向自己父母,见到张卫盟和宋凤英略显的尴尬,他很清楚自己需要外出买早餐了。 如果可以,他觉得一家人天各一方挺好,这样至少不会相互伤害。 若张卫盟和宋凤英能尽责,张学舟觉得时不时打点钱就好。 不能强求他这种精神病患,又与张卫盟和宋凤英这种大部分时间外出的父母关系亲密到无间。 实际上,随着年岁的增长,哪家孩子都与父母慢慢形成了距离感,再难如小时候那般依赖。 张学舟觉得自己独自飞翔的时候到了。 他瞅了瞅张卫盟和宋凤英,见到两人没有反对,这才慢腾腾穿了衣裳。 他扫了自己的病情日记一眼,觉得今天早上不太适合记载相关。 这让他慢慢踱步出了房间。 等到洗洗刷刷后,张学舟已经按着往昔的节奏去了育才中学。 “唉!” 房间中,张卫盟深深叹了一口气。 “别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宋凤英安慰道。 “我们这样真值得吗?” 想到父子间存在肉眼可见的隔阂,张卫盟不免有几分失落。 他叹气时有自问,也有询问。 “学舟和万千学子在挤着过一条独木桥,我们何尝又不是”宋凤英道:“只是我们这条桥没了考试催促和证明!” “值得吗?”张卫盟再次问道。 “与其问我,你何不去问一问那些十二年苦读就为了一场考试的考生值不值?” 宋凤英的反问让张卫盟很清楚答案。 不论他们愿意与不愿意,人都是朝着上游走的生物。 他可以躺平,他也能接受自己的平庸,但机会落到头上都坚持不下去,那不仅仅会令他自己失望,或许家人都会失望。 他此时和张学舟的疏远只是一时,而要等到张学舟彻底发疯,又或张卫盟在平庸中死去,那或许是一辈子都难于弥补的遗憾。 在向前这条路上,他可以犹豫,但不允许后退。 “有人在查学舟!” 过了好一会儿,张卫盟才低声叙说。 “那只能说明他们在我们身上一无所获,才将希望放到了学舟身上”宋凤英道:“这或许意味聚焦在我们身上的目光终于要远去了!” “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有他们需要的东西,这样交出去也能卖个上好的价钱”张卫盟惋惜道:“但除了一场春秋大梦,身体衰老缓慢于常人,我们再也没获得其他!” 张卫盟翻了翻书桌,随即登录了作者后台,将最新的章节齐齐复制了上去。 “我得到的仅仅只是一段书的内容”张卫盟皱眉道。 “那总比我得到的强!” 宋凤英摇摇头。 夫妻两人对视。 他们很清楚,两人脑海中的记忆并不属于彼此。 张卫盟是从事农作物基因研究的工程师,而她则是数码工程师。 两人的脑海中不可能忽如而来拥有源源不断的灵感,也不可能拥有另外一份世界观下的产物。 异变源于十八年前。 但对张卫盟和宋凤英而言,他们只是见到一道流星的光芒。 而后流星远远坠落,震动的冲击将他们当时的一家三口震晕。 等到再清醒时,他们身上满是旅游房车破碎溅射的玻璃渣,一脸都是血,再之后就是被一些前来搜查的人员救出。 若没有脑海中不断的意识,张卫盟觉得一切就在那时候结束了。 但他不曾想到,那并非结束,而只是一个人生另类的起点。 “也不知道曼倩的优秀是源于自身,还是源于那场事故的影响”张卫盟皱眉道。 “那你觉得学舟的厄运是源于基因残缺,还是源于那场事故的影响?” 宋凤英翻开张学舟的日记。 她看着一页又一页的记载。 蓦然之间,宋凤英的手一停。 她看着其中的一页,又连续翻了数页。 在张学舟的日记本上,从那一页开始,往年如同死水一般的经历开始转变了。 第八十四章 天上有人在飞 生活宛如一潭死水,若不往里面使劲搅一搅,谁也不清楚潭里面藏了几只王八。 张学舟深以为然。 若不发愤图强一番,他都不知道自己能考得如此好。 身体不美满,家庭不美满,但他交卷的成绩很美满。 不需要等待成绩的公布,张学舟也很清楚自己那些反反复复检查了三遍以上的试卷会拿什么分数。 若存在妖力导致神经出现疏忽,张学舟觉得只有那些疏忽处才是自己的丢分点。 除此之外,一切完美! 他早上来学校应考时心情一般,但等到下午卷交卷后,张学舟心情非常不错。 任由谁考试顺利都会心情好。 但任由谁摊上宋凤英这种母亲,张学舟觉得心情都不会太好。 “大家不要急,绷带哥今天肯定会出现,你们看看,那边是溯东市的电视台,他们长焦短焦也预备着呢,肯定也是在等待……” 还没到校园门口,张学舟就听到了宋凤英充满激情的讲解。 这让他当即就想掉头转向。 “来了来了!” 随着一阵声音的响起,张学舟一时转身不是,不转身也不是。 转身回撤没地方落脚睡觉,但不转身离开又避不开这些起哄的声音。 甚至于人群还有一定拥挤的簇拥现象,若穿梭过去大概率被挤到伤口。 人怕出名猪怕壮,也不知他的身影怎么剪辑到了溯东市电视台的新闻节目中。 即便新闻只有短短的三十余秒,他的形象只是一张图片,张学舟也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甚至真引来了电视台的配套采访。 张学舟昨天还不以为然,觉得上溯东市新闻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影响。 但到了现在,他才知道出名这种事情实际上非常麻烦。 即便只有短短那么几秒,他也能窥见端倪。 也无怪那些当红的影视明星保镖里三层外三层。 张学舟往昔还以为是明星有钱出名后矫情,但现在看来,他觉得明星们大概是在花钱保平安,免得被围观看热闹的人踩伤挤伤了。 “看啊,天上有人在飞!” 出校门口时,注目在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一套长管套小管的镜头也愈加靠近,这让张学舟大喊了一声。 镜头微微调转时,张学舟蒙着脑袋就往外钻。 但只是走上几步,张学舟就已经被人围了上来。 一来是天上没人飞,二来是抬头和回首的速度远较之他走路要快。 “绷带哥,我们是溯东市电视台的记者,请问有时间接受我们的采访吗?” 一个带着圆眼镜的三十余岁的男子举起了话筒。 “没有!” “请问你身上缠绕的绷带是真的吗?” 圆眼镜男子毫不在意张学舟的拒绝,随即开口继续往下问,话筒还向前移了移,几乎要递到张学舟嘴里。 “假的!”张学舟没好气道。 “我能摸一摸吗?” “不行!” “您考试考得如何?” “很差!” …… 简短的问答中,张学舟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汇聚了大量人的校门口。 这不是一个采访的好地方。 除了采访近十人的团队,还有看热闹的,还有更多接送孩子的家长。 拥挤推搡的人群来来回回的碰撞,张学舟觉得自己身体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疼痛。 只要碰上相互冲撞的拥挤,张学舟这种体格绝对是输得最快的那个。 夹杂在人群中,他有些后悔随大流出学校了。 “萱美女救命!” 被人群拥挤到身体有些窒息时,张学舟耳边全是绿呀呀的聒噪叫声,这让他忍不住伸手叫喊求救了起来。 即便是采访的圆眼镜,他拿着话筒也觉察到了不对劲。 校门口确实不算良好的采访场所,户外的采访本来就容易吸引围观者,再加上拥挤在校门口的家长,又有诸多不断出校的学生,拥挤发生了。 也不知道谁最先摔倒了下去,随即涌现一片叫骂和哭泣的声音。 “不要挤,按秩序走,后面的不要向前了,前面的快快后退!” 校门口处,保安最先反应过来,迅速拿喇叭维持着秩序。 但安排是好的,人群是否愿意听指挥又是另外一码事。 “我家孩子摔倒了,你们不要踩到他了!” “我家的也是,圆圆不要急,妈妈就来拉你起来!” …… 一些家长逆流拥挤向前,让场面显得更为混乱。 张学舟只觉身体难于喘气,也欲要跟着推搡的人群倒下去时,他只见一根套绳缠了过来。 套绳圈住脑袋,又顺着往下掉,等到落到肩膀下,张学舟只觉身体一轻。 他脑袋微微有些空白时,已经借助这股力腾空而起踩在圆眼镜记者脑袋上,随着套绳拉扯的力量滑翔了出去。 “天上真有人在飞!” 圆眼镜记者抬起脑袋,随即随着人群在那儿不由自主来回摇摆。 校门口的门卫室顶上,宋凤英心有余悸看着拉扯出人群的张学舟。 确定张学舟有风险,宋凤英难于挤进去时,不免也是另辟蹊径。 作为户外主播,宋凤英攀岩登高等能耐都不在话下,丢个套绳只属于基本操作。 她这手能耐平常只用于自身,此时也是第一次拉人。 宋凤英只觉拉取的彷佛是一块木头,随后就变成了一块泡沫,只是轻轻一扯,张学舟身体已经拉扯到了身边。 营救的容易让她一时有些恍惚,只觉大力出了奇迹。 “不要挤,不要推,校门口发生踩踏了!” 她还有些失神时,只听张学舟跟随保安在那儿大喊。 “快打医院电话,育才中学门口有多人受伤了!” 身处于拥挤的中心,张学舟最清楚这种拥挤带来的可怕。 被拥挤者胸腔被压缩,气流难于呼吸入内,即便没有摔倒,也会因为难于呼吸导致窒息。 这种情况一旦持续下去,不仅仅是被拥挤者受伤,更是可能诱发死亡。 “不要挤了,有孩子要被挤死了!” 反应过来的宋凤英站在门卫室顶上,亦有大声高呼。 “你们再挤就是杀人,出了事情要判刑的,我带了摄像头将你们都拍下来了,你们谁继续挤下去,下辈子就在牢里过吧!” 相较于保安和张学舟的话,宋凤英的话更具杀伤力。 至少在此时,外面的人一时不敢挤进去拉自己的孩子,被拥挤人群中还清醒的也停下了脚步,注目着周围略显痛楚的面孔。 “外面的快点后退,不要堵塞出口,里面的稳住不要向前,尽量往后退!” 宋凤英居高临下,将这个踩踏范围中心看得清清楚楚。 她连连指了数个不知觉自己挡路的人后撤,校门口慢慢通畅了起来,恶化的场面终于得到了控制。 但在地上也多了五六多个摔倒受创呼疼的学生。 没有发生死亡,但张学舟的同伴显然要增加了。 在明天,绷带哥或许就不止他一个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但这是一个足以警戒的案例。 这或许会让育才中学,甚至于更多的学校在成人考时疏导人流群,杜绝这种可怕的事件。 张学舟心有余悸时,他才晃然注目过自身。 在被宋凤英拉扯的那一瞬,他似乎飞腾起来了。 第八十五章 一汤解心怨 “你萱姐大力出奇迹,才将你从千军万马中拉了出来!” 一番动乱在衍变成恶性事故前迅速终止。 ‘萱萱爱旅游’的直播间中,诸多闲杂人开始依靠文字刷赞美词,,又有人为此特意开通直播网的电子钱包,时不时蹦跶出一些或大或小的打赏。 宋凤英按住上下起伏的胸口。 最快最佳方式拉扯出张学舟时,她觉得自己宛如一个冷静的执行者,几乎没有任何杂念。 后知后觉回想起来,她也忍不住心有余悸。 若亲眼看到张学舟被人踩踏成重伤,甚至于死亡,这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甚至会影响她一辈子。 不论有多少财富,也不论将来踏入了哪个阶级,那都会是一件索然无味的事情。 宋凤英心中余念诸多,但又强行压了下来。 她看着直播间中难得一见踊跃打赏的场面,勉强与张学舟沟通拉扯着时间,尽量让这些打赏持续的时间久一点点。 “萱姐力气确实大!” 张学舟点点头,暂时放下自己似乎飞起来了的奇怪念头。 校门口处,一些摔倒被踩踏的学生被家长抱起,又迅速送入了车中。 阵阵急促的声音中,车辆如风一般冲了出去。 张学舟亦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诸多窍穴中法力流转,等到指定到特殊穴位流转灌输,他中指已经微微发热。 一记太清真术印在了身上,张学舟只觉身体内诸多痛楚迅速在缓解。 “你要不要去医院?” 宋凤英回神过来,才低声询问张学舟。 “不用了!”张学舟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道:“我最讨厌进去的地方就是医院!” “真不用?”宋凤英微微皱眉道。 “真不用!” 张学舟摆了摆手。 他朝着近三米的保安亭往下一跳。 他的双臂如鸟翅一般自然展开,随即已经轻踏入地。 再次向下跳跃时,空气中似乎多了一点点浮力,这是入水才有的感觉。 张学舟略有诧异。 若非自己的感知和精神出了问题,他似乎再次受到了梦境的一些特殊影响。 这很不科学。 服用的气血丹没有带来丝毫强壮,但妖力却诱发了一丝飞翔的端倪。 但相较于他在邪罗斯川圣地中的滑翔,眼下的这种浮力和借力跳跃甚至算不上飞翔的入门,只是让他体态轻盈一些。 张学舟知道这种能耐是什么原因诱导,但他完全弄不懂其中的道理。 他必须再次重申,没有人可以依靠做梦变强。 梦中既然都是虚幻,那就不应该让他有太多的变化。 张学舟可以理解精神上的刺激和不同,但他难于理解肉体的变化。 “你必须做到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心灵,才能将自己从束缚的心灵中释放出来!” 他忽地回想起任安然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张学舟必须要承认,他确实不了解自己。 眼下这种混乱的情况是他所不能解释也难于理解的状况。 他甚至在雪蟾宫中就兴致勃勃有回到现实中训练瞌睡虫的念头。 如果不是他疯了,张学舟觉得很可能是世界疯了。 不断错乱的变化,让张学舟甚至开始相信梦境之中衍生的相关。 要么是他有问题,要么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张学舟脑海中第一次浮过这种念头。 “学舟的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老破小的学区房中,张卫盟特意熬了一大锅爱心鸡汤,预备着天然食材的丰盛晚餐。 他听着宋凤英讲述今天发生的相关,心中暗道一声侥幸时,张卫盟不免也注意到了拿蚊子把玩的张学舟。 年轻人抓只蚊子不奇怪,但要对着一只蚊子念叨叨两个小时,任由谁都会觉得不正常。 “任医生说学舟的病情已经超出了她应对的范畴,向学舟推荐了另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宋凤英皱眉道。 “哪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张卫盟问道:“我一直觉得那个任医生不靠谱,她推荐的人很可能也不靠谱!” “任医生是名校毕业,她对我做过测试,检测相关十有九中,是有真本事的人”宋凤英婉言道:“只是任医生不曾向我提及那位前辈是谁!” “学舟?学舟?任医生是不是向你推荐了一位医生?” 宋凤英不知晓名字,张卫盟顿时将询问的对象转向了玩蚊子的张学舟。 “任一生!” 书桌前,张学舟把玩着怎么也没法转化成瞌睡虫的蚊子,随口回了张卫盟一声。 “任医生?” 张卫盟一脸懵,只觉张学舟回应和没回应似乎并无区别。 但他今天和张学舟的关系有些糟糕,甚至于让张学舟有些小失望,张卫盟没弄明白任安然推荐的是谁,索性也不再询问。 “老爸一大早就乘车去了乡下,专门找老乡买了一只大公鸡回来,给你炖了一锅汤,快来尝尝老爸的手艺!” 他此时尴尬解释着自己为啥没去育才中学的接送的原因,又抛出橄榄枝,希望张学舟能与他‘一汤解心怨’。 “大公鸡?” 张学舟一巴掌拍死手中那只没用的蚊子。 说来他已经有很久没吃这种天然食材了。 家中的诸多食物都是属于人工培育的转基因高产粮食品种,包括但不限于各类罐头、压缩粮、营养糊糊、营养药片等。 长久吃惯了这些合成食物,张学舟对饮食并无太多兴趣。 等到听到张卫盟提及‘爱心鸡汤’,张学舟才有些小开心。 让他开心确实不需要做太多,哪怕是一顿小时候的食物,这也足以让张学舟心情开朗起来。 他抛下寻思的瞌睡术,迅速走向了餐桌。 “纪念我们丰盛的晚餐,一二三,茄子!” 宋凤英习惯性拍了照片,而后才开动。 “吃鸡腿,吃鸡腿可以让你强壮!” “吃翅膀,这翅膀虽然没什么肉,但寓意很好,可以让你将来展翅高飞,考入自己理想中的院校!” 张卫盟和宋凤英连连夹菜,张学舟碗中顿时堆积成了小山。 张学舟也没推辞。 他确实有太久没这般吃过。 而且他身体摔伤受创,也需要补充一些高蛋白肉类食物。 感受着身体的需求,张学舟亦有大快朵颐。 但隐隐中,张学舟只觉身体在愈合伤势方面的渴望外,似乎还残存了一些其他。 张学舟微微眯了眯眼睛。 吃下鸡翅时,他似乎在隐隐中有了当初吞服妖兽肉让双臂生羽毛的感觉。 第八十六章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吃一顿鸡肉不可能让张学舟飞向天空。 张学舟心中有一些蠢蠢欲动,但他止住了这个欲要从高处跳跃而下实验一番的疯狂念头。 若他想飞起来,他至少不能拿自己做这种愚蠢的实验。 梦中的身体才不怕摔。 他至少要让梦中的自己擅长飞纵,现实中的自己才能学一些皮毛。 张学舟深以为然。 他难辨虚拟与现实,也不打算研究清楚其中的区别。 毕竟他只是一个精神病人,指望病人自我解决问题的难度太高了。 但张学舟深信自己,不论他做什么又或不做什么,他最终的目标并非要弄死自己。 他在向上,更是在求生。 他慢慢信任梦境中一些事或许荒谬,但只要有用,张学舟并不会在乎这种荒谬。 毕竟他随着金蟾法王吃过太多飞行妖兽的肉,脑子中不乏潜意识认为自己会飞,若能多哪怕是一点点相关的能耐,这也能让他更好的保护自己。 妖力精纯化以后,他或许会很难摆脱这种意识,甚至具备更强烈的飞纵意识。 张学舟没法这辈子不去高楼的地点,也没法将所有地方门窗都锁上。 意外防不胜防,他要做的就是在意外来之前让自己多一点点能耐。 或许他下一次不慎跳楼,又或从高处跌落就不会受那么重的创。 太清真术能保命,但太清真术不能保死人的命。 饱受着这种精神折磨时,张学舟也不断探寻着对抗的方法。 吃一些带翅膀的飞行类生物或许真有一些用处。 在回归雪蟾宫前,张学舟觉得自己现实的生活应该过得更好一些,以后可以使用省排名的奖学金改善生活相关。 “大局将定!” 只剩下最后一天的考试,但这种考试对张学舟而言并不构成困扰。 他甚至很清楚自己能考到的大致分数。 剩下则是看相应的竞争对手。 这世上不止他奋勇向前,也不止他学习成绩好。 在涉及全省近六十万考生中,会有很多优秀的学生。 张学舟对自己排名定在省排名前百之内,他的分数应该能达标。 沧澜学府心理学专业并不算热门专业,但至少要达沧澜学府的分数线门槛。 对张学舟而言,能够得着门槛,能见到任一生,能让对方为自己治疗,这一切就够了。 除了省排名奖励的钱财,张学舟觉得其他一切都是外在,如同浮云一般,对他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钱财是浮云,天材地宝是浮云,法宝是浮云,关系是浮云,什么都是浮云,只有自己的命才是真的!” 张学舟心生感慨时,雪蟾宫的金蟾法王抓着数十个玉瓶喃喃。 金蟾法王的精神有些失常。 为了避免在以后被鹿力妖王抬价,他按张学舟所建议,在这一次兑换丹药中下了血本。 金蟾妖王妖生中为了自己做出的最大采购发生了。 这是一次极为彻底的交换,除了兑换到的丹药,雪蟾宫一穷二白,甚至于这片宫殿和仆从都将在数日后转让给鹿力妖王。 这种狠下心来交易的金蟾法王有大量购物的兴奋感。 但兴奋感过后,回想到穷到只能吃土的自己,金蟾法王也抑制不住种种的失落感。 回想着发生的种种,他在这一夜都不曾闭眼。 但他能确保的是,自己的命稳了。 只要不断服药修养,他承受的诸多创伤至少能好七成。 伤势越往后越难痊愈,在这之后,他就要另外寻觅其他方式了。 这或许需要更为擅长炼丹的丹药师相助。 譬如:阴阳家九天教的诌不归。 金蟾法王选择诌不归的原因很简单,对方个人实力弱,在他应对的范围内。 而诌不归欠缺大势力照拂,擒拿诌不归少有可能遭遇反击和反杀。 最为重要的是诌不归实力不行,但炼丹确实有一手,这方面技艺远超鹿力妖王,能进一步修复他的伤势。 对方想剔除他的金蟾毒没那么容易,只要诌不归体内还有他的金蟾毒,但凡彼此距离较为接近,金蟾法王还存在追踪定位的可能。 诸多的念想在金蟾法王脑海中不断徘徊,又不断计划如何行事。 他脑海中有止不住的亢奋和失落,又有种种盘算。 等到张学舟从寝宫中走出,金蟾法王才回神过来。 “义父最近要在十万大山寻一处宝地疗伤,时间方面难于确定,会先将你送到曳咥河圣地,看看是否能在圣地中寻到一位名师!” 金蟾法王甚是满意张学舟。 对方不仅救了他的命,出谋划策也堪称到位,远较之他个人行事要妥当。 但金蟾法王前去疗伤的地方并不适合张学舟前去。 这让他提前做着妥善的安排。 “义父,您伤势不曾痊愈,还是让我和金万两守护一番,我拜师学艺的事情不着急,您的身体安康才是最重要的,我可以等您身体痊愈后再去拜师!” 张学舟的言语并非虚情假意的逢迎。 从汉国到邪罗斯川圣地,他一路提心吊胆,好不容易靠上金蟾法王这条大腿,当上了雪蟾宫的少主人,张学舟没想到马上要被送到另外一片陌生的区域。 他对拜师学艺有兴趣,但那也是建立在一切稳妥的前提下。 真让张学舟独自去一处陌生地方,张学舟会觉得麻烦诸多。 真正需要守护的并非金蟾法王,而是他自身。 只有在自身安全,又能安然度过夜晚的情况下,张学舟才觉得拜师学艺有意义。 他对在梦境中成为什么大人物,又或拥有什么能耐的兴趣很低,只要够用能活着就足够了,若能活到他治好精神病患的那一天,张学舟觉得梦境中的一切灰灰湮灭都没问题。 他可以舍弃这一切的相关,自然对外在的需求没那么心切。 “你有这份心就很好了!” 金蟾法王很满意张学舟的反应。 相较于金万两那个欠缺良心的后辈,张学舟的言语极为暖妖心。 他在恍惚间只觉当初服侍十阴圣子时似乎也是这样全心全意,心中全然没其他念想。 他和十阴圣子绑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眼下的张学舟显然也是如此。 只有他过得好,张学舟在圣地中才有立足的本钱,而张学舟能安然存活,或许在某个时候又能对金蟾法王反向辅助。 这种关系的绑定极为牢靠,甚至于金蟾法王占据着较为主动的态度。 金蟾法王思索清楚,心中嘘唏十阴圣子的离去时不免也感慨,只觉看到了同样的情景。 依张学舟此时的心态,是没可能有什么背叛的小心思了。 金蟾法王最初对张学舟付出仅仅只是为了守信和回报,而在眼下,他不免也多了一丝情感。 “我去的那处宝地是一处深水寒潭,你实力太弱,难于去那种地方受苦”金蟾法王道:“但在我去疗伤前,我会在曳咥河圣地打点一番,将你的一切安排妥当,争取我们早日再相见!” “义父……” 张学舟一时不知说点什么。 为了安然活下来,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混迹到妖群体中,不能指望他依旧是一个正直青年。 在做着各种心思见不得人的勾当时,张学舟没想到金蟾法王还动了真心关切的心思,而不仅仅是流于嘴中义父义子这么一个称呼。 这让张学舟有些猝不及防,只觉金蟾法王的行为和张卫盟炖爱心鸡汤一样,让人瞬间就将彼此隐藏的隔阂消退了下去。 “梦境果然是现实生活衍生的相关场景!” 张学舟唯唯诺诺应下金蟾法王各种关于曳咥河圣地的叮嘱时,也只得将一切的转变交给了现实情况的引导。 但在恍惚间,张学舟只觉自己有些难于分辨梦幻与现实。 他只觉现实中的一切是真的,但在这一边,他经历的一切也看不出半丝虚假。 第八十七章 离去 如果一个人的年龄是十八岁,但在一方真实世界经历十八年的白天,又在一方虚拟世界经历十八年的白天,对方实际的心理年龄是多少? 张学舟觉得自己没十八岁的青少年那般纯白,但他也难有三十六岁青年的社会见识与心态。 这让张学舟在处理相关事情时,他并不像年岁十八的人,而是更为趋向成熟化和世俗化。 但他也存在诸多不足,无法真正稳妥去管控自己的生活,只能随波逐流,飘到哪儿算哪儿,靠着一些小聪明做临场的反应。 金蟾法王想将张学舟送到曳咥河圣地,张学舟难有拒绝的力量,更是没办法不前去。 他半推辞也夹杂着半真心,和金蟾法王一阵拉扯,让这个大妖好一阵长吁短叹。 “义父的身体肯定会好起来”金蟾法王道:“虽然这其中还有一些麻烦,更难在短时间内恢复完全,但义父相信总有那么一天,我们会重新回归到邪罗斯川圣地!” 家底几乎都清空,金蟾法王在雪蟾宫没有什么收拾的,只带上了最近心绪不宁时收的一个义子和干孙子。 他望着熟到不能再熟悉的邪罗斯川圣地,眼神中有几分不舍,但更多是破釜沉舟。 除了当下恢复身体的重事,他还有一辈子的复仇使命。 那是一桩永远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只要他不断执行,必然会在某天丧命于其中。 但这就是他的命。 金蟾法王扫了一眼张学舟和金万两。 早不收晚不收,而是在前往尊上那儿才决定收义子和干孙子,金蟾法王当时的心中未尝没有交托遗嘱的念想。 眼下虽然不需要做到那种诀别,但他不能不将种子撒播下去,免得将来出事的时候连替自己收拾尸骨的人都不曾有。 他会带着金万两去深水寒潭锤炼,也会将张学舟在曳咥河圣地安排妥当。 众多大妖看热闹的眼神中,金蟾法王登上了奔行前往曳咥河圣地的马车。 “癞蛤蟆真就这么走了?” 羊力妖王难解金蟾法王的行径。 大伙儿平常闹归闹,但也没闹腾到这种逼人离开的地步。 “不是我使坏”鹿力妖王摆手道:“圣子往昔拿药时,我都给的成本价,甚至是亏本倒贴圣子,如今我只是卖了托尔金一个正常价,哪曾想这蛤蟆一口气将家底全换空了!” “那他病的不轻”虎力妖王道。 这句话让众人一时不知道虎力妖王说金蟾法王身体受创太重,需要求购大量丹药,还是说金蟾法王脑子出了问题,居然搞到连雪蟾宫都变卖掉了。 毫无疑问,金蟾法王此时除了丹药,身上再难有多少价值之物。 “可惜癞蛤蟆没将圣子赏赐的那枚定海神珠拿出来”鹿力妖王嘘唏道:“虽说那是个烂泥潭洞天秘地,但好歹也是消灾躲厄的宝贝!” “若真能消灾躲厄,托尔金哪能落到眼下的地步!” 众妖之中,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止不住摇头。 “妖凭借的永远只有自身,任何外物都会阻碍极致的追寻”女子道。 “孔姑娘说的是!”鹿力妖王附和捧场道。 “宁宁说的对,像托尔金这样凭借宝贝的家伙实力中看不中用,他就是在宝贝上花的时间太多了,否则哪能沦落到现在的下场!” 羊力妖王亦有捧场。 “宁宁,托尔金说一门心思想着追求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了?”虎力妖王道。 他倒是没忘记金蟾法王拿孔宁挡枪的事情,随口就在孔宁面前说了出来。 但他这种发声只是让孔宁扫了一眼。 待到大咧咧的虎力妖王脑袋低垂下去,孔宁才收回了目光。 “本姑娘多个追求者也不坏,至少他还有几分向上的心气”孔宁轻声笑道:“若你们能击败我,我跟着你们过日子又何妨!” 她发言极显豪放。 但没妖敢吱声回应。 往昔的十阴圣子作为圣地年轻一代的顶尖强者都没能折服孔宁,如他们就更不用说了。 除了老一辈强者,难有多少人是孔宁的对手。 虽然十阴圣子对外是圣地年轻一代的第一人,但孔宁才是邪罗斯川圣地的无冕之王。 虎力等妖王甚至相信,以孔宁的实力,对方甚至很可能属于三界中年轻一代的第一人。 只是孔宁对这些虚名少有兴趣,除了在圣地中不得不应付十阴圣子斗了数场,剩下的战绩寥寥。 金蟾法王如丧家之犬一般的离开只吸引了孔宁目光片刻,等到注目金蟾妖王出了圣地,她身后光华一扫,随即已经划过天空消失。 “妖凭借的永远只有自身本钱,那也要我们有你这种本钱!” 注目着孔宁消失的光芒,鹿力妖王摸摸鹿角叉,又嘘唏了一声。 “孔姑娘的神光锤炼到极致可以无物不刷,咱们的妖宝锤炼到极致能干什么”鹿力妖王晃头道:“练上一辈子,说不定被人一刀就砍碎了!” “说的是,所以我就借用外物了”虎力妖王拖着大环刀回道:“咱们这是天赋不如人家,没法比!” “太难了!” 羊力妖王摸着自己腰间插着的两把羊角匕首,只觉彼此的妖宝品阶压根不在同一个层次。 “她有个好爹,咱们可没有”羊力妖王道:“咱们需要努力存天材地宝,看看能不能让鹿力炼出一炉大丹,如此也能助我等更进一步,免得咱们只能打打托尔金这种弱角色!” “大哥说的对!” “哥哥说的有理!” 鹿力妖王和虎力妖王齐声回应。 三大妖王抱团才在圣地中占据了一方位置,若不抱团,三妖王亦是寻常角色,难于支撑起来。 “尊上如今发布了诛杀令,其中的奖励堪称造化玄机,咱们……” 作为大哥的羊力妖王显然颇具心思,也是三妖王中的智囊。 他一番计划,已经将目光放向了诛杀令中的软柿子。 李椒处于北境军区中,只能在战场上寻觅机会打杀,昴日星官背后靠山强大,又皆具极高的实力,稍有不慎就会被反杀。 至于晋昌,此人擅长的是阴阳家咒术。 其背后的势力不谈,少有人去招惹一位咒术大能力者。 对三位妖王而言,他们不仅不敢去打晋昌的主意,甚至还要谨防被晋昌注目,免得不知不觉中被咒死。 剩下的选择不难。 三位妖王将下手的对象直接定向了软柿子诌不归。 第八十八章 乌金 “那就是曳咥河圣地!” 越过十万大山天险的区域,北俱芦洲一片平坦,陆地多以草原为主。 坐在马车上奔驰了近乎一天,张学舟才看到一条蜿蜒在草原中的浑浊河流。 沿着河流向上,那是一座漆黑到让人感觉沉闷的大山。 “曳咥河圣地和邪罗斯川圣地的环境有些不一样,但这儿是一等一修咒术的好地方”金蟾法王道:“修行者在这儿提升修为可得阴气相助,进而让自身的咒术威能更强一筹!” “义父,既然咒术这般强大,为何您不在曳咥河圣地求一道咒术修行呢”张学舟奇道。 若不凭借法宝,金蟾法王在同境界中的战力几乎要垫底。 正面难于打过别人,张学舟觉得金蟾法王可以寻思咒术袭杀的手段。 相较于培养他,张学舟觉得金蟾法王学咒术更快。 譬如瞌睡术,若金蟾法王能精通此道,拿来偷袭虎力、鹿力、羊力三位妖王不在话下。 “义父没这种天赋,与其学个半桶水拿不出手,倒还不如干脆不学,免得费了时间又费心力,最终还落到丧了性命!” 再多的手段,若没有修炼到极致,拿出来只是丢人现眼。 金蟾法王很清楚自己妖躯,也很清楚自己的状态。 若说张学舟与咒术还有几分亲近,他与咒术基本不搭边。 让一个没有天资的人去修行咒术,那必然属于垫底的货色,蹉跎时间也就罢了,争斗丢了性命才是最惨的下场。 曳咥河圣地并非什么人都收,只会择一些具备咒术天资者进行培养。 而这个具备咒术天资者,几乎绝了九成九的人。 与邪罗斯川圣地属于妖族天堂不同,曳咥河圣地收的人是人类。 金蟾法王伸手指向马车外,张学舟注目过去能看到一排排骑着高头大马的粗壮汉子沉默前行,又有数个女子夹杂在其中。 “这都是三大圣地管控下的奴人”金蟾法王道:“奴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拜入邪罗斯川圣地,哪怕是融合一份妖力到身体中,他们也能成为人上人!” “奴人的地位很低吗?”张学舟疑道。 “大多数奴人都是奴隶”金蟾法王嗤笑道:“在我等眼中不过是一群随手打杀的角色,即便被一些妖兽吃掉也惹不出半分麻烦,只有少数实力强大者,又或者奴人贵族才能获得我们的尊重!” “我还以为奴人很强大呢!” 在邪罗斯川兜了数圈,张学舟所见是各路妖王。 而金蟾法王则是各种不顺,生死几乎难于自控。 这让张学舟觉得妖王们不过如此。 但等到与大汉国极为忌惮的凶国人相对比,张学舟才发现圣地的高高在上。 在金蟾法王的眼中,他看不到金蟾法王对奴人任何的在乎,即便金蟾法王此时难于发挥正常实力都是如此。 长久在上的地位给予了金蟾法王强大的底气,也让奴人对这种阶层极为敬畏。 随着马车的前行,一些看到马车上圣地标志的奴人已经勒住了马匹,下马呈现半躬身的状态行礼。 金蟾法王也不搭理这些人,只是指指张学舟,又指指外面的奴人。 “我此次给你找的关系就是让你顶替一个奴人咒术天才进入圣地中,圣地中的弘毅法师会将你的身份齐齐安排妥当!” 金蟾法王指指前方的黑色大山。 大山之下,一个身穿红袍,梳着道髻的高壮男子坐在一朵莲花瓣坐台上,时不时注目过下方走过的奴人。 或点头,或摇头,男子的简单动作直接决定了这些奴人天才的命运。 等到一旁的道童记录上名字,则完成了基本的入门登记。 有人欣喜若狂,只觉进了圣地的大门就是一步登天。 也有人走路都欠缺了力气,被男子否定后身体都有了踉踉跄跄。 “义父,那位就是弘毅法师吗?” 张学舟指向男子,金蟾法王点了点头。 “我身体受创,就不下去见弘毅了,免得惹下祸患,你拿我一枚蟾酥前去,他应该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金蟾法王伸出右手,掌心中托着一枚小小的白色颗粒。 张学舟往昔曾经笑称金蟾法王可以拿蟾酥自产自销,很快就能聚集大量财富。 但这是一个要命的操作,与人被抽精血的下场相似,金蟾法王最终落不到好,反而会失去更多。 眼见金蟾法王拿出来的贿赂财物居然是自己的蟾酥,张学舟的神情不由微微怔了怔。 他迅速伸出手掌,接过这枚价值一颗大丹的蟾酥。 “那我去了!” 张学舟一时难言自己心情的特殊。 他接过蟾酥,随即揭开马车的遮帘,迅速跳下了马车。 马车之中,金蟾法王端坐得极为板正。 张学舟目光与金蟾法王稍微一碰,随后才大踏步走向弘毅法师。 “老祖,干爹一到时间倒地就睡,咱们能放心干爹在曳咥河圣地这边修行吗?”金万两小声道。 “你看他以前是怎么过来的?”金蟾法王道:“他又是怎么从你的俘虏变成了你的干爹?” “噢!” “你现在还担心他没法在曳咥河圣地生存吗?”金蟾法王问道。 “不担心了!” 金万两连连摇头。 除了个人实力低一些,又有嗜睡的问题,张学舟并无其他可见的缺点。 相反,张学舟为人处世极为灵活。 这类人只要不被人一言不合一刀直接砍死,想惹出问题的难度比较大。 “你与其看他,还不如看看自己”金蟾法王道:“此番你随我去寒潭修行,至少要将自己容貌化全,如此才能在日后随我混入汉王朝抓捕诌不归!” “好的,老祖!” 金万两晃动着妖力混杂的身体。 张学舟要踏入一处陌生之地寻求强大,他显然也被安排了对等强度的修行。 想到金蟾法王提及寒潭之水较之冰块要更冷,他不免哆嗦了一下,只觉他们这爷孙三代都不好过。 他跟随金蟾法王坐在马车中,直到前方的弘毅法师对着张学舟点头,又让人登记相关,这辆马车才缓缓转了个头。 “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叫乌金!” 圣山之下,弘毅法师宣读了张学舟的新名字。 他说话采用的是另一种张学舟不曾听闻过的语言,张学舟一时难于弄懂,只能点头应下。 反正有金蟾法王的关系,弘毅法师不可能对他乱做安排。 “届时你与另外九十九个初选者同台较技,只要拿到前三名,你就能拜入曳咥河圣地!” 人是内定的,但流程不可避免。 弘毅法师照例进行着宣读,又在道童登记的‘乌金’名字下不动声色拿指甲划了划。 他看着手心中那枚少有的施术媒介,极为满意这份报酬。 “您是第一个叫乌金的人,希望您这次能将名字定下来!” 道童敏锐感知到了相关,随即开始对这个内定的人员示好。 他对张学舟说了两遍,见到张学舟有些懵,随后开始转化语言。 等到转换了四种语言后,张学舟才有了正式的回应。 “多谢,我一定会努力”张学舟点头道:“还未请教您贵姓?” 初入陌生的圣地,搞好关系是必然。 任何一个人的善意都会给自己带来裨益。 张学舟在现实中不搞交际,在梦中倒是很活跃。 别无其他原因,这边不多搞搞关系,说不定他哪天就因为孤芳自赏被人看不顺眼,随手打杀之下挂了。 有这种生与死的动力,张学舟如此热衷交际就不奇怪了。 “不贵不贵,你叫我乌巢就好了!” 道童快速低声回应,他抓了抓有些蓬松的道髻,抓散的头发顿时宛如一个张开的鸟巢。 乌巢极为友善朝着张学舟笑了笑,但张学舟没来由涌过一丝寒意。 他注目着乌巢的头发。 纤细的发丝顿时就粗壮了起来。 在他的感知中,那哪是一根根发丝,那明显就是一条条盘踞的毒蛇。 第八十九章 乌巢 曳咥河圣地的房舍依山而建,属于就地取材。 有石屋,也有石洞。 这种构造倒不算特殊,邪罗斯川圣地的宫殿大都也如此建造。 只是相较于金蟾法王居住的宫殿,眼前的石洞无疑简陋太多了。 躺在这种石洞的石板上,张学舟觉得自己第二天定然很容易腰酸背痛。 但再简陋也较之躺外面要好。 曳咥河圣地中,因为修行咒术需要的媒介各有不同,整座圣山中充斥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张学舟需求的飞虫不算什么,圣山中蛇虫鼠蚁四处可见,又有各类散发着古怪气味的泥土、石头、木头等。 这些东西不能乱碰乱摸,遭遇蛇虫鼠蚁也不能乱打,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弄死某某法师、道人精心繁育之物,签下卖身契卖命尝还不足为奇。 张学舟觉得外面有些糟糕,相应他认为能关门的石洞就算是上佳之地了。 他找了一块最高的石板,随即躺了下去。 “他明明已经感知到了我的蛇头咒,居然对我没有一点点恐惧!” 石洞中,道童乌巢脸上的神色较为古怪。 蛇头咒是他当下主修的咒术,修行到大成时候能将所有头发化成毒蛇。 但凡他的头发碰触对手,只需心念一动就会化成毒蛇撕咬对手。 而蛇头咒打击对手的方式包括并不限于将头发混入对方食物中,待对方饮食混入腹部后化成毒蛇咬穿对方内腑。 又有将头发混入对方衣冠等处,但凡对方一个不慎便会被发丝化成的毒蛇咬到。 这门咒术的威力并不算顶尖,但很难防备,在咒术中的排名处于中游水准。 而蛇头咒的缺陷也很明显,这门咒术的媒介属于自身头发,这让乌巢难于隐藏自己的咒术。 只要见到他,一些同门宁愿绕道也不与乌巢碰触,免得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不属于自己的头发。 就算乌巢恪守规矩,但耐不住头发这种东西很容易自我脱落,若飘荡到他们身上并不奇怪,万一乌巢行咒,不慎之下就会被毒蛇咬伤。 乌巢第一次见到感知清楚自己咒术,又没有任何防备和恐惧心思的人。 他听着张学舟极为均匀的呼吸声,很清楚对方必然已经真正入睡。 “若真能多一个朋友,枯燥的日子就有趣多了!” 乌巢看着入睡的张学舟。 修行者大多需要独自前行,但他还年少,难于忍受枯寂之苦。 曳咥河圣地是诸多奴人梦想中的天堂,但在这种黑漆漆的山中久了,人的性情极为容易变得乖戾和喜怒无常。 乌巢不想变成那样的人,也不想如同他那些看似正常,实则孤僻易怒的师叔师伯。 不说他需要多一个贴心的朋友,但凡多一个说话的人,乌巢觉得日子也会明媚很多。 若一般的奴人也就罢了,即便是奴人皇室成员都难引得乌巢示好。 但乌巢看到了弘毅法师收礼,很清楚这就是内定的人,对方九成概率会成为他的师弟。 至于另外一成失败概率,则需要有人送的礼更重,又或张学舟完全没有任何修行天赋。 乌巢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很低。 他抓了抓蓬松的头发,诸多发丝齐齐抓入手中,又化成难于清楚数量的细小毒蛇齐齐嘶鸣。 乌巢将毒蛇放在地上,诸多细小的毒蛇身体随即变大,开始分散游走,不断触及着石洞的每一处。 “只是头发而已,若我不想伤人,它就是一根头发!” 乌巢喃喃念咒,他伸手指向朝着张学舟身体咆哮的毒蛇,那条毒蛇顿时化成了乌黑的发丝,随即又飞回了他脑袋上。 修行除了需要天赋,显然也离不开勤奋。 乌巢不断施法,将自己的咒术不断深化。 只有不断向前,他这个曳咥河圣地的小辈第一才能向中青代发起挑战,而后再向老一辈,最终…… 在乌巢的心中,他有一个触不可及的梦想。 但他会一步一步朝着前方行进。 这是一个一辈子奋斗依旧会失败的目标,但是万一,万一他成功了呢。 梦想遥不可及,但只要不发疯,乌巢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忘记初心,他也不会改变初心。 “朅罗多密……” 乌巢口中喃喃诵读,身体中窍穴不断张开,庞大的法力不断细分,又灌输进入了头顶。 这让四处游走的庞大毒蛇群愈显兴奋,被他扯回头顶的那根发丝更是疯狂摇摆, 一些细微的鳞片出现在毒蛇躯体上,让毒蛇黑亮的色彩多了几分幽邃。 “十九境了!” 直到进入深夜,锤炼咒术的乌巢才略显满意。 在他身体中,庞大的法力不断流转,将一颗漆黑如墨的圆珠缠绕得严严实实。 这是真灵大成,只要他再踏一步,就能让真灵圆满,从而到达造识境界。 造识境是中等层次修士的水准,但这实际上也是众多修士一辈子所能达到的水准。 只有拥有了造识境界的修为,又具备一手上好的咒术,才能从曳咥河圣地出山,从而拥有单独自由行走的能力。 “乌金睡得真好!” 等到修行完毕,乌巢才再次看向张学舟。 借助油灯的昏黄光芒,乌巢的表情流露出几分羡慕。 他羡慕能安静入睡的人。 这类人心中少有藏着掖着各种事情,可以心无琐事安心入睡。 而如他这样的,乌巢也不知自己有多少个日夜反复辗转难于入睡。 他怔怔看着张学舟,近乎一刻钟后,乌巢只觉自己脑袋中也是一片混沌,趴在一旁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较之他往昔入睡要快了一半的时间。 “多个人确实不错!” 最后一个念头浮过脑海,乌巢的眼睛已经闭上。 等到他再次睁开双眼,石洞的大门已经被推开,一缕阳光照射到了石洞门口。 门口处,张学舟持着一根棍子乱扫。 “各位,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打你们,你们也别咬我!” 围着张学舟并非是人,而是一群横竖成排成列的黝黑蝎子。 这些蝎子围住了洞口,又摇晃着背后的蝎尾。 很显然,但凡靠近一些,这些蝎子就会发动主动的打击。 “乌啼,你的控蝎术太过于仰仗毒蝎的品种,你不曾寻到顶级蝎子,如何能敌我的蛇头咒!” 乌巢注目扫了一眼,很清楚是谁在摆这个阵仗。 他淡声开口。 对于击败过的对手,乌巢从来不需要回头看。 他的对手在前进,但他前进得更快,一旦甩开了就是对方近乎绝望的距离。 “乌巢,你的蛇头咒也就剩下一些偷袭的出路,我的控蝎术再差也能应对正面的交锋,若我此时发动打击,你有几分抵御的可能,而且我此时已经进入了造识境,修为境界能压你一筹!” “我当下面对你确实没有抵御的可能!” “那你……” “但我能在你弄死我之前干掉你!” 乌巢淡声回应。 他看着快速飞蹿进入洞穴的黝黑蝎子,脑袋上一根细小的发丝已经顺着法力飞了出去。 “你倒是快蜇我呀!” 短短数秒,蝎子已经蹿到了他躺身入睡的地方,但这些此前张牙舞爪的毒虫不敢有任何动作。 乌巢催促一声时,洞口外已经传来了求饶命的声音。 第九十章 背后的身份 “乌金师弟,这个小玩意儿送给你!” 洞口处,乌巢极为满意地看了看手中的一枚竖笛,随即交给了张学舟。 “乌巢师兄,这是?” 张学舟看着乌巢从一个脸色黝黑青年那儿盘剥来的竖笛,一时看不出竖笛的特殊。 他伸手接过竖笛,还吹了数下。 “这个笛子没什么用,但灌输法力后吹一吹可以驱赶各类毒虫,在圣山中行走至少要方便一些”乌巢介绍完竖笛后又嫌弃道:“可惜乌啼屡屡约战我,偏偏还是个穷鬼,身上榨不出什么油水!” “这已经很好了!” 张学舟摸着手中的竖笛,随即将那根用于驱赶蝎子的棍子丢了。 此时成人考落下,张学舟只觉脑袋顿时松了下来,不需要这边忙着活命,另一边也忙着求活命的入场券。 眼下的他至少能相对舒坦一些,可以将一边的事情尽心尽力完成。 譬如加入曳咥河圣地这个大家庭,而后拥有一方安全栖息之地。 当然,张学舟觉得与此同时必须解决饮食方面的问题。 他摸了摸咕噜咕噜叫的肚子,随即看向了乌巢。 “圣地有奴人供奉的食物,只需去那边吃就是了!” 乌巢指了指方向,这让张学舟大喜,只觉找到了一处免费的食堂。 “但若想吃点什么好的,还需要自己出力”乌巢道。 “我不挑食”张学舟喜道:“我从小就没挑食的毛病!” “不是挑食……” 乌巢愕然一笑。 与他共处一夜,第二天还能交流如常,张学舟的神情与昨日没有任何区别。 这并非因为张学舟欠缺其他人负责,也并非张学舟在强行容忍他,更不是因为对方收了一个小法宝的好处。 乌巢觉得,张学舟是真的没有受他修行蛇头咒的影响。 这让他心情大好,连带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我先带你去斋中用餐,而后再带你去走个流程,等到事情落定,咱们再去吃点好的”乌巢笑道。 “师兄尽管安排就是”张学舟道:“我都听师兄的!” 初到陌生区域,有个导游简直太棒了。 张学舟觉得乌巢真心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对方的主动解决了他太多的麻烦。 若不然他便会像刚打开石洞门那样,被一群蝎子困住都不知道怎么解决相关。 他跟随在乌巢身边,沿着圣山中的羊肠小道前行。 这种山路颇像张家庄所处的大山,张学舟没什么不适应的,但他沿路而来所见的一些奴人显然有各种不适。 或因为曳咥河圣地的阴气森森,或因为这儿毒虫诸多,又或曳咥河圣地与这些人梦想中并不相同,亦或是他们此时还不算真正的入门。 “咱们圣地每三年会招一批人,一批一百个,这其中有三个属于内门学徒,另外九十七个则属于外门学徒!” “内门和外门有什么区别,那区别可大了!” “内门学徒觐见行礼后,可以自由修行咒术,而外门学徒则需要做各类事情,也需要管自己的吃喝,他们只有获得足够功勋后,才可以选择一些相关咒术修行,即便如此,他们后续的功法依旧需要不断做事才有资格兑换!” “这是一步慢,步步慢,即便他们之中有天资者也很难赶上内门学徒。” “所以他们看见我等内门之人都要低头,甚至于绕道走人!” …… 乌巢介绍着相关,见到一些人如避瘟神一样远离,他尴尬时不免也找了个缘由添加进去。 “那咱们内门学徒的牌面真是太大了!” 张学舟跟在乌巢身边。 他想象中人来人往人挤人的用餐场面并没有出现。 在乌巢提及的斋中,几个奴人不断往数尊鼎下添柴火,而取食者则是寥寥。 这斋中本有数十人,等到乌巢出现后,大部分人已经迅速放下吃食走人,显得斋中有些空荡,只剩下弘毅法师等数人在那儿不徐不疾用餐。 “见过弘毅师伯,见过弘全师叔,见过弘化师叔,见过弘归师叔,见过弘远师叔!” 乌巢连声开口,又躬身向坐于各处的师叔师伯行礼。 他躬身时的礼貌让其中两人面色微变,身体微偏躲过了乌巢的行礼。 “乌巢师侄不必如此恭谦,须知你是凶国的四皇子,若以后继承了大统,岂不是让我等羞煞!” 斋中用餐的弘化开口,他指了指面色有些尴尬的弘归和弘远。 “不错,乌巢你见我等不必行弟子礼”弘全亦开口道:“这礼节只是针对如他这等……” 弘全指了指张学舟,又附耳到一旁的弘化身边低问了一句。 “如外面那等人才需要向我们行弟子礼!” 他问清楚了弘化相关,改口改的倒也快。 金蟾法王在曳咥河圣地没什么地位,但金蟾法王是邪罗斯川圣地的老牌强者。 只有曳咥河圣地的那些老古董才不会在乎金蟾法王等妖,如他们这种中青层的高手依旧需要对金蟾法王保持敬意。 乌巢的身份因素有些膈应人,金蟾法王的人同样如此。 “法王近来可好?” 弘全指完外面离去的众人,才问向张学舟。 “义父身体安康!” 张学舟没有听懂弘全的话语,等到乌巢帮着翻译,他才礼貌做出回应。 对方看似简单的询问,张学舟很清楚这就是探底。 探底清楚了关联,就决定着这些人对待他的态度。 张学舟也不客气,他不要面皮搞关系就是拿来用的。 这让张学舟随即搬出了金蟾法王这尊靠山。 他话刚说出口,张学舟只觉众师叔师伯的眼神都热了几分。 相较于乌巢四皇子的身份,金蟾法王义子身份一点也不虚,甚至于后者更让他们敬畏。 一时众人热情了起来,开始招呼乌巢和张学舟速速用餐。 “看不出你居然是金蟾妖?”乌巢低声道:“你们那边不是有很多妖法吗?怎么跑这边来学咒法了?” “我是义子,不是亲儿子”张学舟道:“义父在汉王朝见我模样讨喜,随后收我做了义子,你瞅瞅我,我可是纯正的人类,是人生下来的!” 张学舟指指自己。 看到他衣袖内胳膊上露出的羽毛,一时众人连声‘哦’‘喔’‘噢’应和。 纯不纯看外表。 以张学舟这番模样,以后和纯大概是不搭边了。 第九十一章 修行四缘 张学舟在斋中所见了弘毅法师等人。 这些人正是负责筛选此处进入圣地求学者的核检官。 从斋中用餐出来时,张学舟手中已经多了一个五人签字的竹板。 在圣地中,这就是内门弟子的通行证。 五位核检官齐齐背书,张学舟还没去现场,他的流程已经走完了。 “你入门可比我当年简单”乌巢笑道:“我当年还傻乎乎在那儿排队等,又是上台摸手,又是看面相,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过关!” “弘法当年只收到了军臣单于那几句简短的描述,如何能认得你”弘毅法师笑道:“若不摸摸手,又看看面相,只怕他没本事将你确定下来!” “进入圣地不是要看修行咒术的资质吗?”张学舟奇道。 与他没区别,乌巢显然也走了‘捷径’,凭借关系更为保险的入了圣地。 “资质?谁晓得谁有资质”弘毅法师笑道:“无非是一些人提前接触过咒术,让身体适应得早一些而已!” “你所想的是身体素质,但对修行者而言,最重要的资质并非身体素质”弘全法师道。 “那是什么?” 得知张学舟往昔是大汉王朝的人,众人或依靠乌巢翻译,或改口成半磕巴的汉语言交流。 弘毅法师等人是曳咥河圣地的中坚层次人员。 实际上,也是这帮人把控了圣地诸多权利。 他们在圣地发展的大方向上无权插手,但无疑能将圣地给予的权利落到实处。 张学舟此时也乐得与这些人打交道。 但凡与这些人交好,他往后在圣地中的日子就不难过了。 张学舟询问了一句,弘毅法师也笑呵呵回应。 “修行有四缘,一缘为法,择适应的术法修行可以事半功倍,一缘为财,修行所需诸多,若没有足够家底,修行自然缓慢,一缘为侣,或同门师兄弟,或可以指点你的名师,这能让修行稳妥向前,还有一缘为地,修行择上佳之地可以助推前行,但凡拥有此四缘,何愁修行不登高”弘毅法师笑道。 “那资质……” “只是对外之言,难于满足这四缘的情况下才挑一些长相好身体健壮的人,不谈也罢!” 张学舟入了门,以后就是曳咥河圣地的人。 或许某一天,张学舟也要负责招收学生。 弘毅法师此时点出修行四缘,也回应了众法师为何愿意签名的缘故。 圣地可以提供法,也能提供修行场地。 而张学舟此时跟在乌巢身边,乌巢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张学舟跟在对方身边必然有不菲的好处。 再加上张学舟背后的靠山,也是最重要的的缘,张学舟定然不缺修行所需。 这让对方的修行资质非常足,完全满足圣地收人的标准。 但凡不是蠢如猪又懒散之辈,都能踏入修行门槛,甚至于不断登高。 弘毅法师回答了张学舟的问题,又伸手指了指圣山中一处黑石建筑。 “但你入谁的门下修行,这倒是真要看缘分了”弘毅法师道。 “各位师叔师伯都不乐意带新人,所以只能采用抽签的方式做决定,抽到谁就是谁负责”乌巢介绍道。 “都忙着修行,哪有闲心带人”弘毅法师笑道:“但乌金拥有修行四缘,大伙儿带起来轻松,接受下来应该没难度!” “说的是!” 张学舟点点头。 他哪有什么修行四缘。 众法师最着重的缘无非就是财。 但金蟾法王眼下已经家底空空,他在财上一穷二白。 他在曳咥河圣地的时间短也就罢了,时间长必然会被看出虚实。 弘毅法师此时的态度极好,这与金蟾法王送的礼密切相关。 若再让张学舟送点什么礼出去,他是真拿不出。 “缺钱!” 现实中的张学舟为了前往阳光心理医生诊所,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缺钱。 但张学舟没想到那边缺钱的事情暂缓,这边缺钱的危机已经出现了。 不仅仅是涉及送礼,他更涉及修行咒术所需的材料。 张学舟脸上赔笑,等到弘毅法师走人,他才询问乌巢相关咒术涉及的媒介。 “我修行蛇头咒,这道咒术每七日需用上好的鹿血、麝香、迷迭香、沉锁银侵泡,所需之物倒也不算繁琐”乌巢回道:“只是往后就麻烦一些,只能请求父王帮忙收集一些才能精进,若是进入后期,那就只能我自己四处搜寻了!” “这些材料听上去需要费的心思不少”张学舟道。 “咒术就是如此,对媒介的消耗不少”乌巢点头道:“但其他修行之术也没区别,譬如武修需要气血之物诸多,也需要神兵利器,而术修者需要的宝物更是繁杂,花销并不低于我们所需的媒介!” “对啊对啊!” 张学舟点点头。 他有点小悲哀,觉得自己只能玩玩跳蚤和蚊子了。 依乌巢对相关咒术的介绍,不论哪一种,张学舟都很难承受。 至于金蟾法王不说也罢。 众人以为他靠山财力雄厚,但金蟾法王已经一穷二白,还要去调养伤势,难有拿出任何资助的可能。 看似他来到了曳咥河圣地这处咒术大本营,但张学舟很可能还是只能修行瞌睡术。 只有这种媒介成本低廉的咒术,他才能正常去修行。 但来到曳咥河圣地并非没有好处,张学舟至少能多了解一些咒术相关,也有同门修咒术者交流,而不是自己整天在那儿瞎玩跳蚤和蚊子。 而且处于这处圣山中,修行的咒术会随着掺杂阴气会更具威能。 他心中自我安慰了一会儿,而后再看看自己最重要的目标是‘安全、安然存活’,张学舟顿时觉得修行咒术没那么重要。 对他而言,修行带来的能力够用就行。 张学舟也不用想着学什么最厉害的咒术,更不需要每日为了咒术媒介而发愁。 他心中的思量定下来,只觉走路都轻快了数分。 “你怎么也抽了这个签?” 黑石建筑中,一个石头圆桌处于中央,又有数枚竹签铺在圆桌上。 张学舟信手取了一枚,等到乌巢看清楚竹签上的名字,乌巢的脸色顿时多了一些古怪。 第九十二章 命硬 弘苦。 曳咥河圣地涉及老、中、青三代人。 或许是圣地初期欠缺秩序,老一辈的名字极为混杂,并未做统一。 到了中间层次,则统一以弘字开头命名。 而到了青年一代,则是以乌字开头命名。 张学舟抽中了一个牌子。 他没法认识上面如同鬼画符一般的字,借助乌巢的翻译,他才知晓这个牌子的主人叫‘弘苦’。 “我怎么也……难道说?” 张学舟寻思着乌巢的话,他疑惑问了一句。 “你猜的没错”乌巢点点头:“我也拜在弘苦法师的门下,除此之外,刚刚和我斗一场的那个乌啼也是弘苦法师门下!” “那咱们还真是凑巧”张学舟高兴道:“这么抽签都能抽到同一门下。” “是很凑巧”乌巢点头回道:“但这不算好事!” “怎么?” “他讨厌带新人,尤其是一波又一波的带新人”乌巢摊手道:“他这些年每次都没躲过,总有人抽中他!” “四十多个牌子,三个人抽,每次都能抽中?”张学舟奇道。 “对!” 乌巢点头,开始提及这个邪门师傅。 “而且他身上不止这件怪事”乌巢脸色古怪道:“他教的学生多,死的学生也多,我听说他收了十几个学生,但如今就剩下我们三个了!” “这么惨?” 张学舟只觉这年头似乎有些流行死学生。 诌不归的学生是如此,这个弘苦的学生也是如此。 “他往昔的名字叫弘乐,年复一年下来,他在圣山中申请改了名字,但事情没什么变化”乌巢道:“我以往听人议论,他们说弘苦法师修行咒术中了邪,专克学生!” “那我能不能换个牌子?” 张学舟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 黑石建筑中只有他和乌巢,听到弘苦如此邪门,张学舟不免想另外再抽一张牌子,换一个老师来教导。 “换不了!” 张学舟低声发问,顿时让乌巢连连摇头。 “牌子上有牵引咒,谁拿了牌子就发生了牵引,引导相关方面的感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马上就要到了!” 乌巢伸出手指,他指了指自己的五根手指。 数秒过去,乌巢已经弯曲下一根手指。 这让张学舟顿时收声,再不复任何小动作。 等到乌巢五根手指齐齐曲下,黑石建筑外已经有声音传来。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又拜在老道门下,我都这么苦了,你们为何还要来烦我!” 声音落下之际,门口处已经出现了一位胡子拉碴的老道人。 对方穿着一袭似乎有很久不曾清洗的红袍,一脸愁苦的相貌,诸多皮肉都显得皱巴巴,看上去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笑了。 相较于弘毅法师的红光满面,弘苦法师显然是另外一个极端。 张学舟裂开嘴巴,迅速扯出了一个笑容。 “老师老师,我就是你的新学生啊”张学舟迅速道:“我叫乌金,正和乌巢师兄在这儿恭候您呢!” “乌金?” 老道人扫过张学舟的面孔,又注目到乌巢,而后才回到张学舟脸上。 “汉国人?”弘苦问道。 “对”张学舟点头道:“但我被托尔金法王收养成了义子,已经远离了汉国!” “原来你是那只金蟾的人,怪不得你叫乌金”弘苦点点头道:“既然你命格够硬,应该能在老道门下多活几年,随我走吧!” “命格?什么是命格?” 跟随老道人前行时,张学舟也低声询问乌巢。 “这涉及的是术法中的命理,很奇怪的一类东西”乌巢摇头道:“我也不解命格学说,但若有个好爹好妈,那估计就是命格较好!” “一知半解的内容不要说出口,免得贻笑大方!” 踏步在最前方,弘苦不满开口提了一句。 这让乌巢尴尬笑了笑,一时不再开口。 “人类之躯能入金蟾法王的眼,这就是命硬”弘苦道:“若命不硬,你应该是金蟾法王修复伤势的材料。” “差一点点就是材料!”张学舟点头道。 “所以你的命很硬”弘苦道:“命硬的人在老道门下可以活得长久一些!” “还是没法理解!” 乌巢耸耸肩低声嘟囔,只觉弘苦的解释和没说一样。 两人跟随在弘苦身后,时不时的,乌巢则将弘苦没有转成汉语的话转译给张学舟。 “你连圣地的话都听不懂,这要在以后如何修行!” 靠着乌巢这个翻译,张学舟交流并没有太多障碍。 但他这种情况显然让弘苦不满。 “从今天开始,你每日与老道学一百五十个字!” 弘苦开口提及了张学舟进入圣山的第一桩修行,这让张学舟迅速应了下来。 他往昔就想在蓉城学一些文字和相关,但还没来得急跟着贾致远学习,就被金蟾法王抓到了万里之外。 如今换了一个地方,学习的起始倒是没什么区别,依旧要学常识类的知识。 “师弟加油!” 乌巢比划了一下手势。 一天学习一百五十个字听上去不难,但难就难在每天都要持续性学习。 人的记忆都存在缺失,第一天是一百五十个,第二天或许因为忘却至少要复习七八十个字,再叠加上新字的学习就费力了,而后第三天、第四天…… 圣语言涉及的文字有四千五百个左右,弘苦显然需要张学舟在一个月内掌握奴人使用的语言和文字。 这种要求看似低,实则难度极高。 这很容易让乌巢回想到自己当初日记夜背的日子。 “你最好能完成老道的交代”弘苦道:“我年纪大了,脾气很不好,学生太蠢是要遭罪的!” “老师的话,学生铭记于心!” 张学舟抱拳,示意自己听清楚了。 事情有一些难度,但相较于他现在的状态,张学舟觉得背诵记忆新的文字有难度,但没可能无法完成。 “你现在还没正式入门,不需要叫我老师,事情清楚就好,老道的蠢学生都……” 弘苦正欲再警告张学舟两句,随即只见他入住的黑石大宅处数人汇聚,在门口处止不住的叹息。 “怎么?” 弘苦迅速走了数步。 “弘苦师兄你总算来了!” 大宅门口处,随着一个红袍道人晃脑袋的叹息,围观的人群顿时分散开来,显出了躺在地上的一个青年身影。 那正是早上向乌巢挑战的乌啼。 此时乌啼身体僵硬,脸色发黑,鼻孔之处没了呼吸,显然已经丧了命。 弘苦朝着乌啼鼻孔一探,脸随即也跟着黑了下来。 “这个蠢东西是中蝎毒毙命的,他肯定是去咒练了超出自己掌控的毒蝎品种,导致毒虫发生了反噬,我早料到他由此一劫,曾交给他一枚驱虫竖笛保命,没想到他还是死了!” 弘苦喃喃发声。 这让张学舟抓了抓衣兜里的竖笛。 他没想到才刚刚进弘苦的门,就有一位师兄已经死了。 而对方死的原因,则间接出在了他们身上。 第九十三章 弘苦 弘苦又死学生了。 这似乎不是什么特殊的新闻。 众人甚至对此习以为常。 修士搏杀丧命者不乏技艺碌碌之辈,某些法师也有学生在争斗中丧了命。 但没有哪个法师门下如同弘苦这样。 弘苦年复一年的收学生,但也是年复一年的死学生。 不乏一些目光在乌巢身上打量,又移动到张学舟身上,猜测着这两人什么时候出意外。 “我是孤星命,克妻克子克学生,命不够硬死了怨不得我!” 弘苦紧皱着脸,眉目之间似乎是已经麻木的痛苦。 他一脸的生人勿进,但又因为圣地的规则不得不收学生。 甚至于他的学生宛如飞蛾扑火,一届接一届,几乎没有停过。 即便是三人抽四十八个牌子,他也是屡屡被选中。 他确实有些邪门,但弘苦没能力改变。 改变不了就只能承受,看着往昔冷脸训斥的尸体,他心中默然。 “弘苦师兄,乌啼是大月氏部落酋长的儿子,命应该是很好了,恕师弟冒昧,你学的到底是何种……” “既然冒昧,那就不要询问了!” 有红衣法师张口欲要发问询问清楚,随即又被弘苦硬生生顶了回去。 咒术修行初期也就罢了,一些低端咒术被人知晓了无妨,但一旦涉及高端的咒术,那就是一个咒术师保命的根本。 谁泄露了自己的咒术,那无疑将自己的死穴交托到了其他人手中。 任何术都有破绽,一旦被人知晓破绽针对,那死的人必然是自己。 弘苦这一生没少行咒,也没少杀人。 一旦知晓是他在幕后咒杀人,他的仇家必然会进行针对。 不问是一种尊重,更是对弘苦生命的一种保障。 在诸多关系中,弘苦至多是将相关告知自己的衣钵学生,便于自己传授相关,又或只有圣地的尊者和道君知晓他所擅长的咒术。 除此之外,弘苦对谁都不会说。 弘苦知晓他这些师兄弟大多并非看热闹,而是想看看是否有手段剔除他这种厄运。 他皱巴巴的脸皮抖了抖,很清楚这种徒劳。 除了惹出更多的麻烦,这些人的询问带不来半分好处。 而一旦他遭遇伏击与截杀,反而会让知情者与他之间爆发矛盾导致剧烈冲突。 “弘苦师兄……” “弘农师弟,此事不要逼问弘苦师兄了!” “就是,乌啼这明显是死于修行咒术导致的意外,还能将责任推脱到弘苦师兄头上不成!” “说的不错,咱们圣地的法师只是传授咒术,不是给人当护身保平安,谁也没法防备这种意外!” “就是这么说!” …… 一众法师低声嘟哝,将这件事情直接划上定论。 远远之处,几个面皮较为白皙的奴人形色匆匆,迅速朝着这边赶来。 几人脸色发土,宛如世界崩溃一般,身体都有了哆嗦。 这几人的心情或许与金蟾法王丧失十阴圣子相近,但金蟾法王活下来了,这些人则难于说清楚。 见到这些人迅速赶来汇聚在乌啼的尸体旁,趴在地上嗷嗷大哭,张学舟和乌巢迅速对了一下眼神,又将竖笛往衣兜里藏得更深了一些。 “你进来,乌巢也进来吧!” 弘苦站起身体。 乌啼救无可救,只能给这些人收尸。 弘苦身体微微有些踉跄,随即推开了自己所处的黑石宅子。 “这么快就续上了?” “新学生?” “这还真是走了老的来了新的?” “下一个会是谁?乌巢?还是这个新学生?” …… 几丝低语的交流让张学舟微微有些忐忑,便是乌巢的面色都有了不好。 乌啼的死因和他们相关,但对方属于自找死路,怨不得他们。 若乌啼属于其他法师门下,这种死法带不来任何波澜。 但乌啼与弘苦法师相关,这或多或少也很影响两人的心态。 “我入门的那一年,大师兄下山执行任务,死在了冲突……” 乌巢朝着张学舟低语,这让弘苦扫了一眼,随即淡淡发声。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门下的大弟子!” 弘苦皱了皱眉头。 入他门下的弟子个个天资纵横,修行迅速且实力极佳,偏偏个个都死得莫名其妙,不断发生各种意外。 譬如眼前的乌巢,弘苦难于在对方身上寻到半丝缺点。 对方修行认真刻苦,短短数年就在年轻一辈中脱颖而出,直接盖压了乌啼这个往昔自诩第一的天才。 弘苦希望乌巢的命可以硬一些。 他指了指身后的大门,顿时让张学舟和乌巢迅速动手,齐齐将大门掩了上去。 院落中一道黑光浮过,石宅外的嗷嗷大哭声音已经不可闻。 “你修行蛇头咒勿要贪功冒进,这门咒术走偏会导致咒术瞬间反噬自身,死状较之乌啼更凄惨”弘苦道:“为师平日修行咒法欠缺时间,如今要教乌金,也顺道教教你,免得走了岔路!” 大概是种种打击让弘苦的态度有些冷淡,说话也较为随意。 但弘苦显然是好心,乌巢立刻应了下来。 “我平日想找老师的难度可大了”乌巢低声道:“师兄这次是蹭了你的光,但若没有这次召见,我再过上一两个月才能接近寻求老师指导的水准。” “怎么?” 张学舟一时只觉心中不妙。 摊上这么一个撞邪的法师当咒术修行的引领者,若对方还要当撒手掌柜,学生修行出意外的概率不会低。 这与张学舟想象中的手把手教有些差别。 他心中一时万千念头浮过,只觉换一个法王当老师比较好。 “你心中杂念诸多,莫要空想乱想,我弘苦再不才也是这圣地中唯一可以和十二位尊者对弈的人!” 似乎猜测到了张学舟的心思,弘苦扫了一眼后开口直接点破。 “若你们能传承我的衣钵,不说拿去纵横天下,但必然足以自保”弘苦道。 “如何才能传承您的衣钵?”张学舟小声问道。 “您的咒术既然可以自保,怎么不现在传给我们,如此也免得我们日后遭遇横祸”乌巢亦有低声询问。 “考验在你们入门之初就已经开始了”弘苦道:“谁适合传承我的咒术,谁不适合传承,我心中自然会有一个答案,咒术并非想修行就能修行,那资质差一些的会像我这样成为孤星命,克妻克子克父母克兄弟姐妹,那资质更差一些首克的就是自身,会死得更快!” “也就是说,我们不修您的衣钵能保平安?” “我们的命理在冥冥中一线牵,这不是你们想与不想的问题!” 弘苦扫了张学舟一眼。 “捡了我的牌子,就打上了我这边的烙印”弘苦道:“即便你此时想另投他门,也没有法师能接收你,若你想将牵扯做到最小,可以立刻下山离开,如此方有几分可能避灾!” “我没这么想”张学舟小声道。 “没有最好”弘苦道:“在圣山就要守圣山的规矩,我不能例外,你们也不能例外!” 弘苦顿了顿,才继续开口说下去。 “你莫要以为只有我在圣山传承的咒术后患巨大,弘化、弘毅、弘农等人看上去光鲜亮丽,背地里的事情可是比老道这儿要精彩得多!” 弘苦指指外面,开始提及其他众法师,乌巢亦是点了点头,显然知道部分相关。 “你们只需谨记,在不断获取更为强大的力量时,你们必然会牵涉到更为凶险的事,也必然会承受相关的影响!” 弘苦简单讲述,随即也不管张学舟是否听进去了,直接入屋内抱了一大捆竹简出来。 “我初次授学的时间会持续一个月”弘苦冷淡道:“你这个月能学到多少全靠自身,若只能学些文字和语言,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圣地对新弟子教学限定的时间维持在至少一个月时间的标准,老师当下在完成任务”乌巢低声提醒道:“若能提前完成老师的教学内容,你可以多学一点东西,若没法完成,想等老师下一次教导就不知是何时了!” “愚笨之人不值得老道多花时间!” 弘苦扫了乌巢一眼,显然是认同了乌巢的解释。 这让张学舟没来由多了一点点紧迫感。 但相较于成人考冲刺,弘苦这些高标准要求也就不算什么了。 在赤色联盟国,每年都有上千万人同时应答同一份试卷。 作为成人考磨练下的新时代人才,张学舟心态稳定,他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教学与考核,尤其是识字认字之类的学习。 只要他用心学,他绝对能提前完成任务。 而且眼下成人考已经结束,这甚至能让他利用现实中的时间。 第九十四章 不正常的父母 成人考确实已经结束了。 如同紧箍咒一样,这是束缚在万千学生头上的一座大山。 一朝考试,大伙儿各奔东西。 有心情惶惶者,有阳光明媚者,也有不舍校园生活的人。 张学舟的心态同样复杂,但他无暇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感怀中,他甚至于没有参加成人考结束后的疯狂校园派对。 只是解掉缠绕身体的绷带等物,张学舟就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在他的眼前,那是一张张刻画了圣地文字的纸。 这些文字的发音与造型远较之汉王朝那些依稀有象形的文字要晦涩。 张学舟甚至难于在这些文字上找出规律。 他只觉这些文字与蚯蚓极为相近,或多写几道,又或多个勾勾,又或根据不同的排序表达不同的意思。 单独认识一个个字显然不足以满足弘苦的要求。 张学舟需要连贯理解这些文字,也需要将这些文字打散后依旧能组合,更需要发声准确。 只有这样,他才能完成一门语言的学习。 时间长达一个月,但这种时间对欠缺基础者而言极短,甚至让张学舟都有几分压力。 他不得不挪用现实中的时间。 “若有人知道我如此勤奋是为了做梦,他肯定会认为我精神有问题!” 这种事情说出去必然会让人认为精神有问题,张学舟自身觉得也是如此,他觉得自己病症越来越明显。 但张学舟不得不学习。 他流落到外地别无去处,只能就地适应环境。 他没法离开曳咥河圣地,也回不到汉王朝的蓉城,更欠缺张重和有容氏照料。 身处异地,张学舟需要自力更生。 他甚至需要弄清楚弘苦的学生为什么会不断莫名其妙死亡的问题,免得自己成为下一个受灾者。 若死掉一个学生,这或许是意外,但要源源不断的收学生,又源源不断死学生,张学舟觉得这种事情有些诡异。 “也不知道我的专业有没有帮助?” 张学舟不需要等待成绩的发布,他也很清楚自己必然拥有达标沧澜学府的成绩。 他进入心理学专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在他较为粗糙的理解中,张学舟觉得心理学专业是研究心理现象及行为活动的专业。 简单来说,就是心理学专业能根据对方的语言、姿态等相关判断对方心理,甚至将对方行为归纳,从而猜测到相关的心理以及可能的行为。 除了拿到认识任一生的入门券,这个专业的学习或许也能给张学舟带来相应的帮助,能延缓他在梦境世界中存活的时间。 以张学舟当下的能耐,张学舟不可能与他人斗法,也没可能进行近距离搏杀。 相应揣摩心态,见机识机的能力会更为重要一些。 “只要专业学得好,我至少会清楚谁对我好,谁只是表面对我好,而谁又对我坏!” 交际时不可避免碰到各类人,若不等到最后,谁也无法知晓那副皮囊下是人是鬼。 曳咥河圣地中,张学舟认识了收礼的弘毅法师,又有众多一面之缘的法师,也涉及热心的乌巢,又有拜师的对象弘苦法师。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未来会有数年都会在曳咥河圣地渡过。 或金蟾法王来接他,又或张学舟具备了离开的本事,他才能离开那片黑山区域。 在此之前,张学舟必须安身立命,争取自己不成为下一个乌啼。 “咱们儿子的病症真的越来越明显了!” 张学舟卧室外,宋凤英一脸的忧心忡忡。 透过门缝,宋凤英能看到张学舟搞的那堆鬼画符,又伴随着各种莫名的念叨叨。 别人家的孩子在成人考后各种狂欢、结伴旅游、联系感情、甚至萌生恋爱的相关,但张学舟只是闷在家里涂画。 往昔的张学舟还算正常,但眼下的张学舟显然越来越不正常。 这种情况让宋凤英忍不住担心,一时连直播的重事都欠缺了兴趣。 “你别担心,学舟可能是成人考不太顺利,才躲在房间中不外出!” 张卫盟安慰了一声。 孩子有点不正常,但一切没什么。 只要张学舟不再跳楼,张卫盟觉得一切安好。 “咱们要不要将学舟带在身边看护着?”宋凤英问道。 “我陷入那种写作状态时有些癫狂,而你……” 张卫盟看着自己的妻子。 在这个家庭中,不仅仅张学舟不正常,张卫盟和宋凤英也有难于启齿的痛楚。 他们得到了很多,但也有失去之处。 譬如他们的精神状态。 张学舟的精神状态不正常,困在一个无法走出的梦境中,他们偶尔也会陷入最初的那场梦。 只要陷入了梦中,他们的情感、认知、关联等几乎都会变成陌生的状态,甚至于走出梦境后数天都难于恢复。 在那种状态下,张卫盟会惊诧发觉自己枕边是个陌生女人。 而宋凤英处于相应状态时也是如此,往昔甚至不乏报警的举动。 若两人不认张学舟这个儿子,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他们处于那种状态中确实忘却了张学舟和张曼倩。 但张卫盟和宋凤英从来不认为自己属于病患,而只是会将这种状态称呼为那次旅行的后遗症。 他们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也让两人不断深入探寻那场属于别人的人生经历。 愈加探索,两人所获得也越多。 张卫盟能持续不断产出作品,宋凤英则是不断完善升级直播的软件都源于其中。 至于张学舟,对方的经历与他们完全不同。 他们承受这场冲击时,张学舟并未出生,而张学舟所拥有的梦境也完全与他们不同。 在张卫盟等人的梦中,他们的梦是不可变化的,是固定的,他们就像一个阅读者,在阅读一个陌生者的一生。 这种阅读状态持续时间长了,他们就会代入其中,甚至会将自己当成主人公。 而后随着梦醒,他们也会慢慢回归到现实中的生活。 但张学舟不一样,张学舟的梦是成长性的,甚至参与其中。 这或许是受他们的影响,遗传到了他们身体的某种基因缺陷。 张卫盟和宋凤英相互注目。 “那只能让曼倩照料学舟了!” “但曼倩在升腾学府深造,学舟成绩又差,没法考到那种地方,咱们总不能让曼倩休学!” “让学舟休学就行,反正他也上不了什么好学校,没法学到什么!” “这倒也是!” 张卫盟点点头,显然是同意了妻子的处置方案。 张学舟手术后参加成人考,那种状态显然不能称之为好,就算是学霸在那种情况下也难于考出好成绩。 没有好成绩就上不了好院校,而且张学舟平常的成绩就一般,更不可能有什么逆袭。 夫妻两人显然是对张学舟不抱什么期望,只要张学舟不寻思跳楼就算是一切安好。 简短的安排下来,夫妻两人相互注目。 很显然,他们又将临近那种观阅他人的人生状态中,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避免彼此入梦不同步下可能出现的冲突。 第九十五章 我亲爱的姐姐 “为什么我会在这儿?又搬家了?” 沉浸在圣地文字的学习中,张学舟起床清醒后,忽然发现自己换了一个环境。 依旧是老破小的房间,但他很快注意到周边的摆设与他此前完全不同。 这显然不属于他的房间。 但张学舟又注目到了一些熟悉的物件,甚至还处于打包未曾开封的状态。 “意不意外,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张卫盟伸出右手,欲要与张学舟击掌。 但张学舟没有伸出手,这让他尴尬放下了右手。 “在你入睡时,我将你带离了溯东市,坐飞客到了西京,用时八小时九分”张卫盟道。 “到西京?” 张学舟一脸诧异。 “你们知道我要来西京上学了?沧澜学府的通知书有这么快吗?” “沧澜学府?不不不,这是沧澜学府隔壁的升腾学府,你姐就住在这里”张卫盟回道。 “我姐?” 张学舟吸了一口冷气。 “你们把我带到她这儿来做什么?”张学舟道:“你们就不能给我租个便宜的小房子,我一点也不想和那个暴力女挤在一起!” “亲爱的弟弟,我似乎听到你在说我的坏话!” 张学舟话音落下没数秒,房间外一个清脆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这让张学舟吞了吞口水。 “我亲爱的姐姐啊,我可想死你了!” 张学舟大叫了一声,房门随即被推开,熟悉的姣好面容顿时映入了眼中。 依旧是往昔那副干净利索的短发,看上去全然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温柔贤惠。 但系着的围裙又证明着张曼倩下得了厨房。 一丝早餐的麦香味传来,张曼倩伸手一抓,张学舟已经如小鸡仔一般被提出了被窝。 “一百一十三斤,这点重量真没手感,完全不像一个正常发育的男生!” 张曼倩如同掂量猪肉一样,随口估算了张学舟当前的体重,而后才将张学舟放了回去。 “我已经很用力的吃了”张学舟道。 “你这么懒,肯定是图省事在那儿吃合成食品,那些东西哪能强壮身体”张曼倩道:“你现在有时间了就多跑跑市场,市场里还是有大把有机蔬菜和肉类购买!” “我没时间”张学舟叫道:“我现在的时间很紧,压根挤不出一丝浪费的时间去市场!” “我亲爱的弟弟,你这是不配合姐姐啊?” 张曼倩掐了掐张学舟的软肋,又将脑袋凑到张学舟耳朵旁,咬字道‘你正常的反应应该是跟老爸迅速哭穷,不是没时间,快点哭’。 “就算我有时间去市场,但我有钱买菜吗?” 腰间的软肉吃疼下,张学舟迅速改了口,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张卫盟。 “没事没事,你妈最近几天直播挣了不少,给了我五千块,你们拿去做生活方面的开销!” 张卫盟的大方资助让张学舟松了一口气。 若张卫盟再不给钱,张学舟觉得疼痛的力度绝对会加强。 除非张卫盟能守在他身边,否则张学舟只能配合。 “直播有这么挣钱吗?几天就五千块了?”张曼倩疑道:“这是碰上了哪个大凯子在图老妈的美色吗?” “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榜一大哥支持你妈事业,属于纯粹纯洁的打赏资助行为!”张卫盟解释道。 “得得得,老爸,我可先提醒你,你看着点,别搞到最后写书没出名,还把老婆给丢了!” “怎么说话的……快把我放下来!” 随着张卫盟被提起来,这个老破小的套间中充斥着挣扎和没法过了的囔囔。 张学舟看着吃完早餐愤愤跑路的张卫盟,觉得自己被无情抛弃了。 而且张曼倩如今胆子大到开始提起张卫盟,他求助张卫盟压根没戏。 “我亲爱的姐姐,西京这边一个月租房要多少钱?”张学舟脑子一转就开口问道。 “我亲爱的弟弟,等你有钱了,你想出去住什么价格的房子都有!” 张学舟心中的小念头还没提起,只见张曼倩手一伸,兜里还没焐热的钱已经尽数换了主人。 张曼倩用手扒拉一下到手的纸币,甚是满意这笔钱财的入账。 这让她对张学舟的到来十分欢迎。 这套老破小的房间虽然差了点,但挤下两个人没什么问题,尤其是张学舟这类不爱动的人相当节省空间,并不会造成特别的麻烦。 “升腾学府好歹是咱们国一等一的学府,不会连住所都不提供吧?”张学舟疑道:“以你抠钱的性子,没可能放弃免费的住所!” “姐姐我很抠么?”张曼倩不满道:“再说了,学府提供的是标准单间,还要住四个人,姐姐嫌那种地方没法腾挪手脚!” 张曼倩解下围裙,露出极为扎实而匀称的胳膊。 她拿胳膊朝着张学舟比划了一下,又指指房间角落的一个木盒。 “姐姐最近在学冷兵器格斗术,没法住那种四人寝”张曼倩道。 “冷兵器格斗术?”张学舟奇道:“就是那个苦练十年然后被人一枪崩掉的冷兵器格斗术?” “你不懂格斗术”张曼倩摆手道:“短距离的作战中,冷兵器是绝对的王者,只要练得好,什么枪都没用。” “你别迷信老爸写的那些武侠小说,按你这种道理,你还不如徒手呢”张学舟难于认同道:“徒手的距离可短了,降龙十八掌是绝对的王者!” “人类进化数百万年才学会合理使用工具,我不可能放弃工具”张曼倩道:“你这种说法是反智。” “枪也是工具,有兴趣对抗训练去练枪啊”张学舟道:“你学什么冷兵器格斗术,这种才艺出来都没法找工作!” “枪在大规模冲突才有用,而且没有特殊岗位的配枪证,姐姐练枪等于白练,练到百发百中也没可能派上用场”张曼倩强调道:“再说了,练枪的耗费很高,咱们这种穷苦家庭没法承担那种花销!” “原来是没钱!” 张学舟抓住了张曼倩话语中的重点,这让张曼倩相当不满这种不给面子的揭破。 可张学舟说的是实情,对于一个合格的格斗者而言,空手、兵刃、枪械都是需要练习的项目。 任何一项的缺失都会带来难于弥补的缺陷。 但这其中每一项都需要不菲的资金才能支撑,她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能做到最好。 张曼倩在升腾学府的主修学科是生物基因学,很清楚特殊生物基因的价值。 只要她拥有踏入相关的风险领域的基础,钱财必然如流水一般常来。 但凡小有成就,可以做到让一家人不再为金钱四处忙碌,又治好张学舟的病,张曼倩觉得一切的付出都会值得。 第九十六章 基因适配 “什么是基因武库秘钥?” 西京城中,张学舟提及了往昔看到的一段内容。 他学圣地语言文字的时间很紧,但张学舟还是较为好奇一些不曾弄清楚的内容。 能被因为政策相关的原因不予以显示,这显然值得问一问长点见识。 “小孩子问什么问”张曼倩摆手道:“你知道这种事情又没任何好处!” “哎呀,哪个左邻右舍知道基因武库秘钥呀!” 张学舟做了个起身预备去开窗大喊的询问动作,随即他就被张曼倩抓了回来。 “简单而言,一些机构对人体进行基因测序后,根据相关结果会获得一些合适的基因适配,只要将相关基因培养液注入体内,人体就会获得相关基因的部分能力”张曼倩解释道:“比如有人与猎鲨基因搭配,一旦在身体内注射了猎鲨的基因,在水中必然如鱼得水!” “这似乎……” “这与我们注射疫苗获得抗体是较为接近的原理,这种基因适配并不会造成身体的崩溃”张曼倩道:“你莫要以为如今的基因研究学还停滞在课本上,我亲眼见证过有人获得了裂空鸟的基因融合,身体具备了二十余米高处轻松跃落的能力!” 张学舟刚刚想起自己在梦中通过吞服妖兽肉,从而获得了一些相关能力,这与张曼倩提及的基因似乎十分相似。 当然,在梦中吞服妖兽肉不论是冲击入境还是获得妖力都是属于听天由命,并无什么基因测序进行适配,大抵是命好的就有可能受益,命差的则是挨一巴掌,脑袋浑浑噩噩过上数天才缓过来。 “每个人都有开启自己身体基因潜能的可能”张曼倩道:“个体能力越强越是如此,我只是与你举了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我听人说,有人身体可以闪避子弹,也有人能抵御枪械的打击,而有些人身体可以瞬间打出致命的电流,你所认为的热兵器在他们面前就是个笑话!” “盖世大猛男说的?”张学舟问道。 “算是吧!” 张曼倩耸耸肩。 有这么一个共享账号的弟弟,她搞点神秘莫测的描述压根没啥用,会被张学舟直接猜出来。 张曼倩看着自己的弟弟,她这个弟弟身体差,又有精神分裂的毛病,但张学舟确实聪慧,拥有并不亚于她的智商。 可惜张学舟的糟糕状况难于改善,若不然,张曼倩觉得张学舟绝对有实力踏入升腾学府,而不用现在这般当废人一样养着。 “我听猛男说如今的基因修复技术很厉害,针对一些疑难杂症极有疗效,你的病情也在其中”张曼倩道:“猛男说只要注射符合配对的基因,你身体中受损的基因也会慢慢修复,直到你恢复健康。” “精神分裂都能修复?”张学舟奇道。 “肯定行!” 张曼倩点点头。 医疗张学舟除了代价高昂,只能在某些基因实验室才有临床实验的可能,一切似乎没毛病。 那是张曼倩并不熟悉的圈子。 她当前所知的一切都是源于‘盖世大猛男’的叙说。 对方是她吊着的凯子,但她何尝不是‘盖世大猛男’所瞄准的对象。 ‘盖世大猛男’看中的是她还算不错的身手。 对方主动上门的原因或许是源于她压服溯东市那帮地痞的一段偷拍。 借助对方的关系,张曼倩知晓了一些前沿的科技信息,也看到了真正厉害的高手。 那是一个个开启了基因武库能力的高手。 这些人各具能力,只要合理发挥所拥有的能力,单人可以轻轻松松全歼灭一个持着枪械的普通作战小队。 如张曼倩这样的身手在这些人手中数个回合就要败退下来,甚至于死亡。 这需要她报名参与某些筛选的赛事,通过不断选拔向上。 只要获得赛事相应排名的秘钥,她就会签下某类特殊合约,从而获得基因适配的开发,更是有专业的团队为她专门打造合适的武技,从而让张曼倩跻身进入超武者的范畴。 张学舟搜索不到这类信息很正常,因为这种内容本就不是为了普通人所准备,即便普通人知晓了也不会带来半分好处。 “我总感觉这个基因适配有些不靠谱,你悠着点参与!”张学舟道。 被多种妖力缠身,导致自己不由自主跳楼的张某人觉得自己有话要说。 他不知道自己属于精神影响,又或是真的改变了身体的基因。 他这种状况很危险,差点就丧了性命。 但张学舟不信基因适配没有风险,这其中的原理或许并不像张曼倩提及的注射疫苗那么简单。 有人成功了,但在张曼倩看不到的地方,必然有更多的失败者。 一切就如同张家庄整体服用了妖肉,但产生入境种子的只有寥寥三人 基因适配成功的比率必然极低,否则这些机构没必要一轮一轮的筛选。 “你姐不说天之娇女,好歹也算是拿得出手”张曼倩笑道:“我可是过关斩将拿到三枚基因武库的秘钥了,只要凑全十枚,必然符合相关的要求,没可能遭遇多少风险!” “小心点不为过!” 张学舟补了一句。 只要认定了的事情,他们一家四口谁也不会回头。 搞直播的宋凤英如此,写书的张卫盟是如此,寻求开启基因武库的张曼倩显然也不例外。 甚至于张学舟自身都是。 他难于劝动张曼倩,也只能由着张曼倩自身决定。 “你搞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鬼画符是什么?创造语言文字?你不是已经整了一套汉语言文字了吗?怎么又弄?一个月弄完?做梦时得到的任务?” 张曼倩有张曼倩的事情,张学舟也有张学舟的事情。 但随着各行其事,张学舟行为的异常很快被张曼倩捕捉到,进而有了各种追问。 看着张学舟沉迷于鬼画符,张曼倩只觉张学舟的病情不断在影响现实中的生活,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很多精神病人沉醉于自己的小世界,譬如一些灵魂画手沉迷时能画出意想不到的巧妙,也有一些哲学疯子整日沉醉于各种理论的自问自答。 若说前两者还存在变现的可能,张学舟这种行为则注定颗粒无收。 不论张学舟创造多少套文字,没有人使用相关的文字,就不可能带来任何利益上的收获。 张学舟这种沉醉唯一的用处只是证明了他病情反反复复,已经进入了二重叠加的阶段,变得更为严重了。 第九十七章 进补计划 “我休学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要休学了?” “别锁门啊!” …… 老破小的房间外,张曼倩挂上锁,随即安安心心去了升腾学府进行假期培训。 张学舟瞅瞅拉了钢筋的防盗窗户,又瞅瞅锁死的房间。 他不得不安心了下来。 摊上速成一门语言文字的任务,张学舟确实少有外出瞎逛的时间。 至于休学这种事情,张卫盟从未和他沟通。 张学舟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擅自做主张的行为。 但时间不用太久。 张学舟觉得自己排名应该还算不错,若育才中学成绩排名数一数二的学生被强制休学,这说出去是个笑话。 他当下的行为在别人看来很奇怪,但张学舟觉得自己精神还较为稳定,可以拥有正常的生活。 再说了,他免费的医生就在沧澜学府,他必须进入沧澜学府的心理学科,没可能去休学。 张曼倩提供了一种治疗精神分裂的新方式,但张学舟觉得这种事情很不靠谱。 “基因适配……谁知道最终的结果是好是坏,反正我是不喜欢吃那些基因改造品种的食物!” 基因改造带来了巨大的好处,农作物和牲畜抗病又高产,让生产效率提升了数倍。 贫穷依旧存在,但饥饿这种事情已经离很多人很远很远。 再不济的情况下还有救济粮可以领取,少有地区会重复百余年前大灾荒饿死的情景。 但得到必然对应付出。 高产作物丧失了农作物和牲畜独有的味道。 对一些从小吃基因作物的人来说,他们的味蕾或许已经适应了相关的味道。 但对张学舟这种从小在郊区长大的孩子而言,小时候的味道让他记忆深刻,只觉怎么吃都难拥有正常的味道。 “我拿了一次校排名第五,还有五百块的奖励没发下来,也不知道省排名能拿第几,又有多少钱的鼓励!” 张学舟寻思着自己必须改善当下的生活。 他不是有钱不花的人。 相反,张学舟很喜欢花钱。 但凡他有需求,张学舟必然会在合理范围内规划使用钱财,直到钱财较为合理的花销完毕。 眼下的张学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进食一些真正的肉食。 他回味着育才中学门口被宋凤英套绳一拉冲天的轻盈,又思索过吃爱心鸡汤带来的一丝感知。 张学舟能清晰感受到自己。 这似乎是调理要诀带来的妙用,他很清楚什么对自己好,也很清楚什么对自己不好。 “再等等,时间应该快了!” 成人考的成绩在考试完毕一周后就能查询,张学舟此时也耐着性子,并不介意被张曼倩锁在房中度日。 对他而言,住哪里并不是问题,当下是否要出去也并无关系。 张学舟的任务是完成圣地语言和文字的学习。 他需要稳定自己脑域,规避涉及生命的风险。 张学舟并非顶级学习的天才,可以像乌巢那样半个多月完成一门陌生语言文字的学习。 但张学舟有很多时间。 他学习的时间很可能是乌巢的两倍。 他还有现代工具的辅助,并不需要像乌巢一样拿树枝在地上涂抹,又去冥思苦想竹简上那些稍显模糊的文字。 在张学舟的书桌上,数页文字已经归纳列表。 这让张学舟随即开始念叨叨这些陌生的文字。 伴随着生涩的发声,张学舟不断将这些在梦中强行记忆而来的文字消化,弥补着短时间记忆力可能的忘却。 他沉醉在自己学习的状态中。 “居然没吵没闹,还在那儿玩鬼画符?剩饭菜都没吃?” 从升腾学府上课赶回来,张曼倩觉得张学舟的状态安安静静,压根没张卫盟提及的那种高风险状况。 “学舟可比老爹安静多了”张曼倩嘟囔道:“老爹发疯的时候才叫六亲不认,充斥着高风险!” 回想起张卫盟和宋凤英宛如陌生人一般的争吵、斗殴、报警,张曼倩觉得张学舟挺好的,远没有张卫盟等人状态那么糟糕。 “没想到我们家居然有遗传的精神疯病”张曼倩嘘唏道:“还好我没得这种怪病!” 张曼倩只是想想一个捧着纸片不断重复说话的自己,她就觉得没法接受那种情况。 “健康是福气!” 张曼倩念叨了一句,随即放下手中购买的精品牛肉。 生活费自然是要用于生活。 平白多了五千块的生活费,张曼倩此时也开始提高生活品质。 她系上围裙,开始操刀晚餐。 依张学舟沉醉自己精神世界连午餐都没顾上的状态,张曼倩晚餐不免多下了一些料,免得张学舟吃不饱。 “这么快就到晚上了?” 直到身体被张曼倩抓着提起来,张学舟才脱离沉醉学习的状态。 此时,近乎一千余圣地文字在张学舟脑海中不断排列组合,又贯连成各种较为通顺的语段。 跟随弘苦学习的第六天,学习的文字越来越多,也需要张学舟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避免学了新文字忘记旧文字。 眼下的掌握显然已经到位,可以应对弘苦的抽查。 “这肉味道还不错!” “有土鸡吃吗?” “土鸭子也行!” “我要吃带翅膀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用那五千块钱买两百只土鸡!” “最多买一百七十只?一百七十只也行!” …… 张学舟喜欢牛肉的味道,但他更愿意感受自己进食鸡肉时带来的那种感知。 他很确定,在身体需求阶段进食所需之物,那必然会对他产生裨益。 不说如他在梦境中一般滑翔飞跃,但凡能蹦三米高,又或从十余米高处跃落而下不受伤,张学舟觉得也不赖。 这至少能给他多一份人身安全的保障,避免神智不清醒下发生恶性事故。 “鸡鸭带了大量的骨头,肉的份量偏少,并没有直接购买牛羊肉滋补身体来得经济”张曼倩认真道:“你应该去好好学习一下营养学的知识,在选购食材方面就不会犯低级错误了!” “你不懂鸡鸭的奥妙”张学舟摆摆手道。 “什么奥妙?”张曼倩奇道。 “鸡鸭体内蕴含了擅长飞纵的基因,非常适配我进食”张学舟摇头晃脑道。 “你吃几只鸡还能飞起来不成”张曼倩道。 “万一飞起来了呢?” “那我能给你表演倒立吃晚餐!” 张曼倩看着张学舟。 鸡鸭是养殖上千年的家禽,但张曼倩就没看这上千年中有谁通过吃鸡鸭飞起来的典故。 但她觉得和一个精神病人讲道理就是浪费时间,遂同意了张学舟这个鸡鸭吃到腻的进补计划。 第九十八章 心咒 “蛇头咒行奥妙,法力游走归来、气冲、髀关、足五里、阴廉,法力呈发丝状态……” 弘苦的黑石宅子中,乌巢静坐在庭院一侧,凝神听着倚窗传来的诵读声。 他脸上有几分微苦。 很显然,听张学舟诵读蛇头咒相关内容并不是一件让人特别放心的事情。 张学舟的首次修行,也是他的第二次听训。 弘苦会将他修行时所有的缺陷齐齐补齐。 但乌巢不知道弘苦是想留一手,还是锤炼他和张学舟各自的能耐,居然在让张学舟代替讲述相关。 依张学舟当前识字认字的水准,这无疑是一件难于放心的事情。 若张学舟三十天内不能将圣地这些传承的文字理顺通畅,他难于去相信张学舟所念诵的内容。 第一天的张学舟念了数十个字,让人不知所云。 第二天的张学舟又增添了十余个字,有些能勉强连成一串语段。 第三天…… …… 今天是第十三天,此时的张学舟已经能较为磕巴的念诵全篇。 但乌巢不确定张学舟所念诵的内容中是否存在错误之处,又或存在疏漏的地方。 修行不是闹着玩,可以修行一段而后发现前面修行错了又去涂改。 对咒术的修行而言,很多修行阶段难有反复的可能。 法力的游走,媒介的使用与消耗,发丝咒术法力的凝聚,阴气的凝练,诸多的修炼项目修成后就难于推翻,只能不断前行时候查漏补缺。 补缺时需要用到什么媒介,用几分火候,又会在后面涉及什么媒介,有过往经验的弘苦清楚相关。 甚至于弘苦清楚他自身在蛇头咒为何出现了极限,这也能避免乌巢走弘苦的老路子。 他凝神听着张学舟诵读,又不断将昨日听到的部分内容补全和修正。 “这就像你叫一个人叫二叔十余年,忽然要改口称呼他做爹,你意识认知到了这桩严重的伦理问题,但你的嘴巴还是会不自觉去叫那个男人做二叔!” 等到张学舟念完,乌巢想了想,才给予了张学舟这么一个答案。 修炼的定型就是如此可怕。 你明明知道,也明明很清楚,但常年累月的习惯让你难于去更改。 哪怕是一个称呼都很难改口,何况是已经修炼定型的内容。 “我不可能去修正我所学的咒术,只能通过后续的弥补缺失,尽量降低相关咒术的破绽”乌巢道。 “若一个人在修行之初的方向就有差异呢?” 张学舟抱着一卷竹简。 《心咒》 他在弘苦那儿拿到了一份极为完整的修行之术。 但在修行的开头,张学舟就错了方向。 他所修行的入境之法是《阴阳大悲九天咒》,内容与《心咒》有较大的差异性。 若剔除开头的内容去修行后续部分,张学舟不免觉得这份功法很难修行下去。 “在我不曾拜入圣地之前,我也有修行”乌巢道:“入境之初选择的功法与《心咒》有区别并不是大问题!” “哦?”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当一份更为优秀的内容出现时,那足以将此前的内容覆盖掉”乌巢道:“若不然咱们还要被一个低端修行门槛的功法绑定一生不成!”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只要更好,就存在取代性”乌巢道:“你别看我在修行蛇头咒时各种小心,也存在着诸多不可逆的内容,若我学了一份新的咒术,这份咒术较之蛇头咒更强更厉害,我修行下来你说还有没有冲突?” “师兄点拨的是”张学舟点头道。 “但师兄也求求你,师兄当下的主修咒术是蛇头咒,一身的能耐全在这门咒术上,错一处就有可能被人针对一处,甚至被反杀丧命”乌巢恳求道:“你一定要将老师提供的内容诵读完整,不要漏过一处地方!” “师兄放心,我一定将圣地文字研究通透,不给您留下任何一丝遗憾!” 张学舟也不清楚弘苦到底是什么心态,居然让乌巢用这种方式学习。 若处理不妥善,让乌巢修行出错,张学舟觉得自己和乌巢之间很可能形成难于弥补的隔阂。 修炼定向的问题很严重,这在张学舟修行《阴阳大悲九天咒》时就已经很清楚了。 但当时的张学舟没有选择。 直到此时,他在学习圣地语言文字上表现极为出色,弘苦才拿了一卷《心咒》的修行之法提供给他。 “能覆盖就很好了!” 张学舟极为满意地收下了这卷竹简。 他注目着竹简的内容,准备记忆一番誊写到现实中。 只要记录下来,张学舟就不怕哪天忘记,也不怕出现新内容时还要惦记着旧的内容,更不怕弘苦不断的校考。 这甚至属于某种作弊的方式,即便张学舟当天不能回答,但只要回归到现实中重新翻阅一次,张学舟在第二天就能正确回复弘苦。 等到《心咒》覆盖掉《阴阳大悲九天咒》的入境之法,张学舟也能进入正常的修行。 他会引导自己体内法力的转化,也会将妖力整理归纳完毕。 只是想想,张学舟觉得进入曳咥河圣地各种划算。 而从今天开始,他终于拥有成为一个正常修士的可能。 一卷《心咒》,这足以跨越走脉、贯血、控身、真灵四大境界,完成初级修士向中级修士的转变。 而在完成《心咒》的修行后,弘苦还会提供更为高等的修炼术。 譬如乌巢当下修行的功法就和张学舟有所不同,属于进阶版本的《心咒》,能弥补《心咒》在后续阶段向上动力的不足。 张学舟背诵记忆了一番,又向乌巢请教相关。 等到大致清楚相关内容后,张学舟才满意地放下了竹简。 如果将竹简上的内容修行有成,他那颗入境种子将会化成一株枯藤又或枯树法相,从此变得适合咒术的修行。 张学舟欠缺咒术媒介,没法去修行能耐厉害的咒术,但他觉得自己可以成本不高的瞌睡术上发展一番。 万妖碑传承的玄妙感依旧存在他脑海中,那是一道玄玄之音的咒术,让张学舟难于翻译整理归纳,只能跟随诵读那些咒语的音节。 但只要能完成修行,张学舟并不在乎嘴里诵读的是什么咒语音节。 一旦他的身体变得适合咒术,瞌睡术的修行必然会更为顺利。 等到他修为登高,又寻到较为合适的瞌睡虫,瞌睡术针对的范围显然不会再限于普通人和不成化形的妖兽群体。 第九十九章 好消息 “似乎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修行过一次《阴阳大悲九天咒》,《心咒》的初步修行对张学舟而言并不算难。 等到询问清楚乌巢一些细节相关,张学舟不免也有跃跃欲试,想着将自己的修行引导到咒术的正路上。 但半天时间下来,张学舟在《心咒》上收效甚微。 在他意识中,那颗破芽的种子依旧青翠欲滴,绿色的叶片格外耀眼,没有一丝化成枯藤的端倪。 “看来我修行的资质并非顶尖,需要多熬一些时间!” 张学舟也不心急。 他此时拿到的《心咒》依旧存在内容不能完整识别,还是依靠乌巢讲解和指导才有初步的尝试。 若等到学习完圣地文字后,张学舟大致就能自己钻研了。 作为修行过一次的人,他重复一次修行的难度显然没有最初懵懂迷茫。 而他此时的任务更多依旧是识字。 只有将弘苦交代的学习任务完成,甚至完成得更快更好,他才能在额外的时间中享受额外的辅导。 乌巢当初的修行也是如此,超额提前完成了玄苦交托的学习任务后,乌巢还额外学到了一门品阶不低的咒术。 相较于瞌睡术这种以高打低的咒术,蛇头咒无疑是以弱击强的咒术。 两种咒术对比一番就能看出品阶的差异。 张学舟心中念着咒术媒介的花销,觉得自己修行的咒术大概率落在瞌睡术上。 但若弘苦那儿有什么咒术的媒介能承受,张学舟也不介意更换一种更为适合他自身的咒术,毕竟张学舟并不愿意一直玩跳蚤和蚊子。 相应他积极的心态也就不意外了。 “我亲爱的弟弟,我要通知你一个好消息!” 张学舟的日子平淡而又枯燥,他当下主力攻克弘苦这道难关,每日闷在房间练习那些生僻难读的圣地语言文字。 等到张曼倩推门而入拿了他誊写的草稿,张学舟才愣神过来。 “好消息?你找到批发土鸡的商家了?他给我们一只便宜几块钱?” 张学舟看着满脸喜色的张曼倩。 他太清楚这种喜笑颜开了。 若没有挣到大便宜,张曼倩不可能笑得如此开心。 “比买到便宜鸡还高兴啊”张曼倩道:“咱们马上就有三万到五万块的钱入账了!” “哪来这么多钱?” “快看看这条新闻,喜报:我市育才中学张学舟同学不畏艰难奋勇登高,取得全省第三的好成绩!” 如果没有高三才转入育才中学又叫张学舟的转读生,育才中学的应届生就只有一个叫张学舟的人,而这个人就是她的弟弟。 张曼倩满脸喜色看着这条溯东市高考新闻,脸上的喜色显而易见。 “快说快说,你就是这个张学舟对不对?你快点给我承认!” 张曼倩将张学舟脑袋按到屏幕前。 她希望张学舟不要说高三年纪组还有另外一个同学叫张学舟,那样她会从天堂掉到地狱,再次感受到世间生活的残酷。 张曼倩这种想法并不奇怪,毕竟张学舟从小到大的成绩都是属于吊车尾。 不是说张学舟的成绩不好,而是张学舟一直属于别人甩不掉,但又跟不上成绩最好的那一批人。 放在社会群体中,张学舟就是上不上下不下很难出彩的普通人。 张曼倩难于相信张学舟成绩突飞猛进到这种程度,但她又相信育才中学很难有两个同名同姓的张学舟。 这条新闻让她心中上下忐忑,在倾向于相信自己弟弟时,张曼倩也不想听到别的声音。 她使劲晃了晃张学舟的脑袋,等到张学舟连连点头,她才满意放开了张学舟。 “看不出啊,我亲爱的弟弟,你居然还有挣钱的天赋”张曼倩喜道。 “这不该是读书的天赋吗?”张学舟微茫然道。 “一样一样,没区别!”掉进钱眼的张曼倩喜滋滋道:“姐姐拿过省第六十九名的成绩,省里没奖钱,只有学校奖励了一波,和你对比简直是亏大了!” “那你倒是考好一点!” “我那届的变态太多了,再说了,就咱们家这学习条件也不够,我当时已经拼了老命去考了,学校的题库都被我清空了,但总归是没那些拿密卷训练的人强,你这次也刷了题库吗?” “啊,在校排名时随便考了几次吧!” 张学舟点点头。 张曼倩确实并非完全凭借天赋。 或许是受过刺激,张曼倩在学习和运动上几乎如同永不疲倦的永动机,和张学舟当时的状态完全相反。 在张曼倩的高三阶段,那是没日没夜的学。 在诸多人眼中的学霸学神,那同样是张曼倩用时间堆上来的成绩。 张学舟则是拼搏了百天,他对成绩的排名之高稍微有些意外。 但他与张曼倩不一样,除了勤奋,张学舟的脑域似乎被开发了。 源于生与死的刺激,也源于调理要诀的作用。 没有这两者的结合,他很难在短短时间内拿到如此高的成绩排名。 好成绩自然有好奖励。 除了可以随心所欲报考院校,这也少不了作为榜样的鼓励。 简单来说,钱。 如果没什么意外,他们即将迎来人生中最多的一笔可支配资金。 张曼倩猜测这个金额的数量大概在三万到五万之间。 “很好,有了这笔钱,我就能买一千五百只土鸡了!” 张曼倩盘算着自己的小计划时,听到张学舟叙说用钱的方式,这让她宛如晴日遭遇雷劈。 “我亲爱的弟弟,你能不能考虑考虑其他的使用方式?”张曼倩悻悻道。 张曼倩学习格斗同样要补充肉食,对肉食也有较高的需求,但她从来没张学舟这种吃掉一千五百只土鸡的念头。 这不是正常人使用钱财的方法。 张曼倩觉得张学舟要好好认真去考虑考虑,而不是这么荒唐挥霍钱财。 “要不你借姐姐两万,等姐姐毕业还你五万”张曼倩道。 “一千五百只土鸡!” 张学舟摆摆手。 成人考成绩的奖励并非现金,而是会入账到他的电子钱包中。 这是张曼倩想拿都没法拿走的钱。 这笔钱财会稳稳在手。 张学舟不清楚自己吃多了能不能飞,但为了自己生命的安全,张学舟觉得自己有必要进行食用家禽的测试。 张学舟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吃土鸡时身体的细微变化。 他的身体没有被妖力改变,但他的灵魂中对飞禽类食物有较高的索取要求。 质量不足,数量来凑。 土鸡土鸭没有妖禽肉的质量高,但食用的数量多,必然会从量变走向质变。 而且土鸡土鸭也不会掺杂妖力变化,导致他身体长毛。 毕竟张学舟就没听说过谁吃鸡鸭鹅导致手臂长羽毛的事情。 而在梦境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学舟体内的妖力不断冲杀缠绕吞噬,也即将迎来最后一股化精的妖力。 第一百章 时代的局限性 成人考全省第三。 在对应的城市范围内,这或许是一条大新闻。 但放到全省,谁都不会多看这个第三名几眼。 真正引人注目的只有第一,甚至这种目光并不会在第二停留多久。 自古以来,人们就对第一热衷,脑子中的记忆也大致只停留在这个排名上。 一堆状元喜报在各省各地不断发出时,蓟都省却有另一番播报。 “怎么说也要省前百吧,我要考沧澜学府的心理学专业,成绩至少要达标!” …… “我张学舟把名字晾在这儿,到时你查一查就清楚了,但你可得说话算话,查到名字后的一万块打赏一分不少!” 得益于宋凤英直播的效果,一些热心观众有截图和存留视频作证。 此前溯东市的朝日新闻上,电视台还拿了张学舟的绷带照片充当成人考新闻背景。 有人看成笑话,有人当成激烈手段,有人认为吹牛。 但少有人想到,张学舟真实现了自己的豪言。 若排名在数十开外,他难于引动什么话题,但在排名前三,这个位置恰恰好,甚至正好到位。 人们对张学舟身体受创的状态同情,又有人不乏提及若非张学舟身体状况如此,蓟都省必然出了一个全国性排名顶尖的高考状元。 又有人提及张学舟身体骨折依旧参加成人考,这其中承受了无数痛楚。 更是有人拿出了直播间的内容,提及张学舟单手就可以吊打全省。 …… 风口浪头上,连带宋凤英的视频直播也开始走向了大众视眼。 一些人开始下载这个非官方采访,但又拿到了大新闻的软件。 即便是看看存留的采访视频,这也能满足大众心理中的好奇心。 对月活跃用户不到一万人的视频直播软件而言,宋凤英此次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大量新用户涌入,只是短短数天,她的网站注册人数已经迅速攀升到三百余万人,甚至于这个数据还在不断增长。 更让宋凤英兴奋的是,视频直播这种较为新颖的对接方式开始吸引到年轻群体。 年轻人们对新事物很感兴趣。 在她的直播软件上,不再是闲的无聊的人观看直播,也并非一些特殊爱好者闲暇时来直播一场。 直播、上传视频、分享视频。 各种新内容开始接入。 在头疼必须对软件扩容时,宋凤英也迎来了久久期待的数据暴涨。 “普通人想打破新闻的封锁太难了!” 若非一场波及全国的成人考,宋凤英的直播软件想出圈没那么容易。 各个地域都有各个集团控制的电视台、报社,即便宋凤英想打广告,她也难于铺设如此庞大的范围,甚至于她即便是在溯东市铺设广告都做不到。 这其中的原因无非是庞大的开资难于承受。 而广告也并非她想打就能打。 即便是有钱,对方接不接她的产品广告又是另外一码事。 而涉及到省台和全国性的电视台、报纸等,那更是她不能染指的地方。 从某个角度而言,这些传统性的平台宣传直播软件,宋凤英觉得也不一定好使。 他们是属于一个基因发展的大时代,而在她的记忆中,那是一个属于网络发展的大时代。 两个时代的根本有着不同,这也造成了他们模仿时出现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即便是作为最先吃螃蟹的人,宋凤英不免也感慨这种螃蟹难于吃下去。 这不是一个人人都有视频手机的时代,也并非网络通畅无阻的世界,想要将直播推动下去,需要的配套太多太多。 这也是张卫盟选择另一条路的原因。 而在眼下,宋凤英终于看到了一丝苗头。 她也后知后觉开始察觉视频直播的方式对当今社会太过于超前。 对当下而言,一个记录视频、分享视频的网站已经足以。 当硬件不曾配套,不论她在软件上下多少力气,她都难于获得病毒式爆发的那种推广效果。 这是一场涉及全省,甚至开始波及全国范围的携带推广,但十余亿人口的庞大基数下,宋凤英预估软件最终的注册人数会停留在五百万左右。 这已经是顶级的推广了。 若她的视频直播软件没有做起来,只能说明这种经营的方式并不适合当下。 磕磕碰碰十余年,宋凤英撞得头破血流,也终于开始醒悟。 若没有张学舟这场风波引导的附带推广,宋凤英依旧会认为这是信息的封锁,这是推广的力度不够,又或这是主播人数的不足…… 诸多原因中,她唯独没有思考时代的局限性。 对宋凤英来说,她需要适应这个时代的风格,也不再生搬硬套,将过往的经验齐齐塞入另外一个不同的社会。 她需要更新自己的理念,更需要更新自己的直播软件。 她只有这样才能打破僵局。 这是一条新的路,没有参考对象,也欠缺了必然成功的可能。 但宋凤英在恍惚之中觉得,她不能走一成不变的模仿道路,否则她会成为一个失败者。 即便她精力旺盛,生命的时间较之常人长久,她所做的一切也不会在这个时代溅起任何浪花。 因为对这个时代来说,他们所拥有的并不配套。 他们当下所做的猥琐发育壮大只有猥琐,压根没可能出现发育壮大,更不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庞然大物,拥有立足更高阶层的资本。 这需要她做出改变。 宋凤英在隐约中觉察出了自己的路。 但她也觉察出这是一条更难的路。 “但舟儿能在那种状态下拿到全省第三,我凭什么轻言放弃!” 宋凤英眼中的难色只是闪过一丝,随即就被坚定所取代。 在张卫盟和她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张学舟已经近乎登顶。 如同许多人的议论,若张学舟没有那身伤,宋凤英觉得张学舟的成绩会更高,说张学舟一只手吊打全省也不为过,甚至于张学舟有概率排在赤色联盟国成人考成绩的最前列。 这是一桩宋凤英难于相信的事实,但她最终认为张学舟猥琐发育成功,让她走眼了。 若要在赤色联盟共和国悄无声息壮大自己,宋凤英觉得自己有很多地方需要向张学舟学习。 能让最亲近的父母持相反的念头,张学舟显然也让所有人出乎意料。 宋凤英隐约觉得这其中有什么核心经验可以学习,但她一时又难于抓住用到自己公司上。 这让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第一百零一章 五星格斗术 “育才中学只留下了哥的传说!” 张学舟只是想想张卫盟电话中惊诧到难于相信的声音,他内心中还是有些微微的小得意。 被张卫盟弄到西京,溯东市的烂摊子只能留给张卫盟解决。 在接受了一番电话采访后,剩下的校庆典礼则是由张卫盟代替出席,免了张学舟来回奔波。 “小弟,你瞅瞅老爸,他居然在溯东市的颁奖典礼上打小广告!” 张学舟心中有些小开心时,只听电话中传来张卫盟抑扬顿挫的声音。 “良好的读书兴趣爱好是学舟成功的秘诀,学舟从小就喜欢读书,尤其是着重观看鄙人的小说,还与鄙人一起创作了《碧血剑》《雪山飞狐》《连城诀》《鸳鸯刀》,如今鄙人在xx书盟连载的《天龙八部》,那更是学舟大力操刀,我建议同学们可以看一看学舟随着鄙人……” 没法观看现场直播,张曼倩借助电话来了一场现场聆听。 但这份聆听让张学舟有些脸黑。 “应该控诉他压榨童工”张学舟吐槽道:“自己写的书还要我纠正语病,修改错字,还要我修补留白处,我就没见过这么写书的作家!” 张卫盟的稿子并非拿来就可以直接用,而是存在各种缺陷。 这种缺陷以早年的小说尤为明显,甚至残留了大片空白需要张学舟发挥想象填补。 至于错字,语句不通顺之处则更多。 张学舟觉得张卫盟是用脚在码字,对文字运用的生涩简直让他怀疑人生。 这很像他往昔初学汉语言时的模样。 处于张家庄中,张学舟初学汉语言也是磕磕巴巴,存在各种不通顺之处。 但随着张学舟不断成长,又不断练习,他在语言方面渐渐有了融汇,甚至能拿汉语言写日记。 这或许也是张卫盟寻求他帮助的主要原因。 只是相较于张学舟在学习语言方面的成长,张卫盟显然要缓慢得多,张学舟都在忙乎第二份圣地语言文字了,张卫盟依旧还需要他审稿。 说张学舟参与了这些小说的创作倒也没错,只是张卫盟这段广告的植入简直是坑儿子。 张学舟觉得不止是他脸黑,现场一些领导的脸也会很黑。 但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广告。 张卫盟发表的感言并不多,广告占了九成,电视台想剪也没法剪,大概率只能截一段现场感言播出。 历年来研究各种成人考状元秘诀的人极多,依张学舟仅仅在朝日新闻中一张绷带照片就引来不少围观者和记者的采访,有心人绝对不会少。 这些人不需要太多,哪怕是出现三五十到一两百人,只要这些人想探寻成功秘诀模仿张学舟的学习成功路线,就很有可能去读一本他们往昔并不算喜欢的书籍。 读书就会产生消费。 张卫盟的稿费显然会有一定幅度的提升。 “咱爹娘真是豁得出面皮”张曼倩感慨道:“看来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日子会很好过!” 不论宋凤英直播采访自己的儿子,还是张卫盟不要面皮抓住了一次广而告之的机会,两人的行为最终都是扩大商业化行为。 这种商业化行为的直接受益人包括了张学舟和张曼倩。 只要家庭财富增长,宋凤英和张卫盟对自己子女显然不会吝啬。 张曼倩一脸喜滋滋,觉得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你吃你的两千只鸡,等我要到了钱,我要去买一份基因武库五星格斗术,有了对这类格斗术的提前适应,我肯定能拿到更多的基因武库秘钥”张曼倩喜道。 “五星格斗术?多少钱?”张学舟疑道。 “不贵,只要两万五一册”张曼倩惆怅道。 “八百只土鸡!” 张学舟嘀咕了一声。 他算是知道了张曼倩为何想向他借两万块的念头。 如果他猜测没有错,只要借到两万块,再加上张卫盟援助的那五千块生活费,张曼倩就能直接去购买一册所谓的五星格斗术。 张学舟存在较高的进补需求,但他没法在短期内吃掉上千只土鸡,这也是张曼倩腾挪资金的时间。 “你早说清楚不就得了”张学舟吭声道:“不就是两万五,急用就先拿去用!” 钱财还没到账,显然就已经做好了分配。 “问老爸老妈要钱一点也不痛快,还是你够义气”张曼倩喜道:“赶明儿我就去找中间人买一册!” “这格斗术怎么叫五星格斗术,命名这么奇怪?” “因为五星以上还有四星,三星、二星、一星、顶星”张曼倩道。 “这么复杂”张学舟道:“那四星、三星更好,你怎么不等等凑钱选择更好的格斗术?” “以咱们家的家境,再搭上咱们所能接触的层面,能用钱买到五星格斗术已经算是很好了”张曼倩摆摆手道:“五星往上的星阶提升一阶价格翻十倍,很多时候也并非钱财所能直接买到的。” “这些卖资料的真挣钱”张学舟嘘唏道:“只要复刻资料,他们就有源源不断的钱财收入。” “那也得有人买啊”张曼倩笑道:“这又并非是什么人都有资格修行的格斗术,若体内没有相关的基因,这类格斗术压根修炼不出什么效果!” “听上去很神奇!” “姐姐我体内蕴含与虎、豹、鹤相似的基因片段,可以选择这三类相关的格斗术”张曼倩介绍道:“只要有相关相似的基因,这类格斗术通过训练能小成,听说还颇具特殊的威能,若寻求基因适配,修行后更是能迈入大成阶段!” “虎、豹、鹤?” 张学舟寻思一下,只觉张曼倩这种介绍更像是一种测试资质的行为。 有这方面的资质就能修行,欠缺相关资质则难于成功。 这让他对张曼倩提及的格斗术兴趣降低了不少。 而听张曼倩的介绍,这类格斗术更像是在模仿动物的行为,让自身拥有该动物相似的长处。 “还没老爸小说中的鹰爪功实在,那起码是人人都能练的武功!” 张学舟吐槽了一句,他寻思着自己身上发生的相关,随即热心向张曼倩推荐了自己修行的《调理要诀》《调理要诀续集》。 若张曼倩有兴趣,他这儿还有《阴阳大悲九天咒》《心咒》《太清真术》等多种内容可供参考。 “弟弟,姐姐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修行基因适配的五星格斗术!” 张曼倩看着张学舟,又瞅了瞅张学舟拿出来的治病方案,她觉得自己不需要治疗。 相较于张学舟这些治病的方案,她当然是选择五星格斗术。 第一百零二章 化精 张学舟的身体确实在变化。 穿着的袖袍遮不住他手臂的羽毛,也瞒不过弘苦和乌巢的注目。 乌巢啧啧称奇,弘苦则是扫了张学舟一眼。 “托尔金法王真是将你当儿子在养了!” 如果你对一只猫好,猫也会将心爱的东西送给你,譬如死老鼠、死麻雀、臭鞋子等等。 如果一个金蟾大妖对别人好,金蟾大妖显然也会分享自己所喜的食物。 譬如妖禽。 弘苦只是扫了一眼,就很清楚张学舟跟着金蟾法王吃了不少妖禽肉。 甭管人类能不能接受金蟾所喜的食物,金蟾法王都将这份好心做到了位。 若金蟾法王再好心过头一些,弘苦觉得张学舟这样的小修士会被妖化,最终成为神智不清的妖人。 人类与妖终究是存在差别的。 妖肉身厚实,拥有妖天生具备的变化术,身体可大可小,伸缩极为自如。 但人难有这种伸缩。 这导致妖的体内能容纳更为复杂的妖力,而人则难于容受多股妖力的纠缠。 也算是金蟾法王坚持了喜好食物的原则,没有给张学舟喂食多种不同种类的妖兽肉,这导致张学舟体内虽然蕴含了各类飞禽的妖力,但这些妖力杂而不乱,最终会拧成一根绳。 眼下的张学舟体内妖力在发生显而易见的变化。 这类情况在曳咥河圣地并不罕见。 作为北俱芦洲三大圣地之一,曳咥河圣地除了纯正的人修之术,也夹杂着借用妖力辅助的各类术法。 咒师少有身体强壮者,相应走捷径借用妖力辅助身体也是常态。 譬如借用马妖的奔逃之力逃命,又譬如借用牛妖之力增强体魄强大力气,不说这种妖力打死同阶对手,他们至少不会被小兵近身砍死…… 诸如此类原因,曳咥河圣地的修士借用妖力不乏案例。 弘苦摸了摸右臂的红色肿块。 在他的身体中,显然也蕴含了妖力。 虽然久久不曾用妖力,但一旦动用时必然会助他一臂之力,甚至于决定到生死。 曳咥河圣地的修士借用妖力常见,但少有人如张学舟这样提前。 妖力虽然极为重要,但对他们而言属于备选项目,众修士更主要的核心是放在了根本性的咒术身上。 譬如乌巢到现在也没有融合妖力,而是将一颗心思齐齐放在蛇头咒和境界修为上。 “难搞喔!” 弘苦心中默念。 当侧重点不同,张学舟的修行显然与他以往的学生不同。 他不能将张学舟体内的妖力剔除,也就只能让张学舟先行发展妖力衍生的能力。 若张学舟学字认字速度慢也就罢了,但在当下,弘苦难于去挑剔。 在学习方面,张学舟并不逊于乌巢。 这让对方同样可以额外获得相应的奖励。 弘苦寻思了数秒,这才慢慢踱步出了深锁的大门。 “乌金师弟,你双臂生羽,这是要飞起来了吗?” 黑石建筑中,乌巢偷偷瞅了几眼,确定弘苦走远了,这才对着张学舟挤眉弄眼。 “扑腾不起来啊”张学舟展臂可惜道:“可能是我们人类和鸟类在骨骼构造方面有些区别,我用力挥手也只能离地两尺高,只能拿来滑翔用用!” 张学舟注目着手臂上的羽毛,他能感知到羽毛中的妖力来回对撞。 时间过了如此之久,他体内蕴含的妖力终于要拧成一根绳了。 在张学舟的身体中,各种杂乱妖力的感触不断消退了下去。 此时他体内只有两股妖力纠缠和交错。 一股是张学舟最先啃到的绿头鸭妖力,另一股则是虎力妖王的相好鸿鹄妖残留。 绿头鸭妖力最先分布在张学舟体内窍穴,占据了先手优势。 鸿鹄妖的妖力则极为精纯,大概是属于众妖兽中最接近化形的一位。 这也造成了两股妖力不断吞噬其他妖力,又不断壮大自身,直到这两股妖力再无妖力吸收,这两股妖力才缠绕在一起,妄图吞噬掉对方。 体内力量纠缠变化,张学舟身体并无什么疼感,只有手臂的羽毛时不时转换色泽。 他伸展着双臂,连连扑腾扇动了数下,让自己离地两尺高。 相较于现实的状态,他眼下无疑称得上是拥有了高处跌落的护身之力。 张学舟相信,拥有了这种扑腾翅膀的能耐,他从上百米高空摔下去也死不了。 高处跌落不死的能耐用处不算大,但在真需要时,这就是保命的能耐,说什么都不为过。 张学舟往昔还会拔掉手臂上的羽毛,但他眼下已经放弃了那种行为。 身处北俱芦洲的圣地中,与他为伍的有妖、有人、有借用妖力的修士,他在这儿并不显得特殊,相较于外表,张学舟觉得多一种保护自己的能耐更为不错。 而且他确实无法剔除自己体内的力量。 这与让人将自己体内的力气消失一样,没有人可以做到,张学舟只能顺其自然。 他注目着羽毛,只见羽毛上的黑白色彩不断交织,显得极为交错。 绿头鸭的尖叫刺耳声和鸿鹄清脆的鸣叫在他脑海中不断徘徊。 张学舟看着羽毛的色彩交错,又不断感知着两种妖力导致的精神异相。 如同龙虎斗,此时的绿头鸭和鸿鹄在互啄。 “似乎快分胜负了!” 金蟾法王此前介绍过,金蟾吞噬鸿鹄肉妖力可能会衍生飞纵的能力,张学舟也较为倾向鸿鹄妖力。 但在他的感知中,张学舟发现虎力妖王的老相好似乎有点扛不住绿头鸭。 说到底,绿头鸭占据先机的时间太长了,属于第一天就送入了张学舟的肚子里,而鸿鹄妖则是倒数第二天才入腹。 张学舟只见手臂上的羽毛色泽渐渐黑化,脑海中绿呀呀的叫声充斥着种种得意。 “要命了!” 张学舟低骂了一声,觉得自己会被绿呀呀这只尖叫鸟纠缠很久。 他双臂一展,夹杂着些许白色的黑羽顿时根根竖起。 张学舟用力一扇,身体已经离地七尺高。 妖力化精后,裨益随之而来。 但相较于梦想中的飞翔,他依旧是滑翔的命。 而且他会遭遇很吵的问题。 张学舟扇动着翅膀,他闷闷滑翔掠过人高的距离。 临近一处石屋时,张学舟头皮微微发麻,耳朵中随即传来了绿头鸭尖锐刺耳的预警声音。 第一百零三章 云中术 弘苦的黑石建筑中,张学舟和乌巢接受弘苦授学时所在的场所局限于院落中和一处书屋,其他房间并未进入。 张学舟低空飞过一处房间时,只觉绿呀呀尖锐刺耳的惊叫从脑海中响起。 这只绿头鸭生前警惕性一般,但在死后的妖力倒是发挥了出乎意料的水准。 绿头鸭擅警戒,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惊醒对方,对危机感的预警极为敏锐。 与其说是绿头鸭在示警,倒不如说张学舟身体容纳了绿头鸭妖力后,拥有了出乎常人的危机警示能耐。 他飞纵没能飞起来,但对危机的预感显然不差。 张学舟头皮发麻之际,迅速催动翅膀远离了那处黑色巨石构建的房间。 “师兄,老师那边是做什么的?” 远离房舍后,张学舟左右端详了数秒。 见到弘苦不曾回来,张学舟随即低声询问乌巢。 “那边?” 乌巢张目。 他目光在张学舟指向的地方一扫而收。 乌巢进入圣地的时间远较之张学舟要长久,但他对弘苦的了解有限,平常也少有出入弘苦这儿。 对乌巢而言,弘苦更像是在完成圣地授业任务,交情甚至还没有他与弘毅法师之间亲密。 弘苦是孤星命,平常也不喜与人交际。 乌巢每次经过弘苦的黑石大院,这儿都是大门紧锁的状态,难知弘苦是在闭关还是外出。 这甚至于是他第二次接受弘苦的教导。 陡然听到张学舟口中发疑,乌巢心中知晓张学舟定然是发现了一些什么有意思之物。 他目光迅速收回,又扫了扫大门外。 此时弘苦外出未归,等到确定了弘苦短时间没法回来,乌巢才有低声的询问。 “你发现了什么?”乌巢低声问道。 “只是刚刚飞过那儿感觉有些心惊,故而想问问师兄相关”张学舟低声道。 “我也不曾进入老师的房间”乌巢低声回道:“你怎么会对一处房间感觉心惊?” 绿头鸭的尖叫预警是一种感知,张学舟也无法描述这种感觉。 但若要贴近那间房间,绿头鸭必然会示警。 房间中有东西或对绿头鸭不利,或对张学舟不利,才可能有这种示警的情况发生。 张学舟摊摊手难于解释这种感知,乌巢则是脸色来回变换的变化。 半响,他拔了头上一根发丝,随即一口气将发丝吹了出去。 张学舟只见乌巢那根头发飘飘荡荡,十余秒后,那根头发已经沾到窗台上。 随着乌巢低念掐咒,头发变成了一根细微如铁线虫一般大小的黑蛇。 那黑蛇在窗台上绕了数圈,随即从缝隙中慢慢钻了进去。 “师兄?” 乌巢的反应并不算过激,但凡谁摊上一个经常收学生,又经常死学生的老师,谁都难于镇定。 “如果老师借缘由问你要生辰八字、精血、头发等物,你莫要给他!” 随着施法接近尾声难于探索到异状,乌巢不得不收了术。 等到张学舟试探性问一声,乌巢亦有低声的告诫。 “怎么?”张学舟低声疑道。 “我们的老师早知道乌啼会出事,也将那枚竖笛交给了乌啼防身,但乌啼还是死了”乌巢皱眉道:“我总感觉这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明知乌啼会死,但没能力阻止乌啼死”张学舟疑道:“老师莫非有术能预见未来?但是没有能力改变未来?” “窥见未来的术?” 乌巢一愣,只觉心中夹藏的那点阴影瞬间被扫空。 如果可以,乌巢非常希望自己也拥有这种术。 眼睁睁看着同门在短短时间死亡,他对弘苦不乏戒备心,认为对方的孤星命太过于可怕。 但乌巢坚信命克人这种事情过于荒唐,这其中必然夹杂着什么特殊的因素。 他很想找出这种导致意外的因素。 但张学舟提及窥见未来的术太过于动人心。 这几乎是躲灾避灾的顶级术。 只是短短瞬间,乌巢心中藏着的那点怀疑迅速消散,心态迅速进行着调整。 张学舟的学习进度快可以选择一门术,乌巢学习进度快同样可以选择一门术。 如果拥有相关机会,乌巢觉得自己必然会想弘苦提出相关的要求。 按圣地的要求,但凡他想学,弘苦就拒绝不得,必然会传授。 这或许就是弘苦真正的传承。 短短的交流之中,乌巢已经定了下一道咒术修行的方向,甚至于这个方向远较之乌巢往昔想象中要好。 “师兄说的话依旧有效,你到时注意一些!” 乌巢低声告诫完,随即又将目光投向平地上用树枝刻画记载的蛇头咒相关内容。 他念念有词,显然暂时放下了让张学舟心惊的房屋。 “头发、精血、生辰八字?” 精血是人体内精华血液,和普通血液有全然的不同,这需要用手段抽取才能压榨出来。 而生辰八字这种事情就好说了,毕竟摊上没啥文化的爹娘,张重和有容氏都不知道张学舟的生辰八字,张学舟就更不可能清楚。 保住自己的头发则非常不容易。 他并非乌巢这类修蛇头咒的修士,头发多一根少一根压根察觉不到。 但乌巢的警告不会凭空而来。 张学舟眼睛微微闪烁。 他注目着那个让绿头鸭妖力示警的房间,等到片刻后,他的心才静下去,如同乌巢一样将这件事暂放心底。 一时两人各有心思,又收敛得极为妥当,在那儿各有各的学习。 等到院子大门再次拉动,两人才将目光投过。 “你……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去了?” 弘苦大踏步走入院中,又对着张学舟招了招手。 “老师,我叫乌金呀”张学舟小声道:“您还可以叫我小乌,也可以叫我小金!” “不用叫我老师”弘苦摆摆手道:“你我关系淡薄一些,牵扯也少一些,将来出事的可能也低一些!” “额……” “乌金,你天资尚可,但体内蕴含了妖禽的妖力,当下的状态并不适合修行咒术,我去拜访了雷尊者,从那儿求了一册《云中术》”弘苦道:“你现在学此术便足以,这或许能让你拥有一种优秀的自保术法!” “这《云中术》有什么用处?”张学舟奇道。 “雷尊者的祖上曾出过一个肉身成圣的大人物”弘苦道:“那位大人物也是人身妖力,双臂生翅,极具飞纵之力,日行万里轻轻松松,这《云中术》就是那位大人物所习的人身妖力的飞纵术,应该会非常适合你!” “这么好?” 张学舟张大嘴巴。 他刚还和乌巢有一些小心思,张学舟没想到弘苦转眼间就给他拿来了一份大人物的飞纵术。 这让张学舟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只觉弘苦不近人情的面孔下隐藏着一副好心肠。 第一百零四章 预测未来 《云中术》 源于雷尊者所藏的术法。 这是一册极为珍贵的术法,但需求人身和飞禽妖力的基础条件将许多修行者都拒之门外。 而要有能力向尊者索要到这道术法,也就寥寥数位法师可以做到。 弘苦显然是其中之一。 即便再天煞孤星,弘苦也拥有不菲的实力,在圣地中具备不俗的地位。 这让张学舟在修行初期就接触到了一册了不得的术。 当然,事情有好必然有坏。 弘苦取来了极为罕见的术,但弘苦不曾修行这道术,也就无从指点张学舟。 若张学舟想修行《云中术》,这需要张学舟自我学习。 而且《云中术》和《太清真术》没区别,同样属于阉割版本,只给予了前一部分的修行之术。 若想获得后续部分,这需要张学舟修行有成后寻雷尊者。 若雷尊者看他顺眼,对方或许会传授后半部分。 “即便这道术只有部分,这也胜出了世间大部分飞纵之术,但凡你能修成这其中部分,日纵千里应该不在话下”弘苦道。 “那岂不是等同于随时有千里马的妖力附体”乌巢忍不住询问道:“若乌金能修成此术,谁能追上乌金!” “莫要以为修成此术就可以目中无人”弘苦摇头道:“须知千里马擅奔袭但依旧要落入凡人手中,克敌制胜之术层出不穷,三丈之内剑术超凡,诸多能力都可以克制擅飞纵者!” 弘苦点醒了乌巢提及的美梦。 万般术法皆难无敌。 《云中术》很好很顶级,但克制《云中术》的手段并不少,何况这是一册阉割版本的术法。 张学舟捧着一块玉石,听着弘苦的告诫,一时连连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他并非张扬的性格,即便有顶级的术,张学舟觉得自己也是用来护身,没可能想着今天杀这个,明天弄死那个,也就少有发生殒命的矛盾的可能。 “弘苦法师,我该如何修行《云中术》?” 张学舟听得连连点头时,也忍不住询问秘籍相关。 弘苦说的很美好,但张学舟没有看到任何记载文字的竹简。 这让他开口直接询问。 他的称呼让弘苦微微一愣,又有乌巢张大嘴巴。 “很好!” 弘苦皱巴巴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他屡屡提及众学生和他保持距离,不需要在意礼节。 但至今为止,真正开始做的人只有张学舟一个。 其他学生或因为心中不敢,或想着讨好,又或碍于情面难于开口。 只有张学舟直接提名字发问,这让弘苦多了一丝微笑,示意对方可以将名字更精简一些,即便直接称呼名字也没关系。 “这枚传承玉石中藏有雷尊者的咒,你将自身精血滴入玉石,而后用法力感知,就能获得雷尊者给予你的《云中术》传承”弘苦回应道:“若你的表现让雷尊者满意,或许他能传授你完整的《云中术》!” “精血啊!” 怕什么来什么,张学舟捧着玉石,脑袋中回味过乌巢提及的警惕之词,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 “你当下欠缺提纯精血的能力,只能慢慢浇灌血液”弘苦道:“你每日取一些血涂抹到玉石上,涂抹个十天八天大致应该能满足开启传承玉的基本要求。” “这《云中术》怎么没刻在竹筒上”张学舟疑惑道。 “法不轻传”弘苦道:“但凡顶级的术都会藏于传承玉中,非主人允许无人可以查看,强行查看的下场就是传承玉损毁!” “原来是这样!” 张学舟应声。 他扫了乌巢一眼,只见乌巢微微点头,随即就应了下来。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还没做好放血养玉这种准备,可以等到回住所再滴血吗?”张学舟问道。 “可以”弘苦点头道:“只是你现在无法获得《云中术》,我无从给予你修行建议,将来只能靠你自行学习了!” 弘苦授学的时间完全是圣地的要求,弘苦会遵守这个规矩,但他也不会因为爱才之心等缘由多教一天。 若张学舟没有在授学的时间段询问他,以后基本没可能得到他的指点。 只要他遵守圣地的规则,一切的行事都在准则内。 他和学生关系是好是坏,是倾心教授还是斩断关系,圣地在这方面无从追责。 他注目过乌巢。 若非乌巢的修为接近造识境的出师标准,不得不让他进行第二次授业,乌巢连他的门槛都进不来。 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弘苦便一次性将事情做到位了。 他将事情和张学舟说完,随即将目光放到了乌巢身上。 “随我来吧!” 张学舟学习圣地文字接近尾声,乌巢也极具天资修正了十三处修行蛇头咒的错误之处。 两人均已经在他这儿过关,也就到了进一步教学任务中。 弘苦对着乌巢伸手指了指,随即走在了前方。 “师兄!” 看着弘苦走向那个让绿头鸭尖叫预警的房屋,张学舟忍不住低声。 “无妨!” 乌巢摆摆手,亦随着弘苦跟了上去。 “到底是什么因素让绿头鸭如此警戒?” 张学舟注目着弘苦和乌巢一前一后离开,也注目着两人踏入那个绿头鸭警戒的房舍之中。 他注目数秒,随即又将目光转移到弘苦给予他的这枚玉石上。 玉石洁白,但玉石并不通透,仿若一枚河边的白色鹅卵石。 但相较于鹅卵石,这枚传承玉极为温润,握在手心甚至有一丝丝发烫感。 这显然属于某类特殊的玉。 张学舟心中怀疑弘苦捣鬼,一时没敢下手放血养玉。 他觉得等到授学时间完毕,和乌巢一起回住所后,两人研究一番后下手比较稳妥。 相较于他,乌巢的见识面更广。 而因为弘苦的学生一个接一个出事,下一个轮到的很可能是乌巢,乌巢的警惕性较之张学舟要更高。 若有什么危险物品,乌巢显然会搞清楚。 但一切需要乌巢安然从那间危险的房间中走出。 张学舟等待了许久,才见乌巢一脸又惊又喜的表情从房中走出。 在那间房子中,弘苦发出一声深深的惋叹,似乎对乌巢的选择有几分意外,也带了几分遗憾。 “预测未来!” 走到张学舟身边时,乌巢亦扬了扬手中的一枚白色玉石,低低与张学舟交流了一声。 “真有这种术?” 张学舟一奇,他觉得乌巢很可能将弘苦的真本事捞到了手。 第一百零五章 第二十二个了 “我在那间房中交出了心血,发下了心魔大誓!” 千叮万嘱让张学舟不要交托出自己的精血、毛发、生辰八字,但乌巢没想到自己倒是将这些事情齐齐做了一遍。 但他确实无法忍受相关的诱惑。 在弘苦掌控的术中,对方确实有涉及未来的咒术。 只要学了这门术,避灾、追杀等布置轻而易举。 “他真舍得将这种术教你?”张学舟低声问道。 “必须的,这是圣地的规矩”乌巢点头道:“这种术真正的主人很可能是道君,老师只是授学的中间人,由不得他不教!” “原来是这样!” 弘苦或许天赋异禀才得以传授了这门术,作为传承者,在学生满足相关条件时,弘苦也必须按圣地的规则传授这道术。 这不是弘苦想不想传授的问题,而是只要弘苦属于圣地的一份子,弘苦就需要服从圣地的规则。 除非弘苦能掀翻圣地,又或被圣地废掉身体所学的术,弘苦才能自由自在按自己的想法做事。 乌巢也没区别。 他按照圣地的规则发下心魔大誓言,才取得这道术的传承。 如果不是张学舟的点醒,让乌巢思索到了相关,乌巢面对张学舟必然也是一个字都不会泄露。 这道术不同于蛇头咒,是看不到摸不清的术,但凡他不说,就没人知道他拥有这道术。 乌巢很珍惜这个唯一的朋友,也珍惜着弘苦这一门仅存的师兄弟关系。 “等我修成了这道术,咱们将来的安全性定然有大幅度保障”乌巢道。 弘苦心性淡薄,即便知晓乌啼有性命之忧也并未贴身防护。 而他们不一样,若乌巢推衍推算到相关的风险,他和张学舟必然时时刻刻守护,争取渡过相关的风险,而不至于丢了性命。 两人相互对视,这才将此番教学推动到尾声,亦步亦趋出了弘苦的大院。 “唉!” 处于房间中,注目着乌巢和张学舟离门而去,弘苦好一阵默然,最终不得不叹息一声。 他伸出右手,抓起一柄尖刀。 尖刀快速的挥斩中,一头妖禽被迅速斩断了脖子。 鲜血顿时喷满了弘苦前方的高台。 “这么多年了,究竟是谁在幕后一直咒我?” 弘苦将手中的妖禽尸体随意丢在脚下,他口中念念有词,空气中顿时显出了一道妖禽的微光身影。 随着弘苦念动咒语,这只妖禽仿若流光一般穿透了窗户,随即飞纵向茫茫高空。 但弘苦这种搜索注定徒劳无功。 在这些年中,他搜寻幕后下咒者不乏数十次,每一次都空手而归。 眼下的这次也不例外。 妖禽牵引的魂魄在高空中茫然徘徊了一刻时间,随即化成点点光斑消散了下去。 这让弘苦的目光不得不放向了高台上的一份心魔誓言大咒的道具。 精血、头发、生辰八字。 这是行咒的三要素,也是完整行咒术咒人的必须品。 弘苦犹豫了数秒,嘴唇才开始喃喃念诵。 半响,他将自己手指咬破,一点一点推动着手臂,挤出一滴暗黑色的血液。 这滴血液较之乌巢精血的色泽要深,等到弘苦嘴中念完咒,他已经将这滴精血牢牢印在了乌巢精血的上方。 两滴精血相互缠绕,又似乎产生了某种融合。 弘苦取了一个木人,迅速画上乌巢的生辰八字,又将发丝绑在木头人身上。 等到一番咒术念诵完,他将木人小心翼翼捆绑在乌巢发下心魔大誓的那张契约布上。 “第二十二个了!” 等到小心翼翼施完咒,弘苦才恢复到此前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无法寻到幕后施咒者,但他能将对方的咒术引导到具备关联的亲近者身上,不仅能借用这种人体媒介与幕后者斗法,还能让对方施咒无功。 在这场咒术的博弈中,双方比拼的不仅仅是各自的咒术手段,更是在比拼各自的施法媒介,看看谁能持续消耗到最后。 对方或许需要各类天材地宝,而弘苦只需要人。 妻儿、子女、师徒…… 诸多关系只要产生实质上的关联,就能被他用来做法,用于替身受灾。 而他冷漠对待这些学生,又与这些学生保持距离,也尽量将自己的关联摘了出去。 在圣地诸多人的眼中,他只是犯了命煞,谁靠近他会倒大霉,但没有人会认为他在拿存了关联的学生挡灾承受咒术。 毕竟这场咒术持续的时间太长了。 三年收一次学生,而他已经死了整整二十一个学生。 眼下则是在预备第二十二个学生替代受灾。 这其中更无须说被他牵扯到了家人。 弘苦注目向施法的高台。 窥见未来的术确实是他的底牌,但并非唯一的底牌。 他真正拥有的,甚至于属于集大成而融合的是这道保命的替死咒。 这是他的独门咒术,也是护持他这么多年的保命咒术。 若没有这道术,他早就死了几十年,哪能活到现在。 “世间知晓我底细者有数,能咒我难于寻踪迹者亦不多,行术者究竟是你们其中哪一个?” 拥有乌啼死亡气息的咒术鸟难于寻觅踪迹,但弘苦的目光则是放向了圣山更高之处。 在那些独特的灵气充盈之地,住着曳咥河圣地的十二位尊者。 但即便是实力最低的尊者修为也达到了四十境的门槛,踏入了唯我境界。 而弘苦的实力则是神通境界大成。 他能越一定的境界作战,但面对同行时,他这种优势很小。 他甚至不敢登门讨教,免得对方在讨教中故意收不住手合理地杀死自己。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弘苦喃喃。 作为一个咒术大成者,他非常有耐心。 在这场猎物和猎手的追逐追杀中,他不会永远属于被动防守的一方。 但凡被他知晓了是谁在幕后操控,他同样可以发动偷袭,或许一击之下就会要掉对方的命。 公平争斗的胜负需要看修为实力,也需要看拥有的打击手段,但偷袭并不需要那么多。 只要安排合理,以低打高不足为奇,尤其是他这种咒师。 弘苦低低念诵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染了飞禽血的手指不断将这些名字写在了一面布帛上。 他的眼中充斥着种种恨意。 若非实力不足,他必然信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信条,将圣地十二位尊者齐齐诛杀,直接斩断所有后患。 他神情在痛恨中又掺杂着悔恨,更是带着无限的愤怒,仿若要将这些尊者的名字融化。 而在他房间的窗户下方,一根头发昂起了脑袋,随即又迅速匍匐了下去,宛如窗户上的灰尘,难于引得任何一丝目光的注目。 第一百零六章 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你说我修行了老师的术,以后会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 从弘苦那儿取到了压箱底的重术,乌巢一脸激动,又不乏担心。 弘苦是天煞孤星命,若他与对方修行一样,或许也会承受术的影响,在不知不觉中成为第二个弘苦。 “什么人?” “就是那种死光妻儿子女的孤星命!” 修炼者修行术法承受影响并不稀奇,譬如学剑术者多有飘逸,学刀术者多有霸道,又有擅风系术法者飘然如仙…… 诸如此类案例不胜枚举。 修行咒术成为天煞孤星,这不是从心之言,而是一件非常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等到张学舟随口问上一声,乌巢才将自己的忐忑说出。 “想学就学,不想学就放着,反正这道术又不会跑!” 张学舟摸了摸放在袋中的传承玉。 他心中有些发毛,眼下还没做好放血养玉的准备。 一想到自己又要干自残的事情,张学舟觉得这绝对是属于某种精神病牵引,才让他在梦中获得了这么一个自残道具。 若他在梦中放血持续的时间久了,张学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自己现实中。 毕竟他已经跳过一次楼了,若拿着刀子刴自己的手指,张学舟觉得自己精神病状态下绝对能干出那种事情来。 相应他想通相关后,对《云中术》的热心度远没有乌巢对《定星术》强烈。 “我还是想学的”乌巢惆怅道:“但我很怕和老师一样,到时候惹到身边没什么亲人!” “你身边本就没亲人”张学舟提醒道:“再说了,你也没妻儿,更没有子女,怕什么克妻克子!” “这么说也对啊!” 乌巢回神过来。 他当下还是单身狗一只,即便成为孤星命也没可能影响到妻儿子女。 万一这道术真心好用,那必然可以引领他们逃脱可能死亡的高风险。 相较于那些有的没的克妻克子的事情,乌巢觉得修成《定星术》保命更为重要。 弘苦门下的弟子一个接一个的死,死完乌啼就轮到他和张学舟了。 而新入门的学生一般会给几年发育时间,乌巢想来想去,觉得弘苦门下出问题的人选大概率是自己。 在这种急迫感的催促下,修行《定星术》也成了必然。 万一《定星术》对他隐患过大,开始克制自己亲人,乌巢觉得自己只要避开弘苦孤星命的克制,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废掉这门术,又或终生不动用这门术。 脑海中思索清楚,乌巢随即拿了剁肉刀往自己手指上一切。 “不能模仿不能模仿不能模仿……” 看着乌巢手指上鲜血狂喷,极为豪放的放血滋养传承玉,张学舟心中只觉一哆嗦。 “传承玉吸的血不算多,别怕疼”乌巢瞅瞅张学舟的模样道:“我这只是很正常的下刀手法,你别说我几年前还见过一位师叔与人斗法搏命时拿刀子往自己心口扎,那才叫狠,看得我都打哆嗦!” “真扎啊?”张学舟奇道。 “必须的”乌巢点点头道:“生死之间别说扎身上一个洞,就是割脑袋的事情也得做!” “那位师叔呢?”张学舟问道。 “现在还在养伤!” “活下来了啊!” 张学舟只觉这种事情与想象中有些差别,若让他来做,张学舟觉得自己没法对自己下这种狠手。 尤其他觉得精神世界的自己坚决不能干这种自残行为的事情,但凡习以为常了,他现实中精神病症必然越来越严重,到那时大概率被人拿铁链锁住关押起来。 “别怕,不就是一刀的事,你要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 “师兄等等……” 张学舟脑海中寻思相关时,只觉手指一凉,痛楚的感觉在随后传来。 这让他也开始哆哆嗦嗦将手指按到传承玉上。 “师兄,你下次……” “没下次了,弘苦三年内都没可能教你这么好的术,更不可能教……嗯?” 乌巢摆摆手示意张学舟时,忽地浑身一冷。 他摸了摸脑袋,随即陷入了静默之中。 “你放血别放太多了,分几次来,弘苦老师都说可以放个十天八天慢慢涂抹,你瞅瞅你,你放血放得脸都白了!” 豪放式的放血让乌巢脸色苍白,但张学舟感觉还好。 他身体素质较之乌巢这种纯粹的咒术师要强,而妖力的加入更是让他肉身优势更上一层楼。 张学舟不喜欢自残这种事,但乌巢既然刴了他的手一刀,张学舟觉得不能浪费,顺道就将《云中术》的传承玉灌满。 再不济他还有太清真术,可以对自己进行快速的止血和治愈,绝对不会多浪费一丝血液。 看着乌巢脸色苍白的模样,张学舟觉得需要给对方治疗治疗。 “要死了要死了!” 张学舟的发声让乌巢回神了过来。 他看着张学舟,眼中满满都是惶恐。 蛇头咒的发丝极具神异,具备一定的感知力。 这些发丝虽然没有眼睛和耳朵的效果,但乌巢很清楚,他被人咒了。 而这个出手者则是弘苦。 这是源于他遗留在弘苦房舍的那根发丝窃听到的信息。 千防万防,他没防住自己的贪心,依托弘苦提及不能泄露咒术的圣地规则发下了心魔大誓。 这给弘苦凑全了施咒的三要素。 乌巢往昔怀疑弘苦的天煞孤星命有蹊跷,但他也没想到是弘苦在亲自出手。 “师兄莫要慌张,只是流点血而已,我正好有止血疗伤相关的术!” 张学舟劝一声,随即法力涌动,迅速的念咒下,一点白光从他中指透出,随即落到了乌巢的手指上。 “要死了要死了咱们要死了呀”乌巢惊道。 “只是流了一些血而已,不至于这样吧?” 张学舟看着前后态度全然不同的乌巢,只觉乌巢变脸太快了,刚刚还说这就是一刀的事,放血多一些后就变了脸。 但乌巢随后的话让张学舟一惊,只觉心都凉了半截。 “师弟,是他在背后咒咱们!” 乌巢又惊又怒又恐慌,他伸手指了指弘苦所在的方位,顿时让张学舟吸了一口冷气。 “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任谁清楚幕后有一个神通境的大佬行咒术针对,谁都没法镇定下来。 弘苦不是天煞孤星,而是在一个接一个的杀学生。 第一百零七章 师兄弟 咒术施术媒介需求多样,不乏价格高昂之物,甚至某些媒介难寻,让咒术不仅难于修行,更难于施法。 咒术难于正面应敌,只能躲在幕后操控,难于光明正大显于人前。 咒术有难于弥补的缺陷。 但咒术拥有最长远的施法距离,只要有足够的施法媒介,在曳咥河圣地相隔万里咒杀大汉王朝的人并不足为奇。 而咒术也是最容易实现以低打高的术法。 在咒术界,若没几手跨阶咒人的本事都没脸说自己是个合格的咒术师。 陡然被弘苦以高对低行咒术,乌巢头皮发麻。 乌啼是怎么死的,他显然也会怎么死掉。 在对方施咒中,他不仅无法做到反制,也没可能逃脱。 “我要杀了弘苦!” 乌巢挥动着用来切割三餐肉食的剁肉刀,偏瘦的胳膊挥动着不足一尺长的刀具连连挥斩。 倘若要实现反杀,他也就只有靠着自身的肉搏能力才有一丝可能胜过弘苦。 但这么多年修行咒术下来,乌巢原本健壮身躯已经变得瘦弱。 放弃了体能上的优势,他此时想捡起来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而要行刺弘苦的难度则更高,欠缺弘苦引领,他甚至连弘苦的院子都没法进入。 他也没办法借他人之手。 在曳咥河圣地中,除了尊上、尊者、法师、学徒,剩下在圣地生活的只有一些内勤人员,少有外人可以进入到圣地中。 若要动手,乌巢显然只能凭借自己。 “师兄别激动!” 张学舟按住有些癫狂的乌巢,随即将对方手中的刀具卸了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弘苦老师给你的那枚传承玉有问题?” 张学舟默不作声将自己那枚传承玉丢远了一些,又注目看向乌巢手中的传承玉。 承受鲜血的灌输,这枚玉石已经显出了白里透红的色泽,看上去极显温润。 但乌巢的不正常也发生在放血温养传承玉的片刻之间。 除了联想到传承玉有问题,张学舟想不出别的原因。 “是通过传承玉在咒你吗?”张学舟问道。 “不……” 被张学舟压住难于动弹,乌巢脑袋上的头发迅速挪动,根根发丝呈现出细微小蛇的攻击形态。 但随着张学舟一点术法的光亮点在身上,乌巢只觉心中诸多负面情绪迅速消退,人顿时清明了起来。 “……是那间房,他取了我在心魔大誓咒法上留下的印记,他肯定是对我施行了什么恶毒的咒术”乌巢沉声道。 “弘苦老师杀你不需要在幕后施法恶咒吧?”张学舟疑道:“他杀你的缘由是什么?” “他肯定是不乐意传授我《定星术》!”乌巢道。 “乌啼呢?乌啼也是接触到《定星术》了吗?” “乌啼?” 张学舟的提醒让乌巢清醒了不少。 以乌啼的天资,对方没可能发觉弘苦真正的咒术底牌。 而且乌啼只修行了一门控蝎术,并不涉及其他咒法。 这让乌巢随即剔除了这种原因。 但杀人至少需要一个理由。 乌巢不相信弘苦是为了维持一个天煞孤星的人设,转而在这么多年坚持不懈杀学生。 只是乌巢一时也难于想通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导致弘苦施咒术害人。 除了他、乌啼,在三年前还有师兄死去,又有六年前的,九年前的…… 众多师兄一个接一个的死亡,这些死亡不是假的,而是真正丧失了性命。 如果没什么意外,乌巢会成为下一个。 按以往案例的规律,这个时间或许会在三年后。 与往昔死掉的那些师兄不同,乌巢在弘苦施咒的那一刻就有了察觉。 这让乌巢可以做一定的防备,甚至于知晓导致死亡的目标源头,转而先铲除掉施咒者。 “师弟,我们必须联手!” 寻思数秒后,乌巢抬起头,看向了自己唯一的朋友,也可能是他能寻求到的唯一助力。 “他要铲除我,也没可能放过你”乌巢道。 “我不修行他的咒术就是了”张学舟道:“我会恪守你说的规矩,涉及精血、生辰八字、头发都不会给出去,坚决不给他下手的机会!” “你别这样”乌巢低声道:“只要他想,他肯定能……” “我义父在修养伤势,等他伤势好了,我肯定会被接走,我惹不起弘苦法师,但我躲得起!” 张学舟惹不起弘苦。 这是与金蟾法王近乎一个级别的人,他一个走脉境的小修士没法反击反杀。 弘苦针对他不需要释放咒术,随手赏他一记常规术法,张学舟就会扑街。 惹不起弘苦,张学舟觉得自己躲得起。 只要避开弘苦施咒,他应该会很长命。 等以后回邪罗斯川圣地,又或回汉王朝的疆域,他就与曳咥河圣地天各一方,没可能死掉。 “你必须帮帮我,否则我就死定了”乌巢道。 “可我没能耐帮你”张学舟嘘唏道:“我只是一个刚刚修行的小修士,修行入门才堪堪半年!” “你可以修行,你至少还有三年的时间修行成长”乌巢道:“而且你不需要修咒术,只要你将《云中术》修行到一定水准,你就有飞纵偷袭弘苦的可能!” “这太危险了,我没能耐做这种事。” 张学舟的脑袋摇晃得宛如拨浪鼓。 乌巢的计划简直是让一只麻雀偷袭一个成年人。 这个比喻有些残忍,但他与弘苦的差距就是如此之大。 偷袭有几分效果难说,但张学舟觉得自己行刺失败后被干掉的几率是九成九。 他连声拒绝乌巢,觉得乌巢的事情没法干。 “乌金,你应该知道你晚上睡得有些死!” 见到张学舟不同意入伙,乌巢才略做了提醒。 “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有的人睡着睡着就永远睡着了!” 张学舟皱眉问上一句时,乌巢亦是满脸阴郁回应。 他和张学舟确实是好友关系,但短短时间的交际还没交好到可以豁出性命。 刺杀弘苦涉及了必然的生死角逐,张学舟不参与也属于人之常情。 而且这是弑师的行为,不仅大逆不道,也会违背圣地的规则。 但乌巢想活。 谁不让他活,他就不让谁活。 甚至恶念浮过心头时,他很可能会对见死不救者下手,到时候拉着张学舟一起走。 “师兄,您行事的时候请务必带上小弟!” 张学舟念头回转,脑袋顿时就通畅了。 弘苦可以干掉他,乌巢显然也可以干掉他。 但凡乌巢半夜想不通恶念心生,或许就会一刀刴死张学舟。 张学舟希望金蟾法王可以早点修复身体,而后带他离开暂时避避难,等到弘苦和乌巢相爱相杀完了再回圣地。 他心中打着小主意,只见乌巢从自己脑袋上拔下一根头发。 “既然师弟愿意跟随师兄干大事,就将这根头发吞下去吧!” 乌巢开口,他注目着张学舟的眼睛,显然是从张学舟的眼中读出了一丝其他可能,这让他随即开始堵疏漏之处。 “只要你服下这根头发,我们就是一家人!” 第一百零八章 收翅 “父王每个月都会送我一批修行物资,你愿意跟随我做大事,师兄也不会亏着你,我会将其中一半修行物资的份额分给你,也会不断去征调你所需的修行之物。” 见到张学舟苦唧唧嚼了一根头发下肚,乌巢随即才有和颜悦色的安慰。 弘苦在幕后咒他,他能咒张学舟,张学舟又利用《云中术》突袭刺杀弘苦。 三者之间的关系形成了一个闭环。 只要一方不松手,这个闭环便不会被打破。 生死之际,乌巢不惧怕弘苦这样的让人闻风丧胆的咒法师,更无须说惧怕另一个圣地的金蟾法王。 只要他渡过这个难关,以后必然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而且他修为不断精进,已经不断接近造识境。 这层境界能让他施展咒术的威能增幅,也能让咒术操控的距离更远,而不至于像现在利用蛇头咒窥探弘苦行为的模糊感知。 只要不断向前,他的优势必然慢慢增多。 甚至于若弘苦某天欠缺防备,他放在弘苦房间的发丝会瞬间化成毒蛇钻入弘苦身体,从而结束掉对方的性命。 但乌巢不会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这种可能上。 他需要争取优势,哪怕是一点点的优势。 为此,他也愿意资助张学舟,甚至不断培养张学舟,直到面对风险的那一刹那。 “那我提前谢谢师兄了!” 张学舟往昔想着修行媒介消耗低的咒术,眼下有冤大头出现,他只后悔怎么不具备消耗媒介高的咒术。 若不坑掉乌巢一批贵重的修行物资,他心中的恶气难于出掉。 在这场角逐中,实力最弱的他无疑是最低等的一环,不得不听从乌巢的威胁参与了一桩高风险的事情。 弑师是大事,弄死曳咥河圣地排名第十四的咒师更是一桩不可能完成的大事。 但张学舟心中也较为安定。 弘苦咒术发作的时间在三年左右,而他已经通过远程操作报考了沧澜学府,寻求任一生的医疗大概率并不需要花费三年时间。 若他精神病好了,张学舟才不需要管什么刺杀弘苦,也不需要管自己肚子里那根咒术发丝,他能与这一切通通说再见。 相应张学舟接受当前的状况不难。 甚至于他较为气定神闲,开始盘算向乌巢要一些什么类型的修行之物。 张学舟只有一门咒术,源于万妖碑的瞌睡术。 对习惯于以低打高的咒术而言,瞌睡术堪称咒术界耻辱,甚至不能作为正统咒术的传承,只能列入妖法的范畴。 张学舟觉得没法向乌巢要几只苍蝇蚊子,若他提出这种低端要求,张学舟觉得自己会一头撞死在这个石洞中。 除此以外,则是张学舟当下还不曾出现修行效果的《心咒》。 他捡起此前迅速丢弃的传承玉,剁肉刀一划后开始了继续放血。 若弄持续的修行,或许只有《云中术》靠谱一点点,而且这门术是源于尊者的传承。 张学舟相信级别越高消耗越大的简单道理。 他握着传承玉,只见血液不断流淌在玉石上,而后又被玉石缓缓吸收,只余下一滴滴宛如水珠的透明液体不断坠落。 与此同时,张学舟只觉眼前幻觉顿生。 这与他往昔在万妖碑接受传承时并无区别,术法通过‘虚拟现实’一类的手段呈现。 没有文字,没有图片,一切都是有形迹可遁。 张学舟张目远望,只见一个身长两丈,面如青靛,发似朱砂,眼睛暴湛,獠牙横生的丑恶男子背生双翅,展翅间宛如流光一般飞纵,转瞬间已经冲了高空的云霄之中。 与此同时,一道术的传承也开始在张学舟的脑海中缓缓流转,飞纵动用的妖力和法力遍布诸多窍穴,在他身体中形成了标记。 只要拥有和对方相近的形态,张学舟就能依葫芦画瓢慢慢跟随修行。 作为模仿者,他并不能达到丑恶男子飞纵的水准,这或许是雷尊者只赐予前一部分术的原因。 张学舟并不苛求自己成为日纵万里的顶级强者,他更多是想消耗乌巢的修炼物资出口恶气。 但张学舟确实在《云中术》中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地方。 《云中术》并不单单只涉及了飞行,还涉及收翅。 也就是说,若张学舟能修成《云中术》,他能较好的将手臂上的羽毛收敛,变成以前身体不曾长羽毛的状态。 更让张学舟开心的是,学飞不需要动用修行物资,但收翅需要,而且所需之物还不少。 “师兄,我修行《云中术》每月需要秘银三两、朱丹砂二两、云英八枚、上品血玉两颗、铁经参十株、云草二十株、阴枣六枚,这种需求或许会持续一年到两年的时间!” 在需求的这些物品中,大部分修行物资是张学舟此前连名字都不曾听闻的。 这更无须说让张学舟收集。 他此时也就指望着这个凶国四皇子,看看对方的能耐。 “明天就是我的人来曳咥河圣地输送修行物资的时间,我会让他们在下个月将你所需之物齐齐带来!” 乌巢只是稍稍皱眉,随即就应允了下来。 张学舟不清楚这些物资的珍贵,乌巢则是很清楚,这甚至需要他降低自己在修行物资中所占的比重,才有可能凑全张学舟所需。 但他需要张学舟修行《云中术》。 想要挣脱咒术,击杀咒术施法者是最直接的方式。 作为弘苦的学生,他和张学舟是最可能接近弘苦的人,也只有他们两人才能配合到位。 张学舟身材高大,身体力量充足,若利用云中术飞纵的优势,但凡他牵扯住弘苦,张学舟很可能会有突袭击杀弘苦的机会。 师兄弟两人的关系从平淡相交到同一门下的亲密,又因为需求被捆绑在一起。 乌巢和张学舟捆绑后看似更亲密了,但乌巢很清楚,两人之间再难有纯粹的友谊。 但箭在弦上,乌巢不得不发。 他摸着《定星术》的传承玉,随着血液的不断滴入,一则通过施法媒介推演推算的术法也慢慢呈现在脑海。 “若我《定星术》大成,算准你每一步,我就不会输!” 传承学识映入脑海中时,乌巢亦瞪大了眼睛。 弘苦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但弘苦也不得不遵守圣地传承的规则,拿出了一把‘匕首’给他。 《定星术》就是有类似的作用。 但凡他在《定星术》上的水准高一些,他就能利用好这把‘匕首’,在弘苦还不曾下死手的时候反刺回去。 这一击成功,他就能迎来新生。 倘若这一击失败,他就只能全部指望张学舟了。 若张学舟也失败,两人必然再无幸存的可能。 第一百零九章 不同的挑战 “我亲爱的弟弟,感谢你资助姐姐的两万块,姐姐终于拿到五星格斗术了!” 升腾学府两里地外的一桩老破小套间中,张曼倩满脸的兴奋,伸手扬起手中的存储器。 “九出十三归,你以后记得还钱!” 张学舟懒洋洋摆摆手。 他口中开玩笑的话语刚出,蓦然想起自己和乌巢的关系。 他拿了乌巢的物资修行《云中术》,而张曼倩则取了他的奖学金购买五星格斗术。 他开了张曼倩的玩笑,而乌巢那边是真的要他九出十三归,搞不好要偿命。 张学舟的右手极有节奏敲打着桌子,目光则是放向了一处窗户。 在那个窗户方向数里外,是沧澜学府的位置。 年尾的日子在五万五千块奖金中的惊喜中度过,眼下则是临近了沧澜学府新生开学日。 张学舟思索着还不曾踏入的学府,也寻思着网络上查询到的那张中年面孔。 如果生活中没什么紧要的事情,他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攻克任一生,直到对方为张学舟免费治疗精神疾病为止。 但让任一生治病的难度不小。 对方是心理学院的教授,而张学舟是学生。 张学舟能对陌生的医生打开心扉,但他对学校老师难于言说自己的疾病。 若任一生知晓他精神病态,对方会不会让他休学?又或直接拒退他这样的学生? 张学舟不想自己靠着省排名第三的成绩进入沧澜学府,但在短短时间又被退学。 他左右寻思,只觉这是一桩大麻烦。 想要任一生治病,他就必须说出病情。 但说出病情,他就有可能被劝退休养,从而离开沧澜学府,更不可能让任一生免费治疗。 张学舟只觉这就是一个死胡同。 “我当下的遭遇和乌巢师兄还真有些相似呢!” 环环相套,环环都是死环,想要解开这个环,乌巢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张学舟也难于直接登门求医,必然需要妥善处理才有可能得到治疗机会。 “你瞅瞅这小鹌鹑炖得好不好?” 听着张学舟敲打桌子的声音,张曼倩尴尬回应了一声。 本想混出头帮张学舟。张曼倩没想到自己现在就开始吃张学舟的老本。 作为张学舟的姐姐,张曼倩很清楚张学舟缺钱的尴尬。 但张学舟穷,张曼倩更穷。 若想寻求向上,张曼倩不可能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各种无意义的杂事中,去寻求打小工等事情挣一点点微薄的钱。 对张曼倩而言,什么方式来钱最快,她就会寻求什么方式。 譬如向张学舟借钱也是其中的一种方式。 她寻思着张学舟依旧坚持要吃一千五百只鸡的计划,只能勉强抖出一丝笑容,指着汤盆中并不大的肉食。 “小鹌鹑,别名小鸡”张曼倩解释道:“我走了两个市场,也就这种小鸡可以满足你的需求。” “我要吃大的、壮实的、非别名的、真实的土鸡!” 张学舟嚼了一口,只觉鹌鹑没有带来往昔在家吃土鸡的感觉。 这不是张曼倩不帮他买土鸡,而是位于西京这种大都市中,想买土鸡的难度很高。 而张曼倩注重的营养学是蛋白质、矿物质、稀有元素等类身体元素的补充,和张学舟凭感觉需求的进食方式完全不同。 在张曼倩看来可以取代的食物,对张学舟难有什么裨益。 “算了,还是我出去找找土鸡卖家!” 见到张曼倩的尴尬,张学舟摆摆手,示意这种事情还是自己干靠谱。 随着在弘苦那儿进修的事情完毕,他多了一门语言,获得了《心咒》《云中术》,事情已经基本达标。 对张学舟而言,他眼下显然可以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 在等待沧澜学府开学季时,张学舟决定先将自己的生活提前安排妥当。 简单来说,该花的话,该用的用,只要投资在自己身上,对自身有裨益,张学舟觉得钱花得就值。 成人考奖励共计五万五千块,此时还剩下三万五千块,够张学舟买到自己所需了。 他盘算着自己身体的需求,又不断查询着西京市附近售卖土鸡等家禽的区域。 “咱们家没法开养殖场,你可别让人运输一车鸡鸭过来!” 听到张学舟要出门,张曼倩觉得自家弟弟终于不窝在一片小天地犯精神病时,她不免觉得张学舟出门干的事情又很有精神问题。 若一般人说这种话,张曼倩也就是当随便听听,但她不得不防备张学舟这种精神分裂症状者做出常人难于理解的事情来。 张学舟说要买上千只鸡,对方真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甚至于拉一车鸡回家。 一想到自己租房塞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活鸡、死鸡、冻鸡,张曼倩就觉得没法忍受。 “我陪你去买鸡!” 张学舟还没回话,张曼倩脑袋迅速转动时,已经决定陪同张学舟前去。 “你新入手了格斗术,按理应该蹲家里背诵相关并做练习,怎么有空陪我去?”张学舟奇道:“不学了?” “学,怎么不学”张曼倩强笑道:“但在我弟弟做大事的时候,再紧迫的学习也可以放下!” “买鸡算什么大事!” “买一只鸡当然不算大事,但你买上千只……” 张曼倩无力吐槽。 对于月生活费不足一千的她而言,花数万快钱买鸡确实是一件大事。 这甚至超出了她购买《鹤形拳》的花销。 若这种事情都不算大事,张曼倩觉得当下没什么事情可以算大事。 《鹤形拳》再贵重,这册昂贵的五星格斗术也比不过一千只鸡。 相较于《鹤形拳》来说,张曼倩觉得张学舟买鸡的事情更为重大。 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张学舟会花光钱将鸡全部带回来,张曼倩只是想想那种场景就会感觉崩溃。 如果不能解决相关问题,张曼倩觉得自己必然会和张学舟带着一千鸡在大街上过夜。 “上千只怎么了,我一天一只鸡,三年就吃完了,若你要抢食,一千只还吃不了三年,最多一年半就完事!” 张学舟仔细算了算,只觉强化身体需求的钱财简直是个无底洞。 他眼下全靠这笔奖金支撑,但奖金不是活水钱财,必然会用一点少一点。 这让张学舟不免需要精打细算,更需要寻求新的钱财来源方式。 对张学舟的大学生活而言,他确实面临着一个个不同的挑战。 只有应对了这些挑战,他才能真正回归到一个学生的本分上--好好学习心理学专业。 第一百一十章 白露农场 “鹤形拳的特性是以静制动,以逸待劳,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 随着张学舟前往白露农场时,张曼倩努力介绍着鹤形拳相关。 “说吧,你这套格斗术缺了什么,二次投入需要多少钱?” 任何行业都缺少一次投入终身回报的可能,投入了第一笔钱财,也必然会伴随着第二笔。 看着张曼倩喋喋不休的介绍,张学舟很清楚张曼倩必然有下文。 “我跟你说,这……好吧,除了进补方面的需求,鹤形拳配套的还有一册虎形拳,只要两册拳法融合,就能搭建达到四星格斗术的标准!” “又是两万五?” “对!” 张曼倩连连点头。 如果可以,她希望张学舟不要一次性买一千只鸡,而是可以一边买一边吃。 除了不造成大量土鸡的堆积,张学舟手头必然还有大量余额。 结合张卫盟和宋凤英的资助,张曼倩觉得四星格斗术的目标不会远。 购买一册鹤形拳的花销是二万五,购买一册虎形拳的花销也是两万五。 两册书都是五星格斗术,但结合起来却能达到需要付出二十五万元钱财的四星格斗术水准,由不得张曼倩不动心。 五星格斗术是一个门槛,四星格斗术是另外一层门槛。 张曼倩欠缺相应的关系,根本碰触不到四星格斗术的边际,这种融合性拳法或许是她为数不多的出路,也是最为节省钱财的出路。 一旦达到需求的标准,即便她没有完成基因方面的适配,她也会拥有某些任务的执行资格。 任务就代表着回报,也代表着她能将自身拥有的能力转化成收益。 但凡她拥有执行风险任务的资格,张曼倩必然能拿回往昔的投入。 她一脸认真看着张学舟,显然是很想张学舟再次支持自己了。 “你应该是遭遇诈骗了!” 半响,张曼倩没等来希望中的回答。 张学舟摸了摸鼻子,神态较为严肃提及着防诈骗相关。 “我没遭遇诈骗”张曼倩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有这么一个事儿!” “每个遭遇诈骗的人都对自己认定的事情深信不疑”张学舟道:“学历越高的人越是如此,都对自己充满着自信,从不认为自己吃亏上当!” “我没有……” “没有就显两手,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乱打王八拳,还是有真本事!” 张学舟耸耸肩,指了指张曼倩至今都视如珍宝的存储器。 “我今天才拿到手,还没开始研究呢”张曼倩悻悻道。 “好高骛远!” 张学舟老气横秋点评了一句。 等到他身体被张曼倩一把抓起来,张学舟才老老实实闭上了教条主义的那张嘴。 “左腾说自己花了半年时间练成五星格斗术,我学习较之他更勤奋,三个月必然能熟悉鹤形拳”张曼倩认真道。 “左腾?盖世大猛男?”张学舟奇道。 “对!” “他练了什么?” “他练的五星格斗术是鹰爪功,他如今的五指落下可捏碎方砖,打击到人身上时动辄就是伤筋动骨,若与普通人交手,他瞬间就可以让对手毙命!” “还真有鹰爪功!” 张学舟微微一奇。 他往昔还拿张卫盟小说的鹰爪功取笑过这些按星级评比的格斗术,没想到这些格斗术中就有鹰爪功。 从张曼倩的描述来看,左腾具备的鹰爪功威能和张卫盟小说中描述极为相似。 现实中不比做梦,梦里啥都能,现实中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 虽然张曼倩说的头头是道,但张学舟依旧保持往昔的观点,这些格斗术练得再好也就一枪摞倒的事情。 相应花费大量钱财在这些格斗术上,张学舟觉得不值。 尤其他感觉张曼倩很像是遭遇了诈骗。 钓鱼者最终变成了被钓的鱼儿。 诸多事情的由头都出在‘盖世大猛男’身上。 张学舟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探探对方的底,看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骗子。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不再需要借用张曼倩的账号,可以申请到自己的正式账号。 张学舟觉得可以拿新账号来测试‘盖世大猛男’一番。 恰巧他记忆力还不错,记得‘盖世大猛男’的id。 张学舟思索清楚相关,倒也不在意张曼倩念叨叨的解释。 “那你就练三个月,三个月后给我瞅瞅”张学舟眨眼道:“我吃鸡花钱的速度应该没这么快!” 除了偶尔一些小症状,张学舟觉得自己的脑袋很正常。 他没可能干出带一千只鸡回租房的荒唐事。 但他确实需要吃一千只鸡,甚至于更多。 他能感触到自己身体内每个细胞的渴望。 那是飞翔。 也是他做过的错误示范。 张学舟不可能再去跳楼,但是他能满足身体渴望的需求。 或许他能拥有一些可能激发的能力,或许他满足了身体需求,他的潜意识中的绿头鸭影响就会不断削弱,直到影响趋无,从而让他不做危险事。 不管是哪一种回报,张学舟觉得都会很值。 “白露农场,到了!” 公交车机械的声音播报不断,张学舟挺身而起。 离这座地图上介绍的农场还有数百米远,张学舟的身体就有了兴奋的感触。 身体入境之后,源于调理要诀带来的感知力不断攀升,张学舟能很清楚觉察到诸多难于查证的感知。 这种感知就像普通人和顶级大厨在气味、菜品味道上的不同感受。 同样是舌头和鼻子,但两者的察觉就有明显的差异。 眼下的他也是如此。 张曼倩不曾有任何影响,张学舟只觉自己的血液都有了微微的沸腾。 他伸手眺望,只见农场大门上一只大公鸡雕塑昂首朝天,又有一只母鸡带着一群鸡仔跟在身边。 “不枉我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来对地方了!” 张学舟心中微喜。 他展开双臂,宛如一头笨拙欲要飞起的公鸡,朝着这片吸引身体每一个细胞的地方迅速奔去。 “难道开始发病了?” 跟随在后,张曼倩没觉得自己遭遇了诈骗,反而是张学舟的精神病症状越来越严重。 她看着张学舟不似正常人的走路形态,不免快步前行,跟上了张学舟的步伐。 一旦张学舟干点什么出格的事,张曼倩觉得自己不用多想,直接将对方按住带回家就对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珍珠鸡 白露农场并非属于某个农业基地,这儿是一片农贸市场。 但相较于一般的市场,白露农场售卖的种类偏于‘乡土化’。 土鸡、土鸭、土狗、原生态不曾改造基因的蔬菜…… 在这片市场中,诸多的食材都保持着原生态的条件。 这是张学舟从网络上搜索而来的信息。 但相应而来的是这些食材价格售价较之常规食材要高数分,甚至于数倍。 改造品种鸡胸肉只需要一块钱一斤,土鸡肉至少是三块到五块起步。 前来农场采购的多是一些年纪较大,又拥有较为充足退休金的老人,喋喋不休的讨价还价声音充斥着整个市场。 张学舟倒是没在意这种嘈杂的环境。 他看着成片售卖的鸡鸭,眼睛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每个售卖摊点的铁丝鸡笼中至少关押了上百只鸡鸭,摊贩不时将活鸡丢进剥毛的机器中,只需十余秒,这些活鸡身上的毛就会拔得干干净净。 半处理的鸡送入机器内,开膛、破肚、去内脏、冲洗、切块,随后的封装打包都是流水线操作。 这种半机械化操作极为省事,让张学舟不免心生感慨。 他在梦中能熟练杀猪,现实中杀只鸡显然也没问题。 但当下的社会已经不需要屠宰者这种职业的人员了。 张学舟摇头晃脑,只觉自己拥有一身的屠龙之技,全然没有发挥的场地。 “弟,你可别一次买一千只鸡!” 跟在张学舟身后,张曼倩忧心忡忡,生怕张学舟脑子抽搐,一下就将数万快钱直接付了款。 “一千只?” 张学舟还没回应,鸡摊的老板倒是坐不住了。 张曼倩开腔的短短数秒,就有三个摊位的老板凑了上来。 “小哥,买鸡呢?” “小哥哥小姐姐瞅瞅我家的鸡,纯正血统的土鸡,吃了身体倍棒,谁买我家的鸡都说好!” “我家的鸡血统好,吃的也是老玉米老黍米长大的!” 三个摊贩的老板纷纷开口介绍。 甭管张学舟等人买不买一千只鸡,张嘴招呼人不吃亏。 这种事情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若对方真买了一千只鸡,甚至哪怕是一百只,也足以顶上多日的售卖收益。 “买鸡,买大量的鸡!” 张学舟对着第一个开口的胖乎乎女老板点头。 “好鸡!” 他也不冷落第二个中年大叔。 “好规矩!” 等到第三次开口,张学舟的话语显然回应了第三个年岁近六旬的摊位老板。 但张学舟注目过三个摊贩的鸡笼,只觉这些鸡让他有些食欲感,但很难让他有兴奋感。 在张学舟的体内,微微荡漾的感知不断涌现。 在这片农贸市场中,显然有让他需求较为强烈的食材。 这种强烈的感知宛如咒术追寻,张学舟微微翘了翘鼻子,只觉难于在庞大的市场中感触到具体的定位。 这需要他一个个查看,甚至不厌其烦的重复观看才能确定。 调理要诀带来了奇特的能耐,但任安然给予的调理要诀存在续集,或许还有续续集,让张学舟所学并不完整。 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并未到直接定位所需的地步。 这或许也与张学舟当下的修行水准有关。 梦中的他是走脉境的修士,而现实中,他连初入走脉境都算不上。 梦中的张学舟通过大量进食妖禽肉,导致身体短短一个月时间直接达到了身体容纳的极限,但他现实中并没有这种遭遇,依旧维持在入境门槛。 两种可能的缺陷让张学舟此时具备感知力,但感知力又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细化定位。 他注目过各种鸡笼,只觉眼睛都看得有些花。 “你这是什么品种的土鸡?” 数秒后,张学舟问向女老板。 “这是旮旯里长大的土鸡,我们那边管这个叫旮旯鸡”女老板道。 “他们那就是个走地鸡的普通品种”中年大叔笑道:“我这边鸡笼里养的是正宗的三阳鸡,吃了壮阳补肾虚。还能开胃治胃寒!” “旮旯鸡好,三阳鸡很好!” 张学舟点点头。 “我这品种的学名叫贵妃鸡,以往年代只有贵人才吃得到,我那些鸡的品种最好!” 女老板打马虎眼,中年大叔贬低他人吹嘘自己的鸡,年岁较大的那位摊位老板也插嘴介绍自己的鸡。 “贵妃鸡非常好!” 张学舟不急不慢应付着三个老板。 课本知识显然与现实有区别,张学舟成人考的生物基因学科目是满分,但他也难于辨识这些鸡的品种。 等到三位老板自报家门,他才将课本中的知识确定下来。 如果三位老板提及的品种没出错,这三个品类的鸡都并非纯正的土鸡,而是属于基因改良鸡品种。 这不是他所需的土鸡。 张卫盟为了给他买土鸡,专程跑到了乡下串门才购买到,几乎花费了一天的时间。 张学舟不知道纯正的土鸡体内到底含有什么,但他体内的感知需求强烈的显然并非这三种鸡。 “咱们这市场除了卖这三个品种的土鸡,还卖什么其他品种吗?”张学舟打探道。 “还有元宝鸡、芦花鸡!” 张学舟话语中不购买的意味很浓,女老板和中年男老板顿时就将兴趣收了回去,只有年岁较大的那位老板做了回应,甚至还给张学舟指了指方位。 “元宝鸡是二代改良品种,芦花鸡是三代改良品种!” 张学舟微微皱了皱眉头,只觉在这个时代中,他所认为的原始品种和普通大众认为的土鸡品种有明显的差异。 在这些人眼中,只要在乡下农场育养就属于土鸡。 但实际意义上的土鸡有严格的血脉规定,并非二代、三代等改良品种所繁殖。 “原始土鸡的品种只有雉鸡所属的科目,那种鸡很能飞,一不注意没剪毛就飞走了”张曼倩道:“现代农业没几家愿意养这种鸡!” “那真是有些可惜!” 张学舟耸耸肩。 他撇下三个老板,如同耗子一般四处乱走乱钻,不顾各种难闻的气味追寻自己所需。 “老板,这鸡怎么卖?” 近乎两个小时后,张学舟才有些眼花站在一个笼子前。 “客人,这个是鸟!”商贩提醒道:“这个叫珍珠鸟,你瞅瞅它那蓬松的羽毛,几乎将自己包得像颗白色的珍珠一样,看上去多可爱,大家都拿珍珠鸟养在家里呢!” “这鸡多少钱?” 眼前的鸟羽毛蓬松,整个身体都陷入了羽毛的包裹中。 但张学舟能感触到羽毛下的潜藏。 虽然不知道吃了有没有用处,但这应该就是他所要寻觅的鸡。 “一百二”商贩报价道。 “一百二十块一只?” 站在张学舟身后,张曼倩只觉张学舟需要买的食材价格有些高昂,与往昔盘算的采购价格有极大的差异。 “这可是升腾学府那边科研出来的新品种,富含丰富的科研价值”商贩道:“我进货价都要一百块,你瞅瞅这毛茸茸的小东西多可爱!” “升腾学府科研的新品种?我怎么不知道出了个珍珠鸟的新品种……原来这个就是珍珠鸡,怎的毛蓬松成这模样了!” 张曼倩寻思了数秒,随即取了可视仪在那儿查询相关资料。 等到数十页的资料翻下来,张曼倩终于对照到了相关。 “……珍珠鸡体型小,易病,但进食少,饲养成本低,其肉质鲜美,是不可多得的上品佳肴食材……建议零售价十五元一只!” 连连的翻页,张曼倩迅速找到了最需要确认的资料。 第一百一十二章 祖代鸡品种 张学舟不断寻觅土鸡,但他没想到自己想购买的鸡居然是培育的新品种。 新品种自然不可能属于土鸡。 土鸡补身体的概念顿时在他脑海中破碎。 珍珠鸡与张卫盟买的土鸡不同,但身体中隐约的感知告诉张学舟,这就是他在白露农场寻求的鸡。 只是让他有些意想不到的是摊贩居然拿这种新品种的鸡在当宠物鸟售卖。 显示屏中,珍珠鸡的分类和用途相当明确,这就是一种食材。 但与常规追求产量的肉鸡不同,珍珠鸡追求的是口感。 这导致珍珠鸡的体型较小。 张学舟看着羽毛蓬松的珍珠鸡,觉得这种小东西去毛后的份量很可能与鹌鹑相近,甚至较之鹌鹑更小。 “吃一只珍珠鸡似乎只能打打牙祭!” 张学舟指指小巧的珍珠鸡,觉得自己一顿至少要吃三到五只左右。 按这种数量进食,他一天需要消耗十只左右,若给张曼倩添一份,这个数量会攀升到二十。 即便是按厂家建议的零售价,他日消耗的钱财也需要三百块。 成人考奖励的那些钱财只够他和张曼倩吃三个月。 “我亲爱的弟弟,姐姐建议你换个非打牙祭的品种!” 张曼倩不喜珍珠鸡。 原因很简单,贵。 这种出肉率太低的鸡在市场上压根推广不起来。 相较于十五块一只的珍珠鸡,两三块钱一只的鹌鹑明显要合适得多。 若张学舟追求土鸡这类原始品种也就罢了,同是转基因品种,张曼倩觉得吃啥都一样,没必要挑这种又小又贵的。 “老板,这鸡怎么卖?” 张曼倩的建议无效,但张学舟和张曼倩嘀嘀咕咕交流完,再次询价时拿过了张曼倩的可视仪。 “一百二!”商贩底气十足应声道。 “太贵了!”张学舟道。 “一百二十块的售价也没挣你多少,这种小东西群聚的时候很容易死,只能分开养,我这批货死了十几只,那钱真是哗啦啦的一下就流出去了”商贩痛心道:“卖了这一批,我都不会再进这种高级货了!” “你有多少货?”张学舟问道:“我准备多买一些!” “一批一百只,此前卖了十三只,死掉十六只,我这边还有七十来只,可以随你挑!” 听到张学舟的购买意愿,商贩喜笑颜开。 但随着可视仪中的资料与视频记录的重复播放,他的脸顿时白了起来。 他伸手朝着可视仪一抓,随即被张曼倩一掌挡了回去,疼得在那儿不断揉手。 “你们是职业打假的?” 商贩年龄不算大,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模样。 这个年轻阶段的年轻人脑子中有创新精神,也有冒险精神。 对方敢进一批市场少有的新型鸡品种显然就是证明,而敢拿鸡当鸟类宠物售卖更是在冒大风险。 或许是想着坑一个是一个,将成本坑回来就收手,但商贩没想到碰到了硬茬。 “你居然将珍珠鸡的毛发吹到蓬松成这样,挺人才的”张曼倩嘘唏道:“如果你不说这是升腾学府那帮人搞出来的新品种,我都不知道这个就是珍珠鸡。” “人才哥,这鸡卖多少钱一只?”张学舟问道。 “指导零售价十五!” 再次回答时,商贩的脸色已经是半青半紫,只觉今天会倒一场大霉。 但张学舟接下来的讨价还价让他一颗吊起的心放了下来。 “我进价就是十块钱,可以按进价都给你!” 见张学舟没有拿视频威胁,商贩已经不再想自己养死的那十几只珍珠鸡,只想一次了结麻烦,从此两两不相见。 “商品售卖涉及运输、保管、售后等问题,珍珠鸡极为脆弱,售卖价格才有高达百分之五十的浮动空间”张学舟道:“你进货必然是看中了其中的利润,只是没料到市场行情与想象中不一样。” “不好卖”商贩丧气道:“别看它长的个头不小,那都是我淋水后拿风干机吹蓬松的毛,这东西没几两肉,价格又高,正常人都不会买来吃!” “我其实还挺正常的!” 张学舟摸了摸珍珠鸡,越看越满意。 育种和培育成长是两码事,升腾学府研发了珍珠鸡这个品种,但进货的地点并不在升腾学府。 若想持续购买珍珠鸡,张学舟还得通过市场批发的形式,如此也能免去环节中的大量麻烦。 他看着摊贩,又估算着自己的需求。 “我每三天需要一百只珍珠鸡,需要新鲜,也需要处理干净,你算算最低能做到什么价格”张学舟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每三天给我送一次货,直到我吃腻为止!” “三天一百只?吃腻?” 商贩的脑袋一时有些没转过弯来,但张学舟是真的来进货,甚至会持续进货。 在张学舟身后,张曼倩发出阵阵‘完了完了,虎形拳完了’的碎碎念。 依张学舟这种购买的方式,对方花光奖学金的速度较之她掌握鹤形拳更快,根本没可能支持她购买另外一份五星格斗术。 张学舟没有一次性买一千只土鸡放家里,但每隔三天会进一百只珍珠鸡的货。 事情没有此前想象中那样让人无法接受,但后果让张曼倩同样痛彻心扉。 张曼倩无法阻止张学舟行事,毕竟钱没在她手中。 而张学舟眼下还知道录个小视频再谈价,脑袋显然还算正常。 只是张学舟在购物上的方式让人难于接受。 “罢了罢了,好歹还能蹭口肉吃!” 张曼倩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张学舟吃珍珠鸡早点吃到腻,毕竟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被味蕾所嫌弃。 甚至于她还能在汤料中少放些辅料,让张学舟原汁原味早点诱发对不断进食同类食物的恶心感。 “这种操作应该能保住不少奖学金!” 张曼倩脑袋中转着歪主意,而张学舟则是和商贩在恰谈采购相关事宜。 他向来就不是什么赶尽杀绝的人,张学舟也不会为难一个谋生的商贩,合适合理的方式让双方实现双赢才是张学舟所期望的。 协议的价格定在了十一块五毛。 这几乎做到了商贩艾凤武价格方面的极限。 若张学舟能复购十次以上,艾凤武也能挣了一笔辛苦费。 这不是他拿食肉鸡当宠物鸟售卖的惩罚,但少不了折腾。 艾凤武最终认了命。 相较于对方去投诉导致罚款停业整顿,此时辛苦一些也是应该。 “珍珠鸡的祖代鸡品种是什么?” 忙碌完相关,张学舟询问着张曼倩。 他很好奇珍珠鸡的源头。 珍珠鸡是一个新品种,也必然有更为原始的版本。 相较于珍珠鸡这种二代鸡,原始的祖代鸡品种或许对张学舟更具裨益。 第一百一十三章 落地 “居然还能吃下去!” 再好吃的食材也抵不住每日每餐的进食。 短短三天,张曼倩就难于咽下调料甚少的珍珠鸡。 她看着甘之如饴的张学舟,硬是没研究明白张学舟为何吃得开开心心,脸上没有一点吃腻的表情。 张曼倩能非常肯定,张学舟是真的喜欢吃珍珠鸡,甚至将珍珠鸡当成了主食在吃。 这种小型鸡的肉味鲜美,带着一股甘甜的味道,但除此之外,张曼倩感受不到其他,而连续吃上数天后,这种甘甜已经寡淡无味,再难有什么进食的兴趣。 即便商贩艾凤武只挣一笔辛苦钱,张曼倩想想也感觉珍珠鸡太贵了。 “虎形拳虎形拳虎形拳……” 念叨着自己的目标,张曼倩不得不在并不算大的房间中锻炼,尽量舒展着鹤形拳的每一招每一式。 只要她早一天完成鹤形拳的训练,张学舟的钱财就能多剩余一份,或许她到时不要面皮求求援助,张学舟就会支持她。 但凡她能糅合修炼成四星格斗术,张曼倩必然拥有虎的凌厉与鹤鸟的灵活。 这能让她个人实力跻身到一个门槛中,拥有承接某些任务的资格,也具备查看资料的更高权限。 张曼倩调查过,张学舟所寻求珍珠鸡的祖代鸡品种档案属于保密级别。 对一些人看都不想看的资料,但对他们而言,这就是难于寻求的答案。 张曼倩显然很想迈过这个门槛。 她身体如同大鸟一般轻灵,不断舒展着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 而在另一侧的餐桌上,张学舟是真的在认真吃。 每一份食材的下肚,张学舟都能感触到自己身体发生着一丝丝细小的变化。 他的手臂没有长出羽毛,但张学舟觉得自己似乎拥有了一丝梦中滑翔的错觉。 仿若他起身跳跃,他就能再次呈现育才中学被宋凤英拉起腾空的能力。 这是一种极为危险的错感,张学舟也只得将四周的门窗锁死,防止自己脑袋不清醒时乱跳。 但张学舟确实对这种感觉熟悉。 在梦中,他不止一次扇动着双臂低空飞纵。 而《云中术》的修行也让张学舟从三尺高的临地滑翔进入了飞腾阶段。 从三尺,到五尺、七尺、九尺…… 每一天的修行都让张学舟飞腾的高度在不断增加。 借助乌巢供给的资源,他那对黑中夹白的翅膀更为操纵自如。 收翅隐羽只是《云中术》附带的小诀窍,这种能力的修行不算困难,只要材料充足,张学舟必然能在短短数月掌控,直到身体化成常人的模样。 梦中的张学舟在不断熟悉飞纵的能力,而张学舟现实中则是通过不断进食珍珠鸡。 他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但凡他的身体补充到位,就会自然而然拥有体态的轻盈。 这不能让他翱翔到天空中,但腾挪跳跃必然大为轻松,也能大幅度降低脑子混乱时出问题的概率。 这是保命的能耐,张学舟甘之如饴就不意外了。 张曼倩吃到腻,张学舟也没好太多。 他同样不喜欢连续进食同一种食物,但相较于摔成重伤,甚至于身死,张学舟觉得他这种进食非常有必要。 这是一次花销极大的测试。 验证过入境,验证过太清真术,张学舟此时也在验证梦境可能带来的飞行能力。 哪怕是只有梦中能力的十分之一,张学舟觉得也够用。 “今天是你开学报道的日子,你倒是吃快一些!” 见到张学舟一脸微笑,慢腾腾的在那儿吃珍珠鸡,腾挪翻转的张曼倩不免提醒了一声。 “只是报名而已”张学舟慢悠悠道:“又没什么其他好处,急什么!” “早点去免得你排队!” “哦!” 张学舟点点头,不得不将自己进食的速度加快了两分。 他是个不喜欢等待的人,不喜欢将时间浪费在排队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中。 张曼倩租房离沧澜学府不远,如果走路快上一些,张学舟觉得自己能在九点整赶到沧澜学府的新生报道点。 “我走了!” 草草吞咽完,张学舟站起了身体,随即溜达了出去。 “学舟走路时怎么经常挥动双臂,搞得跟中了风一样?” 张曼倩只觉心中有些不安。 这一月多的时间中,张学舟的脑子似乎恢复了正常,没有蹲在房间中搞那些鬼画符的字,但张学舟走出房间后行事也不算正常。 譬如大肆购买珍珠鸡,又譬如张学舟这种走路的姿态。 张曼倩脑袋中念头转了数下,随即轻轻一跃,同样出了门。 但只是走出房门数步远,张曼倩的头皮就开始发麻。 老破小的住宅与教学楼建筑极为相似,有通行的走廊和楼道。 只需走上三十余步,就能通过走廊进入到楼梯中。 但张学舟显然在图省事。 张曼倩不知张学舟怎么就跳上了走廊的栏杆。 “哈哈哈~” 随着张学舟一声哈哈哈,张曼倩只见张学舟随即就跃了下去。 “弟弟,等等……” 张曼倩一声惊呼,身体如同猎豹一般钻出。 作为散打的高手,张曼倩从二楼跃下不成问题,一个落地翻滚就让避免身体受损。 甚至她往昔也不乏图省事,直接从二楼跃落去升腾学府。 但张学舟这种弱鸡显然不能和她一样操作。 而且这丫跳之前还在打哈哈哈,看上去和脑袋坏掉的人没区别。 张曼倩飞速奔袭,她双手一撑,随即已经跳上了走廊的栏杆,身份一翻也跟着跃了下去。 膝盖撞地的痛楚传来,张曼倩身体翻滚,避免了自己遭受的更大冲撞。 相较于往昔跃落,眼下的她显然没有任何地形方面的查探,不慎下也受了伤。 但张曼倩顾不上自己身体的痛楚,只是将身体稳定后,她已经迅速起身看向一旁。 “姐,你今天也急着上学吗?” 张曼倩起身抬头,只见张学舟嘴角的哈哈哈似乎还没收尾,等看到她落地才收住嘴。 “你从二楼跳下来了?身体没受伤?”张曼倩问道。 “二楼?什么二楼?” 张学舟脸色微微一白,等到连连晃动脑袋,他才将吞食珍珠鸡带来的那种飘飘欲飞感压了下去。 “你从二楼跳下来呀”张曼倩忍痛道。 “你肯定看错了,我是不可能从二楼跳下来的,我明明是走的楼道!” 张学舟辩解了一句。 “你就那么哈哈哈,然后跳下来了!” 张曼倩比划了一下,还对张学舟的行为稍做了模仿。 “姐,你不会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吧?我明明是从楼道走出来的,再说了,就我这种小身板能跳什么,那不得摔死!” 张学舟觉得自己没哈哈哈,他记得自己走的楼道下楼。 但在张曼倩不断的询问中,张学舟只觉记忆开始出现混淆。 他记得自己从楼道中走出,似乎确实有种腾飞的感觉。 但他他没理由跳了一次又一次。 在从高处跃落这种事情上,张学舟保持着极大的戒备心态。 他应该不会一边哈哈哈一边跳下来。 这让张学舟又慢慢坚定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似乎是病了 在这个早上,不仅仅是张学舟陷入怀疑,张曼倩也开始怀疑人生。 “我真看到你从二楼跃下去的啊!” 张曼倩抓着头发,难于理解自己所见。 但张学舟身体没有一点点受损,这很不正常。 依常理来说,张学舟起跳落下摔个七荤八素很正常,搞到急救室也不乏可能。 但在张学舟的身上,张曼倩看不到任何跌落跌伤的痕迹,反而是她受了伤。 “我刚刚明明走的是楼梯!” 张学舟一时怀疑张曼倩所见的真实性,但他也没法百分百保证自己不是跳下来的。 若真要让张学舟再做一次这种高风险的事,张学舟觉得自己没法干。 他看着二楼栏杆到落地的距离,觉得自己跳下来大概率要摔伤。 新生开学的第一天,张学舟一点也不想再次成为绷带哥。 即便是他念头中飞翔的意愿极高,但张学舟也不会傻到做出这种举动。 但张学舟没法排除自己无意识下的举动。 现场没有第三者注目,老破小也欠缺监控等现代化设备。 张学舟和张曼倩一时都有些怀疑人生。 若张学舟受伤也就罢了,这能妥妥证明张学舟从楼上跳下来了,但张学舟身体极为完好,甚至看不出一丝狼狈。 张曼倩使劲晃动着脑袋。 张学舟提及的走火入魔不可怕,可怕的是另外一种情况。 张曼倩头皮发麻,她觉得自己很可能也奔赴后尘,跟上了张卫盟、宋凤英、张学舟的脚步。 在他们这一家中,张卫盟、宋凤英、张学舟的神智都有些不正常,而在眼下则似乎是轮到她发病了。 或许张学舟真的没有跳楼,那个哈哈哈的张学舟属于她潜意识诞生的幻景。 一切就像张学舟被禁锢在梦中一般,她也有了类似的精神病症。 “要完!” 张曼倩往昔觉得自己是家庭中唯一正常的,眼下的她显然也有开始变得不正常的征兆。 “你真没法从楼上跳下来?”张曼倩不甘心问道。 “我亲爱的姐姐,我为何要跳楼啊,我嫌命太长了啊”张学舟道:“就我这个体格,我没有任何跳楼的理由!” “但老爸说你此前跳过一次!” “那是不小心跌落,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我坚决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我……” 张曼倩抱着脑袋,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我似乎是病了!” 数秒后,张曼倩才沮丧地抬起脑袋。 “不就是个膝盖受损,我跟你说,这都是小儿科,我都劝过你多少次了,别学那些没用的格斗术,跟我学一学我做梦创造的那些……” 张学舟唠唠叨叨中,太清真术不断催动。 在张学舟的感知中,张曼倩的膝盖磕碰的那点伤势迅速被镇稳,又开始了愈合。 作为战场杀伐镇压伤势的术,太清真术拿来疗跌倒的伤势,无疑是大炮打蚊子。 但张学舟修行境界也低,此时只能算是刚刚好。 “才不跟你学!” 张曼倩揉了揉膝盖。 她觉得自己体格倍棒,痛楚止住了。 至于跟随张学舟学那些鬼画符,张曼倩觉得自己脑子有病才会去一起瞎搞。 张学舟梦中秒天秒地秒空气,那都是做梦,再厉害也没任何用。 她要信了张学舟的胡诌,那还不如直接练张卫盟提供的九阴真经。 “走了走了,我去报名了!” 感知中,张曼倩的膝盖伤疼已经近乎痊愈,张学舟撤掉太清真术,随即甩了甩手,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难道我们家的人长久住在一起就会诱发精神疾病?” 张卫盟和宋凤英都分开了,张曼倩不免脑海中充斥了各种杂念。 病情或许真的会相互传染,她和张学舟住了一个多月,身体也被感染了。 “这一点也不科学!” 张曼倩就没见过能传染的精神病。 她闷闷站直了身体,又揉了揉自己的膝盖。 等到拉起裤腿,张曼倩只见除了一丝血迹,膝盖的皮都不曾破损掉。 她瞅了瞅二楼的栏杆,又瞅了瞅还算新鲜的血液,再看了看不曾损伤的膝盖。 张曼倩只觉此前痛彻心扉的痛楚似乎就像一场幻觉。 张学舟走了,她的伤疼也没了。 “我明明受了伤,怎么一点伤口都看不到,看来我真是病了,感觉中的那些情况都不是真实的!” 张曼倩摸着膝盖,愈发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家庭的第四个病号。 这种病情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也在不知不觉中侵蚀着人心。 张曼倩甩了甩身体,只觉身体中空空荡荡,提不起一丝气力,手脚也渐渐变得冰凉。 往昔的勤奋在病魔面前就像是一个笑话。 摊上了病,张曼倩觉得任何努力都没有作用。 没有健康的身体,哪怕她再强壮掌握的手段再多,一旦执行危险性的任务必然丧命。 她向来对自己都很自信,但张曼倩难于与病魔抗衡。 张卫盟、宋凤英的六亲不认,张学舟的睡眠魔咒,而她的病症或许是幻觉。 张学舟没有跳楼,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带着失魂落魄的心,张曼倩爬回了二楼,干瞪着眼睛躺在床上。 “怎么大白天就躺着了?” 等过了许久,张曼倩耳边传来声音,这才让她回神过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 张曼倩使劲擦了擦眼睛,只见张学舟一脸好奇的瞧着自己,这让她捏了捏张学舟而后才询问。 “你掐我做什么,疼死我了!”张学舟跳脚道:“新生报道完事了我肯定要回来了!” “看来不是幻觉,我就躺了一下下,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张曼倩松了一口气。 “什么幻觉,你该不是早上跳下楼摔傻了吧,我跟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要文雅一点,不要这样动不动就四处乱跳,也不要掐人……” 张学舟发着阵阵牢骚,只见张曼倩问清楚后又躺了下去。 “你怎么了?生理期来了吗?我就说你以往生理期应该注意点,别整天跟个没事儿的人一样,现在好了,累积久了反弹了,起不来了吧!” “我病了!” 张曼倩开口止住了张学舟喋喋不休的猜测。 “什么病?”张学舟问道。 “我身体内的基因也有问题”张曼倩失魂落魄道:“我和爸妈一样,都出现精神幻觉了!” “幻觉?老爸不是说那是属于他畅想的大文豪世界吗?”张学舟疑道:“他写作沉浸在那种状态中很正常,这是文人的通病,老妈天天四处疯跑,哪来的幻觉?” “你不懂!” 张曼倩摆摆手。 作为家庭最严重的病号,张卫盟和宋凤英没可能将自己身体症状说给张学舟听,这必然会增加张学舟的心理压力。 而且张卫盟和宋凤英数次争吵打架的时间发生在凌晨四点到五点,那时的张学舟睡得跟一头猪没区别,压根不清楚张卫盟和宋凤英之间的事情。 但张曼倩听得清清楚楚。 靠着对比,张曼倩觉得自己已经奔赴了张卫盟和宋凤英的后尘,病情仅次于张学舟。 第一百一十五章 超级人类的九大序列 沧澜学府新生报道波澜不惊。 对沧澜学府而言,每一年迎接的都是各省的佼佼者,若不是省状元,都没底气说自己成绩非常棒。 夹杂在新生中,张学舟显得极为平常。 他非常顺利搞定了自己入学的相关事宜。 但张学舟回到家,发现家里倒是不顺了。 张曼倩似乎病了。 “你的意思是说看到我跳楼了,但我实际上没跳,这是属于幻觉类症状?”张学舟疑道。 “就是这样”张曼倩失魂落魄道:“弟弟呀,姐姐也完了啊!” “不就是一点幻觉方面的小毛病”张学舟安慰道:“这不是啥大问题,你瞅瞅多久发作一次,稍微规避一下就可以了!” “这么严重的病怎么在你嘴里这么轻描淡写?”张曼倩惊道。 “这不影响生活啊”张学舟道:“只要你知晓了发病的时间,规避自己去高楼地点,你就能很安全了!” 作为被妖力侵蚀灵魂的人,张学舟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特别充足。 他防备的可好了。 相应张学舟能将病人的诸多经验都传授给张曼倩。 “就算你在高楼中看到我一跃而下,也一定不要惊慌不要跟着跳,因为那种高度我跳下去已经死了,你跟着跳没有任何意义”张学舟安慰道。 “若上个三楼四楼看到这种幻觉,我应该没那么傻跟着跳!”张曼倩丧气道。 “那不就得了,这不影响你,你神智还是非常正常的”张学舟摊手道:“这只是一点点幻觉症状而已,你瞅瞅那些高血压低血压的,他们眼前忽然一黑就向前扑倒,那才叫凶险!” “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这么安慰一下我忽然感觉好多了!” 张曼倩初时觉得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自己的学习、修行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甚至压根不适合修行格斗术执行任务。 但随着张学舟的安慰,张曼倩镇定了不少。 若将她的幻觉症状看成高血压,这并无什么问题。 只要清楚了规律,再进行合理的防患,短时间的幻觉并不会影响到她。 她可以挣钱给张学舟做基因修复,显然也能给自己医疗,只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再度增添而已。 张曼倩只觉身体丧失的力气开始回归,浑身上下也开始暖洋洋。 等到手脚气力恢复,张曼倩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起来。 “文雅点,女孩子起床不要这么翻……” 耳边张学舟的声音依旧唠唠叨叨,但张曼倩已经无暇顾及这种聒噪。 她伸展着躯体,身体尽量贴近着鹤形拳的特性。 “以静制动,以逸待劳,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 展臂的刹那,张曼倩身体已经腾空而起。 脑袋碰触天花板的痛楚感传来,张曼倩没有任何懊恼,涌现在她心中的反而是欣喜。 或许是经历了精神病忽然临身的刺激,又或是其他原因,张曼倩只觉往昔难于摸索到的那种感觉涌现在身体的每个部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感觉自己化成了一头鹤鸟。 只是短短一周的时间,鹤形拳显然已经被她摸到了门槛。 五星格斗术是另一个阶层的入门级格斗术,但对她这个层次而言,这无疑是无上的秘籍。 但凡张曼倩将这种拳法融会贯通,她近身格斗是实力必然胜出往昔一倍甚至于更多。 “格斗术是真货!” 在与左腾的交互中,张曼倩同样存在极多的顾虑。 但这种顾虑被格斗术带来的效果直接打破。 左腾提及的事情是真的,在正常的格斗术之外,还有基因武库,那是人类当前发展最强的格斗术,甚至很可能颠覆将来的格局。 当人类具备了其他生灵的长处,甚至将这种长处不断发展,人类无疑将成为最强大的种族。 力量、速度、敏锐、寿命…… 当身体一项项长处涌现,这样的人类会成为超级人类。 而在超级人类的群体中,又存在第一序列、第二序列、第三序列…… 以她当下入门的水准,或许已经堪堪够到了第一序列超级人类的边缘。 张曼倩只觉心中自豪感腾升,此前的精神疾病已经甩到了脑后。 “整天学这些没用的,你就应该和我学一学入境的法门,若能学到太清真术,你就不怕受伤了,就算是学一学调理要诀……” “弟弟,你要不要跟我学《鹤形拳》?” 张学舟依旧在唠唠叨叨,张曼倩则是思绪翻滚。 每个人身体内的基因各不相同,但同家族成员会存在较为接近的可能。 张学舟没有做基因测序,也不可能达到那些机构测序的身体强度标准,更没有服用基因药剂,但张曼倩觉得张学舟可以尝试一番。 激发身体基因潜能并无坏处,张学舟身体弱,若能修成《鹤形拳》,这无疑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张曼倩不指望张学舟依托格斗术参与危险的任务,只要张学舟能强壮起来,一切也就够了。 她看着殷勤推荐自创绝学的张学舟,同样开始推荐《鹤形拳》。 “基因武库的格斗术?我学这个?”张学舟奇道。 “对”张曼倩点头道:“你学一学没坏处!” “那你咋不学我推荐的这些,这些学学也没坏处!” 张学舟扬了扬手中的草稿,熟悉的字迹看得张曼倩笑容勉强。 她的是真正有来头,但张学舟这个是纯粹的手写摘抄自创。 但精神病患者难于说通道理。 张曼倩眨了眨眼皮,最终伸手接过了张学舟的诸多草稿, “我学你的,你学我的”张曼倩道。 “成,不懂你就问我”张学舟道:“这里面的修行体系和我们当下认知有些不一样,我现在也才起步,还有很多没弄懂!” “我也一样!” 张曼倩将存储器交到张学舟手中,两人一时对望各自无言。 “你记得一定要好好练练!” “你记得一定要好好练练!” 等到再次开口时,两人的口中发出的都是同样的声音。 “看来我们都不怎么放心对方”张曼倩道。 “那咱们一天练一小段,相互验证一下?”张学舟建议道。 “行吧!” 张曼倩皱着眉头,最终同意了这个要求。 她往昔练过九阴真经,但张卫盟的九阴真经没什么鸟用,眼下张学舟这些草稿显然也会是同样的后果。 练一练没问题,毕竟练不出什么。 想清楚相关,张曼倩同意了下来。 而张学舟也看向了手中的存储器。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任一生 “今天那个报名的孩子就是安然推荐的张学舟?” “对,他还是蓟都省成人考第三名,全国排名四十八位!” “成绩勉强还算不错!” “相当不错了,这是心理学专业中招收的新生中学习成绩最好的!” …… 一幢老旧的房舍中,两人相互做着交流。 两人都是中年儒雅的面孔,看上去像是饱学之士,但其中一人的态度无疑显得极为恭敬,不断回应着另一人提及的问题。 “他真衍生了精神控场的能力?” “我那日见雨水不沾他身体,应该是激发了相关的潜能!” “有些意思!” “安然为了治疗他的精神疾病,传授了他精神基础篇和医理篇,我们调查过相关,查张卫盟和宋凤英的人一波接一波,甚至有人天天在直播间盯着宋凤英,但确实没什么人接触他们家这两个小的。” “你的消息落后了,左家人已经将张曼倩捆绑过去了,放话提及张曼倩是他们那边看上的人,谁都不能抢!” “咱们真能在这些人身上榨出什么油水吗?” “适当关注一个人并不会给你带来多少负担!” 有些事情可以没有结果,但万事怕就怕一个万一。 万一能获得相关信息,万一相关的内容被对手截获,万一能找到天坑中消失不见的重宝。 适当的培养并不吃亏。 若不能获得相关,如同左家当下所做的那样并不会失去多少。 除了压榨、对抗、逼迫、利诱等手段,捆绑显然也是一种方式。 或许一直的培养没有收获,也或许某一天会开花结果。 诸多事情除了短期利益,显然也有长期投资的方式。 “可恨,若我们早到一步就好了!” 态度恭谦的男子满脸懊恼,显然对事情耿耿于怀。 “早到一步并不能确定收获,你是想掘地三尺,还是对张家人做全身体检与基因测序,这些事情其他人哪个没做过!” “没可能英伦联盟国那边从一号天坑中提取到了强大的血肉基因,我们这边就没有一丝收获!” “两颗流星的落地,结果不会一模一样!” 另一个男子的神态显然稳重,对所获无果的结局显然并不算特别懊恼。 “英伦联盟国格纳斯家族所获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或许……谁知道呢,秦蒙帝国那边已经是一片狼藉,成了基因兽和变异猛兽肆虐的乐园”稳重男子摇头道:“能掌控的基因进化方向才属于正确的方向,任何不可控都并非人类进化的方向!” “但基因从来就不是一个稳定可控的因素!” “所以基因进化这条路不一定完全正确!” 稳重男子挥挥手,示意态度恭谦男子退下。 类似的探讨不乏在上层流行,争吵的次数多了,也就没有谁能说服谁。 “强大、长寿,基因的尽头都是一帮疯子!” 稳重男子嘴中喃喃。 “身体强大了,但意识跟不上身体的进化,这与那些野兽有什么区别!” 人类在基因中获得了很多,甚至包括了更长的寿命。 但人类无法让自己的意识稳固。 随着年岁的增长,一些前行者外表依旧年轻,但内在已经破败不堪。 或意识混沌,或性情暴虐,又或蜷缩于一角瑟瑟发抖,又或…… 诸多人在数十年前意气风发,但岁月的流逝让这些人逐渐显出病态。 而占据高位的这些人因为头脑意识不清楚的问题更是引发了种种纷争,最终爆发了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这也是赤色联盟国为何建国才数十年的缘故。 “精神意识的发展弥足重要,可惜你们习惯了快捷获得想要的一切,已经静不下心来苦心修行!” 稳重男子拿出笔,慢腾腾完善着自己在相关理论上的推断。 这是一条极为辛苦的路,属于古时候一些苦行僧追求心灵超脱的路。 没有人喜欢走这种路,但很多人回首时,发现自己不得不去尝试走这条路。 他们只是其中之一。 在这条路上,还有很多人在行进。 不论成与败,又不论是错误还是正确,每个人都在不断尝试。 精神力的发展需要苦心修炼,更需要资质。 稳重男子欠缺资质,而前来商谈的恭谦男子更是如此。 修行到一定程度,精神力的发展显然就成了泥潭,会牢牢缠住每一个想走得更远的人。 稳重男子的研究并非全部为了自己,而是想让一些人走得更远一些。 只有步步前行,又经过一代接一代人的接力,这场进化的路才可能登高。 否则,基因进化最终的结果只是制造出诸多人形的猛兽。 他提笔写了又写,但笔下的内容并非各类推衍公式,而是涉及极深层次的哲学与心理对答。 种种矛盾在他内心不断交织,又难于引导出结果。 这让他放下笔,开始翻阅一册册装订的古籍文本。 “荒谬!” “怪谈!” “不实用!” “哗众取宠!” “奴役人心的邪教内容!” …… 一本本古籍的翻阅,也被他一声声批判。 对古本去芜存精、去伪存真,不迷信古本的内容,这是一个合格的开创者必须具备的品质。 古时的人类存在各种智慧结晶,也有对应的局限。 诸如《大荒经》《烂柯经》《寻真要录》等古本不乏智慧精华,但存在着各类缺陷。 当代的人没可能茹毛饮血一般去山林之地苦修,而苦修更是属于一种外在的形式。 为何要受这种苦? 为何不同通过其他方式? 为何苦修士能登高? 为何当时享受奢靡的帝王也能登高?同样拥有控制人心的力量。 这是他所需要研究明白的。 只有寻找到这其中的共通之处,他才能博引古今成就自己,又或是他人。 “或许可以多一些实验的种子!” 种种修行方式都属于理论上的衍生,但他不清楚哪一条才是正确的道路。 又或许他当前所研究的内容都是错误的,正确的道路还不曾被他发现。 男子默然时,开始将念头转向了实验。 一如那些家族不断培养基因武库的成员一样,通过一项项条件进行筛选,筛选到最终也就有了五成的合格者。 这些合格者的基因序列与这些大家族的成员相似相近,足以去进行危险性的实验。 等到这些合格者基因培养真正成功了,大家族的成员们会通过换血等手段让自己基因培养的成功率更高一层,直到自身同样匹配相关的基因。 实验从来没有良善之事,尤其是人体实验。 而这类实验也是在私下进行,少有人得知,只在一个圈子中做为潜规则默认。 稳重男子脸色来回变换。 “我任一生的心果然也脏了,居然寻思活人实验这种下作之事,我这种念头如何能锤炼出纯粹的精神强度!” 半响,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将古籍的书本合上,而后端坐在一副白画前,开始集中注意力盯着一副空白的画面。 第一百一十七章 相遇 心理学研究涉及知觉、认知、情绪、思维、人格、行为习惯、人际关系、社会关系、性格等许多领域。 涉及的相关多,需要学习的内容也多。 张学舟在沧澜学府开学的数天没干别的,尽是领书、寻相关课程的教室。 他走路的速度不算快,这些天没少迟到。 “上大学真是累!” 往昔固定在一个班级上课,张学舟卡点前去就行,而转到了更高层次的学府,他上一堂课就换一个地方,教学楼又相距甚远,再搭上食堂又在其他区域,张学舟只觉苦不堪言。 更为麻烦的是,张学舟至今还没有看到任一生授课。 虽然任一生是心理学专业的教授,但对方少有授课。 张学舟打听过相关,任一生负责的是带心理学专业的进阶生,面向普通学生群体则只有宣传讲座。 将学府各项课程考核完毕,再通过进阶考试向上就属于进阶生,这类学生会进行更高知识的研究与培养。 张学舟看着四十二册心理学书籍,再想想大二、大三、大四的课本,他对短时间攻克各类书籍成为进阶生顿时没了念头。 而任一生针对普通学生群体的宣传讲座则需要看对方的心情安排。 至于讲座的时间则维持在两个小时内。 张学舟需要等到对方宣传讲座,也需要寻求两小时内如何搭讪到一位教授。 他更需要避免自己被因病退学,又需要获得任一生的免费治疗。 种种麻烦让张学舟不免直呼‘累’。 当然,他的‘累’并不止学府跑腿诸多又求医无门。 一旦回了家,张学舟还要被张曼倩指导修行那套没啥用的《鹤形拳》。 与此同时,张学舟也在卡着张曼倩,让张曼倩好好学一学《调理要诀》《阴阳大悲九天咒》。 但两人学习的效果都相当不理想。 张曼倩没有入境,也不曾出现细微的感知力。 张学舟则觉得自己身体内没有什么‘鹤’的基因,没法完成《鹤形拳》的学习。 而在梦中,张学舟每日都要承受乌巢的催促学习《云中术》,又必须安慰脾气愈来愈急躁的乌巢。 三方的同步让张学舟身心疲惫。 他揉了揉脑袋,端坐在沧澜学府图书馆门口的长凳上恢复体力,也静静放空恢复着自己疲倦的精神。 这座学府是赤色联盟国的顶尖学府,但处于校园中,张学舟觉得自己就像高中阶段的那个小透明。 学府从来不会因为多一个人和少一个人变得有区别,张学舟的到来和离去影响不了学府丝毫。 他在育才中学高三阶段最终称雄,但在沧澜学府中,张学舟同样是普通的一员。 路上随便碰个人,往昔哪个不在高中称霸,又有哪个并非省市区的排名前列。 张学舟这个蓟都省成人考第三名曾经掀起了一些新闻,但又随着不断涌现的新事物消退了下去。 张学舟倒没在意自己到底有多光辉夺目,但他也曾念想自己身上的光芒多一些,如此也能吸引到任一生的注意,而后顺理成章拉拢师生情。 只是张学舟没想到,事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别说吸引任一生的注意力,他连对方的课程都没法上。 诸多盘算一场空,张学舟不得不考虑是不是盯盯任一生的梢,等到摸清楚对方出行的规律,他再安排一场‘碰倒’对方的偶遇。 “小同学,你面带倦色,是难于适应学府的生活吗?” 张学舟心中盘算着诸多小主意,等到身边有声音传来,他才抬起脑袋。 迎面而来的面孔让张学舟心中不由一哆嗦。 他左看右看,确定声音询问的就是自己。 任一生的面孔较之网络上的大头照片更为年轻,对方身材修长,看上去极为高大,浅色的外套更是增添了几分年轻,让人看不出简历上五十六岁的高龄,看起来反而像是三十余许。 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增添了数分文人的儒雅。 对方捧着一卷书,站在初春的寒风中,张学舟不知怎么觉察多了几分暖意。 “任教授好!” 张学舟止住内心的波动,迅速起身打了个招呼。 “你认得我?”任一生笑问道。 “我在教学楼看过您的照片,第三排第一个!” “记性真好!” 任一生微微点了点头。 他夹紧了书本,注目着眼前这个小年轻。 在张学舟的身上,他能感受到一股极为不错的精神能量。 按理说,以张学舟这种精神强度,对方通宿不睡都很难有倦意。 但任一生确实在张学舟的脸上看到了疲倦。 这不是擦擦脸就能洗去的倦色,而是精气神出现过量的消耗。 想到任安然提及张学舟的精神分裂症,任一生不免嘘唏。 摊上这种亏空状态,即便张学舟修成了精神基础篇,对方也很难弥补精神方面的创伤。 张学舟很明显需要更高更强的精神能量,才能支撑脑域的庞大需求。 “活人实验?病人?” 任一生的心中有很多摇摆不定的事情。 一念为善,一念为恶。 他心中坚持向往光明,但人力有穷,空乏的理论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向前。 而他也欠缺拿自己肆意尝试的勇气,更是欠缺不断尝试的资本。 在他的计划和体系中,需要各种各样的天资人才去实验。 但任一生很清楚这些试验品的将来。 若说基因武库配套者被换血后还有幸存的可能,他的试验品难有良善的结局可言,修行出错导致的后患会大概率陷入精神崩溃,只会留下一具行尸走肉的身躯。 他的每一个推测,每一个方向都需要拿天资优越者的命去填充。 这种事情在古代社会很常见,但凡某某教派之主传授各类功法给教众,或为守护教派,或纯粹属于推衍实验。 人们只看到了少数的成功者,而忽略了这些成功者脚下无数的失败者。 依托人命,也就完成了这些教派之主对修炼之术推衍向前的测试。 这是任一生口中曾经嗤鼻的‘邪教’。 但不断向上,任一生发现自己忽然很羡慕这些邪教的掌舵者。 这些人可以肆无忌惮拿人命测试,而他心中依旧存在界限,难于如此放纵自己。 “但若用一个数年后会导致精神崩溃的病人来测试……” 在任安然的判定中,张学舟精神崩溃的可能性是九成九,这个时间会在三十岁左右来临。 若将张学舟置之不理,对方十余年后大概率成为精神病人,甚至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若拿张学舟做测试,对方失败后的命运并无差别,但若成功了,对方或许能治愈脑域的精神疾病。 任一生心中天人交战。 他不想做活人实验,但拿病人做尝试似乎不算违背道德良心。 当下的问题是,他要如何让张学舟配合实验。 而在任一生的对面,张学舟也在思考一个很要命的问题,他要如何才能让任一生给他保密的情况下免费治病。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各怀心思 初春的寒风中,两个人心中各有心思。 张学舟想抱大腿,任一生则在考虑怎么让张学舟这种病患者参与测试。 能在无指导的情况下修成精神基础篇,张学舟的修行资质绝对足,至少在修行前期,甚至于中期都会非常不错。 而对方身患精神分裂症状,病魔迟早会战胜张学舟。 用一个精神病人来做测试不算违背道德良心。 但任一生必须考虑如何让张学舟配合测试。 毕竟精神病患是高风险,但修炼精神秘术测试修行方向更是高风险。 若两两对冲抵消也就罢了,出现两两冲撞的结果能让张学舟早死好几年。 这其中有益处,也对应着危害。 任一生需要张学舟明白这些相关情况,但他又没法直接说。 张学舟穷、张学舟想向他求医,但张学舟不是来陪他做精神修炼的测试。 任一生的心中始终恪守着最后的良序。 当一个人强大后目空一切,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又或贵人一等,这种人离疯狂和灭亡就不远了。 任一生不是这种人,相应他难于拿谎言去欺骗一个少年。 但如何开口是一个问题。 他与张学舟见面的机会不会很多,总不能天天‘凑巧’撞见张学舟,也就难有情感方面的培养。 而利用教授低端心理学课程去培养师生情,这更是一个浪费时间的糟糕主意。 任一生诸多话一时难于说出口。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他最终只得说了一句搭讪的常用话。 “您说的没错,今天的天气真是好呀!” 坐在长凳上,张学舟同样不知如何开口。 他本想拿天气之类的话唠嗑拉近点距离,没想到任一生提前开口提及了这方面,这让张学舟顿时附和了上去。 迎着二月的寒风,任一生客套一句后坐上了张学舟所在的长椅。 冰凉通透的感觉顿时浮现在任一生的心底。 任一生真心觉得沧澜学府的休闲长椅应该更为人性化一些,不能只追求坚固耐用,选择纯粹的金属来制作。 他瞅了瞅张学舟,只见张学舟屁股下还垫着一本书,这让任一生一时有了起身的念头。 “你坐着的那册书似乎是《脑域神经导论及实验》?” 等到看清楚书皮的封面,任一生幽幽说了一句。 “《脑域神经导论及实验》?对,我今天刚上完这节课程!” 张学舟低头瞅了瞅,又连连点头附和。 “如果没记错,这似乎是我和林木生撰写的第五版心理学相关教材?”任一生问道。 “我瞅瞅!” 张学舟从屁股后抽出《脑域神经导论及实验》,等到翻了两页,顿时在课本上发现了任一生的名字。 这让他神情有些讪讪。 “任教授,您真是学识广博,我可喜欢您的书了!” 当面将人家著的书垫屁股极为不雅,张学舟脸皮也是厚实,随即就开始拍马屁搪塞自己的尴尬。 “怎么个喜欢法?”任一生问道。 “就是那个说不出的喜欢!”张学舟道。 “既然你有说不出的喜欢,又上了《脑域神经导论及实验》的课程,我且来考考你!” 任一生伸手,极为顺手的将张学舟手中的《脑域神经导论及实验》课本拿到了手心。 等到随手翻了两页,任一生将书非常自然塞到了屁股下。 “当今的脑域神经研究对象的尺度有几个层次?”任一生随口问道。 “五个!” “分别是?” “分子、细胞、系统、行为和认知!” 犹如年少时背书,张学舟老老实实接受着校考。 但他庆幸自己的记忆力还不错,这类基础知识只要过一遍大致能记住。 若要说张学舟在这门课程上有多认真,那倒是不曾有。 他往昔的兴趣爱好是生物基因学,而后喜欢心理学专业是想凭借学科的知识揣摩他人心理。 但张学舟发现进入学府之后,他所想的和所学的压根不一样。 在他整整四十二本课程书籍中,没有哪一本是传授揣摩他人心理活动的知识。 张学舟大为失望,再加上最近各种修行繁重,他在学府课程上的态度只是一般般。 一些基本定义的内容也就罢了,若任一生再校考得深入一些,张学舟觉得自己必然技穷。 “系统神经研究的内容是哪项方面?”任一生笑问道。 “系统神经研究涉及不同神经环路是怎样分析感觉信息并形成对外部环境的感知,怎样做出决定和执行运动”张学舟老老实实回道。 “行为神经呢?” “行为神经研究的是神经系统是怎样一起工作,从而产生协调的行为”张学舟道。 “不错,这是行为神经研究的方向,譬如梦的起源于脑域的哪一个部分?” 借助自己所著的书,又校考了几个基本的问题,任一生终于将内容转入到涉及张学舟的内容。 “我不知道梦起源于脑域的哪一个部分!” 张学舟应答得有些小紧张,他抓抓脑袋,只觉课本中没有提及这方面的内容。 但恍惚间,张学舟觉得自己有些紧张,似乎听错题了。 他老实的应答让任一生愕然,但任一生随即又莞尔。 “其实不止你不知道,我们研究者也不清楚”任一生道:“脑域神经元的数量非常多,又各有分区的功能,但梦起源涉及的意识层几乎弥漫了整个大脑……” 任一生侃侃而谈,口中连连吐着各种专业名词。 这让张学舟很想将对方坐着的那本《脑域神经导论及实验》抽出来赶紧翻翻瞅瞅。 他能听懂相关的字,但他没法搞懂诸多专业名词代表的意义。 任一生更像是信手捏来一段讲述相关的理论。 这就是任一生的课程。 如果表现很差,张学舟觉得自己在任一生心中必然会有一个坏印象。 至于什么一面之缘,又或师生情什么的,大概在这一通随口讲述的课程相关后必然化成云烟。 “要命了!” 没撞见任一生之前,张学舟寻思着各种法儿如何去接近任一生。 真等到任一生坐在眼前,张学舟反而难于插嘴配合对方的课程。 面对一位学术型的教授,张学舟的小聪明手段完全没法派上用场。 在任一生这儿,他显然需要真材实料。 第一百一十九章 检查身体 “赶紧将话题接上聊起来!” 图书馆外一侧的金属长凳上,任一生的内心在咆哮。 他当下几乎就是在分析张学舟那场固定梦的原理,但他屡屡用专业的术语解释,张学舟的表现极为茫然。 哪怕对方稍微谈及自己的病情,又或产生某种共鸣,任一生觉得自己都能将话题从理论牵扯到张学舟的身上。 只要将话题引申到个人,他就能很好地进行初步的测试。 但张学舟压根没接招。 哪怕张学舟说上一句‘教授,我最近常做噩梦,这种噩梦的原理是什么?’之类的话,任一生觉得自己也能侃侃而谈,甚至借此查验张学舟的身体。 只要完成了肢体方面的接触,两人必然会形成较为熟悉的关系,彼此之间再少有隔阂。 他现在没法冒冒失失强行去碰触张学舟,顺理成章的碰触会带来增益,而冒然的碰触必然带来距离。 这是心理学上屡经验证的事情,但任一生没想到自己卡在顺理成章接触肢体的前端。 “教授,您口干吗?我给您去买瓶水!” 连贯讲了半小时,张学舟硬是连话都没插一句。 等到任一生嗓子干咳,张学舟才说出了贴心话。 这让任一生勉强止住了欲要再说话的嘴巴,转而点了点头。 “我讲述的内容涉及他相关,也是很多进阶生非常有兴趣研究的内容,他怎么看上去没那么感兴趣?等等……” 任一生恍然回神时,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较为致命的错误。 张学舟再优秀,对方也才入学十来天,所学的知识极为有限,难于与他产生共鸣。 在沿用往昔的专业套路时,对方不是不接招,而是压根没法接招。 “看来我确实心切了一些!” 任一生没可能随便去找个得了绝症的患者充当测试者,一方面他需要测试者拥有凝练精神的资质,另一方面他需要测试者有良好的心态,能不断学习向上。 张学舟显然满足这两种要求。 而且对方非常年轻,正处于学习的最佳年龄。 念头中想利用张学舟测试实验的心思愈浓,任一生就越想着急于求成去验证。 等到张学舟前去买水,任一生才开始检查自己在急于求成中所犯下的错误。 “他专业能力不强,那就只能用非专业方面的话题引了!” 任一生念头翻转,决定做另外一种尝试。 他等待的时间不算长。 只是数分钟,张学舟就已经手舞足蹈小跑了过来。 “任教授,您喝水!” 张学舟奔行过来,极为恭敬递过新买的‘幽泉’牌矿泉水。 在对待任一生这方面,张学舟还是保持了较高的礼节,没给对方买普通的饮水,而是选择最贵的矿泉水。 他递过幽泉,任一生伸手接过,又拧开了盖子。 寒风中喝下一口冰冷的矿泉水,任一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下次别买冰镇的”任一生叮嘱道。 “贵的水冰镇保留口感,那些非冰镇的都是普通牌子,给您买便宜的水不太好吧?”张学舟低声询问道。 “你不要认为教授就高人一等,所穿所用必须是贵的和好的”任一生道:“我们都是凡人,没什么不同!” “我在电视上看很多地位高的人都是用贵的,矿泉水没个十来块钱的不喝”张学舟道。 “那些人被虚荣和金钱遮住了双眼,已经丢失了寻常心”任一生摆手道:“等你再多读两年书,就能大致分辨这类人的心理和心态,不会再有这类疑问。” “好的”张学舟点头道。 “而且……”任一生迟疑了一下才道:“电视上的事都是演戏,你不要当真!” “好的教授!” 张学舟轻快点头。 只要不谈心理学课程的知识,他与任一生的交流还是没问题。 眼见对方喝了一口自己买的水,张学舟顿感彼此好感1。 张学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知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道理,任一生喝了他提供的水,对方与他的关系必然不再是一面之缘。 “任教授,您住……” “你久坐在图书馆外,似乎并未在学府宿舍居住?” 张学舟欲要拉扯一下任一生居住地址相关的事情,方便自己以后前去拜访,没想到任一生提前开了口,这让他将话止住,迅速点头了下来。 “我和姐姐在校外租了房”张学舟道:“那儿离学府只有四五里路,来学府上课相当方便!” “离这儿四五里的居住区只有升腾学府和沧澜学府的老校区房,涉及升腾路八号楼与沧澜路六号楼,你们是住哪边?”任一生笑道。 “升腾路八号楼!” 张学舟挤出一个笑容。 他还真没关注张曼倩租房的地点,但任一生既然这么说,他们想必就是在升腾路八号楼了。 “看来你姐姐在升腾学府的成绩很优异,才能获得八号楼那边的租房”任一生道。 “怎么?那边租房要看成绩吗?”张学舟奇道。 “升腾学府各专业第一的学生才能租那边的房子”任一生道:“免费租!” “原来如此!” 张曼倩住在老破小的房子中,这并不是因为张曼倩喜欢这种租房,而是因为租房不要钱。 而在他们周围,张学舟极少看到邻居。 这或许不是房子难于出租,而是租房面向的人群极为有限。 而在专业第一的学生中,大部分人并不太过于缺钱,并不会像张曼倩一样来住老破小的旧房子。 但凡花上两三百块,所获得的居住条件也远较老破小旧房子要好数倍。 这是学府的免费福利,若在数十年前甚至十余年前,这绝对是一项高档的福利,但伴随着时代的不断向前,这项福利变得可有可无,只有少数穷到一定程度但成绩又是顶尖的学生才会入住。 居住环境是一个家常话题,极具拉近彼此关系。 任一生有心,张学舟也有心,当下两人在房子的话题倒是扯了不少。 “教授,您也居住在校区教授楼那边吗?” 张学舟伸手指了指,再次延续此前询问任一生居住的相关话题。 这是他屡屡想牵引的话题。 但凡任一生提及自己居住之处,张学舟必然顺理成章提出往后要多多登门拜访的客套话。 任一生对这种客套话或许不当真,张学舟可就要当真了。 但凡任一生客套一句‘欢迎欢迎’,张学舟就要厚着脸皮前去了。 “对”任一生简短点点头道:“张同学,我看你眉心发黑,似乎有些病态?” 还不等张学舟承接,任一生已经偏离了相关的话题,开始引向张学舟的身体。 聊了吃,聊了住,家常话题热议拉拢彼此距离后,任一生觉得该聊一聊身体的健康,这或许能让他将相关的测试安排下去。 第一百二十章 任一生的震惊 “病态?” 张学舟一愣。 他一时想私下聊一聊自己精神分裂的问题,看看任一生能不能给自己免费治病。 但短短数十分钟时间的相处,张学舟觉得自己和任一生还没那么大的交情,尤其他还需要对方保密自己精神分裂的疾病,免得被沧澜学府休学,导致前往任一生住所都欠缺资格。 事情向来是一步一步的来,单刀直入又快又急的方式显然容易失败。 “我眉心白着呢!” 张学舟最近有些劳累,眉心间带一丝疲惫之色很正常。 这种情况在旁人的眼中,或许就是忧劳成疾的眉心黑了。 但他一时难于拿捏尺寸,在任一生抛出相关话题后,只得将话题转向表面。 “白?” 任一生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纠正了过来。 “眉心是一个精、气、神汇聚之地,若身体有生病的征兆,眉心是外表呈现最为直观的地方”任一生道:“眉心这个词在古代叫成印堂,所有也有印堂发黑一说!” “寿堂才是精、气、神汇聚之地,寿堂失手,精、气、神必然溢散一空!” 张学舟也不扯眉心发黑的事情,他转而指了指自己鼻子下方,示意寿堂才是人体精气神汇聚之地。 在他梦中所学时,寂寥散人不止一次提及寿堂。 寿堂是人体大穴,属于眼睛注目,鼻孔吐息,嘴巴吁气上浮之地,也汇聚了人体最重要的生机。 说寿堂穴是精、气、神汇聚之处并无过错, “寿堂?这处地方我们一般叫子庭,你从哪本古典看到寿堂这个词与之相关的介绍?” 任一生收集的古典诸多,但他不曾听闻过寿堂这个词汇。 若说任一生不曾接触某些古典很正常,毕竟世上的典籍甚多,每个国家和地区存留的古本难于计数,他没可能看全所有古本,但若要让他连身体部位定义的名字都不曾听闻过就非常不正常了。 而且在张学舟的口中,对方获知的信息定义精、气、神明显与他不同。 这是一个较为新奇的定义。 若有相关的典籍对此进行介绍,任一生觉得那必然是一个他所不曾接触的修行体系。 相较于人体实验,另一种修行体系的对照无疑也具备极高的参考价值,甚至于更胜前者。 “我是从一本叫《心咒》的书籍上看到的相关!” 张学舟微微一愣,没想到可以借着这个话题慢慢探索相关。 任一生对他提及的寿堂穴显然兴趣匪浅。 但在张学舟的家中,这是张卫盟摇头,宋凤英不忍注目,张曼倩头疼的相关内容。 大伙儿一致认为,张学舟搞的那些事儿都是做梦时的念头作祟,因此搞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文字和内容。 张卫盟更是能随手写出《九阴真经》应对,若还要瞎编一些,张卫盟还能编一册《九阳真经》。 在张家,张学舟所拥有的内容没人相信。 这些内容即便是张学舟自身都难于相信,若非他拥有的太清真术确实能治疗伤势,又有入境的感知增强,张学舟觉得自己的态度与张卫盟等人别无区别。 但在这数月时间中,张学舟的态度开始慢慢发生转变。 他毫无疑问认为自己是一个较为特殊的天才,擅长瞎编修炼术,甚至力荐张曼倩也跟随修行一番。 眼下有非常感兴趣的听众,张学舟不免心喜。 他嘴巴瞎扯着相关,提及曳咥河圣地修行术《心咒》相关。 “妙啊,这简直是妙不可言啊!” 任一生发出重重的感慨声。 “真妙不可言?”张学舟奇道。 他在梦境中至今还没能拿《心咒》成功替换掉《阴阳大悲九天咒》的入境奠基之术。 这让张学舟对《心咒》抱有很大的疑心。 在教授张曼倩相关时,张学舟就没牵涉到《心咒》相关。 张学舟没想到任一生倒是对《心咒》极为有兴趣,即便他只是说了一小段,任一生倾听之下也大呼妙不可言。 “妙”任一生点头道:“玄妙之术果然有门道,这本《心咒》在哪儿呢?” “在我家”张学舟指指租房处又道:“升腾路八号楼的第二层第六房!” “你得带我去看看”任一生起身道:“我实在有些忍不住,想要拜读这本《心咒》!” “去我家?” “对!” 本想去任一生的家中拜访,张学舟没想到任一生反而要去他的家中。 事情似乎对调过来了。 但相互拜访增进感情没毛病。 但凡任一生去他那边走走,张学舟觉得自己也可以去任一生那边参观参观,以后提要求时非常顺理成章了。 见到任一生脸色微急,止不住的催促,张学舟只得走在前方带路。 张曼倩租住的老破小离升腾学府很近,离沧澜学府也不算远。 两所学府夹杂的中间地带便是升腾路八号楼。 而在对应的区域,则是沧澜路六号楼。 宛如两所学府相对,这两座老旧的楼层也同样相互矗立,一直以来并未拆掉重修。 踏入老旧熟悉的路,任一生心中不免有几分嘘唏。 在这两处楼层中,显然留下了他们年轻时代太多的记忆。 任一生很清楚的记得他的老对手就在升腾路八号楼,那时候的他们不乏相互攀比,也不乏打斗。 这种恩怨甚至延续到了赤色联盟国创建的初期。 “不知不觉中,王皓居然死了三十六年了!” 任一生微叹。 他跟随着张学舟上了二楼,等到古老的机械锁被钥匙打开,任一生也跟着进入了房间。 房间的格局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多了一些墙纸,这让房间多了几分新意。 任一生还能看到房间中置放的被褥和厨具等物,除此之外,这处房间并无太多放置。 “《心咒》呢?” 任一生感慨的念头只是微微浮过脑海,随即转向了此行的重点。 “给你!” 张学舟在房间中翻了翻,随即取出数页《心咒》的草稿。 圣地文字的奇特看得任一生眼皮直眨。 任一生捧着这份誊写的草稿,他眼睛努力查看着每一个文字。 但陌生跨界的感觉传来,任一生搜寻了脑海中诸多,只觉自己难于辨识这些文字分毫。 “你是怎么将这些文字翻译出来的?” 任一生皱着眉头翻了数页,这才询问看向张学舟。 “不是直接看就认识吗?” “直接看就能认识?” “对呀!” 张学舟指着圣地文字,口中连贯的声音随即吐出。 任一生睁大了眼睛。 他的观察力极为仔细。 虽然他不认识圣地语言文字,但他知晓有哪些字的形态一致。 这种一致也就是同一个字。 在张学舟的口中,对方每每诵读到相关字时,必然属于重复的字。 这足以证明张学舟不是在瞎读,而是在准确诵读并翻译这些文字。 更让任一生震惊的是张学舟完整诵读的这份《心咒》。 他心中掀起巨大的波澜。 对他研究了许久了的内容,在张学舟的手中,这份《心咒》已经开辟了一条稳妥的进阶道路。 这与他当前研究的体系不同,甚至于彼此定义身体的方式都不同。 但这无疑是一种较为奇特且有序推进的修炼体系。 若能按《心咒》修行,持之以恒不懈努力之下,普通人在十余年后很可能衍生出精神力。 而匹配相关药物刺激后,时间或许不需要十年,只需要三年、五年,甚至如一年两年这种更短的时间,就能实现精神力的入门。 这份《心咒》与任家的精神基础篇章完全不同,但又指向了同一条路,甚至于去除了繁琐的内容,看上去更为简洁和直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施术 “这份资料太珍贵了,这到底是哪儿找出来的古本,为何我一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 坐在张学舟搬来的小板凳上,任一生屡屡回忆,但觉察记忆中没有任何相关的内容。 但张学舟偏偏能流利诵读,甚至将这种修炼的重要内容说出来,这让任一生心中波动不已。 他确实很想,甚至非常想知道《心咒》所有的相关。 “还有吗?” 任一生捧着《心咒》的草稿,他脑海中将张学舟之前所念诵的部分不断回忆,对照着《心咒》草稿上的每一个字。 速记和速识迅速在他脑海中浮过。 他看向张学舟,显然很希望有更多的内容可以对照,甚至于想知晓《心咒》修行的后续内容。 “您对这个有兴趣?”张学舟疑道。 任一生对《心咒》的喜爱态度有些出乎张学舟的预料。 《心咒》是弘苦传授给他的内容,但张学舟屡屡修行都未果。 这或许有《阴阳大悲九天咒》在他体内提前奠定基础的原因,也或许有妖力的因素,总之,张学舟不断的修行并未让自己体内入境种子实现转化。 至于张曼倩不说也罢。 张学舟心中对《心咒》存疑,也就舍得拿出来分享。 但他没想到任一生的态度似乎有几分狂热。 “非常有兴趣”任一生点头道:“我所研究的心理学内容与这份《心咒》有部分共通之处,若能得到这份《心咒》的全文,或许对我有极大的裨益。” “很遗憾,我只有这些草稿”张学舟耸耸肩道:“这是我从一位老人那儿获得的,他对我讲述了相关,也只给了部分内容!” “老人?什么老人?” “他叫弘苦,我也只知道他叫弘苦!” “很苦?” 张学舟一脸认真。 他只见任一生目光宛如春风扫万物,几乎注目着他身体的每一份肌肉。 张学舟极为清楚这种感觉。 弘苦往昔打量他时就是这种目光,这让他右手不经意搓了搓眼睛,避开了任一生的窥探。 “任教授的目光似乎具备极大的侵略性,他也能读懂《心经》,难道他是修炼者?难道我们世上也有梦中的那些修炼术?这份梦中带来的《心经》又是真货?” 张学舟诸多念头浮过,又听任一生在那儿询问弘苦的相关。 这个问题倒不算难回应。 张学舟耸耸肩就算是做了回答。 “也无怪你只能获得部分内容,如他们这种苦行之人散播善意全凭借缘分,或许他们认为给你这一部分内容已经足够了!” 苦修者是否已经灭绝,这是任一生难于肯定的事情。 茫茫的世界中总归是有一些古老教派的传人生存,也有一些人依旧坚守着古老的传承。 他觉得张学舟这份《心咒》的来源或许就是如此。 或许是苦修者发现了张学舟的精神分裂症状,想让张学舟修行《心咒》修复才传授了相关,但张学舟年少的不经事让这个治愈的机会错失了。 等到张学舟不断成长,也就欠缺了治愈的可能,即便张学舟将任家的精神基础篇修成都不曾让对方愈合。 张学舟屡屡求医,但拯救对方的钥匙一直放在张学舟的手心中。 任一生不免嘘唏。 这类古老的修行术虽然简洁直接,但内容生涩难懂,远没有他们修炼术给予人的印象直观。 若要让任一生将《心咒》的内容翻译成现代文字,任一生觉得这短短的千余字至少需要两万字注解才能说明清楚。 想让一个年少的孩子依照《心咒》修行,这无疑等同于让小学僧弄明白大学的课程。 这其中的困难不言而喻。 任一生最终将一切进行了自我理解,也释然接受了《心经》缺失后续内容的合理性。 这让他大为可惜,感慨不曾见识到一份人类文化的完整隗宝。 “那位弘苦老人说再过十年来看我,或许我与他还有见面的机会呢”张学舟低头随口道:“到时候我求求他,看看他能不能将《心咒》的后续部分给我。” 他此时也不把话说死。 张学舟忽地发现,任一生似乎属于某类高阶修炼者。 对方不曾展示‘术’,但对方完全具备张学舟梦中那些高级修炼者的气息。 尽管任一生只是在询问时扫视了张学舟一遍,但张学舟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他梦中见识的大修炼者极多,他被那些大修炼者打量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仿若浑身上下都被看穿,一旦撒谎必然会被对方感知清楚。 这让张学舟开始重新审视自己所认知的世界。 除了融合基因的格斗术,他们这个世界似乎还有其他。 世界似乎什么都没变,但又有某些地方变了。 这一如张学舟往昔呆在张家庄**,等到踏出张家庄迎接入境修炼者的那种冲击。 而在眼下,丝毫不逊于当日的冲击同样充斥着张学舟整个脑海。 “你《心咒》都不曾修,如何让弘苦大师……” 任一生注目着《心咒》的草稿,他低声回应时扫过张学舟的面孔,只见张学舟满脸通红,低着的面孔一脸古怪。 这让任一生盯紧了张学舟的眼睛。 在张学舟的眼睛中,任一生看到了迷茫、混乱、无序、怀疑、懵懂、狡黠…… 诸多的负面情绪似乎都充斥在一双眼睛中,也让张学舟身体微微有些摇晃。 “难道他忽然发病了?” 任一生一怔。 他思索数秒,目光中透出微微的白色光芒。 这种白色光芒如同月亮一般柔和,直接扫过张学舟的眼睛。 只是瞬间,张学舟诸多负面的情绪和部分信息齐齐涌入任一生的脑海中。 “那边是这样,这边也是这样?” “到底哪边的世界是真的?”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是不是一直生活在梦中?” “难道这边世界是假的,我梦中的世界才是真的?” “又或者,我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真正的我又处于哪儿?” …… 负面爆炸的情绪和信息齐齐冲袭而来,任一生心神紧守,拒退着这些无用混乱的信息和情绪。 他伸出手指,中指按在眉心上,阵阵微光浮过,他的脑海中已经一片清明。 等到第二次施展精神秘术,张学舟晃动的身体已经终止了摇晃,有了明显的回神。 “弘苦应该会来找我!” 张学舟的思维仿若中断续接一般,开始提及此前不曾回应的话题。 “那你……” 若想获得《心咒》的后续部分,这显然需要张学舟拥有修行《心咒》的能力。 而张学舟显然不具备相关的能耐,张学舟提及的那个弘苦心再善良也没可能让对方获得《心咒》的后续部分。 但任一生确实想要完整的《心咒》。 这或许需要他好好培养张学舟,而不仅仅是将对方作为实验测试的人员。 本想找个不保底的测试人员,但一份《心咒》的内容再次让任一生将计划改了又改。 他需要为张学舟兜兜底,至少在《心咒》完整版到手前必须是如此。 第一百二十二章 差异 张学舟并不在乎将《心咒》交托给任一生。 他脑海中充斥着巨大的混乱,甚至于开始接受现实中有修炼者的存在,而并不仅仅是基因方面的格斗术。 张学舟想从任一生这儿治病,他也想从任一生这儿获知修炼者的相关体系,又有现实中的修炼术到底演化成什么样,是否与他梦中的世界存在共通性。 甚至张学舟想清楚《心咒》到底有没有用,源于他梦中的修炼术到底是只有他能修炼,还是其他人也可以修炼。 他教了张曼倩十余日,张曼倩没有触摸到丝毫修炼的门槛,甚至连感知都没有。 这让张学舟想知道任一生如何去尝试修行《心咒》,又要如何修成《心咒》。 很显然,任一生应该是一位较为合格的测试者。 对方求学的心态极为强烈,这让张学舟想到了普云观的木道人。 木道人年轻时也像任一生一样不管不顾,只要是修炼术都会收集过来,甚至不惜为此涉险。 任一生此时显然也没区别。 甚至于对方儒雅稳重的面孔上充斥着难于抑住的喜悦,显然是被《心咒》的内容冲击得不轻。 “你为何能肯定弘苦大师会前来找你呢?”任一生问道。 “他往昔说我非常有慧根,可以跟随他修行”张学舟低头回道:“但我当时还小,不懂他说的修行是什么意思,也不想跟着他四处流浪,所以拒绝了他,他说等我成年后能做决定了再来找我一次,他应该会来找我的。” 能在没有指导的情况下,将任安然交托的精神术基础篇短短两个月修成,张学舟的慧根显而易见。 张学舟虽然有病,但张学舟是个有慧根的病人。 甚至于对一些大能力者而言,张学舟的病不算病,而慧根则依旧是难得一见的慧根。 弘苦散播善缘,又愿意等到张学舟成年,这其中的原因就在于‘慧根’。 任一生思索到相关,觉得自己可以做些半路截胡的事情。 他不仅仅是看上了张学舟,更是看上了张学舟背后的弘苦,想要挖出弘苦的一切。 苦修者拥有某些诡异的精神异能本事,但苦修者并非刀剑的对手,更无须说现代化武器。 但凡弘苦现身,任一生就能让对方坐下来‘谈一谈’。 一册《心咒》让任一生有些失神,更是生出了‘邪念’。 但任一生相信不仅仅是他会如此,但凡从基因进化转向人类思想、精神、灵魂等相关层面的研究者都会没有差别。 彼此研究几十年,忽然发现一位苦修者几乎有现成的道路。 这无疑让人心神失守。 往小了说,他们需要对方的修行路成就自己。 往大了说,对方几乎把持着人类进一步进化的钥匙,但凡弘苦配合,或许能让人类整体进化提前数十年,甚至于上百年。 “好好好”任一生连连点头道:“教授非常仰慕弘苦大师,不知道大师来找你时可否发个信息给我,我也想拜会弘苦大师一番!” “没问题!” 张学舟一口应下来。 他目光迎向任一生,眼神中充斥的都是满满的真诚。 接触过大修炼者诸多,张学舟很清楚如何规避大修炼者注目凝视的感知。 这种应对的方法非常简单,但凡说的话不真实时,只需低下脑袋避免彼此注目就成。 而在说真话时,双方的目光可以交错。 只需交流时稍加注意,这显然能规避太多的问题。 张学舟此时和任一生的交流非常融洽,任一生对他的配合已经满意到不能再满意。 “教授,咱们心理学研究和这种内容为何有相似之处,我感觉不到这种内容的丝毫作用!” 趁着任一生的态度极好,张学舟也随口询问着自己想弄清楚的一些问题。 “心在哪儿?”任一生笑问道。 “两肺之间,膈肌上部方,胸骨正中偏左侧!” 张学舟指指心脏的位置,这份回答让任一生连连摇头。 “我说的心是心灵”任一生道:“心灵是我们的脑海诞生的意识,心理学除了常规的社会行为等研究,最重要的则是心灵的研究,这也引导了一个词!” “词?” “精神”任一生点头道:“精神这个词听上有些像是宗教词汇,但这切切实实属于我们自身,你应该清楚一些感人事迹中不乏提及‘精神’的作用。” “您说的是意志力吗?”张学舟询问道。 “千岛联盟国那边确实采用意志作为相关描述”任一生回道:“诸多词汇在描述上或许有一些差别,但万变不离其宗,就像《心咒》这样,虽然描述和我们当代通用的内容不同,但依旧属于心理学方面不可多得的高级内容,近乎属于哲理了!” “原来是这样!” 张学舟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咱们研究这些有什么用呢?”张学舟问道。 “一个人的精神强大就不会被外邪所侵入”任一生道:“很多人随着年岁的增加,思考问题越来越迟钝,甚至欠缺了正常的反应能力,这就是精神不足的现象,一旦我们精神充足,我们将会拥有一个健康的大脑,也会拥有清醒的人生。” “这样子?” 任一生提及的相关和张学舟想象中完全不同。 在张学舟所认定的内容中,任何修行向上都会引导出各种各样的能力,也就是梦中提及的‘术’。 但张学舟没想到任一生提及的只是健康和清醒。 这甚至不在张学舟考虑的范畴内,他从来没想过任一生研究的精神强大只是发挥这么简单的作用。 但修行《心咒》确实只能让修为的境界向上,而不存在任何引导相关的‘术’。 境界是发挥‘术’的基础。 没有到相应的境界,压根没能力驱动高级的术。 譬如张学舟处于走脉境,他一次性所能调动的法力游走穴位数量有限,也就只能学习一些初等的术法。 而随着境界进一步提升,譬如进入贯血境内,他所能调用的穴位又要增多,这不仅能让他法力深厚,发挥的术法效果更强,而且能让他满足更多术法的需求。 在梦中,各类术如百花绽放,有着争相斗艳。 而在现实中,张学舟发现一切似乎还在追逐修行的境界,并未衍生多少相关的‘术’。 在应对打斗方面,这更像是在依托热武器和格斗术发挥作用。 第一百二十三章 化树 “任教授的修为必然不弱,但他似乎并没有提及‘术’的相关!” 或不曾衍生相关的术,或任一生更主要的研究目标是追求境界提升,又或现实中与梦中存在一定的差异。 张学舟旁敲侧击问过数次,任一生对如何发挥精神的作用并不像对《心咒》那样有兴趣。 而且任一生提及的精神力量与法力也存在一定的区别。 若要张学舟来形容两者之间的差异,这或许就是那位李姓祖师提及的‘道可道,非常道’。 但毫无疑问,精神的追求必然能衍生相关。 《调理要诀续集》的感知作用就是证明,这也必然存在其他精神相关的内容。 世界仿若分割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普通的人类,而另一部分则是在追求基因、精神的强大。 张学舟晃了晃脑袋。 他只觉有些难于辨识现实和梦。 他往昔认为是现实中导致了梦境衍生变化,但在眼下,梦境的衍生似乎也导致了他所接触的现实同样发生了变化。 “到底哪边才是梦境?” 张学舟第一次对现实世界生出疑问。 “为何会产生这种牵连?” 张学舟隐约记得自己似乎在此前思考过相关的问题,但他难于想清楚当时思考后的答案。 任一生拿着《心咒》心满意足离开了,也留下了欢迎张学舟前去任家做客的邀请。 这让张学舟觉得朝着免费治病前进了一大步。 可若现实世界同样属于一个梦,张学舟不免有些惶恐。 这会让他生出‘我到底是谁?’‘我到底在哪儿生存?’‘哪个是真实的我?’‘哪个我又是虚拟的?’‘世界是因为我的意识而产生,还是属于什么其他的凝聚’‘现实世界是真的还是虚拟的梦境’…… “我似乎又发病了!” 张学舟隐约觉得自己脑袋不正常时,他迅速从口袋中掏出了小药丸。 三片氟安定入口,张学舟只觉思维非常活跃的大脑顿时老实了许多。 他晃了晃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感觉自己好多了。 但吃了镇定剂,张学舟这一天是甭想干什么事情了。 他晃晃悠悠躺回了床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天花板。 直到张曼倩傍晚回来,他才没什么精神回应了两声。 “又发病了?” 看着张学舟怏怏的模样,张曼倩摸了摸张学舟的额头。 她十余天前产生了幻觉,而张学舟随后开始发病,这让张曼倩觉得姐弟两人命运太过于坎坷。 “趁着我现在才处于发病初期阶段,我一定要将鹤形拳练成,再拿到虎形拳,一旦融合成四星格斗术,我通过测试后肯定能接任务,那样我就有钱了,能形成滚雪球一样的发展方式!” 张曼倩觉得世上只有‘穷’病,一家人命运多有坎坷的原因不过是因为穷。 若他们有万贯家财,能征用世上最高端的医疗技术,他们根本不会遭遇发病这种事情,会在病因起步的阶段就完成修复。 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亡羊补牢,但这需要她的速度快一点,再快一点。 或五年,或十年,张曼倩觉得一切只能用这么长的时间。 倘若时间再长久一些,她不能确定曾经幸福的一家会沦落成什么模样。 或许是张卫盟和宋凤英从分局走向离婚,或许是张学舟只能住进精神病院,天天在精神病苟延残喘,又或许是她…… 张曼倩只是想到数年后出现的可能,她脑海中就有一股难言的恐惧。 精神恍惚间,张曼倩只觉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 她使劲晃了晃头,依旧不能从这种黑暗中走出。 她伸出双手,想要触摸四周,抓住一条凳子坐下来休息缓一缓,但张曼倩忽地发现四周什么都没有。 她碰触不到凳子,甚至伸手触摸不到张学舟所在的床。 甚至于张曼倩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正伸出了双手。 “怎么会这样?” 若说张曼倩此时还有什么,张曼倩觉得只有自己的思维还属于正常。 她依旧存在恐惧的心态,也依旧能进行思考。 “不可能,我不可能忽然就眼瞎了,而且我碰触不到任何东西……我……难道我是忽然性的失明瘫痪!” 想到自己身体可能出现的状况,张曼倩不由大急。 她还没挣钱去给张学舟等人治疗,转眼间自己就病倒了。 十余年的努力在这一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什么学习成绩,什么身体素质,什么基因武库秘钥,什么基因格斗术,一切的一切都赶不上她身体忽然的发病。 在病患这方面,他们一家四口齐齐狂奔,谁也没落下。 “爸妈说我们有可能是遭遇了当年那颗坠落流星的辐射,该死……” 如果是人为的灾祸,张曼倩还有一个复仇报仇的念头,但碰上天灾,张曼倩不知道该痛斥谁。 她只能将一切归结于命运的不公。 “我不会屈从这种该死的命!” 心中充斥的恐惧渐渐消散,化成了种种对命运不公的愤怒。 张曼倩觉得自己心中不屈的怒火在不断燃烧。 恍惚间,她看到了一束光。 那束光就像寒冬中的一把火,将她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张曼倩感受到了温暖的光芒,也感受到了温暖的风,她甚至闻到了大地传来的芳香。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极为温暖,她能看到周围丈高的草,周围如同人脸一样大的花。 但只是短短瞬间,这些草在变矮,花在变小。 张曼倩觉得自己仿若巨人一般,身体在迅速变大,而周围的一切在不断变小。 直到她此前所见丈高的草变成脚底下的细草,人脸大的花变成一朵草坪上普通的小花,张曼倩才将自己盯着的视线离开。 她在恍惚中注目过远方,又注目过自己的脚下。 等到她的目光扫荡自己身体时,张曼倩只觉此前被不屈克服的恐惧涌上心头。 她的身体在短短时间中变成了一颗巨树。 但张曼倩还不曾思考自己身体为何会变成树,她身体趔趄之间,已经看到了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人。 她依旧处于自己的租房中。 没有花,没有草,没有巨树。 张曼倩伸了伸手,又踢了踢脚,除了肢体有些软,她觉得自己肢体还算能正常用一用。 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就仿若是做梦。 “原来我刚刚是发病了!” 后知后觉回想,张曼倩只觉短短十余日后,她再一次迎来了精神幻觉。 这一次,她所见的情况不是张学舟在跳楼,而是她自身化成了一颗树。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修行的失败 “难道我所处这边的世界才是真的?” 吃了小药丸,直到进入熟悉的梦境世界,张学舟才正常了回来。 他的身体不发软,甚至还非常有力量。 张学舟注目过黑色的石洞。 幽暗的光芒中,乌巢正在浅眠。 张学舟的身体只是刚刚动了一下,乌巢身体随即有了惊醒,侧躺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你很准时!”乌巢低声道。 “师兄好!” 张学舟问了一声好,随即起身推开了石洞的门。 早晨的光芒顿时铺满了整个石洞。 张学舟看着万物苏醒的圣山,他深深呼吸了一口初晨的空气。 曳咥河圣地的气息自带了一股寒意。 一些修行者提及这种寒意是修行咒术所需的阴气,但凡阴气充足,咒术的杀伤力必然强劲。 张学舟深深呼吸了一大口,后面的乌巢也迅速大口呼吸,开始采气进行晨练的修行。 “似乎看不出任何虚假!” 张学舟一口寒冷的空气呼入体内,浑身上下顿时多了一份凉到心底的通透。 他注目着这个他此前认为属于梦境的世界,也重新审视着一切。 这依旧是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场景。 张学舟相信任何一个人的梦都不可能营造出如此真实如此连贯的场景。 他不断对比着一切,包括山石、空气、流水、太阳,也包括身边的人。 这是他十余年来所处的世界,随着他走出张家庄,一切所见都越来越庞大。 张学舟屡屡想过一切都是他脑海自然而然衍生的相关,但现实中居然可以修行梦中的秘典,甚至于任一生都几乎沦陷于其中,这让张学舟开始反向思考。 或许他所在的梦境才是真正的世界,而他所处的现实反而可能是营造的梦境。 这种认知的翻转让张学舟猝不及防。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觉得自己不能瞎浪了。 若这片世界是真实的,他所做的诸多事情堪称没下限。 譬如恐吓诌不归榨出《阴阳大悲九天咒》,譬如借机向李椒索取《太清真术》,譬如教表哥容添丁卖假画,又譬如认金蟾法王当干爹。 种种事情无不证明着他放飞内心自我后的肆无忌惮。 张学舟甚至觉得自己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没有了廉耻,只讲究目的,而不会在乎过程。 “以后得悠着点!” 他近半年所经历的诸多事情堪称坐过山车,一上一下跌宕起伏。 这甚至让张学舟跨越了太多太多的阶层,直接站在了顶尖的那波人中。 若按张长弓、张次公等人的稳妥计划,他们应该还是处于谋求到某个修行者创建的门派中打杂。 这其中的差异岂能用巨大来形容。 但这般浪打浪,张学舟觉得自己很可能迟早被浪拍死在沙滩上。 他触摸着真实,不免也思索到了往昔认定的现实中。 如果现实属于反转后的虚假世界,他需要如何破局? 大胆、毫无廉耻、肆无忌惮…… 现实中显然也有更高的层次,此时正朝着张学舟揭开一丝面纱。 但相较于张学舟在这边搞风搞雨,甚至和乌巢图谋弑师,他在现实那边堪称一个乖乖的好学生,只是想着早点治疗身体早点毕业早点工作挣钱。 若不曾接触任一生,张学舟觉得自己都很难碰触到更高的阶层。 张学舟不知道破局的方式是不是在更高的层次,但他向上钻营总比墨守成规要更合适。 这或许需要他大胆一些,寻求如同他从张家庄走向曳咥河圣地的历程。 而任一生或许就对应着诌不归这样的跳点。 只是与诌不归有所不同的是,诌不归是送了他一份秘籍,而现实中,是张学舟送了任一生一份秘籍。 但殊途同归,有了这种超凡力量的接触,一张跳板必然形成。 张学舟此时的脑子非常冷静,没有现实中服了氟安定后那般浑浑噩噩,他能将一切思索得清清楚楚。 “师弟,你采气修行似乎还是以往的法门,《心咒》还不曾将你此前入境替换吗?” 一场晨练下来,乌巢看向了张学舟。 对一些修行天才而言,修为十天八天没前行是很不正常的现象。 而张学舟这种状况持续了一月有余。 从乌巢接触张学舟到现在,张学舟的修为都没有任何变化。 即便张学舟获得了圣地传承的《心咒》,张学舟也不曾修炼出他所熟悉的咒法气息。 在张学舟的身体中,依旧是一种如同弹簧一般的掌控法力。 这种法力能修行咒术,但圣地传承的《心咒》显然会更适合咒术的修行。 而且张学舟似乎并不具备后续修行的能力。 张学舟入境,又踏入了走脉境界,而后就再也没有了。 张学舟身体的大脉明明都已经积蓄了法力,但没法将法力的侵蚀进入到血液中,也就无法踏入贯血境界。 张学舟的修行本来与乌巢不搭边,最多是同门师兄弟相互关照询问数句,但张学舟和乌巢捆绑在一起图谋击杀弘苦,乌巢不得不关注相关。 他需要一个帮手,而且是需要一个手段高强的帮手。 乌巢很清楚不管他们怎么修炼,都难在短短数年内追上弘苦的修为。 但修炼的阶层每跨域一层,都会给自身带来无可估量的裨益,也能缩小与弘苦的距离。 走脉境的他们遭遇弘苦咒法会瞬间死亡,贯血境或许能多坚持三秒,而控身境界又能多抵抗一会儿,进入真灵境界或许就存在拼死顽抗的力量,而到了造识境,他们的反杀就有可能给对方带来伤害。 一层一层的境界不同,每一层境界凝聚的咒法威能也不同。 乌巢希望张学舟可以向上走,能有多强就尽可能多强一点点。 “不曾替换”张学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屡屡修行《心咒》,但不断的修行压根没法替换我此前入境的基础!” “没法替换?这不应该”乌巢疑惑道:“我当初只是修行了七天,就将自己入境的法门全盘改换了。” “师兄乃天资之人,小弟没法和您相提并论”张学舟道。 “你不要妄自菲薄”乌巢摆手道:“我乌巢不是随意的人,想着身边有什么人就随手抓着一起硬扛,若你天资不足,我并不会拉你来做伙伴!” 弘苦牌子的挑选,一个月内完成圣地文字的学习,又获得弘苦求来的《云中术》,张学舟的资质显然与他没区别。 即便是他死掉的师兄乌啼也并非愚笨之辈。 虽说乌啼被他屡屡击败,但乌啼是圣地小辈中为数不多能向他挑战的对手,在圣地诸多学生中,乌啼的排名也极高。 乌巢相信弘苦选人的能力,也认定自己的眼睛不会错。 张学舟的资质并不逊色于他。 以张学舟的天资不可能如此长久时间还没利用《心咒》替换掉往昔的入境法门。 如果问题不出在天资和资源方面,乌巢已经猜测到了张学舟修行失败的可能。 对方入境的法门或许并非如他往昔修行的那种大路货,而是极为高等的法门。 这种法门难于被《心咒》撬动。 或仅次于《心咒》一筹,或与《心咒》平齐。 又或者,张学舟所学的入境之法胜出了《心咒》。 第一百二十五章 帮人帮己 “要寻到源头继续修行?” 当不断修行《心咒》失败,乌巢给出了相关的解释。 这让张学舟心中微凉。 他当初为了入境谋夺了诌不归的入境之术,张学舟原以为像诌不归那样胆小怕事的人实力不强,所学也必然有限。 但张学舟没想到诌不归拥有的《阴阳大悲九天咒》很可能胜出了圣地的《心咒》。 作为圣地咒术入门的《心咒》,这是曳咥河圣地诸多修炼者奠基的基础修行术,也拥有九大境界修行的可能。 这是一份只要努力向上就能不断修行到完整的境界学说, 张学舟没想到自己直接栽倒在第一关。 “圣地的修炼学怎么可能不如一个教派的修炼学说?”张学舟难于置信道。 “我听长辈叙说过相关”乌巢道:“南赡部洲往昔有上百家派系争夺造化,这其中每一家的修炼学说都不逊色于圣地,甚至一些学派的学说超出了圣地,你学的残篇很可能就是属于这些圣地之一。” “能媲美我们圣地的派系有上百家?” 张学舟一时难于置信。 他难于想象上百个圣地一般的派系在大汉王朝境内纵横。 若大汉王朝往昔有如此多强悍的派系,为何边疆烽火不断,屡屡被异族打压,这让张学舟难于想通。 但凡诸多派系随便培养一些学生,张学舟觉得被吊打的必然是周边国度。 “我对那边的历史了解一般,但据说是诸多派系都妄图立人朝,导致了各种纷争和杀伐,内乱中死掉了非常多的大人物”乌巢耸耸肩道。 “也就是说,若我想继续修行,突破境界,我必须找到原来的修行术后续部分”张学舟凝重道。 “你也可以找一册胜出你当下修行的修炼术法门”乌巢道。 “《心咒》能修行到最高境界,为何还会被其他学说超出”张学舟难解道:“难道第九境上还有其他境界?那些学说能修炼得更高?” “修炼境界学说存在的强弱并不以境界划分,而是涉及衍生相关的神通”乌巢道:“更强的学说证明着修行登高越容易衍生神通,而神通的威能也有可能更强。” 修行的第七境界就是神通境。 若能修行到神通境,又将术法修炼到极致,这有一定概率会让术法发生神奇的转化,形成威能超出术法范畴的术-神通。 神通属于术法,但又超出了术法。 这是术法极致的衍生,拥有的威能超出了相应境界的掌控。 在顶层的交战中,若有低一层次的修炼者凭借神通翻盘越战,这并不算一件稀奇事。 修行的前期更为侧重境界,越高的境界就能修行越高级的术,也拥有更大的发展可能。 修行的中期则依仗掌控术数量的多与少,各种情形下都拥有合适的术施展,那无疑是最让人头疼的对象。 而修行的后期则会斗神通。 小神通、中神通、大神通。 拼斗到最后,一招就能定下胜负。 “我所了解的就是这样”乌巢摊手道:“你修行的到底是什么入境奠基术?导致《心咒》都不能取代?” “我所修的是《阴阳大悲九天咒》”张学舟头疼道:“这是一个叫诌不归的老道给我的,我没想到他轻易给我的修炼学居然这般难缠!” 远离了邪罗斯川圣地,远离了金蟾法王,远离了大汉王朝,张学舟没想到自己还是被牵扯上了。 很显然,若要继续修行,他必须找到诌不归。 “诌不归,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我好像听闻过这个人?”乌巢疑道。 “他是邪罗斯川圣地榜上通缉的人”张学舟摊手道:“也是唯一的一个不需要死掉的通缉者。”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乌巢念了诌不归的名字两遍,又搜刮了一番记忆。 “他是阴阳九天教的掌门,入境之法传承的阴阳家”乌巢啧啧称奇道:“你还真是走运,我听说阴阳家往昔在南赡部洲搅风搅雨,排名不说前三,但至少属于前五。” 阴阳家曾经在南赡部洲大放异彩,甚至于处于主流的位置。 百家学派中,阴阳家称霸一方,不断出没于各大国度充当幕后,在往昔的岁月中堪称巨无霸的存在。 若非百家争锋耗尽了阴阳家的底气,如诌不归这种掌门人走哪儿都会有国君亲自接待,也有与各方圣地之主会面的资格。 摊上这种强势的过往,阴阳家学说的强悍也就不意外了。 即便如今的阴阳家没落了,对方的学说依旧存在。 单单一道奠基入境之术就直接压住了曳咥河圣地的《心咒》。 “我这哪里是走运”张学舟丧气道:“摊上这种事情,我这辈子都怕是要被困在走脉境了!” 被困在境界上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张学舟被乌巢拉进了同伙,图谋弄死弘苦。 弘苦的实力和地位较之金蟾法王只高不低。 谋算这种大人物无异于普通人撩虎须。 张学舟也想实力增进的再多一点点,多一点就能多一点生存的可能。 虽然他在现实中开始接触任一生,也感觉任一生很可能配合治愈他的精神分裂症状。 但万一…… 万一这方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张学舟不知道任一生的治疗能带来什么。 若他在这方世界死掉了,他或许就是真的死掉了。 张学舟当下难于区分哪方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但他不想轻易的死。 他必须活着,而且还要活得很健康。 张学舟往昔在图谋弘苦的事情表现得较为松垮,认定自己三年内或许已经勾搭上了任一生,很可能治疗好了精神分裂症状。 但在现在,他觉得自己要积极一些。 或弄死乌巢,摆脱蛇头咒的控制,或弄死弘苦,摆脱弘苦的咒术。 击杀乌巢要容易不少,朝夕的相处总归是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但乌巢死了,弘苦咒的人或许就变成了张学舟。 到了那时,张学舟需要单独面对弘苦,或许某天像乌啼一样莫名其妙死亡,又或重复乌巢拉拢新入门师弟的人生。 作为一个入夜就睡的人,张学舟没可能像乌巢一样控制将来的师弟。 而他更大的问题是,若不能破除自己修行的问题,他将来压根打不过自己的师弟,也就无须说携着师弟针对弘苦。 这是一条可以直接看到结果的路,也是一条走向绝望的路。 相较于前者,后者才可能产生一丝真正的生机。 而且张学舟可以利用乌巢联手的心思。 但凡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张学舟觉得乌巢可以好好去想想办法。 这让他顿时将难题交给了乌巢。 “我也没法给你找较之《阴阳大悲九天咒》更好的修炼术”乌巢头疼道:“若我有那种传承我自己早就练了!” “那太可惜了”张学舟嘘唏道:“若将来功亏一篑,师兄莫要怪师弟拖了后腿,师弟真是有心无力,只能陪着师兄一起死!” “你别急,别急……我想想!” 乌巢揉搓着发疼的脑袋。 他目光放向圣山之下,也放向了更远方。 在那儿,凶国的奴人正在秣兵历马,依照邪罗斯川圣地的命令不断出击。 或西击楼兰和大月氏国,或南下扫荡汉王朝。 作为凶国的四皇子,乌巢也能擦边借一些力。 这或许能让他擒拿到诌不归,从而让自己师弟修行下去配合作战。 这不是帮张学舟,而是帮自己。 只有张学舟变强了,他才有更大可能去击杀弘苦。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回汉 曳咥河圣地中,艺成方能下山是曳咥河圣地的规定。 但曳咥河圣地也允许以高带低出游历练的方式,譬如师傅带徒弟下山,又或师兄弟同门的相互协助。 乌巢和张学舟满足的条件是后者。 经过奋力的冲刺,乌巢终于踏入了造识境,也就存在了携带同门下山的资格。 下山随军杀敌是一个极为正常的要求,尤其是对乌巢这种凶国皇子而言更是如此。 禀报圣地后的通过得极为顺利。 在栖身曳咥河圣地近三个月后,张学舟需要再一次更换地盘。 这一次,他坐上了凶国皇室的马车,路上遭遇的折腾少了许多。 “师兄,我们怎样才能找到那个诌不归!” 乌巢不得不下山的原因自然是为了张学舟。 需要能进入圣地,需要能靠近弘苦,他所认识的人中只有张学舟满足这个条件。 相应张学舟的问题他必须去解决。 在眼下,他们是同一个利益团体,只有张学舟具备一定的能力,才能让他有更多可能活下来。 相较于性命,诸多其他事不值一提。 这甚至包括皇室供应他的修行物资,此时也分润了大部分给张学舟。 乌巢没有丝毫心疼,也不会在乎这短短三年的修行物资。 只要能活下去,他就能获得更多。 也只有活下去,他才能做一切自己所想要做的事情。 而且乌巢对诌不归很有兴趣。 一个没落派系的掌教,甚至属于孤身的一人,还中了金蟾法王的毒,种种的迹象让诌不归成了一个‘红人’。 阴阳家没落了,但阴阳家的传承还在,甚至于某些法宝依旧存在。 若能寻觅到相关,乌巢觉得有一定概率辅助他们。 “师弟,你可还曾记得我从老师那儿得到的术?” 张学舟提问时,乌巢亦是笑问。 “《定星术》?”张学舟奇道:“师兄,你这么快就修成了定星术?可以推衍到未来?” “只是初窥门径而已”乌巢摇摇头:“我离真正掌控《定星术》还很远,而且这门术并不像我此前所想的那般预测未来!” “哦?” “这门术涉及的是咒术推演,只要拿到了某人的相关,就有一定可能判定对方会在何时出现在何地,并非预测未来所要发生的事情!” “您是说……” “只要你带我去了那个诌不归此前长久寄身的九尺道观,我就有可能判定他在何处出现!” 乌巢扬了扬手。 他绑了张学舟上车,但乌巢不做无目的事情。 他确实需要帮助张学舟,让对方更好的配合自己,但乌巢也是在自身有能力帮助张学舟时才做这种选择。 相较于孤注一掷和弘苦拼死拼活,乌巢当然是希望多一个人手帮衬。 他催促马车夫不断快马加鞭,只有越短的时间内赶到九尺道观,乌巢才能降低施术失败的几率。 《定星术》可以预演未来,但原理依旧是依照咒术的那一套,通过媒介追踪判断。 在他修行初期,《定星术》更像是一门追踪的术法。 但对乌巢当下而言,《定星术》的作用已经足够用了。 “您这门术真是厉害”张学舟赞道。 “虽然与想象中有差别,但确实还行!”乌巢点头道:“若将来能侥幸逃脱,师兄也能仰仗这两道术勉强在皇室站稳跟脚!” “凶国皇室的竞争很激烈吗?” “总有那么一些人不甘于人下!” 乌巢摆摆手,显然是不欲谈凶国皇室所面对的问题。 对圣地而言,谁掌控皇室并不重要,只要能听圣地的话就足够了。 圣地这种心思不难猜,凶国皇室虽然背靠圣地,但并没有从圣地获得什么特殊扶植和资源。 即便乌巢贵为四皇子,乌巢同样是按规则入圣地修行,需要遵守圣地的各项规矩。 甚至于被针对时,乌巢需要依靠自身的力量解决相关的问题,而难于依靠皇室掰倒弘苦。 他此时不再发声回应张学舟,而是将自己的双眼缓缓闭上。 没等多久,乌巢口中已经喃喃念诵。 即便是在这种赶路的时间,乌巢也没放弃修行。 乌巢的天才之名显然不像许多人眼中纯粹依靠修行资质,而是付出了时间的累积。 哪怕是一点点时间,但凡像乌巢这样不漏一丝空隙积累起来,时间长久后必然会化成可怕的优势。 “天才果然都是时间堆起来的!” 在同等条件下,谁能更为合理的利用时间,谁就会走在前面。 张学舟亦深以为然。 他伸出右臂,根根羽毛随即密布了整条手臂。 但在数秒后,这些羽毛又迅速收拢了回去,只余下数十条黑白的竖线逗留在胳膊上,偶有一丝绒毛随风飘荡,但很快又收敛了回去。 能做到这种程度,张学舟的身体已经不再显得过于怪异。 这同样得益于他的勤奋,更得益于乌巢在修行物资方面的充足补给。 张学舟伸出右手中指,随即将手点在一团银色的液体中。 如同容添丁画画一般,张学舟将银色的液体不断涂抹到手臂上,只要存留了黑白竖线的地方一处都没拉下。 等到擦拭完银色液体,他开始擦拭一种红色的粉末,又取了一枚玉不断在涂抹的地方揉搓。 一番外在的揉搓完,张学舟随即取出了一罐黑乎乎的汤水。 他皱着眉头将汤水灌入肚中,而后才喃喃念咒。 在他的手臂上,黑白的竖线愈发细小。 但只要张学舟动用咒语伸展,这些黑白的竖线会瞬间化成黑白的羽毛。 “师弟,恕师兄眼拙,你修行的《云中术》不应该是翱翔于天吗?为何你屡屡的修行都是在涂抹手臂?” 一番日常的修炼完成,张学舟迎来了乌巢不解的询问。 “师兄,欲飞必须先学会展翅和收翅”张学舟正色回应道:“飞得太快收不住翅膀,这必然会酿成飞行失败的苦果,一个不慎就会丧了性命!” “原来是这样!” 乌巢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张学舟不询问他《定星术》相关修炼的详细,乌巢也不过问张学舟如何修行《云中术》。 只要双方都朝着击溃弘苦这条路前行,一切都足够了。 没有人不会珍惜自己的性命。 乌巢想活,张学舟同样会想着活下来,不会在修行这方面打丝毫的马虎眼。 乌巢的想法是一方面,张学舟的想法则是另外一方面。 若非他当下修行的术只有《云中术》收翅耗费修行资源,张学舟也很想弄点别的。 但这番误打误撞的操作倒是带来了一个较为方便的事实,至少张学舟在回归大汉王朝境内时不必担心诱发妖人的身份。 数日后,随着马车与一支西域商团汇合,他们开始换装预备大汉王朝边关的通行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西境雁门关 外国人想在汉王朝境内通行,最佳的方式是行走商团。 拥有商团,他们可以四处销售货物,也能四处采购各类用品。 乌巢的身份让他轻而易举拉扯起一支贸易的商团。 商团是否挣钱在其次,抓到诌不归榨出修行相关才是重点。 “那是汉王朝的雁门关,我们此时南下必须通过这座城关!” 商团的车队中,乌巢指了指远远处一座巨大的城楼。 汉王朝北境秣兵历马打仗,西境依旧通商是很正常的事情,偌大的国度并不会因为一方区域的战事而停摆,也不会被一场战争牵着鼻子走。 而根据张重所提及,汉王朝当下的国策以守为主,如程不识等大将军都是固守边境,只有北境飞羽军偶有杀入敌国的突袭。 在西境的雁门关,张学舟看不到任何主动出击的迹象。 密布在雁门关外的是无数防御战马冲击的拒马,又有绊马索等用巨大的树桩所缠绕。 雁门关上,上百台机簧连弩的放置更是让域外商人头皮发麻。 而在城楼上,那是一排排覆甲持盾的军士。 相较于北境每隔三五年就要打上一两场局部战争,西境显得风平浪静,少有异族前来侵犯。 “那个程不识指挥的军团从来不打败仗,他可以打不过别人,但别人也甭想打赢他,着实让人头疼”乌巢低声介绍道:“我们凶国的军团看到雁门关都要绕路,但这种安稳也造成了雁门关是进入汉王朝的最佳通商走道。” 乌巢低声说了一会,他忽地想起张学舟是汉朝人,顿时又将嘴巴闭了回去。 说到底,他太缺朋友,也少有可以倾诉的对象,才会屡屡对张学舟吐露自己的所见所闻。 乌巢将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但没有谁的朋友会被朋友所掌控性命,乌巢不知道当下的张学舟还算不算朋友,若他们在三年后未死,又该何去何从。 他压了压脑袋上的大遮帽,目光低了下去。 “检查检查,都下车接受检查,检查完再一个个过关!” 商团不断行进,进入到雁门关下,随即被负责巡防的军士接管。 在这种边关重地,任何可疑的对象都会被毫不留情狙杀。 城楼上,机簧绷紧的声音传来,商团中诸多人噤若寒蝉,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师兄,我们……” “我们最不怕的就是检查!” 张学舟刚刚低声询问,乌巢就竖起了手指,示意张学舟不要发声,一切按流程走就行。 作为曳咥河圣地的咒术师,他们极为不显,不论是从外貌还是气质都与常人少有差异,放在商团中并不会太过于引人注目。 寻常修士不断进阶会呈现法力充盈,一看就是非凡人的迹象。 而修炼《心咒》难有这种情况。 《心咒》不如《阴阳大悲九天咒》的根基厚实的原因也在于此,修行《心咒》者气息收敛仿若常人,这种代价的付出让一道圣地的重要修行术次于了诸多大学派的修炼学。 若前往曳咥河圣地,常人与诸多大咒术师相处并不会觉得圣地的大修炼者气势压人。 如弘苦这样的大咒术师看上去甚至显得有几分苦巴巴的迹象。 但对行咒法者而言,《心咒》就是最佳的修炼术,也是最佳的防身手段。 但凡他们往普通人群中一钻,少有被人注目到的可能。 乌巢示意完张学舟,随即听到了敲打马车厢呼人下车检查的声音。 这让他压了压帽子,揭开了马车的遮帘。 “乌拉哇啦乌拉哇啦……” 乌巢一阵凶国语吐出,引得那核查的军士好一阵皱眉。 “连汉语都不会说,你跑哪门子商团!”军士吐槽道。 “乌拉哇啦乌拉哇啦!” “这位大人,我是给乌拉里瓦阁下带路的,能帮乌拉里瓦阁下做翻译!” 随着乌巢下车接受检查,张学舟也从马车中钻了出来。 “翻译?你这面相好像是咱们汉朝人啊”军士疑道。 “对,我是蓉城那边的”张学舟点头道:“这不出门在外讨了个营生的活!” “你家倒真是舍得送,居然敢让你去那种塞外蛮夷之地!” 军士一脸同情。 他看着身穿商团服的张学舟,又看着还显得稚嫩的面孔,只觉张学舟的父母不当人子,居然让这么小的娃跑凶国等地谋生。 这种生计活显然远较之当兵要凶险,一个不慎就可能丧命在外。 历年来做这种风险活的人不少,但塞外的钱财不好拿,诸多人都是有命挣钱没命花,最终连命都丢了。 能学会塞外语,这至少要在塞外生活一两年。 也就是说张学舟前往塞外时必然是一个弱冠,再混到一个商团少主的身边,这其中又需要打点和时间。 他一时不免有些感慨讨生活的不易。 等到他拍了拍张学舟的身体,搜索了张学舟一遍,这才将目光再度扫过张学舟。 张学舟的身上没有任何刀剑之物,但张学舟的身体极为强壮,甚至这种强壮中带着让他不适的气息。 毫无疑问,对方是一个修炼者,而且是一个极具天资的修炼者。 “来人!” 军士伸手。 “大人?” 张学舟心中一惊,他只觉身体瞬间被弩箭瞄准,头皮不由发麻起来。 在张学舟的身边,乌巢的面色也有微变。 乌巢身体瘦弱,法力气息也收敛得极紧,被军士当成普通人错了过去。 但张学舟没躲过去。 张学舟的修为很低,低到在乌巢的眼中不算什么。 但修为再低张学舟也是入境的修炼者,拥有走脉境的修为,这种修为在军士眼中无疑有了不同。 乌巢觉得没什么的修为,在军士眼中则是了不起的能耐。 “别担心,咱只是惜你的命”军士道:“你年纪轻轻身具修为,将来必然是了不得的人才,何苦在一个商团做事,最终又在塞外丢了性命!” 军士满意地看着张学舟,一双眼睛宛如伯乐发现千里马。 他并不会为难商团,也不会为难张学舟。 但军士觉得张学舟这样年轻又有修为的人去跑商纯粹属于浪费,或许只要稍加培养,对方就有可能登高,从而获得较之跑商更多的财富,也能为大汉朝做贡献。 相较于在塞外跟随胡人跑商的风险,大汉朝少有什么职业的风险性有如此高。 他发觉了相关,也尽量解决着相关的问题。 西境少有战事,但从不松懈,不仅仅是常年累月的秣兵历马,西境亦有不断选拔人才向上的机制。 不论是自己上去还是慧眼识英才推荐他人,在军团中都有功劳。 军士对张学舟见猎心喜就不意外了。 若邀功有成,他多少也能挣上价值数两银子的军功。 第一百二十八章 响彻四方 “叫什么?” “张学舟。” “年岁?” “十九。” “家住哪里?” “张家庄,蓉城旁的张家庄。” “哪个蓉城?” “北境那边的蓉城。” “哦!” 雁门关城楼下检查了数分钟,张学舟被军士带入到城内进行询问,又有人照例进行着登记。 蓉城显然太小,小到负责登记的军士都不曾听闻,只得随手标了一个‘容城’的错别字。 “什么修为?” “走脉境!” “师承何人?” “师承……军爷,这也要登记吗?” 被城楼的弓箭瞄准身体,张学舟非常配合,问什么答什么。 但等到询问师承时,张学舟还真没法开口。 他的修行非常乱,从诌不归那儿坑了入境的法门,随后被金蟾法王塞了一肚子的妖力,而后丢到曳咥河圣地修行咒法。 但张学舟咒法没修行到什么,反而还惹了杀身的大祸。 如果不帮乌巢干掉弘苦,乌巢就会拉着他一起走。 这其中涉及的问题与性命相关,但涉及的师承也攸关性命。 邪罗斯川圣地、曳咥河圣地在凶国地位有多崇高,在汗国境内就有多招人厌恶。 这也是乌巢屡屡要隐藏身份的缘故。 张学舟觉得自己但凡提及这两个圣地,他今天就算是‘可疑人士’了。 即便他是汉朝人,又愿意配合,军中的刑讯也不会有丝毫留情。 而等到他泄露诸多相关,这必然波及乌巢。 或许在他叙说相关时,还不等汉朝军士折磨死他,张学舟大概率已经被乌巢的蛇头咒取了性命。 “需要登记”登记的军士点头道:“怎么,难道你老师是哪个江湖大盗不成?” “尽管说,咱们这边不做追究”推荐张学舟前来的军士亦补充道:“咱们这边不讲究出生,只讲究实际,若你有两把刷子被咱们这边看上了,你以后绝对前途无量!” “不错”登记的军士点头道。 “可我没想着当兵啊”张学舟奇道:“我现在干的是跑商的事情!” “你别以为当兵的都是苦哈哈”登记的军士笑道:“只要入了我们西境军团的眼,你修行有更好的路数不提,俸禄绝对比你跑商来得多!” “哈哈哈……” 张学舟尴尬发笑。 摊上一个更有前途又能捞取更多钱财的营生,若他还坚持跑商这种风险高盈利少的行当,这必然会诱发怀疑。 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军士大哥在好心办坏事。 他当下不需要捞什么钱财,也不需要修行向上。 他在这三年中只能跟着乌巢跑。 当然,在他体内蛇头咒发作前干掉乌巢也是一桩可行之事,但即便弄死了乌巢,张学舟在将来或许也不得不面对弘苦的咒术,除此外,他还要应对凶国皇室为乌巢必然的报复。 种种交织的关系让张学舟不得不选择妥协,和乌巢彻底走到了一条船上。 张学舟不想当什么兵,更不想留在雁门关。 “我师门……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九尺道长?” 若当下需要寻一个师门,张学舟只能拿诌不归来凑数。 他当下修行的境界法门确实源于诌不归,这验不出虚假。 至于其他不说也罢,反正张学舟是没胆子说,也不可能提及北俱芦洲的两大圣地。 “九尺道长?原来你是那些江湖门派弟子”登记的军士笑道:“这些江湖门派授艺很严苛,经常教一手留一手,压根没咱们军营来得直接!” “说的是”推荐的军士点头道:“咱们军营只要有能耐,就能学到自己想学的任何修炼术,从此成为一方大人物!” “咱们雁门关这边都走出十多位将军了!” 登记的军士在竹简上做了记载,又朝着张学舟点点头,示意张学舟稍微等一等,等待其他人员前来做法力等相关的检测。 “兄弟,别说哥哥耽搁你行程,哥哥这是给你指明路!” 登记的军士递交信息去了,推荐的军士则是与张学舟瞎唠嗑。 “跑商没什么用,这种风险钱财很容易丢了性命”推荐的军士道:“再说了,像你这样年纪轻轻的修士在咱们西境军团定然是翘楚,入军就能担当伍长,等拿些军功升上去,你以后当个校尉问题不大,若再争气一点,成为将军也未尝没有可能,若将来封侯拜相……” 军士穷尽了描述。 作为雁门关的守卫,他见识过太多跑商的年轻人。 一辈子的跑商并没有给这些人带来财富,反而因为层出不穷的沙盗、路匪、天气、病痛等原因丧命在途中。 一些人甚至年纪轻轻就不得不就地掩埋,家中连尸首都收不到。 相较于商团成员,甚至于引路的一个翻译人员,从军反而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但若要军士说从军后的资源保障,他也只能念及军中赏罚公平,也有相应的官衔晋升制度,可以从大头兵当到将军。 “大哥贵姓?” 见到军士说得口干舌燥,张学舟内心婉拒的同时,也对这位孜孜不倦推荐的军士印象极为不错。 汉王朝在人才选拔上果然不断吸纳,甚至于与江湖门派在抢人。 雁门关这一幕绝对只是万千案例中的小小一桩,但同样可以看到汉王朝境内的人才争夺现象。 “我叫伊胜,只是雁门关一个无名小卒”军士笑着回道:“若您以后高升能对我等稍加照顾,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普通人和入境的修炼者有截然不同的实力。 作为雁门关的查验人员,伊胜的眼力很足,但他依旧是普通人。 他虽然早早入伍,但很清楚入境修炼者们在军中晋升的速度,当下对张学舟态度极为友好。 “你师承是九尺道长?” 伊胜和张学舟一阵瞎聊,短短数分钟后,一个头戴虎冠的年轻将军踏足而来。 他拿着记载的竹简,一双眼睛在张学舟身上看来看去,不断审视着张学舟身上微微溢出的入境者气息。 “对”张学舟点头道。 “九尺道长诌不归?”将军疑道。 “我不知九尺道长的真名,只是前年巧遇道长,得以传授了一门入境之法!” 张学舟身体的法力气息源于《阴阳大悲九天咒》,这是他想掩藏都难于掩藏的事实。 一旦被人检测法力判断撒谎,他遭遇的麻烦会更大。 张学舟只得拿诌不归的名号来凑数,他甚至避开了虚空道长这个更有名气的称号,也不曾提及诌不归的名字,但即便是这样,张学舟还是引来了注目者。 这其中的原因无他。 在大汉王朝境内,因为邪罗斯川圣地一道诛杀令,诌不归这个名字已经响彻了四方。 第一百二十九章 殊途同归 阴阳家学派在过往的岁月中曾经绽放过无上光华。 万事有盛有衰,曾经辉煌一时的阴阳学派随着时间流逝同样在岁月长河中苟延残喘。 若说九人教的掌门晋昌还拥有一定的名气,九天教的诌不归已经彻底沦落到江湖十八线已糊小咖。 但邪罗斯川圣地一道诛杀令响彻四方,也让阴阳家重新显于人前。 这是一家学派两位掌门齐齐上榜,涉及了九人教掌门晋昌,也涉及了九天教掌门诌不归。 凡是对手所痛恨的人,必然就是自己一方所喜的人。 很多人不清楚晋昌和诌不归到底干了什么大事,但能上邪罗斯川圣地诛杀令,这必然是对异族圣地造成了难于弥补的损伤。 这其中有被诛者,也有需要拘留者。 即便诌不归无法与其他几位被诛杀者相提并论,这也不妨碍诌不归在瞬间有了拳拳爱国之心,成为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人物。 朝廷和江湖有分割,但朝廷显然乐于见到这样出力打击外敌的行为。 当然,一些人也不乏借助这种风云搅风搅雨。 “您是说,我还有十六位师兄去了长安城,成为了很多高官贵人的座上宾?” 借助前来查看的将军之口,张学舟知晓了一大帮意外多出的同门。 根据寂寥散人钟让的说辞,诌不归带的学生死了个精光,没可能忽然多出十六位学生。 长安城的高官贵人并非傻子,张学舟觉得这帮师兄吃进去多少,也必然吐出来多少。 “不止十六位”将军笑道:“还有前往楚国的,前去城阳国、甾川国、济北国、梁国、河间国、鲁国、长沙国、赵国、中山国等各大属国的阴阳家学生!” “这么多?”张学舟诧目道。 “晋昌和诌不归名动天下,门徒自然也遍布天下”将军笑道:“这不,如今连塞外都有了诌不归的门徒!” “我……” “咱也不说你是假的”将军笑道:“毕竟你是个跑商团的,不像他们一般到处索要营救诌道长的钱财!” 朝廷的高官贵人并非傻子,前期或许有一些上当受骗者,但随着搞这种事情的人越来越多,这帮阴阳家的门人迅速被压了下去。 如张学舟这样提及自己仅仅得了一门入境之法,又不涉及索要钱财者,反而有可能是真货。 将军一双目光盯在张学舟身上,显然对张学舟极有兴趣。 挨打好歹也要清楚缘由,北境战事不断,而李二公子李椒也是一头懵,不知自己为何上了圣地诛杀令。 而晋昌则直接玩起了消失暂避风浪,即便淮南王也不知晋昌去了哪儿。 想要清楚其中的关联,必然需要寻到相关者。 邪罗斯川圣地一道诛杀令,涉及被诛杀者数人,唯有诌不归得以存留性命,对方或许属于见证了什么,又擦边辅助了一些事情。 但这也是朝廷所需的人。 对当下上榜的人而言,露面者的风险极高,甚至不乏可能有汉王朝的人下黑手,拿这些被诛者的人头领赏。 唯有诌不归是需要活的。 这让诌不归露面不算尴尬,再不济也能活命。 而想要清楚事情的缘由,或许也只能从诌不归身上寻找突破口。 “我不知道九尺道长的下落,我和他只是一面之缘!” 清楚了将军的目的,张学舟顿时连连摇头。 张学舟也想找到诌不归,但张学舟绝对不想成为别人的线索。 “我们不需要你知道诌不归的下落!” 将军摆摆手,他伸手一探,随即抓住了张学舟的手腕。 感触中低微的法力波动传来,将军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没法确定张学舟是不是诌不归的学生,但有人能确定。 但凡张学舟与诌不归有传承上的牵连,朝廷中就有人能根据张学舟寻觅到诌不归所在的地点。 “你只需配合我们做事就好”将军道。 “可我在商团……” “商团之事无须忧心”将军道:“我再替他们寻一个翻译官就是了!” 张学舟在商团中的工作并非无人能替代,通晓凶国语言和汉语言者的人甚多,即便西境军团中都能拿出一大把。 “我们的人不仅给你干活,你在商团拿多少钱,我们也会给你多少钱”将军道。 相较于寻到诌不归搞清楚事情,一些钱财不算什么。 当然,这需要张学舟真正获得了阴阳家的传承。 阴阳家学派凋零,虽说依旧还存在两位正统的掌门,但晋昌只修自身,整个九人教真正的传承者只有晋昌一人。 而九天教的诌不归在培育学生上孜孜不倦,但诌不归学生的命不算太好,这些年死了个精光。 眼下的张学舟或许是为数不多的种子,也存在依托法力溯源追寻诌不归的可能。 唯一的要求是,张学舟说的事情是真的,对方是真的获得了诌不归的指点,利用阴阳家的传承修行入境。 将军感触着张学舟身上的法力,只觉张学舟身上的法力微弱中带着勃勃生机,又蕴含着几分妖异,有几分阴阳家玄虚的模样。 他甚是满意这份意外得来的收获。 “那我能不能回商团和少主说一说”张学舟为难道:“我签了那边的契,若我撒手跑了,我在凶国那边就完了,甚至会牵涉到我的家人!” “家人,你的家不是在蓉城那边……哦,我懂了!” 将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示意自己明白。 常年在外的男子耐不住寂寞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这种小年轻情窦初开,若对着凶国那些蛮夷女子发情也是正常事。 凶国男子健壮有力,女子也多是矫健之身,身材极为上佳。 靓丽的身材遮白丑,何况凶国女子西域特色的容貌极为艳丽,很容易勾走男子心魂。 将军挥挥手,示意张学舟可以先解决自己的事情。 “我会在一刻钟后前来接你”将军道:“到时候我们会护送你前往长安城。” 张学舟没想到,他和乌巢协商了许久的事情,在初入大汉朝疆域就被扰乱了行程。 但行程变了,目的没有变。 这能让他与乌巢好好谈谈,免得被乌巢心中忌惮张学舟泄密凶国四皇子的身份,反而来针对张学舟。 第一百三十章 拿捏 行走在汉王朝疆域离不开一样东西,节。 节是采用竹板做制,上面刻着持有竹节之人的名字、颁发竹节的官员、日期及目的地等等。 每通达一处区域的城池,就需要验证‘节’。 如果说在通过关卡的时候,守卫发现信息有所错误的话,那么持有竹节的人也会被驱逐回去。 张学舟原有的‘节’属于域外商团‘节’,但随着军士的登记,他的‘节’已经换成了汉朝子民流通的‘节’。 如同张重和有容氏曾经带他入蓉城一样,这种汉朝子民‘节’可以规避诸多检查。 马车中,乌巢看着张学舟所拿的‘节’,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他协助张学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但进入汉王朝疆域内,张学舟渐渐开始脱离掌控。 若张学舟泄露他身份,以当前凶国和汉王朝战争的状态而言,会有很多人对他有兴趣。 “师弟,你让我很为难”乌巢低声道。 “我也不想这样”张学舟摊手又保证道:“但师兄放心,我中了蛇头咒,没可能去泄露你的身份!” “看来这咒术还有些用处!”乌巢脸色难看道。 “师兄通晓《定星术》,想寻到我轻而易举,我这点修为离开了师兄也蹦跶不出半点浪花”张学舟诚恳道:“我的气息被弘苦所采集,虽然难于用来进行远距离施恶咒伤人,但弘苦在将来想寻到我也轻而易举,若不能克制弘苦,您出事后我也免不了!” “那倒是!” 乌巢点点头,认同了张学舟的推理。 乌巢都能通过施法媒介寻到张学舟,这更无须说精通《定星术》的弘苦。 他逃不掉弘苦的咒术,张学舟将来也逃不了,两者只是时间方面的区别。 即便张学舟解除掉蛇头咒,又弄死乌巢,张学舟在将来依旧会死。 他们两人的活路只有相互合作,一旦彼此分开必然十死无生。 “所以师兄放心了”张学舟问道。 “但你被汉王朝所征用,一旦朝廷的人手寻到诌不归,你很难从诌不归那儿取得修炼术。” “我只能寄希望于诌不归临死前托孤了!” 张学舟挠挠脑袋。 他往昔榨出了诌不归的入境法门,但确实没能耐将诌不归的传承弄到手。 他眼下也是走一步算一步,只能伺机而动。 “汉王朝征用你的原因在于你所修炼的《阴阳大悲九天咒》,他们会利用你法力的气息,寻求相似的气息对诌不归进行定位”乌巢道:“这种搜寻方式欠缺《定星术》数分,或许我能在汉王朝前面找到诌不归!” 乌巢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很难从一派掌门的口中压榨出阴阳学派的传承。 若诌不归真有临死托孤的可能,他不介意提前下手,方便张学舟到时接手。 “我和诌不归没什么交情,师兄尽管对他下手!”张学舟道。 “那就可惜了!” 乌巢叹了一口气。 见到张学舟任由他对诌不归下手,乌巢的心思反而淡了几分。 摊上这种交情,诌不归如何能对张学舟进行传承的临死托孤。 张学舟只能边看边走,他也没区别。 而且眼下来都来了,乌巢也没可能率领商团返回凶国。 他寻思数秒,随即在张学舟头上取了三根头发,又对张学舟挥手示意。 “皇室的人不比小老百姓良善,我感觉乌巢有几个瞬间似乎想让我暴毙!” 离开了马车,张学舟稍微擦拭了一下额头。 他摸了摸肚子,难于断定乌巢让他吞下的那根头发到底寄存在哪儿。 想在人体中寻到一根毛发无疑是难度极高的事情,而且张学舟也很难将自己肠胃进行解剖。 这种性命被人拿捏的感觉极为难受。 张学舟想象被乌巢掌控的性命,又想想乌巢被弘苦所拿捏的性命,心中一口闷气吐出。 有这种掣制,谁都会有反的念头。 乌巢自己没例外,踏上了弑师之旅。 以己度人之下,乌巢也能猜测到张学舟的心思。 “师弟啊师弟,咱们将来的情感真不真就看这一趟了!” 张学舟从马车中离开,乌巢同样重重吁了一口气。 他往昔对张学舟说过蛇头咒的弱点,但蛇头咒还有一个极为致命的地方,那就是蛇头咒的施法距离。 但凡张学舟脱离他五百米范围,乌巢就难于发动蛇头咒伤人。 乌巢很想拥有一个朋友,但惨痛的现实不给他机会。 他很清楚自己和张学舟的距离在渐行渐远,很难回归到最初的纯粹。 可乌巢依旧想试一试。 只要熬过这三年,只要熬到弘苦死了,他觉得能好好修复和张学舟的关系。 对方不仅仅是他的朋友,或许也是他以后在曳咥河圣地唯一的师弟。 这是乌巢必须珍惜的关系。 马车中,乌巢的心思极为复杂,他脸色也有阴晴不定的变化。 等到马车窗被敲响,乌巢才将自己心思齐齐放了下去。 他挑起马车的遮帘,看向西境军区征调而来的一个小兵。 “乌拉哇啦乌拉哇啦!”乌巢开口道。 “乌拉乌拉乌拉哇啦!” 小兵一口流利的凶国语言进行着回复。 这显然是替代张学舟工作的人,只是乌巢并不需要这么一个汉、凶语言的翻译官。 他礼貌的微笑示意对方可以坐到商团后排马车上,一旦有需求就会呼喊对方。 “只要不是老天非要让我死,我就不会死!” 小兵礼貌告退,乌巢亦是将遮帘放了下去。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股病态的红晕。 知晓了弘苦门下屡屡死亡的原因,他方向相当明确,压根不存在迷茫,会去将时间完全耗费在自我的修行中。 他和弘苦修行的岁月相比太短暂了,即便他天资再高也无法在短短数年内追赶上去。 三年的时间很短,短到大部分修士只能打磨一层小境界,甚至来不及将一门掌控的术从初步接触走向精通。 但三年的时间也很长,长到乌巢可以寻觅针对弘苦的法宝做安排。 没落的阴阳家,受创且战力低的诌不归就是他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根据张学舟的指示,他只要寻到蓉城旁大山中的那座道观,就有一定概率通过《定星术》寻到诌不归。 除了替张学舟寻求修炼向上,他显然也会存在一些可能的额外收获。 “呼拉尔城那边闹鬼闹得厉害,咱们四处多走走,看看能不能在大汉王朝境内购买到驱赶鬼邪的宝贝!” 乌巢挥了挥手,示意通过检查的车队继续前行。 他必须前往蓉城。 但商团前往蓉城需要一个缘由。 若说蓉城这种小城镇较之其他城市有什么特殊的土特产,那也就只剩下去采购容添丁的‘神仙画’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张骞 “小子,你入夜就睡,这岂是行军之姿!” 以雁门关为起点,终点则定在长安城。 这是一段极为长远的距离,需要日夜兼程奔行赶路。 但年轻的将军发觉即便是备了换乘的快马,他们的速度也快不起来。 一来是张学舟不擅骑马,二来是张学舟入夜就睡,甩耳光都叫不醒。 他经历了糟糕的一夜,在晨露中才看到张学舟睡醒,当下不免大为吐槽。 依当下赶路的速度,他是没法做到信鸽上提及‘三日内必赴京城’了。 “将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法做到入夜不睡!” 张学舟伸了伸懒腰,又摸了摸还残留着余疼的脸颊。 “睡前我就跟您说过这个事”张学舟闷哼道。 “那你不能说睡就睡”将军道:“就算是入睡,咱们起码得找个扎营的地点吧!” “我睡意上来时就是这样,哪儿都睡得着”张学舟无奈道:“麻烦您下次打脸时轻一点!” “你那脸是自己摔下马摔的”将军悻悻道:“而且你算什么普通人!” 将军从未见过缺陷如此大的修炼者,不擅长骑马也就罢了,野外还敢倒头就睡。 若打瞌睡也就罢了,好歹还能惊醒回神,对方入睡后宛如一具尸体,怎么都叫不醒来。 但凡碰上一些风险之事,张学舟定然要丢了性命。 这让将军不得不承担起了照看的职责。 他拨了拨篝火,将一头獐子不断翻转烧烤。 野外肆意扎营会迎来各种拜访者,撞到他手中的獐子就属于其中之一,还有一些不适合入口的毒虫则被他丢在了数米外。 如今的速度显然赶不上预定的计划,将军索性也破罐子破摔,懒得吃那些硬邦邦的行军粮。 “我有瞌睡的毛病,生怕入夜睡着后被蛇虫咬死,这才学了一点入境的法门”张学舟吐槽道:“就我这样的应该还不属于修炼者吧?” “……” 听闻张学舟入境的修行只是用来驱赶蛇虫侵袭,将军一时无语。 普通人年纪轻轻能踏入修行的门槛,这是属于万里挑一的资质。 若将这种人放在军区,一些将军必然抢着要。 不需要太长久的时间,但凡这种天才修行三五年,对方就会拥有一手不错的术法能耐,从而可以随军出力。 即便摊上张学舟这种入夜就睡的毛病也是如此。 听到张学舟对自己成为修炼者的不以为意,将军只叹汉王朝境内人才多流失。 若不能将庞大的人才汇聚在一起拧成一根绳,将汉王朝强大到一个可怕的高度,边疆的纷争始终会存在。 什么和谈、什么协议、什么妥协都没有用,唯有强大才能让汉王朝鼎立一方。 这种强大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强大,而是需要万千涓涓细流的配合。 将军庆幸当下的朝廷在朝着这条路不断努力。 雁门关举荐张学舟只是一个很小的案例,如这样的事情不断发生在汉王朝境内的每一处。 这其中有庸才、有骗子、也有人才。 也有张学舟这类半天才半缺陷者。 但只要使用得当,这些人无疑可以发挥用处。 他撕下一条獐子腿递给张学舟,又给自己取了一份,嘴中不断介绍着汉王朝当下人才的举荐措施。 “原来我们的国君是景帝陛下!” 张学舟听了许久,最终提取出了唯一的有用信息。 他当下没法做大汉王朝的人才储备,他的用处也不足以让人惹上一位圣地的大咒术师。 而且牵一发动全身,若被人知晓他与圣地有牵连,不将张学舟当成敌对者来看已经算是不错了。 “对,景帝陛下勤政爱民,是我们大汉朝之福”将军笑道:“你年纪小,没经历过以往的战乱岁月,景帝陛下让我们汉朝从分崩离析中走出,又不断强大到足以抗衡异族,一生的事迹可谓辉煌到耀眼,我跟你说,**前……” “将军年龄看上去似乎不大,居然经历过如此之多!” 身为大汉王朝的子民,张学舟不清楚国君是谁,将军不得不给张学舟迅速普盲,提及景帝往昔做过的各种大事。 等到张学舟感慨了一声,他才有些微微脸红。 “我有很多事不曾经历,全是从我爹那儿听来的”将军道:“你没入军团,别一直叫我将军,直呼我姓名就行!” “可我不知道你的姓名”张学舟吐槽道。 “你翻一翻‘竹节’”将军笑道。 “张什么?” 张学舟瞅了瞅竹简,觉得自己汉语言缺乏教育的后果来了。 他瞪着竹简上的字,显然又发现了一个不认识的字。 “我叫张骞,不叫张什么,你也可以叫我子文!” “指纹?好奇怪的名字!” “子乃诸子百家的子,文乃文化文明的文”张骞道:“这是我的表字,你也姓张,表字是什么?” “表字?” 张学舟想想被张重取名的张二保,觉得自己的名字有点拿不出手,他刚刚嬉笑完张骞,只要说出自己真名,绝对要被张骞反向耻笑。 “我的表字是曼倩!” 张学舟张口即来,将张曼倩的名字拿来临时用了用。 “楚辞云,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张骞道:“你的表字非常好,看来也是心存高远之人为你取的表字。” “那是”张学舟点头道。 “倩乃人的美字”张骞道:“你这表字整体的寓意是极好的。” “这么说,我这名字很好了?” “很好!” 张骞的态度极为认真,还解析了张学舟随口拿来用的名字。 相较于张学舟,张骞无疑更喜欢称呼他为张曼倩。 这让张学舟苦不堪言,只觉被张骞称呼时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感觉。 “你叫我学舟就好!” “好的,曼倩!” 路途修正了十三次称呼后,张学舟最终放弃了说服张骞的念头。 “曼倩,你给我说说凶国那边是什么模样吧!” 连连的奔行赶路,张骞向张学舟叙说了诸多汉王朝相关,他只觉自己有限的知识库已经被掏空。 想了想剩下数天的路程,张骞不得不开始主动转移话权,让张学舟来叙说塞外的异国他乡。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凶国地大物博 张学舟不知道真实的凶国是什么模样。 他一路走马观花,通行了十万大山,涉及了前往邪罗斯川圣地,也前去了曳咥河圣地。 但张学舟对凶国并不了解,他不曾前往这个国度的大型部落聚居地,也不曾见过多少凶国人,更不了解凶国的民俗。 作为凶国商团的翻译官,他显然不能一问三不知。 可若要往高了说,这必然牵扯到张学舟。 “凶国之地多草原,遍地都是牛羊”张学舟道。 “就这样?”张骞奇道:“你不会就拿一句话打发我吧。” “那你想知道点什么?”张学舟无奈道。 “譬如凶国一个城池驻守多少人,常规军团有多少,他们饮水和食物的构成,他们大修炼者的数量……” “我就一个普通人,哪里知道这些重要之事!” “那你总该知晓一些,就算不涉及军防,凶国的帝王和风俗应该了解吧!” …… 张学舟有些小后悔,他觉得自己应该早点问一问乌巢的爹是谁,这样就不会如此尴尬了。 “我只知道他们那边管帝王叫单于”张学舟道。 “我知道这个!” 张骞目光扫过张学舟,一脸都是好奇。 “你住在凶国那片区域?”张骞问道。 “我居无定所,后来找了个石洞为家”张学舟道:“那石洞还是别人家的,我只能暂居在那边!” “凶国很流行住石洞吗?” “有些地方还是比较流行的!” “我们这边没这种住石洞的习惯,石洞里头湿气重,还是盖房子住比较好!” “说的是!” 两人的话题从简短走向无话,张学舟脸色微微有些尴尬。 等到张骞再度询问相关时,他只得扯上一堆自己都没法信的事。 反正张骞没去过凶国,张学舟说假话也无法辨识。 相反,若他吱吱呜呜说不出什么,张学舟才觉得很容易坏事,甚至可能牵涉到乌巢拉扯的商团。 当然,张学舟不会说一些很容易验证的事情。 张骞没去过凶国,但还有其他人去过凶国,以张骞对塞外感兴趣的程度,但凡说一些普通的事情,假话必然会被揭破。 “我曾经在瓦拉斯城住过一段时间,瓦拉斯城低处偏远,但那个城中极为富硕,富人穿金戴银,那金饰足有这么大这么大和这么大……” 张学舟想了想进入圣山求学那群年轻人的打扮,又想了想乌巢,开始扯一些高端话题。 除了谈及富人的着装,他还谈及凶国的修行资源,涉及秘银、朱丹砂、云英、上品血玉、铁经参、云草、阴枣等物。 这些修行物是张学舟修行《云中术》所用,他说起来一板一眼,描述得极为真实。 但这些修行物资的作用则被他放大,多用‘据说’‘据传’等字来做铺垫。 “服用铁经参可以力壮如牛,怪不得凶国人一个个体型彪悍”张骞愤愤不平道:“我们汉国都没这种宝贝,他们那边居然多如牛毛!” “凶国地大物博,他们占据了极大的区域,又有诸多小国年年朝贡,资源肯定不缺!” 张学舟点了点头。 乌巢给他收集修行资源,诸多资源自然不是凶国皇室一种一种找来的,而是下发命令四处征收。 不论是凶国,还是邻国,这种强横的征收通畅无阻。 这源于凶国庞大的军事能力。 能与楼兰、大月氏国和汉王朝同时开战,凶国的底气自然不言而喻。 相应乌巢在更改修行物资的需求后,当月就直接送来了一批对应的修行物资,甚至还超出了张学舟所提出的要求。 张学舟不知道修行《云中术》的资源到底稀罕不稀罕,但依凶国皇室的供给,张学舟觉得凶国非常富有。 他一阵吧啦吧啦,将张骞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张骞不懂铁经参,也不懂云草、阴枣,但张骞知道秘银。 秘银是法宝所用之物,一两秘银百两金,这就是秘银的地位,甚至于秘银难于用钱财去购买。 听到张学舟提及诸多天材地宝,张骞一双眼睛都快红了。 他此前认定自己必然在汉王朝不断向上发展,但眼下,张骞觉得跑凶国等地去瞅瞅也不错。 万一能捡到几株铁经参,又或弄到几两秘银,这种收获会超出他在军区奋斗十年。 “可恨那凶国仗着自己的资源优势,弄到兵强马壮后来抢我们汉王朝”张骞愤愤道:“有朝一日我们也要越过边界,将他们那边吃的穿的用的齐齐抢回来!” “必须的”张学舟支持道:“我再给你说一说传闻中的那些圣地……” 张学舟混得比较惨,但他的路线确实比较高端。 借助金蟾法王的关系,他轻而易举进入了凶国最为崇高的圣地,甚至于是两处圣地。 虽然他在圣地中走马观花,但张学舟知晓的事情并不算少,也对一些大妖和大咒术师有了解。 这让他描述时极为逼真。 “可恨那十万大山遮挡了我等行军的路线,否则我们冲杀进去见一个砍死一个,什么虎力妖王,什么鹿力妖王,什么羊力妖王通通都砍死!”张骞愤愤道。 “必须的!”张学舟道。 “凶国人喜欢游牧而居,他们的大型部落经常变换居住地点”张骞道:“我们这个月探查到他们在这边住,但他们下个月就可能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即便没有十万大山的阻挡,我们也很难抓到他们的尾巴,所以才不得不陷入固守,程将军每每提及此处就恨到只能咬牙!” “必须咬牙!” “你不知道那十万大山的凶险,那和你们通商行走的小路压根就不同,我们也没办法穿梭十余个国度饶到凶国后方去,只能一直加固边关……” 话题从主动到被动,又从被动走向双方双向沟通,再到张骞主动唠叨汉王朝当下面对外敌时的尴尬。 张骞侃侃而谈各种国家大事,旅途倒不算太寂寞。 第六天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远远处的巨大城市群。 “到长安了!” 日夜兼程的三天路程变成了六天,张骞愈靠近长安城,他的心情就越忐忑。 他也庆幸护送张学舟前来长安城不是什么特别军事行动任务,否则以他耽搁的三天时间足以掉脑袋。 但一番功过相抵大概是免不了。 本想邀功晋升向上,张骞此时只能祈祷张学舟是个真货,不要像往昔那些自称诌不归的门生一样属于骗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恍然回首 见识过现代大都市的繁华,就难于对低下生产力阶段的大城市惊叹。 但张学舟依旧为长安城所折服。 在这处城市中,有太多太多巧妙的手工。 这是一座全凭人力构建的巨大城市,每一处都显得具备匠心。 这甚至包括了泥砖与青石构建的城墙,这些城墙壁上雕刻着各种不同的人像、车马、文字,仿若在讲述一个个故事。 厚实的城墙将整个城市牢牢包裹,也带来了稳镇的人心。 在长安城,穿梭通行的人流仿若蚂蚁搬家一般,规模较之蓉城至少多出数十倍。 这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数字。 张学舟是第一次在这方世界见到如此多的人。 穿梭不断的人流群,也让长安城的城楼处的戒备显得森严,查验‘节’的守卫多达上百人。 听到张骞提及长安城有十二座城门,他们眼下通行的城门只是其中之一,这让张学舟忍不住有了感慨。 “我们大汉王朝如此繁华,后勤补给源源不断,假以时日,凶国必然难于坚持下去!” “打仗可不完全靠的是补给!” 张骞勉强笑着回了一句。 他递交了通行的‘节’,但查验‘节’的守卫并没有给予指引。 按正常的流程来说,他提前发了信鸽,长安城中的京兆尹即便再忙碌也会有预置的安排。 而眼下则是让他自由通行长安城前去办事,或张骞错过了日期,或京兆尹没将他们传递信息的信鸽当一回事。 张骞也不知道如今遭遇的是哪种情况。 他将骏马安置到马厩,随后只得领着张学舟入了长安城。 “咱们是直接去京兆伊府吗?” 听到张骞叙说相关的麻烦,张学舟忍不住询问了一声。 他本就没想前来长安城,眼见张骞办不成事,心中只觉微微一喜。 “京兆伊府邸没法直接进去,我得先去投拜帖,等到传递完信息后,京兆伊认为需要见我,他才会让来来传唤我”张骞无奈道:“递牌子到京兆伊查看的时间至少需要三天,我们只能先等等!” “不着急,我不着急的”张学舟摆手道:“你安排了人手接替我翻译,商团的东家至少会在咱们这边商贸两个月以上的时间,我等得起。” “但我等不起”张骞惆怅道:“没有官府的安排,我要私人出钱住店,在长安城住三天至少要弄没我一个月的俸禄!” “长安城的物价真高!” 张学舟感慨了一声。 眼下不需要他出钱,张学舟倒没什么心理压力。 但长安城的高物价让张骞这种军官都吃不消,这让张学舟不免嘘唏城市中生活不易。 他更是嘘唏西境军区的俸禄水准。 当初听伊胜推荐军区各种高大上,张学舟以为军区是个出头的好地方,但眼见张骞的窘迫,他顿时把军区发展的念头消退了下去。 张骞身为头衔不低的将军来长安城都显得寒碜,大头兵就更不用说了。 张学舟此时算是明白当了十几年大头兵的张重为何没能让他成为富二代。 依军区的待遇水准,想发家的难度有点高。 发家尚是如此,较之发家难度更高的修行必然更甚。 军区出人才的原因更多是在于庞大的人口基数上,人多了,总归是有一些冒尖的人涌现,也引发产生了军区人才多如狗、人人可以通过当兵向上改变命运的假象。 张学舟初时还被唬住了,认为军区发展非常不错。 等到见识不断增长,他已经能做一定的区分。 甚至于张学舟如今身不由己的寒碜,但对比很多人,他的条件已经是极为上等。 至少张学舟当下的修行条件与凶国四皇子乌巢没区别,所获远远超出了张骞这类军官。 他寻思过来,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几乎站到了顶点。 他现在除了有性命之忧,其他地方没啥可值得挑剔了。 从小山村张家庄走出,张学舟所走的路线看似磕磕碰碰,但他直接完成了很多求学者数年、十余年、甚至半辈子才可能的路线。 单单获得入境之法,他就较之张长弓、张次公计划至少提前了三五年。 而踏入圣地修行,这更是在凶国万千青年中走了后门,直接占用了三个人选其中的一个位置。 他往昔不以为然的事情,实际上跨越了太多人的家世与努力,与顶尖的那撮人没区别。 张学舟此前认为金蟾法王对他是粗放式的培养,如今想来,金蟾法王这种做法已经算是相当厚道了。 只是张学舟遇人不淑,碰上了一个喜欢搞死学生的老师,否则张学舟在圣地的日子会很舒坦。 他与张骞来到长安城,又对比了一番,这才发现自己的机遇和机缘已经堪称逆天。 这让张学舟心中舒坦了不少,觉得和乌巢混一起未必就是死路一条。 他心思放下来,跟着张骞四处跑,尽量过掉身上这桩麻烦事。 入住客栈的第一天,张骞有说有笑。 入住客栈的第二天,张骞已经没心思说话了,不断在客栈中来回走动。 入住客栈的第三天,张骞忍不住出了客栈,拉着张学舟前往了京兆伊府外。 但是很遗憾,京兆伊府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入的地方。 庞大的长安城只有一处京兆伊府,管辖着庞大的京城以及周边地区,没可能像蓉城衙门一样让人击鼓鸣冤随意进出。 京兆伊府占地极广,内部分了八个区域,涉及六十四处公务相关处理,各种运作都需要遵循规章。 张骞递交的牌子通向京兆伊府的军要处,但到现在依旧没有回应,便是连门都进不去。 或牌子太靠后被压了,或近期涉及阴阳家的门人太多了,京兆伊府对他上报的重视不足。 时间拖到第三天,张骞还没获得接见。 “**作风太盛!” 张骞指指京兆伊府,极为痛恨地说了一句。 等到在客栈的第四天,张骞的脸已经黑了下去。 第五天,张骞已经开始变卖身上一些值钱之物了。 “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在客栈的第六天,张骞拉上了张学舟。 “咋的?咱们要回雁门关了?”张学舟问道。 “兄弟,你可得保证你确实跟随诌不归学了修炼之术”张骞一脸肝疼道。 “对,我学了一份《阴阳大悲九天咒》,传承源于九尺道长,这个错不了!” 张学舟拍了拍胸脯,担保的底气让张骞心安了不少。 “京兆伊府大概将我的牌子错过去了”张骞沉声道:“眼下若非直接回雁门关,我们只剩下一条出路!” 本想拿张学舟邀功获得军区官职晋升,甚至于踏入朝廷之中,但张骞发现自己想多了。 他这种小军官人轻言微,京兆伊府压根没将他当一回事。 他现在奖励一分没捞到,但是已经搭上了两个月的俸禄。 张骞觉得这么搞下去不行。 他痛心之下,将目光瞄向了皇城区域。 京兆伊府对他的事情不予处理,张骞只得越过这个职能部门,向更高的部门寻求帮助。 他连京兆伊府都没法进入,更无须说进出皇宫求见景帝。 张骞将目光放向了传闻中体恤民情的太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少年太子 “子文哥,咱们就这么站在这边干等?” “曼倩,你要多一点点耐心!” “可咱们在这儿站了至少有三个时辰了啊!” 张学舟跟着张骞逛了大半个长安城。 从客栈走到皇城区域用了足足两小时。 皇城区域富宅成群,高大的红木建筑看得张学舟咂舌不已,但见得多了,张学舟眼睛也疲乏。 尤其是他们此时站在一处路口已经有整整六小时。 从这个路口再往前数百米距离,张学舟能看到一片高大的内城门,又有宫殿成群坐落在其中。 但他们无法再往前哪怕是一步。 身穿红甲持着刀剑的禁卫军团在皇城区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警戒度极高,任何擅闯行为都会毫不留情的击杀。 这是铁与血换来的规则,张骞显然没胆子破这种禁忌。 两人最终只得在安全区域等待。 时不时的,张学舟能看到一些马车从皇宫区域行驶而出,但官员的各司其职让张骞很清楚即便他求助也无门,甚至连递话都做不到。 他只能等太子的马车。 在汉王朝,帝王管一切,剩下就到了太子负责的部分。 太子欠缺军事调动权,也不具备官职任免的权限,但太子作为辅政者,接触朝廷的内容涉及各行各业,也包括了管辖长安城的京兆伊。 也就是说,他们来寻的太子殿下是作为京兆伊上一级的存在,不存在跨界管辖,也不存在对相关事情不了解。 “咱们再等等!” 张骞摸了摸空空的口袋。 他很清楚张学舟入睡的准时,若此时不往那家便宜客栈方向走,张学舟很可能在半路就睡着了。 但张骞觉得走不走都没区别,毕竟他的钱不够住客栈了。 露宿街头是必然的事情,甚至他的钱财拿去买食物都欠缺,只够在长安城维持两天。 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将事情办妥。 张骞抬头看了看晚霞密布的天空,又摸了摸空空的肚子。 他将腰带勒紧了一些,又摸出一块硬邦邦的粟米饼。 “你吃两口填填肚子,等咱们事情办妥了吃几顿好的”张骞递出粟米饼道。 “有水吗?” “没!” 张学舟倒是不挑食,但西境军区的行军粮太难下咽了。 他将硬得像石头一样的粟米饼放到嘴里,依靠唾液湿润慢慢软化。 有其他食物时,谁都不会吃行军粮,真要吃行军粮时,基本都到了拼命的时候。 眼下的张骞不需要拼命,但在钱财上无疑陷入了尴尬的窘境。 至于张学舟的钱财不说也罢。 他一路都是靠乌巢供给,自身并未携带什么钱财。 而且像他这种讨生活的翻译官也不适合带大量钱财在身上。 靠着唾液湿润粟米饼啃下一小块,张学舟将粟米饼递回了张骞。 张骞随即含住粟米饼,也在那儿慢慢吞咽。 “太……太子殿下,哎,殿下……” 时间在慢悠悠中再次过去了近一小时,等到将近天黑,张骞才兴奋大叫起来。 “皇城区域禁止喧哗!” 负责执守的禁卫拔刀呵斥,声音倒是较之张骞更胜一筹。 “何事如此喧哗?” 远远处,一驾两轮马车缓缓而出。 马车的规格并不算封闭,甚至透过遮帘看到马车内端坐的身影。 张学舟擦了擦眼睛,甚至看到了一个依稀还显得幼稚的面孔。 “那是太子殿下?”张学舟低声问道。 “殿下……殿下,小将是西境雁门关程太守麾下和戎护军张骞,有要事禀报!” 张骞感激地看了禁卫一眼。 若非禁卫的呵斥声音更大,他这种路边求见的行为很可能会被疾驰而过的马车忽视。 同是军营的人,这位禁卫显然在职责范围内给了最大的帮助。 等到太子拉起马车的遮帘,张骞已经迅速行了半跪礼。 他拉了拉张学舟,等到张学舟躬身下来,诸多在他们身上警戒的目光才渐渐退散。 太子并不需要他人路边跪拜,但这份礼仪可以避免太子遇刺。 等到张骞携着张学舟行礼完毕,那马车中才传出声音。 “有何要事?” “张骞寻得一人,此人张曼倩乃九尺道长的学生”张骞道:“而张骞听闻那九尺道长正是阴阳家的诌不归!” “又一个阴阳家的门生?” 太子的声音稍有诧异。 很显然,太子这些时日没少见各种阴阳家的门生。 有毫无关联者,也有隔了数代亲的阴阳家门人,又或是阴阳家某个弟子传承衍生小派系的传人。 在诸多人中,没有一个人是正统的阴阳家门生,更无须说谁与晋昌和诌不归有直接的关联。 从边疆战争阴云密布到燃起烽火,朝廷中至今也不曾弄清楚这场大战的真正原因。 即便是李家的二公子李椒也是一头懵,全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晋昌失踪,诌不归难寻,至于楼兰则是敌对交战势力,大月氏国相距遥远,西昆仑的天庭不说也罢。 相较于去遥远的地方寻求答案,这显然不如直接询问大汉境内的两个当事人。 眼下寻找晋昌和诌不归的人很多,寻求的方法也是五花八门。 但没人能寻到晋昌和诌不归。 茫茫的世界中,这两位阴阳家的掌门仿若消失了。 景帝为此事还摔过杯子,不乏痛斥这些惹祸精惹了事就直接跑路,搞得家大业大的汉王朝需要为此背锅。 “他可清楚诌不归道长在何方?”太子开口询问道。 “禀殿下,他不知”张骞老老实实回道:“但张骞听闻诌不归道长学派的学生死了个精光,眼下的幸存者甚少,或可用人做媒介行术寻到邹不归道长!” “他真是诌不归的学生?” “曼倩得诌不归道长青睐,授予了一册《阴阳大悲九天咒》,曼倩也凭借此法修行入境,与诌不归道长传承并无区别!” 张骞指了指张学舟。 但凡张学舟说话靠谱,他就算是咸鱼翻身了。 若不靠谱,他这条咸鱼会被打到连爹妈都不认得。 往昔诸多阴阳家的门生结局很清楚的告诉了张骞后果,张骞吞了吞口水,随即硬着头皮在那儿大力推荐张学舟。 “既是如此,那就再请周太尉施一次术吧!” 马车的遮帘被彻底拉下,露出了一个头戴长冠的十二三岁少年。 他年龄虽少,但决断却极快,只是稍做询问,就已经做了决定。 第一百三十五章 周太尉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你这是要我去充当施术的媒介?” 听过张骞对太子的禀报,张学舟心中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想了想自己往昔使用过的那些施术媒介,只觉当媒介没什么好的。 即便张学舟施术过的跳蚤、蚊子等媒介,这些媒介都没好下场。 “对,施术的媒介”张骞点头道:“你老师真正的学生不多,只要朝中高手拿你当媒介施术,他们肯定能寻到诌道长的下落!” “重点不是我老师的下落,重点是我充当施术媒介”张学舟道:“你此前也没跟我说这种事情。” “说了啊”张骞道:“我此前就与你说过配合我们做事就好!” 跟随在太子马车后方,张骞束手恭顺前行,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和张学舟瞎扯。 只要上了这条船,谁都没法跑。 近期诸多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又不断有阴阳家的门生前往各处混好处,张骞同样想分一杯羹。 往昔的他与这种事情不搭边,但张学舟来了,事情也就搭边了。 张骞不懂朝廷高层的术到底是如何施展,但只要事情成功,收获必然大于失去。 他赌上了两个月的俸禄,张学舟显然也要付出一些。 “只是拿你做施术定位而已,肯定不会伤你性命”张骞安慰道:“等事情结了,咱们去客栈好好吃一顿!” “我不差吃你这顿!” 张学舟瞅瞅左右持刀剑的禁卫,又狠狠瞪了张骞一眼。 他此前就对来长安城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这种心理准备显然远远不足。 但以他当下的能耐,确实只剩下当耗材的用处。 张学舟想想曳咥河圣地的咒术,心中亦是有几分忐忑不安。 但张骞再三的保证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诌不归的行踪不会久久停留在一处地方,这必然需要借助张学舟多次施术才能确定最终的地点。 也就是说,施术并不会让张学舟丧命。 张骞的反向推理并不是没根据,他虽然热衷于向上,但不会拿别人性命来做踏脚石。 在预算的方案中,他会受益,张学舟显然也不会亏。 而作为大汉子民,北境军区那边都打生打死了,他们后方不说抛头颅洒热血,至少要尽心尽力,看看能做一些什么。 不论是从私利还是公理,张骞觉得自己的行为都站得住脚,而张学舟身为大汉子民也应该做分内之事。 他一番说教,又坦然承认自己想追求向上的私心,这让张学舟没词。 张骞有大义的一面,也不乏私人的欲望,这是每个人都有的品性。 如果自己是张骞,张学舟觉得自己所作所为的区别不会很大。 但理解张骞不代表张学舟心中对张骞没有芥蒂。 他扭过头去懒得搭理张骞,只是随着太子马车机械行进。 马车在一幢红墙黑瓦的大宅前停下。 御马车的车夫停下马车,随即一跃而起,迅速拉响着大宅门上的门环。 “卫青勿要如此嘈杂敲门,门环拉响三声就好,三声没有回应就再拉三声!” 太子开口叮嘱了一声,随即也钻出了马车在大宅门外规矩等待。 他开口的叮嘱让马车夫安静了下来,在那儿一环一环的拉动门环。 “咱们到太尉府了!” 张骞脸显激动。 如果说程不识、李广等人是军区将领在军团中的极致,周太尉则是武将在朝堂上的极致,这位太尉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担任丞相之职,权势堪称帝王之下第一人。 权高位重,实力通天诸多词不足以形容这位太尉。 武将在朝堂位列顶级的人不多,周太尉不说是开创武将为丞相和太尉的特例,但确实是极少数的人。 即便是程不识、李广等人在周太尉面前也要低头。 等到大宅门打开,露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张骞几乎要雀跃起来。 张骞的模样有些像追星族,脸色不乏狂热。 但张学舟对朝堂事了解较少,若说李广来了,张学舟还要瞅瞅李广是什么模样,但眼前的老者让他没什么好奇的心思,难于与张骞共鸣。 他注目过去,只见那位老者与太子一阵寒暄,嘴中用词不乏客气。 “老朽一听门环拉动,就知是腾龙前来”周太尉笑道。 “太尉客气了,我不该如此晚还惊扰太尉的休息”太子礼貌道。 “不碍事不碍事”周太尉道:“老朽以后休息的时间大把,不急于当下一时!” 周太尉苍老的脸上浮过一丝笑容,随即亲手拉开了大门。 “我此番前来是出宫时见到西境雁门关程太守麾下和戎护军张骞前来紧急禀报,言及寻到了那邪罗斯川诛杀令上诌不归的学生”太子开口道:“父王近日为此事恼火不已,所以还需太尉费心了!” 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 大汉朝无疑有很多人擅长追踪之术,但太子不会去寻求手段次一筹者。 他要找便找最强者。 事实上,太子往昔也不乏推荐一些人前来,只是那些人做不得数。 听到太子登门又是为了寻诌不归,周太尉脸上显出一丝苦笑。 “还请殿下将人唤来,我且先问一问”周太尉道。 “叫你呢!” 太子回头张望时,张骞推了推张学舟,这让张学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你真是师从阴阳家九天教诌不归?”周太尉问道。 “我往昔路过九尺道观,得九尺道长授予了一道入境之法,并不太了解其他相关的事情”张学舟恭谦回道:“若没什么关联,您直接放我离开好了!” “阴阳家当下的衰败已是定数,难有往昔的光辉,但阴阳家传承苛刻,诌不归岂会随意授人阴阳家的法门!” 周太尉老眼微抬,皱巴巴的面皮上精光浮过。 他注目着张学舟,显然很不满太子又带来了一个骗吃骗喝的人。 甚至于对方还不曾验证就迫不及待提及想要离开。 若年轻时也就罢了,等到年岁衰老之后,周太尉在施法上有几分力不从心,并不想将有限的体力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 若非前来登门的是太子,周太尉对这种事情无感。 他注目着张学舟,锐利的双眼几乎要将张学舟看穿。 “你身体修行不曾稳固,又夹杂着妖气,显然是草莽散人的修行搭配,不可能是名门弟子!” 周太尉注目过张学舟,随后面向太子。 “时间不早了,殿下不如早点回宫休息,明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殿下为陛下分忧!” 他大致判定清楚,显然有了送客的心思。 “太尉仅凭望问之术就完成了验证,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太子虽然年少,又被周太尉所婉拒,但脸上并无不悦。 “须知前方战线有数万人在拼命顽抗凶国人,我们当下即便只有一丝希望也不应该轻易放弃”太子劝道:“但凡清楚了事情的缘由,父王应对相关也多几分把握。” 他说话不徐不疾,但随口将景帝抬了出来。 面对朝廷位高权重的老臣,太子的身份确实不足以居高临下。 他今年可以是太子,但明年也能变成皇子。 在朝廷中,一些老臣具备谏言帝王的资格,也有较大可能影响到帝王安排继承者。 周太尉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太子需要不断立功证明自己,才能在朝廷中真正站稳位置。 这也是太子屡屡在追寻邪罗斯川诛杀令真相上出力的原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曼倩的身体有个毛病 长安城的夜色已经有些浓郁。 太尉府处,周太尉虽然拉开了大宅门,但口中已经有了送客之意。 年少的太子则是站在门口不动身,卡在了大门口。 “周太尉是二朝元老,往昔如程将军一样在外驻军抗衡凶国,屡建战功,后来入朝以十万大军击溃五十万叛军……” 距离太尉府十余米处,张骞的眼中有些狂热,嘴中低低叙说着周太尉往昔让人羡煞的功绩。 但在张骞附近,张学舟却觉察到了对立。 一个两朝元老,一个当今的年少太子。 两人看似礼貌谦让,但谁都没有让步。 周太尉的不耐烦并非没有原因,而太子的心思也能理解。 “老臣年岁大了,行术困难,禁不住殿下这般反复的折腾”周太尉皱眉道:“加上这次,您已经送来了第九个自称阴阳家道法的传人了!” “九是个好数字”太子道。 “你上次还说八是个好数字”周太尉道。 “八也很好!” “那七?” “七也不错。” …… 周太尉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和现在的小孩儿没法沟通。 他愿意为大汉朝奉献出力,但做牛做马也需要有个尺度。 诚如年轻时可以日日笙歌,年老后一个月一次就算体力相当不错,施法也是如此。 随着年岁不断增高,周太尉体内法力愈加精纯,但法力并不像年轻时那么汹涌澎湃。 他施法的威能很强,但施法的频率随着年岁增加在不断下降。 这短短的两三个月中,他已经为太子整整施法了八次,又有景帝指派了三次。 这种施法的频率让周太尉有些吃不消,相应他拒绝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但太子如同倔牛,此时卡在了门槛上不离开,让周太尉进退两难。 “殿下,细柳术查人虽准,但勘察天地需要消耗的心神太多”周太尉提醒道。 “太尉法通天地,何故藏藏掖掖,别人不知你细柳术的底细,我却是知晓三分”太子道:“你行术的极限至少在二十次上下,没可能第十二次就欠缺心神,您只是不想将心思耗费在无用的勘察上罢了,但如今随着置办那些假冒阴阳家门生下狱,有胆色前来应验的人已经很罕见了,孤觉得此次行术必然有收获。” “太子殿下每次都有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啊!” 周太尉叹了一口气。 眼前的太子很年轻,但秉性中不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固执。 他的话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太子依旧坚持己见。 周太尉觉得这不是一个合格君王的好品质。 大汉王朝需要一个灵活识色的君王,而不是一个固执己见的君王。 他会在今晚行术,但周太尉对太子的评价也下滑了一个阶梯,若景帝询问相关,他显然不可能叙说好话。 “请进!” 再三寻思后,周太尉才伸手邀请,将恭送改成了迎入。 他目光扫过后方时,眼中不免也多了一丝诧异。 “怎么,听到假冒阴阳家门生需要下狱,他这是吓晕了?” 周太尉看向后方,只见太子举荐的阴阳家门生身体已经软绵绵,趴在了一个小将身上,看上去不像是正常人的模样。 这让他心中对此前的判断更是坚定了数分。 即便是太子的脸色在此时也有了微变。 “太尉,曼倩这不是吓晕了,而是他身体有个毛病,一到点准入睡”张骞大声回道:“甭管在什么地方,只要到了时间,曼倩直接就睡呀!” “荒唐,世上岂有这种毛病”周太尉道:“若他身前是尖刀,他还敢往前躺下入睡不成!” “小将没见过曼倩躺尖刀,但他前几天趴在马背上睡着了,脸都摔肿了!”张骞道。 “太尉,您施术并不需要受术者清醒吧?”太子道:“您尽管施术便是,若他并非阴阳家门生,我届时亲手送他们下狱!” “哈?” 张学舟听了没什么感觉,但张骞一颗心宛如冰冻。 张骞听得很清楚,太子说的并非‘他’,而是‘他们’。 这意味着不仅仅是冒充者会受罚,举荐人显然也会遭遇同样的待遇。 这与张骞此前想象中最多是摊上一些俸禄的代价以小博大完全不同。 眼下这不是以小博大,而是需要拿出前途,甚至生命来博取一份可能。 这种代价让张骞难于承受。 隐隐中,他似乎窥见了一丝朝廷之上的端倪。 即便是太子行事,太子也不得不对一些事情妥协,否则太子同样难于空口说白话让人做事。 眼下太子的话就是担保,但这份在张骞看来天都快塌了的担保似乎并未让周太尉满意。 “殿下请!” 周太尉目光扫了张学舟一眼,显然只做了例行公事的打算,难有了往昔做事精细的念头。 他踏步在前,又有太子跟随在后。 而后则是张骞背着张学舟。 “我来帮你吧!” 马夫卫青主动搭了一把手,这让身体微微有些站立不稳的张骞勉强笑了笑,对着卫青示谢。 “不用客气”卫青道:“只要你们不是糊弄殿下就成!” “我们哪敢糊弄殿下”张骞道:“我所查的都是事实!” “那你就不用怕”卫青道:“再说了,欺君是砍脑袋的罪,欺骗殿下没那么严重,最多是将腿打折,又或拔掉舌头,不会伤及性命!” “你这么说让我更怕了!” 张骞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成为残废,又或咿咿呀呀说不出话,他的心就难受。 他对调查很有信心,但他对张学舟没啥特别靠谱的信心。 从军以来勉强算是顺风顺水,张骞到现在才觉察自己开始遭受社会的毒打。 背在他身上的张学舟宛如一座大山般沉重,压得张骞有些喘不过气来。 若非身边的卫青帮忙,张骞觉得自己腿软跌倒的可能性相当大。 但发生那种事除了让太子遭遇周太尉更多的耻笑外并无其他作用。 张骞稳了稳身体,心中一横时也做好了断腿和拔掉舌头的准备。 他一脸奋勇踏入太尉府,宛如即将奔赴死亡的勇士。 张骞这种忽然亢奋的状态让卫青啧啧称奇,只觉张骞也是脑壳硬的人,临死关头反而看破了生死。 有这种秉性的人遭遇生死抉择时临危不惧,能做出适当的选择,远较之一些表面实力强大的世家子要强。 若张骞的个人实力再强盛几分,卫青觉得太子可以招募这种人到麾下用一用。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太尉动真格 太尉府中。 周太尉缓缓步行。 他将三株灵香插入香炉,嘴角不免也有微微的抽搐。 除了耗费身体,施法动用的耗材显然也是不菲的消耗。 短短的两个多月施法次数多达十二次,这让周太尉脾气再好也很恼火。 他很清楚太子稳固地位寻求功绩的心思,但被太子驱役干活就不舒坦了。 “抬上来!” 周太尉目光扫过。 往昔承受术法牵引的人是站着,而今则是多了一个躺着的。 但问题不算大。 阴阳家的法力呈现孤阴和孤阳两种状态,这种法力极致又强大,在修行门派中尤显特殊。 但凡特殊之物都较为显眼。 尤其是阴阳家这种凋零的门派,落到如今就剩下两个光杆掌门,只要做相似法力的牵引,他就有一定概率追踪到对方的下落。 唯一的要求是,他动用施法的媒介必须真的与阴阳家相关,而且是获得了对方的真传。 一步错,步步错。 若张学舟没有诌不归又或晋昌的真正传承,他必然被牵着鼻子走,损耗元神浪费在无用的搜寻中。 周太尉此时公事公办,他不热心但也不敷衍。 呼了一声后,他只见张骞一脸沉稳将张学舟背了过来。 张骞从面无人色到恢复正常后的面不改色,这种变化倒是让周太尉多了几分好感。 一些人一些事都需要到危急关头才能显真实,很显然,这个叫张骞的小将心理素质确实极为不错。 周太尉指示了放置的地点,张骞顿时硬着身体将张学舟放了下去。 “曼倩,曼倩大爷,我最后再叫你几声,若你坑了子文,咱们这也算是临别的遗言了”张骞道:“希望你明天醒来后不会因为缺舌头而痛哭!” 他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和张学舟齐齐拔舌头。 这番话听得周太尉老脸连皱。 张骞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今天也要亏老本。 这让周太尉心情大坏。 他接过仆从递来的水,一口水灌入口中时,又从袖兜中取出一株杨柳枝。 等到法力牵引灌输,周太尉一口水朝着杨柳枝和张学舟喷下,化成一片朦胧的水雾。 嘴角蠕蠕的动作中,周太尉的身体摇曳,又有仆从迅速上前扶住周太尉身体。 “天!” 太尉府上空中,一道苍老的喝声传来。 这让张骞迅速抬头张望。 作为修行小有成就者,张骞并不欠缺法力的感知。 他能很清楚看到,周太尉肉身被仆从搀扶,但心神已经脱离了身躯立在半空中。 他刚刚听到的声音源于周太尉的身体发声,但又从半空中传来。 这种声音和身体诡异的不同步让张骞头皮微微发麻。 “地!” 再次的喝声传来,周太尉手中捧着的杨柳枝飞出,插入到水雾中。 阵阵如同吸允的‘唧唧’声音传来,张骞只见那株杨柳枝迎风而长,从一尺长迅速化成三尺,又到五尺,再到七尺,最终落到了九尺高,较之他身体更高。 “乾坤!” 再次的喝声传来,张骞只见周太尉元神目光下望,一道磅礴浩瀚的法力打向了那片蒙蒙的水雾。 水雾迅速化成一片水幕,仿若水中的倒影,水幕上开始呈现一片片景象。 张骞伸长了脖子,只见那水幕从黑暗中显出一个奇怪布局的小房子,一个穿着奇特的少年和一个少女聚在一张四方桌前进食。 看着对方碗中盛放的小型禽类肉食,张骞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目光从肉食上缓缓下移,只见对方盛放食物的碗尤为精美,仿若白玉所铸造,碗上精美的图案更是让张骞瞪大了眼睛。 “这是何处?” 张骞瞪着仿若异域风情的景象,又看了看太尉府中的摆设。 太尉府中几乎代表了大汉朝顶阶的一切,但相较于少年和少年所在的小小空间,张骞只觉依旧有诸多不如。 但凡随手取那少年和少女的一只碗,张骞觉得必然会被长安城的贵人们打破头皮来抢。 这种异相即便是太子都忍不住注目。 但水幕中的少年和少女显然不是诌不归,太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次的追查又没了结果。 这让他年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甘。 没人想挨打挨得不明不白,朝廷需要事情的真相,也需要从真相中挖掘停战的可能。 太子并不指望动身前往凶国的使团,依凶国人的六亲不认,使团遭遇风险的几率极高,很难获得真相。 但各种不同手段的追寻下,这份真相一时半会似乎难有结果。 眼下这次施术的追踪显然又失败了。 太子目光微垂,欲要转身离去时,只听那半空中的周太尉再次大喝。 “何人扰我做法,开!” 周太尉须发皆白,但大喝时依旧有年轻时勇冠三军的威势。 他大喝一声,磅礴的法力从元神中贯出,引得那株细柳树枝条不断摇晃。 水幕中的景象变了又变,少年和少女的形象开始消失,一片通红的火焰开始弥漫。 仿若处于无尽的燃烧中,火焰熊熊难于看到其他景象。 “岂有此理,你一个落魄的阴阳家焉能阻挡我周亚夫!” 阵阵爆喝声音不断,周太尉灌输的法力加了又加,九尺高的细柳树虽然不再增高,但愈发显得粗壮。 “太尉这次似乎动真格了?” 太子的身边,马车夫卫青低低声了一句,让太子微微点了点头。 他几欲转身的身体收了回来,束手在一旁认真查探水幕。 周太尉显然发觉了什么,才引得开始动真。 这或许牵涉到了阴阳家与朝廷的斗法,不管是寻求真相,还是增长见识,这都是太子所必须认真对待的事情。 他注目过去,只见周太尉法力不断灌输下,火焰之中一点黑影显出。 仿若隐匿在虚空中的恶魂,黑影发出阵阵咆哮。 “魑魅魍魉之技也敢拿来献丑!” 周太尉大喝一声。 他倒不是每一次动手都要喊两句,而是年龄大后气力、法力、精神都有不济,只能借助大喝的刺激来维持短暂时间的高水准发挥。 周太尉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喝声之中,一卷竹简从太尉府中飞出,又有一柄宝剑凌空射来。 “去!” 周太尉将竹简投掷而下。 那竹简穿透水幕,化成一座牢笼朝着黑影罩下。 黑影在牢笼中左突右撞,发出阵阵咆哮声。 无尽的火焰不断升腾,仿若要将竹简化成的牢笼焚烧殆尽。 但还不等火焰焚毁牢笼,周太尉右手接过凌空而来的宝剑,一剑斩向了那水幕。 宝剑从水幕中穿梭而过,金铁错鸣的声音顿时响起。 半空中,周太尉元神一脸的难于置信。 栽种在张学舟身上的那颗细柳树无火自毁,在微风中化成了灰色的粉屑。 他看了看下方,止不住抑制躯体发出阵阵颤抖,两股青气从鼻孔中喷出,随后仰天就倒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监牢 “周太尉姓周名亚夫,年轻时勇冠三军,实力是一等一强,后来力压七国诸豪,堪称咱们大汉朝廷第一高手,哦,李大将军,李大将军不算,玩偷袭没人打得过李大将军……” 张学舟再次入梦时,他已经和张骞被关押在一处潮湿的监牢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腿脚没被打折,舌头也依旧存在。 张骞一脸的心事重重。 或许是惧怕可能的拔舌之刑,张骞此时唠唠叨叨,不断利用着三尺之舌讲述着自己脑海中那些相关的见识。 “他是第一高手,怎么可能在斗法的时候输了!”张学舟疑道。 “阴阳家一定有大宝贝,而后动用大宝贝伤到了周太尉的元神”张骞道:“当下只有这种解释!” “能击败第一高手的大宝贝?” 张学舟揉了揉身体痛楚的部位,他很难相信诌不归有这种大宝贝。 若诌不归有斗败周太尉这种顶级高手的大宝贝,诌不归当年就不会被金万两追着跑了。 “朝廷现在对诌不归发布了拘捕令”张骞惆怅道:“希望诌不归能早日前去自首!” “人都找不到怎么拘捕?”张学舟问道。 “这不还有你!” 张骞呶呶嘴。 他眼下很心塞。 人似乎找对了,但找的人让周太尉元神受创,这种结局与他想象中不同。 他和张学舟最终双双被投入监牢。 张骞一时不能确定要遭遇的刑罚。 “若咱们查不出诌不归,拔掉舌头都算是轻微的惩戒,砍脑壳也未尝没可能”张骞道。 “简直欺人太甚”张学舟怒道:“他自己斗法输了查不到诌不归下落,关我们什么事!” “这个叫迁怒”张骞道:“世上就是有这般不讲道理,若死掉咱们这种地位低下者能平息周太尉的伤患,咱们肯定会被处死。” “我痛恨迁怒!” 张学舟深深呼了一口气。 他不喜欢这种命不由己的状态。 张学舟往昔认为张家庄是一座禁锢的监牢,但到了现在,他才发觉那是一座世外的桃源。 只有在张家庄中,他才不需要这么在生死中徘徊。 他在现实中是良好的小市民,从来没蹲过局子,但张学舟没想到在这边居然落到了下监牢的地步。 他揉了揉身体。 在他的身体中,仿若被人抽了十大针筒的鲜血,张学舟此时有些虚弱无力。 他怒斥了当前的状况,随即在那儿默默调整。 外界的遭遇让张学舟心中感觉很糟糕,身体内的状况让张学舟同样感觉糟糕。 他就知道充当施法媒介不是一件好事。 在他的体内,往昔充盈到让肌体刺疼的法力干涸了下去,从一条汹涌的河流变成了一条小水沟。 妖力同样被抽离了大半,不需要张学舟动用云中术收翅的能耐,他手臂上的羽毛已经收敛得极为干净。 张学舟觉得身体非常饥渴,就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迫不及待想要恢复到往昔的状态中。 但他眼下除了闭目养神并没有其他手段。 甚至张骞还吃掉了最后一块行军粮。 张学舟也庆幸自己跟着金蟾法王跑路的时饿过一次狠的,眼下的遭罪还能承受。 但凡经历过更大的苦楚,在遭遇这些磨难时就没了绝望。 相较于张骞的忧心忡忡,张学舟此时较为镇定。 这其中的原因无他,他是真的传承了诌不归的《阴阳大悲九天咒》。 事情没有作假,他就不怕欺君欺太子。 只是张学舟也难解周太尉为何在斗法时负伤,在张学舟的认知中,诌不归不该有如此强力的手段。 他摸了摸防身的隐身符,心中也做好了寻退路的准备。 但凡风向不对落到要砍脑袋的地步,他必然要尝试借助符篆的威能逃蹿。 他注目过监牢外不时吆喝叫骂的狱卒,只觉这些人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大修炼者,而只是普通的健壮军士。 这能让隐身符发挥正常功效,而不至于被人识破。 “将一百三十六号的囚犯提出来!” 一声吆喝的声音响起,又有数个狱卒提着刀钻入了阴暗的监牢中。 “一百三十六号!” “一百三十六号起来了!” “外面有大人要召见你们!” …… 张学舟看了看监牢墙壁上暗淡的数字,他刚想捏了隐身符,听到是召见,又将欲要脱口而出的启动咒语收了回来。 牢门的铁链被摘下,铜锁也被摘了下来。 张学舟注目了铜锁一眼,只觉监狱铜锁的构造极为简单,完全没有智能锁的麻烦。 若以后要逃狱,夹根木棍开锁或许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起来了!” “刘丞相要见你们!” 两个狱卒高喝,随即大踏步钻入监牢中,将张学舟和张骞提了起来。 “刘丞相?” 张骞脸上一喜。 只要不是太尉府的人前来,那都不会是索命。 他猜测这桩事情很可能转移到了丞相负责。 张骞对刘丞相不熟悉,但事情由丞相负责,这必然是帝王过问。 帝王过问相关,也就撇开了周太尉追索迁怒。 “咱们应该不会死了!” 张骞心中舒了一大口气。 他连连判断下来,身体都轻松了不少。 不得不说,张骞在危急关头的判断极为准确。 监牢之外,一个头带高山冠的红袍老者端坐在木椅上,他不徐不疾看过狱卒提出来的两人。 周太尉斗法不济伤了身体,太子被召回宫中训斥。 但张骞和张学舟没什么罪。 这两人一个是举荐者,一人是施法的媒介。 只要不存在虚假,两人就没有罪名。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走了?” 听完刘丞相的话,张学舟忍不住问了一声。 这让张骞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没有再做坚持。 生死不能掌控的感觉太糟糕,即便张骞意志力极为不错,他觉得自己也没法承受来回的惊吓。 若这种事情到此为止,张骞觉得自己也能接受。 他脑袋微垂,并不发表反对意见,显然也同意了张学舟的询问。 “你们虽然没有罪名,但依旧需要再做验证”刘丞相道:“直至搜寻诌不归的事件完结为止!” “但我身体法力已经亏空了”张学舟脸色难看道:“我没法配合施法搜寻九尺道长了。” “你那点法力算什么!” 刘丞相呵呵一笑,显然对张学舟身体的亏空不以为意。 一个走脉境小修士的法力并不强,对他们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那么一丝。 只需朝廷丹房的次品丹药随意取出一枚,他们就能将张学舟体内的法力补充到充盈甚至于爆炸。 但由谁施法探查是一个问题。 强如周太尉都失了手,刘丞相也欠缺施法的胆色。 上架感言 本想在上架感言中和各位聊一聊这本小说的初衷,又有一些相关方面的说明,但27号羊了之后,做什么都很吃力,发冷、肌肉酸痛、头疼、乏力、咽喉肿痛、鼻塞、咳嗽样样都没落下,呼吸都在疼,脑袋里此前所想的内容也被清空掉了。 这个羊一羊就是一窝,全家都中招了,包括两个多月的小孩都有症状,整晚都在哭,这几天确实很难熬。 现代媒体将一种传染性极大的病娱乐化是我不曾想到的,比如什么干饭株、学习株等,这与小日子将核污染卡通化似乎没什么区别。 还有一些人焦虑自己为什么没有羊,彷佛不羊就不合群一般,亲啊,不生病不是挺好的,哪有盼着自己生病的。 虽说羊这种事很难躲掉,但诸位同学一定不要抱着娱乐心态放松警惕,能晚点感染就晚一点,毕竟这也没人说感染了第一次后面就不会感染第二次,而且还有很多分支毒株。 如何保护好自己和家人身体的健康,这或许会成为未来数年内最重要的事情,希望大家正确爱护好自己。 -------闲话/正题分割线-------------- 说一下上架后的事情。 关于更新:上架当天六章,次日三章,春节期间可能有两章的行为,只要没有二次感染,不会出现断更行为(这个羊打乱了此前想借存稿做一下小爆发的计划,只能做稳定更新了,后续能加快更新必然会加快的)。 关于订阅:求订阅,这个关系到后续的推荐,第一本书首订380,第二本340,第三本我希望可以多一点点,不要再倒退啦。 关于打赏:疫情来这几年大伙都不容易,我也不哭穷,额外的打赏就不求了(已经打赏了的老朋友们多谢了,我到时候会按打赏总额加更)。 关于权限:上架后会开启粉丝发言,这个可以规避不少芬芳之言,不论是正常读者还是我个人都会舒坦很多。 关于为什么没在上本书尾打广告:因为再开新书是三个月之后,所以当时点了完结,完结状态下发不了新章节。 关于上架时间:2023年1月1日,vip是零点开通,但我这身体可能是坚持不到那个时间了,会尽量早起上传章节,争取八点整开始更新。 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愿诸位新的一年万毒不侵,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