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王爷真稳健!》 第一章 杀父之仇,不报也罢 城外皇陵! 这里最近盖了一座新坟,埋葬的是虞国太子。 凌冽寒风吹过。 李怀肩头又多了一层雪,严寒冻骨,他长跪不起,如白茫茫世界一柄利剑。 “爹啊!你真惨!” “当年你跟着皇爷爷一起造反,征战二十余年,都侥幸的活了下来。” “结果被小小风寒要了性命。” “有人说你是被小人害死的,我作为你唯一的血脉,自当应该给你报仇。” “既然要报仇,是不是我得先活下来,你也不希望我们这一脉断后吧。” “您在下面千万别急,用不了十年,保不齐二三十年,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年,我就能给您报仇。” 空留一声叹息! 李怀来到这个世界才不到半月,当世为虞朝,建国十七年,恰好和原主同岁。 白捡一个太子当爹,原本以为可以躺平享福了。 谁知道一觉醒来,太子爹就永远闭上了眼。 说是死于风寒。 然而,根据原主的记忆,半月之前,太子爷身子骨都硬挺挺的,风寒索命,简直扯淡。 李怀内心推测,便宜老爹十有八九,是被嫉妒的奸诈小人所害,并嫁祸于风寒。 能谋害堂堂太子爷,来头定然不小。 正所谓斩草要除根,这些人下一个目标,没准就是他李怀了。 不仅仅如此。 过去太子爷在朝中刚言直谏,得罪了不少人,如今这些人正努力搜集李怀的罪名,连书上奏,想把他‘皇孙’的头衔拿掉。 皇爷爷态度不明,但根据原主记忆,皇爷爷似乎就没用正眼看过他。 危机四伏,孤立无援。 这是什么地狱开局? 坑爹啊! 这便宜老爹,真特么坑! 死就死了,还留下这么大一烂摊子。 这杀父之仇,不报也罢。 “京城是不能呆了,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李怀心中默念着。 咕咕! 这时,一辆华盖马车行驶进皇陵,掀开车帘,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身穿玄黑蟒袍。 这人便是二皇子,李吉荣。鼻如鹰勾,眼似贪狼,满身骄横之气。 好像还喝了点酒。 “吉荣见过太子哥哥!” 李吉荣首先对太子墓碑行了一礼,然后又说:“我早就劝过你,不要太骄横,你非不听,这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才收了你。” “大哥你现在想想,你跟着咱爹打天下,建立了那么多军功,最终你还剩下什么。” “还不是便宜了我们这些弟弟。” “哈哈哈!” 太子暴毙,最有机会继任大统的就是二皇子,这半个月以来,可以说是他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李怀听着这些话相当刺耳,心中有些不忿,“二叔,我父虽亡,却也不是谁可以侮辱,你就不怕这话传到皇爷爷耳朵里吗?” 李吉荣偏过头,仿佛才发现跪在碑前的李怀,眼中不经意闪过一道戾光。 “我差点忘了,大哥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剩下,这不还有一个废物皇孙!” 李怀作为长皇孙,太子唯一嫡子,自然是倍受瞩目,都想知道李家是否能三代出圣。 他的表现却让所有人大失所望,除了整天躲在翰林书院读书,别的啥也不会。 有一次,皇爷爷带着儿孙大臣狩猎,他连弓都拉不开,还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出尽了洋相。 皇爷爷那一天都铁青着脸,甚至当众说:“朽木不可雕,污泥不上墙!” 尽管后来他学会了御马,拉开了八石弓,皇爷爷也再没用正眼看他了。 殊不知,他驾驭的是千里马,放矢百发百中。原主其实是一个天才,就是性格有点憨。 “二叔,你不止是来嘲讽我和我爹的吧,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李怀淡漠道。 李吉荣从怀里取出一道圣旨,讥讽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怀你给我听好喽,反正你留在京城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出去长点见识,别说皇爷爷不疼你,就把凉州那块地封给你,苦是苦了点,你小子也要学会忍耐,从今往后你就是亲王了。” “差点忘了,把这件事也记上,一块告诉他。当年你爹做主,让杨家女和你订婚,你的丑事她也知道了,估计是嫌你丢人,她现在要退婚。” “按理来说,这是你爹的遗愿,我应该帮忙完成,但我想了想,你小子自己守不住媳妇,那是你没本事,这能怪你爹和皇爷爷?我干脆不管了,她人就在凉州边境,搞不搞的定看你自己。” “你就不用进宫谢恩了,听到圣旨后,给你一天时间准备,明天就离开京城就国。” 太子刚刚暴毙,皇爷爷就急着要赶他走,临行前的准备时间都没有。 甚至于就国的封赏都只字不提。 这和被罢黜有什么区别? 想想也正常。 废掉一个没用的皇孙,安抚住朝中百官和京城各大世家,这也太划算了。 李怀表面悲痛,心中却是暗暗窃喜,若留在京城,害死他爹的小人,还得继续害他。 他一个现代人的灵魂,从不自负自己心计可以玩过这些老狐狸,最好先苟起来。 猥琐发育! “二叔,能不能向皇爷爷求求情,我真的不想离开京城,让我留下来给爹守墓也行。” 为了防止被狡猾的二叔看穿,李怀假意苦苦哀求。 李吉荣眼睛一眯,“大侄子,你还是乖乖听你皇爷爷的话吧,二叔替你求过情了,你猜你皇爷爷怎么说,他说:‘死的要是你就好了’!” 杀人诛心! 李怀满眼惊愕,尽情发挥着演技,“我……皇孙谨遵皇命,我明天早上就走,求皇爷爷开恩,不要杀我!” 瑟瑟发抖! 李吉荣一手放在他肩膀上,笑道:“你皇爷爷就这么随口一说,别放在心上,没人会在你皇爷爷眼皮底下对你动手。” “啊?” 李怀不懂他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他是故意透露出这个信息,还是说漏嘴了? 李吉荣没有跟他解释,转移走了话题,问他,“你知道杨家女何许人吗?” 李怀点头,“杨大将军之后,虞国唯一女将军,还有……绝世佳丽。” “那你认为你配的上她吗?”李吉荣继续发问。 李怀低下头,思考了片刻,抬起头来,反问,“那二叔以为你能配上她吗?” 杨家女爱慕者无数,传闻李吉荣也是其一,只因为她和自己有婚约,他不敢明示。 果不其然。 李吉荣眼底闪过一道凶戾,很快就又掩饰过去了,语重心长的道:“二叔只是想提醒你,杨家女非常人,你要自认没本事,就主动放弃,免得自讨苦吃。” “谢二叔提醒,我知道见到她该怎么做了。”李怀偏偏就不说会怎么做。 让他去猜。 猜的他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李吉荣不知为何,突然心里有些发闷,扯了扯衣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收拾东西吧,这是你住在太子府的最后的一晚,好好珍惜。” “皇爷爷真就一点封赏都没有吗?按照祖制,亲王就国少说都有黄金千斤,白银十万两,皇爷爷好像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李怀打蛇上棍,主动追问,起码要留下一个口头承若,万一日后用得着呢。 “等你活着到了封地再给你。”李吉荣说完,就双手背在身后走了。 他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在说,你就不可能活着到达封地,所以封赏就不用给了。 不行! “我得活下去!” 李怀咬牙站了起来,也上了一辆马车,跟在李吉荣后面进了皇宫。 李吉荣发现他还跟着,刚要提醒他,太子东宫在另一边。 李怀却已经下了车。 然后步行到大殿前,侍卫拦下了他,“见过皇孙,陛下有旨,不得口谕,不能放你进去。” 李怀深吸一口气。 心里默念着: 一、二、三! “皇爷爷,不孝孙来跟您告别了,我这就追随我爹而去,省的有人还要背上杀皇孙的罪名!” “啊!呜!” 李怀扯着喉咙嚎,震的皇宫都发在颤,侍卫集体哑然,个个被震慑当场。 “你别嚎了,丢不丢人!” 李吉荣上来劝阻,李怀反倒嚎的更响,搞的好像就是他要害皇孙一样。 “孽孙!” 皇宫中心的太极殿。 虞帝慈眉怒目,脸上如刀锋般的菱角抽了抽,指着殿外。 “谁想杀皇孙?他嚎叫这些,难道是说朕要杀皇孙吗?” 老太监低着头,装不存在,装没听到,更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谁答谁死。 这时。 嚎叫声停了。 虞帝稍有意外,李吉荣跑了进来,慌张道:“爹,李怀那孽孙拿头撞宫门了,八个侍卫都没拦住。” “死了没?”虞帝希冀的问道。 李吉荣很是失望的摇头,“此子头坚如铁,宫门差点撞碎,他头没事。” 砰! 撞门声如打鼓,清晰传来。 再这么闹下去,皇家颜面扫地! “老二,跪下!”虞帝一声厉喝。 扑通! 李吉荣笔直跪下,狡辩道:“父皇,我完全按照您吩咐办的……稍微吓唬了他一下……我也不知道他胆子这么小啊。” 迎着虞帝那审视带杀气的目光,李吉荣把一切都交代了,李怀这小子就是怕死。 怕离开了京城,有人会在就国路上对他动手,所以拿头撞宫门,撞出一条活路。 无赖行为! 可耻! 大丈夫当提三尺青锋,斩尽一切来犯之敌!生当人杰,死亦鬼雄! “赐三千护卫给他。” 虞帝妥协了,只想快点把李怀给打发,让老太监出去传口谕。 不一会儿。 老太监回来,禀报道:“皇孙接旨后,嗖的一声从地上跳起来,然后嗖的一声走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反正就是很快,就跟没来过一样。 消息传出,无数人难眠。 皇孙不好杀了! “如果真的有人要杀皇孙,那是不是证明,老大确实是被小人所害,老二你怎么看?” 虞帝忽然甩出一个敏感问题,还指定让李吉荣来回答。 李吉荣缩了缩脖子,欠身道:“儿臣不知,儿臣一定查明,还皇兄一个公道。” 虞帝转过身,留下一个落幕的背影,顺便下了一剂猛药,“你要能把害死老大的人揪出来,我让你当储君!” 李吉荣眼中精光四射,“儿臣遵命!” …… 第二章 准媳妇打人会很疼 李怀回到太子府,清点了所有财产,然后将所有人召集过来,询问去留。 没人会愿意跟着一个废物皇孙,还是跑到凉州那偏僻之地,几乎所有人都领了钱,然后假惺惺的告别了。 唯独留下一人,是过去太子在战场上捡回来的,赐姓李,名唤信。 三十来岁,跟随过太子东征北讨过。 懂些兵法。 为人忠厚老实,少言语,是一个可信又可用的人,李怀唯一不懂,他满眼的关爱是什么意思? 本王很像一个憨憨吗? “李信,你去一趟兵部,挑三千士卒,皇上答应的,如果兵部尚书为难你,硬塞你歪瓜裂枣,你就告诉他一句话,‘试吾王头铁乎’!” 就只有一晚的时间准备,必须得明天早上之前,把这三千人马备齐。 这可是他一路的保障。 “诺!” 李信拱手应声,便就出去了。 晚上都没回来。 次日清晨。 天下起了雪,李怀还在守孝,因此穿的也是白衣,骑的是白马,单骑出宫。 似与天地相融。 无限凄凉! 周围的人捂嘴斜着眼睛,暗中指点,多有讥讽取笑之意,这没了爹,立即原形毕露。 就国竟就一个人独行。 李怀很想这个时候吼上一句,“三年河东,三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但想了想,还是苟着点好。 出了城。 送行队伍一个人都没有,百官谁都没来,包括之前太子府的幕僚属臣。 他们都在刻意拉开和皇孙的距离。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诗毕,一名男装打扮的女子骑马过来,腰上跨刀,停在十步之外,拱手道:“见过凉亲王。” “你是?” 李怀搜寻记忆,完全对她没印象,这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臣杨冬,乃杨将军侍从亲卫,奉命在此恭候凉亲王,并一路护送凉亲王到达封地。”她坦白来意。 李怀眉头一皱,好像有点不对,“杨将军驻地离京城数千里,我昨天方受封,她怎么就知道了,还把你派了过来。” 就算是八百里加急把消息给她送过去,她也不能这么快就知道,更别提做安排了。 “我家将军与陛下有书信往来。”杨冬笑着说道。 这样啊。 李怀也想起来了,昨天的圣旨里,皇爷爷就有提到,她想要退婚。 证明确实给皇爷爷写过信,然后皇爷爷就回信告诉了她这件事,她再提前安排。 这也说的通。 “本王与杨将军阔别已久,依稀记得她掌心有七颗黑痣,按北斗排列,但不记得是左手还是右手了。”李怀开始和她闲聊起来。 杨冬先是愣了一下,杨将军掌心没痣啊,有黑痣的是皇孙,不在左手,亦不在右手。 而是在脚底,左三右四,双脚北斗排列,此事隐蔽,记录在虞国皇室密卷中。 知情人少之又少。 杨冬恰巧听杨将军提起过,所以才知道这件事。 稍微一想她就明白过来了。 他这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怕自己是假杨将军之名,故意接近他。 看来皇孙却也不完全是个憨憨。 杨冬便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一封信来,双手呈递,“凉亲王,这是杨将军给你的亲笔信。” 这东西完全可以证明她的身份。 “拿来。” 李怀一招手。 杨冬这才下马,来到李怀的面前,把信封举过头顶。 李怀拿起信,将之拆开,信曰:“闻君离京将至,启酒英雄,英雄酒乃昨日太子妃赐,相约共饮,畅怀旧事,静候!” 都说见字如面,她的字纤细有力,墨色浓而发亮,锋芒内敛,刻意收了几分笔劲。 李怀至少可以确定,准媳妇手劲很大,估计打人会很疼。 还有这个‘旧’字。 他们之间是婚约,婚只有新婚,没有旧婚,她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当面退婚。 英雄酒! 方英雄能饮。 女将军。 何人能配? 李怀一个头两个大,还没有见面,准媳妇就来了一个下马威,他该如何接招? 退婚?! “合天下人意,独不合我意!” “凉亲王说什么?”杨冬没听清他意思。 李怀摇了摇头,“没什么,这一路迢迢,辛苦阁下!” 杨冬拱手,“不敢,奉命行事而已。” 之后。 他们都没有交流,矗立在城门外,就像两个木头桩子。 “李信怎么还不来,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话音刚落。 “驾!” 李信骑着马从城门洞出来,身后仅仅只有三十骑,直接少了百倍。 “怎么回事?”李怀询问道。 李信下马,单膝跪在地上,拱手道:“禀王爷,属下无能,陛下只愿拨兵三十。” “你是说皇爷爷亲自出面了?”李怀很是怪异,皇爷爷这不是言而无信吗? 李信摇了摇头,“陛下没有出来,是让二皇子带的口信,说是剩下兵马还需操练,半月后拨。” 半个月! 他估计都到封地了,如果没到,那就是死在了半路上。 坑爷! 这爷爷真坑! “皇爷爷这是想让我当诱饵,吸引出害死我爹的人啊。”李怀心如明镜。 皇爷爷这是在钓鱼,至于他能不能活着到封地,估计他老人家根本不操心。 他完全被放逐了。 李怀目光转到那三十骑兵身上,他们的目光也在看自己,这时候他应该说点什么。 鼓舞一下士气! “苟富贵,勿相忘!” 面面相觑! 凉亲王这六字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以为,他还能富贵起来? 王者归来? 逆袭? 李怀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兑现不了承若那都是放屁,大手一挥,“出发!” “等等!” 杨冬叫住了他,“敢问凉亲王,物资车何在?” 普通人家远行,都会带几身厚衣服,准备一些干粮。 亲王就国,千里之遥。 一辆物资车都没有。 这些人半路不得活活饿死。 “等本王到了封地就给。”李怀回她话道。 杨冬:“……” “那亲王定是得了许多封赏,半路买粮。”杨冬希冀的说道,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等本王到了封地就给。”李怀还是这句话。 杨冬:“……”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李怀问道。 杨冬摇头,“没……没了。” “那出发吧。” 李怀便骑马走在了前头。 “这位兄台是?”李信有些好奇的问道。 李怀歪头怪异的看了他了一眼,这眼睛有多瘸,才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女人。 男人有那么发达的胸肌吗? …… 太极殿。 “走了?” “走了。” “没哭?没闹?” “没!” 怪哉! “他这会又听话了?” 虞帝防范于未然,连夜让人在城门装上了铁棘,没有派上用场。 稍微有些惋惜。 话说回来,憨皇孙不是一直以来就逆来顺受,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拧巴似块木头。 到底是哪里不对? “难不成这憨孙一直在装傻,现在要离开京城了,所以不装了?”虞帝也只能胡乱猜测。 “陛下,如果真有人刺杀皇孙,奴才该怎么做?”老太监斗胆问道。 钓鱼这项任务,虞帝没有交给任何一个皇子,也没有吩咐三司,他们不管怎么做,都会有私心。 老太监不一样,他从心到身都是虞帝的人,不会偏袒他们任何一方。 他办最合适。 “当然……不管他!” 虞帝说话中间有停顿,想必是突然改变了注意。 “朕倒想看看,他是真憨,还是装傻,如果连这些人都对付不了,他也就不配做李家子孙!” 帝王最是无情。 这可是拿皇孙的命做测试,他要赌输了,李怀的小命也就没了。 “诺!” 老太监恭敬垂首,有了虞帝这些话,哪怕李怀就要死在他面前,他眼皮也不会跳一下。 憨孙自求多福吧! 李怀离开后的一个时辰里,不完全统计,至少有万余人相继出城。 半数之人都神色阴阴,看着可不像什么好人! 一个时辰后。 李吉荣黑衣打扮,戴着斗笠,也独自出城了。 第三章 孤独异乡人 李怀等三十三骑向西而行,没有物资和步卒,纵然大雪封路,速度也不算慢。 半日就离开了京城所属范围,进入了京城西边门户,三川郡,号天下第一郡! 李怀抬手示意停了下来,翻出地图思考了一番,要是继续向西,出了函谷关,百里内少有城镇,他们估计得夜宿山野林洞。 那不是给刺客送菜么! 李信这时过来询问道:“王爷,前面有一座道观,我查看过了,已经荒废,无人居住,是否在此休息片刻,吃过午饭再走?” 李怀漠然,点头道:“我们留宿一夜,明日再启程。” “留宿?”杨冬哑然,天色还早,这个时候停下来,岂不是耽误行程。 还有,粮也没有,钱也不够,要不早点到达封地,怕是会饿死半路。 她当即肃声道:“凉亲王殿下,此刻不走,若夜晚积雪成冰,恐难再行。” 李怀微微一笑,“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那就晚几日,等冰化了再走。” “这……行吗?”杨冬一时无言,心中暗想,凉亲王此举也太儿戏了吧。 不管她怎么想,就这样决定了。 李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将士,天寒地冻,走了大半天,众人肯定是又冷又饿。 急需食物补充。 李怀下马把李信拉到了一边,两人争执了很久,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 李怀独自回来,领着众人前往道观,总感觉王爷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 众人都未在意。 进入道观。 规模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有用做修行的讲道场,有供奉三清的庙堂,还有一间小院。 荒废的时间不是太久,勉强还能够居住,众人拾来树枝生起火堆,瞬间就暖和了许多。 李怀解下腰上的长剑,横放在了大腿上,也和将士们坐在一起烤火。 杨冬这才注意到这柄长剑,剑柄洁白如玉,流光皎洁,华贵朴实。 这难道就是太子妃用过的那把天下名剑? 之前怎么没见着? 杨冬一怔,这么显眼的剑,怎么走大半天了,才第一次看见?那是因为李怀之前挂在腰上,藏在了貂裘风衣之中。 “凉亲王殿下,您的貂裘风衣呢?”杨冬好奇的问道,那应该是他唯一值钱之物吧。 话音刚落。 “王爷,肉买回来了。”李信风风火火的进来,手里提着两只整羊。 众人全都愣了半会,顿时恍然,王爷是把貂裘给卖了,然后给他们买肉吃! 轰! 将士们的心像是被什么重物给捶了一下。 “过去太子殿下不合于众,从不用特权积财,而且每月资助残疾老卒米面布昂,因此也没有留下多少财产给王爷。”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听我父亲说的,我父亲曾经给太子殿下当过亲卫,都是他亲眼所见。” “那王爷岂不是穷困潦倒,就连买肉,都需要用貂裘来置换。” “没有貂裘,冻坏王爷怎么办?” “苟富贵,勿相忘!” “王爷没有欺骗我们!” “王爷,我们不吃肉,还请您赎回貂裘。” “王爷,我们吃点咸野菜也就行了。” “不用盐也行。” 这些五大三粗的爷们,脑子就是一根筋,稍微对他们施加一点恩惠,就感动的稀里哗啦。 李怀也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大,当即把脸拉起来,严声道:“本王说过,要和弟兄们苟富贵,勿相忘。” “本王有貂裘,弟兄们都没有,本王披着岂暖?本王食肉,弟兄们食草,本王食之岂有味?” 王爷竟然称他们这些卑贱士卒弟兄! 太戳心窝窝了。 好想哭! “本王有令!一只炙烤,一只炖汤,所有人都要吃肉喝汤,违令军法处置!”李怀下令道。 扑通! 三十将士集体单膝下跪,拱手道:“我等遵命,誓死追随!” 一张貂裘,换两只羊,还有三十将士的忠心耿耿,这实在太划算了。 重要的是,说出的承若,就一定要做到。 非此,不可交心! 杨冬也不禁高看了李怀一眼,闻言果不如见面,他能和将士同甘共苦,就这一点,足以证明世人对他多诽谤。 李怀更是稍微施展了一下厨艺,把他们过去的传统炙肉变成了真正的烤肉。 那叫一个香! 将士们狼吞虎咽,饱在肚腹,暖在心里,突然觉得跟着凉亲王殿下,这未来也并非一片漆黑。 …… 咕隆!咕隆! 李吉荣抱着热茶喝了两大碗,想起就来气,“这小子昨天还死去活来不肯就封,怎么跑这么快!” 差点没赶上。 还好李怀停在了道观,他这才能提前一步进入三川郡。 三川郡郡守赵良,乃是一位名将,过去追随虞帝,立下不少战功。 所以才得以镇守天下第一郡。 赵良因此和皇子们颇为熟悉,端起茶壶给李吉荣又倒了一盏,直白的问道:“二皇子殿下来三川郡,是所谓公事还是私事?” 李吉荣也不和他客气,拿出虞帝赐的金令,这金令本是为他能方便调查太子之死。 然而,他不说,谁又知道呢。 赵良笑而不语。 “皇孙西行就国,必定要经过三川郡,我这个当二叔的呢,怕他经验不足,所以想要借你之手,稍微考验他一下。”李吉荣悠悠的说道,眼中全是阴险。 赵良眼珠子一转,这情势不对啊,皇孙西行就国,这是皇上御封并且昭告天下的。 何必半道为难? 这不是公事。 根本就是二皇子的私心。 赵良不等李吉荣把阴谋计划说出来,就抢先说道:“二皇子殿下来晚了,小女已经出发。” 李吉荣话没说完,胸有点闷,听到他这话,又有点懵,“老赵,你什么意思?你说你女儿去见皇孙了?” 赵良笑着点头,“快到了。” 刷! 李吉荣站了起来,指着赵良,“你想让你女儿当凉王妃,还亲自给送过去!” 赵良眉头都黑了,这都想哪里去了,安抚李吉荣坐下,然后给他解释。 “小女崇爱英雄,太子殿下便是世间大英雄。前段时间,太子殿下捐宾客馆舍,消息传来,小女泣至泪干。” “如今闻凉亲王殿下路经三川郡,停留在山野道观,故而就去求见了。” 李吉荣还是没听明白,“所以因为崇拜我大哥,你爱女就要嫁给皇孙?” 赵良甚至都不想再和他说话,太愚笨了,跟这种人说话简直太累了。 “二皇子殿下误会,小女既然崇爱英雄,怎么能忍英雄之子……顽劣呢。” 啪! 李吉荣一拍大腿,终于恍然大悟,“你爱女是去找他麻烦去了,这丫头胆子够肥,敢找亲王的麻烦,就不怕肉包子打狗吗?” 赵良眉头一沉,“决不可能!” 李吉荣这才察觉自己失言,“老赵,你别多想,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就等你爱女的好消息了。” 赵良也很诧异,二皇子这就满足了?他不说他的阴险计划了?都做好准备跟他打太极了。 李吉荣到底想要什么? 真如杨冬所说,雪越下越大,路面将要冰冻,李怀等人恐怕真走不了了。 食物顿时成了一个难题。 烤火烤的胸闷,李怀便就到外面透透气,随手捡起一根树枝,闲着在雪地里乱画。 顺便琢磨怎么解决食物问题。 “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 李怀蓦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抬起头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前多了一名女子。 她披着带白绒的风衣,手上握着一条马鞭,眉间有霜,头上有雪。 “这是你写的?”她指着雪地上的字问道。 李怀低头一看,乱山残雪夜已经被雪覆盖,只留下孤烛异乡人。 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写的。 下意识的点头。 “好诗句,就是未免太凄凉,何况是写在雪地里。”她唏嘘了一番,抬起头来看李怀。 白衣胜雪,人如扉玉,身似他腰上的利剑,眼中是散不去的落寞。 四目铰接。 此时无言胜有言。 忽然一阵凌厉寒风吹过,赵芷若方能抽回思绪,娇羞的低下了头。 雪地上还有一行字,快要被雪掩藏,她赶紧记了下来。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赵芷若脆声朗读了几遍,疑惑的抬起头来,问他,“何为萍水相逢?” 这个世界没有滕王阁,自然也没有滕王阁序,她不知道‘萍水相逢’这个成语也正常。 李怀便给她解释道:“萍乃是飘摇不定的浮萍,指的是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偶然遇见。” 赵芷若微微赞首,说了一个字,“妙!” 俏脸再度发红。 她完全忘了来意,追问李怀前面那些被大雪覆盖的诗句,听的神采奕奕。 李怀自来这个世界,就一直被一种压抑的气氛笼罩着,也是很久没有和人聊的这么愉快了。 而每当自己看她一眼,她脸色就会不自然发红,少女情怀总是诗。 有点可爱。 他们都完全没有察觉,道观外的松树林里,不断有人影穿梭,个个眼如野狼般仇视着李怀。 不多久。 他们人马均已就位,趁着北风卷起千层雪,如同起了一阵浓雾。 “行动!” 嗖! 利箭飞来。 “好美啊!”赵芷若在风雪中转了一个圈,伸出双手想要接住雪花。 眼瞳忽然被寒光闪了一下。 千钧之际! 她几乎没有思考,直接扑向了李怀的怀抱,自己都不敢相信,竟会为萍水相逢之人挡箭。 啪! 杨冬如鬼魅般出现,挥刀斩断利箭,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赵芷若一眼。 “杀!” 偷袭不成,他们马上改换为强攻,密密麻麻的人影从松树林里钻出来。 目标明确,直奔李怀! “王爷先走,我挡住他们。”杨冬沉声道,紧紧握住了手中斩马刀。 “你就是凉亲王殿下!”赵芷若美睦中全然一片震惊,现在仔细想想。 除了是他,谁会大雪天在道观外写诗! …… 第四章 王爷太坏了 “跟我来!” 李怀抓起赵芷若的手,转身回了道观,杨冬主动留下断后。 “有刺客!” “保护王爷!” “兄弟们,吃了王爷的肉,该为王爷做事了。” 三十义骑听到外面的动静,在李信的率领下,争前恐后的冲了出来。 李信看到王爷无恙,稍微松了口气,再看王爷身边多出来的女子。 王爷不是不近女色吗? 这小女子哪里来的? “杨冬还在外面,所有人上马,随本王杀敌!”李怀说完就率先上了马。 “王爷,危……快跟上王爷!” 李信阻拦不急,只得带着人跟上,然而李怀速度太快了,跟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观外! 所有刺客都在围攻杨冬,她身周躺满了尸体,看到李怀又跑了出来。 “这不是添乱么!” 果不其然。 刺客看到李怀出来,纷纷舍弃了杨冬,一股脑的朝李怀而去。 李信看到这一幕,心都提了到了嗓子眼,狂踹马肚子追过去,想要截断刺客。 难免还是跑出去了几个。 眼看李怀就要被追上,忽然,李怀纵马一个回转,抬起八石弓,一箭射出。 轰! 箭矢携带的巨力,直接把刺客给冲飞出去。 “好!” 赵芷若双眼放光的看着李怀,情不自禁的喝彩,文采出众,武可斩敌于马下。 哪个敢说虎父犬子? 崇拜的英雄之子亦是英雄,还有比这更让人欢悦的事吗? 刷!刷刷! 李怀接着连续射出几箭,顷刻就将身后之敌解决,看到乱做一团的义骑。 “你们管我干嘛,还会不会打仗了。” 李信和三十义骑都是一怔,这顿骂挨的真冤,他们还不是为了保护王爷么。 于是,就把气全撒给刺客。 “冲阵!” 李信毕竟是跟太子爷见过大场面的,扫了一眼周围地形,道观到松树林之间有一片空地。 足够骑兵冲锋。 便带着三十义骑回转,拉开距离之后,再回马冲阵,把骑兵的优势给发挥出来。 “杀!” 轰! 战马冲进人堆里,发出如同雷鸣的声音,一波下来,刺客就人仰马翻,人都迷糊了。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此时不争,尔等子孙世代皆为奴,岂可甘心!” 刺客那边也有人煽动气氛。 刚被震慑住的刺客,马上又红了眼睛,胡杀乱冲,加上人数优势,也给义骑带来不小压力。 李信不慌不乱,始终把三十义骑团结在一起,组成半圆形,伤兵围在中间。 来回冲阵。 李怀则利用手中八石弓,百发百中的箭术,将威胁到义骑的刺客点杀。 三十义骑被李怀的箭矢一次次相救,心中生起无限崇义,战意也越发高昂。 刺客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李怀越发感觉怪异,这些刺客的水平简直太低了,跟靶场的草靶没有区别。 再看他们的装扮,全是寻常百姓布衣,少数人脖子上挂着兽齿,手里武器更是五花八门。 砍柴的柴刀,生锈的刀剑,绑在枪头的树棍,还有人挥舞着獠牙棒。 这不是山匪标配吗? 山匪一般来说求利,怎么会来大劫他一个穷酸王爷?这里面怕是有猫腻。 “风紧,扯呼!” 山匪损失过半,战意全无,纷纷是脚底抹油,钻回了小树林里。 “穷寇莫追!” 李怀叫住了想要追击义骑,防止敌人布置了后手。 清点人数。 三十义骑一个不少,但其中半数都负伤了,如果不及时治疗,恐怕得残废。 看样子,他们还真得留在这里几天了。 “杨冬呢?” 李怀蓦然发现,杨冬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这时。 杨冬从松树林里走了出来,手中的斩马刀还在滴血,满身都是杀气。 “你去哪里了?”李怀好奇的问道。 “回禀王爷,我方才追击刺客,抓了一个舌头,自称是二当家,据他所说,有人欲花十万,买王爷手中素女剑。”杨冬如实回道,拿起一块布擦拭刀上血迹。 “素女剑?” 李怀把腰上的剑提了起来,这是他娘留下唯一遗物,虽然他不会用剑,但还是常佩身侧。 什么人会打素女剑的注意? 要知道,素女剑可是太子妃的伴身之器,就连皇室宗卷都有记载。 就算他们抢到了,敢佩戴吗? 虞国皇室还不得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 显然。 夺素女剑只是一个幌子。 幕后之人别有目的。 “那位二当家呢?”李怀继续问道。 “没什么价值,我给杀了。”杨冬淡淡的说道,想起一个事,又继续说。 “我在追击的过程中,发现有几名白衣人,他们也在追击刺客,估计不会有活口。” 杀人灭口? 还是说皇爷爷派来的人? 太乱了。 李怀摇头苦笑,自己不就是西行就国,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送行。 这一路不会寂寞了。 也好。 他们爱闹就让他们闹,事闹大了,自会有人出来收拾残局,自己完全不用操心。 “李信,你先把受伤的兄弟带进去,多弄点干草,让他们先躺着歇息,治伤之药我想办法。”李怀吩咐道。 “遵命!” 李信话不多,只管办事,但心里也不确定,王爷真的能弄来治伤药吗? 唯一的貂裘都用来换吃的了。 “那位小女子是?”杨冬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李怀一笑,探头逗说,“杨阁下,你是替你家将军监视我吗?” “没!” 杨冬马上否决,辩解道:“臣只是担心王爷安危,毕竟她来路不明。” 这话倒是提醒了李怀。 哪家的小姐,会在这种天气,这个时辰,没事跑到山野道观来,还是一个人。 李怀对赵芷若一招手。 后者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提着裙子过来,双手叠在右腹,欠身行礼。 “臣女赵芷若见过凉亲王殿下!” “三川郡郡守赵胜之女?”李怀诧异,这来路不小啊。 赵芷若点头,“正是。” “你怎么会跑这里来?”李怀直白的问道,之前两人聊了那么久,也算稍微熟悉了。 赵芷若面色一囧,当然是来骂你的,但是,现在怎么骂的出口,夸你还来不急呢。 眼珠子一转。 “其实不是我想来,是我父亲非得让我来,问候王爷有什么需要,我父亲好给王爷安排。” 卖的一手好爹。 赵胜这人李怀还是有所耳闻的,他有一个优点,从来不站队,哪怕是太子爷最荣光的时候。 世家百官名门隐士,几乎要把他家门槛踩烂,赵胜离的这么近,还跟太子爷有过战场之情,也没投来过一份名帖。 如今。 太子西去,皇孙西行。 赵胜怎么会让爱女来问候,他好像也不是一个会雪中送炭的好人。 她在说谎。 李怀并没有究问,想了想后,作揖道:“敢情赵姑娘相助,不知能否开口?” 赵芷若大惊,人长的帅,文采那么好,骑射非凡,还这么谦逊有礼。 那些诽谤凉亲王殿下的人真该死! “凉亲王殿下请直言,小女子一定办到!”她当即就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李怀心中一喜,便把头上的玉簪取下来,说道:“请以此俗物,换些治伤药。” 赵芷若又被震惊了一下,凉亲王殿下要把玉簪当了,换药给士兵治伤。 太令人感动了。 赵芷若连忙摆手,含着泪花说道:“凉亲王殿下请收回玉簪,殿下要的治伤药我一定会送来。” “马上送来!” 她补充道,转身就要回城取药。 “且慢!” 李怀叫住了她,坚持把玉簪给她,并解释道:“萍水相逢,不敢受此礼。” 好有原则! 赵芷若接了玉簪,“殿下稍候,小女子马上回来。” …… 看着赵芷若走远。 杨冬实在没忍住,嘀咕道:“王爷……太坏了!” 然而。 这种坏,坏的让人很难不喜欢。 第五章 李信,你深藏不露啊! 道观距离三川郡不是很远,赵芷若骑马去,骑马回,只用了不到一炷香时间。 “多谢!” 李怀拿到了药,便立即进去给士兵治伤。他们的伤口全在正面,这证明三十个人里,没有一个孬种。 他很是欣慰。 “稍微有些疼,忍着点。”李怀轻声说道,拿起一把剪刀,就去剪开伤口位置的衣物。 “王爷,不可!” 他们吓的连连后退,不敢让李怀靠近。 “怕本王会害你们?”李怀怪异的问道。 “不不……不是。” 三十个头摇晃的和拨浪鼓一样。 “那为何不让本王给你们治伤?”李怀继续问道。 …… 这些大老爷们支支吾吾半天,才有人出来说道:“我等一副贱躯,不敢脏王爷尊身!” “扯淡!” 李怀一声厉喝,吓的在场所有人一跳,“谁不是爹娘养的,生于天地之间,顶天立地做人,有什么不一样。” “都给老子滚过来!” 封建等级观念深深印刻在他们灵魂里,难以改变,李怀没办法,只好下命令。 他们这才小心翼翼排着队过来。 “躺好!” 李怀指着草席命令道。 “是!” 砰! 士兵笔直躺下,浑身绷的如张弓,太过于紧张,以至于有些发抖。 “很快就不疼了。” 李怀抓着他们的手安抚道,说来也奇怪,这些士兵马上就放松了。 他们此刻的心情,就如同喝了一碗烈酒,一股暖热之气,直冲心肺。 眼眶都不觉发红。 像这么悉心对待他们的人,爹娘之后就再没有了,王爷便是唯一的亲人! 李怀还真不是想收买人心,而是因为他们队伍里,半个军医都没有。 他不得不亲自动手。 否则乱糟糟的用药,伤没治好,反倒把人搞废,那就得不偿失了。 李怀一个都损失不起。 良久。 李怀给所有人都清理好了伤口,并上了药,但他们衣服都剪坏了。 这么冷的天气,凉风直刺肌肤。 于是。 李怀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出来,剪成相应的小方块,歉笑道:“暂且委屈弟兄们,等到了凉州,本王一定给你们置办新衣。” 沉寂了半会。 刷! 三十义骑齐刷刷单膝跪地,拱手道:“王爷大恩,我等誓死效忠,有违此誓,天地诛之!” 干嘛? 他们怎么一惊一乍的? 打个补丁而已。 “亲王殿下,我……我会女红。”赵芷若俏脸红扑扑,小声的说道,意思她会缝衣。 挺好! “那就麻烦赵小姐了。”李怀便就交给了她。 “不……不敢!” 赵芷若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后,终于是平复了心跳,恢复了正常。 三十义骑连带看她的目光也崇敬起来,这搞不好就是将来的凉王妃……之一! 这么美的女子,也只有王爷配的上! …… 李怀把李信单独叫了出来,两人合计了一会,又把所有没受伤的义骑叫了出来。 杨冬看他们风风火火又神神秘秘的,出于好奇,就到外面看了一眼。 李怀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捆竹子,让人把竹子劈开,一尺长,一头削尖。 插在了道观周围的雪地里,再重新用雪覆盖,看不出丝毫痕迹,然而谁要是不小心踩上去……想想都觉得酸爽。 这还没完。 李怀又让人在院墙上浇水,等水结成冰,估计就是壁虎站上去都打滑。 更别说人了。 “王爷担心夜里还有刺客?”杨冬忍不住问道。 李怀也不好说,白天那伙山匪完全就是炮灰,有点投石问路的味道。 杀招肯定在后面。 如今,三十义骑一半负伤,三分之一失去战斗力,这算得上是大好时机。 敌人极有可能夜袭。 所以,他早做准备,有备无患。 “你看我这个布置怎么样?”李怀反过来问道。 她独身战百名山匪,游刃有余,战斗结束后,她自身更是毫发无损。 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高手。 她最有发言权。 杨冬咬了咬嘴唇,有些欲言又止。 李怀看了出来,便道:“你对我应该也算有些了解了,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我绝不怪罪你。” 他确实一点架子都没有。 杨冬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王爷此计,可防一般人,却防不住武师。” “武师?!”李怀满眼疑惑,问道:“你说的武师是什么意思?” 杨冬反倒怪异了,“王爷不知道武师?” 虽然稀有。 但是个人都应该知道吧。 “杨阁下勿怪,太子殿下不允我们在王爷面前谈及武学,因此王爷不知情。”李信出来解释道。 “那皇宫藏书阁,王爷不是常去吗?”杨冬继续问道,皇宫藏书阁网罗了天下武学。 李怀经常去看书,不应该一本都没看过吧。 李信先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小声说道:“陛下命人转移走了藏书阁所有武学,另置一楼,王爷去的藏书阁,仅有世俗读物。” “此事乃我虞国机密,少有人知,杨阁下切不可外传。” 杨冬:“……” 防贼呢! 堂堂亲王,太子嫡子,当朝皇孙,竟然不知道什么是武师,偏偏他还生活在武师最多的地方。 “所以……什么是武师?”李怀再次问道,同时,心里也有些许向往。 杨冬也不废话,双臂张开,当着他的面腾身而起,脚尖在院墙上一点,踏雪而行,过身无痕,借着一根树枝,她又飞了回来。 此刻! 李怀张大的嘴可以塞下一个拳头,亲眼目睹和电视里演的那是完全不同。 形如鬼魅,身似飞鸿。 直震人心! “你也会吗?”李怀问向一旁的李信。 李信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回禀王爷,我也是武师,但我所学和杨先生有些不同。” 说完! 李信来到一块顽石旁,抬起双手,伸出中指。 戳! 顽石顿时出现两个指洞,光滑平整,连个毛刺都没有。 “卧槽!” 李怀认识李信起码有十年了,没想到这个憨厚老实的家伙,竟然也深藏不露。 “所以说,如果刺客也是武师,那这些陷阱难以防御。”杨冬重新说回正事上。 李怀这才知道,自己坐井观天了,就是不明白,皇爷爷和便宜太子爹,为什么要瞒着他? 便宜太子爹已经没了,知道这个答案的人只剩下皇爷爷,估计也不会轻易告诉他吧。 李怀只能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并且可以肯定,敢于刺杀亲王,定然不是普通人。 西行就国之路,远比他想象的更危险。几乎可以说,他想凭自己的实力,活着到达封地,那无异于是奇迹。 “王爷,我或许有一计!”杨冬见机说道。 李怀看了她一眼,她心里想的,李怀早就想过了。只要留下赵芷若,赵胜就一定会出兵。 就是有点不道德。 这时。 赵芷若刚好给士兵缝好衣服,出来找上李怀,“亲王殿下,我有一事想要告诉您。” 她没有直接说出来,想必是不适合旁人听见。李怀就和她来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亲王殿下,我先前回家取药,看到了二皇子和我父亲待一室。” 她就感觉挺蹊跷的,亲王殿下才进入三川郡,二皇子接着就赶到她家,指不定有什么关联。 李怀先是一怔,随后苦笑一声,“看样子,三川郡是不可能会出兵了。” 李吉荣不敢在皇爷爷眼皮底下动他,但可以借刀杀人。他只要坐镇三川郡郡守府,按住赵胜调兵救援,那不管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这样也好。 他也用不着昧着良心利用人家小姑娘了。 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二叔! “芷若姑娘,还请你能再帮我一个忙,本王一定感激不尽。”李怀双手作揖道。 赵芷若连忙回礼,“殿下吩咐,小女子不敢推迟!” “这样……”李怀凑近到她耳边,悄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同时也保证了她的安全。 “记清楚了吗?” “啊?!” 赵芷若发了一会愣,反应过来后,摸了一下发烫的耳根,娇羞的点头道:“记……记清楚了。” 第六章 二叔的神助攻 李怀把杨冬和李信都叫了过来,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们,得到一致认同。 开始行动! 赵芷若戴上兜帽,骑上了李怀的千里驹,李信再带四五人,都遮住面,护她回城。 阴暗处! “她不是自己骑马来的吗?为什么回去要骑李怀的马?” “难不成李怀把白马送给她了?” “扯淡,那匹白马可是千里驹,谁会舍得送人。” “你们说会不会那是李怀假扮的。” “身行也不像啊。” “继续盯着!” 天色渐晚,赵胜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刚准备叫人去把赵芷若接回来。 “郡守大人,小姐回来了,亲王殿下还派了些人护送,都住进了小姐的院子里。”管家过来汇报道。 “你说什么?” 李吉荣刷的一声站了起来,再次问道:“你说她带回来几个人,还住进了她的院子?” 管家点头,“是的。” “其中可有形装怪异之人?”李吉荣继续问道。 管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非得要说,“好像每个人都很怪异。” “对了。” 管家继续说道:“小姐是骑亲王殿下的千里驹回来的。” “完了!” 李吉荣明白,李怀肯定是跟赵芷若一起回来了,现在他可以说是彻底安全了。 他是真苟啊! 李吉荣早就跟守城将领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要放李怀进城,却算漏了赵芷若这一环。 “老赵,我该说你什么好,看看你养的好女儿,她才多大,就敢带男人回家。” 李吉荣把气一股脑撒给了赵胜。 赵胜心里也很纳闷,自己女儿什么性格,他最清楚不过。别说带男人回家,寻常男人她看都不看一眼。 再说了。 她不是去讨伐李怀的么。 怎么会反过来帮他呢,难道这位凉亲王殿下,还真不有不同寻常之处。 “不对啊。” “如果凉亲王真住进了臣府中,那山野道观那些人怎么办?难道凉亲王把他们都抛弃了吗?” 赵胜感觉有些诡异,应该没有表面这么简单。具他所知,李信白天还用一张貂裘换了两只羊,那必定是慰劳将士所用。 现在貂裘卖了,肉给将士吃了,然后这些将士都不要了,他图什么? “老赵你有所不知,李怀这厮素来胆小怕死,肯定是为了自己活命,不管部下了。”李吉荣断言道。 赵胜刚张嘴想要反驳,突然一想,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李吉荣拿着皇上的金令,把他的兵权都霸占了。 真要出了事,那也不关自己的事。 于是。 他干脆坐下来,喝喝茶,看看戏。 闹吧! “不行,我得去确定一下。”李吉荣还是不放心,来到赵芷若的院子。 “站住!” 两名看门的丫鬟马上将他拦住。 “大胆,我是二皇子,你们两个奴才也敢拦我?”李吉荣厉喝一声,以为自己吓住她们了,刚准备抬步进去。 “站住!” 两名丫鬟再次拦下他,并道:“我们奉凉亲王殿下之命,在此看守,就算赵郡守到此,没有凉亲王发话,也不得入内。” 赵家的地盘,李吉荣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然而现在变成了李怀的地盘。 亲王之命,那又是另一码事了。 “你们……”李吉荣快要气疯,没想到两个丫鬟,竟也这么不给面子。 “他当了王,老子也还是他二叔,滚开,我找的就是他。”李吉荣正准备强闯。 “臣女见过二皇子殿下。”赵芷若走了出来,先客气的行了一礼。 不知道为什么。 她现在看二皇子,就觉得讨厌,恶心,想吐。 “赵芷若,你是不是把李怀带回来了?”李吉荣看她出来,干脆直接发问。 赵芷若一笑,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凉亲王殿下已经歇息,不能面见二皇子,托我给二皇子殿下问安。” 不等李吉荣说话。 “还有!” 赵芷若继续说道:“凉亲王殿下让臣女询问二皇子,最近可有遗失之物,若有遗失,或许山野道观可寻到。” “什么意思?” 李吉荣眼睛一眯,“他想陷害我?我是他二叔!” 赵芷若只笑笑,不说话。 李吉荣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我有丢什么东西吗?腰牌还在,吊玉也在。 吓唬老子? 刷! 赵芷若抬起一只手,手里拧着的是半截玉簪。 李吉荣心一惊,这玉簪他确实有一簪,准确的说,所有皇子都有一簪。 乃是开国之年,虞帝令人打造,寓意着兄弟手足如意之情,这玉簪就叫如意簪。 怎么会到她手里? 不对。 “大哥也有一簪,说不定传给了李怀。” “大哥下葬的时候,没摘下来吧。” “难道真是我遗落的?” 李吉荣生性多疑。尤其是在这风口上,太子暴毙,每个皇子都有机会成为储君。 谁要在这个时候落下一点把柄,其余皇子肯定落井下石,搞不好太子之位就没了。 “告诉李怀,他要敢骗我,我跟他没完!” 天大地大,储君之位最大! 反正李怀已经住进了郡守府,借刀杀人之计已经行不通了。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确定玉簪是不是自己的。 李吉荣跑到马厩,“我马呢?” 不止是他的马没有了,就连别的马都不见了,就剩下李怀的千里驹。 不管了。 李吉荣骑上千里驹,就直奔山野道观。 他刚走不久。 赵胜也来到了赵芷若的院子,刚进门就闻到一股血腥味,躺着的五人全部都是重伤兵。 果然。 凉亲王殿下不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赵胜还是要追问一番,他不理解,芷若为什么要这么做。 “父亲!” 赵芷若抬起头来,眼眶泛红。 赵胜心一紧,“他欺负你了?” 赵芷若摇了摇头,然后拿起断成两截的如意簪。按照李怀的计划,其实根本没有这一环。 她问:“如果二皇子不上当呢?” 他说:“拼死一搏!” 所以,她扳断了如意簪,赌上一把,李吉荣果然就上当了。 她就是有点心疼如意簪,这可是太子遗物,又是亲王殿下亲手送给她的。 还不到半天就给弄坏了。 “他不会怪我吧。” 赵胜眼睛一闭,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就是有点想不通,才半天啊! 半天! 他就占领了少女情怀高地! 无耻! “爹,快叫医师吧。” “好嘞!” …… 李吉荣顶着风雪来到了道观,寒意稍微让他冷静了一点,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的玉簪怎么会到他那里?” “他怎么知道我在三川郡?” “他把我诓骗到山野道观,到底想干什么?” 太多疑点。 李吉荣心里清楚,自己很有可能上当了,但既然来都来了,还是进去看看吧。 刚跳下马。 刺啦! 李吉荣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刚好踩在了竹刺上,脚底板开了一个血洞。 钻心的疼痛让他无比愤怒。 “李怀,我跟你没完! 他咬牙把脚抽出来,跌跌撞撞进入道观,里面还有火堆,却不见一个人影。 这下可以确定,自己确实是被骗了! “李怀,赵芷若,你们给我等着。”李吉荣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报仇。 当然。 现在更重要的是自救。 李吉荣的底牌因此也藏不住了,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筒,一头朝天,拉扯下棉绳。 啾! 烟花升空,半空中出现一朵绚丽花火。 殊不知,这正是李怀想要的结果。 “二皇子有危险!” 周围李吉荣的人火速往道观支援,几方人马混杂了一起,松树林顿时挤不下。 “杀!” 不知道是谁最先打破沉寂,总之,一场乱战无法避免。 道观后山。 李怀看着下方火光冒天,厮杀声一片,给这片夜色增添了一种异样风味。 “真热闹啊。” “好险!” 杨冬则心有余悸,没想到松树林里竟然埋伏了这么多刺客,要不是有李吉荣这个神助攻。 今晚结局难料! 而且,这样的情形,恐怕要伴随他们一路,这些人不杀了李怀,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第七章 下次别安慰了 李吉荣豢养的这些死士还是有点东西的,强行突破重围,冲到了道观前。 正准备进去。 李吉荣忽然想起什么,“小心……” 晚了! 死士毫无防备,直接踏入了李怀布置的陷阱里,瞬间哀嚎声一片。 “白马在此,李怀肯定在里面,弟兄们,随我杀进去!” 刺客也追了过来,看到道观门前的千里驹,再加上死士不要命的往里面冲,还以为里面的人是李怀。 为了先死士一步进去,会点武功的刺客,直接腾身而起,一脚踩在了院墙上…… 刷! 脚下一个打滑,狠狠的摔了下来,下面同样是密密麻麻插着竹刺。 这些武师到死都不肯闭眼,到死都不敢相信,他们会中这样的陷阱! 好在他们人多。 陷阱直接被犁平,死士和刺客几乎同时冲进去,便又在院子里缠斗在一块。 “救我,我在这!”李吉荣大声求救道。 “殿下,跟我走。” 终于,一名白面黑衣死士冲了进来,二话不说,背起李吉荣,施展轻功飞了出去。 其余人留下断后。 周围到处都是刺客和死士,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人了,李吉荣又负了伤。 她只好把李吉荣放在千里驹上,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李怀站在山顶,将下面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李吉荣还真豢养了一群好死士。 战斗力完全不输刺客,其中更有几名高手,都是能独挡百夫的存在。 随着李吉荣的离开,他们没了顾忌,也放开了手脚,很快把战场给分割。 刺客一方落入了下风。 李怀本以为就会这样结束,忽然,松树林中又出现一个身影,速度极快,如同一道黑色闪电。 黑影所经过之处,刺客是一片片的倒下,顺带着还有几个人直接消失了。 “这是什么?” 黑影出现,杀了十几个人,还抓了两个,再鬼魅一般的离开现场。 整个过程不到一息之间! 要不是李怀站在高处,视线极好,恐怕都不知道有这么一道黑影。 甚至都怀疑那不是人。 “宗师!” 杨冬吐出两字,话音有些颤抖,这两字之恐怖,不言而喻。 “什么是宗师?”李怀好奇的问道。 杨冬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转念一想,他连武师都不知道,那不知道宗师也正常。 “王爷要想知道什么是宗师,就得先了解什么是武师,所谓武师,就是炼就一口真气,真气生根于丹田,由奇经八脉入四肢百骸,因而发挥常人不具备的实力。” “通督任二脉者叫入流,再通冲带者叫上流,通全部八脉者称一流,一流可百人敌。” “一流之上是小乘境,千人之围不困。小成境之上还有大乘境,千人不可敌。” “大乘之上便是宗师,万人不可当!” 嘶! 李怀吸了可凉气,“意思就是说,刚刚那条黑影愿意,他可以杀光这里所有人?” 杨冬点头,并道:“毫不费力!” “那宗师多吗?”李怀继续问道。 杨冬沉吟了一会,才说:“不少,而且宗师也有强弱之分,只是很难区分而已。” 这话李怀就听不懂了,估计解释起来也会很麻烦,他干脆问杨冬,“你是什么境?” “一流。” “李信呢?” “一流。” 我呢? 一脉不通的叫废材! 杨冬顺嘴说了一句,“我家杨将军已入大乘境,破开壁障升宗师,指日可望!” 咕隆! 李怀滚动喉咙,未婚妻有点野啊! 家庭地位堪忧! “王爷不必神哀,王爷能开八石弓,纵然没有内家真气,也算勉强入流。”杨冬适时的安慰了一番。 勉强入流? 李怀嘴角抽了抽,“你很会安慰人。” “谢谢!” “下次别安慰了。” “……” 李怀重新将目光看向下面的战场,基本已经结束,可惜跑了不少刺客。 将来必定是麻烦。 “下山!” 嘘! 李怀狠狠吹了一声口哨,千里驹似乎有感应,掉转头就狂奔,任凭李吉荣怎么驱使都没用。 很快! 他们就在松树林旁碰见了面。 “李怀,你没在郡守府?”李吉荣看到李怀出现在这里,极为诧异。 更多的是愤怒。 李怀咧嘴一笑,拱手道:“侄儿多谢二叔相救,还助我杀了不少刺客。” “谁特么想救你了!”李吉荣都快炸了。 李怀很是无语的摇了摇头,“二叔,你这么能演,累吗?你来三川郡,真的就只是为杀侄儿吗?” 李吉荣脸上愤怒顷刻间消失,背也挺直了不少,眼光深邃,看了李怀很久。 “你很聪明。” “二叔也应该有所收获。” 这个漏洞百出的计谋,真的能骗到狡猾的李吉荣吗?他只不过将计就计而已。 李吉荣最想要的,并非是李怀的命,而是那至高无上的储君之位。 要想得到储君之位,他就必须得立功。 所以,李吉荣在以为李怀进了郡守府后,便以身犯险,孤身进入道观,代替李怀把刺客吸引出来。 他应该是抓了不少,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那必然是会有所收获的。 他们算是各取所需而已。 然而非要较真,还是李怀更胜一筹,毕竟这一战,李怀一点损失都没有。 李吉荣不仅仅被骗,还中了李怀的陷阱,导致一只脚受伤。 这让他确实很愤怒。 “你还肯叫我一声二叔,我也愿意把你当亲侄儿看待。二叔在这里奉劝你一句,是你的那是你的,不是你的千万别惦记,尽早扔掉包袱,你才能更快到凉州。” 李吉荣这话很有深意,估计别人都听不懂。 李怀干脆给他挑穿,“二叔,你怎么老惦记着侄儿未婚妻呢,你这样不道德,容易当小人啊。” 杨冬闻言眯着眼睛看了李吉荣一眼,这货色竟然惦记着我家杨将军。 他配吗? 李吉荣心里的小九九被说出来,顿时面红耳赤,恨不得扑上咬李怀一口。 “后面的路,你小心点!” “我们走。” 李吉荣放下一句狠话,就准备带上人离开。 嘘! 李怀又吹了一声口哨,千里驹忽然发狂,往前一跃,直接把李吉荣给甩了下来。 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到里面前面,伸出头让他抚摸,一副讨赏的表情。 “畜生!” 李吉荣暴怒。 “二叔,这是我的马,你不打一声招呼就想骑走,也不能怪它发牢骚。”李怀笑着说道。 “那就小心你的马!”李吉荣怒气冲冲的离开,片刻不想停留,容易被气出病来。 “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李怀伸了一个懒腰,带上人重新回了道观,重新布置好陷阱,防止不测。 次日! 李怀刚一睁眼,就看到一脸贱笑的李信,差点没把他魂吓飞。 “你大早上当鬼啊!” 李信一脸委屈,赔笑道:“王爷,您让我办的事,我办成了,王爷看效果怎么样。” 李怀让李信护送赵芷若回城,然而李信并没有进入郡守府,其实是办另一件事。 听到这话。 李怀马上精神了许多,来到门外,只见院子里站着十几张新面孔。 “王爷,你让李信去挖赵胜的墙角?”杨冬都不知情,知道后更是吓一跳。 没错,这些人都是从赵胜那里挖来的。三川郡号称天下第一郡,并非是这里经济繁荣,而是因为这里是军事重地。北临黄河,西有函谷,东边是京都,南下可直入中原腹地。 因此这里兵多将广,多了就容易内卷,很多士卒浑浑噩噩,就只能在军中打酱油。 根本没有晋升的希望。 这个时候,忽然一位王爷,还是一位亲王冒出来,问他们:“王爷亲卫干不干?” 乖乖! 亲王的亲卫,那就好比皇上的御林军啊。 这难道不比打杂强?! “干!” 这些士兵都是底层人物,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李怀这个王到底有多穷酸。 普通人眼里,官比民大,候比官大,王比侯大,皇上之下,王就是最大! 跟上王爷,就如同踏上青云! 跟上王爷,就等于走上人生巅峰! 跟上王爷,后悔都没门! 王有生杀大权,他们投入了李怀麾下,那这一辈子都是李怀的人了。 至于赵胜那边。 “赵胜这个人深得中庸之道,在他眼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知道我挖他墙角,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给自己惹麻烦。”李怀笑着说道。 叫来李信。 昨天那两帮人打完都没收拾战场,李怀一向喜欢做好人好事,帮他们收拾了。 得来的兵器分给新兵。 得来的银两就全部交给李信,让他再回三川郡,再挖一些过来,多多益善。 但是,宁缺毋滥! 李怀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刚安排完。 “亲王殿下,我……我准备一些食物,你们要不嫌弃,我就抬进来。”赵芷若出现在了门口。 太不嫌弃了! 赵胜深深叹了口气,“人家在当强盗,她还往外送!” 真是好女儿啊! 第八章 打狗眼看人低的狗! 赵芷若之后每天都会来送餐,然后坐在李怀跟前,听他讲奇异故事,探讨诗词古文。 她还把李怀说的故事和诗词古文都记录下来,后传遍中原,皆称神奇。 这好不容易熟络了,知道亲王殿下是一个喜欢开玩笑,而且不摆架子的好王爷。 却是分别之际。 李怀停在道观三天后,京都来了快马,送来虞帝口谕,催促他前行。 他要再不走,凉王就要变成三川王了! 经过三天的挖墙角,李怀麾下已经有了小二百士卒,队伍壮大了不少。 临行之前。 李怀特意去了一趟三川郡城,并没有进城,他是要接回那五名伤员。 他说过,一个都不能丢! 只是没想到,赵胜会亲自给他送出城。 “臣等拜见亲王殿下!”赵胜携郡丞和郡尉等一干高级官员出来相迎。 “请起!” 李怀抬手道。 “谢亲王殿下!” 赵胜起身来到李怀面前,笑着道:“王爷莅临三川郡,怎么不到臣府中歇息,何苦委身于山野之间。” 李怀同样笑了笑,说道:“本王有三事不愿为,一曰推马车,二曰翻旧历,三曰热脸贴冷屁股!” 意思也就是说,明知道进不了城,还跑到城下,那不是给人看笑话吗? 哈哈! 赵胜显然听出李怀的怨气,尴尬的笑了笑,这次出来,其实就是为了补这个缺。 他可不愿意得罪人。 哪怕是李怀挖他墙角,还占领了他爱女情怀高地。这些该做的事,他都不会省。 “亲王殿下且看。”赵胜指向城门方向。 有人牵出来数辆马车,装的都是米粮,还有一车酒肉,足够他们小二百人吃……三五天。 太小家子气了! “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亲王殿下笑纳。”赵胜恭敬的说道。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并在此多谢赵郡守。”李怀全部收了下来,他就是一个拾破烂的王爷,给什么就要什么。 啪啪啪! 赵胜拍了三下手指。 便又有一辆马车牵出来,这是一辆可以坐人的马车,看着就很华贵。 价值应该不低。 “这是?”李怀就不理解了,干嘛不一起送,非得让本王谢你两次。 “王爷勿怪,这是小女的一点心意。哦!不幸小女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王爷,故未来相送。”赵胜解释道。 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她那两个红肿的眼睛。 就是一阵心疼! 她倾心谁不好,偏偏是凉亲王殿下,注定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何况,太子殿下早就给李怀选好了王妃。 李怀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摸了摸身上,已经没有东西可以送人了。 素女剑轻易送不得。 李怀想了想,有了一个注意,“赵郡守,我想送芷若一字,写你掌心,你可攥拳带回,她一见便知。” “好!” 赵胜伸出手掌,李怀写上一字,然后让他捏紧,笑道:“你可不能偷看。” “臣遵命。”赵胜马上捏的死死的,生怕这个字会跑掉。 “告辞!” 李怀也不多耽误时间,登上赵芷若送的马车,队伍浩浩荡荡,向西而行。 赵胜回到家里,立即就找到赵芷若,“亲王殿下已经走了,临行之前,送了一字给你,在我掌心。” 赵芷若闻言,如蝴蝶飞了过来,抓住赵胜的拳头,小心翼翼的打开。 结果。 发现是什么都没有。 赵胜蒙了,心想王爷莫不是坑我,这字不见了,怎么给爱女交代啊。 要不编一个字? “是‘空’!”赵芷若突然说道。 “什么?”赵胜一时没听懂。 “空空如也的空,殿下是想让我忘了他。”赵芷若神色漠然的回了闺房。 “年轻人真会玩。”赵胜摇了摇头就出去了,感情的酸甜苦辣是她必须要经历的。 …… 李怀的队伍扩大了不少,相对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计算时间,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函谷关。 此地南接黄河,北塞秦岭,处‘两京古道’,关在谷中,深险如函。 故称函谷关! 百年之前,有一支雄军东出函谷,短短数十年之间,扫平中原,建立了第一个大一统帝国。 二十年前。 关中王李乾潜伏关中三年,等待天时,三年后,发天下义兵征讨暴乱。 势如破竹! 天下再次归一! 建立了大虞朝,那位关中王李乾,便就是当今的虞帝! 再远些。 八百年前,青牛载老翁途经函谷关,设坛讲道,引紫气东来,留下道家绝学后,开天门而去。 如今道家名士满天下,他们都称老翁为道圣,称函谷关为灵谷圣地! 现在,李怀也来到了函谷关,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一些离奇异事。 咚咚! 李怀一行人才刚进谷口,前方就出现一队骑兵,朝着他们方向而来。 “准备迎敌!” 李信大喝一声,全军开始列阵。 李怀听到动静,从马车里出来,看清楚对方打的旗号,便说道:“都把家伙什收了,老子好歹也是一位亲王,不信函谷关守将敢弑王不成。” 很快。 骑兵就到了李怀跟前,为首之人是一布衣,看起来有儒家学士做派,不知官职。 但见他身后跟着一名裨将,态度对他十分恭敬,想来这人地位应该不低。 那也不会超过王侯。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拦路?见了本王为何不行礼?”李怀沉声发问道。 布衣和裨将互视了一眼,才不情愿的抬起两只手,作了作揖,问了声王爷好。 那态度,头都要昂到天上去了,满脸的不情愿,像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对方什么境界?”李怀便向杨冬打听道。 杨冬看了他们一眼,说道:“那个布衣是普通人,身后裨将应该是上流。” 那就放心了。 李怀大手一挥,“李信,给本王揍他们丫的!” 李信愣了半秒,刚不是还说要把家伙什都收起来么,怎么又突然要动武力。 但既然是王爷下的命令,他作为属臣,无需多考虑,只管按照命令办事就行。 “啊!” 李信跃马到他们跟前,王爷知道武师后,他也不用再伪装了,直接大喝一声。 震的周围碎石乱滚,布衣和裨将呆滞当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李信像拎着小鸡一样拽了下来。 扔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揍! 那些骑兵见主子挨揍,下意识的就想要反击,他们刚有一点动作。 三十义骑不等李怀下令,集体向前三步,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眼里直冒血光。 “干嘛!你们想谋弑本王吗?”李怀冷声问道,这罪名可是要诛九族。 对方骑兵反应过来,吓的背后直冒冷汗,赶紧扔了兵器,从马上下来。 跪在地上。 “臣等无意冒犯王爷,请王爷恕罪!” 这还差不多。 另一边。 布衣和裨将早已经被李信揍成了猪头,再打下去搞不好就要出人命了。 “留他们狗命!” 李信这才停下来,一手一个,把他们像拧小鸡一样提起,带到了李怀的面前。 “亲王殿下,我们可都是军中将领,王爷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们痛打一顿,我们……我们要告御状!” “还敢嘴硬!” 李怀一挥手,李信会意,一人给他们几耳光,权当给他们长长记性。 “知道本王为什么要打你们吗?”李怀打完之后,才给他们讲解原因。 他们仔细的听着。 “因为你们就长了一副欠揍的脸,还特么敢告本王御状,本王现在就处决了你们,你们信还是不信?” 布衣和裨将这才怕了,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罪臣知错,请王爷恕罪。” 王权带来的快感就是爽! 李怀面色上还是一本正经,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拦路?谁人指使?” 通过他们的叙说,布衣叫胡元广,是函谷关的关史,说白了就是记录函谷关历史的。 那名裨将叫毕晋,看门的。 他们是按照关令的指示,出关迎接李怀,因误信传言,以为李怀不恭。 所以他们神情稍有不敬。 这个解释很合理,很合乎情,跟关令丝毫没有关系,仅仅是他们狗眼看人低而已。 屁! 他们的脑袋又不是屎瓢子,没事找王爷茬,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你们关令叫什么名字?”李怀问道。 “陈平。” 胡元广回道。 “陈平?就是那个悬首向太子殿下求官的陈平?”李信诧异的问道。 他们二人点头。 “悬首求官是什么意思?”李怀还真没听过这个事迹。 李信便解释道:“太子殿下监国之时,四方之士都来求官。陈平为了表现和他人不一样,剿杀了一窝山匪,把山匪的头割下来,悬挂在马上,太子殿下知情后,命人将他乱棍逐出,并永不收陈平名帖。” 原来是旧怨。 “我爹为什么要把他逐出?”李怀继续问道。 “陈平悬头挂马,招摇过市,炫耀武力,百姓惶恐不安。”李信解释道。 “该打!” 第九章 长着一张媚娇娘的脸 胡元广和毕晋见旧事重提,怕李怀动怒真要了他们的小命,为了脱身。 他们两人赶忙说道:“王爷,我家关令已经备好宴席,请王爷上关。” “王爷,臣建议在谷口安营扎寨,明日过关。”李信的职责就是保证李怀的安全。 既然关令和太子殿下有旧怨,那最好还是不要进关,以免出现意外。 “无妨!” 李怀笑了笑,“陈平既然都准备好了饭菜,本王正好也饿了,先去看看合不合胃口。” 怕个球。 他是王爷,陈平只不过区区关令,他能把老子怎么样? 这要是不上关,岂不是说本王怕了他,这不惹天下人笑话吗? 如果说陈平想和他玩阴的,那就看他们到底谁能玩过谁。总之,这顿饭他吃定了。 李怀从马车上下来,骑上了千里驹,挥手道:“请二位带路!” “王爷请!” 胡元广和毕晋松了口气,毕恭毕敬的在前面领路,心中盘算着,待会宴席上,一定要让李怀出丑。 行之不远。 雄关函谷出现在眼前,如此函口,如此坚固要塞,怪不得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名。 历史长河之中,各方势力为争夺此关,百万头颅滚落在地,鲜血滋养了万物。 谷间亡魂不散。 为了镇压住这些亡灵,故而修建了望气楼,并雕刻了老翁倒骑青牛的石像。 假借道圣之名镇关! “明明是个男儿,却生了一副媚娇娘的脸,忒!”关令在城楼上看到李怀过来,先对他样貌评击了一番。 随后准备下去迎接。 “斩!” 咔嚓! 刽子手手起刀落,七八个人头滚在地上,然后挂在旗杆上,立在了关口。 “这是干啥?”李怀一脸的懵逼。 “蠢货!” 陈平骂骂咧咧的出来,“你们没见着亲王殿下在这里吗?为什么不换一个时辰,惊吓到殿下,你们担待的起吗?” 哦~! 原来是给他来的一个下马威,他不会以为自己怕死人吧。 哈哈! 陈平大笑着过来,见李怀没有半分动容,他的笑声哑然而止,问道:“王爷不害怕吗?” “看着你有点怕?”李怀幽幽的说道。 陈平这家伙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壮的像头牛,满身腱子肉,皮肤黝黑,活像似牛头马面。 陈平:“……” 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 “他们犯了什么罪?”李怀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不然这气氛太尴尬了。 陈平反应过来,回道:“都是些非法走私的贱商。” 这个世界物产丰盛,却分布不均,因此很多商人南货北卖。但有些东西,比如盐,铁等,是禁止私自交易的,抓到了就直接斩! 然而面对数十倍的回报,还是有人铤而走险,非法走私盐铁,谋取暴利。 李怀感觉有点奇怪,问道:“关中盐铁并不稀缺,他们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向关中走私盐铁?” 陈平笑了笑,说道:“亲王殿下说的没错,关中并不缺盐铁,他们也不是去关中的,而是去……凉州。” 那不是自己封地吗? 陈平看李怀一脸的疑惑的表情,装作诧异的问道:“殿下难道不知,凉州贫瘠,且匪患猖獗,凉州缺的可不止盐铁。” 这些李怀确实有所耳闻,不过既然是自己的封地,他就一定会治理好的。 “恕臣冒昧。” 陈平拱手作揖,低着头道:“殿下此去凉州,恐怕是凶多吉少,匪徒不服王法,更不认亲王。” 怎么老想着吓唬自己。 李怀微微倾身,问道:“那你有好建议?” “这……臣没有。” “那你说一个锤子,凉州的事也用不着你操心,本王会治理好,你只需要招待好本王,本王就一定不会忘了你。” 李怀没兴趣听他说这些吓唬人的话,简直就是浪费口舌,还是赶紧开饭吧。 “殿下请。” 陈平侧过身,扬手请李怀上关。 李怀骑马刚从他身边过去,陈平回转身,拦住了身后所有的人,并道:“函谷地窄,容不下这么多人,还请诸位弟兄委屈一二,我会叫人把饭菜给你们送来。” 李怀听到这话,勒住了缰绳,回过头来,沉声道:“你个卑贱匹夫说什么?” “你要委屈本王的弟兄,让本王的弟兄暴露山野受冻,而你的弟兄能躺在舒适的屋子里睡觉。” “欺本王年少软弱否?” “不敢!” 陈平低下头,坚持说道:“确实是函谷太窄,容不下这么多人。” “那本王有一个好主意,让你的弟兄下来,换本王弟兄上去,那就容的下了,本王照样会给你的弟兄送饭。”李怀大声的呵斥道。 刷! 三十义骑听到这话,心里莫名的舒服,高傲的头不自觉的扬起来。 王爷就是霸道! 那些刚融入团队的护卫,同样把腰杆挺直了些,跟着王爷混,果然没错。 就是骄傲! 陈平脸上的横肉抽了抽,没想到李怀这么不讲理,竟然反客为主,要把他的人从函谷赶下来。 抬起头来。 陈平又是一脸的和颜悦色,扯着笑脸说道:“挤一挤,应该是容的下的。” “王爷威武!” 三十起义齐声呐喊,如同打了一场胜仗。 陈平等人脸色就不好看了,但还是要笑着脸,把李怀给请进去,这是君臣之道。 “亲王殿下,给您准备的宴席在城上望气楼,请殿下上关。” 尊卑有序,李怀自然不可能和士兵一起吃大锅饭,便带着杨冬上楼。 李信则留下安排好弟兄,并嘱咐他,“若有差池,立即禀报,不得有误。” “王爷说笑。” 陈平尴尬的笑了笑,暗道亲王也太好面子了,细末也不肯放过。 望气楼乃是当年道圣讲道的道坛,也是道家学士向往的圣地,经常会有修道之人过来借观,而能否上楼,全凭陈平心情。 “草民叩见王爷!” 李怀刚一进去,就有几名布衣扣跪地上问安,身着道袍,都是道家学士。 “臣恐王爷宴会寂寞,故而请几位道家学士作陪。”陈平向李怀解释道。 “都起来吧。”李怀并未在意,直接坐上了主位。 “谢王爷!” 众人分次落座。 酒菜随之上桌,有肉有素有水果,酒也香醇,陈平这点倒是没坑他。 李怀端起酒杯,刚准备喝。 “王爷!” 杨冬拉了他一下,并使了一个眼色。 “怎么了?” 李怀缓缓的放下酒杯,该不会这酒里有毒吧。 “此酒非凡品,常人难以消化,切记少饮。”杨冬小声的嘱咐道。 害! 李怀还以为什么呢,他在宫里也算是喝过御酒的,这个世界的酿酒水平还真不怎么滴。 别说就这一杯了,就算是喝一坛,那都不在话下。 “王爷,请!” 陈平举杯邀酒。 “诸位请。” 李怀直接一口就给干了。 陈平眼睛直了一下,也同样一口干了,那几位道家学士更不敢不干。 抿了抿嘴。 根据李怀丰富的喝酒经验,这酒的度数应该也不超过二十度,谷物纯酿,并加了一下香料,使酒味更加香厚浓郁。至于是什么香料,他没吃出来。 “再来!” 李怀端起酒杯,邀众人同饮。 干! 连续三杯下肚。 陈平也是被迫一同喝了三杯,心中暗道不好,遇上硬茬了,王爷不是普通人吗? 怎么这么能喝。 “王爷吃菜。”陈平怕李怀继续来,赶紧转移话题,先吃几口菜垫垫。 李怀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肉,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看着挺有食欲的。 扯下一条腿,递给了杨冬,再扯下另一条腿,大咬了一口。 “陈平,没节目吗?” 他倒想看看,陈平到底想在宴会上怎么为难他,丝毫没察觉,腹部一股热量正在酝酿。 第十章 紫气东来 陈平使了一个眼色,道家学士相继从座位上起身,于大堂中央起舞。 杨冬看了一会,忽然脸色一变,刷的一声站了起来,“陈平,你何用意?” “怎……怎么了?”陈平还在装傻。 李怀也不太明白,这不跳的好好的吗?虽然都是男人,但也是难得的节目了。 “王爷,这酒不能再喝了,您会受不了的。”杨冬很是着急的说道。 哈哈! 陈平大笑着把杨冬的话打断,“这位阁下,我陈平可是大虞的将领,我是为大虞立过功的忠臣,我难道会害王爷,落自己一个不忠不义的骂名吗?” 这话有道理。 李怀头晕晕的,无法冷静下来思考,端起酒杯起身,来到陈平面前。 “本王以为你会记着悬头求官之辱,要做一个父债子偿的小人,报复本王。” “没想到陈将军不计前嫌,好吃好喝招待本王,本王对你甚是中意。” 陈平脸上流露出狐狸笑,李怀果然是喝醉了,而且他还不知道自己喝醉了。 那就可以接下来的计划了。 谁知道。 李怀下一番话,让他心头一紧。 “本王有一事好奇,既然我爹把你打了出去,你又是怎么求得关令之职的?” “你到底是谁的人?” 陈平眼珠一转,解释道:“臣乃大虞将领,自是大虞的人,官是从兵部求得。” “本王还听说,你被我爹打出去后,你又跪在了太子府外三日,直到昏死过去。” 陈平点头,“确有此事,臣那是自知悔改,求太子殿下宽恕臣之罪。” “我爹并未宽恕你,太子监国,六部听令,兵部敢给你官?”李怀直视着他眼睛。 “应该是太子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并未封死小人求官之路,所以兵部给官。”陈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李怀盯着他好一会,这家伙表面粗狂,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实则能忍。 想从他口中套话,怕是有点困难。 李怀喝完最后一杯酒,摇晃道:“本王乏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来人,扶殿下就寝。”陈平立即招手,让那几位道家学士来伺候。 “还是我来吧,你们带路就好。”杨冬不放心,亲自搀扶着李怀回了房间。 她把李怀放在床上,又四处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异样,才退出关上房门。 夜渐渐深。 李怀半睡半醒半梦,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火坑里,热的他口干舌燥。 正准备起来喝水。 呼! 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只感觉浑身舒爽。 等等。 密闭的房间里,哪里来的风? 窗户也关好了。 李怀也没多想,喝完水后,准备回床继续睡觉。 咦! 李怀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自己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大美人。 她怎么进来的? 李怀还没细想,床上美人抬起一条腿,慢慢的伸直,玉指在大腿上划过。 再下点…… 她很坏,总是差那一点点。尤其是那一双充满欲望的大眼睛,直勾人魂。 她一句话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刷! 李怀浑身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回头就把房门反锁。 咔! 床往下沉了半截。 李怀已经爬上了床,女子心颤了一下,这急色的样子,如同是中了魔。 “应该没这么大反应吧?” 她心里还在纳闷。 李怀已经压在她身上,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最原始的胶原蛋白,不含任何添加剂。 就是有些冰冷。 “王……王爷,请温柔些!”她一秒入戏,咬着嘴唇,半分抗拒九分半欲迎。 李怀瞬间血脉膨胀,几乎不能自已,手开始慢慢往下滑,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 美人的瞳孔瞬间收缩,脸上妩媚也转化成了惊慌,身体像水蛇一样扭动。 李怀才不管她是什么感受,继续肆意妄为,此刻,她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弱小又无助。 最终…… …… 翌日! 陈平起床头还有点疼,酒虽好,还真不能多喝,太难消化了,忽然想起正事。 他赶忙穿好衣服,找到胡元广,“怎么样?” “还没起。” “那就好。” 稳了! 他们都长吁了一口气,到底太年轻,血气方刚,经不住诱惑,就是太便宜他了。 送给李怀的美人或许排不上榜,但也可以说是绝色,而且还是一个……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 陈平这样想着,就感觉心里酸酸的,恨不得睡在那间房的人是自己。 正事要紧! 陈平狠狠甩头,吩咐道:“把杨冬和李信叫过来,不知道他们看到后,会是什么表情。” 胡元广也是一脸的贱笑,“虽然不足以让他名声狼藉,但只要传到杨女将耳朵里,这婚约就铁定要作废。” 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防止李怀会提前醒来,赶紧分头去做准备。 很快。 大堆人就围在李怀房门前,美名其曰是要给王爷请安,实则各怀鬼胎。 “亲王殿下!” 咚咚! 陈平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丝毫的动静,他正准备推开,发现房门反锁了。 “王爷!” 杨冬稍微加大了一点音量,忽然耳朵一动,她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 砰! 杨冬怕李怀又危险,直接一脚就把房门给踹开。 看到的一幕,叫所有人傻眼。 李怀还如同死猪一样,缩在被子里睡的香甜,而在床头,竟然吊着一个美人。 没错。 就是吊在床头的,嘴还被袜子堵住了,为了防止她把袜子吐出来,还缠了一块布。 经过这么一夜,美人细腻的皮肤都冻得发青,手脚被绳子勒的红紫。 弱小又无助! 终于盼到有人进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不受控制掉下来。 “禽兽!” 陈平在心里骂了一句,急步上前,想要把美人给放下来。 李怀这时忽然醒了,陈平马上刹住脚,微微转向,来到了床边,半跪在地,“臣给殿下请安。” 李怀打了一个瞌睡,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门口一群人,还有跪在床前的陈平。 “挺热闹啊。” 陈平低着头,“罪臣该死,没料到她会这么大胆,为了攀上荣华富贵,竟敢夜闯殿下寝宫。” 李怀还没问呢,他就全交代了,把自己甩的干干净净。 不能这么便宜他。 “这么说来,她跟你没关系?”李怀问道。 陈平摇头,“是。” “那好。” 李怀一挥手,示意李信过来,说道:“把她拉出去砍了,将头挂着城门口,以儆效尤!” “遵命!” 李信一刀割断上方的绳子,像拧着小鸡一样,把美人提着,就要拉出来。 呜呜! 美人嘴里不断呜呜,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 “慢着!” 陈平到底没沉住气,说道:“王爷不能杀她,她也是道家学士,要是王爷在灵谷圣地杀了她,恐天下道家学士都将怨恨上王爷。” “那就让他们恨吧。” 李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昨晚已经对她严刑拷打,但是她什么都不愿意说。 说的也和陈平一般无二。 根本没有价值。 背后的主子藏的很深,既如此,干脆一刀砍了,算做是他的回礼。 “殿下!” 陈平执意要救她,但想找到合适的理由很难,他只得说道:“请殿下开恩,饶她一命,这事臣也有责任,殿下要责罚,那就责罚我吧。” 他竟然要替她扛雷,这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总不该会是舔狗吧。 李怀想了一会,“既然陈将军求情,本王就暂且宽恕她一回,先将她看押。” “谢殿下!” 陈平长吁了一口气。 “你们都退下吧,杨冬留下。”李怀挥手道,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杨冬也会意把门给关上,就是刚刚用力过猛,稍微有点关不住。 “你昨晚是不是说过酒有问题?”李怀记不太清,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杨冬点头,然后又摇头,“王爷如果是想借酒坐实陈平罪名,那酒恐怕没问题。” “什么意思?”李怀还真是这么想的,他丫的敢给本王下药,这不得搞他一下。 杨冬却说酒没问题。 “王爷,昨晚的酒只是普通的酒,但却是用道家灵药泡制的药酒,武师喝了能稳固本元,常人喝了也能强体健魄,真要说起来,陈平还是一番好意。” 杨冬解释完,还补充了一句,“就是不能多喝,否则难以消化,容易血脉喷张。” 原来如此。 “那昨晚的舞有问题吗?”李怀继续问道。 杨冬点头,肯定的回道:“有,道家鸡鸣舞和灵药酒相辅相成,可诱导药性更好的发挥。” 这都不能算是把柄,更别说是证据了,李怀也只好就此作罢,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陈平为了保下那个女人的命,可是欠了他一个人情,这得好好利用。 李怀穿衣起床,来到外面,看了一眼天,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奇了怪了,这天是怎么紫色的。” “王爷,你说什么?” 杨冬一副见鬼的表情,复而问道:“王爷,你说你看到的天是紫色的?” 李怀点头,反问道:“你看到的难道不是紫色吗?而且还是一片……雾蒙蒙的紫,尤其是东方,紫气都成团了,像是一片云一样。” “你怎么了?” 李怀看她一副呆滞的表情,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 杨冬好半会才回过神来,抬起头说道:“此处乃是忘气楼,王爷看到的应该是紫气东来。” “你真看不到?”李怀问道。 杨冬摇了摇头,说道:“八百年间,能看到紫气东来的,只有道圣!” 道家有传言:紫气东来,圣人重归人间! 第十一章 你这觉悟怎么这么低呢 李怀觉得挺有意思的,不知不觉就多看了一会,等到太阳破云而出,紫气也随之消散。 杨冬就在一边静静的等待,并暗自打量,想知道紫气东来,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然而到最后,他还是那个他。 一点变化都没有。 “王爷,您领悟到了什么吗?”杨冬希冀的问道,不应该就只是单纯看到紫气那么简单吧。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李怀也说不上什么领悟,就是感觉神清气爽,头脑清明了许多。 杨冬暗道可惜,这么大的机缘,如果李怀能由此入武,说不定还有机会。 否则,他这个年纪,再从头练武,恐怕一辈子也难以成为宗师。 练武不仅仅需要天赋,还有讲究机缘。 缘分到了,水到渠成。 反之。 若是一直没有机缘,那就注定庸碌无为。 “至少,我知道陈平是听谁的命令了。”李怀突然说道,刚刚一瞬间,他终于想明白了。 “啊?” 杨冬愣了一下,而后说道:“难道不是二皇子吗?” 这几乎是摆明了,陈平故意让李怀喝下灵药酒,还让道家学士给他跳鸡鸣舞。 再塞一个美人到他房中。 就是为了破了他的……童子身,安他一个酒后乱性的污名,促使杨女将毁去婚约,李吉荣好乘虚而入。 李怀摇了摇头,目光眺望着东方远处,杨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片白云。 白云之后是……京都洛阳! 杨冬一惊,脱口而出,“指使陈平的难道是皇……” 李怀点了点头,“函谷之重,关乎社稷,他放心不下任何人,只能是他的人。” 这么说也有道理,陈平得罪了监国太子,哪怕他投靠了二皇子李吉荣,兵部也不敢不经过太子同意,就敢给陈平放官。何况还是看守函谷关这么重要的地方。 能绕过太子监国之权,神不知鬼不觉就把陈平放在函谷,那只能是虞帝! “陛……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杨冬很不理解,明明他一句话就可以退婚,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李怀叹了口气,“那我就不知道了,皇爷爷心里在想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看皇爷爷要下一步要怎么安排吧。” 如果李怀的猜的没错,陈平应该已经发快马去京城了,这一去一回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 “王爷!” 李信找了过来,禀告道:“陈平封了函谷关,说是有奸细混了进来,他是不是想嫁祸我们?” 果不其然。 陈平在没有得到皇爷爷回复前,肯定不会放他过关,看样子,他还得住一天。 “无所谓,让他查,你们盯着,我去睡一个回笼觉,吃饭的时候叫我。” 李怀昨晚折腾了美人半宿,大早上又被人吵醒,得把失去的睡眠补回来。 “王爷怎么一点都不担心?”李信摸了摸头,完全不知道他们刚刚聊了什么。 “陈平现在只会躲着王爷走,他不敢找麻烦的,我也去睡会。”杨冬也打着哈欠走了。 李信就更迷糊了,王爷没睡好,那是有原因的,杨冬昨晚不是睡的挺早吗? 算了。 “我也睡会?那也睡不着啊,要是有点事做就好了。” “差点忘了。” 李怀忽然折回来,“李信,你去帮我打听一个事,问问京城过来的商人,京城是否发生了大事。” “遵命!” …… 这一天陈平果然都没有怎么露面,说是查奸细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敷衍了事。 又到了晚上。 李信把消息打探回来了,京城一片祥和,人人安居乐业,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就不太好了。”李怀稍微有些失望。 “王爷,哪里不好?”李信问道。 “如果李吉荣抓到了刺客头目,肯定会大肆宣扬功绩。他什么都不做,那就证明他抓的那些刺客,都是一些小杂鱼。刺客还会追上我们。” 李怀真有点好奇,这些刺客什么来路,派出一些小杂鱼,就有和李吉荣硬碰硬的实力。 他得重新规划一下路线了,以免未婚妻的面都没见着,就掉进了阴沟里。 “驾!” 这时,一匹快马由东而来,还背着一个信筒,直接去了陈平的房间。 “叫弟兄们准备一下,明天开关,我们继续西行。”李怀吩咐道。 李信又不明白了,这奸细都还没找出来,陈平明天能开关吗? “还有。” 李怀继续说道:“找到陈平兵器库在哪。” “遵命!” 李信也不想太多,只管执行。 次日。 李怀刚出房门,迎面就遇上了陈平等人,杨冬也在,看样子他们应该等一会了。 “殿下睡好了?”陈平舔着脸问道。 “有事?” 李怀装不明白问道。 “没什么事,臣就是想告诉殿下,昨夜已经抓到了奸细,今日可开关放行。”陈平说道。 “你这是急着赶本王走,怕本王会把你吃穷吗?”李怀打趣的笑问道。 “不敢!” 陈平低着头,开始说第二件事,“王爷可还记得那名道家女子?” “她怎么了?”李怀问道。 “臣亲自前去开导了她,她也知道悔错了,她想让臣给王爷求一个情,她愿意当奴做婢,伺候王爷。”陈平虽然低着头,但一直注意着李怀的眼色。 李怀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着憨,实则慧,就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沉寂了半会。 “那好吧,就给她一个机会,正好本王身边也正缺一个嘘寒问暖的人。”李怀答应了下来。 陈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就是有点想不通,殿下昨日还要辣手摧花,现在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 总之。 任务算是完成了。 李怀可还没完,“本王是看在陈将军的面子上,才免去她一死,同样是陈将军来求情,才给她跟在本王左右的机会,陈将军就不想报答本王?” “那是应该。” 陈平早有准备,挥手令人捧过来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都是黄金。 大约有个百两,换算成银子,那就只是千两而已,但也是陈平能拿出的所有了。 “本王最是讨厌这些世俗之物!”李怀抱起盒子,一把扔给了旁边的杨冬。 “本王想找你要点不世俗的,陈将军不会介意吧。” “不……不介意。”陈平蒙了,殿下你是不是扔错方向了,不喜欢可以还回来啊。 “那本王就不跟你客气了。” 李怀带着人下去,李信迎了过来,扬手道:“王爷,这边。” 很快。 他们就来到了武器库。 陈平顿时知道李怀要干什么,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拦住,“殿下,这可是臣的命根子,殿下高抬贵手,千万动不得。” “陈将军,本王可要好好说你了,你觉悟怎么这么低呢,什么你的我,那都是大虞国的,你是虞国将军,我是虞国的王,我们都是为虞国尽忠。” “此生不悔生虞国,来世还做虞国人。本王现在要去为虞国尽忠,拿点虞国的东西,你凭什么来阻拦?” 这……捋捋! 稍微有点糊涂,虞国将军,虞国王,虞国兵器给虞国人用,这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到底哪里不对。 李怀先让他去想明白,直接让李信把锁给砸开,叫弟兄们来换装。 很快。 李怀身后就有一支崭新的劲旅,个个披着坚甲,手执长枪剑弩,威风凛凛! 本王甚是满意! 那些从刺客尸体上扒来的破铜烂铁,就一并送给陈平了,让他一定不要感激。 都是虞国人! “出发!” 李怀队伍浩浩荡荡,西出函谷,入关中,走在过去圣贤走过的古道上。 豪气油然而生。 “古来圣贤皆死尽,唯有……英雄留其名!” 第十二章 体验古人的特色文化 刷! 李怀刚进入马车,美人就如惊弓之鸟,缩卷身子,躲在了角落里。 双眼都是畏惧。 要是让芷若知道,自己才离开三川郡,就把美人藏在了她送的马车里。 她会不会扑上来咬我一口? 想这些干嘛。 “叫什么名?”李怀问道。 “小婉,楼小碗。”她颤颤巍巍的回道。 “你是道家学士?”李怀继续问道。 楼小碗点点头,“是。” “那你怎么不会武功?”李怀下意识的认为,道家学士都是练武的。 其实经过千百年的发展,道家诞生了许多分支,武,军,治,医,玄术,道学。 每一行都有出类拔萃的人物,就比如曾经跟着皇爷爷征战天下的军师。 就是钻研兵法军治的道家学士,不提剑,一样可以杀人,杀千万人! “奴婢学的是……艺。”楼小碗弱弱的回答。 李怀瞬间秒懂,本以为古人缺少娱乐,然而,古人的快乐,现代人哪里懂。 这也正常。 要只是送来一个花瓶,李怀不嫌丢人,皇爷爷都觉得没面子。这包装首先得好看,再贴上道家学士的标签,这样才上档次。 但人家是真有才。 李怀一番询问,发现她不仅仅精通魅术,还熟读道家经文,声音也好听。 儒学,史学,诗赋,这些李怀过去在皇宫藏书楼已经看腻,道家学术则被皇爷爷藏了起来。 正好。 李怀就让她给自己读书,就如同一座活书库,况且是如此的秀色可餐。 甚好,甚好! 李怀心情一好,就赏了她一瓶金疮药,治治手脚的勒痕。 “王爷,前面就是太华山了,我们要不要在这里歇歇脚再走?”杨冬过来问道。 “绕过去,队伍不准接近太华山十里,加快速度,过了太华山三十里才准埋锅造饭!”李怀肃声说道。 杨冬一头雾水,怎么自己一提太华山,王爷就突然这么大的火气。 “杨先生,以后在王爷面前,净量不要提太华这两个字,容易撞霉。”李信小声嘱咐道。 杨冬追问缘故,李信也不肯说,或者说不敢在李怀身边说,这就是一颗雷。 此刻。 太华山脚下,中年道士携二三童子,注视着李怀队伍愈行愈远,无奈的叹了口气。 “恭送王爷!” 远远的一拜,就带着童子回山门了。 李怀继续向西行,从离开函谷关算起,走了有两日半,没有遇上阻碍。 不知道是刺客没有追上来,还是说在观望时机。 “王爷,能看到长安城了。”李信过来禀报道。 李怀掀开车帘,眺望前方,薄雾之中,长安古城若隐若现,如同一只巨虎盘踞在平原。 这就是前朝国都,这么远的距离,都还能看到长安城中那一点墨黑。 那就是被烧毁的前朝皇宫。 李怀是没有亲眼看到,但根据攻入长安城的将士所描述,前朝皇宫就如同一片仙界。 宫楼多如天上繁星,为赤色,雕栏玉彻,铺青瓦。容纳万人仍然感觉空旷。 园林如森,圈养着诸多珍奇异兽,麋鹿见人不惊。百花齐放,远远的看去,如同一片彩色的海洋。 …… 最终,这些都在战争中化为了灰烬! 谁说不可惜! “杨冬,你挑选十名将士,便衣打扮,随我入城。李信,你安排人在城外安营,切勿惊扰城中百姓。” 李怀原本出了函谷关,可以直接度过黄河,北上进入凉州,起码短三百里路程。 他之所以选择绕行,就是为了能顺路经过长安,当然要进去看一看。 而带杨冬不带李信,那是因为杨冬更懂人情世故,顺便也把楼小碗带上。 进城的时候,李怀刻意向城门卫打听了一下,哪里有好吃的东西。 城门卫一看他穿着不凡,还带这么多护卫,骑着白马,肯定是冤大头……不,贵客! 就告诉李怀,忘仙楼的师傅厨艺最好,好不好吃不重要,主要是贵。 “谢了。” 李怀扔了一点碎银子给他,就带人进城了。 杨冬感觉奇怪,王爷是那种一个铜板能扳成两半花的主,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李怀又拿出一块从陈平那里得来的金子,扔给了身旁的一名老兵。 “老吴,这块金子你拿着,带两个弟兄转转,买点好吃的,再买点酒带回去,犒劳弟兄们,不用回来找我了。” “谢王爷!” 老吴等人接了金子就跑了,“就知道王爷不会亏待我们!” 李怀则带着剩下的人去了忘仙居,到地方一看,他顿时傻了,这不是坑人吗? 忘仙居竟然是一座青楼! 说句实话,他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却一次没有体验过古代的特色文化。 来都来了。 要不进去看看? “杨冬,你不会告诉你家杨将军的,是吧?”李怀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杨冬打小报告。 杨冬一怔,不太确定的回道:“应该是吧。” “我信你!” 李怀迫不及待进去,里面是烟雾缭绕,灯红酒绿,空气中都弥漫着胭脂味。 大堂之上,四五个穿着单薄的姑娘在跳舞,下面一群大老爷们叫着好。 银子哗哗往外流。 “小碗,你感觉她们怎么样?”李怀没来过,不知道好坏,只好问楼小碗。 楼小碗想了想,决定还是如实的回答,“一般,或者说有些庸俗。” 李怀还没来及反应。 “好大的口气,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轮得到你们来说三道四。” 一个半百瘦老头嗤声道。 瘦的两个眼睛都凹进去了,还敢来青楼,不怕短命吗? “庸俗?你们懂什么叫艺术吗?” “要只是单纯来找乐子的,我建议你们还是别处去,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我看你们这些人才庸俗。” 李怀和楼小碗就随意的说了一句话,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人,对他们群起攻之。 还说本王庸俗?不懂艺术? “我给你撑腰,把话说完。”李怀出门在外,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楼小碗便往前一步,不是面对李怀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自信从容。 “赤着肩膀,露着肚皮,卖弄风骚,这也算得上艺术?我真是想笑。” “那你说什么艺术?” “舞不是随意扭动蛮腰,挥动几下手脚。舞者如武师,每一个动作都经过千锤百炼,只为登台那一刻钟。” “舞者随乐而动,这一步是一尺,便不可少半寸。这一抬手三寸,便不可移一分。” “能达到以上,也只能说入流。一流的舞者,能用身体说话,绘图,叙事,人间所有的故事,都可以融入这方寸之间。” 楼小碗把自己对舞的感悟都说了出来,她认为只有这样的理解,方才算得上艺术。 这怼的众人都没办法反驳,但是他们还是不服气,就有人站出来。 “你说的头头是道,站上去还不一定有她们好看。” “没错,有本事你上去舞一曲。” “你要舞的比她们好,我们就服你,不然请你们出去。” 楼小碗也是相当的傲气,直言道:“舞附于乐,乐出于师。没有好的乐师,谱出好的乐曲,我宁愿不舞。” 唏! 一片唏嘘,都认为她只是吹牛逼而已,其实自己也只不过是个花瓶。 楼小碗面对他们质疑,依旧不为所动,没有好的乐曲,舞者就失去了灵魂。 乐师就不淡定了,“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忘仙居的乐曲,入不得你耳?” “确实不怎么样。” 这句话是李怀说的,“就那个两个调调,一个轻一个重,换着来,听多了真没意思。” “那你来!”乐师摆烂道。 “笔墨伺候!”李怀一挥袖,找了一张桌子就坐了下来,这有什么不敢来的。 “好!”乐师亲自去端来笔墨纸砚,看他装逼到什么。 周围很快也围满了吃瓜的群众。 白纸铺开,墨也磨好。 李怀刚写下第一个字,周围人眼睛一亮,先不说这曲怎么样,这字确实漂亮。 但奇怪的是,这里也不少人精通书法,却没有一个人看的出来,他用的书法出自哪位大家。 他们看的出来那才真来鬼了,李怀用的乃是二王书法,既前世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和王献之父子所创。 很快。 曲谱已成。 究竟谁优谁劣,还得检验之后方才知晓。然而,乐师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作为经验丰富的乐师,他一看曲谱就知道。 恐怕要真被砸场子了。 但是,作为乐师,他更想见证名曲诞生,这比输赢更有意义。 “这位公子,我来演奏如何?”他主动请缨道。 李怀点头,“可以。” “多谢公子。” 乐师小心翼翼拿起乐谱,就去了后台,众人都在下面翘首相盼,演奏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不多久。 随着一声琴音响起,整个忘仙楼瞬间安静下来,都屏住呼吸,聆听这一曲。 第十三章 替我好好谢谢他 就只是简单的琴瑟和弦,弹奏出绝妙的音调,曲意放荡形骸,玩世不恭。 不落俗套。 在场众人听多了淫词艳曲,从没想过,世间还有这等空灵的音乐,个个如痴如醉。 半响! “怎么停了?” 乐曲结束好一会,才有人回过神来,这样乐曲再听十遍百遍,那也不觉够啊。 “见过公子,刚刚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公子勿怪,敢问此曲有名吗?” 乐师激动的跑了过来,演奏之前,他自己都没想到,这曲会这么好听。 这简直就是仙曲。 无论如何都要打听清楚,这曲叫什么名字,要是可以的话,他还想讨要曲谱。 “你把曲谱拿来,我把曲名提上。”李怀随意的说道。 “好好!” 乐师马上去取曲谱,小心翼翼的放在李怀面前,又亲自拿起笔递给他。 李怀接了笔,直接写下四字,每字一成,就有旁边的人念了出来。 “笑,傲,江……湖!” “笑傲江湖曲,这曲名真可谓傲,但要配上此曲,倒也当得起此名。” “能亲眼目睹仙曲的诞生,我等也算是三生有幸!” “公子大才,佩服!” 能逛得起青楼的,必然是非富即贵,有一定的文化熏陶,兼修礼乐。 李怀展示了才华,他们立即就改变了态度,看待他的眼神蓦然尊敬了许多。 但是。 曲是曲,舞是舞。 李怀谱的笑傲江湖曲,他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楼小碗说忘仙居的舞庸俗。 他们还是不服。 “这位姑娘,既曲已成,可敢舞一曲?” 楼小碗没有做回答,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李怀。他说能舞就舞,他说不能舞,那随便别人怎么说,她也不会动一下。 “你愿意舞一曲吗?” 李怀并没有替她决定,她愿不愿意舞,完全看她自己。尤其这里是勾栏青楼。 敢在这里起舞,哪怕不是为了取悦堂下老爷们,那也需要一定的勇气。 楼小碗慌了,从来都是听命行事,她也习惯了听命行事,根本不敢想,还有事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我……我愿意舞!” 楼小碗艰难的鼓起勇气,又得到李怀的点头肯定,她微微提起裙摆,登上了舞台。 所有人重新落座,看看她究竟是真有本事,还只是会逞口舌之利而已。 在座的诸位可不是好糊弄的。 “起!” 乐师一挥手,指挥乐器师统一节拍,把手往下一压,演奏正式开始。 重听笑傲江湖曲,众人又另有一番心境,感觉这俗世的恩恩怨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不如背起锄头,学往圣瘾士,居于山野竹林之间,与闲云野鹤作伴。 岂不美哉! 忽然,众人眼前一亮,台上翩翩起舞的倩影,猛的把他们拽回了现实。 如果仅仅是闲云野鹤作伴,没有一个嘘寒问暖的人,那好像也不够美。 若只是一张庸俗黄脸,纵然施加再多的胭脂,那好像也不够安慰此生。 所求越多,烦恼也逐渐增加。他们心中开始嫉妒李怀,凭什么他身边能有这样的佳人。 真想把台上起舞的楼小碗抢过来占有,盖一座金屋,让她每天在金屋起舞。 这才叫痛快! 然而,他们也只能做梦,有些追求他们一辈子都达不到,而于李怀,只不过唾手可得。 李怀也是没想到,她即兴起舞也能这么好看,皇爷爷倒是送了一个尤物给他。 但就是她娇嫩的皮肤下,可能暗藏了许多小刺,轻易碰不得,只能看不能玩。 真叫人无可奈何。 刷! 正当所有人听着乐曲,赏着美人舞,欲仙欲死的时候。忽然一个女人冲上了舞台,端起一盆洗脚水泼在了楼小碗身上。 舞曲顿时中断。 “你算一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起舞,你要这么爱跳,干脆留在这里算了。” 这个女人正是之前的领舞,姿色倒是可以,但对比楼小碗还是有一定差距。 尤其是起舞之后,这差距就更大了。 楼小碗完全把她的风头掩盖,这还叫她以后怎么在忘仙居混,因此就有了过激的举动。 刚还在看热闹的人群,见到这么一幕,也是马上就散了,各自寻自己的乐子。 看样子,这女人有点背景。 但是,她不管多大的背景,欺负本王的人,那就是不行。 “你们还愣着,等我求你们吗?” 杨冬和随从义骑一怔,他们跟随李怀不长时间,知道王爷喜欢说一些玩笑话。 也渐渐搞明白了这些玩笑话的意思。 刷! 杨冬第一个冲上去,护住楼小碗。随从义骑跟上,来到那泼妇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混账玩意,我家公子的丫鬟,都不知道比你高贵多少倍,竟敢泼楼小姐洗脚水。” “死罪!” 李怀并没有把楼小碗当丫鬟看待,尽管她做的都是丫鬟该做的事。 但这地位是完全不同的。 泼妇挨了一巴掌,人有点蒙。在忘仙居,她虽然只是艺女,可是来往宾客,有几个人敢不给她面子? 她这张脸更是没人敢碰一下,现在,竟然挨了一巴掌。 “你们等着……” 她刚站起来。 砰! 这些军中老卒可不懂怜香惜玉,一脚就把她踹倒,浑身凶神恶煞。 “谁让你起来的,跪下!”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暗地里打量李怀,确实是一张生面孔,从没有见过。 他怎么如此霸道! 他就一点不怕得罪人吗? 杨冬把楼小碗带了下来。 “公子,对不起,我给你惹事了。”楼小碗满脸的歉意和自责,瞬间又不自信了。 “不怪你。” 李怀又问,“你有带换洗的衣服吗?” 楼小碗摇了摇头,“没有。” “那待会带你去买一件,先披上这个。”李怀把自己的披风给她包裹上。 刚要起身。 “叶公子您来了,里面请!” “我听说有人来忘仙居砸场子,真有这回事?” “害!” “叶公子,小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您还是进去看看吧,依蝶姑娘还挨了一顿打。” “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本公子的依蝶!” 谈话声越来越近,很快,一个年轻男人就走了进来。穿的花花绿绿,不管是衣服还是鞋,都有珠玉装饰,腰上还挂着一把镶着宝石的剑。 浑身都是铜臭味。 “叶公子!您可算来了,要再晚一步,妾身怕是要被他们这些恶霸打死!” 依蝶这眼泪说有就有,一副快要死的样子。 “依蝶!” 年轻叶公子急忙冲上舞台,抬起依蝶的下巴,看到秀脸上的五指印。 怒火不可遏制。 “谁特么干的?!” 他咆哮的发问。 所有人都低着头,胆子小的甚至都在发颤,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口大气。 “你就是叶康宁?”李怀站了起来,并叫出了他的名字,旁边杨冬歪着头,好熟悉的名字。 “你干的?” 叶康宁满腔怒火,都不去想明明没见过,李怀却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 “是我。” 李怀很大方的承认,看看他会给自己什么样的出彩表现。 “好,好好!” 叶康宁大叫了三声好,“如果你不承认,让本公子把你找出来,本公子定要治你死罪。” “既然你敢承认,本公子就放你一马。砍下一条手臂,然后从这里爬出去,永世不得入长安城!” 狂妄! 李怀笑了笑,“你这么大人有大量,我是不是还得要谢谢你?” “磕个头就行了。” 叶康宁还真以为李怀要谢他。 李怀便一挥手,“你们就替我好好谢谢他吧。” “遵命!” 随从义骑齐声应道,随后就化作一群猛虎,直接扑向叶康宁! 啪! 扬手就是一巴掌。 “混账玩意,你算个什么东西,别说我家公子一条手臂,我家公子一根汗毛,都比你性命金贵。” 所有人都蒙了,这长的比女人还好看的生面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既然知道叶康宁,那应该也能知道,叶康宁的母亲是谁,这种情况下。 他还敢让手下施暴。 这下事大了。 第十四章 隆冬诗会 “保护叶公子!” 忘仙楼的伙计都没料到,叶公子会在自己的地盘挨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缓过神的时候,叶康宁也已经倒在地上了,他们赶紧冲出来,把叶康宁护住。 “你们围着我做什么,把他们都抓了,本公子要亲手杀了他们,尤其是那个白衣男人!” 众人吸口凉气,都明白,叶康宁是真的愤怒,他一愤怒就要杀人。 不禁叹了口气。 刚刚要是白衣公子顺着台阶下,顶多就是失去一条手臂而已,现在要丢的怕是命! 然而,诡异的一幕出现。 尽管忘仙居的伙计不少,甚至是比李怀的人多出几倍,可交上手后。 场面竟是一边倒。 忘仙楼的伙计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没几分钟,就全部躺在地上哀嚎。 严重的肋骨都断了。 这还是在杨冬没有出手情况下。 叶康宁同样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心中悔恨,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多带点人来。 等他一抬头。 李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 叶康宁蹬着地往后退,惊恐的说道:“你想做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母亲是谁吗?” 这些,李怀都清楚。 扬起手。 马上就有人会意,递来了马鞭。 “救命啊!” 叶康宁吓的地上滚着爬。 李怀上前一步,踩住了他衣服,然后举起马鞭,狠狠的抽了下去。 “啊!” 忘仙楼里顿时充满了哀嚎声。 李怀不知道自己抽了多少下,直到感觉手有点酸了,才终于肯停下来。 “叶康宁,你给我竖着耳朵听清楚,要是以后你再敢往外面说,你是她的儿子,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们走!” 李怀留下警告,带着人离开了忘仙楼。先去给楼小碗买了一身衣服。 然后就随便找到了一家酒楼,刚刚什么都没吃着,早就饿坏了。 赶紧让掌柜的切了十斤卤肉。 忘仙楼这边。 李怀前脚刚走,所有宾客随之马上离开了,个个脸色煞白,躲回家里关紧门窗。 要出大事了! “叶公子,您没事吧。”依蝶想要过来搀扶起叶康宁。 “滚开!” 叶康宁一把将她推倒,咬着牙,满眼血丝,“不管你是谁,我一定要杀了你!” 刚放出狠话。 刷! 一名女子进来,径直来到叶康宁面前,弯腰从他身上拿走一块腰牌。 并取走了笑傲江湖曲谱。 一句话没说。 叶康宁恨恨的咬着牙,暗暗发誓:“就算没有腰牌,我一样能报仇。” 不! 是必须要报仇! 李怀吃完了饭,没有上楼去休息,几次看向门外,喃喃自语,“怎么还不来?” “王爷是在等人吗?”杨冬好奇的问道,难道王爷来长安城,是为了见那个人? 就在这时。 刚出现在忘仙居的女子,来到了李怀所在的酒楼,径直找上李怀。 “奴婢见过……公子。” 她知道李怀在隐藏身份,所以很识趣的没有说破。随后从腰间取下一张卡片,恭敬的递给李怀。 李怀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邀请函。 “隆冬诗会?” “请公子务必赴约。”她说完话就走了。 呵呵! 李怀无奈的笑了笑,“这好不容易能见一面,就要考我文学水平。” 诗会将在晚上举行,还有差不多两个时辰,趁着这个时间,李怀出去逛了逛。 看见有卖彩纸的,李怀便买了不少,然后就回了酒楼,躲在房间里不知道干嘛。 夜幕降临! 咚咚。 杨冬过来敲门,提醒道:“公子,差不多到时辰,隆冬诗会就要开始了。” “知道了。” 李怀应了一声,把忙活好的东西收起来,扭动了几下发酸的脖子。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怎么样?没褶皱吧,还正吗?”李怀让杨冬给他看一眼,必须要得体。 “还好。” 杨冬个人认为,李怀其实不用刻意打扮,先天优势就打败了一群人。 “把楼小碗叫出来。” 李怀不管去哪里,都会把楼小碗带上,这次去赴隆冬诗会也是一样。 “公子,我觉得楼小碗有点奇怪。”杨冬有些话早就想说了,但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哪里奇怪?”李怀问道。 “她都不敢接近公子。”杨冬说道,按照他们之前的推断,楼小碗是虞帝安排在李怀身边的。 至于用意,便是想让李怀和杨女将解除婚约,既如此,她应该要想尽一切办法勾引李怀。 楼小碗并没有这么做,甚至都不敢多看李怀一眼。那是不是说,她还有别的任务。 “所以我才要把她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就是想知道她想做什么。”李怀和杨冬想的一样。 “还有。” 李怀继续说道:“你要是给你家杨将军写信,千万要把这点记上,我绝对没有贪图楼小碗的美色。” 杨冬会心一笑,同样开起了玩笑,说:“我家杨将军国色无双,不屑和楼小碗之流争风。” 那倒也是,她可是虞国唯一的女将军。还是独领一军,戌守边疆的英雄。 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那么说来,你确实有偷偷给她写信,把我的事迹都告诉她了?”李怀忽然凑近说道。 杨冬俏脸猛然泛红,双眼不敢直视,支支吾吾半天,“我去叫楼小碗,再晚就要误了时辰了。” 说完就跑掉了。 李怀歪着头,“她也会害羞?” 说句实话,有时候真觉得她就是男人,只不过生了一副女儿身。 …… “叶公子,找到那个白衣男人了,他……他去了隆冬诗会。” 叶康宁眼睛一眯,“你说什么?他也去了隆冬诗会,不是只有收到邀请函的人才能进去吗?你确定是他?” “小的亲眼看见他进去的,骑的白马,身边还带着那个舞女,小的一定没看错。” 叶康宁开始动起脑筋来,“那就奇怪了,能收到邀请函的,必定是名流才子,或者是大家闺秀,他怎么会有邀请函。” “你们调查清楚他的身份了吗?” 所有人都摇头。 “禀叶公子,我询问过城门卫,那白衣男子进城是用的通行令,会不会是京城里的人。” 古人不是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的,一路过关进城,都需要有路条子。 路条子容易得,只要填上祖籍,姓名,性别,大概说一下来意或者去意,这就行了。 哪怕没有路条子,只要不是过关,进城也只要稍微登记一下就行了。 通行令则无需登记任何信息,就可以去往任何一城,除了出国之外。 普通人是拿不到通行令的,一般来说,只有外出办事的官员,为了方便,才会暂时拿到通行令。 然而,李怀的年龄,应该不会是京官,极有可能是京官嫡系子孙。 叶康宁冷笑一声,“就算他是六部尚书家的公子,那本公子也不能随便挨了这顿打。这里是长安城,不是京都洛阳!” “我们也去参加诗会!” …… 隆冬诗会的举行地点在前朝皇宫遗址的地基上,虽然宫楼尽毁。站在这里,依旧可以感受到那恢弘之气。 正又是大雪初歇,天空放晴,明月当空,星河环绕,银城素裹,更有意境。 “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应当会有好酒!” 李怀认为观雪需两物,一曰火锅,二曰美酒,缺一不可。闻着香味就过去了。 果真发现了一坛好酒。 “十七年的女儿红,虽然还差一年,但也是难得的好酒了。”李怀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公子,你怎么知道这是十七年的女儿红?”杨冬好奇的问道,封泥都还在。 他都没品尝,就知道酒的年份? 李怀把这坛和他同岁的酒抱起来,指着上面的封条,“这不是写了吗?神武元年封!” 皇爷爷定的年号是神武,今年是神武十七年,那这坛酒客不就是十七年了。 他刚准备打开。 “你快放下!” 马上就有人来阻止,“你是哪家的后生,这坛酒你也敢动,你不要命了,这是专门招待贵客的。” “我喝了就等于贵客喝了。”李怀满不在乎,就准备开封泥,他都快馋死了。 刷! 一道影子飞过,手中的酒不翼而飞。 “小乘境!” 杨冬脸色严肃起来,半个身子挡在了李怀面前,往旁边一看,抢酒的正是下午给李怀送邀请函的女子。 “我家主人说了,你要想喝这坛酒,先作一首诗,作的好便有的喝。” 李怀张头四处看了看,“她在这里?” “你还是先作诗吧。” “好吧。” 李怀抓了抓眉头,随便就吟道:“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女子极为疑惑,他这即兴作的诗好是好。但是这里哪有梅花,哦,确实插了一些梅花。 但是,明明是天放晴,他却说天又雪。 奇怪! “这位姐姐,你要的诗我已经作了,可以给我了吧。”李怀嬉皮笑脸的讨酒。 她浑身一颤,差点把酒摔地上。殿下叫我……姐姐! 哪里敢当! “那给你一杯吧。” 第十五章 有诗兴的酒蒙子 女儿红酒又名花雕酒,是用糯米酿造的黄酒,开坛便就飘出一道诱人的馥郁芳香。 缓缓的倾泻出一杯,酒色透明澄清,如同琥珀,纯净色亮,使人赏心悦目。 李怀小心翼翼的端起,送到嘴边,一饮而尽,甜、酸、苦、辛辣、鲜、涩,六种味道和谐融合。 醇厚甘鲜,回味无穷! “这位姐姐,刚刚那一点都不够打湿喉咙,再来一杯吧。”李怀伸出酒杯,再度讨酒。 女子伸手盖在了坛口上,竖起一根手指,“公子,一篇诗,一杯酒,公子可不许耍赖哦!” “姐姐可真会折磨人。” “好吧!” 李怀很是无奈,拿起桌子上的笔,写下:“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 真是一个好有诗性的酒蒙子,连作三篇,都和酒有关。 且和背书一样。 这也把附近的公子小姐都吸引了过来,围观李怀新作的三篇诗,个个称奇。 虞国和过往历史朝代不同,虞国国风较为开放,鼓励女子学艺求才。 虞国女子不止可以随意走在大街上,参加各种聚会。也可以和男人一样,会亲朋好友酒席。 甚至还专门设立了女官。 虞国女子不仅能相夫教子,也能发号施令,独自撑起半片天! “三杯呦!” 李怀伸出三个手指头。 “我给公子倒酒就是。”小乘境的女子俏脸熏红,小心翼翼的倒出三杯。 李怀这次细品了一番,六种味道清晰的在口腔中发酵,咽下肚后,嘴里仍有余香。 两杯下肚。 过瘾! “混账!” 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的出来,叶康宁走了过来,看到开坛的女儿红。 “花姑娘,谁让你开这坛酒的,你难道不知道这坛酒,是用来招待谁的吗?” “他也配喝?” 李怀喝了几杯酒,浑身暖洋洋的,本来心情大好,看到这个家伙出现。 顿时扫兴。 “滚一边去,我们喝酒,关你什么事。” 李怀一把将他推开,端起第三杯,并没有直接喝下去,递给了倒酒的女子。 “花姐姐,这杯酒算我请你。” “啊?!” 花清月一怔,这怎么好意思呢。 “谢……谢公子。” 花清水羞红着脸,双手接过酒杯,抬袖捂着半张脸,仰头饮尽一杯。 喝完之后,脸色更加鲜艳。 煞是可爱! “花清月,你也敢喝这个酒,你就不怕受到责罚吗?”叶康宁没想到她还真敢喝。 “公子赐酒,我如何喝不得?”花清月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你……” “好,你们喝得,难道我喝不得。”叶康宁不服气,伸手想要去拿酒。 啪! 李怀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冷声道:“这里谁都喝得此酒,唯独你喝不得。” “这酒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做主?”叶康宁他还不服气。 “我说你喝不得,你就喝不得。” 李怀懒得给他解释,手轻轻一扬,就把他推出去数米,一屁股坐在地上。 花清月哑然,殿下明明没有武功,竟有如此蛮力,这难道就是天生神力? “混账!” “白天的账我还没跟你算,正好,现在一笔算了。”叶康宁恼羞成怒。 正要大打出手。 刷! 花清月身影一动,站在了李怀的面前,冷眼看着叶康宁,“你要再敢对公子无礼,别怪我请你出去!” 叶康宁诧异,花清月难道认识这个家伙吗?她怎么这般维护他。 真让人嫉妒! 叶康宁也没办法,花清月的身份,他也惹不起。 忽然。 花清月脸色一变,回过头来,李怀那家伙果然在偷酒喝,她赶紧抢了过来。 “公子,你耍赖!说好一杯酒,一篇诗的。” “花姐姐,你先让我喝了这杯,待会给你补上。再说,不喝酒哪来的诗意。” 李怀又是笑饮一杯。 “那好吧。” 李怀都已经喝下去了,花清月也没办法,便说道:“但这次作诗,不能风花雪月,公子要言志。” “听你的。” 李怀无所谓,随便提起笔,“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所有人都围观了过来,看着李怀笔下出现的一行行字,无不感到震惊。 能写出这样的诗句,达到这样的境界,这得需要经历多少红尘,又是对人生多少的感悟。 非常人所能及! 花清月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信手沾来,而且还写的这么好,殿下果真大才。 “公子诗之造化如渊,深不可测,将来必定也是一位大家,我等有幸见证,不负此生啊。” “这场隆冬诗会简直就是为公子准备的。” “我等羞愧提笔。” …… 李怀不仅仅收到一堆赞美,而且面前还多了一堆手绢,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勿怪。” 花清月出面解释道:“长安女子常以伴身手帕赠君子,以代表仰慕之情,公子若中意,可择几块喜爱的花色收下。” 这么奔放的吗? 那岂不是自己随便捡几块,就能达到无数男人梦想的三妻四妾之境。 这娶老婆也太简单了吧。 李怀抬头看去,目光所及之处,所有女子都含羞的低下头。有几个胆子大的,直接用一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 任君采摘! 李怀最终还是推开了所有手帕,立起了一个酒杯,“花姐姐,请赐酒。” 花清月早就料到会这样,殿下才华横溢,温色如玉,眼光自然也会高些。 要怪就怪她们过于普通了。 满斟一杯。 “公子,请!” “慢着!” 叶康宁这个小丑又跑了出来,他看了这么久,算是看明白了,李怀这酒是用诗换的。 这里也确实是诗会。 他要想打败李怀,那就得作出比他更好的诗来。然而这里恐怕没有一个人有信心。 所以,得不到就毁掉! “你不能喝这杯酒,因为这篇诗不是你所创,你是抄来的。” 李怀一愣,随后笑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抄的。但又不是抄的你,你急什么。” 众人哑然一会,随后轰然大笑。 都以为他说的是反话,如果说这些都是抄的。那么为什么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听过。 这样的诗句难道不够出名吗? “你们笑什么笑,我有证据。”叶康宁脸色涨的红紫,为了挽回面子,他也只是硬着头皮说下去。 “我曾在一位前朝老人那里,闻得此诗。我对此记忆深刻,还有余下几篇,我背出来,请诸位以证真假。” 叶康宁背的都是这个世界,早已经成名的诗句。这让众人怎么证明真假。 不过说真的。 李怀小小年纪,能写出这么有深意的诗句,况且是即兴而作,确实也很让人怀疑。 “叶康宁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我看着挺悬,这位公子我们都没见过,他真要有这等才华,那早应该出名了。” “我有几分认同叶公子。” 李怀很是无语,都告诉他们自己是抄的,可是他们不信啊。现在又无端怀疑他。 人心真如墙头草!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叶康宁紧接着对李怀发难,逼迫他亲口承认,这不是他所作。 李怀叹了口气,“没想到还真被你看出来了,这诗确实不是我写,确实是我抄的。并且还有上下两段。” 于是。 李怀提起笔,把这篇诗补全,并提上诗名《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意境更上一层楼。 “这两段你可记得?” “当然记得。” 叶康宁强硬着点头。 “那这些字你应该都认识吧,叶公子能否给大家朗读一遍呢?”李怀继续引导他。 叶康宁感觉自己被羞辱,虽然不如他有才华,但字总归还是认识吧。 “没问题。” 叶康宁直接就开始朗诵起来,念到一半,发现周围的人脸色都变了。 全部读完。 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是一种想笑却忍着笑的样子,甚至脸都憋红了。 “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叶康宁还不知道原因。 别人不敢说。 花清月冷笑一声,“叶公子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啊,全篇不到两百字,您能读错十来个。” 周围的人也忍不住摇头,早听闻叶康宁是纨绔,不学无术,没想到连字都不认识。 那么他之前说的那些话,恐怕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总不能让一个字都不认识的人,来证明诗的出处吧。 叶康宁还不死心,“明明我是照着他写的读的,我怎么会读错?那肯定是他写错。” “公子没写错,是你读错了。你要还不明白,就回去问问私塾先生,什么叫一字多音。” 花清月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真给主人丢人,就不应该让他来这里。 不过没关系。 叶康宁不管在外面丢了多少面子,殿下都会给主人挣回来的。加倍挣回来! “公子,方才误会,小生这厢给您赔礼道歉。” “怪我们听信谣言,险些中伤公子。” “公子何不趁此机会,再多作几篇,让我等没见识的人,也多开开眼界。” “公子这字写的真好看,就和公子人一样好看。” “今日我高兴,既然你们喜欢,那我每人送你们一首诗。” “谢公子!” 叶康宁悄然退到了人群后方,看着被众星捧月的李怀,他双眼嫉妒的冒火。 这到底是哪来的小子。 忘仙楼的仇还没报,又在诗会上羞辱他。偏偏花清月还这么护着他。 动武力肯定是不行。 那就智取! “来人,把这个放他衣服里。”叶康宁拿出一块玉佩,交给了身边的人。 第十六章 你们还讲不讲道理 还好来的人不是很多,李怀好不容易才满足了所有人,终于可以休息一会。 习惯性的扯开衣领。 啪! 一块玉佩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叶康宁此刻也正带着人走过来。 李怀把地上的玉佩捡起,确定不是自己的东西,就问花清月,“这是你的吗?” 花清月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看着好像有点眼熟,但不是我的。” 于是。 啪! 李怀一扬手,就把玉佩仍了出去。 恰巧。 叶康宁带着人走了过来,看着地上摔碎的玉佩,他愤怒的抬起头,“你为什么要摔我的护身玉?” “那是你的?你又不早说,我看就一块品质普通的玉,所以就随手扔了,它是自己摔碎的。”李怀很是无所谓的说道。 “你……” 叶康宁几乎要把牙咬碎,猩红的目光直视着李怀,恨不得吃他血肉。 “你也别这么生气,大不了我赔你一块玉好了,你要折现也没问题。” 李怀毫不在意,一块玉又能值多少钱。 “你拿什么赔,那是我的护身玉!”叶康宁咆哮道。 “护身玉?” 李怀不懂,还有这样品质的玉吗?不都是冰种,翡翠之类的玉吗? “公子,我想起来了,曾经有道家大师说,叶康宁是夭折短寿的命。于是叶康宁的父亲,就从道观求了一块护身玉。以此保佑他平安。” 花清月解释道,她也是听叶康宁说起护身玉,才想起这个事迹来。 怪不得有些眼熟。 “那块玉上确实刻有道家符箓,应该是真的。”楼小碗在一旁补充道。 “那你不早说。” “公子没问。” …… “那这样,你这几天尽量少出门,我请一位道家大师,重新给你刻一块。” 李怀还是讲道理的,既然是自己不小心摔的,那自然会对这块玉负责。 “我看你是就是诚心的,故意摔碎我的护身玉,想要以此害我命。你是在太歹毒了!” 叶康宁其实不信这个,反正已经摔碎了,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坑他一把。 现在他可是弱势一方。 李怀眼睛一眯,他想跟叶康宁讲道理,但是叶康宁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那就跟他好好讲讲,什么是道理! “那我也想问,既然护身玉对你至关重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上?”李怀质问道。 “那还用说,肯定是你偷的。”叶康宁早准备好了一番说辞,甚至还有演员。 “我可以作证,我确实看到他偷了叶公子的玉,想跑去告诉叶公子,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真没想到这位公子竟然是这样的人,不就是一些口角之争,至于要摔人家护身玉吗?” “那可是保命的宝物,叶公子没有了护身玉,这随时都有可能出意外。” “再有才华,也是一个良心歹毒之人,不配参加隆冬诗会,赶紧把他赶出去。” “他写的诗拿在手上,简直脏我们的手。” 咔嚓! 别有用心之人的鼓动下,还真有人信了,不少人开始撕诗,还有些人在犹豫。 最终也觉得脏手,半数人都把诗给撕了。态度更是发生了翻天逆转。 这些人现在不会知道,这将成为他们这一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 “放屁!” 李怀身后的护卫就忍不了了,“我家公子会稀罕你那块破玉?就算掉茅坑里,都没人愿意捡。” “他也许不稀罕我的护身玉,可那毕竟是我保命之物,他就这么摔了,那又是什么意思?”叶康宁问道。 “那肯定是想咒害叶公子,他以为摔了叶公子的护身玉,叶公子就会倒霉。” “实在太天真了,叶公子命硬的狠,就算没有护身玉,一样可以保平安。” “但他这种行为,实在太令人恶心了。” “简直无耻!” 不管李怀有没有偷玉,这护身玉总之是他摔碎的,他们就可以借题发挥。 安他一个莫须有罪名。 李怀顿时成为众矢之的,众人本来就和他不熟,该站长安城权势滔天的叶康宁,还是帮一个外来人说好话。 他们还是分的清的。 要怪就怪他太骄傲,一个人就想把风头全占了,本就惹的众人都不痛快。 活该如此! 花清月看情形对殿下不好,便马上站了出来,说道:“我替公子担保,他绝对没有偷叶康宁的玉,更不会想咒害叶康宁。” 瞬间。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叶康宁在长安是权势滔天,花清月的身份也不一般啊。 这两位要是吵起来,他们最好还是一旁凉快着,得罪任何一人,都足够要命。 叶康宁本就看花清月不顺眼,只是没她把柄,现在她还站出来替一个外人作担保。 就别怪他无情了。 “花清月,你这么急着袒护他,你和这小子该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你……胡说!” 花清月羞怒,“我和公子今日才认识,我们之间不可能有见不得人的事。” “那你为什么这么袒护他?甚至敢把招待贵客的女儿红,拿出来给他喝。”叶康宁反问道。 “那是因为他……”花清月一急,差点就说漏了嘴,急忙把话咽了回去。 “怎么?没话说了?” 叶康宁得意的笑了,这简直是意外的收获,一不小心,把花清月一起拉下水了。 “花清月,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应该清楚。今日我算帮你一忙,替你斩断孽缘。” 叶康宁面色冷酷的大手一挥,“来人,把这个道貌盎然的小人拉出去,仗打一百,逐出城去!” “是!” 便有十来人围了上来。 “叶康宁,你敢!”花清月拦在了李怀面前。 “你还要维护他,真要把脸丢尽吗?”叶康宁便就继续羞辱她,让她知难而退。 花清月真的要被气死,真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死。如果他要伤害殿下的话,这还真有可能。 “花姐姐。”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怀终于开口,笑道:“花姐姐请退后,我自己来解决。” “好的,公子!” 花清月听话,退到了一边。 叶康宁如愿松了口气,解决了花清月这个大麻烦,看今天谁能保下他。 这此带来的人,可不是忘仙楼那些垃圾,不信还收拾不了他。 “杨阁下,受累。”李怀淡定的说道。 “不敢!” 杨冬对李怀一抱拳,转头看向叶康宁,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这家伙这么嘚瑟,嘴还贱的狠,早就想收拾他了。 刷! 杨冬直奔叶康宁,那些围住李怀的人,暗道一声不好,纷纷回头防御。 然而这些人顶多刚入流,根本不是一流的杨冬对手,她所过之处,只听到一声声的闷响。 叶康宁的人像是皮球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倒飞出去。 “好重的杀伐之意!” 花清月微微惊讶,她早就看出杨冬是一个女人,也知道她的境界。 但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杀气。 “她久经沙场,带点杀意正常。”李怀解释道。 “沙场?女人?” 花清月暗自思量了一会,眼前一亮,当即明白过来了,她是杨家军的人。 她特地派人来保护殿下,那是不是说,传言退婚……那仅仅是谣言。 主人非常在意这件事。 很快。 叶康宁的人就全部被杨冬掀翻,最后轮到叶康宁了。 “你想干嘛?” 叶康宁完全没想到,李怀身边还有这样的高手,等他反应过来,杨冬直接一脚踢在他身上。 嗖的一声。 叶康宁整个人飞过来,像是死狗一样,趴在了李怀的面前。 “刀来!” 李怀淡漠的吐出两个字。 杨冬很纳闷,明明王爷带了剑,干嘛还要她的刀。但还是把斩马刀抽出来,递给了李怀。 若是用素女剑收拾他,那是对素女剑的侮辱! 李怀接过斩马刀,往下一放,比在了叶康宁的脖子上,“我这么做就是想告诉你,我想杀你,纵然有一百块护身玉保佑你,那也拦不住你死。” 嘶! 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这年轻人到底是谁啊,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他竟然想杀叶康宁! 难道他不知道叶康宁的母亲是谁吗? 就在这时。 “长安公主到!” 第十七章 为她摘星捧月,挡风雪 “长安公主到!” 前朝皇宫后方,一位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绝美女子,在众人簇拥下,进入了诗会。 这就是长安公主,整座长安城,都是她的汤沐邑,她就是长安城的女王! 正主终于肯露面了。 “拜见公主殿下!” 所有人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 长安公主目光环视一圈,最终落在李怀的身上,他也是在场唯一站着的。 “把刀收了。” “算便宜你。” 李怀听话收了刀。 没想到叶康宁这家伙一个打滚,爬到了长安公主面前,开始告李怀的状。 “这个蛮横无理的家伙,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他摔了我的护身玉不止,还教唆手下打人,您看我都被他打成什么样子了,求母亲大人给孩儿做主。” 刷! 刚准备还刀给杨冬的李怀,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猛的转过身来。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的难道不是真的吗?母亲大人贵为公主,你见了公主为何不跪!” 叶康宁还以为自己找到了靠山。 “你还敢叫她母亲!” 李怀顿时暴怒,手腕一翻,刀背向下,狠狠的抽了下去,“老子让你叫,你把老子的话当耳边风。” “看老子不打死你!” 一天之内。 叶康宁两次躺在地上,两次被鞭打的鬼哭狼嚎,只不过上次用马鞭,这次用的可是刀。 尽管用的刀背,那也是一块钢,叶康宁没挨几下,就已经皮开肉绽。 痛的快要昏迷过去。 周围的人无不惊恐,这年轻公子真狠。但是,他在公主面前打叶康宁,岂不是找死。 叶康宁至少名义上,算得上长安公主的半个儿子。否则他哪来的权势。 “母亲大人救我。” “你还敢喊!” 李怀暴脾气刷刷往上涨,两只手握着刀柄,把他往死里抽,看他还长不长心记性。 叶康宁几乎快被打死。 “够了!” 长安公主终于开口,李怀最后还狠狠地抽了他一下,才终于收手。 把刀还给杨冬。 随后,抬起双手,弓腰作揖。 “怀儿见过姑姑!” 轰! 众人脑海中响起一声惊雷,怪不得他如此狂傲,怪不得他肆无忌惮。 原来他就是当朝皇孙,凉亲王殿下! 早该想到的。 花清月是公主身边的红人,她会随便袒护一个外人?还把公主珍藏十七年的女儿红,拿出来给他喝。 他就是那位贵客啊! 这场隆冬诗会,说不定就是为了他准备的欢迎会。 在场众人顿时懊恼不已。 反应过来后。 “拜见王爷!” 叶康宁两只眼睛快要瞪出来,脸上一片红一片紫,最终一口黑血喷出来。 昏死了过去。 长安公主看都没看叶康宁一眼,此刻她眼里只有李怀,带着慈爱的笑意,轻轻抓住了他的手。 “怎么才穿这么一点,该冻坏了,快去给殿下取风衣来。” “遵命!” 果然。 叶康宁这个儿子是假的,李怀这个侄儿才是亲的,他们都姓李,真正的一家人。 叶康宁这顿打是白挨了,而且从今往后,他都不能再说,他是长安公主的儿子。 假的也不行! “你们都散了吧,让我们姑侄好好说会话。”长安公主发话道。 “谢公主殿下!” “谢王爷!” 众人这才起身,弓着腰后退出去。 “你们也先走吧。”李怀让杨冬等人也离开了。 只留下花清月。 前朝古道旁,松树下,长亭中。公主李箐龙,李怀执手坐在一块。 花清月把半坛女儿红拿来,斟酒两盏,退到了一边,把空间和时间都留给他们。 “绕远路了吧。” “看望姑姑,天涯海角都不远。” “嘴贫!” 李怀想起一件事,站起身来,“姑姑,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你先闭上眼睛。” “用得着这么神秘吗?” 话虽然如此,李箐龙还是闭上了眼睛。 “不许偷看。” “好!” 李怀嗖的一声,就爬上了一颗松树,花清月在一旁看着,疑惑的双眼逐渐明亮。 “殿下真有心了,这礼物主人一定会喜欢。” 半会。 “怀儿,好了吗?”李箐龙忍不住问道。 “快了。” 李怀把最后一点布置好,从松树上下来,拉起李箐龙的手,“姑姑,先别睁开眼,跟我来。” “好!” 李箐龙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两人来到了长亭边上。 “姑姑,别动。” 李怀来到她的身后,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你把姑姑的眼睛遮住,叫姑姑怎么看?”李箐龙打趣的问道。 “很快就看到了。” 李怀慢慢把手移开,微弱的月光射入眼眸,眼前是一颗百年松树。 枝叶茂盛,银雪覆盖,每一支枝头都挂满了星星,红的,蓝的,紫的…… 霎时浪漫! “姑姑最喜欢天上的星星,只恨不可摘。怀儿故而种上几颗,姑姑喜欢吗?” 李箐龙眼眶渐渐湿润,摘星是她少女时期的梦想,长大后,就渐渐的忘了。 没想到李怀还记得,并种下一树星星送她。 李箐龙感动的轻轻点头,“喜欢,这是姑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李怀抬头,寻找天上那颗最明亮的星星,“小时候,姑姑教我认星,那颗最亮就叫天狼星。” “你还记得?” 李怀当然记得,姑姑是对他最好的人,有时候她像是母亲,有时候像是长姐。 填补了他缺失的亲情。 “姑姑,你知道吗?我们看起来渺小的星星,其实它们本身都非常巨大。要比我们脚下的土地,还要大上百倍千倍,甚至十万百万倍。” “就像我们,虽然在别人眼中,可能很渺小,实际我们也可以很巨大。” 李怀见机说道。 李箐龙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漠然转身坐回长廊,独自饮了一杯酒。 李怀忍不了了,过去直接说道:“等我练了武,一定要上太华山,砍了那个负心汉!” 李箐龙猛的抬起头来,“你说什么?你也要练武?你娘就是执迷武道,才……” 她的话哑然而止,不想说这个伤李怀的心。但她的态度很坚决,绝不赞同李怀练武。 “你现在贵为亲王,封地在凉州,远离京城,你皇爷爷也看不到。你这辈子已经衣食无忧,为什么还要习武?” 李箐龙苦口婆心的劝说,人有了武功,就开始自傲,都想成为天下第一。 这个不服,那个不服。 于是。 就要比武,决斗,还非得分出一个你死我活来。发明习武的人,真是害人不浅! “姑姑,今日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 李怀怕姑姑担心,适可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顺势躺进了她怀里。 李箐龙把手放在他额头,捋平他翘起来的头发,这脸怎么越长越娇艳。 都快把姑姑比下去了。 “姑姑听有人说,杨女将要和你退婚,是不是真的有这回事?” 李怀很是无奈,这怎么还传的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不想骗姑姑,轻轻点头,“好像是有这回事吧,我没见到她前,还不好说。” “那你是怎么想的?”李箐龙问道,她更在乎李怀的态度,如果真要退婚。 那就赶紧给他相一个新媳妇。 李怀嘴角微微上扬,“天下人都希望我被退婚,那我凭什么要如他们所愿?” 逆来顺受的日子他已经受够了,离开了京城那一刻起,他就暗自下了决心。 他一定要活成他自己,不崇拜任何人,也不模仿任何人,更不许有人说三道四。 李箐龙满意的笑了,这才是李家的好男儿。不像那几个男的,被猪油蒙了心。 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就连六亲都不认,礼义廉耻全都扔到了一边。 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姑姑,口渴。” 酒就在旁边,他都懒得起身拿一下,李箐龙无奈,只好伸手去取酒,然后送到他嘴边。 花清月眼中一片诧异,躺在公主怀里,还让公主亲自喂酒,恐怕也只有殿下了。 “你路过太华山的时候,他有出来迎接你吗?”李箐龙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刷! 李怀猛的坐直,张口就骂,“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迎接本王,本王……绕了他十里。” 要不是怕李箐龙面子挂不住,李怀能一直骂到天亮,都不带停歇的。 李箐龙见他不高兴,赶紧决口不提,起身挽住了他的手臂,“外面风大,跟姑姑回家。” 李怀则扯起风衣,替她挡住风雪。 第十八章 本王想开个青楼玩玩 长安公主府。 “清月,把王爷的人都安排好,多准备炭火。”李箐龙吩咐道。 杨冬等人并没有回酒楼,而是在外面一直等着李怀,所以就一起带到公主府来了。 至于酒楼中的行李,让人去取就成。离开长安城之前,李怀是哪里都别想去,只能住在公主府。 不然,姑姑会不高兴。 刚一进门。 就看到院子里跪着一个中年男人,身形消瘦,有一股儒家学士的气息。 这就是被天下男人都嫉妒的驸马,叶岂,本是前朝的一介寒门书生,在前朝书院当个小吏。 虞国开国后,需要把前朝书籍重新归类,叶岂就被留了下来,负责整理书库。 李箐龙红尘中走了半步,心灰意冷的来到长安城。有一日,她去书库找书,叶岂帮忙寻得。 此后。 李箐龙每次去书库,叶岂都会把她想要的书准备好,日复一日,叶岂就当上了驸马。 长安公主嫁给了一个二婚男人,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消息一经传出,天下一片哗然。 所有男人都嫉妒的眼红。 叶岂也因此扶摇直上青天,为了稍微挽回一些皇室颜面,虞帝无奈的给他赐了一个侯爵。 “罪臣叩见王爷,请王爷赐罪!”叶岂重重的把头磕在地上,得知隆冬诗会上发生的事后。 他就一直跪在这里,等着公主和李怀回来。 李怀对他说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但绝不认可他做自己的姑父。 “本王若赐你罪,岂不是让姑姑难堪,蠢货!起来吧,多教教叶康宁做人。” “罪臣谢王爷!” 叶岂缓缓的站了起来,依旧弯着腰,移步到路边,等待着他们过去。 走远一些。 “姑姑,你没和他有……夫妻之实吧?”李怀很小声的问道。 “啊!” 李箐龙狠狠的在他腰上揪了一把,痛的李怀直抽冷气,她面红耳赤的娇嗔。 “姑姑难道在你眼里,是那种随便乱来的女人?” “肯定不是!” 李怀仅仅是有点担心而已,心里还是非常相信姑姑的,她这么做,无非是想刺激某个人。 然而,这都多少年了,那个木头都快腐朽,还是不肯长出绿芽来。 白费青春罢了。 “去给殿下煮碗姜汤暖暖身子。” 李箐龙把李怀带到了她的房间,她并不在乎会有人因此而说闲话。 反正说她闲话的人已经不少了。 李怀就更不在意了,就是看姑姑这架势,估计得要聊到后半夜才罢休。 毕竟他一旦到了封地,没有朝廷许可,李怀就不能再轻易离开封地。 他们再见面的次数就少了。 “你这次打算在姑姑这里住多久?”李箐龙有些不自然的问道,李怀住的时间短,她舍不得。 李怀要是久留长安城,那又怕耽误了他的事业。 两头为难。 李怀摇了摇头,随口回道:“不知道,大概要住个十天半月吧。” “十天半月?” 李箐龙心里有点小小安慰,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没有急着要走。 随后。 李怀从怀里摸出一叠纸来,上面画着一张弓,还有部分零件的设计图。 “我想在姑姑这里,将这把弓造出来再走。” “这是什么弓?” 李箐龙很是好奇,虞国的天下是在马背上打出来的,李箐龙虽然是一介女流,也善于骑射。 各种各样的弓弩她都见过,唯独没见过李怀画上的这种,看起来十分复杂。 “清月,你知道吗?”李箐龙让花清月也来看看。 花清月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公主殿下,奴婢也没有见过这种弓。” 李怀笑了笑,解释道:“你们不知道很正常,这叫复合弓,就当时我自创的吧。” 这要给她们解释起复合弓的由来,那恐怕有些麻烦,干脆自己把功劳占了。 “殿下,我听闻您能开八石弓,难道这复合弓比八石弓还好?”花清月疑惑的问道。 虞国一石合百斤,常人一般最多开二石弓,能拉开三石弓,就已经很稀有了。 八石弓,除了武师,也只有像李怀这种有天生神力的人才拉的开。 重要的是,因为材料的限制,八石弓几乎已经到了极限,再难制作出超过八石的弓。 除非这复合弓能超过八石,不然根本没有制作的必要,何况还这么复杂。 李怀想了想,“理论上来说,复合弓没有极限。并且,复合弓还能节省一半的力气。” “那殿下要制作的这张弓是几石的?”花清月好奇的问道。 李怀稍微计算了一下,说道:“要是能完全按照我画的制作出来,应该能有三十石左右吧。” 花清月懵了,三十石的弓,简直是闻所未闻。就算有,普通人也拉不开,而武师则不需要。 这差不多相当于上流武师全力一击了。 恐怖! “既然殿下想要,清月你就拿上图纸,让弓匠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李箐龙吩咐道。 “遵命。” 花清月也就不问了。 之后。 果然和李怀想的一样,姑姑硬是拉着他聊了半宿,直到她眼睛都睁不开,一头倒他怀里。 李怀把李箐龙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他也打着哈欠,回房睡觉去了。 翌日! 李怀起床后,先是去给姑姑问安,并一同吃了早餐,随后李怀就出门了。 再次来到忘仙楼。 “拜见王爷!” 所有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有些人身子都情不自禁的发抖,生怕李怀是回来复仇的。 李怀还真没有这个闲心,直接说道:“从即日起,忘仙楼归本王所有,包括你们。” 众人闻言愣了一下,忘仙楼的老板原本是叶康宁,但房子和地都是长安公主的。 经过昨晚隆冬诗会一幕,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李怀才是公主真正在乎的亲人。 李怀想要忘仙楼,叶康宁恐怕放屁的权利都没有。 “我等遵命,愿为王爷效劳!”他们立即就开始起誓效忠,转变的不可谓不快。 李怀也愿意给他们一次效忠的机会,但不是所有人都有,他指向依蝶。 “你可以走了。” 她技不如人,还不虚心好好学习,反倒要泼楼小碗洗脚水,用背景来吓唬人。 留着岂不是浪费米饭。 “王爷,求求您开恩,把我留下吧,王爷让我做什么都行。”依蝶不死心的求情,甚至还想要勾引李怀。 李怀简直是看一眼都恶心,直接吐出一字:“滚!” “王爷……” “扔出去!” 李怀根本就不听解释,叫人直接给丢出去,再把剩下的人全部集合。 艺女十八人,小厮十二人,乐师一人,演奏师八人,厨子七人,还有一位老鸨。 招牌不换,还是开青楼,还是做生意。但是规矩要改,李怀要把忘仙楼打造成最好的青楼。 不仅仅是贵而已! 这个消息很快被人传到了李箐龙耳朵里,本以为李箐龙会怪李怀不务正业。 堂堂王爷,竟然开青楼! 让人没想到的是,李箐龙不止没有半分责怪李怀,反而让人把忘仙楼的地契给送了过去。 七日后。 忘仙楼重新开张,不需要刻意宣传,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发的来捧场。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上青楼,家里夫人不止不反对,反而非常鼓励着让他们来。 嘶! 刚进门,不少人就抽了口凉气,这……这也太妙了吧。暗紫发红的装潢,浓郁的酒香,无一不吸引着他们。 最最最重要的是,艺女的穿衣打扮完全变了,过去穿的纱衣,那是若隐若现。 现在直接把长腿漏在外面,还包裹上很长的半透纱制袜子,高过膝盖。 就挺让人移不开眼睛。 往上,是一条别致裙子,非常短,只盖住大腿上半截,似乎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走光。 然而,他们发现,其实里面还有一条裤子。防着小人就算了,怎么连我们这种君子也防。 上衣更奇特。 看不到衣扣,只有半截,杀人不见血的蜂腰暴露在外,领口却遮挡的严严实实。 “老王,你怎么不往前走啊。” “你以为我不想走,我这不腿硬了,走不动,倒是你,你怎么也站着,不往前走。” “我特么腿也硬了。” “瞧你们那点出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先给你们打个样。” “您还是把鼻血擦干净再说话吧。” “王爷这简直是要人老命啊,我恐怕以后一天不来,晚上都会睡不着。” “……” 李怀坐在楼上,倚窗看着下面的场景,并让楼小碗把这些人都给记录上。 他有大用! 第十九章 照亮她脚下的路 他们原本只想来给王爷捧场,热闹一下气氛,没想到此间竟然如此有趣。 都舍不得走了。 就是感觉背后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让他们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管了。 先快活了再说。 许久。 “王爷,这是您要的信息。”楼小碗把今天来的所有人资料,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李怀拿起一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然后提起笔,深思熟虑的挑选对象。 最终,他选出来五个倒霉蛋,也不妨可以说是赐给他们的一场造化。 “把这些人全都带到一个房间来。” 李怀对楼小碗吩咐道,要求不让他们有所察觉,悄悄滴,打枪滴不要! “遵命!” 楼小碗下去,凭借着她的魅术,这五个人很快就被迷的神魂颠倒。还以为真有什么得劲的节目,全部被哄骗到一个房间来。 “这么多人?” 他们刚有所察觉。 砰! 房门猛的合上,杨冬抱刀站在了门口。 正当他们迷糊的时候。 “诸位,今夜玩的可尽兴啊?”李怀从幕后走了出来。 他们集体一惊,酒意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纷纷跪拜:“草民叩见王爷!” “都自己找地坐下吧,本王想和你们聊聊。” 五人左右看了看,这也没有多余的凳子,只好都盘着腿,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们心中都在纳闷,王爷到底要跟他们聊什么,还做的这么隐蔽。 “徐掌柜,本王听说你布行的生意不景气,半年亏损了百万两白银,这是真的吗?” 坐在左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吃惊的抬起头,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他很是沮丧的点了点头。 “钱掌柜,你守着关中三分之一的林业,听说木材腐朽在仓库,亏本都没人要。” “冯掌柜,你有数十万亩良田,佃农万户,怎么这粮食还卖不动了?” “马掌柜,你名下几十座矿山,这都是姑姑相信你,才包给你打理,你怎么才开采了不到一成,就罢工了?” “本王听闻最好最细的盐,就是关中的矿盐,童掌柜囤盐据说有十万石,足够天下人吃,你压着不出手,难道是想抄高价?” 李怀一一说出他们的困境,每念到一个人的名字,他们就不约而同的叹息一声。 他们这五个人,掌握了关中二成的资源,然而所创造的效益,怕是要排百名之后。 所以李怀把他们叫来,是想和他们谈一桩生意,但在谈生意之前,得打消掉他们的顾虑。 “本王在此,你们如果有什么隐情,不妨都大方说出来,本王要是做不了主,不还是有姑姑么。” 他们五个互相看了一眼,交换了眼色,不约而同的跪拜在地,把头重重磕在地上。 “请王爷为小民主持公道!” “你们一个个的说。”李怀挥手道。 首先是矿商马掌柜先来,他近乎哭诉的说,“小民承包矿山之前,约定好二两银子一石,交关中工部子司衡部后,半月内拨下银两。” “然而,等小民将矿石送过去,监司便以品质较差为由,减少了一半银两。这也就算了,可他们连那一半都不想给。” “小民是开采的越多,就赔的越多,实在负担不起矿农的月钱,只好下令停工了。” 朝廷六部中的工部座下有四司,分别是头司工部,子司屯田,子司衡部,子司水部。 衡部过去叫虞衡部,因为虞字和国名相冲,所以简化成了衡部,职责还是和过去一样。 掌管着全国的山泽,草木。地方主事之官为员外郎,权利相当不小! “小民的情况和马掌柜差不多,绝不是想卖高价,实在是卖不出去啊。”童掌柜也叫着苦。 “我等同上!” 他们的生意都受到不同程度的阻碍,尤其是工部子司衡部在关中的员外郎。 这个家伙跳的最欢。 但仅仅凭一个员外郎,怕还是做不成此事,毕竟长安城是李箐龙的汤沐邑。 员外郎要是背后没人撑腰,他在公主眼皮底下造次,那就是嫌自己命长。 “这里没有外人,你们不妨直言本王,关中乃至长安,到底腐朽成了什么样子。本王一言九鼎,绝不会出卖诸位。” 李怀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得先帮他们打破当前的困局,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敢在姑姑的长安城放肆。 姑姑或许是心软,又或者是无能为力,收拾不了他们,那就让他来当这个恶人! 这五位掌柜一时谁也没敢说话,他们不是没有反抗过,就是反抗后才知道。 不反抗还有碗饭吃,真要把天捅破了,他们一家老小,怕是全部都得陪葬。 他们不敢赌啊! 然而,李怀这位刚封亲王在这里,这无疑是他们翻身的最好机会。 要是错过了这一次,怕是这辈子都难抬起头,他们都将被虫蚁侵蚀的骨头都不剩。 “你们都不说话,那应该是没有冤屈,本王从不屈打成招,诸位可继续欢乐,就当没有见过本王。”李怀稍微欲情故纵了一下。 他们马上就急了。 “王爷,我来说吧。”还是马掌柜先站了出来。 “这幕后之人不是别人,正就是关中刺史的小舅子,查礼公子,他成立了一个商会,叫做西风商会,加入他的商会,就能获得豁免。但也就成了他的家犬,查礼让他们干什么就得干什么,我等不愿受此屈辱,拒绝加入西风商会,查礼就打压我们。” 说着。 五个大老爷们,都不约而同抬起袖子,委屈的擦拭着眼泪。查礼背景太大,他们无力反抗,也就只好每天借酒消愁。 李怀还是有点不明白,“查礼不过是关中刺史的小舅子,他手伸的再远,那也不敢伸进长安城吧。” 他们五个人都是长安人,换句话来说,他们都是公主李箐龙的人。 打狗还得看主人。 查礼这胆子是不是太肥了点。 “我等就是幸有公主殿下照顾,才有如今一口饭吃。”他们带着感激的说道。 李怀还是不懂,“你们说明白一点。” 话都到这份上,他们也就豁出去了。 “查礼和叶康宁等人里应外合,公主殿下早被他们架空了。若非公主受皇恩庇护,他们怕是公主殿下也不放过。” “关中千里,也就受公主殿下庇护的长安城,还算是最后一片清净之地。” “但照当前的形势发展,长安城很快也要被查礼集团侵占,长安城……危矣!” 轰! 李怀的怒气刷刷往上涨,这个叫查礼的家伙,他欺负谁都行,就是不能欺负姑姑。 谁敢欺负姑姑,李怀便就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李怀把话撂下,带着满腔怒火冲了出去,现在,他自己的私事完全不在乎了。 房间里五位掌柜面面相觑,他们眼中有惧,也有喜。长安城终于要变天了吗? 李怀回到公主府。 “殿下,您回来了,公主殿下让我给您烧好了洗澡水……”花清月迎接了他。 李怀像是没看到她一样,直接从她面前走过,她越发觉得殿下脸色不对,便跟了上去。 李怀径直来到了李箐龙的房间,桌子上点了一支蜡烛,姑姑坐在旁边,撑着头守着烛火。 门开风动,吹歪了烛火。 李箐龙连忙用手护住烛火,转头看向门口,“怀儿,回来啦,生意如何?” “挺好的。” 李怀把本来想要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她只是一位公主,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她享受着长安城的食邑,看着查礼等人作乱,难道她心里不痛么。 只是无能为力而已,但她还是用自己的一点能力,尽可能庇护着更多的人。 李怀若是质问她,为什么自己来了这么多天,她都不肯告诉自己。 反倒显得像是责怪她的意思,还会让她有不必要的担心,产生不了任何价值。 就如同桌子上这支烛火,姑姑曾经温暖他。现在,换他释放光芒,照亮姑姑脚下的路。 “身上一股酒气,都快臭死了,快去洗洗吧。”李箐龙打趣的说道。 “好。” “姑姑早点休息。” 李怀跟着花清月进了浴房。 花清月试了一下水温,刚刚好,正准备要给李怀宽衣。 忽然! 李怀一把将她推到了墙上,大手伸进了她的怀里,“花姐姐,我想找你借一样东西。” “殿下!” 花清月一声惊呼,急忙控制住自己,以她小乘境的实力,稍微泄露出半分,李怀就有可能伤残。 但又不能不反抗。 “殿下,请不要这样,主人知道了,我会没命的。”花清月羞红着脸,小声的求情。 李怀把手从她胸前举起,多了一块令牌,“我要借的就是这个,还请花姐姐不要告诉姑姑。” “殿下?” 花清月这次惊呼充满了疑惑,“您要长安令做什么?” 长安令的权利虽然不大,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代表着长安公主李箐龙。 长安令在不同人的手里,也能发挥不同的效果。 就比如叶康宁之前佩戴长安令,仅仅是享有一定特权,容许他作威作福。 花清月不敢想,长安令到了殿下手里,以殿下的性子,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殿下,您有事的话,何不与主人先商量后定?”花清月想要劝阻他。 李怀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意,“你是自己脱,还是让我来帮你?” 第二十章 违抗王命,乱长安者,当如何? “殿下!” 花清月整个身子蹲在浴池里,只有头漏在外面,眼中含雾的看着李怀。 李怀却一点不理会,不仅仅是她的衣服,凡是这个房间内,哪怕一寸布,全部都带走。 这样她就没有办法去告密了。 “我没有回来之前,还请花姐姐老实待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呦。” 李怀坏笑着离开,嘱咐了楼小碗一番,让她在这里盯着,一个时辰后,把衣服送进去。 叫来杨冬。 “你骑我的千里驹,出城通知李信,把人都带到东门,等着我的命令,此次行动,我不想听到有任何人问我为什么。” 杨冬怪异的看了一眼李怀,这哪还要问什么,谁都知道他要干什么。 “遵命!” 李怀则把剩下的随从义骑带上,直奔叶康宁的居住的院子。 “拜见王爷!” 叶岂正在给病床上叶康宁喂药,见李怀进来,他急忙跪拜在地上磕头。 叶康宁则是用一种凶狠的目光看着他。 “叶侯,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令公子说。”李怀淡淡的说道。 叶岂有点犹豫。 “姑姑在这里,我不会杀他。”李怀继续说道。 叶岂这才出去,站在院子里徘徊,又不能出去,因为有李怀的随从义骑守着。 干着急。 “叶康宁,你和查礼狼狈未奸,本王已经知晓,这事也说不上大,仅仅只够诛你叶家三族。” 李怀没有和他兜圈子,直接道明来意,“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你叶家三族人的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间。” 啪! 一支笔,一尺纸,一两墨。 该写什么,叶康宁心里应该清楚。 叶康宁从一开始的愤怒,转为吃惊,转为恐惧,就在这片刻之间。 “你……你刚刚答应过我爹,看在公主的份上,你不会杀我的。”叶康宁颤抖的说道。 李怀一笑,“把你爹也一块杀了,那就没人知道本王背信弃义了。” 叶康宁滚动喉咙,他长的这么好看,心肠怎么这么坏,自己和他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查礼不在长安城,我就算写了也没用。”叶康宁还在挣扎,尽管知道他没有别的选择。 “那用不着你管,你只管把你知道的都写上,敢错一个,我砍你一条腿,漏一个,剁你一根手指。”李怀平淡的说道。 叶康宁还算识趣,写了,得罪查礼。不写,他马上就要没命。只要李怀不杀他,有着李箐龙这层关系,那就没人敢杀他。 死道友不死贫道! 叶康宁颤颤巍巍的抓住了笔,咬牙狠心,一个个人名出现在纸上。 他还知道贴心的分类,长安城的人放一块,不是长安城的人放一块。 本王甚是满意! 半会。 叶康宁停了下来。 “没了?” “没了。” “没错?” 叶康宁低头又看了一遍,抬头说道:“我知道的都在这里,不会有错。” 李怀便把名单收了起来,刚准备出去。 “你不会杀我吧?” 李怀只是回头冲他笑了笑,并没有做回答,什么意思,他自己去猜。 房门打开。 “王爷,我儿?”叶岂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没事。” 李怀临走之前,顺便补充了一句,“叶侯,你教儿的本事不错,继续保持。” 叶岂一惊,看着李怀的背影消失,他急忙冲进了房间,把房门给关上。 “爹,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李怀会来?还知道他一定会要这份名单?” 凭叶康宁这猪脑壳,根本不可能接住李怀的话,这都是有叶岂提前安排。 “混账!”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管是人前人后,都不能直呼其名,你应该叫他王爷。” 叶岂现在还心有余悸,刚刚那场谈话,他不在现场,但也知道有多危险。 叶康宁要是不按照他计划好的说,哪怕就说错一句话,李怀就会抓住把柄,从而杀他全家! 至于他怎么知道李怀会来,查礼的西风商会这么嚣张,李怀住在长安城七天都不知情,那是李箐龙刻意瞒着。 忘仙楼这一重新开张,长安城的贵人们肯定都会去捧场,人一多了,嘴也杂了。 李怀想不知道都难,他又那么心疼姑姑,加以揣摩他的性格分析。 想知道李怀下一步并不难。 难的是要如何应对。 “爹,我就这么出卖了查礼,真的不会有事吗?”叶康宁还是有些不放心。 更多的是不舍,跟着查礼混,那银子就跟赚不完一样,哗哗的流进口袋。 别提有多爽! “查礼?哼!他还是自求多福吧。”叶岂冷笑了一声,他早给查礼看过相。 额头凸起,印堂发黑,必有大难临头! 叶康宁诧异,“爹,你认为查礼斗不过他?李怀就是一个穷酸王爷,要钱没钱,要兵没兵,他拿什么和查礼斗?” 叶岂叹了口气,对儿子这番见解真无语,“再穷酸的王爷,那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亲王。你要牢牢记清楚,功大莫过于救驾,罪大比不过造反!” “王爷打查礼,那算是讨伐。查礼要敢和王爷对着来,那就是造反!” 叶康宁不以为然,转念一想,反正自己已经把名单交出去了,接下来就坐山观虎斗。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 李怀来到长安东门,杨冬已经把李信等人带过来了,让所有人进城。 举起长安令。 “封城!” 城门令愣了一下,看到是长安令,加以李怀亲王的身份,听话是最明智的选择。 “立即关城门!” 随后。 “全军列阵!” 李怀一声大喝,亲卫军马上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排列成方阵,等待着王令。 没有一个人发出不必要的声音。 “虎贲!” 长安守将发出赞叹,能做到军纪严明,令行禁止,行动统一,便可称之为虎贲! 同时也好奇,公主的这位侄儿,大半夜的把亲卫军集结,这是要干什么? 李怀目光巡视一圈,肃声问道:“犯上作乱者,当如何?” 所有人齐声回: “杀!” “不忠不义者,当如何?” “杀!” “违抗王命,乱长安者,当如何?” “杀!杀!杀!” 李怀三问,将士三答,已经把他今晚要做的事明示,全军气势如虹,战意动九霄! 就连长安守军,听到这些话,都不禁把腰杆挺的笔直,紧紧握住了戈矛。 他们知道殿下要做什么了。 只恨不能亲身投入其中! 只恨不能共进退! 李怀也没有要动他们的想法,这件事他一人做,一人当,绝不牵扯任何人。 刷! 李怀拔出素女剑,立在身前,“吾剑所指,便是你们前进的方向,杀!” 铁蹄震动长安城,无数人在梦中被惊醒,趴在窗户口,只看到一面写着‘凉’字的军旗飞过。 “凉军是哪儿的军队?” 有人发出疑问。 这支建成才三十义骑,后扩充到两百人的凉军,在不久的将来,名动天下,威震海内! 长安百姓都会想起这一夜,他们都是见证者! 第二十一章 一杯酒,一地死尸! “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花清月趴在了浴池边上,两只脚翘在屁股上发呆,忽然她耳朵一动。 “这是……铁蹄声!” 花清月脸色一变,“殿下把军队带进城了!” 她不能等了。 嗖! 花清月来到门口,通过隔墙听呼吸,确定了楼小碗的位置,倒是不难解决。 关键是李箐龙特意给李怀多安排了几个丫鬟,专门照顾他的起居。 这么冲出去,肯定会被看见,那她以后还要怎么在公主府里混啊。 花清月来的另一边,墙后是花园,晚上基本没人来这里,而且可以躲人的地方多。 应该不会看光。 赌一把! 砰! 花清月把手贴在墙上,用暗劲悄无声息的将墙震碎,轻轻一推,直接化为了齑粉。 她嗖的一声飞出去,趁着没人发觉,快速通过花园,溜进了李箐龙的院子。 “主人!” 花清月把刚睡着没多久的李箐龙叫醒。 李箐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一丝不挂的花清月,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这副德行,成何体统!” 花清月来不及解释,只道:“大事不好了,殿下拿了长安令,调军队进城了。” 就这简短的一句话。 李箐龙便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花清月的衣服估计也是被李怀给扒的。 她掀开被子,微微起身,忽然又停了下来。 “来不及了。” “这孩子,姑姑受点委屈没什么,何苦要他当这个恶人。” 李箐龙笑的很欣慰,更多的是担心,对花清月说道:“你赶紧换身衣服,出去接他,不要让他损伤一根毛发。” “遵命!” 花清月刚换好衣服,正准备出门,马蹄声已经到了公主府门口。 刷! 李怀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李信和杨冬等人,沾染了不少血迹。 “殿下,您没事吧?” 花清月刚出来,就看到李怀一身的鲜血,吓的脸色苍白。 “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李怀随意的解释了一句,看到姑姑房间还亮着,就知道姑姑还没睡。 扑通一声! 李怀跪在姑姑门口,高声道:“怀儿未经姑姑允许,私自调军入城,向姑姑请罪!” 李箐龙闻声赤脚来到门口,要他请什么罪,他平安回来就好,刚想开门让他进来。 手却停在了门把手上。 她明白,李怀不进来,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现在的模样,怕她会吓到她。 “回来就好,夜深了,赶紧洗洗,早点睡。” “谢姑姑!” 李怀便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等明天再向姑姑解释今夜之事,花清月还是不放心,也一块跟着。 刚进门。 楼小碗撑着头,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看到李怀一身是血的回来,她惊呼了一声。 “王爷,您回来了!” “你回去睡吧。” 李怀没有怪她把花清月看丢,毕竟花清月是小乘境,她能拖住一会,让自己把事办完就行了。 “谢王爷!” 楼小碗行礼告退。 李怀去了浴房,刚准备脱衣,发现花清月还跟着,他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 “长安令还你。” 花清月拿到了长安令,还是不肯走。 “难道非要本王脱光,给你检查一便,你才肯走?”李怀无语的说道。 “嗯!” 花清月很认真的点头,哪怕李怀身上只是破了块皮,她都要搞清楚,破了哪一块,才能回去给李箐龙复命。 …… 半会。 花清月通红着脸从浴房出来,回到李箐龙的院子。 “怀儿如何?”李箐龙焦急的问道。 “殿下没有损伤,奴婢亲自……看过了。”花清月低着头回道。 “那就好。” 李箐龙这才彻底放心,让花清月也回去休息。 花清月仿佛有点神情恍惚,差点撞在了门框上,脑子里始终有一个画面,挥之不去。 躺在被子里想起来,都羞的脚掌紧缩。 …… 翌日! 长安百姓小心翼翼的打开门窗,空气中仿佛还散发着几分血腥味。 都好奇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私下里打听,周围也没有一个人知道。 就只能当什么事没发生。 西门。 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准备出城,车上不知道装了什么,用厚被子盖着。 城卫案例检查。 才掀开一角,就惊恐的马上盖了回去,脸色煞白的挥挥手。 “过去吧!” 马车出了西门后,向西北而行,距离长安不远,还有一座咸阳城。 这才是关中权利中心,关中刺史府就在咸阳城,查礼自然也住在这里。 车夫拿出通行令,就直接进了城,驾驶着马车,来到了查府门口。 东西一放。 车夫立马就转身走了。 查府的家丁发现这一幕,便通知了管家,管家出来一看,吓的差点失禁。 连忙去通知查礼。 查礼亲自出来,伸手将厚被掀开,车上不是别的,乃是一个个人头! 都是他熟悉的面孔。 管关中山泽、草木的员外郎,摆放最高最显眼之处。 滴答! 鲜血滴落在地上。 查礼的愤怒几乎无法控制,“谁这么大胆,敢杀我西风商会的人,跟我查礼作对!” 没人回答。 “来人,备马!” “我要去长安城,亲手将此人剁碎!” 很快。 查礼就集结了府上三百食客,其中不乏有江湖武师,刚出了咸阳城。 走了没多远。 道路中间蓦然出现一方几,一壶酒,一杯酒,一位白衣胜玉的男子。 “你是什么人?” 查礼用马鞭指着怒问,这已经算他克制了,否则,就直接纵马冲撞了上去。 “你不配知吾名!” 李怀淡漠的说道,提起酒杯一饮而尽,关中的酒味道还是不错,但对于他来说,稍微淡了一点,要是再烈上一些,那就刚刚好。 “狂妄!” 查礼懒得跟他废话,正打算要撞过去。 “查公子,你看!”旁边的人惊呼道。 刷! 道路两侧,猛然出现数百军士,箭弩指着他们,释放着寒冷的光芒。 并竖一面军旗。 凉! “你就是凉亲王,李怀?”查礼这才意识到拦路的是什么人,并继续追问,“我的人也是你杀的。” 李怀微微一笑,“既知是本王,你们为何不跪?都不想要命了吗?” “你吓唬我!” 查礼就连公主李箐龙都不怕,会怕他一个刚封的亲王,这是关中,他的地盘。 “无知!” 李怀轻轻吐出两个字,抬起手来,伸出一根手指。 嗖! 两边将士毫不犹豫,直接放出一波箭雨。 查礼的人本来就站的密集,没想到李怀真敢动手,毫无防备之下,瞬间倒下去十几个。 “你就算是王爷,那也不能随便杀我们弟兄吧。” “给兄弟们报仇。” “杀!” 他们瞬间被愤怒冲击的失去理智,刚把剑拔出来。 “本王提醒你们一句,弑王是要诛九族的!”李怀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些人背后一惊,马上停了下来,意识到差点犯了滔天大罪,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李怀再饮一杯,再度抬起手,伸出第二个手指。 嗖! 将士们再次放出一波箭雨。 查礼的人又倒下去十几个,他们个个一脸的惊惧,却拿李怀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如叶岂说的,李怀打查礼,那算是讨伐。查礼要敢动李怀,那他就是造反! 现在。 亲王的身份有没有用? 查礼看着身后弟兄一片片倒下,几乎把牙咬碎,怒目直视着李怀,恨不得吃他血肉。 李怀却好像没看见,再饮一杯,再伸出一根…… “慢!” 查礼的心脏终于受不了,本想着欺王年少,用自己权威,吓唬住他。 他却是大错特错,李怀不是李箐龙,这家伙狠起来,直接就跟你玩命。 偏偏你还不能奈何他。 “我跪!” 查礼从马背上下来,屈膝在地,把头磕在地上。 “拜见王爷!” 李怀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说道:“查礼,你早这么识趣,也不至于让这么多人丢掉性命。” 第二十二章 西风商会解散 “西风商会解散吧。”李怀语气就像是随口一说,好像转头就忘了一样。 “西风商会合理合法,为什么要解散?”查礼当然不服,西风商会就是他的命根子。 乃是他经营多年的心血。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查礼说的还真没错,单只是说西风商会。 确实合理合法。 西风商会只不过是集中资源,在大虞律法的允许下,进行着符合规定的经营。 但是,查礼却在‘法’一字上,动了些手脚,他强迫别人不合法,从而打压掉竞争对手。 达到垄断关中资源的目的。 这要是查下去,估计能牵扯出一挂人,查礼百分之百是跑不了的。 “我愿意交出西风商会,不再担任商会任何职务。”查礼也想好了对策。 弃车保帅! 他暂时离开西风商会,换取商会能继续生存,等风头过了,他再回来就是。 他能想到的,李怀同样能想到,怎么会可能如他所愿,没有要他小命,就算是格外开恩了。 “西风商会必须解散!”李怀不给他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这是他的底线。 查礼抬起头来,面对咄咄逼人的李怀,他强忍着冲动,语气弱半分的说道:“西风商会如若冒然解散,关中经济势必断层,届时,恐有数万人受灾。” 硬的行不通,他就开始用关中经济和关中百姓当说辞,且先不论有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李怀只考虑当下形势,“西风商会的存在,已经让无数人受灾叫苦。” 哪有不解散的道理。 “我可以更改商会规则,保证做到公平公正,王爷可派人监督。”查礼再退让一步。 他不仅仅自己要退出商会,还愿意让李怀的人进来,共同分这一杯羹。 这可不是一点点银子。 动则以百万为单位,查礼相信,没人不爱钱。哪怕李怀是一位亲王,那也不会例外。 相反的,李怀应该更需要钱。世人皆知,李怀是个穷酸王爷,受封就国,朝廷一分钱没给。 在三川郡的时候,为了犒劳军士,他把御寒的貂裘卖了,才换到两只羊。 他应该拒绝不了这种诱惑。 李怀轻蔑一笑,懒得跟他说风凉话,直接问他,“你凭什么认为,没有你,没有西风商会,本王就赚不了银子呢?” 查礼闻言猛的抬起头来,发觉自己还是小看了李怀,这家伙胃口真大。 他想要一个人就把银子赚了! 这样一解释,西风商会那就是李怀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怪不得他非得要西风商会解散。 “本王不想和你啰嗦,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解散西风商会,要么把命留下。” 李怀直接跟他摊牌。 查礼的脸色就像一块猪肝,一片红一片紫,没有这么欺负人的,他咬着牙,从嘴里蹦出一句话。 “我如果说不呢。” 李怀就让他知道,他说不的代价是什么,伸手一指,又是一波箭雨飞来。 查礼身后再度倒下十来个人。 “查公子,我们跟他拼了吧,这样下去,我们反正都是一死。” “拉一个王爷垫背,也不算亏。” “查公子,别犹豫了。” “闭嘴!” 查礼怒吼一声,要是能动手,他早就动手了。他们是没有家室之累,他查礼不能拿九族开玩笑啊。 这也透露出一个信息,李怀如果再这么放箭,这些食客就不管查礼了。 到时候,受牵连的还是查礼。 查礼已经没有任何退路,解散西风商会,这是他唯一能做的选择。 他实在太不甘心了。 “我愿意解散西风商会。”查礼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像是浑身的力气被抽空。 瘫软在了地上。 李怀摇了摇头,“你说愿意解散没用,” 他毕竟是凉州的王,不会在长安城待太长时间,万一等他走了,查礼出尔反尔,重新组建西风商会,那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别逼人太甚!” 查礼的愤怒已经无法控制,他都答应解散西风商会了,李怀还不满足。 难道非得让自己死,他李怀才甘心么! 就在这时。 咸阳城方向行驶来一支队伍,中间夹着一辆马车,不急不缓的朝他们方向过来。 不久。 马车行驶到了人群中间,正对着李怀,车帘挂了起来,里面坐着一名半老男人。 这就是查礼的姐夫,关中刺史,申屠宰! 咳咳! 申屠宰咳嗽了几声,而后拱手作揖,“王爷恕罪,臣身体欠恙,不能躬身行礼。” “无妨!” 李怀不在乎这些细节末微,要的只是他一个态度,就看他要如何说了。 “姐夫……” 查礼刚张开嘴。 “住口!在外面叫我官职。” 查礼只好改口,重新说道:“刺史大人,王爷逼迫我解散西风商会。” 果然上来就是告状。 李怀就有意见了,“本王可没有逼迫你,是你自己心甘情愿解散西风商会的。” 查礼差点一口黑血喷了出来,这要不算逼迫,他身后数十具尸体算怎么回事? 心甘情愿?! 无耻! 申屠宰眼中微微有些失望,只听这几句话,就能得知,查礼差的太远了。 完全被李怀牵着鼻子走。 “敢问王爷,为何一定要解散西风商会,西风商会何罪之有?”申屠宰问道。 要论罪,有罪的也只是查礼,而不是西风商会。查礼也只是犯了失查之罪。 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查礼都可以说不知情,相信李怀也不会有确凿的证据。 否则。 李怀就不用在此截道,直接让三司提审,把他们一网打尽岂不是更好? 这种类似问题,查礼先前已经问过,并且李怀把他怼了回去。然而面对申屠宰,恐怕不好糊弄。 李怀必须要找一个强有力的理由,让申屠宰没办法再跟他打太极。 “本王认为西风商会有罪!” 强有力的理由根本没有,不管李怀说什么,申屠宰都会找到借口反驳。 那就耍赖,那就不讲武德! 本王认为西风商会有罪,那就是有罪。你要觉得没罪,那好,你举例。 你最好说服半王,否则西风商会就必须解散! 申屠宰面色僵硬了一会,而后摇头苦笑一声,拱手道:“王爷果然是性情中人。” “既然王爷坚持认为西风商会有罪,那么……就解散吧。” 申屠宰面对这种无赖行为,他也是很无能为力,索性就如了李怀的意。 损失的仅仅是一个商会而已,真把事闹大了,李怀身后可还有李箐龙。 把这两位都搅进来,就算他最后赢了,保住了西风商会,那他官也别想做了。 虞帝李乾不会容忍一个不忠不义,只看重一己私利的臣子,执掌关中! “空口无凭!”李怀淡淡的说道。 申屠宰是个干脆人,当即命人取来了纸笔,颁布西风商会解散令,盖上了官印。 让查礼亲自送到李怀面前。 李怀随意的看了一眼,便直接收下了,见查礼想回,他出声道:“等下!” “王爷还有何吩咐?”查礼低头问道。 啪! 李怀反手一个耳光把查礼抽在地上,响声十分的清脆。 查礼愣了半会,捂着脸凶狠的瞪着李怀,他要的东西自己已经给了。 凭什么要挨这一耳光! 李怀完全没有要给他解释的意思,直接起身,李信把千里驹牵了过来。 “回城!” 李怀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去,留着一地狼藉,自然会有人收拾。 “姐夫,他是不是太过分了。”查礼向申屠宰诉苦。 申屠宰漠视了他一眼,冰冷的说道:“你这一巴掌挨的不冤枉,他是替长安公主打的,一个巴掌换条命,也算值了。” 申屠宰来之前,他就有考虑过,李怀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把查礼杀了。 那么,他就会去京城告御状,或许对李怀不会有太大惩罚,西风商会至少安然无恙。 李怀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杀查礼。杀了查礼,只不过一时之快。 西风商会继续存在,那就是对长安城的一种威胁,姑姑一样受委屈。 但也不能便宜了查礼。 所以李怀抽了他一耳光,让他长长记性,有些东西他碰不得。也算是为姑姑出了口气。 “把这里收拾干净。” 申屠宰留下一句话,便回了咸阳城。 查礼满怀委屈,嘀咕道:“从西风商会获利的,又不是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干活,最后黑锅还都让我一个人背,太不仗义了。” 话刚说完。 查礼猛的一个激灵,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四下看了看,好在没有被人注意。 第二十三章 勾栏听曲 回去路上,杨冬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李怀怕她憋坏,便主动问她,“你有什么疑问吗?” “我……臣确实有些许疑惑,敢问王爷,关中之事,陛下不知情吗?” 杨冬也是知道李怀性格开朗,所以才敢问出来,难道山高皇帝远是真的? 按照常人的理解,皇族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然而,这一路走来,好像谁都敢欺负皇室一把。 甚至还有人,妄图骑在皇室头上拉屎。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李怀一笑,其实这不难解释,“你见过有哪个饲养员,会在鸡鸭刚开始吃食的时候,就开宰的。” 起码得养肥一点,下足了蛋,才好宰杀吃肉。 况且西风商会确实合法合规,并创造了十分可观的经济利益。这就如同一只下金蛋的老母鸡。 富裕了关中,富裕了国家,甚至还富裕了当地百姓。仅仅只需要牺牲一些可怜的商贾世家。 这难道不划算? 为此。 皇室受点委屈算什么。 话要说回来,查礼把手伸进长安城,严重威胁到李箐龙的封邑,这确实太过了一点。 李怀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明显是寻死之道。除非……他们也觉得他们太肥了一点。 怕朝廷挥刀宰杀他们,所以就牺牲一个查礼,继续维持关中的稳定。 总之,不管怎么说,查礼都只是一个炮灰。 李怀有一种预感,他将来还会和‘西风商会’幕后的人打交道,到时候,再寻机窥视他们的底细。 杨冬听了这些话,嘴角不禁抽了抽,果然人到了一定地位,那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亲情,荣辱这些,都要放一边。 她不禁歪头看了李怀一眼,不知道王爷将来会不会也成为这种孤家寡人! …… 李怀把军队驻扎在城外,仅仅只带杨冬和一些随从义骑回长安,先去公主府。 李箐龙见他回来,打趣的笑道:“我们家王爷的威风,长安无人不知晓呢。” 李怀昨晚才血洗了长安,今天一早又招呼都不打,就带人去跟查礼谈判。 她这一天,悬起的心就没放下过。 怪不得她生气。 李怀挥退左右,一屁股坐在了李箐龙身边,拉着她的手,“怀儿只是去警告他们,谁也别想打长安城的注意,怀儿没跟他们打架。” 李箐龙轻轻依偎在他肩头,颇有感悟的说道:“怀儿终究长大了,能帮姑姑出头,给姑姑当依靠了。” 李怀伸出手,轻轻搂住她,能一直把他当孩子的,世上唯有姑姑一人。 李箐龙沉思了许久,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姑姑以后不会管着你了,走出一条路来,别让人看轻了。”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李箐龙很欣慰的发现,他终于不再是那个唯唯弱弱的皇孙。 还在京城的时候,他皇爷爷瞪他一眼,就能把他吓哭。太子对他又过于严厉。 李怀身边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他就把自己关在藏书阁,每天读书消遣。 李箐龙得知他要西行就国,真为他捏了一把汗,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担起重担。 他要撑不住怎么办。 现在,她发现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这就不是一个受欺负的主,反倒是他一些行为,匪夷所思,让人琢磨不透。 就是不知道,这孩子遭遇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难倒是因为太子大哥死了? 李箐龙想起这个,又不禁心疼,李怀从小没有娘,这又突然没了爹。 爷爷不爱,世人诽谤。 这孩子命太苦了! 李怀感觉到胸口有些温热,低头一看,李箐龙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打湿了他胸口。 “姑姑,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告诉怀儿,怀儿这就去砍了他们。” 李箐龙噗呲一声笑了,抬手捏了捏他耳垂,“你这傻小子,真是一点不懂女人心。” 李怀发懵,这一会哭,一会笑,姑姑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不懂! 姑侄说了一会闲话。 李箐龙就赶他走,让他去办正事。李怀刚一出来,就碰见了花清月。 “姑姑说我不懂女人心?” 李怀便拦住花清月。 “殿下……您有事吗?”花清月迷糊的看着他。 “我知道花姐姐心里在想什么。”李怀一脸坏笑的说道。 花清月一怔,脸色羞红,“我不懂殿下意思。” “花姐姐是不是在想……今晚吃鸡腿?”李怀猜测道。 “啊?!” 花清月实在没办法接住这个梗。 “你嘴角口水都没擦干净,本王猜的肯定没错。”李怀信心满满的说道。 “啊,对吧。” 花清月擦了擦嘴角,给整无语了, “本王果然太聪明了!” 李怀得意的离去。 花清月到了李箐龙院子里,把这件事说给了李箐龙听,后者果然是捧腹大笑。 李箐龙笑着笑着,脸色突然凝重起来,嘀咕道:“怀儿确实该长大了。” 而后,她抬头看向花清月。 花清月心头猛的一颤,单膝跪了下来。 “遵命!” 晚上。 李怀再次来到忘仙居,勾栏听曲,插花弄玉,古人的快活才是真快活。 但就是太容易摧毁人的意志了。 半会。 “王爷,人都到齐了。”楼小碗附身在他耳边说道。 “嗯。” 李怀轻轻点了点头,便上了楼,还是昨晚那个房间,五位掌柜都在。 “草民拜见王爷,贺喜王爷!” 李怀看着跪拜在地上的五人,“你们都收到消息了?” “长安无人不晓,都从心感激王爷,还长安城一片清明,还有人给王爷立起了长生位,日日虔诚拜奉。” 太浮夸了。 李怀不是来听他们奉承的,姑姑这口气,他已经出了,就该办自己的事了。 “本王想和你们谈一桩生意,凉州的生意,你们敢不敢做?” 他们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听李怀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有些吃惊。 “愿为王爷效命!”他们齐声道,或许会有点困难,但他们相信,王爷会把这些困难打没。 李怀摆了摆手,“你们都起来,自己找地方坐吧。” 五人盘坐在了地上。 李怀继续说道:“本王不需要你们效命,你们也不是本王的人,我们只不过是合作关系。” “诸位的粮食,矿石,布匹,木材,盐。只要你们运到凉州,本王都会按照市场价,当即给你们结清,还给你们报销路费。” 他们五人一听,都十分诧异,还有这种好事,不止当场结清,就连路费也给报销。 但是,他们也有疑问。 “王爷,布匹,木材,粮食还行,矿石和盐,没有朝廷许可,恐不能流通。” 李怀淡然一笑,“本王就是朝廷,你们只管打报告,姑姑给你们批条子,我让你们过关卡,这有什么行不通的。” 五人大喜。 “谢王爷!” 李怀抬起手,让他们都别高兴的太早,他还有话要说。 “你们把货物送到了凉州,应该不想空车回来吧,假如是凉州的货,你们打算在关中怎么卖?” 矿石,粮食,布匹,盐以及木材,都是凉州稀缺之物,必须依耐进口。 但这只出不进,凉州的财政恐怖很快就会吃不消,他得想办法创造收益。 “敢问王爷,是何货物?”他们问道,只有知道是什么东西,他们才知道要怎么卖。 “什么都有,还有很多你们没见过的,甚至是世上没有过的。当然,都是合法合规的货物。” 李怀虽是给他们画大饼,但也不算说假话,他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变成现实。 五人沉思了一会,而后脱口而出,“既然是百货齐全,那最好是组建……商会……” 这……王爷刚打掉西风商会,他们又建议组建商会,这……行吗? 他们心里直打鼓。 李怀却笑了,他就是在引导他们说出这句话,站起身直言道:“你们要相信本王,不怕本王亏待你们,现在开始,你们就是‘青龙商会’五元老。” 青龙商会? 箐龙! 扑通! 他们五人齐齐跪拜,“我等愿为王爷效忠!” 背靠一位亲王,还有一位公主,这么好的机会,要不把握住,到时候化成枯骨,埋进了黄土里,都恐怕会后悔的坐起来,给自己一耳光。 他们的态度。 本王甚是满意! 第二十四章 仙女下凡图 李怀跟他们谈论了一些细节,青龙商会总部在凉州,但只是一个空架子。 分部则在长安,由他们五人共同持有,名义上是分部,但实际上是总部。 并且,还不能打长安公主的旗号,这个商会名义上,就只是民间商会。 他们五人都没有意见,只要叫这个名字,就没有几个人敢惹的起。 随后。 李怀和他们谈起了生意经,以及青龙商会日后的发展,刚开始他们还有点自傲。 要论宗庙权谋,他们五个绑在一块,都不及李怀一根手指头。但要说做生意,他们可都是专家。 然而,随着深入的交流,李怀一个个匪夷所思的设想,接连不穷。 很多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他们开始怀疑起人生了,做了半辈子生意,今日听王爷一席话,简直是白活了。 他们因此也更加有信心。 最后。 李怀给他们下达了一个任务,所有人必须熟读大虞律法,要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 这对于他们来说,应该也不算是什么难题。 夜已深! 李怀让众人都散了,停留了片刻后,他也回了公主府,刚准备回房睡觉。 他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副画。 拿起一看,画的应该是仙女下凡图,好像都没画完,仙女没有头。 而且画上仙女太重的俗气,衣着暴露,举止轻浮,体态魅俗,像是不入流的画。 “这是谁放本王房间的,这要让姑姑看见了,还不得说我贪色好淫。” 李怀摇了摇头,实在太晚了,明天再追究去,就把画反过来,盖在了桌子上。 不知为何。 或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他感觉自己脚下无力,看东西仿佛都有残影。 摸索到床边,脱了衣服,甩掉鞋子,躺下睡觉。 “好热!” 李怀感觉身体里有一股燥热,把被子踢掉,身体又感觉寒冷,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忽然! 他闻到一股香味。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前蓦然多出一个女人,看不清她的样子,好像是画里的仙女。 “做梦吗?” 李怀侧过身,继续睡觉,被子里好像多了一条冰冷且柔软的东西。 缠绕着他,好不舒服。 李怀翻过身,正对着仙女,白茫茫的一片,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好香!” 仙女渐渐逼近他,李怀的意识越发深沉。 …… “好暖!” …… 呼! 李怀不知道仙女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感觉自己好像已经飞仙了,舒服的他不想醒来。 …… 李怀终于还是醒了,已经是次日上午,浑身只感觉神清气爽,有一种从没有的酸爽。 想起昨晚离奇的梦境。 “真是梦吗?” 这也太真实了吧。 李怀把被子掀开,就闻到一股味道,床单上还有一副地图,他赶紧给盖住! “卧槽!” 还真有这种梦。 李怀想起昨晚那副画,好像都是从那副画后开始的,他起床寻找。 那副画却像是长了翅膀,不翼而飞了,仿佛看到那副画,也是一场梦一样。 “到底是我做梦去了仙界,还是仙女进入了我的梦。”李怀有和庄周同样的疑惑。 不想了,吃饭! 这个时辰了,不知道还有没有饭吃。李怀跑到姑姑的院子,果然姑姑给他准备了一桌好吃的。 李怀刚吃完一个鸡蛋,正准备拿第二个,李箐龙一把给他按住了。 “少吃点鸡蛋,容易上火,喝碗清粥吧。” 咳咳! 一旁的花清月时不时的咳嗽几声。 李怀只好放下鸡蛋,端起了粥,好奇的问花清月,“花姐姐嗓子不舒服吗?” “嗯……感染了风寒,嗓子有点疼。”花清月声音有些沙哑的回道。 奇了怪了。 小乘境武师身体异于常人,百毒不侵,怎么会感染风寒,但她说话确实有点沙哑。 这是明显是发炎的症状。 “含点薄荷叶吧。”李怀建议道。 含? 花清月瞬间连脖子都红了。 李箐龙则是一副慈母的关爱,甚至有些许得意和骄傲,都很奇怪。 李怀下午又去了忘仙楼,不干正事,就是想勾栏听曲,不知道为什,索然无味。 不禁想起昨晚的仙女,要是能再梦到就好了。 可惜! 仙女再也没有进入过他的梦,那副仙女下凡图,他也再没有见过。 这种事,他也不好跟姑姑说。 只能作罢! 数日后。 李怀开始收拾行装,准备继续西行就国,但是这次不是往西,凉州在关中北面。 李箐龙挽着李怀的手从公主府出来,送行到东城门,城中大小世家,官员百姓,都拜伏两侧。 李箐龙把他衣领整齐,双眼含着泪的看着他,“姑姑只能送你到这,往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按时吃饭,天冷了加衣。” 李怀狠狠点头,抱起姑姑双手,放在了自己胸口,“姑姑,你要想我了,就给我写信。要是有谁欺负姑姑,姑姑告诉我,我挥军南下,抄他全家!” 管他什么规矩,朝廷要说他造反,那就当他是造反,姑姑就是他的逆鳞! 触之必死! 李箐龙笑了笑,“傻小子,你给姑姑出了口气,谁以后还敢欺负姑姑。” 现在关中谁不知他们姑侄情深,叶康宁都几乎被淡忘了,存在感几乎为零。 “殿下,这是您要的弓。” 花清月抱起一个木匣子,递给了李怀,打造这把弓,用了半个月,可算是成了。 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李怀直接给收下,接手的时候,他稍微有些诧异,比自己想象中轻一些。 但并没有打开查看,他可以不相信任何人,还不相信姑姑么。 “王爷!” 叶岂也大着胆子,走到了人前,同样是一个木匣子,恭敬的奉上,“这些本不该归我,请王爷一定要笑纳。” 李怀抬起手,食指一挑,里面厚厚一叠银票,最上面一张,面值二百两。 这些都是叶康宁赚来的不义之财,叶岂早想寻一个机会,把这些钱给处理掉。 思来想去,唯有今日最合适,便双手捧上,奉送给李怀。 “把这些钱留在长安。” 李怀淡淡的说道,要真只是叶康宁的不义之财,他直接就收了,但这些钱生在长安,拿他的,等于拿姑姑的。 “请公主殿下收下!” 叶岂便转身,呈递给李箐龙。 李箐龙合上盖子,拿起就塞给李怀,不等他拒绝,只道:“你真以为你到了封地,你二叔会把答应你的银子给你?” 李怀一怔,她说的确实有理,二叔就没打算给。而他到凉州后,肯定需要一笔资金启动。 本来他是想自己解决这个困难,就算再难,咬咬牙也应该能挺过去。 既然姑姑这么说,他再推迟就不像话了,还容易伤姑姑的心。 “收下!” 旁边的人一愣,最终楼小碗反应过来,伸手把匣子接过去。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李箐龙抽回手,“姑姑不耽误你时辰了,带上你的人,离开长安吧,外面才是属于你的天地。” 李怀前行几步,忽然回转身来,跪在了地上,重重给姑姑磕了几个头。 “姑姑等我,我一定会孝敬姑姑!” 说罢! 李怀起身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出发!” “恭送王爷!” 长安百姓齐声道。 李信带着人马在外面接应,还多了十几辆物资车,这都是李箐龙安排的。 其中,他最喜欢的酒,装了整整一车。 李箐龙来到城楼上,以目光送行,花清月也在。 “你要喜欢他,就跟着他一块走,我不会拦着你。”李箐龙忽然说道。 花清月一怔,摇了摇头,“不,我要陪在主人身边。” 李箐龙微微抬起头,目视着东方,天气好的时候,依稀可以看到太华山影子。也有人说那是骊山,不是太华山。 “像我一样孤独终老吗?” “那也无憾!” 第二十五章 好的,王爷 李怀按照原路返回了数十里,打算从灞水上船,走水路进渭水,再顺着黄河流域北上。 若是看到青山将尽,眼前出现一片金黄色土地,那他们就到凉州了。 凉州有三个郡,分别是云中郡,九原郡,以及北地郡,三个郡都在边界线上。 恪守西北两边门户。 其中北地郡紧靠关中,如果李怀从长安城出发,走咸阳,继续西行,三日可达凉州。 问题是北地郡很不太平,听说西边生活着一群野人,时不时骚扰北地郡。 那里更是匪徒猖獗,无法无天。朝廷就好像没看见一样,管都不管一下。 但是,偏偏北地郡版图年年都向西扩张了不少,那些野人的栖息地,几乎已经进入虞国版图。 皇爷爷这明显是有意为之,就是等着他一口彻底把北地郡啃下来。 然而,李怀现在麾下不过二百,他就这么盲目冲进北地郡,怕是活不过一天。 再说了,未婚妻还在云中郡等着自己呢。 所以,李怀要北上黄河。 先去云中郡! 一天后。 队伍来到了灞水西岸,在这里修整了一日,并派人去寻找船只渡河。 杨冬将刀抱在怀里,警惕的看着四周,距离凉州越近,她心中越发不安。 追杀他们的刺客,自从在三川郡出现过一次,就再也没有漏过面。 杨冬很肯定,他们就在后面跟着,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什么时候动手。 这个时候,万不可大意。 不多久。 “王爷,船来了。”李信骑马回来,指着灞水河上,行驶来一排商船。 要容纳下两百人,还有军马物资马车,一只船可不够,李信只好去雇佣商船。 “这是哪里的商船?”李怀好奇的问道,能有这么多商船,这个商会应该不简单吧。 “回禀王爷,这些船都是西风商会的。”李信没想隐瞒,他正准备说,李怀就问出来了。 他也是没办法,这附近实在没有别的商船了,要是用民间船只,那也没这么大的。 “王爷要是担心,臣马上让他们回去,再另想办法。”李信补充的说道。 李怀摇了摇头,笑道,“不用,西风商会的船正好,申屠宰不会让本王在关中境内有任何意外,他担待不起这个责任。” 要说谁最想李怀快点离开关中,那绝对非申屠宰莫属,李怀留在关中,那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倒不如快点送他离开。 李怀只是没想到,西风商会解散了,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家底,若稍给机会,怕又会东山再起。 他必须得让青龙商会尽快在关中站稳脚跟,否则,这个西风商会还会成为大麻烦。 很快。 商船靠了过来,先让军马和物资上车,楼小碗很自觉的把马车里的东西,全部搬到了李怀的房间。 “草民叩见王爷!” 掌管船队的舵主,亲自带着五位船长,到岸上来恭迎李怀登船。 李怀轻轻点头,挥手示意他们平身,并问道:“请起,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王爷,草民姓曹,名玉堂。” “曹舵主,我们聊聊。” 李怀一边登船,一边闲聊,随意的问他,“曹舵主水上发财多少年了?” “发财不敢,讨生活有……将近三十个年头。”曹玉堂恭恭敬敬跟在后面,有问必答。 “那你一定很熟悉水性?”李怀继续问道。 曹玉堂先是想了想,而后摇头,老实的回道:“学会走路只需一刻,学会驾车需要三月,学会掌船则需百年,草民不敢妄言熟悉水性,稍微略知一二而已。” 呵呵! 李怀会心一笑,指着他,“曹舵主实在太谦虚了,要知道,过于谦虚,也不是一件好事。” “不敢。” 曹玉堂继续低着头。 终于登上了船,李怀携着众人来到甲板上,江风迎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申屠宰让你来的?”李怀忽然问道。 曹玉堂一怔,犹豫了半会,点头道:“申屠大人使人来说,如若王爷要用船,叫我不要拒绝,倒没有说非得让小的来。” 倒是诚实。 “你有多少条船?”李怀继续问道。 “草民有三十三条船,大船八,小船二十二,客船三,王爷脚下踩着的,乃是最大的客船,它长三百尺,宽八十尺,载万石货物,行驶于江面,偶尔怪风作祟,它依旧安稳如泰山……” …… 李怀就不该跟他说船,这一说起来,他就像是好几年没说过话,滔滔不绝,直到把五条船都介绍完为止。 停顿了片刻。 “草民的水手……” 他还想把水手也给介绍一遍。 “停!” 李怀赶紧扬手制止,不跟他卖关子,直接问他,“西风商会解散,对你影响大吗?” 曹玉堂迟疑了片刻,最终回道:“要不了多久,草民也恐怕要卖船了。” 西风商会存在,富裕了一部分人,穷了一部分人。西风商会解散,也会富裕一部分人,穷一部分人。 这是天命轮回! 曹玉堂再不甘心,他也只能认了,绝对不敢因为此事,而怨恨上王爷。 那是找死! “那你知不知道,关中还有一个商会,叫做青龙商会?”李怀继续引导着他。 “青龙商会?” 曹玉堂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个商会,连续把商会名字念了几遍后,他忽然脸色大变。 青龙! 箐龙! 谁这么大胆子,敢用这个名字,那自然是面前的李怀了。 “这……我……草民……” 曹玉堂也听懂了李怀的意思,这是在拉拢他,可这叫他怎么回答。 要是拒绝这份好意,他怕是要得罪王爷,那以后日子就不好过了。 答应也不行。 那就等于得罪了关中一半人,他以后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这……干脆让他跳河自尽算了! 李怀抬起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笑着说道:“本王就是随口一问,你不用紧张。” 这事急不得,他也没有说一定要收服曹玉堂,但是,李怀对他的欣赏是真的。 曹玉堂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大松了一口气。 “准备一下,出发吧。” 李怀说完就回了船舱,楼小碗正在给他收拾房间。 她很能干,东西都摆放整整齐齐,还知道将贵重物品固定,防止江上起风浪,船只摇晃起来,把东西摔坏。 “王爷,这里有一幅画,需要奴婢给您挂起来吗?”楼小碗抱着一幅画卷问道。 李怀一愣,他离开长安的时候,确实是拿了点东西,都是道家相关书籍。 记得自己没有拿画啊。 “打开给我看看。”李怀便说道。 楼小碗扯下彩带,小心翼翼的打开,画上是一位仙女,衣着暴露,体态媚俗,举止轻浮,没有面相…… 这……不是那副仙女下凡图吗? 难道那晚发生的事不是梦? 那仙女会是谁? 她都对自己干了什么? “你是从哪找到这副画的?”李怀便问道。 “是王爷马车上,和书籍放在一起。”楼小碗回答。 这幅画就在自己身边,竟然没有一点察觉,李怀惊起一背冷汗,这要是刺客,自己怕是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帮我挂起来吧,找一个显眼的位置,本王要抬头就能看到。”李怀吩咐道。 他倒想看看,这个暗中赠画的人,到底搞什么鬼。 楼小碗眼神很怪异,甚至有些自怨自艾,这活生生的一个大美人,王爷不看,竟然喜欢画上这个无头无脸的女人。 但还是听话挂了起来。 李怀静静的看着画,仔细观察每一处细节,都没有发现哪里不正常。 他只是不觉想起了那晚…… 她的温柔。 她散发的香味。 …… 无一不让人留恋,心甘情愿的醉倒在梦境里。 “不行!” 本王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怎么能被美人计打倒! “王爷,你……” 楼小碗脸色羞红,伸出玉指,在李怀身体某处指了指。 李怀低头一看,猛的抬起头来。 “不许往外说,泄露一个字,本王定不饶恕!” “好的,王爷!” 第二十六章 洪公公,喜公公 曹玉堂掌船果然很稳,仅仅用了一天,就行驶进了渭水流域,顺水向东,速度更快。 但是。 曹玉堂为了李怀的安全着想,依旧不敢夜里行船,每到黄昏,就找一个滩头停下,天亮后再开船。 李怀这几天,就干三件事,吃饭睡觉,赏画,画上的仙女都快被他看穿了。 也不是没有收获。 李怀感觉自己的心境更稳固了,几乎达到了那种无欲无求的境界了。 当即就让楼下碗跳一曲,检验一下真理。 果然。 女人才是这个世上最美的风景! 李怀沉寂在古人的快活里,丝毫没有察觉到,四周的危机起伏,一场刺杀行动正在进行。 …… “此地距离长安够远了,关中军救援绝对来不及,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等消息。” “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他到了凉州再动手吗?” “等消息。” “给我一支人马,我取他的项上人头,不需一刻!” “等消息!!” “……” 所谓刺客,就是要一击必中! 别提什么一击不中,远盾千里。 目标还活着,刺客的任务永远不算完成。多次不中,那就是失败! 刺客的首要任务,就是杀死目标。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三川郡的那场行动,由于我们轻敌,放跑了李怀,还折损了那么多弟兄,大国师很不高兴。” “好在被抓的弟兄没有把我们出卖,因此我们才得到第二次动手的机会。” “大国师传信来,会有武道宗师跟我们一起行动,确保这次计划万无一失。” “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消息。” 说了半天。 他还是没说在等什么消息,众人也很识趣的没有再问,既然大国师亲自指点,他们就再等等吧。 渭水古道旁。 “小二,要壶好茶。”一名白面中老年人,坐进了茶摊里,随手就扔出一锭银元宝。 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渭水江面, “客官,您的茶来了。” 一壶热茶摆在了桌子上,掌柜一看有银元宝,连忙给沏了一碗。 “您慢用!” 掌柜手掌盖过银元宝,慢慢后退到一边,咬了一口,确定是真的,兴奋的收进了怀里。 白面中老年人端起茶,吹了口热气,看了一眼江面,小啜了一口。 慢慢悠悠,半天才喝了一碗茶。 啪! 他忽然白眼一翻,一头摔在了桌子上,昏死了过去。 “这个老东西,真没用,一碗茶就撂倒了。” “别啰嗦了,等会他该醒了。” “拿铁锁来,把他绑了。” 刚刚的掌柜,周围的伙计,包括在场所有茶客,过往路人,个个都面露凶光。 提起手腕粗的铁链,就套在了老头身上。 桀桀桀! 忽然,老头猛的睁开眼睛,喉咙里像是有沙,笑的比哭还难听。 极为恐怖! “这老东西装的!” “不管了,把他绑了。” “这回应该是捡到大鱼了。” 老东西喝了下过药的茶,竟然一点事都没有,这让他们很是惊讶。 但是铁链已经套在他脖子上,不信他还跑得掉。 然而,老头根本就没想过要跑。 “都在这里了?” 他迟迟不动,就是想知道,还有没有躲着的,如今看来,应该是没有了。 抬起一只手。 白面老头抓住铁链,任凭他们怎么用力,竟然都动不了这老头半分。 嗡! 一声长吟! 白面老头不知道干了什么,铁链周围的空气都发生了扭曲。 那些抓住铁链的人,突然发现,现在想松手都难,手像是被吸住了。 “这个老家伙是……宗师!” 怪不得下药对他没用,小乘境基本就百毒不侵,大乘境可完全无视毒药。 宗师那就跟喝水差不多了。 “你们知道的太晚了。” 桀桀! 白面老头怪笑一声,手掌轻轻一握,铁链寸寸炸裂。拉住铁链的人,毫无抵抗之力,顷刻间就成了一地尸块! “啊!” “这老家伙到底是人是鬼!” 剩下的人被吓的脸色苍白,纷纷掉头拼命的跑。 白面老头让他们先跑出去四十步,才缓缓的抬起一只手,地上的铁链碎片全部漂浮了起来。 “去吧。” 白面老头翘起兰花指,轻轻一指。 嗖! 铁链碎片如暴雨一般,那些逃跑的人,跑着跑着,就瞬间化成血雾。 “真把咱家当病猫了。” “哼!” 白面老头解决完所有人,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优雅的端起茶碗。 小啜一口,看一眼江面。 仿佛等待着什么。 刷! 最终,白面老头想等的人没等到,面前却多了一个意外之客。 “洪公公!” “喜公公!” 他们眼神一个对视,整个茶摊就忽然炸裂,余波形成一道怪风,百米外的大树都得低头。 桀桀! 喜公公再度发出怪笑,“你们这些自诩的高手,总是要等自己的人死尽了,才肯露面啊。” 洪公公平静的摇了摇头,“他们不是咱家的人。” “那你是为了保护他喽,怪不得那小娃能走到这,原来你一直跟着。”喜公公再次猜测。 洪公公却仍旧摇头,“咱家来这里,也不是为了保护他。” “鬼信!你是李乾身边的红人,他是李乾的亲孙子,你不是为了他,难道是为了我?” “这次算你猜对了,咱家就是为了你才现身的,希望喜公公给点面子,跟咱家走一趟。” “做你的春秋大梦!” 轰! 喜公公率先动手,双手一招,身周百尺飘落的树叶瞬间静止,而后四面八方的朝洪公公而去,片片都像是刀片一样锋利。 洪公公轻蔑一笑,“雕虫小技!” 他站着纹丝不动,那些如同刀片锋利的树叶,靠近他一尺范围后,竟然纷纷失去了力量,很自然的飘落在地上。 一叶未损! 一次试探的交手后。 两人都没了动静。 “皇宫果然是一个好地方,你的实力竟然精进了这么多,咱家都快羡慕死了。”喜公公酸溜溜的说道。 洪公公脸色淡漠,说道:“喜公公要是真羡慕,咱家愿意领路,带你见识一下我大虞皇宫的宏伟。” 呸! 喜公公淬了一口,“那种肮脏的地方,咱家就是死也不去。咱家虽然打不过你,但你也别想走。” 洪公公眉头一皱,回头看向渭水江面,上游方向,五艘大船缓缓而来。 李怀就在其中一艘船上。 洪公公能感觉到,那里还有一个很危险的气息。 “竟然还有一位宗师!” 桀桀! 喜公公放声怪笑,“洪公公,你中计了,咱家早就知道你在这,为的就是拖住你,那小娃死定了!” 洪公公紧缩眉头,宗师之力,万人不可当,皇孙这回恐怕真的要被留下了。 他的眉头又渐渐舒展开来,虞帝说过,李怀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让他自己承担。 洪公公本就没有救他的义务,只愿皇孙自求多福,最好能留个完尸。 衣冠下葬,还真不好看! 于是。 这两位公公都目视着江面,等待着一场大战,也或许是一场屠杀! “消息回来了!” “李怀身边的宗师已经被吸引出来,果然是李乾身边的红人洪公公,喜公公已经牵制住了他。” “长安方面呢。” “李箐龙的人都在长安,李怀身边没有多人。” “如此说来,李怀身边就只有两个一流,还有一堆垃圾,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可以动手吗?” “当然,不过以防万一,还是我们打头阵,看看他还有什么底牌,或许也用不着宗师亲自动手了。” …… 李怀撑着头,欣赏楼小碗的舞姿,简直魅到了骨子里去,恨不得马上就地正法。 但是,她还是带不来梦里仙女的那种感觉,楼小碗很卖力,可是心却不在本王这。 她心有杂念! 轰! 忽然一声巨响。 船身向一边倾斜,李怀因此直接掉了下去,砸在了楼小碗身上,两个人紧密的贴在一起。 这样持续了不到一息的时间,船身摆正向另一边倾斜,他们两人抱在一起,又滚到另一边。 就这样滚了好几个来回。 楼小碗感觉自己要死掉了,头晕乎乎的,看什么都有残影,眼前出现了三个李怀。 咚咚! 警钟敲响。 这证明出现了比触礁更严重的事故。 “敌袭!” 第二十七章 皇孙,老奴来也! 李怀等船稍微稳点,终于爬了起来,抱起木匣子,取下仙女下凡图扔给楼小碗。 “别躺着了,跟我去甲板。” 若真的翻船,躲在船舱里只能等死,甲板上虽然也危险,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王爷,等等我!”楼小碗跌跌撞撞的跟在李怀后面,顺着楼梯爬上甲板。 刚上来就撞到了曹玉堂。 “王爷请放心,草民之船不惧风浪,他们绝对掀不翻,我一定能带王爷冲出去。” 话音刚落。 轰! 外侧靠近南岸的那艘船,直接从中间断裂,两头下沉,很快就要淹没。 那艘船上可有着五十人。 李怀看他们准备跳船,急忙大喊,“不要跳船,都抓紧船头,等船沉入水底再松手。” 这么大一艘船,沉下去的瞬间,肯定会形成一个大漩涡,周围的人都将被吸进去。 强大的水压和漩涡产生的撕扯力,会瞬间把人给压瘪,撕裂成碎片。 哪怕水不够深,没有形成强大的水压,漩涡搅动的船体碎片,那也和刀子没区别了。 真被卷进去,几乎不可能出来。 等船沉入下去后再弃船,人都在漩涡中间,吸力反而没那么大,会点水性基本都能游上来。 “我们相信王爷,都抓紧船头,照顾好身边同袍,不要抛下任何一人。” 他们和李怀身边待这么久,别的没学到,但至少明白了同甘共苦。 王爷从不放弃任何一个弟兄。 这让这支队伍在关键时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所有人都齐力一心。 不过。 李怀这么一吼,他的位置就暴露了。 “李怀在中间那艘船。” “不要恋战,杀李怀。” “冲啊!” 无数刺客腾空而起,或者是借水上的漂浮物行走,全都气势汹汹的杀向李怀这条船。 杨冬和李信立即带人去抵挡,但奈何刺客实在太多,还是有部分跳上了李怀的船。 “保护王爷!” 剩下的三条船,也都马上向这边靠拢。 刷! 李怀抛开木匣子,伸手一握,手中多了一张散发着黑色金属光芒的长弓。 这弓和李怀设计的稍微有点区别,依旧保持着传统弓的形状,两头多了几个紧密的小齿轮,并在一头加装了短刃,方便面对近身的敌人。 握感轻盈适中,不知什么材质做制,看起来像是黑龙张开的獠牙。 “就叫你龙牙吧。” 李怀随意的取了一个名字,取出一支玄铁箭矢,搭上弓弦,他天生神力,也几乎用尽全力,才将龙牙拉满。 嗖! 放手的刹那,响起一声龙吟,箭矢飞过的地方,空气都微微扭曲。 瞬息之间。 玄铁箭矢就穿透一名刺客的胸膛,带出一条长长的血线,速度不减,再穿透一人。 最终消失在视线所尽之处,不知道落在了何方。 “好弓!好箭!” 喜公公丝毫不吝啬他的赞美,普通人射出的一箭,能穿透两名武师,这也确实让人很惊讶。 但……这改变不了结果。 李怀今日必死! 洪公公更是诧异,李怀当初随虞帝出行,狩猎过程中不慎落马,连弓都没张开。 他就在旁边。 尽管后来闻说李怀闭门苦练,但也没有人会相信,朽木能雕刻出模样,烂泥能够上墙。 然而李怀这一箭,恐怕是皇宫中的神射手,也要自愧不如。 他难道真的是装傻? 李怀自己都没想到,这一箭竟会有如此效果,顿时对龙牙弓爱不释手。 随即就另取一箭……不……是三箭。 “他要干嘛?” 洪公公脖子不觉伸长,难道他想一次射三箭,就算他箭术脱凡,可是他面对的都是武师! 他还真猜对了。 李怀扎起弓步,三箭同时上弦,身体后仰,拉出一个满月。 嗖!嗖嗖! 三箭破空而出,速度和力量完全不输之前那一箭,直接射杀了五名刺客。 不过,强大的反震力,差点让他没有抓住龙牙,握弓的左臂也有些发颤。 李怀初略估计,龙牙弓至少有三十石以上力量,若不是他天生神力。 换任何一个普通人,都绝对拉不开弓弦。 “王爷威武!” 亲卫军看到自家王爷如此神勇,士气大为振奋,都拼尽全力杀敌。 一时间。 刺客将他们奈何不得。 “这小子有点东西,但不多!” 刺客头目躲在暗处微微一笑,现在出场的只不过是前菜,好戏还在后头。 嘘! 他长吹了一声口哨。 轰!轰! 水里忽然冒出七名刺客,他们实力全部都是一流,目标简单明确,直奔李怀! 杨冬和李信明知不敌,还是握刀迎难而上,挡住了他们片刻,但人数差距实在太大。 砰!砰! 杨冬和李信很快就被打回在甲板上,嘴角溢出一些血丝,不甘心的看着刺客登上船。 他们都没想到,水下还隐藏着七个一流刺客,这是早布置好的圈套啊! 嗖! 李怀再度射出一箭。 面对急速飞来的玄铁箭矢,刺客不躲不闪,抬手一握,竟然稳稳的抓住了箭矢。 果然,对付一流还是不行,若是被上流近身,估计就算龙牙有刃,那也毫无还手之力。 普通人和武师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 嗖! 这些刺客没有任何废话,他们目光锁定目标后,身影一动,就出现在了李怀身前。 杨冬和李信想来救,但也被剩下的刺客给挡住。 砰! 李怀胸口挨了一巴掌,身体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半空中就大吐了一口血。 重重砸在甲板上,脸色一片苍白,没有了丝毫血色。 刺客微微诧异。 “这都没死!” 李怀摸了摸胸口,还好里面有一件贴身软甲,不然这一巴掌就嗝屁了。 但是要再来一巴掌,恐怕就算有十层软甲,他也难以幸存下来。 真的只能等死了。 这些刺客也太不按规矩了,对付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楞头小子,这是把家底都掏空了吧。 桀桀桀! “洪公公,你确定不救他吗?”喜公公戏谑的问道,那可是皇孙,李乾的亲孙子。 不信他不为所动。 只要洪公公把后背漏出来,他就可以背后偷袭,哪怕洪公公实力比他高半分。 那也不可能挡住背后全力一击。 这是一个阳谋! 洪公公还真有一瞬间心软,差点违背虞帝命令,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把李怀给带出来。 但是,宗师的心境毕竟是练过的,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的职责不是救李怀。 而是身边的喜公公,这个老太监,肯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要是把他抓到,估计收获不小。 洪公公嘴角微微上扬,干脆就将计就计,大喊一声:“皇孙,老奴臣来也!” 腾空而起。 桀桀! 喜公公眼中大放光彩,还说不是来保护李怀的,果然还是忍不住出手相救。 这样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嗖! 忽然之间,洪公公空中一个燕回巢,转过身来,弹指射出一根飞针。 喜公公勃然变色,临时在身前凝聚出盾,还没有成型,飞针已经到了他眼前。 他只得抬手去接。 噗! 飞针没入掌心,留下一个红点,消失不见。 喜公公张嘴就吐出一口老血,不甘心盯着洪公公,“你……偷袭,不讲武德!” 洪公公嗤之以鼻,“分明是你想偷袭咱家,咱家只不过将计就计罢了。” “你中了咱家的噬骨针,很快你这条手臂就要作废,然后再一点点蚕食你这把老骨头,最终,留下一副空荡荡的皮囊。” “哎呀!那可太不好看了,你要不想吃尽苦头,最好还是束手就擒,咱家保证优待你。” 洪公公的武功本就比喜公公更高一筹,如今喜公公受了重伤,那更不是洪公公的对手。 但是,喜公公也不会任人宰割,眼色一横,咬牙一甩,自断了左臂。 转身就逃。 左臂失去宗师真气庇护,落在地上,瞬间就被噬骨针啃食的只剩下一张皮。 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洪公公不禁摇头,“自讨苦吃!” 轰! 追上去就是一掌,逼迫喜公公硬跟他对招,否则,迟早要被追死。 “咱家可不是纸糊的。” 喜公公知道逃跑无济于事,便回头跟他对打,拼死反搏,暂时打了一个平手。 这片河边小树林就遭了殃,宗师出手,地动山摇晃,如同一片末日之景象。 刺客头头看了一眼,马上收回了目光,暗暗咂舌,“宗师之力,恐怖如斯!” 他不敢多看,多看一眼,都有可能会把心境摧毁,从此停步不前。 还是先把皇孙除掉吧。 第二十八章 十方绝境,不可求生! 李怀倒在甲板上,脑子疯狂转动,想在十方绝境中,找到一条生路。 敌人并不会给他充裕的时间。 刷! 一流境的刺客瞬间到了眼前,正准备补上一掌,彻底了结他的性命。 “皇孙,老奴来也!”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一流境的刺客顿时呆滞了片刻,这就是宗师的威压。 李怀趁着这个机会,翻身躲到一边,端起龙牙弓就是一箭。 面对死亡的威胁。 刺客强行从宗师的威压之下清醒过来,但还是因为呆滞的片刻,箭头刺入了体内一寸。 稍微受了一点轻伤。 一流境刺客感受到了莫大耻辱,竟然会被一个废材伤到,这传出去,还怎么抬头做人。 嗖! 愤怒之下,他从身体里拔出箭,甩手扔了回去,力量一点不比龙牙弓射出来的小。 真特么恐怖! 李怀再一次好运的翻身躲过,顺手又连续射出三箭,都被一流境的刺客一一化解。 他也来到了船边。 没有丝毫的犹豫,李怀直接跳了下去。随即他之前所在的位置,瞬间就化作了齑粉。 这要晚一点点,他小命就没了。 “你以为躲进水里,就安全了吗?” 刺客跟着也跳了下去,其余刺客见此,只留下四人和李信杨冬缠斗。 剩余的两人都跟着跳进了河里。 李怀面对三位一流境刺客追杀,完全不敢回头,更不能浮到水面。 他游到河底,翻起泥沙,阻碍刺客的视线。因为是在水底,一流境强大听觉也不能完全发挥出来。 防止被李怀跑掉,他们立即分头围堵,锁死他可以逃跑的所有方向。 李怀知道自己跑不掉,所以他干脆不跑,拔出腰上的素女剑,在船底开了一个洞。 顺着水流就进了船舱。 此刻! 刺客还没有察觉,不过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水流的异样,到时候他就真插翅难逃了。 李怀必须要利用好这来之不易的时间,方可求得一线生机。 不一会儿。 李怀再次来到甲板上,手里拎着一个火把,听着下面的传来的动静,刺客应该是发现船底的洞了。 他们马上就会追上来,再说,甲板上还有四个一流境的刺客,此地不宜久留。 “所有人弃船!” 李怀大吼一声,把火把扔进了楼梯口,飞奔着跳进了水里。 曹玉堂愣了半秒,突然想起什么。 “弃船!” 他一声嘶声力竭的怒吼,马上也跳了下去,拼尽全力的向远方游动。 其余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水手只管跟着曹玉堂,护卫军则紧随李怀左右。 包括楼小碗,在她看来,李怀都不待的地方,那肯定不是一个好地方。 抱着仙女下凡图就紧随着李怀跳下去,一个潜泳,甚至还追上李怀。 “水性不错。” “有这门课程。” 李怀歪头看了她一眼,她的存在就是为特定的人群服务,难道……还有水里的知识。 那是一个什么样子? 李怀挺好奇的,等躲过这次危机,一定要找她好好领教,增长一下见识。 最后。 李信和杨冬也腾身而起,追上了李怀。 “快走!” 船舱里的刺客钻了出来,个个灰头土脸,不知道他们经历的了什么。 下一秒! 轰! 一声巨响,渭水河上猛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火球,一朵蘑菇云直上九天。 七名一流境的刺客都在船上。 这是……火药! 百年前,一位道家学士在炼丹的时候,丹炉意外发生了爆炸,便诞生了火药。 经过百年的发展,形成了世人熟知的烟花,以及威力巨大的火炮。 朝廷考虑到火药过于危险,严令禁止民间生产,并成立了火器司。 火器司隶属于朝廷中央,统管全国火药生产,包括生产火药的原材料,都在这个部门的管辖之内。 普通百姓根本碰触不到火药,只能买到成品的烟花。且价格不便宜,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或者遇上了喜庆的事,才会买一点玩玩。 李怀在长安的时候,利用王爷的特权,弄了几大桶火药,本想着带到凉州去玩玩。 没想到派上了关键用场。 并且,李怀在布置火药的时候,稍微耍了点心机,布置了双引线,一条在明,一条在暗。 那三名刺客追上来后,肯定会想着把引线扑灭,等他们扑灭了明面的引线,再注意到暗地里那条。 时间上就来不及了。 李怀利用这个时间空档,溜得远远的,躲过了爆炸范围,但还是被爆炸产生的巨浪给追上。 被拍了一下。 本就受伤不轻的他,又吐了一口血。就是不知道,那七个一流境的刺客,解决了没有。 “我的船,我最大的船!” 曹玉堂欲哭无泪,出发之前,他就看了黄历,并不是好日子,但王命不可违。 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一下就报销了两条船,剩下三条船,也惨不忍睹。 他心都在滴血! “李怀,你今日必死!” 黑烟之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随着一阵风吹散浓烟,江面漂浮的船体残骸上,立着七条身影。 一个都没死! 虽然他们处于爆炸的中心,但毕竟是一流境的高手,最后时刻,队友的一声提醒。 他们七人都跳了出去,躲过了致命伤害,仅仅只是遭受了重创,这并不影响他们杀李怀。 李怀顿时面无血色,一流境的高手,不管受多重的伤,只要他们没有当场死掉。 那么死的一定是他李怀。 毫无悬念! “王爷先走,我挡住他们!”李信一跃,跳上一块木板,眼中是视死如归。 杨冬犹豫了一下,她是听杨女将的命令,保护李怀西行就国,并不属于李怀的人。 遇到不可逆转的危险,她完全可以自己逃命。 李怀的死活,跟她无关。 杨冬挣扎了半会后,毅然飞上了木板,横刀直面刺客。这个世界永远不缺愚者! 他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求福报,但求问心无愧,死又有何惧?! 还有那些水中翻滚的士兵,都扑腾着往李怀这边游,要死也要死在王爷前面。 李怀受他们面对绝境的洒脱感染,躁动的心平静了许多,紧紧握住龙牙弓。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渭水河上,多出了几分悲壮之意! 七名一流境的刺客,脸上浮现出诧异,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挺得人心。 这么多人要护着他,陪着他一起死。 那就都杀光! 这些刺客完全脱离了本质,他们忘了刺客的信仰。 刺客从来不是为了杀戮,他们目标单一,咬上了就不松口,直到达到目的为止。 此刻。 他们已然成为了杀戮的奴隶,疯狂发泄胸中的怨气,纵然真能杀光所有人。 他们也不是合格的刺客! 于是。 真正的强者就要出手,将事物引回正确的方向。 “不可枉杀!” 秃头老者白须苍苍,背着一顶斗笠,撑着拐杖步行河水之上,身不晃,影不歪。 薄雾之中,缓缓而来。 “参见阁老!” 所有刺客立即停手,双手放在胸前,向前推出,躬身行低头之礼。 这是前朝之礼! 李怀现在不考虑这些了,七个一流境就算了,他们竟然还藏着一位宗师! 老者的出现,无疑是带李怀等人的绝望,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咚!咚! 天地俱静,只剩下拐杖点在水面发出的清响,每一声都会让人心脏收缩一分。 所有人都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很快。 老者无所阻挡的来到李怀的面前,欣赏了他几眼,赞许的点头,“老夫在你身上,看到一片赤诚之心,想你应该不会是一个恶人。” 李怀此刻脑子一片空白,没办法做出任何回应,就如同一个活死人。 或许马上就要变成一个真正的死人。 老者又继续说道:“老夫不喜枉杀,奈何有命在身,不由自己,实乃罪过,罪过!” 咚!咚! 老者拐杖轻点水面,李怀缓缓的沉了下去,没有任何挣扎,平静的躺在了河底。 眼神中一片不甘! 第二十九章 勿伤吾王! 李信等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怀沉下去,他们都被秃头老者压制的动弹不得。 甚至于声音都发不出来,每一个人心里都充满不甘,以及如死灰的绝望! 他们从洛阳出发,相扶相携共度千里,怎么能就此倒下! “嗯?” 秃头老者诧异的侧过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杨冬,这女子不简单呐。 杨冬手中的斩马刀连连颤动,她竟然突破了宗师的限制,缓缓将刀举了起来。 秃头老者没有阻止她,他很想看看,这小女娃能做到哪一步。 终于! 杨冬把刀举过了头顶。 喉咙中咆哮出一声怒吼。 “勿伤吾王!” 她用尽全力劈砍出这一刀。 秃头老者脸上挂着大慈大悲的笑意,直视着她这一刀落下,完全不为所动。 轰! 秃头老者身周的河水飞溅起数米,将他的身行彻底掩盖。虽然都知道一流伤不到宗师,还是不少人替秃头老者捏了一把汗。 河水渐渐平息下来。 杨冬依旧保持着砍人的姿势,秃头老者也依旧挂着大慈大悲的笑意。 沉寂了半会。 秃头老者抬手轻轻拿住了刀身,翻过来递给杨冬,并问她,“可还提的动此刀?” 杨冬看着近在咫尺的佩刀,探手可取,此刻却如同天和地那般遥远的距离。 她艰难的伸出手,一指接触刀柄,二指勾住,三指……四指,拇指合拢! 她抓住了刀! 噗! 秃头老者撒开手的瞬间,杨冬猛的吐出一口血,面无血色的沉入了河底。 躺在了李怀身边,依旧紧紧握住佩刀。 一切仿佛就要结束! 秃头老者低下头,目光穿过百尺水深,想看看李怀死了没有。这一看,让他大慈大悲的脸上,多出了几分惊惧。 “这是……” 再一抬头,额头前不知何时悬了一把青竹剑。 就连青竹剑什么时候出现的,他都不得而知,如同这把青竹剑一直存在。 抽脚后退一步。 竹剑便前进一步。 他侧身。 竹剑便跟着翻身。 始终距离他一尺,并且是正对着他的眉心,随时都会落下,要了他的老命。 “你是谁,老夫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管此闲事?”秃头老者惊声发问。 能把一位宗师吓成这样,这是何等的存在? 所有人同时转头,看向了南边,狂风卷奔云飙,有一道很危险的气息正在靠近。 他丝毫没有收敛锋芒,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充满天地之间的愤怒。 刷! 一道身影猛的落在了江面。 砰! 随即一闪,一脚踹飞秃头老者,手往水下一捞,就把李怀和杨冬一起带了出来。 嘴里骂骂咧咧。 “你特么的老秃驴,害惨了我,只能向殿下求求情了,可千万别让他姑姑知道。” 咕隆! 所有人滚动喉咙,看向江面上那一袭灰色道袍,这是今天出现的第四位宗师。 而且,来的还是王纯阳! 他们不由得想起一段过往传说,据说,王纯阳和李箐龙曾经是恋人。 李怀和李箐龙又姑侄情深。 完了! 先不说还能不能杀李怀,他们能不能躲过这一劫,都成了一个疑问。 秃头老者刚站稳身形,得知来人是王纯阳,差点没一头栽到河里。 怎么会把他引出来。 就连洪公公和喜公公都暂时停了手,目光注视着王纯阳,神色各异。 “王纯阳,你不在太华山修墓,你管什么闲事。”喜公公气急败坏的大骂。 断了一条手臂,李怀也没杀成。 亏大了! “该死的秃驴,你说你装什么逼!” 早点把那小子掐死,不就完事了吗?现在王纯阳来了,谁还杀得了李怀。 洪公公微微一笑,“喜公公,现在你该死心塌地的跟咱家走了吧。” “做你娘的梦!” 洪公公脸上已经浮现起几分不耐烦,要不是想从他口中得知一些消息。 早就把他这个死太监宰了! “看你能撑多久。” 于是。 两个老太监,再度缠绵…呸…缠斗! …… 王纯阳托起昏迷的李怀和杨冬,走向了北岸,直接从刺客身边穿过。 用不着宗师威压,也没有任何人敢阻拦。 秃头老者脸色阴晴变换不定,道家天才王纯阳,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但如果只是杀了李怀,然后脱身,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他有些不确定。 试试! 总不能就这么认怂。 秃头老者刚一动,嗖的一声,青竹剑就飞到了他面前。 “王纯阳,你也太托大了,区区一把青竹剑,安敢阻挡老夫!”秃头老者气势如虹,和青竹剑交战百余回合,不分上下。 王纯阳仿若四周无人,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脱下道袍垫在上面,然后轻轻放下李怀。 把了一下脉搏。 “还好,只是断了七八根骨头,伤了五个脏六个腑而已。”王纯阳拿出一个玉瓶。 倒出两颗自制的丹药,一颗喂进李怀嘴里,抵住喉咙帮他吞下去。 随后,屈指一弹,另一颗飞进了杨冬口中。 又运功帮李怀把衣服蒸干。 便是静静的等待。 此刻。 秃头老者和青竹剑大战了三百余回合,且越战越勇,大有翻盘的希望。 另一边。 喜公公被洪公公折磨的欲仙欲死,面对这种死缠烂打的招数,想换掉都不行。 恨的牙痒痒! “咱家不陪你玩了!”喜公公转身就想开溜。 “想跑!” 洪公公立即追上。 然而,喜公公忽然一个转身,又正面向他飞来,大有一副一命换一命的气势。 洪公公并不打算如他的意,侧身就躲了过去。 谁知道,喜公公速度不减,反而又加快了几分,直接从他身边过去。 如一道闪电,瞬间度过了渭水河。 “皇孙!” 洪公公脸色一变,这才明白过来,喜公公想换的不是他,而是北岸的李怀。 “秃驴,拖住王纯阳片刻!” 王纯阳再厉害,他也只是一个人,分身乏术,只要拖住他片刻,宗师杀凡人,只需瞬息! 秃头老者正和青竹剑战斗到关键时刻,看到喜公公飞过来,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拼了! 轰! 秃头老者用尽全力,终于把青竹剑折断,扔进了水里,顿时心情大好。 王纯阳,也不过如此! 喜公公也来到了北岸,只要他们两人配合,杀掉李怀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刷! 王纯阳眼睛一眯,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阴谋,随手一握,召唤来龙牙弓。 轻轻一划! 龙牙弓上的短刃寒芒一闪,喜公公猛的停下脚步,他距离李怀不到百米。 这个距离对于宗师来说,和近在咫尺没有区别,随手扔出一片树叶,都可以杀了李怀。 但就是做不到! 砰! 喜公公僵硬的倒在地上,两只眼睛还睁着,却已经没有任何生息。 胸口留下一个两指宽的血洞,把他身体给彻底贯穿! 秒了! 凡人奉以为神明的宗师,竟然连王纯阳一招都接不住,就这么饮恨了西北。 秃头老者满眼充满了恐惧,大半辈子练就的大慈大悲心境,瞬间摧枯拉朽。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跑! 王纯阳再一招手,唤来一支玄铁箭,塔上弓弦,轻松拉出个满月。 嗖! 箭矢追着秃头老者而去。 秃头老者感知到背后的危险,头都不敢回,用尽全力飞奔。 “大国师救我!” …… 最终,秃头老者和玄铁箭矢都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至于有没有追上,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王纯阳知道。 王纯阳放下了弓,停止了杀戮,看着江面上形形色色的人,沉声道:“你们不走,是想留下吃晚饭吗?” “多谢王宗师饶命!” 所有刺客躬身行大礼,撅着屁股灰溜溜的跑了。 渭水南岸的洪公公叹息了一声,对王纯阳一拱手,便也离开了此地。 李怀有王纯阳护着,不会再有任何人来行刺,虞帝钓鱼,算是被人搅了窝。 所以,他也该回洛阳复命了。 “我们走。” 李吉荣也离开了此地,这次他是一根毛都没捞到,而且埋伏喜公公,还损失了不少人马。 郁闷! 甚至,他连存在感都没刷到。 第三十章 仙女下凡图的来历竟然是他! 李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岩洞,垫着干草,盖着一件道袍。 “王爷醒了?” 王纯阳端着一碗滚烫的羊汤进来。 李怀愣了一下神,沉入水底不久后,他就昏迷了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得知。 但看到王纯阳在这里,瞎猜也能知道一二。 “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 刷! 李怀翻身起来,站的笔直,抬起双手作揖,“本王多谢王先生搭救,没齿难忘。” 王纯阳笑了笑,连忙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殿下还是先把这碗羊汤喝了,去去寒气吧。” 李怀没有理他,只是四处张望,看到岩壁旁有一根烧火棍,掂量了几下,还挺合手。 王纯阳苦着一张脸,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至少他还没忘记救命之恩。 说了声谢谢! “王爷,别打了,小心汤,洒了多可惜。” “老子想打你不是一天两天了,王纯阳你个王八蛋,你知道你把我姑姑害的多惨吗?” “略知一二!” “你知道一个屁,那年洛阳城外,桃园里,你跟我姑姑说,你喜欢她,并且喜欢了她十七年六个月,那年我姑姑正好就是十七岁六个月。” “你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时候盯上我姑姑的,你是不是跟踪过她,你心里到底想什么。”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她,非她不娶,那你为什么又要说话不算数,狠心把她抛弃。”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不!你就不配喜欢她,你倒是说话啊。” 李怀把袖子都勒起来了,气喘吁吁,哎呀妈呀,让我歇会,待会继续打。 王纯阳身上被鞭挞的全是棍印,依旧陪着笑脸,借着李怀休息的空挡。 他说道:“我喜欢她,就算王爷打死我,我也喜欢她,并且喜欢了她三十二年三个月。” “那你敢去长安,把她从叶岂身边抢过来吗?”李怀用烧火棍指着长安方向。 王纯阳摇了摇头,但并没有做任何解释。 “要有把刀就好了。” 李怀嘀嘀咕咕,抡起烧火棍,就对着王纯阳一顿猛砸,往死里打那种。 外面一堆人看热闹。 哪怕是不练武的,也听过王纯阳的事迹,道家天才,麒麟凤子,风流美君子。 因此想近距离的一睹风采,据说,还有江湖侠女为了她跳河上吊呢。 可这一看……传闻不可信呐! “这哪里是美君子,满脸的胡渣,皮肤蜡黄,眼角还有皱纹,这分明是中年大叔。” “还没有我长的好看。” “王纯阳这也不咋地,被咱家王爷给追着打,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据说王纯阳还是修墓的,修的好像叫……活死人墓。” “晦气!” “长安公主殿下那么好看,而且人又那么善良,还很温柔,怎么会看上他。” 王纯阳就有话要说了,“我年少的时候,确实是一位美君子,跟你们王爷差不多,呃,或许差那么一点点。” 李怀一愣,“你在跟谁说话?” 王纯阳往外指了指。 “都给老子出来!”李怀一声吼。 轰隆! 门口顿时挤了一堆人,杨冬和楼小碗在也就算了,李信什么时候学会听八卦的。 “刚刚本王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李怀冷冷的问道。 他们集体点头,然后又猛的摇头。 “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往外面说。” “同上。” 算他们识趣。 李怀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散了,他们看到王爷安好,自然也就肯放心的离去。 “等下。” 王纯阳叫住了他们,准确的说是叫住了楼小碗,“你抱着那幅画,能给我看看吗?” “啊?” 楼小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李怀,能不能给你,得王爷说了算啊。 李怀都差点忘了还有这幅画,更没想到楼小碗会一直抱着,便招手让她过来。 其余人爱干嘛干嘛去。 楼小碗小心翼翼进来,捧着画说道:“王爷,这幅画在水里泡过,恐怕图案已经花了。” “无事。” 王纯阳一招手,画卷自动打开,图案依旧清晰鲜明,仙女也依旧很诱人。 “你知道这副画的来历?”李怀不敢直问,毕竟他脸皮没有王纯阳那么厚,怕虚心事被人看出来。 王纯阳点了点头,回道:“这画……是我画的。” “你画的!” 李怀蹭的一下窜起老高,所以那个梦,和王纯阳也有关? 不对! 再给王纯阳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踏入长安城半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把弓,也是我做的。”王纯阳又指着龙牙弓说到。 “这也是你做的?” 李怀听的一愣一愣,姑姑怎么都没告诉自己,什么时候去找的他? 王纯阳笑了笑,毫不谦虚的说道:“天才,自然会的多一点,没有一点技能,你姑姑也不会……” “我们还是说这副画吧。” 王纯阳看到李怀的脸色渐渐黑下来,连忙转移了话题,重新说回到画上。 “这幅画取名叫风月鉴,画的女人是我臆想出来的,她体态优美,摄入神魄,画上女人无容,便是为了勾起人之欲望。” “欲望?什么欲望?”李怀有些心虚的问道。 王纯阳耐心的给他解释,“就譬如一把宝剑,有了剑,自然就会想到剑鞘。又譬如一段故事,有了开头,自然会联想到结尾。而画上女人如此之美,哪有人会不想知道她脸长什么样子?” “有了这种想法,也就有了欲望。” “人之欲望也各不相同,有人爱财,有人求名,有人想要地位,都会在这幅画上体现并放大。” 李怀听完他的解释,不禁有些自愧,心里纳闷,“所以本王的欲望是女人?” “你把这幅画送给了谁?” 李怀最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把这幅画放在了他房间里,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叶岂。” 王纯阳回道。 “叶岂?!” “对!” 王纯阳点了点头,“我画这幅画本意就是想知道,叶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否值得托付。” 李怀又想打人了,这是能不能托付的问题吗?你要真喜欢她,就应该守在她身边。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心上人嫁给别的男人,他还帮忙试忠诚。 简直就是一个奇葩! 那么,这幅画是叶岂放到他房间的?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仙女到底来没来过他的房间?又或者说那就是一场梦,只是比较真实罢了。 “敢问王爷看到了什么?”王纯阳忽然问道。 李怀猛的惊醒,横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别逼我对你动手。” 王纯阳连忙摆手,“我不问就是。” 李怀暗自思索了一会,又看了王纯阳几眼,问道:“王纯阳,你武功高吗?” 楼小碗一怔,这是正常人问出来的问题吗?这可是道家百年难得一出的天才,麒麟凤子! 暗自一想,好像也正常,王爷是一个武学白痴,而且也没看到王纯阳秒杀宗师的一幕。 王纯阳点了点头,“算高吧。” “有多高?”李怀继续追问。 王纯阳打了一个手势,把手举过头顶,然后往下轻轻一放,“大概这么高。” 再次举过头顶。 “将来可能会这么高。” 李怀也不知道他说的高,究竟有多高,干脆直接问他,“你能不能教我武功?” 经过这一战,李怀算是深刻的明白了,没有武功啥也不是,哪怕他是一位亲王,生死之战面前,那也就是一块会动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不想下次面对这样的情况,除了绝望之外,还是绝望,不说成为天下第一,起码能够自保。 王纯阳想了想,“王爷已经错过了练武的最佳时机,现在练武恐怕不容易。” 练武一般三岁到五岁就开始了,十一二岁之前要入流,否则就不是这块料。 李怀现在已经十七,比别人差了起码十二年,再想练武,真不容易。 听到这话,李怀稍微有些失望,不禁埋怨起皇爷爷,干嘛要拦着他接触武学。 忽然。 王纯阳话锋一转,“但是,我前不久得了一份机缘,或许能够帮到王爷。” “什么机缘?”李怀兴致勃勃的问道。 “紫气东来!” 王纯阳骄傲的吐出四个字,他敢说,除了他,恐怕这天下没人能拥有此机缘! 第三十一章 王爷好吃 李怀不由得想起在函谷关的时候,就是见到了一片紫云,杨冬说那就叫紫气东来。 于是就问王纯阳:“你说的紫气东来,是不是就是一片紫色云霞?” 王纯王诧异,反问道:“王爷难道也见过?” 李怀点了点头,“路过函谷关的时候,在那里住了几天,有幸见识过。” 王纯阳双眼立即明亮起来,追着问他,“王爷见到的紫云有多大?” “有没有一室这样大小?不不,王爷天资聪慧,那必然是一片完整的紫云。” 李怀看他激动的样子,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决定还是说实话。 “有没有那种一片天都是紫色的紫云?” “……” 王纯阳直直的看着李怀,呆的像块木头,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简直不可思议。 随即他掐指一算,李怀路过函谷关的时候,大约是二十天前左右。 他恰好就是那个时候逢见了机缘,由东而来,太华山的东边,不就是函谷关么。 如此说来。 他这份机缘,不过是捡的李怀遗福…… 怪不得,怪不得! 王纯阳又呆住了。 …… “喂!你睡着了?”李怀用手指戳了他一下,真是奇了,这站着说话都能睡着。 王纯阳这才回过神来,嘴角还有点抽,正了正神,严肃的说道:“王爷,请受机缘!” “这就可以开始?”李怀诧异的问道,难道都不需要准备的吗?比如布置一个祭坛,焚香沐浴,再向道圣祷告。 王纯阳笑了笑,说:“此清晨之时,传授机缘正好。” 李怀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皇爷爷太子爹他们,为什么不让他接触到武学。 就连姑姑也反对。 但是,李怀还是决定违背他们的意愿,他脚下的路应该要自己走出来。 练武之后,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有怎么样的转变,或许和姑姑说的一样。 武者的世界就是打打杀杀,恩恩怨怨,无尽无休,安逸平静的生活将离他愈来愈远。 总之,他不后悔! “来吧!” “王爷,请观此画!”王纯阳一挥袖,仙女下凡图……不,现在叫风月鉴图,悬空挂在了李怀的眼前。 李怀还没搞懂为什么要看这幅画,只是瞟了一眼,眼前景象忽然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 周围一片浓郁的紫雾,伴随着淡淡的……女人香,忽然紫雾里走出一位仙女。 李怀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但是可以感觉到,她很美,美的让人窒息。 仙女缠绕着他,让他感觉异常的温暖,并不断的勾起他最原始的欲望。 紧接着,紫雾里走出更多的仙女,个个都美的让人窒息,缠绵着他,淹没着他…… “嘿嘿!” “王宗师,王爷他……没事吧?” 李怀一脸的痴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楼小碗看着不仅有点担心,还有点害怕。 王纯阳摇了摇头,“他只不过是被欲望影响,不碍事,王爷他有什么喜好吗?” 关于欲望的喜好,再加上李怀现在这副模样。 楼小碗马上就想到了,“王爷好吃,在长安城的时候,每餐必须要有酒有肉。” 所以,王爷是梦见了好吃的? 王纯阳就更放心了,其实每个人都有欲望,不可能做到无欲无求。 相较于凡夫俗子,他们摒弃欲望,谈之变色,视若妖魔。那是因为他们自知无法实现心中欲望。 真正的强者不会选择逃避欲望,反以为动力,借此奔向更高的乘次。 但是,再大的欲望,都不能背离正道,否则,将坠入无底的深渊。 王爷身份尊贵显赫,好吃一点不为过。 过了半响。 楼小碗隐约觉得,王爷越发精神起来,满面的红光,这是在梦里吃饱了? “差不多了。” 王纯阳立起两指,生出一颗米粒大小的紫光,扬手就扔进了李怀的眉心。 轰! 李怀的世界里风云变色,所有紫雾都像是有了生命,奔腾着流动起来,像是江河一般。 “别走啊,再玩一会。” 李怀一脸的无奈,仙女就是高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都还没玩尽兴呢。 抬眼看着奔腾的紫流汹涌而来,他直接放弃抵抗,仍由紫流冲刷他的身躯。 真的很疼! 就像刀割,又像针刺,还有无数的蚂蚁,钻进了他的身体里,四处的乱窜。 咬牙坚持了没一会,就再一度昏死过去,紫流依旧冲刷着他的身躯。 四肢百骸,奇经八脉,几乎是瞬间贯通。 王纯阳咋舌,更有些不解,“就算他看到了一片天的紫云,也不应该藏着如此深厚的底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估计就算是问李怀,他也回答不出来。 这个疑问,只能他以后自己解开了。 王纯阳飞身跃起,倒立一掌盖在他的头顶,帮助他平息体内的躁动。 又过去半响。 李怀精神愈发的好,王纯阳则显得有几分疲倦,随着李怀身躯一震,强风吹的楼小碗险些站不稳。 这份机缘终于是被消化,但在王纯阳看来,这似乎才是他的起点。 王纯阳都不敢想象,这小子如果不堕落,稍微勤奋一些,未来将是何等不可限量。 王纯阳一个翻身,平稳的落在了地上。 刷! 李怀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四周,意识渐渐的恢复过来,想起传授机缘的事。 “成了吗?” 他有些激动的问道。 王纯阳点头,“一切恰好!” 李怀抬起一只手,握了握拳头,能够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但也有一种有气无力使的感觉。 “怎么没变化?” “王爷勿急,听我道来,方才之机缘,仅仅是为王爷开窍,修武之路,还请王爷自行。”王纯阳神叨叨的说道。 李怀:“……” 闹了半天,他几乎还是一个凡人,仅仅只是力气比之前更大了一些。 害本王白激动一场。 “那好吧,是不是下面你该传授我心法了?”李怀这些天看了不少关于道家的书。 他对武师的世界也算有了初步的了解,凡是修武之人,必须要辅之以心法。 提升了心境,才能提升修为。 当然,这是道家学士的解释,别门他派或许理解会有些不一样,但万变不离其宗。 练武必须练功! 王纯阳沉思了一会,反而问他,“王爷,你真打算步入道门,不考虑别的了?” “我提醒王爷一句,道门讲究清心寡欲,兴许会有那么一点点寂寞。” 楼小碗也很符合点头,道家学士遍布天下,凡是成功者,基本都是孤家寡人一个。 李怀一听,浑身打了个激灵,狠狠甩头,“那我不学了。” 不学道门,还有儒家可以选择。释家就算了,道家至少是讲点人生自由,释家那是想断子绝孙。 这和李怀的欲望严重相斥! 除了这三大家,还有许多杂家。热门的有剑修,武修。比较冷门的有蛊修,魔修。 当然,还有最不可少的……双修! “王纯阳,你有什么可推荐的吗?”李怀实在不好选,哪怕是最后一种,那也得有合适的对象才行。 王纯阳只是摇了摇头,“王爷勿急,等遇到了合适的,再修也不迟。” 李怀听明白了,“你意思就是不管我了?” 王纯阳笑了笑,说:“王爷资质聪慧,我不敢称之为师。” 楼小碗无比的震惊,王纯阳可是道家百年一遇的天才,麒麟凤子。 他要都不能当李怀老师,那天下还有谁能教李怀? 应该是谦虚吧。 “没劲!” 李怀也不强求他,不教就不教呗,他还不信,会找不到适合自己的修炼门路。 整顿队伍,北上凉州! 第三十二章 我信他,并且信了他十七年 几天后。 洛阳,皇宫。 虞帝李乾结束了早朝后,散退了左右,仅带着洪公公,穿过御花园,走进了一间不为人知的宫苑。 这所宫苑没有宫殿,甚至连宫楼都没有,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院子,一块菜园子,一座茅庐。 若不是抬头可见未央宫,恐怕走到这里的人,都不会意识到这是皇宫。 这样一间特异的院子,养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人,正乃是虞国军师孙明山所居。 虞帝李乾特地为他建造的养老院。 这个天下,除了他孙明山,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享受如此待遇。 “不在?快快,快点,待会要被他发现了。”李乾东张西望,见没有人。 领着洪公公就小跑溜进了菜园,冬天的萝卜最甜,要再弄一只鸭子…… 鸭子? “你拔萝卜,我去抓鸭子。” 李乾转到鸡鸭舍,瞄准一只又肥又胖的,狠狠的摁了下去,但这也惊动了鸡鸭。 嘎嘎乱叫。 “陛下,万万使不得,那是下蛋的鸭子!”孙明山急忙跑了出来,不看也知道是李乾。 别人不敢来这里。 咔嚓! 李乾故意用力一扭,掐断了鸭脖子,舔着笑脸,“明山,这可不怪我,它太脆弱了,反正都死了,炖了吧。” 孙明山能怎么办,都已经被他掐死了,这要扔了,也确实怪可惜的。 “炖吧。” “老东西,交给你了。”李乾高兴的像个孩子,把鸭子扔给了洪公公,就等着吃。 “陛下,请!” 孙明山邀请李乾进屋,里面也没有什么家具,跟普通人家没两样。 他不是清贫。 李乾曾经问他,“你要什么没有,干嘛要痴迷这一间茅屋?” 孙明山说,“我要什么陛下都会给,为什么不能要一间茅屋?” 实际上。 李乾心里清楚,孙明山是杀人太多,不敢享受富贵,所以画地为牢,把自己囚困在这方寸之间。 孙明山泡上一壶茶,随口说道:“陛下此番前来,是有事吧,为的皇孙?” “朕又不止他一个皇孙,你怎么肯定就是李怀?”李乾反问道。 孙明山一笑,“我也没说是李怀,陛下您自己说的。” “我又上了你当!” 两人相视一笑。 李乾接着说道:“跟你算的差不多,李怀在渭水河上被伏击,王纯阳出手救了他。” 孙明山摇了摇头,“就是用李怀当诱饵,这一招实在太冒险了,他要真出了意外,这……唉,还好没事。” 李乾不以为然,傲然的说道:“不经历一些大风大浪,他怎么会成长。” “陛下,要是下次还有这种事,能否跟我商量商量再做决定,咱们可是在他身上压了重宝。”孙明山恳切的说道。 李乾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压宝是你们决定的,朕当初可没答应,现在后悔也来得急。” “陛下……” “算了,不说他了。”李乾并不想花太多心思,浪费在李怀身上。尤其是太子死后,他几乎都不容许有人在他面前提李怀。 “虽然被王纯阳搅了窝,朕的人总算是安插进去了,你说这次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吗?”李乾问道。 孙明山摇头,“不能!” “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李乾刮了他一眼。 孙明山仍旧坚持,“他们的势力不可小觑,杀是一定杀不尽的,我斗胆建议陛下,还是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杀皇孙的好。” 啪! 李乾狠狠一拍桌子,怒声道:“他们杀了朕的太子,朕给自己儿子报仇,难道这都不行吗?” “行!” 孙明山重点头,“但要搞清楚,是谁杀了太子,陛下有证据证明,就是他们杀了太子吗?” “你……” 李乾怒指孙明山,“整个朝廷,文武百官加在一块,都没有你孙明山一人胆子大,你竟然敢质疑朕。” 孙明山毫不避让,昂起头说道:“我只不过是说实话,陛下要不喜欢听,那我也没办法。” “你还甩小性子,你幼不幼稚。” 李乾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他的布局已经完成,现在想收手也来不及了。 孙明山叹了口气,“皇孙怕是又危险了。” “这怎么也能扯上他?”李乾不是很明白,把这些刺客除了,他不应该更安全吗? 孙明山解释道:“陛下杀不尽乱贼,乱贼必然报复,洛阳他们不敢来,凉州还不敢去吗?” “这才是你阻止朕的原因,你从始至终的一切打算,都是为了保护他,你可以告诉朕,你为什么这么看好他吗?” “难道朕其余儿子,都比不过他?” 李乾这一问看似只是问李怀的优点,而他最后补充的一句,暴露他的心思。 他这是试探孙明山,谁最适合当储君。 孙明山默默的低下了头,沉吟了半会,抬起头直视着李乾双眼,说道:“太子逝世,弟优则立,弟不恭,当立皇孙,皇孙配得此位!” “混账!” 李乾真是要被气疯了,要是太子没死,孙明山这么说没事,他这个位置,本就是帮太子占着的。 太子继位,李怀就是新的太子。 问题是太子死了,再坚持让李怀当储君,他的那些叔叔会怎么想。 李乾也不认为李怀有这个实力。 “这种话,朕只愿意听一次,孙明山,望你好自为之。尽早换一个对象,只要是你选的,朕都会考虑。” 李乾的意思也就是说,只能从他剩下的儿子里面选,绝不能搞隔代传承。 隔代传承实在太危险了,稍有不慎,那就是同族相残,天下大乱! 孙明山不再说话,沉默就是他的回答。 “鸭子炖好了!” 洪公公端着热气腾腾的鸭子进来,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他又后退了一步。 “你跑什么跑,杀人家的鸭子,还不给人家吃一口,这像话吗?放这,再取一壶酒来。” “遵命!” 洪公公把鸭子放下,便去取酒了。 李乾脱掉半边龙袍,看到孙明山那一张苦瓜脸,扬了扬筷子,“朕不就是说话声音大了点,你生什么闷气。不提了,吃鸭子,凉了不好吃。” 孙明山二话不说,提起筷子就开抢,一边抢一边说,“我要是赢了,希望陛下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李乾试探的问道。 “赢了再说。” “你耍赖,朕都没说开始。” …… 洪公公抱着酒进来,就看到两人像是疯了一样,直接用手捞鸭肉,疯狂往嘴里塞。 风卷残云一般,一只鸭子飞速消灭,然后就开始数鸭骨头。 “一、二、三……十七!” “二、四、六……十八!” 胜负已分! 李乾双手叉腰,“说吧,你要朕答应你什么?” 扑通一声! 孙明山双膝落地,把头重重磕在地上,肃声说道:“恳请陛下赐凉王斧钺!” 李乾就知道他一定会提出一个过份的要求,但没想到会这么过份。 斧钺并非指斧头和钺,而是一种权利,斧钺乃是军权和统治权的象征。 李乾如果答应了他这个请求,那除了皇帝,再没人能管的了李怀。 凉州境内的一切都由李怀自己说了算,包括募兵,治军,征讨不义,刑罚,都是他的权利。 凉州可视为一个小国! “朕赐他槊,允许他对外用兵,使用刑罚。你也不要再讨价还价了。”李乾当即给拍板。 “谢陛下!” 孙明山欣然接受。 李乾有一种上当的感觉,“好你一个孙明山,你故意提出一个朕不能答应的请求,实际就是为他求槊,朕中了你的计。” 孙明山抬起头来,不掩饰的说道:“我要求槊,陛下怕是只肯给鞭了。” 鞭仅仅有刑罚之权,对于一位亲王来说,有或没有,那都没什么两样。 槊不一样,对外用兵,那就得有兵。李怀只要不笨,利用好这一点,养十万八万兵马,没有任何问题。 李乾离开之前,回过头来问他,“凉州贫瘠,你认为他有钱养兵吗?” 孙明山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他若能治理好凉州,收服北地郡,妥善经营,凉州遍地都是兵马。” “你对他的期望太高了!” “我信他,并且信了他十七年,今后也会继续信他!” 第三十三章 被人遗忘的本王 李怀面朝渭水河而立,久久不肯离去,他说过,要把他们一个不少的带到凉州。 苟富贵,勿相忘! 渭水这一战,三十七个兄弟没能登上北岸,永远的沉没在了河底。 李怀心情无比沉重,抱起一坛酒,倾倒在河里,又扔了一只羊下去。 “弟兄们,都吃好喝好,路上别饿着。” 身后将士顿时红了眼眶,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王爷是真拿他们当弟兄,所以才会这么悲痛。 李怀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回转身来,面向所有弟兄。 这一路上,给他们画了不少大饼,如今凉州距离不远,该跟他们说实话了。 “我们快要到凉州了,我有几句话想要跟弟兄们聊聊。你们或许也听说过,凉州贫瘠,草木不生,北地更有野人为患,如果你们害怕了,可以……” 李怀的话还没有说完。 将士们齐声怒吼。 “请凉王入主凉州,我等共赴生死!” 相扶相携千里,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早就琢磨透了,跟着这样的主子,不吃亏! 凉州贫瘠,犹如虎穴,这谁不清楚。然而要说害怕,就此止步不前。 那还算什么大丈夫! 渭水大战的时候,王爷可以不顾危险,告诉他们要如何逃离漩涡。 他们怎么就不能陪王爷继续走下去? “入主凉州,共赴生死!” 将士们再度齐声怒吼,纵然前面是十方绝境,那也要堂堂正正的战死! 虽死犹荣! 李怀目光扫过每个人粗狂的脸庞,他们个个都相当傲娇,他也为有这样的弟兄而骄傲。 “好!” 李怀顿时充满了信心,前方的路好像也不是那么难走了,他再一次重申。 “苟富贵,勿相忘!” 将士们答。 “生死与共!” 曹玉堂在一旁看着,也觉得血脉膨胀,恨不得弃笔投戎,要不是自己老了的话。 凉王有群好弟兄啊! 再一眨眼,不知什么时候,李怀到了他面前。 曹玉堂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连忙拜道:“草民拜见王爷,祝王爷一路凯歌!” “谢你吉言。” 李怀扬手示意他起来,摸出一张纸条,沉吟了半会,“本王还是跟你说实话吧,我暂时没钱,无法赔偿你的损失,所以只能给你打欠条,曹舵主以为如何?” 这一次大战,曹玉堂五艘大船,沉没了两艘,另外三艘也受损严重。 他的损失可谓不小。 曹玉堂闻言发愣,他就没想过找王爷要赔偿,王爷不让他赔偿损失,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草民未能护卫王爷周全,已觉羞愧,不敢讨要赔偿,请王爷收回!” 李怀拿起他的手,把欠条拍在他掌心,笑着说道:“本王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你的损失一定要赔的。你也别见外,或许我们将来还会打交道。” 曹玉堂心里明白,王爷这是在拉拢他,但是他实在没办法做决定。 毕竟他还要在关中讨生活。 “谢王爷!” 曹玉堂便收了欠条,最后一句话,就当没有听见。 装傻! 李怀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吩咐弟兄们整顿一下,随即就准备出发。 王纯阳主动送他一程,到了凉州他不管,最后这一段路,绝不能再有意外了。 队伍浩浩荡荡前行。 虽然赵芷若送他的马车随船一起沉了,好在千里驹自己从河里游了上来。 李怀便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小白龙! “白龙马……嘚嘚嘚……蹄朝西……嘚嘚嘚……” …… “这次袭击来的太突然了,弟兄们根本转移不急,好在大国师没事。” “李乾这个狗皇帝,他要把我们赶紧杀绝,那咱们也让他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 “王纯阳在他身边,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动手啊。” “王纯阳能守他一辈子不成?” “我们远远的跟在后面,只要王纯阳离开,我们就立即动手,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哪怕是我们所有人换他一个,也不算亏!” …… 队伍走走停停,只要一到晚上,李怀和王纯阳两人就会消失,不知道干嘛去了。 “殿下,且看!” 王纯阳两指凌空一斩,一道气浪跨越黄河,顿时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被王纯阳斩过的地方,黄河水竟然从中断开了! 久久不能合聚。 李怀张大的嘴能塞下一个拳头,僵硬的转头看向王纯阳,“老王,你武功究竟多高?” 王纯阳手指撩了一缕流苏,自傲的说道:“道圣不归,我王纯阳独撑道家门户,其余……尽是屠狗辈!” “所以,你是道门第一喽。” “迟早是。” “你教我剑法吧。”李怀希冀的说道,他要求不高,什么时候可以一剑断黄河,他也就可以独行江湖了。 王纯阳摇了摇头,“可是,我不会剑法。” “那刚刚是?”李怀纳闷,他那一指难道不是剑法吗? “那是刀气。”王纯阳解释道。 “那你教我刀法吧。” “可是我也不会刀啊。” “……” 李怀拔出素女剑,对着王纯阳就是一顿乱劈,让他尝试一下自学成才的疯魔剑法。 一边砍,还一边骂骂咧咧。 “你不教就不教,这个不会那个不会,你当我傻啊,还特么故意在老子面前卖弄,你装什么逼。” 王纯阳一边躲一边化解,始终伤不到他,并解释道:“殿下冤枉,我真不会。” “你还说你不会。” 李怀更气,当着老子的面一指断黄河,让他教武功,他就说不会。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殿下,我真不会,我就是一个修墓的,哪里会什么剑法刀法,那都是我刻墓的时候,一点点感悟而已。”王纯阳解释道。 李怀停了下来,有一个问题他想问很久,准确的说,天下人都想问很久了。 “你宁肯躲在太华山修活死人墓,也不敢去长安见我姑姑,到底是为了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还是欠揍! 李怀抡起素女剑,施展疯魔剑法,打的王纯阳是四处乱窜,无处可藏身。 “我教,我教!殿下别打了!” 王纯阳最终还是服了软,见李怀停了,他又说道:“只能教一点点,不多。” 李怀点头,“成,那我就先学一点点。” 嗖! 王纯阳一招手,黄河上立起一道水柱,化为四面囚笼,将李怀给笼罩。 “殿下什么时候能走出水笼,且不沾湿衣服,就算是会了一点点。” 王纯阳说完打着瞌睡就走了,估计这前半夜,殿下是没空来烦自己了。 睡觉去。 李怀实在看不出这水笼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他尝试着用剑轻轻戳一下。 剑身刚触碰到水墙,突然产生一股向上的水流,力量十分强大,把他连人带剑一起带上天,碰到顶上水墙,马上又被一股怪力给吸住,上不能上,下不能下。 “有人吗?” “来人啊!” “救救本王,护驾!护驾!” …… “王宗师,王爷他……”杨冬好像听到了李怀在呼救,正准备打算过去看看,却碰到了王纯阳。 “你们王爷不会有事,王爷让我告诉大家,都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王纯阳随口说道。 杨冬虽然感觉有点不对,但是有王纯阳在这里,王爷怕是想出事都难。 便就回帐篷睡觉了。 “还是被子里暖和!” …… 一夜过去。 王纯阳睁眼,“我好像忘了什么事。” “王爷,饭好了,您起了吗?”楼小碗过来传饭。 “坏了!” 王纯阳这才想起来,李怀还被困子水笼里,赶忙跑到黄河边上查看。 水笼还在,李怀在里面睡的正香。 “这小子……害……”王纯阳算是白担心一场,但是,他是不是太缺少毅力了。 “殿下。” 他轻声呼唤道。 李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是王纯阳,“老王你来了啊,是不是吃饭了,本王马上就来。” 说着。 李怀提起剑一扫,一面水墙开了一扇门,他低头就走了出来,把剑收回,水门又合上。 “老王你还挺有心,这水笼把四面的寒风都挡住了,里面睡觉一点不冷。” 王纯阳尴尬的笑了笑。 李怀瞧出他脸色有点不对,“老王,你该不会是把本王给忘了吧?” 第三十四章 无需深藏功与名 “王纯阳!” 李怀抡起素女剑,追着王纯阳就是一顿乱砍,尽管一剑没有砍中过。 “王爷的疯魔剑法,凌厉了许多。” 杨冬稍微有些诧异,王爷前两日还只不过把素女剑当烧火棍抡,如今,明显感觉流畅了许多。 谈的上是剑法……不,更像是刀法! “王爷难道这几天都在跟王宗师学刀?” 杨冬不得不感叹,李怀学的还是蛮快的,几个晚上就有如此大的进展。 然而,若是让她知道,李怀才学了半个晚上,又不知会作何感想。 终于。 王纯阳答应李怀今晚继续教学刀法,李怀这才把素女剑给收了起来。 吃饭! 吃饱了饭,继续启程。 越是往北,越是寒冷,道路积雪三尺,放水之前都得先跑暖,否则容易冻住。 队伍的速度因此慢了下来,但仍旧一步步的,拉进他们和凉州的距离。 这天路过一个驿站。 杨冬找了一个借口,进了驿站,把一封信拍在了桌子上,“立即发出!” “停了。” 驿站主事头也不抬的说道,这样的天气,谁还往外面送信啊。 哐当! 杨冬直接扔出一块令牌,驿站主事瞟了一眼,顿时精神了许多。 “军务?” “少管!” “得嘞!” 既然是军务,别说是下雪了,哪怕是下刀子,那也得马不停蹄的送到前线。 杨冬刚一出来,迎头就撞上了李怀,慌慌张张的行了一礼,“王爷,您来驿站所为何事?” “外面太冷了,我想里面应该暖和一点。”李怀随意的说道。 “里面火炉烧的正旺。” 杨冬说完就准备离开。 “那一起进来烤烤火吧,反正一时半会也走不了。”李怀不由分说,拉起杨冬的手,就带进了驿站。 “帮我把这坛酒热热。” 李怀对驿站主事吩咐道,没有用王爷身份,用的是一锭银子,拉着杨冬在火炉旁坐了下来。 沉默了半会。 “你是在给杨女将送信?”李怀直白的问道。 杨冬漠然的点头。 “发出去没有?”李怀又问。 杨冬摇头,“没有。” “那别发了。”李怀淡淡的说道。 “王爷,我不是想告密。”杨冬顿时觉得有些委屈,但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她的心意。 “我知道。” 李怀便帮她把心里想法说出来,“你是怕我到了凉州后,见不到她,所以你帮我发一封信,把她给约出来。” 被当面退婚,并非是最严重的后果。比这更伤自尊的是,李怀到了凉州,却连她的面都见不着。 这很有可能。 杨女将若是觉得他不重要,外面又这么冷,干脆待在长城不出来了。 李怀难不成还要去长城找她? 杨冬很是惊讶,问道:“王爷,您怎么知道的?” “猜的。” 非得要说,那就是他对自己的人格魅力自信,相信杨冬不会做出伤害他的行为。 “那王爷为什么不让我把信送出去,难道王爷不想见到她吗?”杨冬问道。 李怀当然想,而且不止是想了一天一月一年,他等这一天,等了真的很久很久。 常人想不到的那么久。 但不是想见就一定能见到,这得看双方的诚意。 李怀把第一次和杨冬见面的时候,那封未婚妻给的信拿了出来,“闻君离京将至,启酒英雄,英雄酒乃昨日太子妃赐,相约共饮,畅怀旧事,静候!” “如果她愿意信守承偌,再大的雪,她也会等我。而我,一定会赴约。” 心诚则至! 这是他们相隔千里,便遥遥定下的约定,除了他们自己,谁也无法阻挡他们见面。 “现在,你明白我的想法了吗?” 杨冬漠然的点头,愧疚道:“王爷,我知道错了。” 李怀笑了笑,宽慰道:“你也是一番好心。” 热酒端了过来。 李怀倒上两碗,端酒说道:“等我跟她见了面,我们也就该分别了,到时候再给你践行,恐怕都没有机会。这一碗,本王谢你一路相送。” “敬王爷!” 杨冬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李怀再倒上两碗,说道:“这一碗谢你的信任。” “请!” 第三碗。 李怀咧嘴一笑,“祝你……永远貌美如花。” “请……啊?” 杨冬一愣,俏脸有些发红,低着头,“王爷,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傻瓜,你长的这么好看,除了李信那个憨憨,谁看不出来。”李怀笑了笑,当然是第一面就看出来了。 杨冬被这一顿夸,脸色更挂不住,“我哪里称的上好看,不过是空有一副女儿身而已。” 她久经沙场,军旅为家,早就忘了女儿身,要想活下去,就得比男人更凶猛。 别人玩胭脂,她舞刀枪。别人穿罗裙,她披戎装。别人插花,她舔舐伤痕。 偶尔想想。 这副娇躯跟着自己,也算是受罪。 这正是李怀要和她说的,“杨姑娘,其实你不用太在意区分男女之身,都说女人上不得沙场,可你偏偏就进了军旅,想你也应该大小战斗经历不少。” “国家大义,人人有责,这里的‘人人’可没说一定是男人,你可以有你的骄傲,无需深藏功与名!” 总的来说,杨冬在性别这方面,有那么一点不自信,把自己搞的男不男,女不女。 想必她心里也很纠结。 所以刘怀就借此机会开导她一下,让她能够接受女儿身,并以女儿身建功立业。 李怀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就独自离开了。 杨冬好奇的打开盒子,便闻到一股花香,这是一盒胭脂。 “哎呦!这是长安城的百花香,千金难求,姑娘,你真是好福气啊!” 驿站主事识货,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牌子,还道出了杨冬的女儿身。 “原来,我一直像个小丑。” 杨冬这才明白,她的女儿身没揭穿,都是军中弟兄看破不说破,陪她演戏罢了。 “那封信不用发了,来给我销毁。”杨冬对驿站主事说道,顺便收起了胭脂。 …… “老王,你出的馊主意,刚刚真是尴尬死我了,要是不管用,我定找你算账。” 李怀从长安城带来的那盒胭脂,确实是要送给杨冬的,但他是准备悄咪咪的送。 结果,王纯阳随口提了一句,说杨冬是块好料,可惜作茧自缚,耽误了青春。 李怀一番追问之下,王纯阳道出实情,说她被男女之身困扰,于是就有了刚刚那一幕。 “你是怎么肯定她被男女之身困扰,而不是别的?”李怀好奇的问道,他跟杨冬待了差不多一个月,他都没看出来。王纯阳才来几天,他就知道了。 王纯阳嘴角微微上扬,“我年轻的时候,人称万人迷,崇拜我的姑娘,能堵塞黄河,没有我不懂的女人。” “装逼!” 李怀翻了一个白眼,就这张粗犷发黄的老脸,胡渣都不能刮干净。 他还万人迷。 我忒! 姑姑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这么一个又显老又油腻的老男人。 王纯阳也懒得解释。 李怀还有一个问题,“我听说练武得趁早,杨冬年纪和我相仿,也才一流水准,你凭什么断定她是一块好料?” “她练武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半年。”王纯阳淡淡的说道。 李怀:“……” “而且缺少名师指导,应该都是她自己摸索而成的。”王纯阳继续说道。 李怀:“别说了,太受打击了!” “她突破小乘境了。”王纯阳满意的点头,能够战胜心魔破境,配上天纵之资。 她前途定不可限量! 李怀羡慕的两眼放光,什么时候自己才能遇到合适的机缘,正式步入武师行列啊。 “请殿下记得咱们的约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我指点杨冬破境。” “你教我练武,我就不说。” …… 第三十五章 生女当如杨凌云 为了抵御北方荒族入侵,前朝的时候,在云中郡北方修建了长城。 计划从九原郡一直修建到辽东,共计十万里,然而才修建了云中郡一段,前朝就覆灭了。 虞国打赢了国战,统一了天下,虞帝李乾亲自巡视长城,曾经发出长叹,此巍峨长城,民族之脊梁也! 据说,这句话是经过润色过的,李乾的原话是:“这长城又高又长,真像人的脊梁啊。” 虞国建国之初,就一直是杨家军镇守长城,后来,杨大将军不幸遇难。 长城军群龙无首。 荒族趁此机会,大举进犯,陈兵三十万,欲吞长城,狼牙铁骑踏我河山! 烽火之中。 杨大将军独女杨凌云驰骋战马,左手高举军旗,右手挥舞长刀,重新凝聚军心。 死守长城! 终于撑到太子带兵救援,荒族留下十万具尸体后,无奈叹息而去。 那一战。 长城外形成一个血池,百日不枯,长城军和杨凌云也因此名动天下。 太子回到洛阳后,力排众议,推举杨凌云为长城主将,为此差点在兵部干一架。 最后,还是虞帝李乾出面,李乾说:“太子是监国太子,我这个老头子想办点事,还得跟他商量着来,你们胆子比我这个老头子大,敢和太子爷唱反调。” 兵部这才肯点头。 这才有了开先河的杨女将,她也瞬间成为了无数女人心中的楷模。 民间还有一句话:生女当如杨凌云! 如今! 杨凌云已然是长城军的军魂,不可或缺的存在,她镇守的长城,荒族数年不敢冒犯。 这也证明了当初太子没看错,杨凌云确实有这个能力和担当。 城头上。 一袭红衣傲然而立,目视着关内,大雪弥漫,目光所尽,皆一片苍白。 “杨冬这妮子,也不知道送一封信来,这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到。” 要是去晚了,他走了。 早到了,干等。 “嘘!” 杨凌云长吹了一声口哨,暮云之中,一道黑影斩雪而来,竟是一只隼! 体长高达两尺,毛色纯白缀以黑色条纹,还是隼中极品,海东青! “小白,帮我去打探一下,他什么到。” 海东青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听起来好像是在骂人。 杨凌云垒起一个雪球就砸过去,骂道:“傻鸟,你不认识他,难道不认识杨冬吗?” 小白呆滞了片刻。 嗖的一声! 穿过了暮云,消失在白茫茫的大雪之中。 …… “殿下,看到黄河了!” 李信激动的跑了过来。 其实,他们一直都是顺着黄河流域向北走,看到黄河并不稀奇,李信指的是东西横向的黄河。 ‘几’字上的那一横。 渡过这一横,就进入了云中郡,也就到了他的封地,凉州! 这一路千里,真不容易。 “我们到了!” “我们到凉州了。” “哇哦!” 将士们都兴奋的拥抱在一起,尽管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总算是跨越了艰难的第一步。 “埋锅造饭,吃饱喝足,我们渡河!”李怀挥手道,把最后一车酒也拿了出来。 “关中的酒,我们关中喝,到了凉州,本王请弟兄们再喝凉州的酒!” “王爷万岁!” 这可使不得,万岁可不能随便叫,容易被人咬。 “殿下。” 王纯阳找了过来,说道:“殿下渡过了黄河,在下就不远送了。” 李怀神色落寞,跟王纯阳相处这段时间,还算是有那么一点点感情。 不多! “你是一个好人。”李怀说道。 “好人不长命,我宁肯做坏人。”王纯阳笑着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这人不错。”李怀重新说道。 王纯阳低头沉默了半会,抬起头来,问道:“殿下习武,是有什么原因吗?” 李怀也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半会回道:“太多了,要说不习武的理由,恐怕找不到。” “那殿下有什么目标?”王纯阳继续问道。 李怀毫不思索,直言问他:“我现在开始修炼,多久可以超过你?” 呵呵! 王纯阳听到这话,笑着点了点头,“殿下心胸广大,固可以成材,然殿下所问,在下无法回答。” “你不相信我可以超过你?”李怀觉得被看轻了。 “不不!” 王纯阳摆手,说道:“殿下固然可以超越我,然而我王纯阳也能超越自身。若仅仅是超越区区王纯阳,于殿下而言,非常遥远,于我王纯阳而言,一念之间。试问比之,谁更胜一筹?” 他意思也就是说,李怀就算超越了现在的王纯阳,然而还是比不上将来的王纯阳。 追赶千里的人,那也只是千里,处于千里的人,哪怕前进一步,也要比千里多一分。 显然。 这没有任何意义。 超越任何人都没有意义。 李怀若有所思,而后说道:“那岂不是只有天下第一,才算得上是目标。” “很接近了。” 王纯阳笑道,意味着这个答案也不对,他没有继续卖关子,直接说道:“所有的目标不是接近,也不是超越,而是达到。” 说着。 他弯腰抓了一把雪。 “殿下且看,我能握住这些雪,可它即将化为水,那时,我便无法握住。” “殿下领悟了什么?” 李怀想了想,说道:“短暂的拥有,便不算拥有。” 王纯阳点头,“由此可见,达到并不意味着拥有,天下第一,也只是暂时的第一,因此这也不算目标。” “那什么才算真正的拥有?”李怀追问道。 王纯阳告诉了他八个字,“道法自然,千变万化!” 李怀脑门一黑,“老王,你还是说人话吧,这我哪里听的懂。” 王纯阳便就补充道:“以静观道,则天地与我皆无穷。以动观道,则天地不曾一瞬。我在故道在,我亡故道亡。” “那怎么观道呢?”李怀问道。 “身动心静。” 王纯阳又告诉他四个字,并解释道:“身动,则天地万物可尽取之。心静,则天地万物取之不尽。” “岂又只是这一握的雪!” “反之,若是心动身不动,则天地万物皆穷。若是心动身也动,则天地万物皆惘。若是心不动身也不动,则天地万物皆亡。” “此三类不可观道,亦不可得道。” 李怀听了个一知半解,道法自然,千变万化,实在是太深奥了。 怎么说的尽! 他只明白了一点,事在人为,恪守本心,天地万物便可无穷无尽。 切不可落入庸俗的下三类。 其实仔细想想,人生的意义,不就是在奋发图强么,那么有什么是不可达到的。 “受教。” 李怀躬身行了一礼。 王纯阳赞许的点头,别的不说,殿下还是非常有礼貌的,哪怕要揍人,都会先说声谢谢。 难得,难得! 吃过了饭,收拾起行装,队伍来到黄河南岸,黄河之水已经冰冻三尺。 他们也省的找船了。 “渡河!” 李怀一声令下,队伍踏入冰河,走完这千里就国的最后一程,行至河中央。 “殿下且看。” 王纯阳在南岸呼唤了一声,等李怀转过身来,他随手一招,化雪成刀。 身如游龙,翩若惊鸿。 轻松写意的就堆积起了千层雪,万千的刀意蕴意在其中,待人开解。 王纯阳一挥袖,风雪尽散,举起一只手,行了一个道家礼仪,高声道: “这便是那一点点的刀法,殿下笑纳。” 李怀笑着点了点头,回过身来,嘀咕道:“就这一遍,谁学的会啊,杨冬,你会了吗?” “啊?” 杨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王宗师不是练给王爷看的吗?” “本王只能学一点点,你可不一定。”李怀含有深意的说道。 杨冬也不知道为什么,王纯阳刚刚舞刀堆雪一幕,仿佛在脑子里生了根。 赶都赶不走。 很快。 李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王纯阳也准备回太华山。 还想为殿下做最后一件事。 “这是什么?” 飘落的雪花忽然都停在了半空,仿佛时空都被静止了一般。 “不好,快跑!” 轰! 雪地里猛然间绽放出无数血花,红的鲜艳,随即又被飘落的雪花掩盖。 没留下任何痕迹。 过了很久。 几道身影从雪地里钻了出来,他们互相庆幸,转而又是一脸的悲痛。 就这么一瞬间,数百弟兄,就只剩下他们孤零零几个人。 “王纯阳,你滥杀无辜,枉为道家宗师,迟早要遭受到天罚,我睁着眼睛等着那一天。” 咔! 又没了一个。 “有本事你把我也杀了。” 咔! 再没了一个。 …… 茫茫大雪之中,最终只剩下一道身影,闭上眼睛等了半会,身体都快冻僵了,依然没遭遇不测。 “杀!杀杀!” 人没事,却疯了! 第三十六章 我喜欢你,喜欢你十七年八个月 李怀渡过了黄河,拿出舆图左看又看,“这到处都是白的,该往哪走?” 要是有个指南针就好了。 很不幸,迷路了。 “杨冬,你认识路吗?”李怀向杨冬问道,这条路,应该也就她走过。 杨冬拿过舆图,很认真的对比,然后摇头,“回禀王爷,臣不认路。” “……” 那你这么认真。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李怀念了一遍前世刻在灵魂里的口诀,干脆把舆图收了起来,“就这么走吧。” 方向没错,应该能到。 …… 几天后。 他们来到了一片雪山脚下,将士们又困又乏,早没有渡黄河时候的喜悦。 关键连酒都喝光了,不然还能喝上几口,暖一暖身子。 李怀便把军队驻扎了一处避风的地方,试着看能不能找到出路,再这么乱窜,不冻死也得饿死。 千里迢迢,刺客半路围追堵截,他们都走过来了,要冻死在自己封地。 那得惹多少人看笑话。 李怀爬上一处山坡,远远的瞧见一处山谷有些特异,四周都是雪山,唯独那块一片青绿。 便打算过去看看。 到了地方。 李怀眼睛瞬间明亮,怪不得这里不堆雪,原来这里有一汪天然的温泉。 “正好几天没有洗澡了,到时候见未婚妻,还不得注意一下形象。” 周围也没人。 李怀便把衣服扒掉,扑腾进了温泉里,暖的人是心花怒放,在里面游来游去,好不快活。 “要不要叫李信他们也来泡泡,那杨冬怎么办?待会单独把她叫过来。” “都爽一爽!” 李怀突然发现一块石头上有块红布,他扑腾过去,发现是一条红裙。 再往石头那边看一眼。 “卧槽!” 李怀眼睛瞬间就直了,这一双腿又白又细,比他命都长,蜂腰盈盈一握,肌肤细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这不就是梦里的仙女吗? “你这只傻鸟,连个人都找不到,要不是看你发现了这处温泉,我宰了你。” 小白忽然长鸣一声。 闭眼享受的杨凌云猛然睁眼,飞身直接来到了李怀这边,刚准备一掌把他给拍死。 距离一寸,死死的停住。 “太像了!” 李怀这才得以仔细看她长什么样子,灵动的双眼,如柳叶的眉头,透光的鼻子,粉红的小嘴。 “太像了!” 两人都愣住了。 “李怀!” “凌云!” 他们互相认出了对方,都没有想到,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二皇子李吉荣曾经问李怀,知不知道杨女将何许人,他哪里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 虽然相处短暂,但记忆深刻。 这一刻。 李怀梦里的仙女有了模样,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一直念念不忘那个人,始终是她。 杨凌云看到长大的李怀,犹如看到了当年的太子妃,简直是一模一样。 嘎! 小白叫了一声。 两人这才惊醒过来,都猛的往下一沉,虽然都早已经被对方看光了。 气氛十分的尴尬。 半会。 “你怎么在这?” 他们两人同时问道。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终于。 李怀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退婚?难道你也觉得,我真是一个废物,配不上你?” 这个问题他憋在心里很久了,就是想等着见到了她,当面问出来。 他不喜欢弯弯绕绕,尤其是在她面前。 杨凌云也就实话实说,“我以为我们不会有交集了,强行结合在一起,对你我都不合适。” “你以为?不合适?” 李怀听到这话,简直气笑了,狠狠的逼近她一步,“那你知道,你这一闹,天下人都将怎么看我吗?” 杨凌云后退一步,“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全,所以约你见面,想和你当面说清。” 李怀再度逼近她一步,沉声问道:“现在我就在你眼前,你想说什么?” 杨凌云摇了摇头,“还没想清楚。” 很快。 杨凌云退无可退,被逼到了一个角落,完全被李怀的气势给震慑住。 或许,她自己也以为,稍微有点亏欠他。 李怀让自己冷静下来,扪心自问后,缓缓的说道:“你如果没想清楚,那就先听听我的想法。” “我喜欢你,并且喜欢了你十七年八个月。” 这话有点耳熟。 李怀继续说道:“不管有没有婚约,天下人乃至皇爷爷他们答不答应,我都要你做我的凉王妃!” 杨凌云愣住了,只听过女大十八变,没听过男人长大了也会变,这还是那个傻愣的小殿下吗? 何时变得这么霸道! 李怀想要趁热打铁,一举将她拿下,不想受爱而不得的折磨,再度逼近。 这一张绝色容颜,渐渐的和她小时候的样子重合起来,他要做那个时候没有做成的事。 亲吻她! 李怀附身靠近,窃喜她没有躲避,就在他快要得逞的时候,脑袋莫名的昏沉。 白眼一翻,昏倒在了杨凌云胸前,嘴里还嘀咕着,“杨凌云,我们可是拜过堂的。” 杨凌云捧起一些温泉水,脸色微变,“温泉有毒!好在不是什么致命的毒。” 这点毒性对于大乘境的杨凌云来说,有或者没有,都没有任何区别。 李怀就不行了。 杨凌云把李怀捞起来,穿上衣服,飞身到山谷上方,分辨了一眼方向。 发现一处有炊烟。 推想那应该就是李怀的营地。 “是谁!” 杨冬看到有个影子从天而降,马上警惕了起来,再定睛一看,呆滞了一下。 “杨将军?!” “参见杨将军!” 其余人一愣。 这就是虞国的唯一的女将军,杨凌云?!确实是人间绝色,配的上王爷。 再看她怀里,搂抱的正是自家王爷。 “王爷!” “你把我家王爷怎么了。” “杨将军,请你放了我家王爷!” 李怀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一回来就昏迷了,他们不得不怀疑杨凌云。 况且杨凌云有过退婚之举,搞不好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把王爷打昏了。 杨凌云漠视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的将士,稍微有点诧异,这些护卫待他还算忠心。 “你们王爷泡了毒温泉,中了些毒。” “什么!” 李信飞奔过来,“王爷他没事吧。” 杨凌云看李信想把李怀抢过去,下意识的就侧身躲避,说道:“他没事,很快就会醒来。” “你们王爷住哪?”杨凌云又问。 “那里。”杨冬指着一座帐篷。 “你们都别跟来。”杨凌云便抱着李怀准备进帐篷,进去之前,她先吹了一声口哨。 嘶! 够冰冷的。 将士们不禁都打了一个寒颤,晃过神来,仿佛刚刚面对的是一座冰山。 还有,她那轻视的眼神,真的叫人很不爽。 太傲了! “小白!” 杨冬抬头看到空中出现一个黑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杨凌云养的小白。 而在小白的下方,出现了一座移动的黑山。 距离近了。 众人才得以看清,那竟是一支重甲骑兵,杀气滚滚,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轰! 距离他们营地三十米,重甲骑兵整齐停顿,便一直保持一个姿势。 不动如山! 所有人心里都像是被重锤一击,这才明白,杨凌云那个轻视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么一对比起来,人家是军中精锐,他们活脱像是一群散兵游勇。 人家能不轻视吗? 自己都觉得羞愧! 他们也开始对杨凌云产生几分敬意,能把军队打理的如此神威! 绝非常人所及! “杨冬进来。” 杨凌云在帐篷里面呼唤道,不知道她们要聊什么,也没有人敢上前偷听。 第三十七章 世间再无酿酒人 “酒来!” 李怀闻着一股浓香四溢的酒气,迷迷糊糊的就睁开了眼睛,刚想从行军床上坐起来。 杨凌云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口,“你中了温泉毒,先不要乱动,再躺一会,吐纳出毒气。” 李怀只好躺回去,侧着头,直勾勾看着那壶酒,“这就是母妃酿制的英雄酒?” 杨凌云点头,“冷酒伤身,先热热。” 太子妃有两大爱好,一曰饮酒,二曰酿酒。李怀好酒,多半是传承于她。 这英雄酒可不简单,下料全是天下至阳之物,辅以山泉水酿制。据说,太子妃酿酒的时候,还会把素女剑一起放进去,用剑气来养酒。 英雄酒乃是当时天下第一酒,现在也是。随着太子妃陨落,再无酿酒人。 世间所存,不会超过十坛。 李怀的记忆中,太子离世的前一个晚上,太子坐在院子里,独饮了半坛英雄酒。 皇爷爷的龙床底下有一坛,孙明山的茅庐地下,也有一坛,杨凌云一坛。 其余不知去向。 “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杨凌云忽然问道,神色稍微有些异样。 但不像赵芷若和花清月她们,跟李怀说一句话,就羞的满脸通红。 李怀思绪马上回到昏迷之前,温泉里的风景,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都清晰的记得。 但是,自己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的失态。 杨凌云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还记得,虽然有温泉毒催发的成分,倒也是他的心里话。 “趁着你昏睡的时候,我也考虑了这些问题。” 李怀马上紧张了起来,并没有打断她,等着她的下文。 “首先,我会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我知道这会让你难堪,但以你这些年的成长,相信你可以承担。”杨凌云冰冷的说道。 李怀也瞬间掉进了冰窟,果然是自己一厢情愿了,感情原本就是两个人的事。 他坦然接受这个结果。 点头。 “好吧。” “你就不问,然后?”杨凌云皱眉道。 “还有然后?” 李怀就纳闷了,婚约都解除了,哪还有什么然后。以后她走她的成华大道,自己过自己的二仙桥。 杨凌云思索着说道:“然后……也就是然后,好像并没有别的含义。” 李怀听出了她说的‘然后’的含义,心里莫名的不痛快,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拔出素女剑,立在地上。 “你要,我就给你。但是,素女剑不会永远等你。”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杨凌云看了一眼素女剑,再抬头看李怀,她脸色依旧冰冷,说道:“那好,我跟你去凉州,我们履行婚约成亲,成亲三天后,我回长城。” “你……” 李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的心难道真的是一座冰山吗?干嘛非得以这样的方式羞辱他。 “这就是现实。”杨凌云冰冷的说道。 这也印证了她之前在温泉说的话,他们确实很难再有交集。纵然凉州之北就是长城,长城之南就是凉州。 凉州距离长城很近,他们却如同天涯海角一样遥远,他们都身不由己。 李怀只好收起素女剑,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不应该强迫你的。” “没关系,你也不是第一次任性。”杨凌云无所谓的说道,在她眼里,他这点成长,依旧还是那个弟弟。 “……” “喝酒。” 李怀不再想这些烦心事,这酒香就像是一只手,早掐住了他的命脉。 “这酒很烈,你小心点。”杨凌云提醒了他一句。 “没事。” 李怀别的自信没有,喝酒他还真没怕过,在长安的时候,都是把酒当水喝。 先舀一勺。 细细品尝,像是吞进去一个炸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在他嘴里乱窜。 忍住一时,这股气马上变的温顺,柔的就好比那女人的……咳咳。 “香!” 李怀一口咽下去,马上舀出两杯,端起一杯递给杨凌云,“这酒开坛当饮尽,留下一滴都是浪费。” 来干! 杨凌云稍微有点懵,他不止长的和太子妃很像,这喝酒简直也是一模一样。 她试着喝下一杯,酒的霸道险些让她没忍住吐出来,好一会才享受到后劲。 刚想要缓缓。 李怀马上给她添一杯,“烹牛宰羊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将进酒,杯莫停!” “这个书呆子!” 杨凌云很无奈,便同他再喝一杯。 喝完一杯。 李怀马上就给来一杯。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凌云,你该不会想运功逼酒吧。” “没……没有。” “快喝,快喝,你在这养鱼呢,俗话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 “这才刚有点兴致,怎么酒没了?” 李怀一脸的郁闷,这英雄酒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的酒,可惜再没有了。 因为,没有人能使素女剑。 没有素女剑养的酒,那能叫英雄酒吗? 显然不能。 乓! 李怀转过身一看,杨凌云不知道什么,竟然睡在地上,脸色熏红熏红的。 这才有点她小时候的样子。 她少女时,比这副冷冰冰的样子,要可爱多了。 李怀把她抱了起来,放在行军床上,盖上绒被,估计得让她缓一缓了。 来到外面。 咦? 李怀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就比如营门口,那一队站岗的士兵,脸冻的发紫,眼睛都被雪淹没了,也不知道动一下。 其余人也是一脸的严肃,各自干着各自的事,甚至还在雪地里操练起来。 “你们这是在干嘛?” “禀告王爷,弟兄们正在练习,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练习?” 李怀一愣,怎么看都像是抽风,往营门外一看,那一队整齐威武的重甲铁骑。 他顿时恍然大悟。 “你们别羡慕了,到时候本王也组一支重甲骑兵,他们穿黑甲,咱们穿白甲,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白马义军。” “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们一切命令服从王爷!”众人齐声道。 这还走不出来了? “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吧。”李怀便吩咐道。 “遵命!” 众人齐声应答,然后都是一愣。 “王爷,您说出发,是要出哪?”有人忍不住问道。 “还能去哪,本王的王府在九原,我们当然是去九原。”李怀随意的说道。 王府也就是凉州的行政中心,尽管还是有一个名义上王府,实际一块砖都没有。 他还是得去九原,自己填上凉王府的第一块砖。 “现在就走?” 他们还是充满疑问,王爷不是才见到杨将军,而且杨将军也一直没出来。 怎么就要急着走。 “服从命令!”李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不解释,直接下达命令。 “遵命!” 所有人便马上开始收拾东西,除了杨凌云住的帐篷之外,其余都收拾干净。 “王爷,你要走?” 杨冬听到消息,马上跑了过来。 李怀点头,“迟早也得走。” 杨冬便什么都不再问,沉吟了一会后,她解下斩马刀,双手高高举起。 “王爷,请让它替我保护您!” 李怀接过刀,笑着说道:“下次再见,我想看到你穿裙子的样子,不知可如意?” 杨冬一怔,害羞的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应该……大概……可以吧。” “那我等着。” 李怀笑了笑,继续说道:“凌云喝了些酒,在里面睡觉,待会她醒来,你告诉她我走了。” “遵命。” 杨冬点头。 “王爷,已经收拾完毕,随时可以出发。”李信过来禀报道。 “那就现在。” 李怀毫不含糊,骑上了小白龙,抬头看了一眼天,叹了口气,“这个冬天这么冷,该不知道冻死多少人。” “本王有愧于民!” 男儿不该只有儿女情长,还要有为国为民的侠义,身动心静,但愿天地万物可尽取之,取之而不尽! “出发!” 第三十八章 等本王一月的美人 杨凌云昏昏的醒来,头还有点疼,睁眼就看到杨冬,愣了一下,“他走了?” 杨冬点头,“王爷去九原了。” “他小小年纪,要承担这么多,确实苦了他了。”杨凌云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 嗅了一口。 “你身上……有胭脂味?”杨凌云疑惑的看着杨冬,这确实有那么一点稀奇。 杨冬怔了一下,把怀里的那盒百花香拿出来,说道:“这是王爷送的,或许是给将军您的吧,请将军收下。” 杨凌云瞪了她一眼,“少拿我当挡箭牌,那就是送给你,他要送给我的,不是胭脂,而是……算了。” “是素女剑把。”杨冬帮她说了出来。 “你调皮了许多。”杨凌云笑道。 杨冬趁着这个机会,便大胆说出心里的想法,“将军,您觉得我可以穿裙子吗?” “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何必问我……你突破小乘境,不会是因为这个吧?”杨凌云马上反应过来。 杨冬点头,“王爷跟我说了一些话,然后不知道怎么就突破了,好像也没那么难。” “那就穿吧。” 杨凌云都不知道说什么,有些人的天赋,那确实可以把人活活气死。 杨冬还有疑问,“将军,您和王爷是旧相识吗?” 杨凌云点头,“嗯,拜过堂,洗过澡,算得上青梅竹马,但时光不长。” 杨冬眼睛马上瞪大,充满对八卦的好奇。 杨凌云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那么一下。 “等回了长城,我重新给你找把趁手的刀。荒族有个将领,他手里那把刀我看着不错,就看你中不中意。” …… 李信也有八卦心。 李怀同样如实相告,同样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泡澡。 杨凌云因为发现李怀比她多一块,导致她几天闷闷不乐,没能想通。 那时候的李怀得知后,直接抄起了一把剪刀,就要一怒为红颜,就差那么一点。 没想到。 多年以后,他们又以泡澡的方式重见,这或许就是缘,分却不知道在哪。 “杀!杀杀!” 李怀的队伍走后,一具单薄的身影出现,看到雪地上留下的痕迹,神情漠然的跟了上去。 …… 九原郡! 东边是云中郡,北方是荒族,西面是西域部落,南面是关中上郡,西南连接北地郡。 属黄河上游。 主城九原城就建立在距离黄河不远的地方,处于‘几’字上面那一横的中间。 他们只需要顺着黄河往上走,就可以到达九原城,这下完全不用担心迷路了。 这一路走来,基本看不到房屋,但并不是没有人。据朝廷的统计,凉州三郡五十万户,差不多三百万人。 如果算上黑户,比如草寇,野人,流浪者,应该还会多出至少五十万人。 那为什么看不到人? 李怀后来才知道,原来凉州百姓大多都是住在窑洞里。就是在红土崖壁上,向内开凿一个洞,用干草和泥土混合糊墙,再打上门窗,便可以住人。 因为房屋和山势一体,被大雪覆盖后,除非离得很近,否则真看不出来哪是村庄,哪是荒原。 当地有钱有势的人家,则会打石窑,就地取石,采黄河流域的胶土。 借地利打成一个院子或者庄子,他们的大门也不叫大门,而是叫做楼门。 木制结构的房屋,城外基本很少,只有在城里才看得着。 窑洞房屋可以说是黄土高原地区的一道特色风景,但是切记,只有红土才能打窑,黄土万万打不得。 北地郡处于靠关中地区,那里的生活习惯又与这里不一样,只是李怀还没去过,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寒冬不易,李怀特意让人收起了旗号,防止扰民,低调的从居民区穿过。 大雪中又走了几日。 终于……到九原城了,这千里就国之路,这才算是真正的走完,所有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李信先带人去城里通报,毕竟也没人知道,李怀长什么样子,谁知道他是不是王爷。 到时候要跟城卫打起来,那不是闹笑话吗? 李怀就在外面静静等待。 “杀!杀杀!” 队伍背后突然出现一个身影,他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鞋子只剩下一个鞋面。 一双烂脚每走一步,都会在雪地里留下一个血色脚印,远远的,都仿佛能闻到腐烂的臭味。 “这人难道不知道疼吗?”李怀很是纳闷,都没联想到,这人竟会是刺客! 刺客看到李怀的一瞬间,双眼变得通红,拔出一把匕首,飞速的奔向李怀而来。 “保护王爷!” 将士们马上挡在李怀身前。 李怀也不管这是什么人,谁派他来的,端起龙牙弓,放出一箭。 嗖! 箭矢笔直穿过刺客胸口,留下一个血洞。 然而刺客似乎没有痛觉,速度不减的直奔李怀而来,途中还被将士们砍了十多刀,一条手臂和一只脚都没了。 李怀这才感觉到有点不正常,刚拔出斩马刀,一个白色身影忽然出现。 隔空一掌直接把刺客拍飞。 刺客飞出去数十米远,硬挺挺的躺在了路边,终于是没了动静。 忽然。 路旁竟然冲出一些人,围上死去的刺客,顷刻间把尸体瓜分的一干二净。 然后又马上消失。 “这是……” 李怀看懵了。 “他们是当地的百姓,已经中了魔。”出手救李怀的人淡淡的解释道。 “百姓?中了魔?” 李怀还是不懂。 “刚刚伤王爷那人,就是入了魔,他的尸体对于中了魔的百姓来说,如同大补。”她继续解释道。 “所以他们把那人的尸体……呕!”李怀仅仅是想一想,就差点吐出来。 “这些百姓中魔,很不同寻常,更应该说是中毒,应该是有人暗中作祟。”她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李怀的面前。 李怀看了她一眼,稍微有些惊艳,这个女人长的……很俊,当然也很美。 就是……她打扮的像一个美男子,而不是女性柔美的那种美,她眉宇间很有英气。 “你怎么知道我是王爷?”李怀这才问道。 她微微一笑,说道:“我叫左文君,左右的左,再此等候王爷已经有一月。” 李怀歪着头,记忆中实在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她长的这么好看,要是见过一回,那肯定会终生不忘。 “你等本王所谓何故?” 左文君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想来看看王爷,现在看到了,我心意满足,告辞!” “等……” 李怀的话还没说出口,左文君当着他的面,化为一片雪花,凭空消失不见。 就像没来过。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本王虽然长的好看,也没必要等一个月吧。” 不久。 李信从九原城出来,身后跟着大队人马,都穿着虞国的官服,想必是当地官员。 “臣九原郡郡守,陆游器。” “臣九原城县令,田庆。” “臣九原郡都尉,燕高阳。” “……” “拜见王爷!” 李怀听完他们的自我介绍,有些玩味的问道:“陆游器,你这名字谁给你取的?” 陆游器抬起头,老实回道:“回禀王爷,臣的名是臣父取的,意味着游历,器宇轩昂。” “取得好。” “谢王爷。” 李怀一挥手,“都起来吧。” “谢王爷。” 所有人都平身,你看我我看你一会,最终九原城县令田庆走了出来。 “禀告王爷,您就国匆忙,我等还未来得及修缮王府,请王爷降罪。” 这要治什么罪。 “本王知晓,不怪你们,只需给本王一间住房便可,王府不急修建。”李怀说道。 “臣等收拾好太守府,请王爷入住!”田庆接着说道。 “没问……”李怀才张口。 陆游器站了出来,冷哼一声,“为什么不请王爷入住县府衙门?” 田庆冷笑,“王爷身份何等尊贵,本该入住王府,王府未建,退而求次,当属太守府,陆太守,难道太守府有什么东西,是王爷见不得的吗?” “我一片赤诚之心,有什么是王爷见不得的。”陆游器拍着胸脯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阻拦王爷入住太守府?”田庆发问。 “我……” “你们都别吵了!” 李怀一声厉喝,制止了他们,冷笑道:“本王是看出来了,你们都不欢迎本王,那好办,本王就在城外搭帐篷,你们见不着本王,也不烦了。” “臣等死罪!” 他们马上跪了下来,最终还是陆游器说道:“臣扫净太守府,请王爷入住。” 田庆接着说道:“臣扫净县府衙门,请王爷入住。” 李怀想了想,说道:“那……先去太守府住几天吧。” 本王一定要看看,你们谁有见不得人东西,竟然把本王当皮球踢来踢去。 到时候再收拾你们。 进城的时候。 李怀随口问了一句,“你们知道一个叫左文君的女人吗?” “王爷见过左文君?”陆游器很诧异。 李怀疑惑:“她很有名吗?” “天下第一美人,谁人不识。”陆游器有些痴迷的说道,想必也是憧憬许久。 天下第一美人! 李怀愣了愣,怪不得一眼就非常惊艳,就是她那打扮风格怪异,有些不顺眼。 要是下次有机会见面,一定要再好好欣赏。 当前。 凉州百姓中魔的事,最重! 第三十九章 要想辉煌靠自己 “王爷,到了。” 李怀晃头一看,眼前出现了一座破落府邸,门前柱子都腐烂了,大门一半歪着,另一半掉了漆。 挂着一块牌匾,上写:九原郡太守府! 要是没有这块牌匾,李怀还以为走错了地方,来到了鬼宅的跟前。 李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其实……还挺干净的。” 陆游器憨笑几声,不好意思的说道:“为了迎接王爷,臣特地让人擦洗几遍,雪都清扫干净了,还铺了石板。” “你怎么不向朝廷申请拨款修缮?”李怀好奇的问道,朝廷应该不至于克扣吧。 太守府好歹是地方上的一张门脸,破落成这个样子,看着像话吗? “那点钱哪够啊,九原郡缺的何止臣这一座太守府。”陆游器自怨自艾的说道。 李怀点头,不经意道:“也是,朝廷拨的那点银两,还不够喝几壶酒,养二三个小妾。” 陆游器一怔,反应过来后,马上举起手说道:“王爷,臣敢对天发誓,绝没有中饱私囊!” 李怀漠视了他一眼,官场上最不能信的一句话,就是‘某某对天发誓’,就跟放屁没有什么两样。 转头看向田庆。 田庆马上挺直腰,说道:“太守府虽显颓废,然比知县府也好千百倍,臣故而不敢请王爷入住。” 都很穷! 当官的都这么穷,百姓就更不用说。 那么,钱到底去哪里了? 九原郡乃至整个凉州的钱,去哪里了? 这值得深思。 李怀正式入驻九原太守府,虽然里面也很颓败,但至少规模还在。 院子不少。 陆游器早就做好了安排,把整个后院和东边都划分出来,给了李怀。 前院和大堂则用来办公务。 足够李怀等人住下。 李怀也只留下一些随从义骑,其余亲卫,暂时安排在都尉燕高阳的军营中。 “你们别看了,本王也很穷,没钱请你们吃饭,都回家去吃吧。”李怀把所有人打发。 楼小碗还在给他收房间,李怀趁着这个功夫,来到了藏书阁,这里集中了九原郡往年所有民事、工事、政事、史事、案件,官员花名册……等等。 但仅限于九原郡,云中郡和北地郡的没有。 按道理来说,凉王府定在九原,这是他出发之前就定了的,凉州三郡应该都收到了消息。 云中北地两郡太守,应该要提前把相关资料送到九原,并亲自迎接王驾。 李怀则会按照礼制招待他们,举行宴会,大家吃饱喝足,再让他们回去。 然而,除了九原城中的官员,其余官员一个没来,相关资料也没见着。 这些家伙。 李怀都懒得派人去问他们,用屁股都能猜到,他们肯定都会以大雪封路为由推卸责任。 笑话! 洛阳到九原,千里迢迢,本王都走过来了,这几百里路,他们硬过不来。 找空收拾他们! “王爷,房间收拾好了,王爷什么时候用饭?”楼小碗过来请示道。 李怀抬头看了一眼,本王吃饭,她怎么比本王还积极,说道:“不急用饭,你去找陆游器,要几张九原郡地图,越详细越好,再给我准备好笔墨纸砚。” “遵命。” 楼小碗便去了。 很快。 李怀要的东西一应俱全,陆游器还拖楼小碗带了一句话,说是地图珍贵,望王爷惜重。 这本王能不知道吗? 刷的一声。 就画了一笔。 …… 接下来几天,李怀基本都不出门,就躲在太守府看书,画地图,已经废了几张。 外面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要说他们最关心的一点,那自然是加官进爵,而且是大有机会。 都知道。 王爷没有在洛阳开府建牙,就马不停蹄的就国了,身边几乎没有可用人员。 而作为一位亲王,礼制允许李怀麾下有将相士,相当于一个小朝廷。 “王爷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开府?” “不知道,估计这会应该在研究。” “王爷该不会不打算开府了吧,就当一个逍遥王爷。” “那也说不定。” “再看看吧。” 就在众人都在议论纷纷的时候,李怀忽然传人,把都尉燕高阳叫到了太守府。 虞国用的是郡县制,一郡之首就叫郡守,也称太守,掌管郡内大小事务。 都尉则掌管军队。 通常情况下,太守和都尉各司其职,互相不打扰,只是都尉官职低于太守。 但也有特殊,比如天下第一郡的三川郡,虞帝特许赵胜掌军,拱卫京都。 那种权利和地位,绝非一般太守可及。 否则。 李吉荣也不会对赵胜那么客气。 九原郡和云中郡也不寻常,因为有长城的存在,朝廷并不打算把军费浪费在没用的地方。 这两郡都没有正式编制的军队,只有少量的城防军。衙役则归县令管辖。 倒是北地郡,有一支规模约万人的军队,戌守西边门户,非特殊不动。 现在李怀来了,那就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可以组建属于自己的军队,但是军费也要自己负责。 皇爷爷答应的三千人马,还有就国的封赏,他是想都不想了,肯定是拿不到。 万丈高楼平地起,要想辉煌靠自己。 “臣燕高阳参见王爷!” 李怀放下书,抬眼看向单膝跪地的燕高阳,进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见过了。 那个时候,陆游器和田庆喋喋不休,别人跟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虽然见过,但不熟悉。 “赐坐!” 李怀淡漠的说道。 “谢王爷!” 燕高阳笔直的坐在了李怀的右手边,这也是有规矩的,文左武右。 “你麾下有多少人马?”李怀首先问道。 “回禀王爷,臣麾下有步卒一千五,弓卒三百,骑兵八十,其余八百。”燕高阳恭敬的回道。 这其余指的是杂役,喂马的,做饭的,运输的等等,不必详细叙说。 这一点人马,守城都勉强,出城作战根本不可能,等于是把命交给了长城军。 长城一旦高破,云中和九原就成了荒族砧板上的鱼肉,整个北方防线,都将退至关中。 这对于朝廷来说,是最合理最划算的办法。毕竟除了长城,黄河之北无险可守。 好在长城固若金汤,有杨凌云镇守,北边门户他完全不用担心,也不用急着扩张军队。 至少在他没有信心收服北地郡前,不用急于扩张军队。 他把燕高阳叫来,是为了别的事。 “你知道凉州百姓中魔的事吗?” 燕高阳吃惊的抬起头来,王爷足不出户,竟然也知道凉州百姓中魔。 他点了点头,“知道一些。” “谁在查这件事?”李怀继续问道。 燕高阳想了想,摇头道:“不清楚,应该是陆太守,也可能是田县令,也可能他们都在查。” “他们没有找你要过人?”李怀继续追问。 燕高阳摇头,“没有。” 李怀再问他,“百姓中魔这现象,出现多久了?说你知道的。” 燕高阳回忆了一下,“臣最早发现,大约是差不多两个月前,有两名百姓在进城的时候,突然发疯,伤了一名城卫。” “把他们缉拿后,就转交给了知县衙门,田县令找来了全城的医师,都治不好。” “后来是找了一个江湖术士,他最先说出,百姓中了魔。再经过查访,发现中魔的百姓已经有了不少。” “然而中魔的百姓并不清楚自身中魔,没有发作的时候,就和常人无异,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中的魔,因何故而中魔。” 燕高阳知道的这么详细,他应该是一直在关注这件事,但因为职务,他没办法主动插手,所以只能干操心。 “传染吗?”李怀最担心就是这点。 燕高阳摇头,“不传染。” 那还好。 按照燕高阳说的,再结合左文君那一番话,那就可以断定,一定是有人背后捣鬼,而且从没有停止。 两个月了。 陆游器和田庆却没有丝毫进展,否则一定会找燕高阳要人,平息中魔之乱。 真是令本王失望! “本王决议,由你查百姓中魔一案,特事特办,无需请示,全权操办。”李怀肃声说道。 他是还不能完全相信燕高阳,但他身边确实没有可用的人了,李信已经被派出去干别的了。 干脆用人不疑。 让燕高阳试试手,要是办的好,大功一件。若是搞砸了,那不好意思。 李怀会彻底忘记这个名字,他一辈子都留在九原郡,当一个没有兵的都尉。 “遵命!” 燕高阳也不想混吃等死,便接了这个活,赌上一把。 李怀想起一件事,说道:“本王这里也有一条信息,或许对你有用,练了魔功的人,他们的尸体对中魔的百姓,有着极强的吸引力,如同大补。” 燕高阳牢牢的记了下来。 第四十章 钱去哪里了? 燕高阳领了令后,就马上准备入手,出了太守府,就遇上一些同僚。 都问怎么样? “王爷没说要开府的事。”燕高阳淡淡的说道。 所有人都一阵失望。 “那王爷把你叫进去,是所谓何事?”有人好奇的问道。 燕高阳瞪了他一眼,“王爷的事,你也敢打听,你不想要命了吗?” 后者缩了缩脖子。 “当我没问。” 办事,首先得要保密! …… 李怀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便到后院透透气,顺便练练拳脚和刀法。 活动筋骨。 李怀猛的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顶上站着一个人。 “左文君?” “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 “我一直在看着你。”左文君平淡的说道。 就挺渗人! “姐姐,你到底想干嘛,你不防直说,别搞的这么吓人好不好?”李怀很无语。 左文君嘴角一勾,“你叫我姐姐?你知道我比你大多少吗?” “那……老太君?” 砰! 左文君隔空一掌,一股狂风袭来,不伤人,但是很吓人。 “好姐姐,我错了!” 呼! 狂风立即停止。 女人! 呵! “你在查百姓中魔的事?”左文君问道。 李怀点头,“嗯呐!姐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我来是告诉你一件事,那个发现百姓中魔的江湖术士,是我乔装的。” 左文君说着,一扬手,一张纸飞到了李怀面前,上面写着各种中药名。 “这是解毒的配方,你可以说是你研究的,也可以说是你捡来的,但不能说是我左文君给你的。” 李怀接过药方,更加好奇了,抬头问道:“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以后会知道的。”左文君说完,直奔月亮而去,最终和月光融合消失。 “王爷,你在跟谁说话?”楼小碗跑过来询问道。 “没谁。” 李怀把药方收进了怀里。 楼小碗便接着问,“王爷晚上要吃什么?我让厨房给王爷先备着。” “随意。” 李怀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左文君,天下第一美人,为何对本王纠缠不休? 楼小碗很是怪异,王爷的欲望不是好吃吗?怎么突然之间,他又变了。 “那我让厨房给王爷准备鸡腿。” “听你的。” “把陆游器叫到我书房。” 不久。 “臣拜见王爷!” 陆游器来到书房,却不见有任何人影,“总不该是楼姑娘骗咱家的吧?” 他四处张望,忽然注意到一幅画,看了画上女人一眼,整个人忽然之间变得呆滞。 李怀这时候从他身后走出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风月鉴生效了。 但也有一个缺陷,李怀不能知道他的欲望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并且,第一次让人措手不及,第二次有了防备,心里有抗拒,很容易就脱离幻境。 如果是那种心智坚定的,可能根本不奏效。 所以,就只有这一次机会。 除非是像李怀一样,完全不抵抗,恨不得一直留在幻境里,根本就不想出来。 一会! 陆游器浑身一颤,猛的清醒过来,茫然了一会,难以回过神来。 “你看到了什么?”李怀冷冷的问道。 “王爷?” “臣拜见王爷!” 陆游器连忙参拜。 “本王问你,你方才看到了什么?金山?银山?美人?还是……王位?”李怀只能是诈他。 陆游器要是真的心虚,就一定会表现出来,他一旦有了表现,李怀就能知道他是什么人。 “臣……臣梦见臣在梦里睡了一觉。”陆游器低头回道。 “……” 梦里梦见睡觉。 这是多久没有睡过了,似乎他眼角确实是有皱纹,也有些发黑,都是缺少睡眠的表现。 “你是因为百姓中魔的事睡不着?”李怀试探着问道。 陆游器吃惊的抬起头来,“王爷是从何得知的?” “本王不问,你就不打算说了是吗?你们要瞒本王到什么时候?你究竟意欲何为?”李怀反问道。 砰! 陆游器匍匐在地,颤抖着说道:“王爷宽肃,臣无意欺瞒王爷。是……是田县令说,等把百姓中魔的事调查清楚了,然后再禀报王爷。” “然后你们就好邀功了是吗?”李怀冷声道。 “不敢!” 陆游器埋着头,说道:“臣……臣担心王爷知道后,臣官职不保。” 啪! 李怀一巴掌拍掉他的乌纱帽,怒声道:“自即日起,你和田庆都不准再插手百姓中魔一案,你们都给我在家好好反省。” “遵……遵命!” “滚!” 陆游器磕了三个头,捡起地上的乌纱帽,慌慌张张的倒退着出去。 李怀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进城的那天,陆游器和田庆之间明显有过节。 那为什么陆游器要听田庆的? 再有。 陆游器是太守,田庆只是县令,他们是上下属关系,太守直接管着县令。 田庆敢在陆游器面前皮? 本王想简单了。 或许不止百姓中魔一事,那还有什么事,是比百姓中魔更可怕的呢? 他们都在隐瞒什么? 九原城地下的暗流,又是往哪个方向涌动? 谁是九原之主? “王爷,鸡腿来啦!”楼小碗端着饭菜进来,察觉到李怀的脸色有些不对。 “王爷,您怎么了?” “钱去哪了?”李怀喃喃自语。 楼小碗下意识的捂了捂胸口,小声的说道:“王爷不必担心,银票我一直随身携带着,就连睡觉都带身边。” 李怀终于想明白了一切问题的根源所在,凉州是穷,再穷那也是一个州。 哪怕凉州百姓只是创造一毫一厘的效益,合在一块,那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然而,九原郡财务簿上,全然一片赤色。 只有亏损。 结合凉州的经济情况,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现代经济学有一句话。 金钱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所以,只要弄清楚钱去了哪里,那么九原潜在的问题,都将暴露于众。 “跟我走,到了外面不要叫我王爷,叫我公子。”李怀一把抓起楼小碗的手,就往外面走。 “王爷,您还没吃饭呢。” “我们去外面吃。” 李怀也不知道去哪,总之,哪里灯火明亮,他就去哪,总会找到地方。 很快。 他们就来到了一家酒楼门前,酒楼外在装潢普通,可是一些穿锦带玉的贵人,都往里面走。 往来基本不见白丁。 那就对了。 李怀和楼小碗刚要进去,结果被门前的伙计给拦下。 “我要进去吃饭,又不是不给钱,你们拦着我干嘛?”李怀纳闷道。 开饭馆的,还有不接客的? 伙计十分傲气,说道:“我们这是私人饭庄,只接待朋友,不是朋友,请往别处。” “那怎么才能成为朋友?”李怀问道。 伙计先是审视李怀一眼,穿着不凡,就连丫鬟也能穿丝绸,是一个有钱的主。 但不是有钱就行。 “你叫什么名?干什么的?” 李怀眉头一皱,“需要问这么仔细?” “废话,不表明身份,怎么做朋友?”伙计不耐烦的说道。 “我是……燕高阳的亲戚。” 李怀只好编一个,若是说是陆游器的亲戚,可能太夸张,燕高阳更好一点。 伙计听完,直接挥赶,“走走走,燕都尉的人,我们不交朋友,快走快走。” 啥玩意! 燕高阳是怎么得罪了他们,这么不受待见。 李怀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一伸手,楼小碗马上会意,从怀里掏了一张银票出来。 还带着点香味。 李怀把银票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只想和你交个朋友,行吗?” 伙计眼睛都直了,但还点放心不下,“你们就真的只是吃饭?” “不然还能干别的?”李怀反问道。 伙计笑了笑,“那倒没有,这样,我让你们进去,但你们只能在一楼吃饭,不要乱转。” “没问题。” 李怀直接把银票塞给他,带着楼小碗走了进去,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你们在这里盯着,我去见掌柜。”伙计留下一句话,进了一条巷子,走外面楼梯来到了楼上。 “掌柜,有外客。” “进来。” “刚刚来了一个生客,非得进来吃饭,还给了我一张银票,掌柜您请看。”伙计把李怀给的银票拿了出来。 掌柜接手放蜡烛下一看,砸了咂嘴唇,吸了口气,纳闷道:“这是关中的银票啊,还这么新,会是谁呢?” 呵呵! 掌柜一笑,把银票给了伙计,“好生照顾,这位生客可不简单,乃是咱们凉州的王啊!” 大雪封路,不管是走亲戚还是做生意买卖,一个月之前就都停了。 关中来人只有……凉亲王李怀! 第四十一章 她们,本王都要了! “你到了凉州后,好像活泼了很多。”李怀趁着等菜的功夫,随意的和楼小碗聊了起来。 “有吗?”楼小碗脸色有些不自然,说道:“可能是因为之前车旅劳顿,现在放松了,所以暴露本性。” 李怀一笑,“继续保持。” “什么?” 楼小碗听的不是很明白。 “保持你的活泼,我也不喜欢整天看着一张苦瓜脸。”李怀解释道。 “哦!” 楼小碗暗自点头。 “客官,您的菜来喽,鲤鱼培面,水晶咕噜肉,炒三丝,还有一壶烧酒,齐了。” 伙计把菜名报完,就想走。 “等下。” 李怀叫住了他,皱着眉头说道:“你是觉得本公子付不起钱吗?就给本公子吃这个?” 伙计连忙赔笑,解释道:“公子您担待,这大冬天的,实在没有什么好食招待,牲畜也都冬眠了。就这鲤鱼,还是从冰河底下捞上来的,正宗的黄河鲤鱼,能卖到五百文一尾。” 冬天的黄河鲤鱼,确实算得上珍品了,尤其是这冰河底下的,更为珍贵。 但也只相对于普通贵族而已,真正的有钱人,哪里看的上这玩意。 都吃没刺的鲈鱼鳜鱼。 李怀指了指烧酒,“畜生冬眠了,那酒难道还会结冰不成,这烧酒本公子的喉咙可咽不下去。” “客官您误会,这取名虽然叫烧酒,可不是一般烧酒可比,公子您尝一口就知道了。”伙计解释道。 李怀便信了他的话,让楼小碗给倒一碗,品尝了一口,“嗯!是挺香,下去吧。” “客官您慢用,有事您吱一声。”伙计便忙活去了。 李怀先暂时不想别的,喝了几碗烧酒,吃了些菜,差不多饱了,才注意四周。 门口两个人时不时看向这边,侧面楼梯口有人影流动,藏着不少人。 还有一些奇怪的食客,他们的心思都不在佳肴上,个个都一副焦急之色,像是等着什么。 没有人上楼。 “我们暴露了。”李怀低声说道。 “公子如何得知?”楼小碗问道。 “出去再说。” 李怀一招手,唤来了伙计,把账给结了,顺便向他打听,“九原城哪里有青楼吗?” “您出了门向左走,第二个路口向右,有家红楼挂牌:红袖招。那是九原城最好的青楼,听曲赏花,喝酒弄玉,都齐活。但那有一个规矩,红袖招的八绝自主接客,客则不能点,有缘的话……哈哈,那就能享福喽。”伙计笑着说道。 “那倒有意思。” 李怀还真来了兴趣,所有青楼楼,除了京城的教坊司,姑娘都是被动接客,客人花钱多,点了谁就是谁。 竟然还有姑娘挑客的,这不是倒反天罡么,本公子必须得去一探究竟。 “公子一表人才,去了肯定不会扑空。”伙计奉承了一句。 李怀便离开了饭馆。 走了不远。 “给我一张银票。”李怀说道。 楼小碗连忙从胸口掏银票,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藏在什么地方的,好不容易掏出一张。 李怀仔细一看,上面印有关中商行等字样,看来就是因为这些银票暴露的。 “怪不得那些人都很紧张。” 估计就是因为他的到来,饭馆暂时封闭了二楼,任何人都上不去。 所以下面那些人才很着急。 二楼肯定有鬼! 李怀自知身份暴露,也就没有可能上楼,就算强行上去了,那也没有意义。 干脆装什么不知道,赶紧离开。 但也可以肯定,他们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找到饭馆,根本来不及提前准备。 这一切都是临场发挥。 现在。 他们又要把本王引导去红袖招,究竟意欲何为,李怀还真蛮期待的。 “走了?” “走了。” “掌柜,把王爷送去红袖招,会不会太冒险了?” “来不及了,就一个月的时间,能干什么,谁又知道他能找到这里。” 掌柜的狠狠叹了口气,“现在也就只能试试,红袖八绝能不能乱他意志。” 不久。 李怀就到了红袖招门前,里面的嬉戏声,似乎有无形的魔力,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他拉了进去。 查什么案。 快活了再说! 外面虽然是寒冬,里面却是一片春色盎然,生机勃勃! “红袖八绝来了!” “今夜我势必要拿下一个。” “太勾人了。” 李怀刚一进去,楼上就下来八个姑娘,她们的美貌并不是最大的亮点。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反正就是稍微多看一眼,骨头便有点酥。 她们仿佛为欲望而生。 “都修习过魅术!”楼小碗这时小声的说道。 对对! 就是这个,魅术! 李怀都一时忘了,楼小碗也练过魅术,而且十分精纯,函谷关的时候,他差点就没忍住。 现在的感觉,就像是面对八个楼小碗,只是她们没有楼小碗那么好看。 更没有楼小碗的才华。 但仅仅是调动男人欲望这一点,她们拿出任何一个,都完全不输楼小碗。 毕竟楼小碗只停留在理论,她魅术已经达到了瓶颈,很难再有突破。 红袖八绝则是一直在增长经验。 忽然。 她们八个人十六只眼睛,全部都看了过来,有的妩媚一笑,有的低眉含羞,有的欲拒还迎,有的冷艳,有的纯情……各有风采。 简直就像是刀子,直接捅进了李怀内心深处。 忍不了了! “这八个,我都要了!”李怀走到人前,大声的说道。 客未怒,台上姑娘首先打趣的发笑:“这位公子,你……行吗?” 哈哈! 众人轰然大笑。 “年轻人血气方刚可以理解,但要是刚过头了,可容易折得啊。” “快别说大话了。” “别说八个了,一个都让你吃不消。” “八个一起上,你还不得只剩一张皮,骨头都吃干净你的。” “快回家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楼小碗听着这么露骨的话,都忍不住脸色羞红,恨不得赶紧逃离。 这也太奔放了。 李怀面对众人的嘲笑,仍旧面不改色,说道:“红袖招的规矩我懂,不就是猜字谜,对诗句,弹琴对对子,我把她们都拿下,那不就行了。” “你话说的没错,但除了这些,还有一条规矩,你知道吗?”有人说道。 李怀面向他,问道:“什么规矩?” “那还得姑娘点头,不然,可不跟着你上楼,这都不知道,你还敢来红袖招。”这人将他鄙视了一番。 李怀把头发往后撩撩,抬起头来,“本公子不止多才多艺多金,还长的好看,就你们这些歪瓜裂枣,还想跟我比?你们照照镜子,你们配吗?” “她们不跟本公子上楼,难道搂着你们这些家伙恶心啊,长的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啊!” 刚和李怀争辩的人,被气的捂着胸口,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其余人想说什么,但看李怀那一张堪比娇媚娘的小白脸,个个都忍住了。 免的自取其辱! 红袖八绝也细细打量李怀,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她们也算是有过见识。 这张脸确实少见。 “开始吧,你们谁先来?”李怀也盯向了她们。 “我先来吧。” 离李怀最近的姑娘往前一步,想了想后,说道:“夫人何处去,请公子猜一字。” “二!” 李怀几乎没有停顿就答了上来,夫字去人,不就剩下了二么。 “下一个!” 第二个姑娘上前一步,“我请公子对对子,上联: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这个需要想一下。 “刚不是挺厉害的吗?” “怎么打闷屁了,光臭不响。” “你倒是对啊。” 李怀白了这些人一眼,“来来来,你们行你们来,要不行,都把嘴给缝上。” “你……” 他们就没见过这么狂的,但确实一时对不上来。 正当他们绞尽脑汁的时候。 李怀想到一个,“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下一个! 第四十二章 当然公子更厉害 这还得多亏李怀在藏书阁读了那么多的书,他只需要把这部分记忆给找出来就行了。 接着。 猜诗句,填词,那都是他的强项,唯独弹琴这方面,他确实没办法。 所以……把楼小碗派了上去。 赢下最后一局! “耍赖!” “这怎么能叫援手呢,再说她是一个女人。” “这不能算数。” 众人又不乐意了。 李怀一笑,“你们有本事,也找一个有才华的丫鬟啊,看把你们酸的。” 要不是碍于文化人的身份,他们真想把李怀给暴揍一顿,实在太气人了! 最后一步! 李怀一招手,楼小碗递来银票,将之放在一个盘子里,由伙计端着,从八个人面前一一经过。 她们都伸手摸了一下。 当场气疯好几个人。 毕竟她们也不傻,拒绝了李怀这位公子,就要陪那些大老爷,她们是有选择的权利。 但是,是有局限的,客还是得接。 那何不就接了这位好看的公子,他又不少钱。 这下……有意思了。 李怀一行十人,算上楼小碗,浩浩荡荡的直奔三楼,挤满了一个最大的房间。 下面的人只能听到上面不断传来的嬉笑声,嫉妒的几乎要把牙咬碎。 红袖招自开张以来,还没有哪个人,把红袖八绝带到同一个房间的。 李怀算是开了先河。 “累死你!” 呸! “本公子和你们过去接的客人,谁厉害一些?” “当然是公子厉害。” “我要听实话。” “确实是公子最厉害!” …… 李怀就只是想套一个话,她们平常都是为什么人服务,但她们就跟早有准备一样,把他防的死死的。 守口如瓶! 这也就可以确定,红袖招和之前那家饭馆有关联,搞不好就是一个老板。 本王倒想看看,你们这么欲盖弥彰,能藏到什么时候? 李怀在里面快活,让楼小碗出去盯着,顺便把楼下那些人记一下。 回头一个个找他们算账。 良久。 李怀从房间里出来,面放红光,春风得意,走起路来都虎虎生威。 不知道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楼下冷冷清清的,一点都不热闹,这哪里像是青楼,何况是九原最好的青楼。 “他们都什么时候走的?”李怀向楼小碗问道。 “公子进去不久,大部分人就散了,后来又陆续来了一些人,待了没多久,又都走了。”楼小碗回道。 李怀便问,“后面来的,你都记住了吗? 楼小碗想了想,“他们的样子我记住了,但是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这就够了。” 李怀能感觉到,他们都很充忙,为了迎接他的到来,准备的不是很足。 他的评价,这戏演的一般! “我们回去。” 李怀今日的收获已经够多,便心满意足的带着楼小碗回家了,他还得琢磨另一件事。 不管他们有多闹腾,在李怀的心里,百姓中魔一事,仍旧是最紧要的。 就看燕高阳会不会让自己失望了。 “王爷都对你们做了什么?” 他前脚刚走,就有人迫不及待冲进了他玩乐的房间,对红袖八绝一顿询问。 “王爷……他什么都做了,就是没有脱衣服。” 此时。 红袖八绝个个都一副疲倦的样子,王爷虽然年轻,但是经验却极其老道。 手法专业。 她们都有点招架不住,有几人现在都没晃过神来。 “你们没漏马脚吧?” “王爷就进来的时候,随便问了几句,我们糊弄过去后,王爷便什么都没问了。” “那就好。” “老周那家伙,自己招架不住,就往我这里塞,还好都躲过去了,王爷这突然袭击,真让人捏了一把汗。” …… 翌日。 天都还没亮,田庆就跪在了太守府门口,附近还有许多看客,不少是九原官员。 李怀知道田庆跪在外面,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跪,但并没有理会他。 先让他跪着。 他继续埋头读书,画图,也没有出去找乐子了。 这天。 “王爷,燕高阳求见。”楼小碗进来通报道。 “这么快?” 李怀便挥手,“让他进来。” 燕高阳进来,“臣,拜见王爷。” “请起。” 李怀随即问他,“百姓中魔一事,你可有进展了?” 燕高阳点头,“回禀王爷,那日王爷告诉臣,练就魔功的尸体对中魔百姓有极强吸引力,正好死牢里有个死囚,练的正是魔功,臣提前把他斩了,然后把他的尸体切割……” 李怀连忙让他打住,“说重点。” 燕高阳边继续说道:“臣用他的尸体为饵,中魔的百姓纷纷现身,共有一千八百余人。” “你怎么肯定只有这些,远点的地方去过吗?”李怀问道。 燕高阳回答,“中魔的百姓均分布在九原城附近,不超出五十里,臣也去五十里外查探过,并没有发现百姓中魔。” “并且,臣还写书传至九原郡各城,除了九原城之外,都没有任何百姓中魔。” 这办事效率,非常好! 李怀暗自思索,“这么说来,搞鬼的人就在九原城,他是用什么办法,让这么多百姓中魔的呢?” 这种魔毒并没有传染性,也就是说,下魔毒的人要找百姓一个个的下毒。 让一千八百多人都中魔毒,怎么讲,一个人都完不成,那如果是一个团队,他们又怎么藏身? 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真奇怪。 “王爷,臣通过对中魔百姓的询问,发现他们几乎都有同样经历,他们都捡到过一种符纸,而且这些百姓都是苦力,但也有些人同样捡到了符纸,却没有中魔。” 燕高阳说道,并呈递上来一张符纸,特意扣着放的,或许是怕李怀看了后,也会中魔。 李怀还偏偏不信邪,把符纸翻了过来,上面就一个朱砂画的图案。 看完之后也没感觉有任何变化。 “楼小碗,你看出什么了吗?”李怀问道,她好像也是道家学士,虽然不修武,但起码懂一些。 楼小碗还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王爷,有些符纸,要用血为媒介。” 李怀看了她一眼,随即就伸出一根手指头。 “王爷,不可!” 燕高阳和楼小碗都连忙上来阻止。 李怀把他们一把推开,“无妨,让本王试试,不会有事。” 他滴了一滴血上去。 符纸上的图案似乎漂浮了起来,猛的闪了一下,然后就一切恢复了正常。 李怀仿佛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顺着这股香味,他确定东西就在燕高阳身上。 “你怀里是什么?” 燕高阳马上把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块捐布,包着一根手指头。 刷! 李怀的眼睛顿时布满红光,心里有一种极强的欲望,恨不得把那根手指头抢过来。 但他的理智战胜了欲望。 迷失一瞬间。 他马上就清醒了过来,眼里的红光也随之消失,再看那根手指头,只有恶心。 看来,如果意志力足够,就可以抵挡魔毒。 李怀稍微有些明白了,抬头看向燕高阳,“你说中魔毒的百姓,几乎都是苦力?” 燕高阳点头,“是的。” “你可曾注意到,他们手上有没有伤口?”李怀继续问道。 燕高阳一怔,回想起来,中魔的百姓,似乎手上都有伤或者冻疮。 他也明白过来了,既然符纸是捡来的,捡就要用手,手上如果正好有伤,血就成了媒介。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搞鬼的人,非得挑在冬天,因为冬天干燥,干粗活的人,哪个手能完好无损。 冻疮更是几乎每个人都有,冻疮稍微摩擦一下,那满手都是血,再碰符纸,不就中了魔毒。 “立即去买黄纸的商铺询问,近期有什么人大量买入黄纸,还有药铺,有没有人大量购买朱砂。”李怀吩咐道。 “遵命!” 燕高阳正准备去调查。 “等下。” 李怀叫住了他,把左文君给的药方拿了出来,“不管你信不信,本王捡到一张药方,正好是可以治中魔毒之症,你拿去给百姓解毒吧。” 燕高阳愣了一下,这还能捡到? 随即,他马上就明白过来了,王爷这是谦虚低调,不想居功,只想默默为百姓做好事。 “臣,遵命!” 燕高阳忽然就高昂起来,像是背负了什么使命,需要用性命来完成。 “这货怎么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 李怀也是看他办事效率高,而且他让恶人憎恨,所以才把药方给他。 百姓中魔一案终于是有了眉目,李怀心里却有了更多的疑惑,要是左文君在这,估计能回答一些。 她…也许…可能…不会…真在吧! 第四十三章 无所谓,本王会出手 “小碗,叫人给我找一个梯子来。”李怀吩咐道。 楼小碗一怔,王爷这称呼是不是太亲昵了,连忙点头,“我马上去。” 很快。 一个梯子搭在了后院,都眼巴巴的看着,没人知道李怀这是要干嘛。 “你们都散了,没本王命令,谁也不许来这里,谁也不许向这边看。” “遵命!” 等所有人走了,李怀提一壶酒,顺着梯子爬上了房顶,坐在了房脊上。 从怀里掏出两个杯子,倒上两杯酒,也就一个转头的功夫,身边多了一道身影。 左文君端起一杯酒,先是闻了一下,然后浅浅的喝了一口,“这酒……真难喝。” 李怀尴尬的笑了笑,这也没办法,九原确实没有什么好酒,也就那晚的烧酒还勉强可以入口,后来再让人去买几壶,那家饭馆却已经关门了。 凑合凑合。 “左姐姐,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吗?”李怀好奇的问道,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出现。 左文君摇了摇头,说道:“只是偶尔在,你别想有危险的时候,我一定会救你。” 意思就是说,她会出手相救。 这是自己人。 “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不问我喝完就走了。”左文君虽然嫌弃酒难喝,还是接连又倒了一杯。 李怀也不浪费时间,问道:“什么是魔功?” “魔功是一种修炼方式,和剑修,武修相比,本质上来讲,并没有区别,只是世人谈魔变色,因而魔功也就落入了下九流。”左文君淡淡的解释道。 李怀明白了,“所以,练魔功的人不一定就是恶人?” “道家有言:上善若水。儒家有言:仁者无敌。释家有言:众生平等。” “然要细数,这三家恶人最多。” 左文君说完冷笑一声,似乎对这三家很有成见。 李怀又把下魔毒的符纸拿出来,问道:“仅凭一张符纸就能下魔毒,这是不是太离谱了一点?” 左文君看了一眼符纸,摇头说道:“就比如这酒壶里的酒,越喝越少。如果把魔毒比喻成酒,下魔毒的人就是酒壶,他这么做形同于自杀。” 嘶! 李怀吸了口凉气,这人岂不是疯子,他更难以理解,“这魔毒好像也没有什么效果,他这么做能讨个什么好处?” 百姓中了魔毒之后,该干嘛还是干嘛,生活基本不受影响,只有遇上练魔功的尸体,他们才会有反应。 甚至意志力稍微强大一些,轻易就可以挣脱。 他到底求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左文君也回答不上来。 要想知道这个答案,那就非得把下魔毒的人给找出来,才能得知。 “虽然他已经很虚弱,可是遇上了,他杀你还是轻而易举,你不能大意。”左文君嘱咐道。 “那我该怎么办?” 李怀虽然没有正式进入武道,但是通过王纯阳传授机缘,他的实力不低于上流境武者。 下魔毒的人杀他如果轻而易举,那九原城谁才可以制止他,难道非得用命去填? 弄他八百一千士兵,把他给耗死。 左文君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样吧,你要把他找出来,就对他射一箭,我会出手。” “谢左姐姐。”李怀大喜,端起酒,就敬了她一杯。 “还有别的事吗?”左文君问道。 李怀笑了笑,“有!” “一块喝完这壶酒,酒气要跑没了,酒就没有味道了。” 左文君歪着头,看着他喝酒的样子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都把李怀看的有点不好意思。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左文君摇头,“你馋酒的样子,很像我一个故人。” “你前夫?” “……” “节哀顺便,下一个更好。”李怀邀她继续喝酒。 不久。 一壶酒喝尽。 李怀还有些不尽兴,但也没有必要再喝了,说道:“等我有空了,我酿一锅好酒,亲自送左姐姐几坛。” “你就这么相信我,没想过我会害你?”左文君玩味的问道。 李怀一笑,“左姐姐诚心助我,我若再以小人之心,度左姐姐的君子之腹,我岂不是小人都不如。” “何况左姐姐还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左文君冷艳一笑,“亏世人还记得,但他们也只记得我曾是天下第一美人,如今……也是被岁月所残。” 李怀难得这么近距离和她待在一起,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风花雪月,左文君!” “何意?” “左姐姐和天地四色同艳!” “你这小甜嘴,姐姐很喜欢,过来。” “干嘛。” 啪! 左文君冷不丁一个香吻,一触即逃,他都没有缓过神来,左文君留下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化身融入天地,消失不见。 刷! 李怀直接跳了起来,“那是我初吻啊!” 轰! 九原城中突然一声巨响,李怀转头看过去,没有火光,也没有烟,这不是火药爆炸,而是武者的真气。 “燕高阳这么快就找到他了?” 叮咚!叮咚! 警钟也被敲响。 “小碗,取我龙牙弓,备马!” 李怀直接从房顶跳了下来,刚到前院,就遇上了陆游器。 “王爷,臣闭门思索,能下魔毒的之人,必然是宗师,王爷不可出府。” 李怀冷冷一笑,“无所谓,本王会出手,你待在太守府,哪里也别去,等我回来找你算账。” “王爷一定要去,请多带些人。”陆游器转而说道。 李怀漠视了他一眼,这家伙到底是真关心本王,还是逢场作戏,难以分清。 等解决了百姓中魔的事,他就可以全心全意来调查他们了,真相是什么。 一定会水落石出。 楼小碗把龙牙弓抱了出来,递给李怀,美睦含忧的说道:“王爷,千万小心。” 李怀点了点头,拿上龙牙弓,出门上马,看了一眼还跪在雪地里的田庆。 “出发!” 他身后跟着数名义骑,往发生爆炸的地方赶去。 到地方一看。 燕高阳已经把城防军调了过来,将一里之地给包围,里面暂时没有动静。 “王爷!您怎么亲自来了,请王爷回府,臣一定会把恶人缉拿归案。” 燕高阳看到李怀很是惊讶,更多的是担心,刚刚已经有了一次交手。 对方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极其恐怖。 很有可能是宗师。 “怎么样?能确定是他吗?”李怀别的不关心,就问他有没有抓错人。 “回禀王爷,臣按照王爷吩咐,排查全城药店,售黄纸的商铺,锁定了一人,还没有找到他位置,想着先熬药给百姓解毒,他自己就冒出来了,应该没错。”燕高阳回道。 “应该?” 李怀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但也不怪他,这属于突发事件。 “还是确定一下好。” 李怀不怕杀错,就怕让真凶给跑了,这要跑了,他还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想了想后。 “驾!” 李怀驱马上前。 “保护王爷!”燕高阳马上让人把李怀给围了起来,像是水桶一样护着。 “都滚开!” 李怀一声厉喝,把所有人都赶走,继续向前,他有左文君,怕个锤子啊。 至距离爆炸地点一百步。 李怀停了下来。 “凉王李怀在此,阁下何不现身,我们说说话。” 话音刚落。 嗖! 一块瓦片飞来。 李怀连忙拔刀抵挡,两者接触的一瞬间,李怀整个人从马上飞了下来。 纵然他已经很虚弱,确实不是他能敌的。 李怀撑着站起来,高声道:“稍微偏了一点,何不再来一次?” 嗖! 又是一块瓦片。 李怀没有强接,翻身躲了过去,端起龙牙弓,就朝那个位置射了一箭。 刷! 箭矢射中一块门板,但只进去了一寸。 李怀力大无穷,配合上龙牙弓,别说是一块门板,就算是一块钢板,也该射透了。 除非…… 轰! 木门轰然破碎,门后出现一道消瘦的身影,枯黄的双指,夹着一发箭矢。 “凉王勇气可嘉,身边没有出类拔萃的高手,就敢来挑衅一位宗师!” 在他眼里,李怀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第四十四章 高新聘请县令 前两次出手,他都是试探,否则,宗师之力,十个李怀也不可能挡得住。 他试探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李怀身边隐藏的高手,如果也是宗师,他就想办法跑。 活命最重要。 现在看来,李怀确实是孤身一人,所以他也就敢现身了。 这个距离,李怀就是他手里的人质。 “给百姓下魔毒的人,就是你?”李怀不卖关子,直接问道。 枯瘦老头点头,“没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怀继续问道。 枯瘦老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说道:“他们会中我的魔毒,那是因为他们心里苦,倘若他们幸福,心不是那么累,便不会中魔毒。” “你是责怪本王,没有治理好凉州?”李怀真的很冤,他才来凉州多久啊。 枯瘦老头摇了摇头,老眼无情,“我……不在乎!” “那你为什么要下魔毒?这魔毒到底有什么用?”李怀再次问道。 “这魔毒虽然有点副作用,但不会残害百姓。”枯瘦老头神叨叨的说道。 李怀皱起眉头,这老家伙好像有些神志不清,答非所问,自己问自己的,他说他的,根本不在一块。 这或许就是他下魔毒的后果吧,对自身这么大的损伤,他到底想干嘛? 李怀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先杀了你这个小子,当做是补偿!”枯瘦老头忽然发疯,全身长满了红毛。 仔细一看,这些红毛都是真气,这难道就是练魔功的人吗? 李怀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这么杀了他,恐怖这个案子将永远解不开。 可是不杀了他。 这里又有谁能把他生擒?不说左文君,她不能出面,肯定有她的理由。 她愿意帮助自己,李怀已经很感激了。 不敢再奢求她更多。 因为,怕她会违背她的原则而答应。 刷! 几乎就是枯瘦老头动的同时。 李怀抬弓放出一箭,箭矢飞到半空,忽然一道淡淡的流光附着在上面。 “小子,你以为这伤的了我吗?” 枯瘦老头一点也没有察觉,直到箭矢飞到他的眼前,他的瞳孔一缩。 一切都来不及了。 嗖! 箭矢直接穿过枯瘦老头的身体,后者一动不动,满眼的不敢置信。 “这是……左……” 轰! 他的话没有说完,全身红毛都开始躁动,似乎想要从他身体里挣脱出来。 终于。 一声爆炸。 枯瘦老者身体爆开,化作黑烟,那些红毛挣脱束缚,全部飞向了半空。 消失不见。 李怀看的一愣一愣的,练了魔功的人,都会变成这样吗? 这也死的太难看了吧。 后面的人更震惊,王爷以凡人之身,一箭射杀了一位魔道宗师,这要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王爷威武!” “王爷威武!” “……” 将士们都吆喝了起来。 李怀一愣,连忙抬手下压,“都停停,此非本王之功,皆奈诸位所劳。” 这搞的,都不好意思了。 他就是一个打酱油的,完全是人家左姐姐的功劳。 李怀还是不放心,让燕高阳带人再搜查一遍,看看枯瘦老头有没有同党。 通过枯瘦老头住的房间判断,都是一人用具,应该就是他一个人。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则无迹可寻。 李怀也不管那么多,解决了就行,不然闹的人心惶惶,他都没有办法发展。 “燕都尉,你带人继续熬药,要保证所有百姓都安全,再发些吃的给他们,就当是本王对他们的补偿。” “损坏的房屋,都由本王补偿,你去楼小碗那里拿钱。” 好在长安的时候,姑姑把那一盒子钱硬塞给了他,不然,他真得穷的要饭。 “遵命!” 燕高阳立即去办。 百姓中魔之事,来的蹊跷,结束的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如同一场闹剧。 都结束了。 然而,比百姓中魔更可怕的,是人心! 枯瘦老头有一句话说的很对,百姓如果不是那么心累,也许就不会中魔。 这人心屠刀之下,到底有多少冤魂? 谁又知道呢。 李怀回到太守府,没有进去,站在了田庆的面前,问他,“你知道你错哪里了吗?” 田庆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埋下,说道:“罪臣万不该合同陆太守,欺瞒王爷百姓中魔一事,罪臣一时糊涂,请王爷降罪。” 李怀摇了摇头,“非也!” “你和陆太守欺瞒本王百姓中魔一事,本王已经知晓,并做出了对你们惩罚,本王是如何惩罚的,你来说说。” “王爷惩罚臣和陆太守……闭门思过!”田庆回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听王令,在府里思过,而要跪在此处呢?” “这……”田庆一时回答不上来。 李虎扬起马鞭指了指他,“田县令,你犯了违抗王令之罪,你自身还不自知啊!” 田庆顿时猛的磕头,“臣有罪,臣有罪,请王爷宽恕!” 李怀冷声说道:“如果什么罪都可以宽恕,那还要大虞律做甚,小碗,违抗王令,该当何罪?” “回禀王爷,按照大虞律法,违抗王令,重则弃首,轻则革职流放。”楼小碗淡淡的回道。 弃首也就是杀头。 死罪! “王爷饶命,罪臣再也不敢了,请王爷饶命!”田庆说话立即有了哭腔。 李怀也没想治死他,想了想后说道:“看你知错悔改的份上,本王宽肃你。革职居家,没有本王命令,你哪也不许去,谁也不许见,县衙之职,本王代之。” “谢王爷!谢王爷!”田庆感激的磕头。 “滚吧。” “遵命!” 田庆爬起来,撅着屁股,垂丧着头,灰溜溜的走了。 或许他觉得冤枉,这也没办法,李怀需要把九原县令的职位空缺出来。 又或许,他也不冤枉。 这也说不定。 “楼小碗。” “在!” “即日起,你就是本王身边的女官。” 楼小碗吃惊的抬起头来,这就相当于皇帝身边的总管,这职位简直太大了。 她一时不敢接受。 其实,也可以换一个比喻,她就是李怀身边的秘书。 李怀笑了笑,宽慰道:“别紧张,虞国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官,学着慢慢接受。” “那……我,不,臣要穿官服吗?”楼小碗小心翼翼的问道,进入状态还挺快。 “女官官服是什么样子?”李怀还真没见过。 楼小碗回答道:“按照常理,一般来说,女官官服和男官无二,仅是修身一些。” “那除了官服,还有别的吗?”李怀继续问道,那不认为楼小碗穿那种官服会好看。 秘书的颜值和美貌,也是很重要的。 “按照常理,如果不穿官服,应当着礼服,就比如臣是道家学士,那么应该着女子道服,一般来说,都是主子……赐的!”楼小碗解释道。 好家伙! 才刚当上一分钟的官,她就开始敲竹杠,讨要新衣服了。 “准!” “臣谢王爷!” “挑款式的时候,让本王过目一下。”李怀说完就进去了,找到陆游器。 “这里从现在开始,就是本王知县府。” “啊?” 陆游器没反应过来。 “我把田庆革职了,本王暂代县令之职。”李怀解释道。 “哦!” 陆游器恍然大悟,“臣马上就准备。” 很快。 陆游器的安排下,一座现成的衙门就布置完成,也就是一个公堂,一张案几。 外面立一架叫冤鼓。 “再往两侧添加一些椅子,摆满,到时候人可能会很多,我身边也摆放两把椅子,一张归你,一张给小碗,她现在是我女官了。”李怀吩咐道。 陆游器有些纳闷,不知道王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到时候会有很多人? 但还是照办了。 “小碗,你去外面吆喝一声,就说九原城急缺县令,本王高新聘请,包吃包住,有意者速来!” 第四十五章 谁的鲤鱼? 凉王开府了! 这个消息飞一般的传了出去,多少人急忙穿戴衣冠,静候在太守府门口,等着传召。 楼小碗这时候出来,说道:“王爷有令,满十万钱者入堂,满万钱者前排,不满万钱者后排。” 一钱也就是一文,虞国银钱换算比率是一千,十万钱也就是一百两白银。 这不成了花钱买官吗? 还不一定有官可以做。 众人面面相觑之时,有些迫不及待的土豪,已经争先恐后来到了楼小碗面前。 拿出百两银票,和投名状放一起,呈递给楼小碗。 楼小碗一同收下,“进去吧。” 其余人见此,不敢再犹豫,纷纷给钱进去,不进去哪来的机会,要是真当上了官,还会缺这一百两银子? 很快。 外面就只剩下为数不多郎中羞涩的人。 楼小碗让过身子,“都进去吧,你们可以后排静听,切不可大声喧哗。” “谢楼姑娘。” 虽然他们心里明白,这进去了也没有什么机会,还是想碰一碰好运气。 便又进了一批。 还剩最后一个,是一个三十来岁男人,手里攥着一本书,衣服还有补丁。 “你为何不进?” “士可杀,不可辱!”他傲言道。 “随你。” 楼小碗也不强求他,正准备进去。 “慢着。” 他还是没沉住气,走到楼小碗面前,犹豫了片刻,举起一直攥着的那本书。 “王爷若观吾所著,必请我登堂!” “这么自信?” 楼小碗笑了笑,便伸手把书拿了过来,“那好吧,我就帮你送进去。” “谢楼姑娘。”他作了一个揖。 楼小碗来到后院,找到李怀,说道:“王爷,基本都进来了。” “基本?” 李怀一愣,“难道还有不愿意进来的?” 楼小碗点头,“有一个怪人,说士可杀不可辱,不愿意进来,还拖我将一卷书带给王爷,说王爷看后,必然会请他登堂。” “拿来我看看。” 李怀招手拿过书,随意的翻看了几页,微微点头,“这人是有点东西。” “那臣去请他?”楼小碗试探的问道。 李怀摇了摇头,“不!” 想了想后。 李怀拿起纸笔,写了一段话,抬头说道:“你把这个给他就行了。” “遵命。” 楼小碗刚准备走。 “你随便叫一个人去就行,别浪费时间,我们赶紧干正事。”李怀又说道。 楼小碗便把书信交给了护卫,让他送出去,交给门外汉子。 两人关起房门来商谈。 门外汉见有人出来,稍微伸长了脖子,见不是凉王李怀,他有些失望。 甚至都不是楼小碗。 “难道,凉王当真无识人之能?”他心里嘀咕道。 “那个谁,你的书我们王爷看了,这是王爷给你的回话。”护手把书信给他。 门外汉拿起一看,上面写:“汝之言,孤观之,汝可为孤执鞭牵马矣!” “欺人太甚!” 他把书信撵成团,重重的摔在地上,负气离去。 再也不来了! …… “这些是那晚饭馆见过的,这些是在红袖招见过的,这些都是生面孔。” 楼小碗把所有投名状分三块,并且都对应着他们给的进门费,分毫不差。 就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他们有钱逛青楼,大吃大喝,却前排的万钱都拿不出来。 虚伪! 于是,把这些人也分了一类,重点关照! 李怀抬起头来,好奇的问道:“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每一个都记得?” 楼小碗点头,“我一定不会记错。” 其实想想也是。 那些绕口的道家经文,她都能全部背下来,并且在李怀需要的时候,让她读哪篇,她就能一字不差背出来。 记些人也不算难。 “这些十万钱里头的人,哪些是你见过的,把他们也分出来。”李怀吩咐道。 楼小碗一阵翻腾,很快,她就按照李怀的要求,又分了一类出来。 “你把这些人都记住,待会离我近些坐着,到时候指给我看。”李怀说道。 他进入九原城后,就发现气氛很诡异,这里的人都不喜欢说话,心里仿佛都藏着秘密。 就连九原郡的太守,陆游器也是一样,他肯定是在隐瞒什么,就连风月鉴都试探不出来。 那么,李怀就只能调度众口,试着把水给搅浑,看看会不会有几条大鱼蹦出来。 这时。 陆游器在外面敲门,说道:“王爷,准备升堂了。” “好。” 李怀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整顿衣荣,这将是他到凉州后,断的第一个案子。 万万出不得差错。 啪! 惊堂木一响。 “威武!” 随从义骑扮的衙役,扯着嗓子也装模作样的喊一声。 李怀从偏门走了出来。 “拜见王爷!” 众人齐齐跪拜,正式见到凉王,他们发现要比想象中更年轻,心里不禁打鼓。 他能治理好凉州吗? 李怀落座,扬手道:“都平身,今日就此一拜,此一拜后,今日都无需再拜。” 这些繁文缛节,真的很麻烦。 “谢王爷。” 他们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陆游器和楼小碗也在李怀左右坐了下来。 啪! 李怀拿起惊堂木一拍。 “带疑犯!” 两个中年汉子被带了进来,还没有登堂,他们就已经吵了起来。 “冤枉啊!” “王爷,我才是冤枉的。” “我冤枉。” “……” 李怀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说道:“每一个到公堂的人,都说自己冤枉,然而到底谁冤枉,你们说了不算,本王也说了不算,只有大虞律说了算。” “王爷圣明!” 所有人顿时对李怀一顿吹捧。 过分了。 这都还没开始呢。 李怀便拿起案上状纸,这个案件很一般,这两个中年汉子都是干苦力的。 有一天,他们去黄河捕捞鲤鱼,抓了一条额上带疤的,乃是黄河鲤鱼中的尊品,龙门鲤鱼,重一斤八两,市场价足足一两银。甲说是他捕捞的,乙说明明是他捕捞的。 谁也不服谁,便就告上了公堂,因为证据不足,前县令田庆一直没有定夺。 就拖到了现在。 “诸位怎么看?”李怀问向众人。 “干脆一人一半。” “捕鱼的时候就他们两人,没有第三人见证,这根本无法分辨,我同意一人一半。” “附议。” 李怀便问向两个中年汉子,“他们说一人一半,你们同意吗?” “不同意!” “我抓的,凭什么分他一半。” “明明是我抓的。” 显而易见,他们要同意,也就不会拖到现在了。 李怀转头,“陆太守,你以为该如何?” 陆游器想了想,说道:“请两位把手抬起来。” 他们照做。 “我再问你们,黄河的水是凉的?还是热的?”陆游器问道。 “凉的。”甲说道。 “不对,黄河水表面冷的刺骨,但里面是热的。”乙说道。 陆游器转身面向李怀,说道:“王爷,我以为鲤鱼是乙所抓获,甲乃是诬告。” 甲马上就急了,“凭什么?” 李怀也看向陆游器,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陆游器便解释道:“首先,乙手上有冻疮,而甲没有,黄河冰冻三尺,徒手凿冰捕鱼,怎能不生冻疮。” “第二,甲连黄河之水底下是热的都不清楚,证明他没有参与捕鱼,鱼应当归乙。” 甲的脸色瞬间大变,软软的跪在了地上,额头冒冷汗,显然是被说中了。 李怀稍微惊奇,笑道:“陆太守难道也捕过黄河鲤鱼?不然怎么知道黄河底下的水是热的。” “臣喜爱吃鱼。”陆游器回道。 “不是捕鱼为乐?”李怀继续问道。 陆游器摇头,“这大冬天的,谁捕鱼为乐,都是为生活。” 李怀就更纳闷了,堂堂太守想吃鱼,还需要自己去黄河捕捞,买一条不就行了。 除非……他穷的一批! 啪! 李怀没过多纠结,拿起惊堂木一拍,宣告道:“所捕之鱼归乙,另外,甲恶意诬告,罚钱一百,重责十,立即执行!” 说完。 李怀掏出一颗碎银子,“本王买下这条鱼,赠予陆太守。” “臣谢王爷!” 陆游器拜谢道。 “下一案!” 第四十六章 偷看吃饭 李怀连断几案,试探众人才华,结果大失所望,都特么是一群废物。 瞎乱胡说。 李怀对他们已经没有兴趣了,开始办正事。 啪! 惊堂木一响。 “下一案。” 进来一个年轻男人,平民打扮。 “草民拜见王爷!” “为何不见你的状告?你所告何事?所告何人?”李怀一边问着,身子斜向了楼小碗。 楼小碗马上反应过来,小声说道:“左手第三,红袖招见过。” 李怀便把左手三指伸了出来,并敲了两下。 “回禀王爷,草民贱名熊三,状告的乃是他!”熊三猛的一指左手第三人。 后者愣了一下,起身走了出来。 “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告我?” “你勾结官员,压榨百姓,鱼肉众生,我为何告不得你。”熊三壮怀激烈的说道。 “而且我还有证据,我亲眼看到你去红袖招,和那里的人接头,进行非法勾当。” 轰! 无数人心里猛的颤了一下。 “王爷,我冤枉啊,我只是去玩乐,并没有进行非法勾搭。” “你说了不算。” 李怀淡淡的说道,把头一偏,“熊三,你还要告谁?” 熊三看向李怀右手,两指一敲,便马上指向右手第二人,“还有他,他去过农家饭庄,上二楼与那里的掌柜合谋。” “还有他……” “他……’ 这些花费十万钱进来的土豪,楼小碗认得出来的,全部都指了出来。 站在外面的,有几个人眼色不对,就想提前出去,却被护卫给拦下。 谁都走不了。 “王爷,草民王五也有人要告。” 又来一个。 他告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些去过饭馆和红袖招,却没有给进门钱的人。 一网打尽! 最后。 “看来,这家农家饭馆,还有红袖招,就是你们的窝点,传令燕高阳,立即将两处封闭,任何人都不得出入!”李怀下令道。 这下他们才恍然大悟,这就是一场鸿门宴,不,鸿门宴至少还有饭吃,有酒喝。 这里什么都没有,他们还得给钱。 真苟! “王爷,我们冤枉啊,我们绝对没有作非法勾当,我们是清白的。” “王爷,他是乱说的,不信,可问他有没有证据。” “请王爷做主!” 李怀冷笑一声,你们是不是冤枉的,本王最清楚,毕竟,冤枉你们的人就是本王。 “诸位放心,本王一定会还你们清白,但也请你们清者自清,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若不好当面说,可以写给本王,本王保证,没有人知道你们写了什么。” “在证明你们清白之前,还请诸位暂时委屈,和本王一起住宿在太守府。” “退堂!” 李怀说完,不给他们说冤的机会,草草就退了堂,该看押的看押,其余人等一炷香后,再放出去。 外面。 饭馆虽然早就关门了,红袖招却还在,燕高阳直接带兵将之封锁。 里面玩乐的爷们,管是什么人,清白与否,全部抓起来,送到太守府一起看押。 红袖招里的人,尤其是老鸨和红袖八绝,则都封闭在红袖招里面。 单独看押,饭菜有人送,不许任何人交头接耳。 把这两处都处理完成,才全城贴告示,全城抓捕饭馆的掌柜和伙计,举报者重赏! 接下来。 就比一比,看看谁更沉得住气了。 “他们都被抓了,我们再不跑,那就没机会了。” “别冲动,这个时候逃跑,不就等于告诉王爷,自己有罪吗?” “燕高阳守着城门,满大街抓人,我们谁跑的出去?” “唉!要是燕高阳是我们的人,那该多好。” “都怪你们,说什么燕高阳就是一个没有兵的都尉,如同没有牙的老虎,现在成了我们的心头大患。” “那谁知道王爷会这么不讲道理,管有没有罪,管有没有证据,他一股脑全抓了,大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凉王虽然年轻,这心性却非一般人可及,我们怕是要栽在他手里。” “别说丧气话,熬过这阵,我们就能跑。” “大家一定要坚持住。” …… 房顶上。 “王爷,我们在看什么?”楼小碗趴在了李怀身边,不知道这是干嘛。 “嘘!” 李怀让她别出声,“陆游器快开饭了。” 楼小碗一脸的怪异,王爷趴在房顶半天,就是为了偷看陆游器吃饭? 看了一会。 李怀都快看不下去,“吃的这么难受,就别吃了,干嘛硬吃。” 陆游器并不太喜欢吃鱼,尤其是鲤鱼这种刺多的,这一顿饭,起码卡了五六回。 但他还是坚持着把整条鱼吃完,甚至连汤都不剩,到最后,差点都要吐出来。 “那毕竟是王爷您赐给他的鱼,陆太守是怕不吃完,会对王爷不敬吧。”楼小碗推测道。 她说的没错。 李怀更好奇另一点,“陆游器既然自身不喜欢吃鲤鱼,那么他亲自去黄河抓鲤鱼,是给谁吃呢?” 从屋顶上下来。 李怀对楼小碗说道:“你让人拿两个炭火,送到南头和北头的厢房,再把其余厢房的窗户纸给撕了。” “遵命!” 楼小碗立即去办。 抓的人实在太多了,要是一人一间房,太守府也安排不下,故而就把所有人都安排在西边的厢房,每三人一间房。 咔嚓! 楼小碗命令下,看守立即把中间厢房的窗户纸给撕了,寒风嗖嗖往里窜。 “不能撕啊,我们都会冻死的。” “王爷,实在冤枉啊。” “我是清白的。” 任凭他们怎么叫喊,都置之不理,撕完了窗户纸,两个炭火盆分别送去两头厢房。 就在他们眼前经过。 “他们怎么有炭火?” “就连他们的窗户纸也没撕。” “难道……” 不少人瞟了一眼厢房中间的一张桌子,上面有笔墨纸砚,却无人动笔。 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都蹲在角落,没有任何人交谈,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终于。 “我说哥几个,你们谁要真知道什么,就赶紧写给王爷,说不定还能立头功。” “再不济也是以功抵罪。” “大家再这么熬下去,都会冻死在这里。” 马上就有人不乐意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清白的,你让我写什么。” “就是,王爷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我没话说。” 所有人又都沉默了,谁也不再搭理谁,都认定自己是清白的。 楼小碗把这些消息反馈给李怀,“王爷,好像差点就成功了,冻他们几个晚上,应该就松口了。” 李怀却不认同,“不是差一点,而是差很多,不找到一点确凿的证据,他们是不会开口的。” “况且,本王也不能一直关着他们。” 此刻。 太守府门外,已经陆陆续续有家属来,有的是送吃的,有的是替家人叫冤。 暂时还能把她们挡在门外。 时间久了,他迟迟拿不出证据,那些吃瓜的群众,搞不好都以为他在无理取闹。 失了民心。 他以后想办点啥事,都会很困难。 现在。 必须要找一个突破口,要是能抓到饭馆掌柜就好了,毕竟他潜逃是事实。 这是确凿的证据。 “我们去红袖招。”李怀说道,饭馆掌柜虽然跑了,但是红袖招的老鸨还在。 还有红袖八绝。 不信她们一个个都那么的嘴硬。 “参见王爷。” 红袖招门口,李怀碰见了燕高阳,他刚从里面出来。 李怀故而问道:“怎么样?” “臣已经把她们都分别关了起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她们都说不知情。”燕高阳说道。 李怀玩味一笑,“燕都尉,用刑了吗?” 燕高阳瞳孔瞬间放大,连忙摆手,“王爷英明,臣绝对没有动用私刑。” “本王不是说这个,你懂的。” 燕高阳先是愣了一下,才明白李怀的意思,差点跳起来,“王爷,臣……我……绝对没有!” 李怀看他这紧张的样子,就知道他还不知道女人滋味,话说回来,李怀自己也不懂。 谁笑谁还不一定。 “燕都尉别紧张,本王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知道你看不上这种风尘女子,到时候本王给你介绍更好的。” “谢王爷……不不,臣还没有考虑儿女私情。”燕高阳有些窘迫的说道。 “你先在下面等我,待会我有点事要问你。” 李怀不再和他打闹,带着楼小碗上楼,她们这些风尘女子,基本没有家室之累。 让她们开口,应该会容易些。 第四十七章 魔法打败魔法 李怀笑眯眯的走进了红袖八绝的房间,“诸位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红袖八绝个个惊慌,连忙跪拜,“民女拜见王爷!” “等会!” 李怀把头一偏,“你们叫我什么?” “王……王爷!” “你们怎么知道我就是凉王?”李怀问道。 红袖八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怀便继续说道:“所以,本王上次来这,你们就知道我是凉王了,你们却装不认识。” 红袖八绝懊恼,没想到第一句就说漏嘴了,磕头道:“请王爷恕罪!” “如果什么罪都可以宽恕,那还要大虞律法作甚!”李怀肃声说道。 又是这句。 楼小碗很机灵的配合,扬声道:“按我大虞律法,欺王不敬,死罪!” 红袖八绝浑身一颤。 “求王爷饶命!”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王爷恕罪。” 李怀静静看着被吓的失色的八绝,也不卖关子,“你们应该知道,本王想要什么,你们能不能活命,全凭你们的诚意。” 红袖八绝瞬间默不作声,仿佛把那些秘密说出来,会有比死更可怕的事发生。 李怀便蹲在了一名姑娘面前,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咂舌道:“啧啧!长的都和花一样,本是佳人,奈何做贼?” 她张口想要再求情。 李怀却不给她机会,食指按在她红唇上,继续说道:“要是就这么把你们杀了,本王也觉得浪费。” “本王可以给你们找一个去处,你们知道官窑吗?不知道不要紧,本王可以告诉你们。” “京城教坊司听说过吧,凡是被抄家的士族和官员,他们家女眷就会被送到教坊司。那你们知不知道,很多人进了教坊司,连第一夜都没熬过去,就上吊自杀了?” 她们下意识的摇头。 “本王把原因告诉你们,因为一旦进了教坊司,就不能再称之为人,都将沦为工具。” “但是……她们和你们不一样,她们出生名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理有修养,自然玩的高级一点。” “你们有什么?” “你们有的只不过一副模样稍好的躯壳,所以你们只能去官窑,去了官窑,你们就不能再有自己的思想。” “什么胭脂,美食,你们永远都接触不到了,你们整日只能吃泔水,干着最苦最累最脏的活。” “有一样没干好,就要挨一顿鞭子,你们受尽屈辱,却看不到任何希望。因为到了那里,你们就不再是人,连猫狗都不如。” “你们中最大的,年纪也就才二十三四吧,假如你们能活到五十岁,那么未来的二十五六年,三百个月,三千六百个时辰,都将痛不欲生!” 李怀话刚说完,面前的姑娘白眼一翻,直接被吓的昏死了过去。 于是。 他找到下一个姑娘。 “要是说,官窑你们也能忍受,那没关系,本王还有别的安排,你们想知道吗?” 她们疯狂的摇头。 “王爷,求您放过我们。”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就负责接客。” “王爷您杀了我们吧,求王爷一定不要把我们送去官窑。” 她们心里的防线,瞬间奔溃成残渣。 既然她们有比死更害怕的东西,李怀便就用另一种比死更可怕的后果,来打败她们。 这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但是。 李怀也知道她们不会知道太多,便就问她们:“你们过往接待什么客,把他们身份告诉我,本王不止不送你们去官窑,还能免你们一死。” “小碗,你拿纸笔记录下来。” 不多久。 红袖八绝就把她们知道的,全部交待的一干二净,就连客人特征都描述了出来。 “你们暂时留在这里,红袖招有我的卫兵护着,你们不会有事,等本王把案子结了,自然会放了你们。” 李怀交代完,便来到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关的是红袖招老鸨,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妇人。 老鸨脸上上了很厚一层粉,但因为被关了起来,没有补粉,那一张脸看起来煞白,又多坑洼。 十分渗人! 李怀进去后,什么都没问,也不等她说话,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们的交易地点有两个,这些人先是来红袖招,花上大把银子,交一个朋友。” “成为朋友后,他们就有资格上饭馆二楼,在那里达成某种交易,交易完成后,他们再回到红袖招,给你们回扣,继续维持这种‘朋友’关系。” “当他们第一次来红袖招,跟你们交上朋友,就落了把柄给你们,他们的行为全由你们掌控。” 根据红袖八绝给的线索,来这里的人大致有三类,商人,官员,士族。 这和太守府关押的那些人也对的上。 红袖八绝还交待,她们对对子,猜字谜,实际是一种暗号,她们只会选对上暗号的人。 然后,被选中的人就会花大把银子,拿下她们其中一位。 完成这一环的交易。 李怀根据这个信息,把已知的所有细节串联起来,便就摸清了他们的交易方式。 “既然王爷都知道了,想必也没有什么要老身说的,请王爷赐死!”老鸨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李怀冷笑一声,说道:“这才刚开始,你就想着去死,哪能便宜你。” “本王调查了红袖招的账目,上面的钱少的可怜,甚至都没你的私房钱多,那么,钱到底去哪里了?” 老鸨直言回道:“每个月初一和中旬,都会有黑衣人上门,把钱给取走,他们把钱运到什么地方,我不清楚。” 幕后之人很谨慎,不管办什么事,他都不会出面,就只有一个影子现身。 想必是提前做好了准备,就算李怀把红袖招和饭馆都控制住了,也无法找到他。 何况,饭馆的掌柜老早就跑了。 老鸨也是自知没有秘密卖给李怀,自然换不到生机,所以一心求死。 死了,反倒解脱了。 线索又断了。 好像……没有完全断。 “本王可以不杀你,但是,下面你得完全配合我,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李怀沉声说道。 老鸨吃惊的抬起头来,眼中立即散发出求生的欲望,狠狠点头,“我一定会配合。” 生存下去,这是每个人的欲望! 李怀想了解的都已经了解了,剩下不知道的,红袖招也不可能找到。 就和楼小碗一起下楼。 “王爷,您方才说的官窑,是真的吗?”楼小碗好奇的问道,她都听出一点心理阴影来。 李怀点了点头,“是真的,而且比我说可能更恐怖,人性最邪恶的部分,本王也无法直视。” 楼小碗打了一个寒颤,“那真是太可怕了!” “不过。” 李怀继续说道:“本王所治的凉州,决不允许有一座官窑存在,青楼……就随意吧。” “王爷圣明!”楼小碗奉承道。 到了楼下。 “王爷。”燕高阳迎了上来,李怀上去前交代过,有事要问他,所以他一直没有走。 “燕都尉,你对陆太守的了解怎么样?”李怀和他边走边说。 燕高阳想了想,摇头道:“臣不常和陆太守打交道,只有在一些公务上,难得有照面。” “说你知道的,比如……陆太守的为人,还有他的家室,不谈公务。”李怀说道。 燕高阳那就放心了,说道:“陆太守给人的感觉,清贫!王爷没来之前,陆太守经常穿有补丁的衣服,而且补丁还有形状,比如什么动物,枫叶,青竹等等,都是太守夫人给缝制的。” 李怀听到最后一句,愣了一下,“你说陆游器有夫人?本王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 “别说王爷了,我也没见过,陆太守夫人不住城里,而是住在乡下。据说,因为陆太守怕有人给夫人送礼,还好几次让夫人搬家,几次搬家后,没人知道陆太守夫人住哪里了。” 燕高阳回道。 “本王知道了,你派人把老鸨押送到太守府,另外,本王赦免了红袖招,你不要让手下对她们胡来,严明军纪,还要保护她们的周全。”李怀吩咐道。 做人要讲诚信,既然答应要放过她们,并保证她们安全,那就得做到。 就像是太守府那些人,李怀说过包吃包住,现在他们不就都吃住不愁了。 “遵命!” 燕高阳拱手道。 第四十八章 这三十大板归我了! 李怀回到太守府,啥事也不想,让楼小碗给他压一炉沉香,盖上被子,睡一觉,养足精神再说。 翌日! 李怀起床先享受了一顿美美的早餐,随后带着楼小碗,随从义骑,有人你提棍,有人执刀。 再备上一个火炉,一张太师椅,坐在了院子里,面对着厢房。 里面冻了一夜的人,全都趴到了窗户口。 “这是要干啥?” “不知道。” “你们今日怎么不喊冤了。” “嗓子不舒服。” 喊冤有用吗? 这个时候喊冤,反倒让人起疑,他们只能静观其变,心里也清楚,王爷不能关他们太久。 “带证人!”楼小碗肃声说道。 “威武!” 随从义骑配合着装模作样喊一嗓子。 “这是……要上公堂?” “审谁?” “有没有可能审的是我们?” “……” 当红袖招老鸨被带出来,不少人脖子狠狠的缩了一下,心里咯噔。 完了! “王爷,您真不杀我?”老鸨提心吊胆一夜,还是不放心。 李怀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杀你,毁本王诚意之信,你认为划算吗?” 换一句话来说,她的性命比的过李怀的诚信吗?人命虽贵,王威更高。 “我一定全力配合。”老鸨低头说道。 “指一个,谁都可以,只要是你认识的。”李怀便说道。 老鸨在人群中扫了一眼,低着头就指了一个,她大概知道被指的人是什么下场。 这时候,死道友不死贫道。 各自祈福吧。 “带出来。”楼小碗下令。 随从义骑马上冲上去,把被指认的人给拖到了李怀面前,刚一松手,这家伙就软趴趴的倒在地上了,身下还有一堆水迹。 “你干了什么?”李怀淡淡的问道。 被带出来的人,看了一眼李怀,又看了一眼老鸨,自知躲不过去了。 便就老实的交代。 “我是一个商人,行贿……获得低价谷麦,然后转手卖出……请王爷恕罪!” 他拼命的磕头。 李怀淡漠的说道:“你现在回家,把你非法所得,全部上交,本王日后会查,少一文钱,凌迟你!” “啊?” 他吃惊的抬起头来,“王爷,您让我回家?” “你不愿意?”李怀反问道。 “愿意,我愿意!” “谢王爷!” “签字后,你就可以走了。”李怀指向一旁的认罪状说道。 “谢王爷!” 他赶紧签了字。 这家伙,刚还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这一会,竟然能够一路小跑,嗖的就出了太守府。 厢房里被关的人都看傻眼了,王爷就这么放过了他?那岂不是他们也都有机会。 “下一个。”李怀说道。 老鸨对李怀的行为也很惊奇,但她总觉得,这位王爷应该不是什么大善人。 这些也不归她想。 便就又指了一个。 门刚一开。 这家伙就跑到了李怀面前,跪下磕头,“王爷,我交待,我行贿买官,我愿意把官印交出来,请王爷恕罪。” “除此之外,你买官花多少钱,还得交多少罚金,包括为官期间,所有俸禄以及违法所得,都要上交。”李怀淡淡的说道。 他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遵命!” 总比丢了小命强。 “签字!” “谢王爷。” 他连忙在认罪状上签字,刚准备走,却被护卫拦了下来。 “你们要做什么?” “别害怕,就打十大板,你就可以走了。”护卫笑眯眯的说道,把他直接按地上。 裤子扒下来。 啪!啪! 楼小碗连忙侧过头,非礼勿视! “下一个。” 李怀继续道。 老鸨再一指。 第三个家伙有些忐忑,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同样进行处罚,但是,他要挨二十板。 “下一个!” 李怀继续道。 老鸨还没指。 “我,我,快指我!” “指我!” “都别抢,这三十大板是我的!”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越到后面,就会越惨,因此个个争先恐后,都想排前头。 然而,他们都没想,老鸨并非是全部都认识,有些人其实可以躲过去的。 现在谁敢赌啊! 李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挥手,“你们都别争了,本王赐你们各三十大板。” 楼小碗便把认罪状都发了出去,让他们写明自己的罪过,以及相应处罚。 凡是行贿交易,所有非法所得上交。凡是行贿买官,都剥夺官职,并收回俸禄,还要交罚金。 其余,也是按照这个模式。 很快。 大半人都签了认罪状,出来挨了三十大板,然后回家准备罚金上交。 这时,有一个家伙冒了出来。 “王爷,我认罪,但是交出全部收入,小人成本都收不回来,还请王爷宽容。” 楼小碗眼睛一闭,这个家伙真是找死,真以为王爷是好人啊,只是王爷不想麻烦而已。 所以选择用最轻松,效率最高的方式解决,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悔改的机会。 这都不知道珍惜。 果然。 李怀语气一改,漠然道:“那么……抄家吧。” 这家伙一听,瘫软在地上。 “王爷!我知道错了,我愿意交出全部收入,请王爷宽恕!” 现在悔改,已经晚了。 楼小碗站了出来,说出李怀的口头禅,“要是什么罪都可以宽恕,还要大虞律法作甚!” “传令燕都尉,抄家!” 李怀看了她一眼,学的还挺快,有点狐假虎威的样子了,本王很中意。 其余人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紧埋头签字,交出全部非法收入,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要是被抄家,那什么都不剩,就连晚饭都没有着落,这大冬天还不得冻死! 不多久。 签字的人各挨三十大板,一瘸一拐的出了太守府。 留下来的人,都是坚定自己没有罪的。 李怀看向老鸨,老鸨摇了摇头,“回禀王爷,这些人没有认识的了。” 有点难办。 或许他们是无辜的,但也有可能是隐藏的深。 “暂时看押吧。” 李怀刚准备回去。 老鸨开口道:“王爷,还……还有不在这里的。” 嗯?! 李怀这才想起来,这里抓的只不过是主动送上门的,外面还有不知道多少。 “你把他们名字和身份都写出来,楼小碗,等他写完,你叫燕都尉按照名单抓人,愿意认罪的打三十大板,充公,剥爵夺官,不肯认罪的,抄家!” “遵命!” 楼小碗点头。 忙活了一整天。 太守府的后院,箱子堆积成山,陆游器负责清点,都快把手数抽筋了。 笑眯眯的来到李怀跟前。 “王爷!数清楚了,一共是三百七十八万六千四百二十三两又七百零九文!” 陆游器堂堂一个太守,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更不知道,九原城这么有钱。 其实不然。 “这些都是他们从百姓牙缝里扣出来,都是沾满了血汗的钱。”李怀也不由得心惊。 这么多钱,百姓得多苦! 况且,这里是全部吗? 不!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捞到一条大鱼,还有不知道多少血汗钱,在外面被糟蹋。 本王有愧于民! 关键是,通过刚刚的审问,也没有得到什么线索,这幕后之人藏的非常深。 但是,可以确定,这个人官职很高! 九原郡能做成这事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太守陆游器,另一个……县令田庆! 别看他只是一个县令,这可是九原城的县令,九原郡县令之首。 论官职大小,他仅此于太守陆游器,和都尉燕高阳属于平级。 李怀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从他们两人中间,把这个幕后黑手找出来。 但也不排除,他们都是。 李怀同时还有一种预感,或许不止是他们,背后还有更高级的存在。 不管了。 先从陆游器下手。 “他们都说你陆太守也参与了,本王是十分相信陆太守为人的。但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还是要例行搜查你的住址,陆太守有意见吗?” 陆游器摇头,“臣无有意见,请王爷清查!” 第四十九章 捕鱼的汉子 陆游器住的院子很是简陋,甚至连单独的水井都没有,打水还得去前院。 他也没有养丫鬟。 李怀进入太守府的第一天就发现了,太守府内只有在职的侍卫,没有外聘任何家丁。 至于家具摆设,也很一般,基本都是朝廷按照太守规格分配的,没有增添过。 “禀告王爷,发现几张银票。”李怀的随从义骑在衣柜里找到一个匣子,里面有几张银票,还有碎银铜板。 “有多少?”李怀问道。 “一共三十三两余八十六文。”随从义骑回道。 陆游器憨然一笑,“王爷,臣不至于连这点钱都不该有吧。” “当然不至于,太守是朝廷命官,年俸禄超过百两,还有布米补贴,另外发放田租,三十三两,太少。”李怀笑着说道。 “臣管不住钱,一般领了俸禄,就给送家里了,只留下一些日用开支。”陆游器解释道。 继续翻找。 “禀告王爷,鞋子里发现一张银票,十两。” 咳咳! 陆游器干咳几声,“王爷,还请保密,藏点私房钱不容易。” 李怀有些纳闷,“本王听人说,尊夫人住在乡下,基本不来城里,你何必要把私房钱藏在鞋里?” 陆游器笑了笑,“这不是为了应付突击检查么。” 很合理。 李怀特意把藏钱的鞋子拿过来看了看,“陆太守,你也够小心的,还是藏在鞋夹层的。” “小心为上!”陆游器解释道。 李怀放下鞋,之后又继续翻找,并没有什么收获,拢共就四十三两银子。 他一个大男人,更没有值钱的金银首饰,唯一稍微值钱的,就是一方砚台。 但陆游器写的字并不好看。 “本王可以方便问问,陆太守把尊夫人藏在哪个乡下了吗?”李怀转而问道。 “清水乡十里亭,就在黄河边上,离九原城不远。”陆游器老实的回道。 “你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李怀继续问道。 陆游器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一个月前吧,那时候黄河刚结冰,臣抓了一条鲤鱼,重三斤六两。” “撤!” 李怀收了队伍,正准备出门。 陆游器追上李怀,一把抓住他的手,“王爷,臣藏私房钱的秘密,王爷可千万说不得,这要被知道了,臣就完了!” “尊夫人很凶吗?”楼小碗怪异的问道,堂堂太守,藏十两银子,夫人再彪悍,也不至于要人命吧。 “本王……答应你!” 李怀点头,抽回了手,还沾了些手汗,陆游器心里很紧张。 “备马!” 李怀刻不容缓,带上楼小碗和随从义骑,就直接出发,走南门出城。 他前脚刚走。 陆游器就提着一把锤子,砸破了厢房。私自放了所有嫌疑看押人员。 “你们都滚吧!” …… 不多久。 李怀就看到了黄河,没有急着去清水乡,他跑到黄河边上,看到有不少百姓在捕鱼。 便就下马过去看看。 刚靠近! “嘘!” 捕鱼的汉子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双手握住大锤,在冰面上狠狠一敲。 然后换榔头,猛的砸冰面。 很快就砸出一个窟窿,肋起袖子往下面摸,不一会儿,就捞出一条鲤鱼上来。 “这鲤鱼真傻,都不知道跑。”楼小碗评价了一番。 李怀笑道:“不是鲤鱼不跑,是被大哥给震晕了。冬季来临,鲤鱼都会找深水区域栖息,而有部分鲤鱼,会在冰层下面活动,这时就可以砸冰把鲤鱼震晕,然后再把鱼捞上来。” 楼小碗这才恍然大悟,“公子真有见识!” 捕鱼的汉子这时也注意到了他们,看李怀年轻,仪表不凡,还有这么多随从,就知道不凡。 “公子竟也知道捕鱼?” 在普通人眼里,像是这副打扮的人,别说捕鱼了,连五谷都分不清。 就会知道吃喝。 “略知一二!” 李怀笑着说道,走上前去,看着下面的冰窟窿,“大哥,你这么砸冰,就不怕不小心把窟窿砸大了,人掉下去吗?” “怕!哪能不怕。” 汉子叹了口气,说道:“怕又有什么用,每隔几日,就会有人掉下去,运气好的,还能上来,有的背运的,连个尸体都找不到。” “为了几条鱼,不至于吧。”李怀不是太明白,几条鱼和人命比起来,哪个更宝贵,这是人都分的清吧。 汉子白了他一眼,带着几分怨气说道:“你们这些吃白面的,哪懂我们吃糟糠的。” “大哥你不妨说说,我也长长见识。”李怀故问道。 唉! 汉子又叹了口气,“咱们贫农,就是靠天吃饭,今年老天爷本就不赏饭吃,农田歉收,交了粮税,就没剩几斗米了,还不够一家人吃,还要留明年春种的种粮,这就更不够吃了。” “你们这些贵人爱吃这黄河的冬鲤,肯花银子,咱们就捕鱼给贵人吃,换些糟糠,省下种粮,才能度过这个冬天。” 楼小碗又问,“那为什么不在黄河结冰之前,就多捕一些鲤鱼,那时候好捕一点吧。” 李怀伸手在她头上一拍,“傻瓜,黄河冬鲤和寻常鲤鱼是不同的,冬鲤鲜甜,故而贵。鲤鱼不冻则贱。” “是这样的。”汉子也表示赞同。 楼小碗摸了摸头,自己又想简单了。 李怀想了想,问道:“大哥,那家里种粮还够明年播种吗?” 汉子叹息。 “现在还是够的,但是,这冬天才过一半,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有些人家饿的没办法,已经把种粮换糟糠吃了。” “那这算得上粮荒了,官府不管吗?你们去找过官府吗?官府怎么说?”李怀继续问道。 “哪里没找过,官府说粮仓也没粮,让我们都把种粮交上去,给我们换麸慷,等冰雪化了,官府再从关中购种粮,免费发给我们播种。”汉子说道。 李怀一惊,难道那些商人低价买来,再转卖出去的粮食,就是百姓的种粮? “那你们同意了吗?” “有些人信了,八成也是真的,今年歉收,官府确实没收到存粮,而且,他们还开条子,盖了官印保证。我这人胆小,还是觉得把种粮放自己家好,这要哪天熬不过去了,估计也得把种粮拿出来,去换些麸慷吃。” 李怀听到这,心都凉到了冰点,把他们想的还是太好了,他们这不仅仅是贪污受贿,搞非法勾当。他们这是要把整个九原郡,甚至是整个凉州搞荒废! 人心怎能黑暗至此! 李怀继续访问附近的百姓,根据他们说的话,发现被做空不仅仅是种粮,还包括布昂,生铁,药材……等等。 现在是隆冬,百姓都待在家里不怎么出门,也没有什么活动,还不会爆发。 若是等到开春,百姓都开始活动起来,整个九原郡这也没有那也没有。 所有百姓干瞪眼,什么工作都做不了。 那时候。 数以百万的百姓,恐怕要大举义旗,造他的反! 李怀还特意花了二十两银子,买到了一张种粮票,凭此票,等开春后去官府领种粮播种。 根据他的了解,九原粮仓已经空了,能卖的都卖了,到时候哪里有种粮发给百姓? 关中购买? 笑话! 谁会把自己的种粮卖给别人? 何况,关中牧申屠宰和李怀还结下了梁子,他要是知道凉州缺粮,恐怕连夜就给粮仓上五把大锁,一粒都不卖! 这弄种粮票的人,哪怕是凌迟三千六百刀都不过分,点天灯都算便宜他。 而种粮票上盖的官印,正是陆游器的九原郡太守令! 黄河之上,仿佛又多了几分寒意,这份寒意中还伴随着肃杀的气息! 第五十章 本王的回礼 李怀离开黄河,手里提着一条买来的黄河冬鲤,来到了清水乡十里亭。 村头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抱着一捆柴,正准备进屋,听到背后有马蹄声。 他转过身来,愣了一下后,连忙放下怀里的柴,整顿衣容,走到了院门口。 刚抬起手,准备作揖。 李怀直接走了过去,看都没看他一眼,嘀咕道:“那人好生奇怪。” “公子,他就是不肯入府,还托我将一卷书送给公子的奇人。”楼小碗解释道。 原来如此。 “他不会以为,本王是专程来找他的吧。” “不一定。” …… 李怀来到一座窑洞房前,房子一半在山里,外面一半磊的石墙,篱笆围起来一个院子。 院子里有小雪堆,这是百姓用来冬季储存食物的一种方式,把食物埋进雪里,一个冬天都不会坏,而且还防小动物偷吃。 都和寻常百姓无二,要说非有区别,也就是她家院子里的雪堆高一些。 这也正常,太守夫人比寻常百姓多一些过冬食物,这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李怀让楼小碗前去叫门。 很快。 房门打开一半,妇人漏出半个身子,和楼小碗交谈了一会,楼小碗没有隐瞒李怀身份。 妇人得知白衣少年就是凉王后,激动的把房门都打开,小跑着到院子门口,跪地拜道:“妾身拜见王爷!” “请起身!” 李怀下马,弯腰把她扶起来,抓住她的手不放,不得不说,陆游器夫人长的还挺俏。 不胖不瘦,五官精致,年轻貌美,有一种成熟妇人韵味,手摸起来软软的,都是肉。 她羞红脸抽回手,低头道:“王爷,里面请!” 李怀可不是想占她便宜,据说,陆太守夫人没有丫鬟,家里粗活都是她自己干。 手上必然生茧。 完全对的上。 进去一看。 并非很清贫,但也不奢华,就和普通富贵人家无二,该有的都有,都是寻常物。 “我听人说,尊夫人爱吃黄河鲤鱼,本王半路买了一条,送给尊夫人当见面礼。” 李怀把鲤鱼提了上来。 “谢王爷赏赐!” 她收下鲤鱼,又笑着说道:“老陆上次回来,还专门给妾身抓过鲤鱼,不过他不爱吃。” 这也对的上。 李怀继续和她闲聊,她名叫曲梅芳,不熟她身份的邻里,都称她叫小芳。 她性格大方,不拘于泥,要比陆游器面对李怀的时候胆子大,一般话题都聊的来。 这要是心里有虚,恐怕是没这么爽朗。 “小芳,在家吗?” 这时来了邻居。 “在呢。” 曲梅芳应了一声,“王爷,八成是来借东西,我去应付一下。” 李怀点头。 她便到了门口,没有几句话,就拿了一升米出去,后者借到米,喜笑颜开的走了。 “邻里应该不是第一次找你借东西吧,她们都还过吗?”李怀好奇的问道。 “害!” 曲梅芳毫不在意,说道:“都是邻里,说什么还,互相帮衬一下,老陆的俸禄都给了我,我也不缺吃穿,这要吵起来,还不是给老陆找麻烦。” “嫂子这么贤惠,陆太守有福。”李怀笑道。 “谢王爷廖赞!” 曲梅芳聊到没话题,起身说道:“王爷还没吃饭吧,王爷若不嫌弃,还请留下吃顿便饭。” 李怀看了看身后,笑问道:“我们这么多人,你招待的过来吗?” “这有什么,当初搬家的时候,十里亭的乡亲都来了,老陆在城里忙公务没回来,都是我一个人忙活的。”曲梅芳大大咧咧的说道。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还有一事想请大嫂帮忙,来的时候,不小心刮破了衣物,大嫂能帮忙缝一下吗?” 李怀把衣服的口子展现了出来。 曲梅芳怪异的看着他,试探的说道:“王爷,您身份显赫,难道也穿打补丁的衣服?” 李怀摇头,解释道:“大嫂误会,本王一般不穿打补丁的衣服,只是这件衣服,是本王姑姑送的,本王实在舍不得。” “本王听说,嫂子缝衣功夫了得,能做各种图案,本王姑姑喜爱星星,所以还请大嫂缝几颗星星,不知可否?” “王爷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那妾身怎么好意思推托,我这就去拿针线。” 曲梅芳连忙去柜子里找来针线,然后蹲在李怀身边,直接就开始缝衣。 不一会儿。 衣服上多了几颗星星,看起来很别致,这手艺确实了得。 “妾身手笨,不知王爷中意否?”曲梅芳不好意思的问道。 李怀一笑,点头,“很中意!” 随后。 他缓缓拔出斩马刀,架在了曲梅芳脖子上,“这是本王给你的回礼,你中意吗?” 曲梅芳斜着眼珠子看了一眼刀锋,吓的脸色都苍白了,“王……王爷,这是何意?” “陆太守的衣服,是不是你缝的?”李怀问道。 “是!”曲梅芳回道。 “那就没错了。” 李怀冷冷一笑,“你们真能装,可以说是把陆游器的夫人研究透了,你的表现,和本王听到的陆太守夫人,可以说没有任何差别。” “我不懂王爷的意思。”她还在装傻。 李怀便继续说下去,“就是有一点你们没搞清楚,陆游器的衣服,并不是他夫人缝的,而是他自己缝的。” 曲梅芳的瞳孔猛的收缩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王爷一定是搞错了,老陆的衣服,都是我给缝的。” “包括鞋?”李怀问道。 她点头,“一切都是我缝的。” “那本王在陆太守家里找到一只鞋,里面藏有私房钱,也是你缝的?”李怀问道。 她强硬着点头,“是的,妾身要没记错,是竹子的图案,并且是左脚上的鞋子。” 李怀不由得笑了,“那真是有意思了,他藏私房钱的地方,都是你给缝的,那还叫私房钱吗?” 大多数人都潜意识以为,缝衣做饭是女人的活,何况,陆游器衣服上的补丁还那么别致。 所以,包括燕高阳在内,都认为陆游器衣服的补丁,是他夫人缝制的。 却没有人细心研究过。 李怀在搜查陆游器房间的时候,发现那只藏私房钱的鞋子,便就开始生疑。 随后果然发现抽屉里有针线工具,这也可以说,是为他夫人准备的。 然而,李怀注意到一个顶针指环,要比女人用的大很多,倒是和陆游器的食指挺契合。 他出门的时候。 陆游器更是追了出来,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并把顶针指环悄悄塞到了他手心。 李怀拿出顶针指环,“大嫂,你看看此物,和你纤细的手指配的上吗?” 曲梅芳这才反应过来,中了李怀的圈套。 就这一点小细节的疏忽,她之前的努力全部葬送! “真正的曲梅芳在哪里?”李怀冷声质问道。 “死了!”曲梅芳终于不再演戏了。 李怀摇头,“不可能,她要死了,陆游器铁定跟你们玩命,怎么可能继续配合你们。” “也许,陆游器并不是很爱他夫人。” “然而,陆游器一个不会书法的人,桌子上有一个砚台,都被包出浆了,你说这砚台谁送的?” 他们疏忽得不是一点小细节,而是很多,更为准确的说,没人能完美的扮演另一个人。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存在,装的再像,那也是假的,假货就一定会有被识破的一天! 曲梅芳心里清楚,没可能再含糊过去,干脆心一横,直接用脖子撞刀。 打算来个一了百了。 李怀却是随王纯阳学了一点点刀法,她动的瞬间,刀随着她脖子一起动,没让她得逞。 砰! 李怀收刀,便是一脚踹在她肚子上。 “想死?做梦!” 这一脚力度不轻,曲梅芳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转过头来,一脸的疯笑。 “王爷真是聪慧,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可惜,王爷终究还是晚了。” “就在刚刚,我已经吩咐了借米的人,让她把真正的曲梅芳杀了。” “城里的人也跑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可能再藏的住了,就算她不说,李怀回到城里,陆游器也会把一切交待。 他们早就想到这一步,因此提前做好了布局,以李怀出城为号,所有人撤离九原。 她留下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李怀歪头一想,“这么说来,真正的曲梅芳,就在清水乡十里亭!” “我们走!” 她很是诧异,是她表达的不清楚,还是王爷没听明白,他现在要在乎的是曲梅芳吗? 九原的大鱼都跑路了。 就算追不上,他也应该挣扎一下吧。 “差点忘记一件事。” 李怀这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回过了身来。 她还以为是要她供出同党,正准备临死之前,好好戏弄他一番。 能把一位王爷玩弄鼓掌,这也算死而无憾了。 咔嚓! 李怀手起刀落,一颗秀头滚出好几米远,甚至脸上的疯笑都没来得及消退。 “杨冬送了本王一把好刀啊!” 李怀还是第一次用它来杀人,没想到这么锋利,几乎感觉不到阻力。 “我们走!” 第五十一章 王爷太快了! “公子,您怎么确定陆太守夫人一定在清水乡十里亭?”楼小碗好奇的问道。 “她不是说了么,她让邻里借米之人去杀陆游器夫人,那真正曲梅芳肯定不会距离太远。” 李怀早就应该要想到的,假曲梅芳为了扮演好真曲梅芳,她一定要时时刻刻的观摩曲梅芳。 要是距离太远,她就得经常两头跑,这大冬天的,天天瞎逛,恐怕同村人都会怀疑。 再有。 真曲梅芳也不可能会在城里,城里人太多,万一有人认出了真曲梅芳,那他们就得前功尽弃。 还有。 他们为了让陆游器安心,也不可能把曲梅芳完全藏起来,他们得让陆游器知道,曲梅芳还活着,陆游器才会听他们的话。 虽然这些疑点都不能完全证明,真曲梅芳就在清水乡十里亭,但只要把所有疑点串联起来。 概率上来说,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砰! 李怀冲到隔壁,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嗖! 一支冷箭迎面而来。 “小心!” 楼小碗提醒的同时,李怀一把抓住了箭矢,抬头看去,箭矢是从墙壁上的一个机关发射出来的。 就一个单室,四面都是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好像是找错地方了。 李怀不信邪,吩咐道:“快找,肯定有暗道!” 随从义骑马上冲进去,用刀往墙壁上狂砸,砸到墙角的时候,果然出现空鼓的声音。 不用李怀下令。 轰! 他们用最暴力的方式把门墙给破开。 “公子,这里有条暗道。” “我先进去!” 随从义骑先进去查看,怕里面有机关。 很快。 进去的人就出来了。 “公子,这条暗道通向后山。” “追!” 李怀一头就钻了进去,暗道并不长,大概最多七八米,正好打通后面的山崖。 “别动!” 李怀扬手让所有停了下来,出了暗道,在他们面前,有一片凌乱的脚印,通向几个方向。 这一看就是故意踩的,就是为了防止被追踪,时间可不等人,再晚,真曲梅芳恐怕就危了! 李怀四周看了看,指了一个方向,“这边!” 没多远。 那些凌乱的脚印都在一颗杨树下汇合了,他们追击的方向看来没错。 “公子,我们赌对了!”楼小碗兴奋道,这运气简直太好了。 李怀笑了笑,“这可不是赌的,冰天雪地,他们要把曲梅芳关在外面,早就冻死了。能够藏人的,就这一座山,目标哪能不明确。” “公子真厉害!”楼小碗适时的拍了一下马屁。 “应该不远了,都准备战斗。” “遵命!” 李怀把斩马刀收了起来,换上了龙牙弓,提前把箭矢给搭在了弓弦上。 悄悄的摸了上去。 不久。 他们就来到了一座窑洞前。 里面还有声音。 “你们想干什么?我相公可是九原郡太守,你们杀了我,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陆游器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哪还能顾的上你,太守夫人,你就认命吧。” “可惜时间不充裕,否则还真想尝试一下,太守的夫人是什么滋味,跟普通女人有什么区别。” “别浪费时间,杀了她赶紧走,咱们挣的钱,足够我们一辈子逍遥快活了。” “太守夫人,得罪了,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嚣张,你做了鬼,可别来找我们哥几个。” “救命啊!” 就在屠刀将落之时。 李怀猛的窜上前,张弓放出一矢,巨力直接把刀给震飞。 “什么人?!” 他们刚转过身来。 李怀三箭射出,同时脚下爆发,瞬息间冲进窑洞,龙牙弓一扫,弓上的刀刃闪出一片寒芒。 “杀!” 随从义骑举着刀冲进来,四具尸体整齐倒下,三人箭矢贯穿胸膛,一人被削断脖子。 冲了一个寂寞! 王爷太快了! “你就是陆太守夫人,曲梅芳?”李怀看向洞中惊慌失措的女子,问道。 身材模样都比假的那个好一些,尤其是眼神,假的眼睛像阴雨天,真的眼睛此时像暴雨倾盆,但暴雨之后,肯定能转晴,重新释放出阳光。 “陆游器藏私房钱的地方,你知道在哪吗?”李怀还是要确定一下,真的怕了。 这些人简直千八百个心眼。 他不得不防。 曲梅芳的瞳孔渐渐开始聚光,终于恢复起几分精神,“老陆有私房钱?” 嘘! 李怀松了口气,“没错了,大嫂,可找到你了。” 九原也该重见天明了。 他只要把曲梅芳带回九原城,这黑暗之中隐藏的一切,都将现之于众。 但是……曲梅芳真的被吓不轻,现在别说带她走了,她站都站不起来。 李怀便让小碗去抚慰她,等她稍微缓过了一点,再带她回九原城。 出村的时候。 路过那奇汉子家门口,奇汉子双手插在袖子里,眼巴巴的看着李怀过来,然后过去。 眼神中多了几分失望。 “王爷,当真不识人!” 随即。 砰! 随从义骑把一筐米,一筐肉,一筐菜,还有一匹布,全部扔在了他院子里。 都是从假曲梅芳家里搜刮来的。 “你一个读书人,读的快把自己冻死饿死,你简直就是一个废物,老子不需要废物!” “你眼睛别瞪那么大,这话不是我们说的,是我们家公子说的,我们原话转告,这些也是公子送给你的。” 说完。 随从义骑也不等他有反应,直接就走了,追上李怀的队伍,回九原城。 不多久。 他们回到九原城,街道清净,没有什么人流,仿佛一切正常。 就是……太安静了。 缺少了几分生气。 来到太守府门口。 太守府的门梁上,悬挂着一口官印,陆游器站在门前中间,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他肩头都堆了一层雪。 “老陆!” 曲梅芳飞奔上去,陆游器也是张开怀抱,两人含情脉脉的直视,老陆更是浑身激动的颤动。 半响! “老陆,快来感谢恩公,就是这位大侠救了我。”曲梅芳指着李怀说道。 李怀穿着白衣,腰上悬着一把刀一把剑,背上还背着一把弓,确实像江湖游侠。 尤其是话本里的游侠,出场必然是白衣白马,年轻俊美,腰悬宝刀宝剑。 总在关键的最后一刻出现。 这都对应的上。 扑通! 陆游器双膝跪了下来,猛的把头磕在地上。 “罪臣……拜见王爷!” “王爷?!” 曲梅芳有些懵,“咱们九原什么时候有了王爷?” 李怀就封凉州的消息才刚传到凉州,乡下还没传开,她就已经被软禁了。 因此,她不知道有凉王。 “娘子,这位是咱们凉州的凉亲王,当朝皇孙,太子嫡子!”陆游器解释道。 “凉亲王?皇孙……” 扑通! 曲梅芳反应过来后,连忙跪拜:“妾身拜见王爷,方才冒犯,请王爷恕罪!” 李怀看着跪地的两人,不发一言,从马上下来,走到了陆游器面前。 先是看了一眼悬挂的官印。 “你倒是省事,官印一挂,双膝一跪,脖子一伸,什么事也没有了。” 陆游器把头埋在地上,颤抖着说道:“请王爷……赐死!” 曲梅芳猛的转头,带着几分担忧和疑惑,“老陆,你……” “闭嘴!” 陆游器没让她问出来。 “王爷,您关押的那些人,您走后,我全放了。” “田庆是主谋,他的同伙,包括九原郡太丞老周,也就是饭馆的掌柜,还有九原城县衙师丞,铺头。还有九原的大士族,许家,黄家等人。” “罪臣把他们整理成了名单,就放在王爷书桌上,不过……不过,他们这会应该都度过黄河,跑到关中了。” 九原郡八成的官员,几乎都出现在了这份名单上,田庆等于是控制了整个九原。 然后给李怀唱了一出大戏。 现在他们的戏唱完了,就想撂挑子跑路? 哪有这么容易! “他们……一个都跑不了!”李怀沉声说道。 第五十二章 出卖 “退!退!退!” 田庆等人拖着雪橇,准备度过黄河,忽然对岸出现一支骑兵,长刀直指他们。 “这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让我们进关中的吗?怎么突然又变了?” “我们完了!” “就应该早点走的。” 田庆等人脸上布满了绝望。 拦住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挨过李怀一巴掌的公子查礼,他身边还有叶康宁。 西风商会解散后,查礼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在关中上郡混了个当差。 长安城如今是青龙商会的一片天下,李怀又强行切断了叶康宁和长安公主之间的关系。 叶康宁在长安城中找不到事做,他就找他父亲叶岂商量,希望叶岂能给他一点建议。 叶岂通过对儿子的了解,以及他的能力等各方面考虑,送了他四个字。 “混吃等死!” 叶康宁显然没有采纳叶岂的建议,于是就离开了长安,跑到上郡继续和查礼鬼混。 他爹叶岂好歹是一个驸马,同时还是侯爵,虽然失去了长安公主义子身份,那也是关中一流的世家子弟。 查礼便就不计前嫌,收留了他。 叶康宁看向黄河上那些人,说道:“查公子,他们都是李怀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进关中?” 查礼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本公子也有心放他们进关中,但是不能。” “为何?”叶康宁问道。 “李怀在前几日,派出使者,拿着他的王令,给关中送信,信上说,会有九原贪官污吏渡黄河进关中,关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基本都收到了信。”查礼解释道。 叶康宁还是不解,说道:“他是凉州的王,关中官员没必要听他的吧。” 查礼很无语的瞪了他一眼,这个蠢货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只好耐心给他解释。 “李怀是凉州的王,官却是朝廷的官,明知有贪官污吏进关中,而不加阻拦,说小了,这是失查之罪,说大了,就是同谋,同罪论处。谁敢赌?” 就算查礼的姐夫,申屠宰一手遮天,把这些人放进关中。然而,关中其余官员,就不会偷偷告发吗? 多少人盼着抓住申屠宰的把柄,做事哪能不小心翼翼,否则,不知哪天就大难临头。 叶康宁恍然,他还有一个疑问,“那我们干脆把这些人抓了,将他们的财产没收充公,这还是查公子功劳一件呢。” 查礼胸口突然发闷,有点后悔收留这个蠢货了,沉住气给他解释。 “我今天要没收了一两银子,李怀明日就敢说丢了十两,那我就得上交十两,账本不在我们这里,明白吗?” 这个案子发生在九原,账本也在九原,他们的手不可能伸过去,那就最好什么都别做。 真要闹的不可开交,朝廷会顾及皇室颜面?还是给他查礼一个面子? 哪怕用屁股想都知道结果。 到时候。 他查礼还不得十倍银子,亲自奉还给李怀,这不是把脸伸过去给人打么! 叶康宁一阵失望,本以为这是一个报仇的机会,没想到,他们是来给李怀帮忙的。 郁闷! “不过。” 查礼话锋一转,冷笑一声,说道:“根据我的消息,他们几乎把九原的种粮都卖掉了。如今九原可以说是这没有那没有,等到冰雪融化,开了春后,九原百姓什么都做不了。” “而我只需要把守关口,不让一粒粮食流入九原,这个烂摊子他就不可能收拾得了。” 查礼为什么要来上郡当差? 那是因为上郡离凉州最近,就仅仅隔着一条黄河,他便能和李怀继续博弈! 上一次博弈他是输了。 查礼却认为他输的冤,他完全没想到,李怀会绕行几百里,非得跑到长安去。 他没有任何准备,被李怀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他才会输掉西风商会。 这一次。 他不会让李怀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叶康宁同样冷笑道:“要是九原发了暴乱,朝廷为了安抚暴民,那也只能拿他这个凉王开刀了。” 哈哈! 两人得意的大笑。 “你们快看!” 黄河北岸,风雪不自然的滚动,其中还有人影攒动。 “是燕高阳!” “他们追上来了。” “我们快跑!” 田庆等人吓的脸色苍白,抱头向黄河南岸鼠窜。 “向他们身前射箭,登南岸者,杀!”查礼下令道。 嗖!嗖嗖! 箭雨落在他们身前,所有人顿时止住脚步,看着对岸冷酷无情的士兵。 阻挡住他们唯一的生路。 不少人崩溃的大哭。 还有人打开箱子,捧起一把把的银票。 “这些都给你们,让我们过去吧。” “求求你们了。” “我们可以把所有钱都给你们。” 此刻。 他们谁不后悔,走上了这条绝路? 老周一把抓住了田庆的衣领,“当初你答应过的,一定会保证我们全身而退,一起享受荣华富贵,我不奢求什么荣华富贵,你告诉我,我们的生路在哪里?” 田庆显得十分冷静,他转头看向东南的方向,稍微有些凄凉,淡漠的说道:“我们被出卖了。” “谁出卖了我们?”老周质问道。 田庆摇了摇头,“不可说!” 老周听到这三个字,都忍不住悲惨的笑了,“我们马上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你还在隐瞒,田庆,田县令,我真佩服你!” 他无力的放开了田庆衣领。 “我也是傻,放着好好的太丞不做,跟你狼狈为奸,落得这个下场,那也是我活该!” 哈哈! 老周疯笑着,捧起箱子的银票,疯狂往天上抛,“还守着这些东西干什么,都是给别人保留的!” 不多久。 燕高阳来到了黄河北岸,看到黄河冰川上的田庆等人,他们还没有渡河。 稍微松了口气。 “吾奉凉王令,缉拿诸等归案,诸尔还不快束手就擒!” …… 太守府门口。 啪! 李怀拿出种粮票,拍在陆游器的眼前,“这上面的官印,是你盖的吗?” 陆游器不敢看他,低着头,“是!” 砰! 李怀一脚踢在他身上,陆游器翻几个跟头,滚到了雪地上,又连忙爬起来跪好。 “王爷……”曲梅芳心疼自家男人,想要求求情,迎上李怀那布满杀气的眼神,话到嘴边,她又忍住了。 到现在。 她都不知道陆游器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误。 砰! 李怀上去又是一脚,陆游器滚到左边,爬起来跪好。再一脚让他滚到右边,爬起来跪好。 踢了三脚。 “陆游器,你怎么敢的!” “为了一个女人,你要把九原郡的百姓都饿死吗?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痛快了?!” 曲梅芳吃惊的抬起头来,李怀的这话让他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些自责。 “王爷!” “臣认罪,请王爷赐死!” 陆游器没有为自己辩解,他现在最大的愿望,那便是一心求死,只有死,才能弥补这弥天大错。 “要是砍了你的头,能换回种粮,就算你有一百颗头,本王也照砍不误。” 李怀的气似乎消了一些,他确实很愤怒,甚至几次都差点没忍住,拔刀直接把陆游器砍了。 然而理智终于战胜了冲动。 就算杀一百个陆游器,包括田庆等人,全部都杀干净,诛他们全家! 那也换不回种粮! “你现在还不能死,种粮票的官印是你盖的,你还得继续做九原郡太守,让百姓相信,开春之后,官府会有种粮发放!” 李怀要是现在把陆游器砍了,这个案子公布天下,百姓或许会感激他,惩凶除恶。 感激了三分钟后,就会有百姓问他。 “种粮呢?” 他该如何回答?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继续瞒着百姓,开春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内! 李怀就是上九天,下四海,也要把种粮筹齐! 第五十三章 扳倒凉王 陆游器的小命暂时是保住了,但也仅仅是暂时,过了这阵子,李怀再找他算账。 现在不杀他,只是需要用他来安抚民心而已。 “驾!” 燕高阳回来了,带着田庆等人,还有百来口箱子,全是金银珠宝。 粗略估计,总数不会低于千万两! 都是他们搜刮民脂民膏,贪污受贿,倒卖物质得来的脏银,差不多是整个九原郡的全部经济。 别看放在一起挺多,平摊下去,一人还不足十两银子。 况且。 钱财通常都在少数人手里,不管是哪个地区,都是当地占比不足一成的士族,掌握着超过至少五成以上的钱财。 这么算下来,九原百姓平均不到四五两银子,只能说勉强不会饿死。 把这些金银珠宝搬进太守府,清点过后入仓,李怀先暂时替百姓保管。 “王爷,他们要打入地牢吗?”燕高阳请示道。 “你跟我来。” 李怀把燕高阳带到书房,拿起桌子上一份名单,是陆游器整理出来的。 他想了想,吩咐道:“你拿着这份名单,上面的人,凡是参与了这次逃亡,以及还在外潜逃的,都抓回来,看押在太守府,审查定罪后,全部处决!” 他们犯的事,就算是死十次都不够,李怀还是讲道理的,走个流程,先审再斩。 这也方便结案入档。 “遵命!” 燕高阳接了名单,放进怀里,没有急着走,他知道王爷还有吩咐。 现在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衙门至少九成人都参与了。 哪怕有些人不想同流合污。 田庆也使人给他们家里送钱,甚至直接把脏钱塞进他们的衣柜里。 强迫他们同污! 犯事的人远不止这些,真要全部抓了,再建十个地牢都放不下。 把所有人抓了。 整个九原也都将陷入瘫痪。 这要是不管他们,又太便宜他们了。 头疼! 李怀想了想,说道:“然后,在太守府和县衙府门前,各设置一个募捐箱,凡是自愿前来捐募的,都登记好姓名和金额,七天后撤销,到时候,名单上没有的,以及金额对不上的,都依法惩处!” 机会给他们,就看他们自己把握不把握了。 燕高阳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点头道:“臣立即去办!” “慢!” 李怀叫住了他,严肃的说道:“这件事本王全权交给你,你记住,秘事密办,不要给我搞的大张旗鼓,闹的人心惶惶,包括那些该死的家伙,都要秘密处决,切莫声张!” 现在! 安抚住民心才是最最重要的事,不然,李怀一时间从哪里弄来种粮? “遵命!” 燕高阳狠狠点头。 “你出去的时候,叫人把田庆带来,本王要亲自审他。”李怀吩咐道。 “是!” 燕高阳便马上去办事了。 这家伙能办事,会办事,是一个不可多得人才,把他当捕快使,确实有点大材小用。 然而,燕高阳从始至终,一句怨言都没有。 难得!难得! 不一会儿。 田庆五花大绑的被人压了进来,他还有点傲,不肯跪,被随从义骑踢了几脚后,就老实多了。 李怀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把房门关上,没本王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遵命!” 随从义骑退下,随着房门关上,书房里顿时昏暗了许多。 李怀盯着田庆细细看了一番,他来凉州这么久,就和他见过两回。 第一回是初到九原,他和陆游器一起出城迎接,当时两人意见就很不合。 甚至当着他的面吵架。 原来是有这么大的隐情。 第二回是在太守府门口,他跪了整整一天,那个时候,李怀都只是稍微对他起点疑心。 现在。 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也很有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了。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的吗?”李怀率先开口道。 田庆抬起头来,轻蔑一笑,“说什么?说谁指使我干的?我不知道。” 李怀眉头一低,果然一个县令干不成这件事,田庆的背后另有其人。 而且,这个秘密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李怀换了一个话题,说道:“你应该早点走的,早点走,或许你就真走脱了。” 这也是李怀的一个疑问,田庆等人如果只是为了赚钱。那么,李怀刚到凉州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卷钱跑路了。 他们冒着巨大的风险留下来,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他们到底想干嘛? 不! 更为准确的说,田庆背后的人到底想干嘛? 他们这半个月,都做了什么? 这些都是李怀迫切想要知道的。 田庆埋头想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来,说道:“事发突然,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要是时间再充裕点,我可以计划的更好。” 一个月? 李怀被封凉王的第二天就踏上就封之路了,事前应该没人知道他会被封凉王。 那个时候,还没有大雪封路,快马到凉州仅仅需要三天,正好是他到凉州的一个月前。 也就是说。 田庆背后的人是知道李怀做了凉王后,才让田庆这么干的,这就是针对他的。 “什么计划?”李怀质问道。 “做空凉州,扳倒凉王!”田庆直言道。 李怀接着他的话,说道:“所以,你明知道本王在调查这件事,你还是不肯走,是因为你的任务没完成?” 田庆点了点头,“没错,你来的时候,还有最后一批货没送出去,所以我走不了。” 他在乎的根本不是钱! 他就是一心要坑死李怀,坑死九原百姓! 心肠真狠! “货送哪里去了?”李怀继续问道。 田庆摇了摇头,回道:“货去哪里我不知道,我只负责把货送到黄河,黄河南岸那边会有人来收。” “他们是什么人?”李怀问道。 “我不太清楚,他们穿着黑袍子,大概是官府的人,哪里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是官府的人?” “他们很有纪律,协调性也好,上面管着中间,中间管着下面。通常商人交易的时候都非常热闹,他们却个个都冷着一张脸,气氛很压抑,我当了十几年的官,这种气息非常熟悉,就是官府的风格。” 李怀原本想顺着货物流通路径,把背后指使者找出来,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不管什么货物,只要进了官府,经过他们的手一洗,再一出来,那就都干干净净了。 无迹可寻! “你不肯告诉本王他是谁,为什么又要跟本王说这些?”李怀好奇的问道。 难道出卖一点,就不算出卖吗? 都一样。 田庆轻蔑一笑,“因为……这是已成的事实!” “怎么讲?” “做空凉州,扳倒凉王!” 又是这八个字。 李怀眉头一动,有点不怒而威的味道,“这怎么就是已成的事实了?” 前面四个字他们已经做到了。但后面四个字,那可不一定会实现。 田庆很无所谓的笑了笑,“王爷,自然不会轻易服输。” 他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展现着他的气度,不悲不喜不争不怒,顺其自然。 他不像是来接受审问的,倒像是来喝茶聊天的。 李怀自然可以说,他不止不会服输,还一定会反败为胜,让他睁大狗眼看着。 然而。 这些话,在田庆此等心态下,反倒会像是丑角的滑稽表演,徒然惹人笑话。 “带下去!”李怀吩咐道。 随从义骑把门推开,直接把田庆拖走,等着燕高阳把人都抓回来。 一起处决! 呼! 李怀深深吐出口气,平复一下心情。 身动,世间万物可尽取之;心静,世间万物取之不尽! “有点管用。” 比清静经好一点,每次听楼小碗背清静经,那一堆云里雾里的经文。 李怀感觉就像有人在饶自己耳朵。 越听心越不静。 啪! 楼小碗说到就到,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王爷,不好了,曲梅芳上吊自杀了!” 第五十四章 李信,本王恨你! 曲梅芳上吊自杀! 好不容易把她救回来,她回来就自杀,这不等于是白救了。 “救下来没有?”李怀急切的问道。 他真正在乎的,并非是曲梅芳的生死,而是他需要曲梅芳活着,激励陆游器。 使陆游器把最后一件事办好。 楼小碗点头,回道:“还好关键时候,绳子断了,人没事,腿摔折了。” 李怀闻言松了口气,缓缓的坐了回去。 “王爷,你说好端端,她为什么要自杀,就算要上吊,那不应该是陆游器上吊吗?”楼小碗疑惑的说道。 其实这不难解释。 “曲梅芳是一位纯真的女子,她不想因为她个人的安危,而左右陆游器的思想和行为,所以她干脆上吊,替陆游器斩断念想,也就是心魔。”李怀解释道。 想必是曲梅芳知道了,陆游器为了她,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她出于自责,所以才干这种傻事。 楼小碗暗自点头,“那她确实够烈的!” “但是这种行为很蠢。”李怀说道。 楼小碗好奇问道:“为什么?” “心魔说白了就是执念,执念太深,就成了心魔。曲梅芳一死了之,是给陆游器斩断了心魔,但也种了更深的执念,谁对自己深爱的人又没有执念呢?”李怀解释道。 最后一问,像是在自问。 楼小碗听完浑身一颤,摆手说道:“那执念太可怕了,我才不要有执念。” 李怀笑了笑,“那是因为你没有体验过被人呵护的滋味,你要体验了,就会知道,寂寞比执念更难忍受。” 楼小碗听的不太懂,不过没关系,她换种心态说道:“我反正一辈子都待在王爷身边,侍候王爷!” 她觉得,人生还是简单点好。 别想太多。 李怀摇了摇头,“这傻丫头!” …… 当夜! 燕高阳因为有李怀嘱咐,不可太张扬,所以他等到了晚上,才进行大收网。 很多人也是趁着夜色,想要偷偷处理掉脏物,结果就被抓了一个人赃俱获。 还有人趁着夜色潜逃,这些人都是想法比较多的,白天没跟田庆一起跑,是想让田庆等人去试试路,他们先在外面躲起来,想晚上好跑一点。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燕高阳早在黄河北岸埋伏了人,他们刚一现身,就立即被抓了。 甚至还有人都没收到田庆的消息,以为太平无事,在家里搂着小妾,吃着火锅,再来一壶烧酒。 美! 突然……脖子上就多了几把刀! 陆游器提供的名单,所有人全部落网,除了红袖招的老鸨,还有之前挨了三十大板的那些人。 这些人都被李怀特赦过了,自然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但需要上交的罚款,也够他们吃一壶。 剩下的。 全部按律处罚! 证据基本齐全的情况下,审查就用了三天,人多的把太守府厢房挤满。 李怀基本不参与,最多让楼小碗去看看。 定罪又花了两天。 到了第六天,一份处决名单出现在了李怀书桌上。被判处死罪的有三十七人,其余罪不至死的,都是抄家流放。 李怀扫了一眼,提起一支红笔,画了交叉两笔,便递给了楼小碗。 楼小碗便拿去给燕高阳。 燕高阳脸色冷酷,接了名单,举起右手往厢房一挥。 嗖!嗖嗖! 带刀侍卫鱼贯而入,里面不断传来撕破布的声音,院子里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 就没有了别的动静。 完后。 草席入场,抬出去三十七卷,搬上马车运出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一切,都在寂静中结束! 呼! 陆游器长叹一声,这几天他憔悴了不少,他多希望,自己也能包裹在草席里。 那样,也就不用一闭眼,看到的就是讨要种粮的百姓。 他都快愁疯了! 李怀却显得很冷静,每天就是在书房写写画画,没人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天。 燕高阳来了一趟,领了一个任务,然后就走了。 随后。 “王爷,那个……臣的官服制好了,请王爷过目。”楼小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李怀把头从书桌上抬起来,正好,再这么苦熬下去,他都快成呆子了。 该养养眼了。 楼小碗一共准备了四种款式,一种是常规官服,没有什么特色。另一种是最新流行的女官官服,和常规官服差不多,就是多了几分特色。 最后两种,都是道家礼服,同样一套走常规路线,另一套别有花样。 李怀想也不想,直接说道:“那两套常规的拿走,本王不喜欢,另外两套穿来给本王看看。” 女官! 必须要养眼,要是连衣品都没有,那怎么能是一位称职的秘书……哦不……女官呢! “在这里换?”楼小碗疑惑的问道。 李怀向身后指了指,后面还有一间小卧室,是他平常用来午休的。 “本王又不会偷看你。” 楼小碗脸色一红,点头道:“遵命!” 便去了小卧室。 过了一会儿。 小卧室门打开,楼小碗先伸出一个脑袋,看到李怀背对着小卧室,还是坐在书桌后。 她小小有点失望。 难道李信说的是真的,王爷真的一点不近女色? “王……王爷,我换好了。”楼小碗小声的提醒道。 李怀这才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试穿的这套是女式官服。 绣有朝廷官服百鸟朝凤图案,但并不是把百鸟关在胸前一个框框里。 女官官服的百鸟朝凤图是布满全身,玄红两色,束腰,宽袖,低肩,衣摆拖地。 据说,这种官服是结合朝廷官服和宫服而创作的,真不知道,礼部怎么敢批。 而且,皇爷爷也认可。 皇爷爷还说:“这也算是给死气沉沉的朝廷,带来一点花香气,挺好的。” 于是。 就有这种特定的女式官服。 但并非所有女官都能穿百鸟朝凤女官服,这得看主子身份,皇帝甚至可以给近臣赐莽袍,而地级女官,就只能穿纯色女官服,不能有任何图案。 李怀好歹是一个王,王侯将相,王为首。他的女官,自然能穿仅次莽袍的百鸟朝凤图女官服。 “王爷,怎么样?”楼小碗看李怀就一直看着,不说话,她不由得试问道。 “挺好,另一件也穿给我看看。”李怀说完就转过了头,又埋在了书桌上。 就是……心跳有点厉害! “遵命!” 楼小碗还以为王爷不感兴趣,有些自卑的回了小卧室,换上道家礼服。 女官官服讲华丽,也就是皇爷爷说的花香气。道家礼服则讲究素! 不仅仅是服装。 还包括头饰,什么金钗,银夹,玉冠,都不能佩戴,就用一块素布,把头发挽起来,再插上一个木削。 甚至不能上胭脂口红,最多就打一点点粉,要讲究一个自然形态。 衣服是灰白色长袍打底,外面披一件深灰披肩,中间有个圆环扣在胸前。 唯一的图案,就是阴阳二鱼。 楼小碗穿上这身,整个人都像是脱离了俗世,几乎没有烟火气,让人神色难移! 王爷又不说话。 楼小碗只好自己问,“王爷,这套怎么样?” “挺好,就是……有点看不太清楚,你能过来一些吗?”李怀装模作样的揉了揉眼睛。 楼小碗没有多想,莲步轻移到了李怀面前,还把双手抬起来,转了一个圈。 李怀情不自禁抬起手,抓住了她的袖子,轻轻一拉,真的就只是轻轻一拉。 楼小碗重心不稳,倒在了他怀里。 她顿时因为自己的失礼而无措,想要爬起来请罪,忽然察觉到一物。 她吃惊的抬起头来。 李怀双眼如剑的看着她。 无言! 只有一段心声。 “本王想纳妃!” 三宫六院,正宫给杨凌云留着,不还有很多空位吗? 难道要一直空着吗? 李怀的理智没能战胜冲动,把她往自己怀里移了移,她也没有反抗。 邪恶的手于是就伸了出来。 “禀报王爷,李信回来了!”门外有人喊道。 李信! 本王恨你! 第五十五章 如有神助 楼小碗如同惊弓之鸟,弹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羞红的脸蛋深深埋在胸口。 李怀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口气,将体内的躁动平复,说道:“进来!” “臣参见王爷!” 李信一身风尘仆仆,脸都风霜刮出两片干红血斑,嘴唇炸开无数血口。 李怀本想起身去扶他,起来一半,往下一看,又缓缓的坐了下来,气定神闲的抬手,“起来吧。” “谢王爷!” 李信站了起来,稍微多看了楼小碗一眼,稍微惊奇,便马上转回了目光。 “怎么样?”李怀问道。 李信取下背上包袱,放到李怀的桌子前,“王爷,您让臣去的地方,臣都去了,但臣不知道,这是不是王爷要的东西。” 包袱打开,里面装满了黑色石块,李信还给黑色石块插上了标签,标注每块石块的地址来源。 李怀随意拿起一块,仔细看了一番,忽然心情大好,“就是这玩意,你没找错。” 李信有些好奇,“王爷,这黑石块有什么作用吗?” 其实这种黑石块,他们并不陌生,尤其是和凉州相邻的太原郡,遍地都是。 凉州虽然没有太原郡那么多,地下的储备量也不少,够挖上几十年。 “这东西叫做……煤!” 李怀郑重的说道,乃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能源。 他初到九原,翻阅了当地的地理志,地理志上说,凉州有奇石,质如墨,藏于山野覆土之下,有异味,剧毒,易碎,不可建房,实乃无用,此石以太原郡最多。 李怀当时就想到,这可能就是煤,于是按照地理志的记载,标记出地图,让李信去寻找。 果不其然! 这就是煤,只是当世之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利用,更是因为有毒,常人不敢轻易接触。 如果自己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发财致富,那岂不是简简单单! 然而。 他仓库里现在有白银千万两,却换不到一粒种粮。上郡是一百个没有,问了也是白问。冰雪未化,长安青龙商会也没办法把粮食运过来。 要想致富,先得填饱肚子! “田庆啊田庆,你真是罪大恶极,耽误了本王最少一年的发展时间。”李怀无奈的叹了口气。 李信满头的问号,他这才刚回来,根本不知道九原都发生了什么。 “小碗,你派人去把陆游器和燕高阳叫来,我有事要和他们商量。”李怀吩咐道。 抬头看了一眼李信。 “你也先去洗洗吧,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一些饭菜,吃完了再过来。” “谢王爷!” 李信这一路奔波,刚回来就面见李怀,确实还没有吃饭,早饿的呱呱叫了。 不多久。 陆游器燕高阳等人,都来到了李怀的院子里,都恭敬的站着,看着李怀蹲在地上,把玩一堆乌漆嘛黑的污泥。 没人知道这是在干嘛。 也没人敢问。 “楼姑娘,听说你当了王爷女官,真是可喜可贺啊。”李信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吃饱之后,第一个找上楼小碗搭话。 楼小碗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说了声,“谢谢!” “你怎么不穿官服?”李信好奇的问道。 楼小碗马上小脸变的通红,低头说道:“我穿的这就是官服,道家的。” “哦!” 李信点了点头,又说,“我还是觉得官服好,文赤武玄,我应该算是武臣吧,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穿玄色官服。” 说完。 他又偷看了楼小碗一眼,眼中全是羡慕,回想起过去跟随太子爷征战,还穿过戎装。 后来。 就一直是布衣。 楼小碗都穿上了官服,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李信心里默念着。 “你有没有觉得,王爷可能和我们想的不一样?”楼小碗默默说道。 “什么不一样?”李信反问道。 “就是……” 楼小碗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可能王爷并不是好吃,不对,王爷也好吃,但他真正好的是……算了,作为臣子,不该非议王爷。” 李信听的是一头雾水,同时他也有发现,“楼姑娘说的,我听不懂,但是……楼姑娘你看王爷的眼神好像不一样了。” “啊?” 楼小碗转过头来,心虚问道:“哪……哪有什么不一样。” “你过去都不敢看王爷,可是刚刚,你两只眼睛都看着王爷,包括跟我说话的时候。” 李信这个大直男直接说了出来,其实,他想表达的意思是,楼小碗说话不看人。 这很无礼! “有吗?” 楼小碗摸了摸额头,显得更心虚了。 啪! 这时。 李怀两掌一按,用与生俱来的神力,把污泥挤压成一个方块,然后用手指戳了一些洞。 直接给放到火盆里。 随着炭火把煤炭的水份烤干,底部变得通红。 李怀再把煤炭取出来,放在了一个架子上,煤炭底部依旧在燃烧。 竟然一次就成功了! 李怀洗了洗手,招手把众人都叫了过来,围着燃烧的煤炭。 “你们看出了什么?” “有火。”燕高阳首先说道。 “有味。”陆游器说道。 “挺暖和,可以代替木炭,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烧水做饭。”楼小碗说道。 李信歪头一想,“这东西也能烧?” 能烧! 这便是关键! 古代最重要的能源,就是火焰,煮饭烧水取暖都需要用火,也只能用火。 取火的方式也很单一,那就是烧木头,还有干草。 这对于住在城里的人来说,其实非常不方便,他们打柴非常不容易。 因此还诞生了打柴人这个职业,便是苦力去城外打柴,然后挑到城里卖给有需要的人。 “如果本王把它拿出去卖,而且卖的不比柴火贵,会不会有人要?”李怀目光看向众人。 刷! 四人都同时点头。 “肯定要!” 别人要不要不知道,他们反正心里想要。 “跟我来。” 李怀把他们领进书房,对楼小碗吩咐道:“去把乙十四卷拿来。” “是。” 楼小碗点头。 李怀做事是一个很讲究的人,他画的图写的字,都必须要用纸袋装起来。 然后分成甲乙丙丁四类,并标注上数字,分区存放。 楼小碗找起来很容易,伸手就拿到了乙十四卷,纸袋正面写:煤工大全! 还画了两颗星星。 王爷说这代表机密等级,星星越多,机密越高。 楼小碗一直都挺纳闷,这么机密的东西,就这么随意摆在书架上。 还能算机密吗? 李怀一把拆开乙十四卷,里面厚厚一叠纸,画了各种图案,还有标注。 都分发给他们。 “蜂窝煤?”陆游器手里拿的那份,正好是制作蜂窝煤的方式。 “也就是你们刚刚看到的那玩意。”李怀解释道。 众人不禁点头。 确实很形象,一排排的小孔,就像是蜂窝一样。 纸上也对这些小孔做出了解释,为的是让空气更好流通,煤炭才能充分燃烧。 “采煤术。” 李信看了一眼就放下了,这些他半个月之前就知道了,不然也不能把煤带回来。 他们看到这两篇,是把煤矿变成可燃烧蜂窝煤的全部过程,如何使用蜂窝煤,这才是关键。 “煤……炉!”燕高阳看着纸上画的炉子,以及煤炉的注解,越看越兴奋。 “这煤炉好神奇,竟然还可以调节火力大小,蜂窝煤在里面一层层排列,下面的点燃上面的,不用重复引燃,简直就是为蜂窝煤而生。” 李怀要纠正一下,“不是简直,这就是为蜂窝煤量身定做的,你们再往下看。” “火钳,炊壶,火箱……” 但凡他们能想到,还有他们想象不到的,这里全都有,而且都非常简单。 哪怕没见过这些东西,只要拿在手上就会用。 他们心情开始澎湃起来。 这不仅仅可以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还十分的便民,百姓不用再为没柴可烧而烦扰。 苦力也不用大冬天,赤着双手,去荒野雪地里打柴。 “王爷,真乃神人也!” 他们唯一搞不懂,就是不知道李怀怎么想出这些匪夷所思的东西来的。 或许王爷真有神助吧。 李怀看他们这么兴奋,都有些不忍泼他们凉水,但他还是要实话实说。 “这些东西是我们的,但我们不一定守得住。因为实在太简单了,只要我们做出来,不出三月,必定有人复制。” 况且! “我们也不能指望凉州的百姓,饿着肚子去给本王采煤!” 说到最后一句话。 陆游器垂下了头,满脸的自责,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第五十六章 猪王,李碌福! “那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燕高阳不死心的问道,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凉州能富有。 因为,他不想一直当一个没兵的都尉。 养军,是要钱的! “有!”李怀很肯定的点头。 “什么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那就是把这些东西当人情送了,争取换来足够的种粮,度过目下的难关。”李怀说道。 梦想是要有的,也是必须要实现的,但在实现梦想之前,还是要面对现实。 凉州现在最大的现实,就是没饭吃,甚至连春种的种粮都没有。 这个困难不解决。 他们什么都干不了。 众人听到这话,都郁郁的垂下头,他们都非常不甘心,凭什么要把好处给别人。 这都是王爷创作的! 李怀看他们不说话,他就继续说道:“本王的意思是,太原郡有丰富的煤矿,他们肯定很需要这些东西,应该能换到种粮。” 他们还是保持沉默。 李怀眉头一挑,肃声道:“本王叫你们来,是给本王出注意的,你们都摆一张死了爹娘的脸,是给本王看的吗?” “不是!” “那能不能干?” “能!” 终于。 他们又恢复了活力。 “王爷,我有一个问题。”陆游器首先站了出来。 李怀点头,“问吧。” “如果说太原郡真的肯换种粮,那么要怎么把种粮运回来?”他问道。 太原郡在凉州的东南方向,虽然和凉州相邻,但和九原之间,隔着一个云中郡,还有一条黄河。 这要是平时,没问题。 关键现在冰雪封路,至少还有一个多月,官道才能解冻,种粮怎么运过来? 要是等到冰雪都融化了,开春了,再去运种粮,时间上就来不及了。 会错过播种时间。 百姓也不会等。 李怀早就考虑过这个情况,说道:“利用黄河上的冰,把种粮运回来。” 所有人都懵了。 “这怎么运?” 李怀招手,“小碗,去把丙二十二拿来。” “是!” 楼小碗取来文档,封面上写:冰鞋雪橇! 没有星星。 这也就是说,这不算是机密。 李怀拿过来直接就交给了燕高阳,吩咐道:“按照上面的图纸,制作五百套。另外,煤炉,炊壶这些,也做一些样品出来,需要多长时间?” 燕高阳想了想,回道:“半个月内保证完成!” 李怀摇头,说道:“太长了,本王给你七天的时间,你不要讨价还价,不管什么困难,想办法克服。” “遵命!” 燕高阳庄严道。 “陆游器,你全力配合。”李怀给他找了一个帮手。 “遵命!” 陆游器马上有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然,他早就等李怀吩咐了,只为弥补心里的那份愧疚。 尽管他知道做的再多,也不可能弥补。但是,做点事,总归心里会舒服一些。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要是没有问题,那就都散了吧。”李怀说完,以为可以休息了。 结果。 都没走。 “你们还真有问题啊?” 他们面面相觑,显然都是同一个问题,也是他们非常关注的一个问题。 “谁去太原郡?”楼小碗试探性的问道。 李怀想也不想,就说道:“本王和李信。” 陆游器要留下安抚人心,燕高阳是武将,别说出凉州了,他都不能随意离开九原。 再说,目前九原十分缺人,他们身上担子本来就重,那就更走不了。 所以,李怀亲自去最好。 “王爷……” 他们刚张口。 李怀摆手打断了他们,说道:“你们也不要说王爷不能随便离开封地,更不要说凉州不可一日无主。本王通通不在乎,本王想去哪就去哪,谁也别想管我。” 燕高阳和陆游器只好把话咽回肚子里,但是他们脸上的担忧一点没消退。 “那我呢?”楼小碗焦急的问道。 李怀去哪,她就到哪,这次去太原,王爷好像没有要带她的意思,她心里突然就开始着急了。 “你不能去,掌管太原的是我六叔,他为人贪吃好色喜财,你去了,很可能就回不来了。”李怀淡淡的说道。 楼小碗打了一个寒颤,这要不是李怀提醒,都差点忘记了这位六皇子。 李碌福! 名声是所有皇子中最臭的。 李碌福的脾气特别暴躁,早年的时候,他就曾经把一名官宦女子给栓在马后,纵马在京城凤凰大街狂奔,活活把那名女子给拖死。 据说。 李碌福停下来的时候,官宦女子的尸体整整磨掉了一半,常人看一眼,都好几天睡不着。 官宦女子的家人登门争理,一言不合,他就命人将那家人给满门抄斩! 震动一时! 后来。 还是太子殿下出面,捉拿了李碌福,把他吊在宫门前,抽了一百鞭子。 李碌福虽是被打的皮开肉绽,最后也没有认错,甚至都没有吭一声。 直到昏死过去。 这件事过后,李碌福正式被封赵王,封地在太原郡。 李碌福到了太原郡,还是不安分,明目张胆的贪墨,每天都要吃掉一整头羊,身边最少要有五位女子侍候。 动不动就喜欢用鞭子打人,下手极狠,每月都会有几个人被他活活打死。 背地里,甚至有人给他起了一个称号,猪王爷! “王爷,赵王和太子殿下可是有旧怨,您低声下气的去求他,他能给种粮吗?”楼小碗担忧的问道。 “还是换一个地方吧。”陆游器也觉得太冒险,赵王可是一个疯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我们不求人,自己想办法,活人哪能被尿憋死!”燕高阳也不同意李怀去太原郡。 李怀环视众人一眼,淡漠的说道:“你们说的都对,那好,你们说去哪里弄种粮,现在就想,你们要能想到办法,本王就不去太原郡了。” 他难道不知道此行凶险,只是没办法。这是唯一途径,哪怕是把脸伸过去,让李碌福打。 只要是能换到种粮。 李怀随便他打! 所以人顿时都哑口无言,确实,他们已经无路可走,无路可退了。 “王爷,要不然我一个人去。”李信提出一条建议,真要被羞辱,也是丢他的脸。 不关王爷的事。 李怀摇了摇头,“你不行,只有我去,李碌福才有可能给粮。旧怨总该了结的,就算躲过了这次,那也会有下次。” “可是……” 他们还想说什么。 李怀摆手,示意他们都不要说了,“你们的意见本王收到,但不采纳,都办事去吧。” “这是命令!” “遵命!” 他们没有办法,出了书房后,深深叹了口气。 凉王实在太苦了,他来到凉州后,就没有一天是安生的,日日夜夜为凉州奔波。 搞定了百姓中魔,马上就收拾田庆等乱党,现在都还在为这些人收拾烂摊子。 他们都为凉州有贤王而自豪! 为此。 他们更应该担起身上的担子,与其一味的反对王爷,倒不如想办法,怎么才能帮助到王爷。 这才是他们真正该做的! 所有人马上就有了无限的动力。 此时。 外面的人见他们散了,一名侍卫先是找到楼小碗,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楼小碗听完,便来到李怀跟前,说道:“王爷,葛良在门外,他想要求见王爷,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葛良是谁?”李怀疑惑的问道。 “就是住清水乡十里亭村头的那人,王爷还给他送过米肉,这次他又带来了一卷书。” 楼小碗解释道,并把一卷书放在了李怀面前。 李怀拿起看了一会,上一卷书说的王道霸术。这一卷,说的是富国强民。 “这家伙是全能的吗?” 王道霸术和富国强民这两种策略,一直都人研究,然而真正能提出有用建议的,少之又少。 要不就是瞎扯淡,要不就是借古人名言,替自己搏名望。 葛良要都会。 那他就真牛逼了。 然而! 事成在人为,事败则在为人。 葛良太锋芒毕露,一点都不圆润。他这样的性格,不适合混迹在权利争斗的官场。 李怀得好好盘一盘他,看看他究竟是不是人才,或者只是沽名钓誉之徒。 便就下了决定。 “人,本王不见,你把九原县印拿出去给他。” 第五十七章 我好像见过你 楼小碗捧着九原县印出来。 “葛良听令!” “草民听令!” 葛良连忙跪拜,恭敬的听着。 “孤以为,成事在人。上任县令田庆,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孤欲以君取代之。九原百姓十万户,皆托付于君,君之衣食俸禄,皆来自于民,此理同于子赡父,君当以父母之心教民,望君不负!” 葛良听完抬起头来,眼珠子转了转,九原县令算得上很高的职位了。 但并非他所想。 葛良更希望自己的主张能得到实现,为此,哪怕是在凉王身边当一个小吏也可。 九原县令,不足以实现他的抱负! “葛良,你还不谢恩?”楼小碗肃声道。 葛良叹了口气,拱手道:“草民……臣谢王爷!” 楼小碗便把九原县印递给了他,从现在开始,葛良就是九原城的县令了。 立即上任! 葛良也没别的办法,暂时先当这个县令,想要扶摇上青天,还得借好风! 楼小碗看葛良走远,便进去禀报李怀。 李怀笑了笑,“心气真高!” 他可能多少有点觉得怀才不遇,李怀也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才。 九原县令这个舞台不小。 足以让他展示才华。 七天后。 李怀骑马来到了兵营。 “王爷来了!” “大家都快出来,王爷来看我们了。” “……” 跟随李怀来凉州的士兵,听到凉王来探营,纷纷都跑了出来。 李怀环视这些充满活力的汉子,脸上也浮现起宽慰的笑容,但随即又是一脸的沉重。 “弟兄们,本王……又要带你们去吃苦了!” 所有人马上安静下来。 互视一眼后。 “愿随王爷同甘共苦!” “王爷,带我们走吧!” “苟富贵,勿相忘!” 他们不怕吃苦,只怕王爷会忘记他们。 他们到了凉州后,就一直被安排在军营,虽然每天好吃好喝,总觉得寂寞。 就等王爷召唤! 心心念念。 终于是盼来了。 “好!” 李怀欣慰的看着这些弟兄,又从燕高阳帐下,抽调了三百人,组成一个五百人的队伍。 “所有人收拾东西,黄河边清水乡外汇合!” “遵命!” 不到一个时辰。 五百人整齐的汇聚在清水乡外的黄河边上。 燕高阳也把东西运送过来了。 “这一次,我们要去太原郡,拉一批货回来,冰雪封路,官道走不通,我们只能走黄河。” 李怀直接表明任务。 马上就有人有疑问。 “王爷,黄河也被冰冻了,行不了船,我们怎么走?” “怕什么,王爷肯定有办法。” “就是,王爷说能去,那就一定能去!” “走过去!” 李怀扬手,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这他还真得解释一下,走路去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他们走到了,估计也到明年了。 “大家且看!” 李怀拿起一双奇怪的鞋子,鞋子就一块底板,配上绑带,可以绑在脚上。 最奇怪的是,鞋子底下有一块铁板,像是一块刀片一样,不知道做什么用。 “这个东西叫做溜冰鞋,穿上他可以在冰上行走,速度不会比骑马慢。”李怀给众人解释道。 所有人都满脸疑惑。 “穿上这东西,还怎么走路,这站都站不稳吧。” “王爷不会是给我们开玩笑吧,难道要我们穿着这东西去太原郡。” “这走一步都难。” 他们虽然相信王爷,但是这玩意完全超出他们的理解范畴了,根本看不懂。 李怀也知道他们肯定有疑惑,便道:“本王先给弟兄们展示一下。” 说完。 随着小腿一用力,直接滑到了冰面上,甩动身子前行。 想要转向也很简单,只要身子倾斜向一边,配合脚下的细微动作,就可以转向。 轻盈矫捷,形如鬼魅,就像是在冰面上起舞。 岸上的人全给看呆。 “王爷果然不会欺骗我们,这滑冰鞋真的可以在冰上行走。” “这速度也太快了。” “好想试试。” 李怀溜达了一圈,回到众人面前,说道:“三天之内,本王要教会你们所有人使用溜冰鞋。” 所有人大喜。 李怀这时候一脸的严肃,继续说道:“本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我们去九原郡做什么,但是,这次任务会非常艰难,关乎到我凉州生死!” “所有人都要严格保密,哪怕是家里人,也不能提起,违令者,王法无情!” 刷! 所有人立即站的笔直,抬头挺胸,齐声吼道:“死守军令,誓死完成任务!” “那……开始吧。”李怀嘴角流露出一丝坏笑,所有人都不禁背后发毛。 随着他们穿上溜冰鞋,终于知道王爷为什么会不怀好意的笑,别说滑了,站都站不起来。 好不容易站起来,刚走出一步。 砰! 摔了一个屁股开花。 “驾驭溜冰鞋,怎么这么难。” “明明看王爷挺简单的。” “我们继续。” 附近百姓都十分好奇,不过周围都被封锁了,他们只能听到声音,不知道黄河发生了什么。 第一天。 黄河之上都只有砰砰的摔跤声,有些人脸都摔紫了,眼神却越发坚毅。 到了第二天。 砰砰的声音少了些,嗖嗖的声音多了些。 第三天。 就只有嗖嗖的声音。 训练还没有结束。 学会溜冰不行,他们的任务是要把种粮运回来,那就只能借用雪橇。 人力拉雪橇! 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把人当牲畜用! 他们别无选择。 不这么做,就没有办法运回种粮,不运回种粮,就无法播种收获。 这造成的后果,难以想象! 李怀也暂时放下王爷身份,和所有弟兄们一起,训练拉雪橇,用石头来代替粮食。 五个人一个小队,每小队可以拉二十石,一百个小队就是两千石。 约二十万斤! 估计每个人都要脱掉一层皮。 这还是最理想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路上会遇上什么阻碍,冰面也不会一直平坦。 李碌福会不会答应换粮。 时间上来不来得及。 前路未卜! 生死一掷! 这是一场……豪赌! 赌上整个凉州的气运! 第五日! 黄河之上静悄悄,撤了防守,冰面上只留下数不清的划痕,渐渐被雪掩埋。 几乎没人知道李怀离开了凉州,这被设为最高机密,太守府依旧照常运行。 “王爷,吃饭……了!” 楼小碗突然想起来,王爷不在凉州了。 她神色黯然不少,在院子里踱步,哼着曲子,词曰:“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 太原郡。 处于中原西部,与上郡仅隔一条黄河,北边是雁门关,南边是河东郡和上党郡,东边是恒山郡。 太原郡主城为晋阳城,但是赵王府不在晋阳,李碌福住在黄河边上的永宁县。 赵王府也设在永宁县。 李怀便可少跑几百里路,直接顺着黄河,不到十天,就来到了永宁县。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竟然在冰上行走。” “真是奇了!” 李怀为了不引人注目,在接近永宁的时候,就藏了大半的人,让他们在附近等待消息。 就只带上李信还有一些随从,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毕竟他们实在太奇特。 反正他们也不认识。 李怀直接无视众人,带着人上岸,长时间滑冰,这突然脱掉溜冰鞋,走起路来,腿都有点不听使唤。 好一会,才找回感觉。 找了一家茶楼坐下,喝碗热茶,顺便打听一下,太原郡是什么情况。 “公子,这大冬天的,黄河边上怎么这么多人?”李信很是纳闷,他们不怕冷吗? 要是凉州的百姓,能在窑洞房里躲着,那绝对不出门,家里多温暖。 凉州贫瘠,百姓饭都吃不饱,人口却不少,这和冬天也有一定的关系。 李怀指向一处,“你看那就知道了。” 李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忽然,那个方向突然多出一个人,一个漂亮的女人。 女人双眼上下打量李怀,充满好奇,像是要把他给看穿。 半会。 她开口道:“我好像见过你。” 第五十八章 大侄贼,弄啥买卖 “我好像见过你。”她说道。 这么老套的搭讪? 李怀一直生活在洛阳,这应该是第一次来太原郡,怎么可能会有人认识他。 她该不会是看本王长的好看,故意过来搭话的吧。 李怀正好也要打探消息,便笑着说道:“相逢就是有缘,不妨坐下一叙。” “好。” 还真不客气,直接就坐了下来。 她撑着头看着李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虽然我见过你,但想不起来了。” 李怀笑了笑,“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叫夜莺,是赵王府的人,现在我们算认识了吧。”她直接就报出了名号。 夜莺? 赵王府的人! 这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 “夜莺姑娘,来来,喝茶。”李怀连倒上一杯茶。 “他们一般都叫我公子,你要不见外,也可以这么叫我。”李怀继续说道。 夜莺喝了口茶,便问:“公子,你不是本地人吧?” 李怀摇头,“不是。” “你来太原郡是干嘛的?做生意?不对,冬天都休业了,谁会大冬天来做生意。” 夜莺真是人如其名,像只莺一样,口里没停,赵王府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李怀也就好奇的问道:“你是赵王府的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诺!” 夜莺一指李怀刚刚指的方向,那里有一大群人,正在凿冰,然后储藏在冰窖里,等到夏天炎热的时候拿出来用。 李怀之前就注意到了,他有点不解,“黄河之水蕴含泥沙,这冰要之何用?” 夜莺叹了口气,“这也没办法,太原郡河流本就不多,而且大多被黑石污染,干净的冰很少,只够用来饮食,然后再采黄河上的冰,用来冰茶水瓜果,这才勉强够用。” “连赵王府也是一样?”李怀好奇的问道,以李碌福的性格,怎么会忍受脏冰。 “哪不一样,王府也只能顺应天时。”夜莺说道。 说起黑石。 李怀试探的问,“黑石真的一点都没用吗?” 他唯一的筹码,就是煤炭。 要是太原郡有人开始采煤烧煤了,他就没有任何条件再去和李碌福谈判。 “那也不是完全没用,王爷捉到小人,就会抓一把黑石,塞进小人口中。”夜莺笑着说道。 李怀心的都提到了嗓子眼,听她把话说完,终于是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来的不晚。 “所以,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夜莺再次问道。 李怀笑了笑,“本公子来太原郡,确实是想谈一笔生意,一笔大生意。” 夜莺满眼诧异,说道:“真是奇了,还有人冬天做生意,多大的生意?” “很大,很大!”李怀现在可不能说,只有见到了李碌福,有了一定的把握。 他才能说出来。 李怀还想趁机,再探听一下,太原的粮食情况。 夜莺这时放下茶碗。 “坏了坏了,光顾着跟你聊天,差点坏事了。” 说完。 她急匆匆的就走了,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赵王府都养些什么人,她应该是一个丫鬟吧,胆子这般大,随便套近乎。”李信嘀咕道。 李怀也搞不懂。 阁楼雅间。 “上官大人,我去问过了,他不肯说姓名,确实不是本地的,他说是来做生意,很大的生意,还问了我黑石有没有用。” 刚和李怀一块喝茶的夜莺,此刻恭敬的站在一个女人身后,汇报刚刚聊天的内容。 “嗯!” 这位上官大人,听完之后,只是淡淡的点头。 “上官大人,奴婢冒昧的问一句,您让奴婢去探查,是发现他有什么不同吗?”夜莺小心翼翼的问道。 “很不同。” 这次,上官大人说了三个字。 “还有。” 夜莺想起一件事来,说道:“奴婢近距离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十分眼熟,就是不记得在哪见过。” “忘掉!” 上官大人的语气忽然之间变得深冷。 夜莺身子一颤,连忙点头,“遵命!” “冰采够了,就回吧。”上官大人说完,便下了楼。 众人看到这一袭身影,尤其是她衣服上的百鸟朝凤图。 纷纷都低下了头。 谁也不敢直视。 此刻。 李怀等人已经走了,所以没有见到这一幕。 “凉王李怀,为何会来太原?我得赶紧通知赵王。” …… 终于。 永宁城关城门前一刻,李怀等人进了城,先找了一家酒楼,吃饱肚子,休息一夜。 翌日! 李怀没有急着去赵王府,只是在街上闲逛。 永宁虽然只是一个县级城市,然而经济却是异常繁荣,冬季也不休市。 甚至已经开始买卖年货了。 要是拿九原和永宁相比,九原这座主城,倒像是成了贫民窟! 来到一处粮铺。 “掌柜,收粮吗?” “收,哪有不收粮的,你有多少?” “很多很多,就看你开得起什么价。” “这样……脱壳的八文,没脱壳的五文。” “没脱壳,十文!” “滚!” 李怀每到一家粮铺,便会这样询问一番,每次都是被赶出去。 “公子,我们这是做甚?”李信完全不理解,他们是来买粮的,王爷怎么反倒要卖粮。 “了解市场。” 李怀随意的解释道,说太多了,他也听不懂。 通过这大半天的询问走访,可以得知,永宁的粮价非常稳定,而且每个粮铺都有足够的存粮。 这就证明永宁不缺粮食。 接下来。 他可以试着接触李碌福了,但还是要精心布置一下,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着急。 更不能让他知道,九原郡已经连种粮都没有了。 一切都要很自然。 这就头疼。 李怀一个凉王,出现在太原郡,这不管怎么解释,都显得不自然。 何况,他连招呼没打就来了。 这时。 “大侄贼,弄啥买卖呢!”李怀背后响起一个狂野的声音,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谁。 怎么被发现的! 李怀连忙整理表情,回过头来,笑着说道:“六叔,我真是想死你了!” “你是想你六叔死吧。”李碌福一双小眼睛,带着点坏笑,死死的盯着他。 “六叔,说笑了,我上次去凉州,本应该是要走太原的,顺便来看看您,只是实在太想姑姑了,所以改了道,这不专程来赔罪。”李怀尴尬的小道。 李碌福也笑了。 笑着。 “来人!” 他脸上横肉一扯,“给这小子嘴里嚼上黑石,硬是没有半句实话,老子最讨厌有人在老子面前弄虚作假。” 李碌福的带刀侍卫,二话不说,上来就要擒住李怀,李信则挡在李怀面前。 “六叔,这么不给面子?”李怀收起了假笑,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李碌福冷哼一声,肚子上的肥肉都跟着跳动,“这是老子的地盘,不是你老子的地盘,老子欺负了你,你老子能把老子怎么着。” 这不得不让人想起,当年在皇宫门前,太子殿下抽李碌福的一百鞭子。 气氛更加凝重。 啪! 李怀一抱拳,“六叔,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我来太原确实有事。” 顺道踢了李信一脚,让他闪开。 李碌福背着双手,脸上的怒气丝毫未消,沉声说道:“滚出太原,老子不想看到你,老子看到你,就会想到你老子。” “六叔,给个机会,侄儿……是来送礼的,我可以帮六叔解决黑石,把没用的黑石变成宝贝。” 李怀不能再隐瞒了。 李碌福的性格他清楚,说到做到,如果他一句话没有说到他心坎。 可能下一秒。 李碌福就要把他栓在马后,直接拖出永宁城。 “你要做不到,老子就把黑石塞你嘴里!”李碌福凶横的说道,算是给他一个机会。 第五十九章 把她借给你用用 “六叔,我们找一个能说话的地方。”李怀指了指身后,随从义骑背的包袱。 看着挺沉。 “你小子早有准备啊。”李碌福冷笑一声,便把他们带到了赵王府。 李怀一进门,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建造,这布置,这风格。 不就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太子府吗? 李碌福竟然建了一个和太子府一模一样的赵王府! “大侄贼,六叔这王府怎么样?比你凉王府如何?”李碌福笑着问道。 李怀十分尴尬,“六叔,你就别寒碜侄儿了,我凉王宫还没有建呢。” 李碌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小子……要建凉王宫?” 这不是几百年前。 前朝一统天下后,天下就只属于一人,不再会有诸侯争霸的场景。 他们因为生在李家,故而得到亲王的待遇,有封号,有封地,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但是,谁心里不清楚,他们就是替皇帝看管天下,李家谁当了皇帝,他们就替谁看管。 所以,建造一个王府,随便管管就行了。 野心一定要收起来。 李怀却似乎不甘心于此,他竟扬言要建凉王宫,而不是凉王府。 “你想当一方诸侯?” 李怀潸然一笑,转移了话题,“六叔,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李碌福多看了他一眼,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凉州的事,关他赵王什么事。 “上官,招待贵客!” “是!” 一袭百鸟朝凤袍出来,惊鸿一现,轻轻点头后,便就进去安排了。 她身边还跟着几名丫鬟,最前面那个很眼熟。 “那不是……夜莺!” 李信抬起手来。 李怀马上把他的手按了下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乱指,不要乱说话。 尤其是赵王府里的女人,每一个都可能是他的六婶。 现在李怀终于明白,为什么李碌福可以找到他了。 原来。 李怀刚上岸,就被发现了。 问题来了。 “她怎么认出来的呢?”李怀心中嘀咕道,夜莺应该不认识自己,那个叫上官的女人,难道认识自己? 不容多想。 “王爷,见过凉王,安排好了!”上官出来,行了一个躬身礼,举止十分的优雅有气质。 “大侄贼,请。” 李碌福直接领着李怀就到了餐厅,已经摆满了一大桌美食。 这么快? 显然,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李怀刚一坐下,上官就来到了他身侧,她提起袖子,另一手拿着筷子,给李怀夹菜,再倒上一杯酒。 伺候的十分周到。 李怀闻到的不止是菜香酒香,还有沁人心扉的女人花香。 “大侄贼,别客气啊,就像到了自己家,随意一点,她叫上官可可,是六叔养大的,在我身边当一个女官,暂时借给你用用。”李碌福介绍道。 李怀一脸惶恐,“不敢劳烦上官大人!” 李碌福不耐烦,呵斥道:“婆婆唧唧,女人伺候你,你怕什么,你还是不是咱老李家的爷们?” “……” 李怀便在上官可可美人的伺候下,享受了一餐。 接下来。 李碌福又带他参观了赵王府,真没什么好看的,简直和太子府一模一样。 李怀真有一种回了家的感觉,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茅房。 然后是下午茶。 李碌福好像一点都不急,有点故意拖延时间的嫌疑。 喝了一盅茶。 “你们赵王呢?”李怀转头一看,不知道李碌福什么时候不见了。 上官可可回道:“赵王去午睡了,每天这个时候,赵王都会午睡。”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来?”李怀继续问道。 “赵王要睡足一个时辰,期间不许任何人打搅,上次就有一个下人,看赵王午睡没有盖好被子,脚露在外面,怕冻到了赵王,刚进去,赵王忽然起身,拔剑就把他杀了,赵王醒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才搞懂,赵王是睡梦杀人。”上官可可笑着说道。 李怀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李碌福这残暴的性格,真是一点没有改。 他只好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李碌福醒来,他又要沐浴,在十多个美人的侍候下,进了浴房。 这一洗就是半个多时辰,不知道他在里面干嘛。 “王爷,他也太不尊重人了!” 李怀能忍,李信等人却有点忍不了了,虽然李碌福是李怀的六叔。 但是,他们都是亲王。 没有尊卑之分。 李碌福这不是诚心戏耍他们么。 “安静!” 李怀呵斥了一声,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为了种粮。 再大的屈辱,他也得忍受。 何况,这也不算屈辱,李怀就是不明白,李碌福故意拖延,他到底想干什么。 太阳西下。 李碌福终于出来了,一把抓住李怀的手腕,“大侄贼,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六叔带你找点乐子去。” “记住,微服出行!” 他又向下人嘱咐了一句。 “六叔,我们不如先谈了正事,不需要多长时间。”李怀迫切的说道。 他待在太原郡多一天,凉州就多一分可能产生变故。 现在是瞒得住。 然而,能瞒的了多久? “不急,不急,明天再说吧。”李碌福不管不顾,直接拉着李怀出门。 没有使唤车马,他们步行走在街上。 太原郡夜晚没有凉州那么冷,晚上虽然人不是很多,但也相对比较热闹。 这份繁荣,看到李怀是真羡慕! 九原什么时候,也能如此? “到了!” 李碌福站在了一座戏楼前,闭上眼睛细听了一会,狠狠点头,“嗯,就是这个味。” 便领着李怀进去,他似乎常来,这里的伙计对他很熟。 “老爷,您的位置还留着,快里面请。” 他们在伙计的领路下,上到楼上厢房,隔着一层卷帘,正对着戏台。 瓜果茶水点心,不需要吩咐,就有人端来。 戏台上那出戏,唱了才有一半。 便被撤下去了。 马上换了一出戏,应该就是为李碌福准备的。 这出戏唱的是沙场和美人,将军出征数年不归,佳人在老家一直等候的老套剧情。 李碌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还是津津有味,目不转睛,时不时叫声好。 数次挥袖,赏银百两,台下挂满了红绸。 都知道,是那位老爷来了。 李怀观察了一会,终于发现其中的奥妙,李碌福不是为了听戏,而是为了台上的那名花旦。 李碌福每次赏银,都是花旦唱词。 他眼珠子一转。 “六叔,你这么喜欢听戏,干嘛不把这戏班子收进赵王府,随时都可以听。” 李碌福冷哼一声,“谁特么爱听戏,老子是为了彩蝶,不然谁来这里。” 彩蝶应该就是那个花旦。 李怀就笑了,“六叔,连您也搞不定?” 有讽刺的意味。 李碌福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少激怒我,后果你承担不起,你六叔不是搞不定。” “假使我以王身邀请,她今晚就得跟我回家,然这也就少了几分趣味。” 有钱人特殊爱好。 想要美人,又想要爱情,还贪念纯洁。 没个尽头。 李怀想了想,说道:“六叔,你不如把她叫上来,侄儿帮您试试。” “你?”李碌福有些不信。 “就试试,不碍事。”李怀笑着说道。 李碌福犹豫了半会,“那好,你可记住,不能暴露身份,不然,我给你嘴里塞满黑石!” “六叔要知道黑石有大用,恐怕以后就舍不得了。”李怀适时的提醒一句。 这正事可千万忘了不得。 李碌福却没有和他搭话。 不久。 花旦来到了厢房。 “彩蝶见过老爷,见过公子。” 李怀虽然是生客,但和这贵老爷能坐在一起,那定然不凡,一定要行礼的。 “本公子渴了!”李怀装模作样的说道。 “奴婢给公子斟茶。” 彩蝶踩着小碎步过来,端起茶壶倒了一杯。 咳! 这时,李怀咳嗽了一声,袖子里掉出一叠银票。 彩蝶手一抖。 李怀再咳嗽一声。 又掉出一叠银票。 “洒了!” 李怀提醒道。 彩蝶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原来是茶水洒了。 她连忙放下茶壶。 “彩蝶该死,请公子责罚。” “那就罚你给本公子……来个一个口杯吧。”李怀坏笑着说道,掉出第三叠银票。 “这……”彩蝶有几分犹豫,然后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诱惑,小心翼翼端起茶杯。 喝了一口,不咽。 然后把头凑近李怀。 啪! 李碌福再也无法忍受,狠狠一拍桌子,“够了!” “彩蝶,你去收拾一下,待会跟本王回赵王府,本王给你这十倍!”李碌福自己把身份说了出来。 李怀诧异了看了他一眼,他还要? 第六十章 凉王画像 彩蝶被带了下去,收拾东西,准备去赵王府。 “老子花在她身上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她没给过老子好脸色,怎么你一来就行?”李碌福很不服气的问道。 他当然生气。 李碌福一直以为,彩蝶是纯洁的,和别的戏子不同,不会为钱而做出格的事。 然而,李怀这一试。 直接打了他的脸。 李怀笑了笑,其实这不难解释,“六叔,你有没有想过,你给再多的银子,也到了不了她的口袋。” 李碌福一怔,“什么意思?” “她是被这里的老板养着的,她的行为全由老板掌控,老板认为你喜欢纯洁,所以她就要在你面前扮演好纯洁的角色。” “而我第一次来,老板不知道我什么喜好,就我刚刚的表现,显得很急色,故而老板就要她满足我。” 李怀解释道。 彩蝶一看就是被卖身的,失去了人生自由,老板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也许不贪财,她也许非常纯洁。 这些都不重要。 她唯一的希求,就只剩下了,台下能少挨几顿鞭子。 台上是一出戏。 台下,又何尝不是一出戏。 “六叔,你要真喜欢她,早点把她买下,她或许能少吃许多苦。”李怀最后总结说道。 李碌福脸上的横肉一抽,正巧彩蝶被送了过来,李碌碌把她袖子勒起。 如羊脂美玉的肌肤,布满了刺眼的鞭痕。 “我们走!” 李碌福拉起彩蝶的手,就离开了戏楼,随即一挥手,下人过来,耳语了几句。 下人狠狠一点头,眼神深冷的走了。 李怀回头看了一眼戏楼,恐怕过了今夜,就不存在喽。 戏楼虽然不是被他摧毁,但却因他而亡。 这也不能怪他。 李怀和他们一样,也想讨好李碌福。 况且! 这么过分对待一个小姑娘,他们也太禽兽了! 回到赵王府。 李碌福和彩蝶双双不见了人影。 好吧。 确实不好打搅。 李怀也就去了客房,明天再谈正事。 根据下人指点,来到了最东边的一间。 刚一进去。 上官可可在里面,给他铺床。 “上官大人,我自己来,你也去休息吧。”李怀随意的说道,以为她就是铺床而已。 “凉王,我家王爷说,让我……侍候好凉王!”上官可可低着头说道。 “……” 李怀愣了一会,甩头道:“那我还是去外面酒楼住。” 扑通! 上官可可马上跪了下来,哀求道:“凉王,您要走了,赵王会把我打死的。” “这……” 李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碌福这不是瞎安排么。 东一头,西一逛。 没个规矩。 李碌福到底想干什么? …… 翌日! 李怀在上官可可的侍候下起床,上官可可看他的眼神,也变了许多。 吃早饭的时候。 没见到李碌福,等了很久,他也没来,李怀也不好提前吃,就叫人过来询问了一下。 这才知道。 李碌福放了他鸽子,他昨晚回来没多久,便就马上离开了赵王府。 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卧槽! 甚至,彩蝶他都没管。 李怀被气的胸闷,狠狠吃了三大碗,而后冷静下来想一想,这难道不是一个机会吗? “可可姑娘,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上官可可点头,“凉王只管吩咐,赵王说了,我……以后就是凉王的人了。” “……” “没那么严重,你帮我指条路就行了。” 李怀趁着李碌福不在,便把上官可可拐到了街上,寻访各大粮商。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 就没想过要用技术换粮,那会引起李碌福的怀疑,而且李碌福不一定会答应。 他是想用技术,换购买粮的资格。 所以,李怀才会带那么多的银票在身上。 李碌福不在。 他干脆跳过一个步骤,直接购买粮食,趁着李碌福没有发觉,赶紧给运走。 等李碌福回来,他早就跑了。 上官可可完全不知情,热情的帮李怀联系粮商,有她出面,一切都简单了许多。 不到一天的时间。 李怀就采购了足够的粮食,但运走还要等三天,毕竟他采购的数量不少。 粮商也需要时间筹集。 李怀就只好再等三天,并祈祷李碌福三天内不要回来。 这三天里。 李怀和上官可可同吃同住,赵王府里的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 “上官大人,奴婢听外面的人说,您就要成为王妃了,是不是真的?”夜莺八卦的问道。 “闭嘴!” 上官可可一声呵斥,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稍微羞红,接着说道:“我和你一样,也是奴婢。” “那传言是真的?!”夜莺一脸惊奇,听上官可可的意思,她已经是李怀的奴婢了? 这也太快了吧。 上官可可摇头又点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凉王没有……碰过我。” 这几天的晚上,李怀都是把几把椅子搭在一起,组成一张床睡的。 把床让给了她。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夜莺完全搞不懂了。 “有些事,你们不会懂的,每个人的命运,或许是天注定,又或许是人定,总之,没有自己做主的。” 上官可可神色忽然有几分挥之不去的忧愁,她抬头看向窗外远方,眼中只有迷茫。 呼! 上官可可深吸了一口气,甩掉这些让人忧愁的问题,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夜莺这才想起正事,其实也不算什么正事,她说道:“赵王让我把彩蝶调养一下,然后送给上官大人做丫鬟。” “你说的是赵王从戏楼带回来的那个彩蝶?”上官可可诧异的问道。 夜莺点头,“就是她。” “让我见见。” 不一会儿。 夜莺把彩蝶带出来,换了一身粉红的长裙,看起来格外的玲珑娇小。 她一双灵动的眼睛非常大,像是两颗小太阳,能释放光芒。 就是性格有些怯弱。 浑身都是一种自卑的气息。 “若是你比我早生几年,早一点见到赵王,坐在我这个位置的人,就是你了。”上官可可意味深长的笑道。 夜莺不懂,“上官大人,您开玩笑吧,她怎么和您比,您可是赵王身边的左膀右臂。” “我这个位置,不看办事能力。”上官可可没有继续解释,这个话题就此为止。 接着。 上官可可下令,“你和她留下,其余丫鬟全部解散。” “啊?”夜莺又被震惊。 “带多了人,不方便,有你们就够了。”上官可可说道。 就像是在为远行做准备,如果是真的远行,那她们会去哪里? 凉州?! 这时。 “上官大人,凉王收拾了东西,离开了王府,像是要出城。”有人禀报道。 “赵王回来了没有?”上官可可问道。 “还没。” “派军队,去黄河边上,把凉王截住,不要在城内动手,更不要伤到凉王。”上官可可下令道。 “调军?” 下人觉得夸张了。 上官可可骂道:“蠢货,你以为凉王真的就只带了那几个人,不派军队,靠你们拦的住他?” “遵命!” …… “我们也收拾行李,不要带太多东西,把金银细软带上就行了,路上不方便。”上官可可吩咐道。 夜莺有点迷茫,真的要去凉州? 这是为什么? 她有再多的疑问,也得不到解答,只好老老实实的收拾东西。 忽然。 夜莺不小心碰道一幅画,画卷摊开,画上是一位少年。 “这……不是凉王么!” 她猛的想起来,前不久,上官大人把这幅画拿出来过来,看的出神。 她也就顺便看了一眼,就一眼,上官大人便马上把画收了起来。 难怪觉得眼熟。 夜莺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原因也很简单,画上的李怀顶多十一二岁。 现在活生生的李怀,已经差不多成人。 稍微有点区别。 但是,上官大人为什么会有凉王的画像? 而且,好像还要跟随凉王去凉州。 赵王去哪里了? …… 第六十一章 他都知道 这一路简直太顺利了,刚好李碌福失踪,问就是有粮,买就能买到。 说好三天就三天。 太原的商人也太讲诚信了吧。 李怀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然而来到黄河边上,整整两千石粮食摆在眼前。 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迟则生变! “通知弟兄们搬粮食。”李怀吩咐道。 李信从怀里拿出一个竹筒,对着天空一拉绳,一枚红色烟花升空。 随即。 黄河冰面上,数百弟兄滑冰而来。 就在此时。 轰! 地上的石子微微颤动,永宁城方向过来一片黑云,瞬息就到了眼前。 “玄武卒!” 李怀认出了他们。 玄武卒是李碌福的私兵,全营三千人,由玄甲骑兵组成,佩朴刀,戴獠牙面具。 为什么又是三千? 因为虞国礼制规定,亲王的亲卫营,最多只能有三千人,并且军费自行承担。 “驾!” 为首的将领驱马上前,来到了李怀身前十步的距离,微微拱手,“军令在身,不便下马给凉王请安,望凉王勿怪!” “你是……魏无疾!” 尽管他戴着獠牙面具,李怀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过去在洛阳的时候。 李碌福不管去哪里,魏无疾一定跟在左右。李碌福行暴,也必定有魏无疾一份。 李怀这几天都在好奇,怎么没在赵王府见到他,原来是他统率玄武卒。 这也难怪。 那个时候,李怀就知道魏无疾武功高强,当时仅仅以为他很能打。 现在看来,魏无疾最少都是大乘境的修士。 非常能打! “魏无疾,你是特地来给本王送行的吗?这阵仗未免大了一些。”李怀淡淡的说道。 魏无疾摇头,“非也,臣来此,是请凉王留步,最好是能多住几日。” “不必,本王去意已决,你回去告诉六叔,侄儿一定会记着这份恩情。”李怀还不想撕破脸,能够说服他最好,如果不能说服,他也只能赌一把。 “这……臣恕难从命!”魏无疾有些为难,态度却是很坚决,绝对不能放李怀离开。 那就没办法了。 “李信,通知弟兄们搬粮,搬完我们就走。”李怀就只能不讲道理了。 “遵命!” 李信立即去办。 “拦住他们!”魏无疾挥手道。 李怀一步挡在他们面前,“本王在此,我看哪个敢拦,你们要拦,就从本王身上踏过去!” 魏无疾马上扬起手,示意将士都停下,拱手道:“凉王,臣奉命行事,还请凉王不要让我等为难。” 李怀看出了他很为难,不敢对自己动手。虽然这样很无耻,却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你的要求,本王也很为难!” 就不让他们过去! 他们能把本王怎么着。 魏无疾顿时没有了办法,看他们搬粮的速度,估计搬完需要一定时间。 他便再等等。 真要没办法…… “魏无疾,拿下凉王!”一道娇柔而锐利的声音出现,上官可可来了,还背着行囊。 身后有一辆马车,彩蝶和夜莺都在里面。 此刻! 她像是变了一个人,收起了女子的柔弱,满脸冷霜。 “上官大人,他……” 魏无疾有点犹豫。 “我说的话就是赵王说的话,立即!马上!拿下凉王,其余人不用管!”上官可可再次下令。 魏无疾不再犹豫,眼神一厉,亲自动手,飞身直接来到了李怀的背后。 李怀还想反抗一下,然而,他的天生神力在魏无疾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 瞬息就被擒拿。 李信等人马上扔掉了手里的粮食,这次出门都没有带兵器,还是面对威震中原的玄武卒。 他们没有任何惧色! “不要管我,你们继续搬粮。”李怀大吼道。 “这是命令!” 他又补充了一句。 尽管他被擒拿,但是,不管是魏无疾,还是上官可可,都不敢伤他。 他人可以不走,粮食必须运回去! 上官可可皱起了眉头。 凉王,真是一个愣头青。 她下了马,来到了李怀面前,淡漠的说道:“你可以继续搬粮,但是搬完之后不能走,否则,我会命人把黄河的冰给击碎!” 李怀猛的抬起头来,“你……无情!” “凉王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急着要走,难道不是无情?况且,没有我,凉王未必能买到这些粮食。”上官可可冷漠的说道。 李怀也算是重新认识到上官可可,表面看起来小鸟依人,任君采摘。 这转头就翻脸不认人。 其实这才合理,跟着李碌福身边的人,哪个不是一副暴脾气。 李怀就想知道一件事,“可可姑娘,你要怎么才放我走?” “等赵王回来。”上官可可回道。 李怀郁闷,“你觉得他回来了,我能走的掉吗?” “赵王不想你来,你就进不了永宁城,赵王若不想你走,你也出不了永宁城。”上官可可若有所指的说道。 李怀诧异的问道:“我进城之前,他就知道我来太原了?” “你刚上岸,我就发现了你,你以为,是你走到永宁城快,还是我派人快马传信快,那一天,城门晚关了一刻钟,为了你!”上官可可解释道。 “他消失这三天,到底干嘛去了?”李怀继续问道。 上官可可的眼神跳过他,看向黄河岸边那些粮食,重新再看向他,眼神中对他有几分失望。 “薄情寡义之人,总是认为,天下人都和他一样薄情寡义,你真是寒了赵王的心。” 上官可可以为他会明白,结果他什么都不懂,或许以为他是靠自己,运气好而已。 因此。 上官可可对他最后一丝尊敬,消失的无隐无踪,甚至是有些看不起。 接下来,李怀不管问什么,她都默不作声,全当没听见。 良久。 所有粮食都搬上了雪橇,但是没办法走,上官可可真有可能会把黄河的冰击碎。 “本王……口渴!”李怀淡淡的说道。 “忍着!”上官可可冷声道。 李怀眉头一黑,“可可姑娘,我好歹也算是一个王,这么多人面前,给点面子行不行?” 上官可可选择不理他。 “可可姐,我是真渴,没小心思。”李怀继续发挥不要脸的精神。 上官可可顿时跳了起来,“谁是你姐?” “你不是我六叔养大的吗?堂姐!” “你……我……我不是赵王义女,你别乱叫,否则我撕烂你的嘴!” 她生气了! “六婶?”李怀试探道。 轰! 上官可可彻底炸了,管他什么王爷,直接冲上来,想要跟他把话好好说清楚。 咔嚓! 一声骨骼脆响,李怀来了一个诡异的翻身,反手抽出素女剑,抵在了上官可可细腻的脖颈上。 魏无疾一脸的懵逼,他是怎么翻过去的? 再看李怀的右手。 完全变形了。 他把自己扭脱臼,强行挣脱了束缚! 狠人! 咔! 李怀狠狠一甩手,再把手骨接上,从身后抱住上官可可,“可可姐,得罪了,我必须要把粮食运回去,这事关凉州百姓生死,希望你不要恨我。” “我求你,不要这么做,他会伤心的!”上官可可再一次转变,收起了冷厉,诚恳的祈求。 “他是谁?赵王?”李怀问道。 上官可可点头说道:“赵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世人都误解了他。” “我知道。” “你……知道?”上官可可美睦里全然是震惊。 李怀附身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六叔砍了那一家人,浑身是血来到太子府,跟我爹大吵了一架,我……就在旁边。” “那你……” 上官可可满脸的疑惑,原来他什么都知道,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所以,我要在他回来之前,把粮食运走,这算是我抢他的,是仇。他来送我,那便是恩!” 第六十二章 给你个媳妇要不要 所有人都只看到李碌福残暴的那一面,却没有人想过,李碌福为什要杀那些人。 那个被李碌福栓在马后拖死的女人,她千方百计的想要成为太子妃。 为了达到目的。 她不惜一切代价,先是接近太子,偷偷把一件龙袍带进太子府,趁着太子午睡,将所有人支开,把龙袍披在太子身上。 然后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想着等太子快醒的时候,来一出偶然戏码。 帮忙销毁龙袍。 这样太子就欠了她人情,而且还被她抓到了把柄。 太子妃就稳了。 她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李碌福见太子,从来不通报,太子府的人也习惯了。 每次都跟回自己家一样,直接就闯了进来。 李碌福看到披着龙袍的太子,魂都差点吓飞,这要传出去了,那就是谋逆之罪。 太子也承担不起! 再一转头。 李碌福看到墙角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把将她揪了出来,明白了事情缘由。 顿时暴怒! 便把她拴在马后,直接给拖死,想着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了。 谁知道。 女子的家人竟然找上门来,讨要说法。 李碌福顺着一查,好家伙,龙袍原来是他们制作的,连夜就把他们一家砍了。 鸡犬不留! 便就再没有人知道太子穿龙袍的事了。 李碌福的麻烦却大了。 太子不想连累他,罪己诏都写好了,准备次日早朝坦白一切。 李碌福死死的拦住了太子。 两人大吵了一架。 李怀当时就在旁边,年幼的他只觉得大人的世界太吵扰。 最终。 李碌福显然是吵架吵赢了。 太子受理此案,判鞭刑一百,太子亲自主罚,李碌福没有吭一声。 于是。 世人就有了传言,太子和六皇子水火不容! “可可姐,这些话,本王就只告诉了你一人,你敢泄露出半个字,下一个被栓在马后的……就是你!”李怀温柔的说道,至少在外人看来,他跟上官可可说话,显得很温和。 上官可可不禁抖了一下,她还是有点不明白,“既然如此,那你有何见不得赵王?” 为什么李怀要刻意和赵王保持仇怨的关系? 为什么李怀不能接受赵王的恩? 这有什么不可见人的。 “这就是我的事了,和六叔无关。”李怀淡淡的解释道,没有特意说明。 上官可可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说道:“你的计划,赵王不一定会同意。” “我不打算听他安排。” 李怀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不打算再耽误时间,李碌福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出发!” “你们先走,本王随后跟上。” 李信担忧的看了他一眼,知道李怀的性格,说一不二,便挥手道:“我们先走。” 众人背上绳子,拉动雪橇。 五百人,两千石。 每人四石! 艰难的前行! 半会。 都没有走出十丈。 “你打算就这样把粮食运回凉州?这能行吗?”上官可可不禁担心起来。 “能行!” 李怀眼神之中只有坚定。 直到队伍消失在视线中。 “我睡的房间床底下,留了一点东西,你帮忙交给六叔。”李怀放开了上官可可。 留的不是别的东西,自然是采煤炼煤的技术。 李碌福有了这些,再加上太原郡丰富的煤矿储备,他将来必定是最富有的王爷! 穿上溜冰鞋。 李怀正准备出发,追上队伍。 “等等!” 人未见,声先到。 轰! 一个黑影从头顶飞过,轰的一声,几百斤的体型砸在地面,大地都要抖三抖。 来者不是别人。 正是李碌福。 “六叔,你这身躯,也能如此灵活?”李怀给看傻了。 嘿嘿! 李碌福淡淡一笑,谦虚道:“最近瘦了些,不如从前了。放过去,这黄河,我一步就能过去,你信不信?” 李怀僵硬的点头,“信!” 回过神来后。 “你来晚了,粮食我已经运走了。”李怀一脸冷漠的说道,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他们都不是外人,你小子有话,不必避讳。”李碌福却十分的不配合。 “我要走了。” 李怀管他的,绕过他就要走。 嗖! 李碌福一手就把拧住,“老子为了给你筹粮,派出去了一千多人,奔波劳累三天,你好意思这么走。” 李怀还想演下去。 李碌福一口唾沫喷过来,“老子和你老子有交情,老子和你小子可没交情,你少给我摆脸色。” “凉州发生了粮荒,你小子把种粮都给败光了,却一个字都不跟老子说,老子原本是不想给你粮的。” 李怀吃惊的抬起头来,问道:“六叔,你是怎么知道凉州没种粮的?” 就算他派人去凉州查探,这一来一回,也没有这么快吧。 “那里得知的。”李碌福指向黄河对岸,对岸是关中上郡,查礼在上郡当差。 “他该不会给我捅的全天下都知道了吧。” “十有八九!” 李怀最担心的事,还是要发生了,凉州百姓一旦知道种粮没了。 肯定要闹! 他把种粮运回去,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这段时间,凉州恐怕要天翻地覆。 “迟早宰了他!”李怀又多了一个杀他的理由。 真特么作死! “你就不关心,为什么老子会给你粮吗?”李碌福把话题扯了回来。 李怀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小子还肯去长安,看望你姑姑,你小子不算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李碌福解释道。 “六叔,我……”李怀想要解释一下。 李碌福直接挥手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小子要做一方诸侯,不想连累老子,老子不在乎这个,老子就在乎一件事。” “你有没有想过,要给你老子报仇?” 李怀闻言一怔,摇头,“六叔你搞错了,我爹是感染风寒,引发旧疾死的,没有人害太子。” “你怕老子也惹不起他们?”李碌福一眼就把他的心思看穿,还直接说了出来。 李怀长叹了一口气,“过去的事,就都过去吧,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容易失去当下。” 这一番话。 李碌福发现有点看不懂他了,这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这小子和当年洛阳的小子。 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找一个说话的地方。”李碌福把李怀拉到了一个僻静处。 他刚不是还说,都是自己人,不用避讳的吗? “你老子的事,你自己有注意,我不问你了。老子接下来说的,对你小子很重要。” 李碌福板起一张脸。 “你要想进关中,就必须渡黄河那一横,你要想进中原,就必须过雁门关。” “此二处,你弱小的时候,得一处,危!你强大了后,不得一处,亡!” “……” “停停停!” 李怀实在听不下去了,“六叔,您这话再说下去,我就不是诸侯了,我怕是要成反贼了。” 李碌福急忙捂住他的嘴,“你疯了,这话都敢说!老子就是要提醒你,要小心,要谨慎,千万大意不得,你年龄小,很多事不清楚,老子不得给你说明白。” 李怀把他的手挪开,很无奈的说道:“六叔,我到底要和你们说多少遍,我不是孩子了。” 李碌福把手插在袖子里,悠悠的说道:“既然不是孩子了,长大了,那是不是……该成家了。” “嗯嗯!”李怀一个劲的点头,只想快点把他打发。 “老子给你送个媳妇,你小子要不要?”李碌福试探性的问道。 “嗯嗯!”李怀狠狠点头。 李碌福顿时大喜,“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六叔,你刚刚说什么?” “给你个媳妇。” “不要!” 第六十三章 雏鸟离巢 差点就着了李碌福的道,他铺垫这么多,说人情,算形势,原来就是为了这。 不要! 坚决不要! “你小子刚刚还答应了。” “谁知道?” “你……小子,真无耻啊!” 李怀笑了笑,漏出两排整齐的牙齿,这不在这么。 李碌福把双手背在了身后,也不知道他那硕大的体型,怎么办到的。 “老子不是在跟你商量,你必须带她走,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以为,是你劫持了她,威胁老子给你的粮食。” “这也如了你的愿。” 李怀诧异的看了上官可可一眼,“她这么举足轻重?” “她是我身边的女官,我的事向来都是她办的,她说出的话,就等于我说出的话,你说重不重?”李碌福有些骄傲的说道。 李怀说道:“既然这么重要,六叔何不干脆收了?” 李碌福挑起来,一个指头轻轻敲在他头上,“你小子说什么混账话,她是老子养大的,老子能干那种事。” “那就收她当义女。” “她岂不是成你姐了,还怎么给你当媳妇。” “……” 李怀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六叔,我怎么感觉,你是早准备好的,你究竟准备了多久?” 按照李碌福说的话,上官可可就是他给自己挑的媳妇,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怕自己娶不到媳妇? 不可能。 为什么又一定是上官可可,不能是别人呢。 李碌福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当初收留她的时候,老子就没想到这,随着她一天天长大,我这心就越发不安。” “老子是一个什么人,不说也知道,试问谁敢娶她?老子只能把她便宜给你小子了。” 不是养女,如同己出。 李碌福还有这种儿女心肠? 别看他在李怀面前有点憨,实际上,他依旧是一个暴君,而且是那种精明的暴君。 他的心思,一般人看不穿。 他嘴里说的话,更不能全信。 “那我也不想要。”李怀还是坚持自我,拒绝这种捆绑的婚姻。 李碌福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眯成一条缝,狐笑道:“老子有三千玄武卒,你看看这里有多少?” “差不多八百吧。”李怀不暇思索的回道。 “你猜剩下的去哪了?”李碌福继续问道。 李怀一怔,转头看向李信等人离开的方向,脸色大变,但又马上恢复了过来。 “六叔,您知道凉州缺少种粮,应该不至于这么绝吧?” 李碌福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李怀马上软下来,“六叔,您知道的,侄儿已经有婚约了,凉王妃也有人选了。” “她是比不上杨凌云,但给你当个丫鬟,这不算丢你的人吧。”李碌福说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李怀还怎么好意思拒绝呢,主要是不带上上官可可,就带不走粮食。 现在凉州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得早点回去。 “我帮你照顾她。”李怀答应了一半。 啪! 李碌福一手放在他肩膀上,瞳孔之中释放出几分柔光,他的语气像是一种哀求。 “你要不嫌弃她,就给她一个名分,说出去她面子也好听点。” “那她呢?” 李怀问道,他是愿意带她走了,问题她愿意走吗? “上官,过来!”李碌福喊了一声。 上官可可闻言,带着彩蝶和夜莺,背着行李就来了。 这……提前准备好的? “她们也去?”李怀指向那两个婢女,尤其是彩蝶,她不是差点就成自己六婶了吗? 李碌福点头,“她们是我安排照顾上官的,你一并带上,算是……通房丫头。” “……” 这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三个……不多! …… 李怀等人骑着马,沿着黄河河道,追赶队伍,估计他们应该没走远。 李碌福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黄河的大雾之中,立了良久,满胸惆怅。 “老鸟还巢,雏鸟……离穴!” 人道自然! “回吧。” 李碌福带着军队回城,半路忽然大骂,“格老子的,黑石怎么用,你小子还没说呢。” …… 不多久。 李怀等人追上了队伍,李碌福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被玄武卒给拦下了。 随着李怀等人出现,玄武卒掉头就走,放开了道,什么话也没说。 李怀把手伸出来。 “干嘛?” 上官可可一脸疑惑。 “你不会溜冰,我带你。” “我可以学。” “你学不会。” “……” 李怀抱着上官可可,来到了队伍最前头,把她放在了一辆雪橇上,然后又回去接彩蝶和夜莺。 都放在一辆雪橇上。 重量又多了两石半。 “这辆雪橇我独自来拉,你们去帮其余弟兄。”李怀对拉车的弟兄们说道。 “王爷,我们可以的。” 李怀笑了笑,“本王天生神力,一个顶你们三十个,你们可以,本王难道不行?” “王爷恕罪,我等绝无此意!” 他们便点头走了。 李信更离谱,他一个人拉着两辆,都清楚,前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还是要尽量节约有生力量。 “王爷,她们……”李信若有所指的问道。 “抢来的。” 李怀随意解释,而后道:“都抓稳了,出发!” “吼!吼!” 齐力拉动雪橇,艰难的往前移动,按照这个速度,明年都到不了。 但是,随着雪橇开始滑动起来,这速度也就越来越快,而且也更省力一点。 如果前路都是这样平坦,那么十天之内,就可以到达九原清水乡。 然而,绝对不会这么顺畅。 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画了河图,黄河流域很多地方,都是梯次下降。 矮的几尺,高的几丈。 下来容易,上去难。 每次遇上这样的坎,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把粮食卸下来,从岸边饶过去,然后重新装车。 …… “查公子,凉王已经出发了,他好像把赵王的女官上官可可劫持了。” “这是好事,凉州进中原,就必须要走太原雁门关,他得罪了赵王,等于是把自己关在了囚笼里,凉州四面树敌,看他能蹦跶多久。” “查公子,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通知埋伏的弟兄,赶在他们的前面,把黄河的冰击碎,没有了冰,看他怎么走。” 查礼眼神阴冷,他不管凉州的百姓有没有饭吃,他就只要李怀输。 要他输的彻彻底底! “记住,一定不能让人知道,人是我派出去的。” “遵命!” …… 李怀的队伍继续前行。 “梅花,真美啊!”夜莺指着远处岸边说道,一朵朵的,红的十分鲜艳。 然而距离近了后,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这哪是梅花。 那是鲜血洒在雪地上! 还有遗落在雪地里的尸体。 周围有战斗过的痕迹,好在战斗没有把冰面破坏。 李怀嘴角勾起一丝深冷的笑,“这个查礼,真是活腻歪了!” 显然。 这些人都是查礼派来破冰的,为什么李怀不怀疑别人? 要知道。 这是在上郡和太原的交界处,不是查礼派来的,难道还是六叔派来的? 当然。 李碌福也确实派了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难怪六叔要一次又一次提醒,破冰,原来如此。”李怀终于是想明白了。 “查公子,我们派出去的人,不知道被什么人杀了,全杀了,一个不剩!” “你说什么?” 查礼满眼诧异,到底是什么人,一直保护着李怀,他这运气也太好了点吧。 “再派一波人不就得了,他们拖着那么多粮食,肯定没有我们快。”叶康宁建议道。 查礼心里骂了一声蠢货,摇头说道:“不行,短时间出现两波人,我肯定会被怀疑。” 但是…… “机会还有!” 第六十四章 如同神明 二十多天后。 李怀离开凉州已经一个多月,春节将要来临,过了春节,就马上迎来初春。 这个年前,凉州百姓可过的不太好。 人心惶惶! 他们吃着所剩不多的糟糠,对来年,完全失去了希望。 种粮……没了! 温暖的窑洞,瞬间变成了冰窟,他们再也待不住,纷纷走了出来。 吃糟糠,穿破衣,一年剩不了几个子。 这些苦,他们都能忍受。 至少……至少还有一口吃的,看着孩子长大一岁,生活就有了奔头。 明年也许更好。 他们如此自我安慰了无数年月,被现实一次次打击,再一次次站起来。 如今……都奔溃了! “我们要吃饭,我们要种粮!” “求求你们,把种粮还给我们吧。” “我给大人跪下了。” “可怜可怜我们吧。” 九原城外,衣衫褴褛,皮肤黝黑的百姓,彻底把洁白的雪盖住,目光所见,全是难民。 他们跪在地上,祈求官府还他们种粮。 被现实磨灭的。 还有……血性! 砰! 陆游器一拳干在墙壁上,掉下一层灰,愤怒咆哮,“为什么我们不能和他们说实话,告诉他们,凉王一定会把粮食运回来。” 葛良摇了摇头,冷静的说道:“现在民怕官,可以镇压。要是说了实话,官就心虚,民气焰高涨,官怕了民,就管不住他们了。” “难道说,城下的百姓,是我们的敌人吗?”陆游器指着城外质问道。 葛良点头,“此时此刻,我们必须要把他们当敌人对待,这也是为了他们好。” 陆游器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就是心里气不过,更多的是自怨自艾。 李怀走后的每一天,他都在后悔。 可是。 他无能为力啊! “千万千万,不要让百姓知道,我们没有种粮。我们只是不想给他们而已。”葛良嘱咐了一句,便就从城墙上下去了。 这时。 燕高阳正好回来。 “怎么样?” 燕高阳摇了摇头,“派出去了一百多号人,每一刻钟,回来报告一次,没见到凉王。” 葛良想了想,说道:“燕都尉,你去把那几门大炮拿出来,放在城墙上。” “葛大人,城外是凉州的百姓,你要拿炮口对着他们?!”燕高阳以为他疯了。 葛良依旧冷静,说道:“记得把炮口擦一下,别让百姓看到炮口已经生锈。” “葛大人!”燕高阳恨不得上去掐死他,实在是太贱了。 葛良直接转背,“我去找楼大人。” “我去!” 燕高阳马上服了软。 凉州无李怀,小碗称大王。 要不是楼小碗再背后给葛良撑腰,他小小一个县令,也没办法使唤一位太守和都尉。 很快。 大炮架在了城墙上,对着城外的百姓,漆黑的炮口,让人不寒而栗。 “狗官!” “他们为什么能这么对待我们。” “凉王在哪里,难道凉王不管他们吗?” “我们要见凉王!” 百姓又有了新的需求,他们又得重新积攒怒气,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暴动冲城。 现在。 就等李怀回来了,他不回来,这个场面没人能收拾得了。 葛良也是在赌。 这一旦输了,他将万劫不复。 …… 黄河对岸。 “李怀都不在凉州,究竟是谁在主事,百姓为何不暴动?”查礼一直在背后使坏。 包括凉州没有种粮的消息,都是他散布出去的,就是想看到凉州暴动。 足足一个月时间发酵。 按道理来说,百姓应该早就失去耐心了。 那为什么没动静呢? 查礼虽然好奇,但还是没有胆量跨越黄河,只能继续静观其变。 “李怀到哪里了?” “报!不……不见了。”下属小心翼翼的回道。 查礼猛的甩过头来,“你说什么?不见了?五百多人,两千多石粮食,他能凭空消失?” “属下无能,李怀确实不见了,我们查找划痕,延伸到云中郡就没了。”下属回道。 “云中郡?” 查礼纳闷,李怀难道在云中郡上了岸,他去云中有什么用。 缺粮的是九原。 难不成,他想走旱路。 这也没办法走,物资车刚上路,恐怕轮子就会陷住,明年都到不了九原。 就只差最后一段路了,而且这段黄河相对平坦,要比太原那一段好走很多。 他到底想干嘛? “继续沿途盯着,他一定会出现的。”查礼下令道。 “是!” 叶康宁过来,说道:“干脆我们提前把冰砸碎,让他过不来。” “那他也会提前知道,到时候直接绕过去就行了,而我们又能破坏多长距离?” 这里距离凉州太近了,对岸就是凉州,他们的行动十分不方便,很容易被发觉。 所以要万分小心。 他必须要打李怀一个措手不及,让所有粮食全部沉入黄河,他才甘心! 两边的人都在等待。 终于。 到了第三天的黄昏。 李怀重新出现在黄河上,拉着雪橇前行,每个人都疲惫不堪,都在咬牙支撑。 就是一口气。 这口气要是没了,恐怕再难以站起来。 第五天。 李怀等人来到了九原郡境内。 “报,凉王出现了!” “报,李怀快到了。” “准备!” “准备!” 第七天。 李怀队伍接近清水乡,就快要抵达终点。 “去百姓中散播消息,就说清水乡黄河沿岸,会有从天而降的种粮。”葛良吩咐道。 到了现在,他依旧没有和百姓说实话。等百姓见到了凉王,自然也会明白一切。 届时。 百姓对官吏的失望和愤怒,都将转化为对凉王的无上崇敬,凉王于百姓而言。 如同神明! 绝境之中,点亮他们的希望。 凉王也确实是配的起。。 查礼感觉有些奇怪,这段路是好走一点,但是他这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没有多想。 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 嗖! 寒风从耳边哗哗的过,李怀都已经习惯了,可惜这张帅气的脸,怕是毁了一半。 忽然。 他仿佛看到黄河岸边石头上,有一个人影。 还以为是自己错觉。 揉了揉眼睛。 确实有一个人站在那里,风太大,加上过度的疲倦,视线已经模糊了。 他看不太清。 随着逐渐靠近,这个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左文君!”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嗖! 流光一现。 “不要!” 李怀大喊了一声。 晚了! 左文君留下一招后,身影直接消失。 轰! 黄河对岸的枯草堆里,猛的炸裂出无数躲红花,像极了夜莺上次看错的血梅花。 噗! 查礼气的要吐血,又一次,又一次,被阻拦了。 他难道真有天助吗? 实际上。 这一次天助的是查礼! “大家快看,那是什么。” “黄河上有人。” “那是……难道……” “种粮!肯定是种粮!” “真有从天而降的种粮!” 百姓们欢欣雀跃,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看到一粒粮食,只有很多麻布袋而已。 但是。 他们心里愿意相信,麻布袋里装的是种粮。 很快。 李怀带着队伍停了下来,百姓刚准备冲过去。 “参见凉王!” 楼小碗等人出现,分开人群,跪在了黄河边上。 “凉……凉王?!” “他是凉王。” “凉王给我们带回了种粮!” “拜见凉王!” 上官可可看着黄河沿岸数不尽的百姓,一百个人,难以凑齐一件完好的棉袄。 凉州可比太原郡冷的多。 他们这么苦吗? 难怪。 他要为了他们拼尽全力。 李怀卸下肩膀上的绳子,走向岸边,扬手道:“平身!” “谢凉王!” 所有人起来,看他的眼神,就如同看到了亲爹。 “王爷!” 楼小碗上前准备搀扶李怀,刚到身前,李怀直接倒在了她怀里。 “王爷,您怎么了?”楼小碗担忧道。 “没事。” 李怀摇了摇头,“你身上……好香,本王都臭了。” “王爷,可以搬粮食了吗?”陆游器和燕高阳急切的问道,这是头等大事。 “可以。”李怀点了点头。 “谢王爷!” 他们马上就跑到冰橇旁,准备搬运粮食。 “其实……算了。”李怀说完最后一句,眼睛一闭,竟然睡着了。 睡着之前。 他的手往天上一指。 第六十五章 睡的正香 陆游器和燕高阳两人冲到雪橇旁,激动的抓起一个麻布袋,脸色猛然大变。 “怎么这么轻?”陆游器看向燕高阳。 燕高阳也看向他,“太轻了!” 咔嚓! 一把撕开麻布袋。 没有看到一粒粮食,全部都是干草! 他们提起下一袋,还是干草。 翻到最底下。 也是干草! 不会吧! 凉王不会开这种玩笑吧,这么多百姓围在这里,刚点燃了他们的希望之火。 现在要告诉他们,凉王带回来的全部都是干草。 百姓恐怕会立即暴动。 陆游器和燕高阳同时转头看向李怀,他们的眼神充满疑惑。 此时。 李怀已经睡着了,保持着一手指天的姿势。 不知道什么意思。 “哈哈!” 黄河对岸的查礼冒出头来,他这个方向,刚好看的一清二楚。 “你们竟然拿干草来糊弄百姓,凉州的官员,你们是打算让百姓种草吗?” 他说的很大声,故意要让所有人听见。 “什么?” “他说是干草?” “快去看看!” 百姓顿时冲到了黄河中央,打开麻布袋,捧起一把干草,个个茫然失措。 “凉州要是缺粮,你们可以来关中啊,干嘛非得欺骗黎民百姓。”查礼继续煽风点火。 现在也就是李怀太疲倦,睡着了。否则,定要一箭直接射在他嘴里。 百姓听到这话,都恍若优思。 官府一直按粮不发,不会是真的没有库粮吧。 要是真的没有粮食,那也可以去关中采购,官府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的打算。 官府不管百姓的死活了吗? 所有人心头都浮现出一片阴云,充斥着愤怒,委屈,恐惧,各种负面情绪。 将要宣泄! 查礼再次鼓吹,说道:“我听说凉王抄家,抄出千万白银,那些可都是百姓的血汗钱,购粮仅仅需要其中半成,这都不舍得吗?” “凉王不会是想把百姓的血汗钱,占为己有吧。” 清理田庆为首的乱党,虽然是秘密进行,但知道的人还是不少。 尤其是查礼,他可是看着田庆带着金银珠宝,逃到黄河上,然后被抓回去的。 九原百姓知道的不详细,那也能感知出来,九原基础官员,几乎换了一整批。 很多人就这么离奇失踪了。 “我看凉王就是想独自占有,然后嘛,养他的女人,他粮食没带回来,美女可是带回来了。”叶康宁看查礼说的这么爽,也忍不住插嘴一句。 查礼立即瞪了他一眼,挑拨离间,煽风点火都可以,但要讲究一个起码的现实。 直接针对凉王李怀,那是不行的。说对了,一时爽,要搞错一句,直接送葬! 叶康宁悻悻然,转过了头,心里嘀咕道:“五十步笑百步!” 但是。 叶康宁的话,确实很有杀伤力。 凉王靠着的楼小碗,还有坐在雪橇的上官可可,夜莺,彩蝶,她们哪个不是美人。 她们个个白嫩,穿锦披裘,生养的极为好。 哪像穷苦百姓家的女子,都是一脸风霜红斑,十指枯燥,皮肤黑黄。 破棉袄直灌寒风! 刚刚。 凉王李怀在百姓心里,那就如同神明,带回了种粮,绝境之中点燃了他们希望。 现在。 他们发现麻布袋里全是干草,却带着三个美人回来了,真是……荒淫无道! 暴君! 轰! 凉州百姓就如同一个膨胀到极致的火药桶,马上就要爆炸。 “乡亲们,大家听我说。” 陆游器跳在了雪橇上,对着所有百姓喊话。 “千万不要听信谗言,是我骗了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凉王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李怀自打到凉州来,制止魔毒,平息乱党,奔波求粮,寻求出路。 没有一天的安息。 陆游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相信,肯定事情不是这样。 凉王不会骗人的。 肯定有蹊跷。 只要把凉王叫醒,就能知道。 “王爷,王爷!” “您醒醒!” 楼小碗轻轻晃动了几下李怀,李怀头一转,在她胸口找了一个柔暖的位置。 反而睡的更加香甜了。 …… “打到狗官!” 不知是谁最先喊出一声口号。 嗖!嗖嗖! 无数石子疯狂飞向陆游器,瞬息之间,陆游器就被砸落,满脸都是鲜血。 “上官大人,为什么我们不说实话?”夜莺完全被这个场景吓到了。 这马上就要失控了。 她们该说实话了。 上官可可冷漠的摇了摇头,“不行,百姓不可能永远保持理智,我不管说什么,都只会加剧暴乱。” 她给赵王李碌福做了好些年女官,经常和各方各面的人打交道,对于人性,有一番肯定的见解。 人只会相信自己想听见的,从来不会考虑合理性,更没有足够的自控力。 暴乱产生的缘故,往往是有那么二三人带头,五六人鼓动,然后就是千百万人跟风。 暴民没有崇高的理想,他们就是单纯的报复,抢劫,甚至是把自己受过的委屈,强行施加在别人身上。 因此。 历史长河中的起义,大多都是轰动的开场,然后炸裂般的失败。 除非,有智者指引他们。 这位智者,必须有着崇高的信仰,坚不可摧的意志,宏广远大的理想,洞察细微的目光…… 大概不会有这样的人。 “那我们该怎么办?”夜莺问道。 “等!” 上官可可说了一个字,并补充道:“等他们想要的东西出现,自然就会平息。” “哈哈!” 查礼和叶康宁都笑了,看着埋伏的人被神秘力量击杀,李怀回到清水乡。 他们还以为李怀真的找到了翻盘的机会。 没想到,全是干草。 这又给了他们机会。 简直是上天眷顾! 就在场面快要无法收拾,燕高阳都准备出动城防军来制止。 忽然! 啾! 这时,天空传来一声长鸣。 众人抬起头来,发现空中有一个黑影。 “那是……海东青!” “小白!” 楼小碗立即认了出来,这就是在云中郡见过的那只海东青,杨凌云的宠物。 小白!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家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转头看向东方,地面上像是有一条黑龙,转瞬奔腾到眼前。 “长城铁骑!”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拖的是什么?” 轰! 长城铁骑停下来,从中走出一骑。 “臣奉凉王之命,大将军之令,护粮至九原,你们谁来交接一下?” 李怀既然发现有埋伏,怎么可能不做第二手准备,甚至还想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惜! 左文君一番好意,给他破坏掉了。 停留在云中君的那几天,他把粮食扔在了云中,派李信去长城找人。 这一点要求,杨凌云还不至于不给面子。 相反。 她非常给面子,直接派出了长城铁骑,而且自带雪橇,省了不少事。 李怀便就地割点干草,重新塞进麻布袋里,按照原计划进行。 要是查礼真敢半途埋伏他。 他只要冒头。 李怀就会毫不犹豫,直接一箭把他射杀,要不行就再补上一箭。 完后。 再找申屠宰商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哪怕李怀找不到证据,那就发诏书道个歉,赔一点钱,也就完事了。 不然,李怀堂堂一位亲王,要给他区区一个查礼偿命? 笑话! 就算他们闹到洛阳去,三司审查,最多就给李怀定一个误杀的污名。 暴动的百姓瞬间安静下来,直直看着雪橇上的麻布袋,谷麦的香气都飘了出来。 这次一定不是干草。 呼! 夜莺大吐出一口气,感叹道:“上官大人,您真冷静!” 上官可可一笑,“比我冷静的大有人在,你看,凉王殿下睡的挺香。” 真不知道。 他是怎么睡的着的。 第六十六章 应该不会吧 “谁来交接?” 长城守将重复问道。 燕高阳转头一看,葛良不在这里,陆游器被砸晕了,楼小碗搂着王爷。 好像只剩下他了。 “我我,我来。” 燕高阳马上从黄河跑了上来,来到长城守将身侧,不禁多看了他们一眼。 高头大马,玄色甲胄,头戴红缨盔,身配长刀。 真帅啊! 要是凉州也有这些马匹,也就不用王爷滑冰沿黄河去太原购买粮食了。 直接用马匹拉,多省事。 “这是清单,一共是三千石,要没问题,你画一个压,我回去要给大将军交差。”长城守将提醒道。 燕高阳这才回过神来,直接就按了手印,他不知道李怀从太原弄了多少粮食。 所以也不知道多了一千石。 长城守将继续说道:“麻烦把粮食卸了,这些雪橇是长城的,我们得带回去,否则,大将军会责罚我等。” “好,没问题。” 燕高阳立即叫人,把粮食都卸了,堆放在一边,暂时还不能分给百姓。 因为很多人都是凑热闹的。 直接分的话,别说三千石了,哪怕是三万石,都估计不够分。 谁不想占便宜? 还是按照规矩,凭陆游器发下去的种粮票取粮。 对岸! 查礼都快气疯了,眼看百姓已经开始起乱,马上就要得逞了。 长城军竟然出现了。 怎么全世界都好像在帮他! “不行!” “我得去兵部告状,杨凌云擅离职守,私自放军离开长城,这是死罪!” 叶康宁忍不住想要提醒,“查公子,长城军是听从李怀的命令,输送粮食,而且是在李怀的封地内活动,人数不过五百,兵部是不会理会的。” 杨凌云确实有一点点违反了军令,但是兵部一般不会管,那是因为虞帝李乾说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前朝覆灭之时。 边境上竟然还有一支三十万人的满编大军,看着都城被摧毁,他们毫无所动。 后来才搞明白,他们是接到了命令,没有皇帝的亲令,不得离开驻地。 李乾吸取教训,放宽了军令,兵部没事找大将军的茬,最终可能是兵部自己倒霉。 那就更不用说查礼这个始作俑者了。 查礼也就是抱怨一下,发泄郁闷,借给他十个胆子,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是绝对不敢告一位大将军的。 他姐夫申屠宰都不敢! “我们走。” 查礼沮丧的转身离去,万一李怀醒来,搞不好会有点麻烦。 下次再寻找机会。 …… 等到陆游器醒来,随意的包扎了一下,就开始分派种粮,最后分完,发现多出一千石。 便就存仓了。 百姓拿到种粮,高兴的回家。 危机终于解除。 其实。 真正把种粮兑换出去的百姓并不多,大多数百姓和李怀那日在黄河见到捕鱼汉子一样。 都觉得还是把种粮留在自己手里,心里会舒服点。 凑热闹的百姓,要比领种粮的百姓,多上好几倍。 否则! 这几千石粮食怎么够。 正好印证上官可可那句话,暴动都是少数人带出来的。 李怀正是提前看到这一点,所以才急着去太原找粮食,防止暴动扩大,卷入更多无辜的人。 陆游器分完种粮,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多了一筐鸡蛋,还有一些蔬菜,还有黄河鲤鱼。 “这谁放的?” 上官可可正好走过,随意的说道:“凉州百姓还知道羞耻,证明他们也算还有救。” 显然。 这些鸡蛋,蔬菜,还有黄河鲤鱼,都是百姓偷偷放陆游器身边的。 算是为之前行为,向他道歉。 陆游器能收获这些,也不是因为这一件事,而是他从官十多年,累积的民望。 冲动的百姓会有过激行为。 但冷静下来后,都还是十分认同陆太守,毕竟,陆游器节俭廉政,给了百姓刻板印象。 他们不知道田庆乱党一案,陆游器也参与了。 甚至不知道有田庆乱党一事,就算听查礼那么说,他们最多联想到,凉王砍了几个贪官。 仅此而已。 李怀也没打算把真相说出来,因为真相往往最伤人。 “这女人是谁啊,怎么这么狂。”陆游器好奇道。 燕高阳不禁点头,“而且冷冰冰的,比凉州的夜晚还冷。” “这要是做了凉王妃,那我们以后的日子……不会吧。” “应该不会……吧!” …… 李怀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但身上那种酸痛,还是纠缠着他。 转头一看。 发现楼小碗靠在他床边睡着了。 于是。 就捏住了她的鼻子。 楼小碗很快出不了气,猛的醒了过来,茫然的看着四周,最后看到醒来的李怀。 “王爷,真坏!” “等等!” 李怀一手拖住她的下巴,把头凑近,看的很仔细,问道:“你哭过?” 楼小碗一怔,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不自然的说道:“没有啊。” 李怀放开了她,没有继续追问,又问她,“本王的衣服是谁换的?” 抬起袖子闻了一下。 香香的。 不止换了衣服,还洗了一个澡。 “是……是我。”楼小碗含羞的低下头,也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画面。 “他们笨手笨脚的,而且王爷……”楼小碗又想要解释了。 李怀食指竖在她两片红唇中间,“是你,挺好,本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正准备起床。 李怀才稍微动了一下,就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揭开衣服一看,身上有几条勒痕,和衣服摩擦,那感觉简直酸爽。 这就是楼小碗没说完的,她怕他们碰到这些伤口,所以没有使唤他们。 估计,她那两条泪痕也是因为此。 李怀若有所思,说道:“你去城里找一些郎中,准备疗伤药,去兵营,弟兄们伤的比我重。” “有酒的话,送一些过去,所有需要的钱,都从本王私房钱里扣,仓库的钱不能动。” “遵命!” 楼小碗点头。 “还有,把葛良叫来,让他在书房等我。”李怀继续吩咐道,他要了解一下,他不在的日子里,都发生了什么,葛良又是怎么处理的。 “好。” 楼小碗点头,但没走。 “你有什么问题吗?”李怀好奇的问道。 “王爷带回来的三个女人,我安排在隔壁院子里了,这样行吗?”楼小碗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怀一眼看穿她,笑道:“你是想问,她们是谁吧。” 楼小碗立即低下头。 “那个冷冰冰,高高的,瘦瘦的,大大的,叫上官可可,是本王……侧妃!”李怀形容道。 楼小碗吃惊的抬起头来,还真是凉王妃啊! 她没问哪来的。 “另外两个,话多的那个叫夜莺,娇小的叫彩蝶,都是她的侍女。” 李怀说完,看到楼小碗很是失神,试探的问道:“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楼小碗浑身猛的一个激灵,连忙说道:“没有,我只是王爷的婢女,哪里敢吃王妃的醋。” 都快写脸上。 李怀也不解释太多,她认识就够了,便道:“请郎中,找葛良,别忘了。” “我马上去。” 楼小碗有些失神的离开,到了外面,她歪起头,“吃醋?我为什么要吃醋?” 真奇怪! 就是……心里真的很不舒服。 她甩掉这些想下去,容易让人发疯的问题,赶紧去办正事,先派人找葛良,然后再亲自去找郎中,买酒,护送到兵营,替李怀看望将士。 李怀强忍着伤口和衣服摩擦的痛苦,穿戴整齐,来到书房,这是第一次。 正式面见葛良。 这一次谈话,也将很可能改变凉州命运! 第六十七章 谋 “凉州之士不朝君,凉州之民不识君,孤当何为?”李怀在葛良背后问道。 葛良听到背后的声音,没有转过身来,向前垂首,说了两字,“招贤!” “何所谓贤?”李怀继续问道。 “忠君,惜民,仁爱,直勇,有识。”葛亮恭敬的回道。 “你是要本王开府?”李怀问道。 葛良依旧面向前方,低头说道:“天下不乏有识之士,苦无门路而已,王爷若开府,贤才必聚!” 李怀想了想,又问道:“那不开府呢?” “贤才来而不得入,徘徊必散!”葛良回道。 李怀很认真的看了他几秒,确定不是因为两次把他拒之门外,他在这里吐苦水。 “那如何聚贤?” “刑罚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葛良回道。 李怀总结出一个字,“公!” 葛良点头,“唯有‘公’,方可聚贤。” “除此之外呢?”李怀继续问道。 葛良摇头,“没了。” 没了? 李怀有些诧异,“你们这些读圣贤书的,不都讲究一个仁爱,德性,操守什么的,本王不需要具备这些吗?” “那是儒家学士之说。” “你不是儒家学士?” “不是。” “那你?” 葛良不自禁抬起头,眼漏精光,非常自信,说道:“臣自成一派,自诩曰‘谋’!” “谋!何意?”李怀不解的问道。 “谋君之忧,谋君之无患,谋君之昌盛!”葛良说出这些话,浑身仿佛都在散发出光芒。 狂傲的……谋士! 李怀踱步来到正面,刚在书桌前坐下,就看到桌子上有一方官印。 九原县令印。 “你是来辞官的?” 这才对他有几分欣赏,他丫的不干了,那说这一大堆,有个屁用啊。 葛良急忙摇头,“非也,臣是来请罪的。” “何罪之有?” 葛良便把李怀去太原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所做的事都讲了一遍。 李怀听完,觉得他是来请功的。 首先,葛良在得知九原缺少种粮后,第一件事,就是开始收集余粮。 不多。 而后,在关中向九原散布粮荒的流言后,他便开始马上分批放粮。 他收集的那一点余粮,所有人分到是不可能的,十分之一都勉强。 所以,他搞起了懒政! 隔天才放一次粮,每一次只放半天,而且要办理十分复杂的手续。 仅仅凭着种粮票不行,要先去当地亭长或者乡长公证,开到条子后,然后到衙门申请,拿到票据后,方才可以兑换种粮。 如此一来。 百姓不熟悉流程,兑换种粮要跑好几趟,因此没有多少人能真的兑换到粮食。 但是,粮食确实一直在外放。 百姓也就不会怀疑粮仓没粮食,都想着赶紧办手续,自己能快点拿到粮食。 这就很轻易的拖了十多天。 余粮消耗殆尽。 还有超过九成的人没有拿到粮食。 葛良便又开始搞新花样,故意抬高粮价,粮价上涨,种粮票的价值也随之提高。 今天涨一文,明天涨三文…… 种粮票忽然就变成升值产品,很多人看到其中的利益。 百姓舍不得出手。 商贾又疯狂收购种粮票,当然,其中有一部分商贾,就是葛良派出去的。 用的是李怀搜刮来的钱财。 这也相当于把钱重还市场。 如此一来,种粮票和银子形成一个交易环,粮价不断提高,两者也就不断互相交换。 并且因为粮价的提高,百姓被利益冲昏头脑,再一次把粮食卖掉,换取高额的利益。 市场上又有了粮食。 这又拖了十多天。 然而,粮价虚高,并且短缺,这个三角交易并不稳定,属于泡沫经济。 随着粮价涨到顶点,百姓赚了十倍的钱,却买到平价一半的粮食。 泡沫就破裂了。 葛良便马上开始打压粮价,关起城门,用最低的价格,把市场上的余粮搜刮干净。 然后,再凭种粮票发粮食。 这时候,商贾花大价钱买来的种粮票,只能兑换到平价的粮食,肯定不愿意轻易出手。 也就没有多少人来兑换粮食。 粮库始终保持着十分之一的粮食。 久而久之。 百姓开始着急,他们手里既没有种粮票,也没有粮食,只剩下银子。 然而市场没有粮食,只有官府有,这才开始闹腾起来。 但不是因为粮荒而闹。 他们只是想让官府开粮仓,让没有粮票的百姓,也能花银子买到粮食。 并不是很激烈。 葛良知道良仓里的粮食不够,当然不可能开粮仓,于是,城外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 最终,就形成李怀回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 李怀怀疑,他要是晚回来一个月,葛良都还能继续拖下去,这招是真高。 但也真毒! 李怀有一点不解,“既然百姓手里的种粮票几乎都卖了,那我拉回来的粮食,是被谁给兑换了?” “大部分是臣得了。”葛良回道。 李怀需要一个解释。 “臣这一番行为,完全是无奈之举,这让百姓在中间赚取了太多的利益,臣需要用高价粮,把他们的利益夺回来一点。”葛良解释道。 李怀眉头一挑,“这些钱本就是本王替百姓保管的,给他们不是挺好?” “王爷,让百姓太轻易赚到高额的利益,这并不是一件事好事。”葛良若有所指的说道。 李怀把他这话暗自想了一番,不禁点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凉州现在太穷,还没到可以发放福利的时候,如今,还得靠穷苦百姓孜孜不倦的劳动。 李怀赫然发笑,“本王也成了万恶的资本主义!” “王爷,您说什么?”葛良是真没听清楚。 “没什么。” 李怀也没对他解释,只是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本王只有一个要求,百姓都能有足够的种粮。” 葛良点头,“王爷放心,您多带了一千石粮食回来,臣只需要把麸慷之食收起来,百姓便只能花钱买粮食吃,等利益收回的差不多,直接让百姓平价购买种粮就行了。” 李怀也点了点头,这注意不错,正好可以让百姓吃好一点,突然发现有点不对。 “你说多了一千石粮食?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您带回来的不是三千石吗?”葛良也纳闷,还以为王爷是怕粮食不足,特意多采购一千石。 “本王明明只……我知道了。”李怀一拍大腿,这多的一千石,是杨凌云给的。 长城军不属于地方,是正规的朝廷军队,他们的后勤补给,直接由兵部负责。 凉州百姓就算全饿死,长城军也有粮食吃,而且一般都会储藏三个月的粮食。 现在不是战时,前线不吃紧。 分出一千石不算什么。 但是。 李怀就欠了杨凌云一个人情,她肯定也知道,而且搞不好是故意的。 那她想让自己还她什么? 坑! 李怀的目光重新落到九原县印上,葛良的所作所为,对于李怀来说,是大功一件。 若不是他施毒计,九原百姓早暴乱了。 然而,他也成了百姓心中十恶不赦的大昏官,县令是父母官,不能和百姓打成一片,是当不好县令的。 “你想要什么官?”李怀直接问道。 “臣不求官,只愿侍候王爷左右,”葛良低头回道。 这意思就是说,他想做一个和楼小碗一样,待在李怀身边的近臣。 官职大小无所谓。 李怀想了想,问了一个话题之外的问题,“你这么有才识,就没想过要当京官?” “臣去过,包括过去太子门下,二皇子门下,各亲王,都去过,只是被轰了出来,唯王爷您肯请人引见。”葛良如实说道。 “……” 这么惨。 倒也是。 “你这个性格,我爹那种憨厚老实人,肯定不喜欢,但你放心,我跟我爹不一样。” 李怀说完又陷入了长思,想来想去,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他只有开府才行,不开府,葛良就只能当地方官。 总不能真的把人家当侍从用吧。 然而要开府。 就得解决李怀最初提出来的问题。 凉州之士不朝君,凉州之民不识君。 他就封有两个多月了,除了九原城的官员,外地的没有一个来朝拜。 凉州百姓更是几乎不知道凉王,哪怕是他带回来救命的种粮,百姓也并没有多少感激他。 这让他怎么开府聚贤? 最终。 李怀做了决定,抬起头说道:“你说让本王开府聚贤,打破当下的僵局,本王以为不可!” “本王和你一样,是一个心气十分高的人,本王不会求着他们认识我。” “至少,征服北地郡之前,本王不会开府!” 简单点说。 “本王要天下贤士自投,而非本王去罗网!” 葛良默默的注视着李怀,完全不一样,他的心气高,仅仅只是想施展才发。 凉王的心气之高,是无穷无尽的。 葛良看到凉王的征服欲! 他想当霸王! 葛良也清楚,自己要去哪里了。 李怀提起笔,哗哗的写下一封任命书,站起身来,交给葛良,说道:“你去北地郡等着我,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果然如此! 葛良的心不禁澎湃起来,谋贤王之昌盛与谋霸王之昌盛。 这是截然不同的。 他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刺激! “臣!遵命!” 第六十八章 好看的花瓶 葛良没有直接去北地郡,他还得把最后一件事处理好,调度人心,收刮民脂,对于他来说,挺简单的。 没用几天。 就把种粮票的烂摊子收拾好了,粮价恢复了正常,百姓生活也恢复了正常。 留下一个狼藉名声,牵着瘦马向西而行。 扑通! 陆游器光着膀子,头上绑着白布,跪在了李怀书房外的雪地里。 该收旧账了。 葛良这一走,很多公务又落在了李怀头上,一时间没功夫理他,先让他跪着。 半响之后。 李怀提着马鞭走出房门,在他面前踱步徘徊。 “本王很难评价你,你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人,却是九原郡最高的官。” “你的名声配的上太守之称,而你的作为,却够不上县令之职。” “甚至,你都不肯犯错。” 陆游器听话,听事,能干活,不多事,没脾气,放哪里都有人喜欢。 李怀却不太欣赏。 因为,他太平庸了,干不出什么成绩,无法作为,更别说辅王成就一番霸业。 叹息一声。 李怀看了他一眼,转过身说道:“本想抽你一百鞭子,但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你回去穿好衣服,继续当你的太守,干好你的分内事。” 惩罚对他没用。 除非是杀了他,但也找不到比他合适的,九原郡太守这个坑,总得有人填上。 李怀放过了他,也放弃了他。 陆游器听到这话,没有为逃过一劫欣喜,把头埋在地上说道:“请王爷赐罪!” “你太不懂本王了,你这份倔强与坚持,本王根本就看不上,赐你任何罪,都对本王没有好处,算了……你不会明白的。” 李怀想了想,继续说道:“就罚你替本王去找一个县令,最好是性格和你差不多的,把九原县令这个坑填上。” 说完。 李怀转身回了书房,并把门关了起来。 陆游器缓缓的抬起头,注视着书房大门,李怀说的话,他听的懂。 就是,做不到! 他在家怕老婆,在外怕百姓,官场上怕犯错,生来就胆小,胆小的人不能登高。 不登高,也就体会不到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陆游器颤颤巍巍的起身,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这碌碌无为的一生。 他甚至有一刹那,想过要改变。 心里就随之开始后怕。 他都不知道怎么回到自己院子的。 曲梅芳赶紧拿起一件大衣披在他身上,除了冻得有点狼狈,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还能回来,证明他还是太守。 便明白了一切。 “咱不是干大事的人,平凡也挺好。我以后也不住乡下了,过咱们的日子吧。” “我想喝壶酒。”陆游器说道,他从没有过,也从没想过,会有现在的失落。 除了借酒消愁,他什么都做不了。 酒醒后。 陆游器依旧是那个憨厚老实的陆游器,百姓都喜欢的九原郡太守。 不会有任何改变。 …… 这天。 楼小碗去给上官可可的院子里送新碳,其实她已经送过几回了,但都没搭上话。 上官可可跟王爷一样,每天就是看书,不过王爷至少会活动一下,她就像是把魂都注入了书中差不多。 人来人往,她从不注意。 “这几天真冷啊,我听当地人说,过了这个寒潮,就入春了,很快就会暖和。”楼小碗这次主动和她搭话。 “嗯!” 上官可可应了一声,目光没有移动分毫。 “到时候就不用来给你送木炭了。”楼小碗这次特意带点挑衅的语气。 “嗯!” 上官可可把书翻了一页。 再加把火。 “王爷怎么从不来你院子?”楼小碗这次完全就是挑衅了。 上官可可是李怀亲口承认的侧妃,也是目前唯一的王妃,然而,李怀每晚一个人睡,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已经让人有闲言碎语了,就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反应又如何。 “她有你侍候,我……本宫不担心他寂寞。”上官可可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楼小碗听言,连忙摆手,“你可别乱说,我是王爷的女官,不是你想的那样。” “女官?”上官可可冷笑了一声。 “怎么了?”楼小碗感觉自己被挑衅。 “没什么,你长的很好看,跟一个花瓶似的,定讨人喜欢。”上官可可淡淡的说道。 楼小碗一怔,“你说我是花瓶?” “好看的花瓶。”上官可可纠正道。 楼小碗顿时生气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好心来给你加个炭而已。” “你先开始的。”上官可可提醒道。 好像也是。 楼小碗一时语塞,跟这种人,简直八辈子都搭不上话,懒得理她。 下次不来送木炭了。 冷死她! 出门看到有一个雪人,刚准备一脚踢过去,生气的人总喜欢破坏点什么。 “我是你,不会这么做。”上官可可的声音传来。 楼小碗顿时停住,“什么意思?这不是你的吗?” “那是彩蝶的,一个很可怜的姑娘,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东西属于她,这是第一次属于她的东西,你这一脚过去,她就得明年了,你刚刚也说了,这是最后一波寒潮。” 上官可可真是难得说这么多话。 楼小碗悻悻然的放下脚,暗道还好没有踢上去,走了几步,她又转过身来。 手指一挥。 拍了拍手,便走了。 不一会儿。 彩蝶悄咪咪的回来,手里紧紧攥着一片红梅花,做成雪人的红鼻子。 蓦然发现,雪人好像在微笑。 这个笑……是谁做的? 彩蝶四下张望,见没有人,拥抱了雪人一下,就一下,便马上放开雪人。 装作若无其事。 楼小碗来到李怀的书房,把炭火给拨了拨,王爷总是忘记,经常栋的没法写字。 所以她每隔一会,就会来拨火。 “你刚刚去上官院子里了?”李怀忽然问道。 楼小碗诧异,“王爷,您怎么知道?” “猜的。” 楼小碗便点头,“我刚去给上官王妃送新碳了。” “你见到那个彩蝶没有?”李怀继续问道。 楼小碗摇了摇头,“没有。” 出于八卦的分享。 她便把上官可可最后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几乎原封不动的说给了李怀听。 李怀闻言停了笔,抬起头来,“上官可可怎么对彩蝶这么清楚?” 她认识彩蝶的时间,跟自己差不多长,按理来说,她知道的,李怀也应该知道。 再说了。 彩蝶还是他给弄出来。 李碌福虽然经常去听戏,但也仅仅是听戏…… 不对! 这里面似乎有蹊跷。 楼小碗没注意到李怀的表情,因为她也有心事,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爷,您知道外面人说什么吗?” 李怀回过神来,问道:“说什么?” “他们都说上官王妃不是王妃,因为……因为,王爷您从来都不见她。”楼小碗试探的说道。 这是因为受消息传播限制所导致,等到开春了,商贸流动开始恢复。 他们就会听到流言,李怀把自家六叔的女官给抢了,自会联想到一切。 李怀闻言一笑,“那今晚我就去找她。” “啊?!” 楼小碗懵了,自己这不是无意间,给上官可可帮了一个大忙,她不用独守空房了。 心里就突然酸酸的。 “你通知厨房,晚上多做几个菜,送到上官院子里,我也去她那里吃。”李怀继续吩咐道。 楼小碗马上收起心里所有想法,点头道:“是!” “你也跟着。”李怀又说道。 楼小碗一怔,心里突然发慌,王爷这是想干嘛? 太疯狂了吧! “别看她嘴跟刀子似的,老子怼她几句,要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敢说老子的女官是花瓶,到时候看我怎么给你报仇。”李怀愤愤不平的说道。 楼小碗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这样。 这还是不对。 王爷,好像不是去洞房的! 第六十九章 相敬如宾 李怀来到上官可可院子里的时候,彩蝶站在一株雪松树后,她似乎想借雪松蓬松的枝叶,把自己藏起来,但又不敢真的消失不见,最终画地为牢。 夜莺则藏在门柱后,手里拽着一根麻绳,麻绳的一头连接着木棍,撑起一个箩筐,下方洒了一些剩饭剩菜,尽管一只鸟都没有,她还是十分小心,生怕惊动了什么。 除此,院子里没有任何生物,只有偶尔一阵北风吹过,伴随着莎莎的声音。 如同一幅永恒定格的雪景画。 嘎吱! 随着李怀推门而入,打破了沉寂。 “拜见王爷!” 夜莺和彩蝶都跑了过来,她们正准备行跪礼。 “不用跪。” 李怀招呼了一声,径直走向上官可可的房间,这间院子就一座住房。 上官可可听到外面动静,知道来者是谁,正准备出去迎接,在门口撞见了李怀。 “妾身见过王爷!” 李怀好像没看见她,招手道:“都进来吧。” “进!” 楼小碗也向身后一招手,八个侍从,每个人手里端着一个盘子,进了客厅,把菜肴和酒都摆上。 然后在李怀的示意下,又都离开了。 “王爷,请!” 上官可可在李怀进门的时候,抢先一步摘了他的披风,交给了夜莺挂好。 楼小碗的手悬在半空,心中怨念,“明明该是我来的。” “我来看你,你好像一点不意外。”李怀这才仿佛刚看到上官可可,笑着搭话。 菜肴是他一起带来的,事前并没有通知,上官可可却一副已经在等着他的样子。 这让他感到好奇。 上官可可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意外的,王爷随时都可以来,也可随时不来。” 这话用词有一点点问题吧,却反而把她要表达的意思,说的很清楚。 怨! 李怀嘴角噙住一丝笑意,“如果我是晚上来,你也不意外吗?” 上官可可只是点了点头,“嗯!” 她太冷静了。 不正常。 李怀率先来到饭桌旁,抽出一把椅子,然后看向上官可可,她愣了一会,才明白,这是让她坐下。 这像是一种礼,她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但显得很有风度,很君子。 李怀便在她旁边坐下。 楼小碗拿起酒壶,给他们倒酒,夜莺和彩蝶都在上官可可身后站着。 “本王听闻,你说本王的女官,是一个好看的花瓶?”李怀率先说道。 楼小碗手稍微抖了一下,暗想:王爷这也太直接了吧。 “难道不是吗?”上官可可没有回避。 “那你觉得,女官应该是什么样子?我的意思是,要有怎么样的才能,才不算是花瓶?”李怀问道。 上官可可想了想,说道:“女官既然是官,那肯定和侍从有区别,设女官之初,为的是替主子分忧。因为大多时候,女人要比男人细心,所以可以处理一些细枝末微的事情。” “能具体些吗?”李怀接着问道。 上官可可点头,继续说道:“女官更像是男人的贤内助,就比如管账,宾客,记录主子说过的话,安排行程,必要的时候,提醒主子要办的事……” 李怀听到这里,打断了她,反问道:“难道这些,侍从不能做吗?就比如夜莺,我觉得她也能办好。” 上官可可给整无语了,干脆问道:“那……王爷以为女官当如何?” “这是你应该回答我的。”李怀才不接这个皮球。 上官可可偏过头,“妾身不知。” 这就是甩小性子了。 李怀摇了摇头,“不,你知道,而且你还说过。” 上官可可转过头,疑惑的问道:“妾身说了什么?” “你说,女官是为主子分忧。”李怀提醒道。 “然后呢?”上官可可还是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 “我问你,我忧什么?又有哪些忧,是女官能帮我分担的?”李怀问道。 上官可可摇头,“妾身不知。” 李怀一挥手,“小碗,你告诉她。” “是!” 楼小碗转身面向上官可可,像是背书一样,没有感情的说道:“王爷之忧有多种,而女官唯一能替王爷分忧的,就只有杂事,因为王爷觉得,这特别浪费时间。” 没错! 李怀就讨厌杂事,人的每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工作上茅房,还有很多杂事。 比如在李怀很冷但他不知冷的时候,给拨一下炭火,室内很闷但李怀没感觉的时候,给开一下窗户。 这些都很有必要,这样李怀就不用分神,打断来之不易的灵感。 “这些……夜莺她们也能做到吧。”上官可可还是不服。 李怀摇头,“知吾忧者为吾忧,不知吾者反增愁。” 简单来说。 必须是要知心人,才能做到恰到好处。 上官可可还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在李怀的眼里,楼小碗就是最好的女官,她怎么争辩都没用。 “那这样,算是我错了,我道歉!” 上官可可像是赌气一样,提起酒杯,一口喝尽,理智和修养没让她重重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砸出砰砰的声音。 但她确实生气了。 李怀也提起一杯酒,但不是自己喝的,她递给了楼小碗。 “我也有错,确实做的不太好。” 楼小碗举杯说道,喝尽了一杯酒。 这才是女官和侍从真正的区别,没别的,就只是女官地位高而已。 至少不低于一个侧妃。 上官可可这才明白,李怀真的意思,是责怪她狗眼…… “可可,来吃菜。”李怀一改态度,殷勤的给她夹菜,就像是在太原,讨好她的时候一样。 这又让她不太确定了。 接下来。 李怀就只是吃饭,推杯换盏,他不停的夹菜,上官可可就只能不停的吃。 饱了! 酒过三巡。 “夜莺,你去铺床被,今晚我睡在这里。”李怀突然说道。 “啊?!” 夜莺愣了。 “去吧。” 上官可可则没有任何感到意外。 “是!” 夜莺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卧室。 “小碗,你也回去吧。”李怀把楼小碗也给打发。 “是!” 楼小碗行了一礼,便就离开了,果然,还是要洞房的,不洞房怎么算王妃呢。 吃过了饭。 他们又到院子里散步,聊些有的没的,纯粹就是为了消食,顺便打发时间。 酉时黄昏! 睡觉之前还得洗洗,李怀把侍从和楼小碗全部打发走了,这个任务就落到了上官可可身上。 她丝毫不抗拒。 对于这个方面,她总是离奇的冷静,完全没有丝毫的涟漪。 她所表现出来的,不像是刚做了凉王妃。 倒像是已经和李怀过了起码七年之久,什么害羞,避讳,不雅,统统不存在了。 她都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 李怀心里想着。 坐在浴桶里,享受着她指尖的温柔,过去这么久,他身上的伤早已经好了,只留下浅浅的印记,也随着时间渐渐消退。 到底是少年,皮肤白净细腻,柔光之下又蕴藏着神秘的力量,指尖戳下去,很有韧性! 这是整个过程中,上官可可唯一不正常的动作。 除此之外。 她面不改色。 李怀披上浴衣,来到卧室,夜莺和彩蝶铺好床后,就很识趣的离开了。 还得等一会。 上官可可还没洗。 不久。 上官可可也披着一件浴衣,来到了卧室,李怀承认稍微看走神了一会。 而后。 两人躺在同一张被子里。 久久不言。 “你……你真不需要?”上官可可试探性的问道。 李怀顿时懊恼,怎么能让她先说呢,可都已经发生了,他只能强装镇定。 摇头反问:“你需要?” “不。” 上官可可很淡定,说道:“我看你刚刚……好像很难受,所以以为你需要。” 李怀快要抓狂,她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于是。 李怀伸手一捞,把她抱了过来,老子就不信,还有不融化的冰块。 之后呢? …… “我帮你吧,你会睡不着的。”上官可可说道。 李怀想起了在长安的时候,诡异的那一夜,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 但有一处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很不一样。 “……” 第七十章 不爱,不负责 翌日! 李怀早早就起了床,穿戴好衣物,趁着上官可可没醒,直接溜走了。 他前脚刚走。 上官可可嘴角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就像是在回味,带着点疲倦起床。 夜莺怀着忐忑的心情进来,整理床被,闭着眼睛掀开被子,然后眯开一条缝。 懵了! 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丝丝怪怪的味道。 她铺好床被,疑惑的出来,看到上官可可竟然在化妆,虽然她那张脸,并不需要装饰,她只是想显得正式一点。 让人看起来像是一位王妃。 “上官大人,要传早饭吗?”夜莺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还没有习惯改口叫王妃,依旧保持着过去的称呼,上官可可也不介意。 上官可可画了最后一笔眉,摇头说道:“不用了,你和彩蝶也去换一身衣服,我们去见凉王。” “是。” 不一会儿。 上官可可就来到了李怀的院子,李怀完全没想到她会追过来,很是意外和不自然。 “你要干嘛?那是你自愿的!” 上官可可眼底闪过一丝悲哀,从李怀这下意识的表现,可以看出。 他天性放荡,不喜欢负责。 周围也没有别人。 “既然是演戏,那就要演全套。” 上官可可想了一整夜,终于是想明白了李怀昨天的奇怪的行为,他仅仅是不想让人说闲话,所以昨晚才睡在她房间。 但不是为了她。 而是为了赵王李碌福。 这马上就要开春了,消息就要流通起来,试想,如果李碌福听人说,上官可可被李怀打进了不是冷宫的冷宫,李碌福会是什么心情? 会不会以为托付错了人? 不管昨晚他们发生了什么,外界看来,上官可可这个凉王妃,已经是实打实了。 所以,按照礼制,她昨晚享受了王的恩赐,那么第二天,她应该来谢恩。 李怀松了口气,还以为她是为昨晚的事而来,“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吃早饭吧。” “嗯。” 上官可可点头,接着说道:“王爷,你为何不演的再真一点?” 这也太直白了吧! 李怀不能一直回避,抬起头来,目光直视她,说道:“我接受不了不爱我的人。” 上官可可诧异,难道她看错了,他难道不是那种放荡,没有责任心的男人。 “但是……” 李怀玩味一笑,“但可以接受没有后果的娱乐,前提是你不介意。” 上官可可眉头一低,怎么能对他抱有期待,根本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我介意!” 她讨厌放荡,不负责任的男人。 “那就没办法了。” 李怀一耸肩,继续说道:“昨晚的戏,以后还会继续演,隔三差五的,这个你不能介意,毕竟我后宫现在就你一个,没办法取代。” 上官可可点头,“明白。” 表示她能接受。 至于演到什么,他们心里都清楚,一个不能接受不爱,一个不能接受不负责。 那只能说是遥遥无期。 这事谈完。 李怀也轻松了不少,既然是她点头的,最后一点点负罪感,也消失的无隐无踪了。 接下来该谈正事。 借着吃早饭的时候。 李怀显得很随意的说道:“为了避免你整天待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得上抑郁症,我决定给你找点事做。” “什么是抑郁症?”上官可可疑惑的问道。 “就是……茶不思饭不想的,浑身没力,讨厌人世间,甚至有自杀的倾向。”李怀解释道。 “你说的是相思病吧,那我永远不会得这个病。”上官可可肯定说的说道,顺便鄙视了他一眼。 他把自己想的太高了吧。 李怀一脸错愕,“相思病和抑郁症其实两码事……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谈正事。 “快要开春了,我计划要先发展经济,凉州不缺商人,但缺少一个能调度他们的人。”李怀很直接的说道,这个人指的自然是她。 上官可可更直接,问道:“那王爷打算给我什么官职?” “我还没打算开府,你暂时只能做太丞。”李怀说道。 上官可可这回有点不淡定了,太丞是太守的副职,并且有个人本职义务。 简单来说,就是有相当大的权利,这个权利,甚至是太守也不具备的。 如果一件事,太守和太丞扯到了一块,太守也不能一意孤行,必须要和太丞商量着来。 这个官职之大,和都尉燕高阳,九原县令,是属于平级。 最主要的是。 哪怕是虞国开放,准许女人做官,也没有哪个郡的核心官职是女人。 她算是第一人! “好!” 上官可可点头答应了下来,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要选择她,这样会让她头上的无形之冠掉下来,再难在他面前,保持那种如冰山的气质。 李怀也没想太多,继续往下说,“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装修太守府和九原县衙,这两处是九原的门脸,我要求要奢华一点,这样看起来大气,外地商人才会觉得我们有实力,一味简朴,别人只会一直认为,我们太穷,虽然我们确实很穷。” 上官可可很是认同,她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这根本就不像太守府。 简直就是贫民窟。 商人的第一准则是什么? 趋利避害! 要是一眼就被人看出没实力没钱,那鬼跟他们做生意,没人会用爱发电。 接下来,他们谈一下相关问题,以及细节。 上官可可很认真的听着,她承认李怀的商业天赋是有点高,就是不明白,他哪里学来的。 她也搞明白,为什么关于九原郡发展的问题,却没有让九原太守陆游器参与。 这是因为李怀要把陆游器过去的保守政策,彻底的推翻,建立新的资本政策。 他在场只会尴尬。 倒不如让他被动的接受。 “仓库里有大约千万两白银,那是九原全部经济,我说的全部,是指拿刀都不可能再刮出一点油来了,现在,全部归你了。”李怀说道。 当然不是真的给她,只是让她调配使用,合理的把钱还给百姓,资本中透露出一丝人情。 上官可可也接受了。 最后。 最重点的重点。 “小碗,你记一下,甲十五卷。乙二卷,七,八,九,十四。丙……全部,这些都打包,送到上官的院子里。”李怀吩咐道。 上官可可这回是真不懂了,问道:“这些是什么?” “王爷智慧的结晶!”楼小碗骄傲的回道。 李怀刮了她一眼,纠正一下,“这是历史智慧的结晶!” “共分甲乙丙丁四部,这些都是绝密,请王妃一定要珍重。”楼小碗补充道。 这些话是李怀应该要说,但没有说的,她作为女官,应当进行补充。 这便是知心人的意思。 “那王爷给我的,为什么没有丁部?”上官可可问道。 “丁部是关于农业畜牧的,你要感兴趣,可以随意翻阅。但是,甲部,任何人都不能随意碰触。”李怀把最后一句话,格外强调了一下。 上官可可大概有了了解,估计四部都是关于建设发展的,便问道:“那如果这些全部实现了,会怎么样?” 李怀沉寂了一会,抬头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不可能?” “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完全实现,哪怕仅仅是十分一,都足以让世界翻天覆地!”李怀解释道。 上官可可还想追问。 李怀不给机会了,“你别想太多,对你不会有好处的,你们没有见识过,突然接触,你们的信仰容易崩塌。” 上官可可暗自点头,有一个疑点,难道他接触过? 但没有问。 “还有,你别想着把这些东西传递给赵王李碌福,我不会杀你,但不包括你身边的人。”李怀沉声说道。 上官可可打了一个寒颤,其实,她确实有过这种想法,但仅仅是一闪而逝。 同时还传递了一个信息。 她只要看了这里面的内容,她就永远和李怀绑定了,这在之前她就有预感。 毕竟,通常用数字来标注的。 都不会是善茬。 所以她要问那么多,就是想再确定一下。 确定之后呢? 上官可可心里也只有三个字。 无所谓! 第七十一章 睁眼看世界 陆游器还真找来一个跟他性格差不多县令,据说两人是同乡,而且还是同窗。 李怀见了他一面,跟他交谈得知,他曾经也尝试着向陆游器谋求职位,却被直接拒绝了。 并非是因为他能力不够,仅仅是因为两人是同乡,为了避嫌而已。 这次陆游器主动找他做官,并且还是在九原城,让他感到十分的惊讶。 李怀对此只是笑了笑,“举贤不避亲,呵呵!现在才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总之。 基础官吏都确定了下来,包括对上官可可的任命,也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九原郡终于恢复了正常运转。 李怀把任务都安排下去,所有人都为春后开市做准备,他反倒清闲下来了。 这天。 李怀或许是无聊的发慌,搬来一个梯子,拧着一壶酒就上了房顶。 两个酒杯刚摆上。 左文君果然出现了,她提起酒杯喝了一口,“还是上次那个酒,你不是说要酿酒给我喝吗?” 李怀一声苦笑,“左姐姐,九原百姓都快吃不起饭了,哪还有什么东西酿酒。” “我以为你叫来品酒的。”左文君微微失望,一季收成的时间,她等的起。 李怀想起了正事,其实早就想问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你是不是一直在保护我,为了我,你杀了不少人吧?” 想了想。 李怀又补充道:“我不是指黄河南岸那些。” 左文君扭过头,奇怪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仿佛在说,你真自恋! 李怀更诧异,说道:“难道说,那些追杀我的刺客,不是你挡下的?” “什么刺客?”左文君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 “就是我就封路上,追杀了我一路的刺客,难道我到了凉州,他们就不追杀我了?”李怀解释道。 这没道理吧,他身边又没有高手,左文君也不算是他的人,甚至,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左文君在他身边。 “你还不知道吧,前两个月,你刚到凉州那会,朝廷派兵清缴了前朝余孽,虽然没有完全清缴干净,至少让他们自顾不暇了。”左文君说道,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追杀我的人是前朝余孽?”李怀惊奇的问道。 左文君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是说不知道追杀你的人,是不是前朝余孽,但是这两个月,确实没有人刺杀你。” 诡异! 渭水河上,那么大规模的刺杀,就连宗师都出现了,到了凉州后,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如果说真的是前朝余孽,左文君也说,朝廷并没有完全清缴干净。 相反的。 朝廷派兵杀他们,他们没办法进宫刺杀虞帝李乾,那么,他们不该先找李乾的孙子出出气吗? 哪怕只是报复。 假设不是前朝余孽,他们又会是谁呢? 想不明白。 就连前朝余孽刺杀他的理由,李怀都想不明白,仅仅只是报复这一条。 未免显得太牵强一些。 李怀甩了甩头,想不明白的事就抛之脑后,端起酒喝了一杯,随口问道:“那你在我身边干嘛?” 他没说阴魂不散。 “观察你。”左文君回道。 “观察?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李怀更不明白了,她到底想要什么? “你会知道的。”左文君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还没到告诉他的时候。 这样话,好像他们之前聊过。 李怀想不明白的事又多了一件,老样子,先抛到脑后,屁股挪了挪,靠近她一些。 后者并没有躲,这让他有几分窃喜。 “左姐姐,你武功很高吧?” “你想让我教你武功?”左文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李怀抬起手,拇指和食指微微分开,卑微的祈求道:“就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 左文君站了起来,手里不忘拧着那壶没喝完的酒,李怀以为她要像过去几次那样神奇消失。 “抱住我。” “啊?哦!” 李怀反应过来,连忙把她抱在怀里,暖暖的,香香的,就像抱着一块软玉。 “不是这种。” “哪种?” 根据她的提示,李怀一手勾住她脖子,另一手抱住她的腰,就像是她身上的一个挂件。 “然后呢?” “抱紧!” 说完。 嗖的一声。 李怀发现自己飞起来了,脚下的太守府,转瞬到了身后,九原城也变得渺小。 视线得到极大的开阔,巍峨雪山,浩瀚云烟,那一片葱郁的松树林,轻易收入眼底。 太阳在他们的西面,太阳底下是一片如海的山脉,李怀知道那片山脉是比离北地郡还远的地方。 视觉上来看,却好像触手可及,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眼中变得渺小,但无比的壮观。 橘黄的阳光映射着雪白的大地,照耀出微弱的萤光,像是阳光浴下的少女,极致的妩媚和极致的纯洁,竟然完美的相融合。 以至于都忽略了寒风割脸的痛苦。 这……就是飞的感觉么! 太真实了! 他们离开了九原城,往南而行,黄河就如同一条巨龙趴在荒原之上,琥珀色的龙鳞滚动,这条巨龙就像是活的一样,浩然向东! 双脚落地,李怀有一种踩在棉花上的感觉,根本找不到重心,反倒抓的更紧了。 身体上的僵硬很快就可以恢复,然而灵魂上的失落,让他久久难以回神。 他看不到浩瀚云烟,只有几朵散落的白云,巍峨的雪山是那么的遥远,葱郁的松树林彻底不见。 眼中的世界,就只剩下面前一截黄河。 左文君也没有打扰他。 半响。 李怀抽回思绪,呆呆的看着黄河,这才知道刚刚在空中看到的琥珀龙鳞是什么。 黄河开始解冻了。 这算是当地一种奇观,见怪不怪,然而对于没见过这个场景的人来说。 仍旧有着震撼的视觉冲击。 没人知道黄河解冻具体是从哪里开始的,首先是大块的冰块漂流,相互撞击发出雷鸣的轰隆声,然后分裂成小块。 这里说的小块,最小也有一块磨盘大,比较完整的差不多有一间房的大小。 然后和黄河水一起,滚滚向东漂流,下游的冰块也被撞成小块,混合在一起。 凝聚起难以想象的力量,至少可以确定,绝非是人力可及。 如果谁要想阻挡冰块漂流,那无异于是以卵击石,蚍蜉撼树。 李怀之前看到的滚动琥珀龙鳞,便正是漂流的冰块。 “你腿还软吗?”左文君忍不住问道。 李怀一怔,回过神后,连忙放开了她,看着滚动的黄河,“你是带我来看黄河解冻的吗?” 左文君转头看了一眼背后的黄河,“这有什么好看的。” 李怀一时语塞,她应该生活在这附近,再壮观的景色,看多了也没劲了。 其实,真的很好看。 “这里没人,我们开始吧。”左文君转头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最终锁定了一颗杨树。 “能砍断它吗?” 李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颗枯萎的杨树,估计已经死了,大约有大腿那么粗。 “应该没难度吧。” “试试。”左文君说道。 李怀便把腰间的斩马刀拔了出来,走到树前,双手握刀,横着向下一挥。 稍微有阻力,刀身还是顺滑的从树干穿过。 随后。 树干上半截平整的滑下来,倒在了地上。 “你知道这颗树生长了多久吗?”左文君过来问道。 李怀看了一眼断口,说道:“四年半左右吧。” 左文君稍微有些诧异,“你怎么肯定是四年半左右?” 实际她自己都不知道,只能猜出一个大概。 李怀一指断口,“很简单啊,数树轮有几圈就行了,一圈就是一年,小孩子都会。” “……” 左文君对他总是冒出一些匪夷所思,却有坚不可摧的奇怪知识,已经免疫了。 虽然他们见面次数不多,但左文君见他的次数,已经是相当多了。 没在这个问题上耽误时间。 她说出她原本想要说的话,“它用四年半的时间,从小树苗变成大树,经历了无数风雨,使自己变得坚硬,不惧风寒雨雪,却没能挡住一刀。” “你领悟出了什么?” 第七十二章 铁的法则 高手总是喜欢这样,他们教武功之前,必须要找一个契机,先提出基础的理论,然后再实践教学。 王纯阳也是这样。 至于左文君的问题。 李怀想了想,肯定不是他厉害,但这颗树也不咋地,他只能摇头。 “不知道。” “那你认为,江湖是什么?”左文君没有给他解答,反而又抛出一个问题。 “打打杀杀,腥风血雨?”李怀试探的说道。 左文君摇头,“不是。” “那就是人情世故。” “也不是。” “儿女情长?” “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李怀干脆等答案。 左文君也没有继续卖关子,说道:“江湖的缩影,就是你挥刀的那一瞬间。” “啥?” 李怀感觉她卖了一个更大的关子。 左文君便继续解释,“在你挥出那一刀的瞬间,这颗树的命运就只剩下两个,第一,没断。第二,断了。” “而江湖中的每个人,都是一棵树,都将不止一次面对无法逃避的挥刀,结果也只有两个。” “死或者生!” 李怀把这两个结果说了出来,这一瞬间,他对江湖充满了绝望,只感受到无边无际的寒冷。 左文君提出来的不是基础的理论,而是江湖中铁的法则,不管从哪个方面论证,都无可动摇。 铁的法则之下,人要想生存下去,就要让自身变得更坚硬,才能抵挡每一次无法逃避的挥刀。 “这个法则多少人知道?”李怀好奇的问道。 左文君眉头一挑,“法则?确实像是一个法则,应该是每个人都知道吧,除了你。” “你为什么知道我不知道?”李怀又问,她到底是从哪里判断出来的? 难道她会读心术? 左文君沉吟了一会,才说道:“我知道,王纯阳教过你武功,但我不知道他教了你什么,按理来说,我也没资格评价王纯阳,但是,你练错了。” “哪错了?” “你的武功不是为了杀人,有太多多余的动作,有点像花招。”左文君这么说,算够给他面子了。 她是真的很认真的观察他,李怀只有闲暇片刻,才会在院子里练一会。 她若不认真的观察,得不出这样的结论。 李怀微微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其实,这不怪王纯阳,那些是我自己练的。” 左文君很明显的松了口气,“那我就可以教你了,如果那些是王纯阳教你的,我不敢碰你,因为我不懂王纯阳的用意。” 李怀歪过头,暗想王纯阳到底是什么怪物,好像他一抬手,一挥指,在别人眼中,都有可能存在道理。 他没问这个。 抓住现有的机会更重要。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李怀还没说完。 左文君不知道怎么到他身侧的,直接提起他的衣领,阻止他真的跪拜下去。 “我可以教你,但不是你师父,你可以叫我姐姐,也可以叫我名字,但不能叫我师父,你给我记好了。”左文君沉声说道,不容商量的语气。 李怀乖巧的点头,“左姐姐,我保证以后我不会再犯病了。” “犯病?你没……确实有点像犯病。”左文君放开了他。 “左姐姐,你能教我心法吗?”李怀期待又有些激动的问道,他距离成为武师,就只差一部心法。 “不能!” 左文君拒绝的比王纯阳还干脆,让人没有哀求第二遍的希望。 李怀就郁闷了,“你们都叫我招式和理论,没有你们说的那什么气配合,到头还不是一场空。” “机缘。” 左文君又吐出两个字,并且对此,都懒得解释。 机缘到底在哪里? 李怀很快振作起来,管他的,不管她教什么,先学了这一点再说,总比没有好。 “开始吧。” 左文君笑了,笑的很残忍。 她一挥袖。 嗖的一声。 李怀还没反应过来,就飞了起来,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在了黄河的一块碎冰上。 冰块本来就很滑,而且还在不规则的滚动,再加上周围的冰块撞击。 李怀已经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直接趴在冰块上,死死的抱住,根本不敢松手。 松手就会掉下去,被冰河和黄河水彻底淹没。 “左姐姐,救命!” “你这样不动,会被冲走的。”左文君就在岸边冷冷的看着,双手抱着胸,根本没有施援手的打算。 李怀回头看了一眼,一块房子大小的冰块,在他眼中快速的放大。 他还是想多了,他不会被淹没,只会在冰块的撞击中,化作一堆烂泥。 一个左蹬腿。 李怀像是一只青蛙一样,跳到了另一块冰块上,危机还没有过去,这样下去,还是会撞上那块大冰块。 他得逆流而上! 方可求生! 同样的方式,闪电五连跳。 刷的一声站了起来。 很快啊。 这次没有闪。 李怀目光坚定,紧紧握着斩马刀,蓄力朝着那块大冰块挥砍下去。 大冰块在经受小冰块不断的撞击后,这一刀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中分裂! 然后被乱冰给撞碎,化成同样的小冰块,漂流向下游。 李怀左右横跳,遇上无法躲避的大冰块,就狠狠的挥刀,整个过程,不容许有任何多余动作。 只要一次失误,他就将万劫不复。 当然。 左文君大概率不会见死不救。 此刻。 左文君和当时的王纯阳一样,漏出一丝错愕的表情,同样带点惋惜。 李怀对武功欲望和天赋,都高的离谱,然而对于武功的理解,低的超过下限。 这也是没办法教他心法的原因之一,不管是道家的心法,或者是别的心法。 都讲究一个悟性。 李怀也不是没有悟性,相反,他的悟性相当高,他创造离奇的同时,也能接受离奇的事物。 就比如楼小碗给他读那些道家经书的时候,他总是有一番独到的解释,以及做出匪夷所思的追译。 他一边领悟,心里却一边在说:“这是错的,但可以接受。” 就是这匪夷所思的悟性。 以至于几乎所有心法都不合适他,因为他在心里,这些都是错的,但可以接受。 除非,把道圣西出函谷关的时候,都没有讲清楚的‘道’找出来给他。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确实要给他找一个师父。”左文君心里想道,随后就被这个想法给吓一跳。 这玩意送哪里去都是一个祸害。 管这个干嘛! 黄昏的时候。 李怀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回到了太守府,手和脚都不是自己的,只不过被灵魂拖着行走而已。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在外人眼里,王爷就像是被人关起来,折磨了三天三夜。 楼小碗费力把李怀拖进院子,浑身都湿了,分不清是汗是水,他的身体又热又冷。 这样下去非得大病一场。 赶紧让人烧开水。 给他好好洗了一个澡,换上干衣服,扔到床上,楼小碗又守了半夜。 期间不断摸他的额头。 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李怀身子骨硬梆梆,根本就不惧这点风寒。 他只是太疲倦而已。 “明天,我还去!”李怀梦呓道。 次日。 他果然去了,虽然不知道这种练功方式有没有用,但是他能接受。 况且,冰就要快化了,再晚一段时间,他想练都没有地方练。 新春将要来临。 长安城。 青龙商会五元老领头,组织了一场新春前的宴会,来的都是各界商人。 至于目的,便是为了组织商队,第一次进凉州,他们带的货品,都是凉州最需要的。 尽管背后有长安公主,凉亲王两座靠山,这场宴会还是进行的十分曲折。 太原郡。 李碌福亲自去了煤矿巡视,还检验了第一个炼煤司,以及做好工部相互配合工作。 此刻。 李碌福的眼里,太原郡遍地的煤山,都变成了银子的颜色。 “这份礼,真足!” 洛阳。 朝廷也启动了新一年部署的商讨,正月十五之前,必须要确定下来。 所有人都很忙碌。 驿站刚通信,就马上迎来了高潮,要送的东西,比往年多出一倍。 而且,大部分都是要送到长城去的。 收信人:杨凌云。 外界以为解除了婚约的杨凌云。 第七十三章 又被占了便宜 李怀在漂流的冰块之间行走,如履平地,甚至都不需要用刀,前几日黄河解冻,带给他的那种震撼也消失了。 这样再练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左文君便让他上岸。 “你说的话,我想了几个晚上,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李怀上岸后,迫不及待的说道。 “什么话?哪里不对?”左文君疑惑的问道,没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就是你说,江湖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棵树,都将不止一次面对无法避免的挥刀。”李怀解释道。 左文君眉头一挑,“有什么问题吗?” “从整个江湖乃至整个世间来看,江湖法则没问题,但如果是从个体来看呢?”李怀笑着说道。 “比如?”左文君要他拿出论证来。 “就比如我和你,不管现在还是将来,我都永远不会向你挥刀。”李怀不暇思索就说了出来,跟早准备好的一样。 左文君目光直视着他,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点什么,她的脸色很凝重。 “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 确实很危险。 李怀上面举的只是一个列子,他不止不会向左文君挥刀,还有楼小碗她们,包括未来可能会结交的朋友。 他不会向她们挥刀,但是怎么保证,她们不会向他挥刀,当刀挥下,结果就只剩下两个。 生,或者死! 他怎么如此轻信身边的人。 李怀对此笑了笑,说道:“我认为,江湖是一座森林,每一个男人都是带枪的猎人,每一个女人都是陷阱。” “……” 左文君被他整无语了,按正常情况来说,李怀是一位王,他属于政治一类。 这样的人往往比江湖人更无情。 可他竟然如此的幼稚。 左文君想了想,说道:“接下来我教你实战,不是点到为止的那种实战,你要尽你全力杀我。” 李怀一怔,“为什么?” “点到为止的比武,太容易让人陷入温和的陷阱,面对生死存亡之战的时候,没办法发挥出应有的实力。”左文君解释道。 “那为什么不是你来杀我,被锻炼的不应该是我吗?”李怀继续问道。 左文君淡淡的告诉他,“你杀不死我,而我出手,你必死!” 好像……是这么回事。 但是…… 刷! 李怀犹豫了不到一息的时间,就把刀放进了刀鞘,笑着说道:“走吧,我们回城。” 左文君看着他转身离去,说道:“你不能做出这一步,后面的,我没办法教你。” 李怀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道:“那是不是说,你又要消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了?” 左文君没想到他最关心的是这个,点了点头,“是。” 既然不教武功了,她就没有必要在他面前晃了。 李怀马上走了回来。 左文君还以为他反悔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很是失落,像是被抽掉了什么。 这种感觉仅仅是一闪而逝。 “既然这样,那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李怀急切的说道。 “啊?” 左文君没晃过神,他不是后悔,他依旧不想对自己挥刀,她心中竟有点窃喜。 这种感觉,同样一闪而逝。 “问吧。” “上次,不应该说是上次吧,总之,就是那次,你为什么要偷亲我?” 李怀把这个问题憋在心里很久了,那可是他第一次亲吻,虽然很短暂。 但是,那似有似无的感觉,他现在都还记得。 “为的是……观察你。”左文君说道。 李怀一脸狐疑的看着她,“我不信!” “那你想是什么?”左文君反问道。 “呃……”李怀无言。 “过来。”左文君一勾手指。 李怀跟上次一样,什么都没想,就靠近了她一些。 然后。 左文君身体前倾,脚后跟微微抬起,动作不缓不慢,再一次亲吻了他。 并且,这一次她没有一触即逃。 李怀完全忘记了反应,直到一股气,不知道是不是气,总之有一个神秘东西。 应该是产生于腹部,瞬速的上升,经过心脏的时候,强大的能量让心跳猛的加速。 这一股气的力量并没有削弱,反而得到了补充,更加的迅猛的冲入他的脑袋。 李怀脑海空白一片,双臂环抱住了她,化被动为主动,左文君保持原有的姿势后退。 最终背靠在了那颗被砍断的树桩上,这颗看似枯萎的杨树,随着冰雪融化,竟然在根部露出了绿芽。 李怀能感觉到,她很是生疏,一点不像是有过前夫的,这或许是古人保守观念导致的吧。 良久。 他们顶着额头分开,互相交换着粗热的气息,左文君眼中有些迷离,很快又化作冷淡。 “你观察到了什么?”李怀率先问道。 左文君低头看了一眼,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带枪的猎人吗?” 嗖的一声。 李怀马上和她保持一段距离,目光斜着看天,掩饰尴尬,平复躁动。 咳咳! “我们回去吧。”李怀说完,转头一看,左文君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但可以肯定,她就在身边。 李怀回到城里,找了一些工具,又跑到黄河边上,把树桩顶部包起来,松松土,埋点大粪。 最后在树干上涂抹一层防虫药粉。 看着根部的绿芽。 “活不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李怀说完,便回了九原太守府。 楼小碗总感觉王爷有点不对,回来的时候傻笑,吃饭的时候傻笑,喝茶的时候傻笑。 但是,偶尔又散发出一股忧郁。 中了魔一样。 作为知心人。 她这一次真搞不懂了,只是,王爷傻笑,她也跟着开心,王爷忧郁的时候,她竟然有一种要呵护他的冲动。 根本不知道,这种冲动因何而产生。 晚饭后。 李怀只剩下忧郁,他心里逐渐的明白,她根本不爱自己,这种感觉很无力。 无力到什么程度。 哪怕是把她拉进一张被子里,她照样不会起涟漪。 李怀收回思绪,看了一下这段时间,他们做的成果,说道:“今晚我去上官那里睡。” “要通知一声吗?”楼小碗问道。 “不用。” 李怀说完,起身就走了。 老样子。 铺床,洗澡,同眠。 “那些秘卷你都看了?”李怀先是问道。 上官可可点头,“看了。”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卖什么?”李怀问道,这段时间,以至未来一段时间。 他们都需要花钱,仓库里拿千万白银,很快就会花光。 得想办法挣钱。 才能盘活经济。 上官可可想了很久,那些秘卷之中,有很多东西都是抢手货,只要弄出来,肯定不愁卖。 但是,前期的投入,是一个问题。 不仅仅是银子上的投入。 还有相关的技术,人力,物资的投入,九原现在就两个没有,这没有,那没有。 根本找不到切入点。 “我的计划是,上半年节流,等到经济缓和一点,压力小了一点,然后再开源。”上官可可说道。 简单来说,就是勒紧裤腰带,再坚持半年,利用凉州的人口红利,积累原始资本。 半年! 这是一道坎,无法逾越的坎。 “不行!” 李怀决然的否决了这个方案,半年时间太长了,他等不起,明年开春就必须要开始。 “有些事……是人力无法改变的。”上官可可提醒道,意思是让他认清现实。 李怀当然能够认清现实,就是因为认识到现实,所以才没办法等半年。 “凉州的经济,已经禁不起任何变动,以及外部的冲击了,如果我们再退一步,就是深渊!”李怀沉声说道。 上官可可一怔,发现自己忽略一个最不该忽略的因素,那就是政治社会影响。 凉州已经不是过去的凉州了,现在的凉州是李怀的凉州。过去的凉州没人在乎,那是因为无主。 李怀当了凉王,肯定就会有人盯上凉州。打压凉州,就是打压李怀。 半年勒紧裤腰带,等于是卸掉所有防御,敌人乘虚而入,这个半年期限,将会无限延长。 是啊! 没有时间了,明年开春,必须要做出实质的改变。 养殖业? 不行! 虽然养殖业简单,投入的成本少,可是周期太长了,他们等不起。 资源买卖也不行,凉州的资源本来就不多,不可能往外面卖。 酒业? 成本不够,缺少粮食。 煤业? 竞争不过太原郡。 布行…… 都不行。 没办法。 前路……是死的! “搞军器!” 李怀默默的说道,他的眼睛瞬间释放出火光,比蜡烛还亮,如同两个小太阳。 上官可可扭过头,看着他的侧脸,震惊的目光中仿佛有一句话:他是一个疯子! 第七十四章 拉钩打赌 李怀疯了,于是,所有人就要跟着一起疯,军器司在第二天就成立了。 军器司并不在城内,而是在清水乡,来过一次的人都非常熟悉,正是找到曲梅芳的那个地方。 四面都是山壁,进出的道路就只有一条,可以说是天然的隐蔽场所。 远远的看上去,军器司就像是一个牛棚,走近了一些,便像是一个巨大的牛棚。 是用几根梁木,干草,还有黏土搭建起来的,非常的简陋,连个房屋都没有。 所有人都住在周围山壁的窑洞里。 牛棚中间有几个用黏土垒成的高塔,这就是炼铁用的高炉,不需要多高的温度。 因为这一步炼的只是生铁。 军器司成立阶段,他们商讨了要炼制什么样兵器,李怀的要求当然是钢。 如果只是炼制熟铁或者更古老的青铜,那完全不具备竞争力,根本没有意义。 所有人顿时心头一紧,炼制‘百炼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凉州的经济是否能够承受? 他们之所以这么认为,那是因为在他们潜意识中,要想得到钢,就得千锤百炼。 实则不然。 还有别的方式。 “炒钢法!” 这个概念被提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其实就是后世传统的二步炼钢法。 李怀前世的世界,汉朝就已经掌握了这种技术。 简单来说。 先把铁矿炼成生铁,这一步他们已经掌握了。然后,再把生铁炼成液态或者半液态。 像是炒菜一样搅拌,期间加入精矿粉等原料,让铁水发生反应,控制含碳量,从而得到钢。 相较于在铁锤千万次挥动下得来的‘百炼钢’,后者只要掌握成熟的技术,完全可以批量的生产。 关键就在于这。 成熟的技术可不好掌握,唯一的办法,就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用蠢办法找到其中的度。 李怀要求年前完成,所有人都认为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毕竟这种炼钢办法,他们听都没听过。 李怀却一点情面都不讲,当场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顿,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完成。 顶着巨大的压力。 没想到。 真完成了! 终于,军器司在年前,使用还不成熟的炒钢法,炼出了第一炉钢! 李怀也因此来到了军器司。 “拜见王爷!” 燕高阳率领众人迎接,他如今暂领军器司祭酒职务,掌管整个军器司。 他光着膀子,披着一件皮质围裙,浑身乌漆嘛黑,手里抓着一把钢尺。 钢尺还没有打磨,也是乌漆嘛黑的。 李怀挥手,示意他们都起来,笑道:“燕都尉,怎么样?本王没骗你吧。” “没,没有!”燕高阳憨笑,显得非常激动。 李怀从他手里把钢尺拿过来,掂量了一下,这压手的感觉,让人非常爽。 “测试过了吗?” 燕高阳摇头,回道:“还没有,正准备测试。” 炼出钢的第一时间,就马上派人去城里通知了李怀。这个历史性时刻,当然要让王爷一起见证。 等待的这不到一个时辰,他们有一种度日如年的煎熬。 “那现在开始测试吧。”李怀说道。 燕高阳等人闻言,迫不及待的取来了测试物,一截熟铁,一截生铁。 百炼钢找不到,燕高阳干脆用他自己的佩刀代替,他的佩刀就正好是百炼钢。 目前所有军队装备的兵刃,都是这三种材料锻造,其中以生铁居多。 百炼钢因为锻造起来太困难,产量不可能有提升,所以只能满足军官使用。 最先测试的是生铁。 把生铁摆在一个架子上,燕高阳握住钢尺,以挥刀的姿势,劈砍下去。 砰! 一声脆响。 生铁在碰撞下,直接碎裂,这就是生铁的缺点,虽然硬度高,但太脆了。 这个结果在所有人意料之中。 接下来是熟铁。 同样的测试方式。 砰! 一声金鸣。 熟铁没有断裂,被劈砍的部位却弯成了一个‘凹’字形,熟铁的缺点就是太软。 这也是军队装备生铁兵刃的原因,生铁虽然是脆了点,至少硬度高,能破开一般的甲胄。 如果用熟铁做兵器,敌人穿戴的甲胄,很有可能会卡住刀刃,或者刀身变形。 最后是百炼钢,也就是燕高阳的佩刀。 砰! 一声清脆的金鸣,伴有震动回响。 看似打了一个平手。 实际上,钢尺输了! 百炼钢刀薄薄一片,厚度只有钢尺一半,还是受击位置。 仅仅是缺了刃。 钢尺却蹦了一道口,仔细看去,好像还有裂纹,只不过不是很清晰。 “怎么会这样?”燕高阳握着手里的钢尺,稍微有些迷茫,他想象中,不应该是这个结果。 两者应该差不多才是。 “王爷,肯定是炼钢过程有问题,我们再去研究,保证在年前炼出真正的钢。”燕高阳不死心的说道。 李怀却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笑着安慰道:“不用再试了,你炼的钢没问题。百炼成钢,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且,百炼钢的韧性,绝对要比钢尺好,这是不需要测试就可以得知的。 这些都无所谓。 “我们的钢是不如百炼钢,但是你想想,打造一把百炼钢刀的时间,可以生产多少你手里的钢?” 燕高阳想了想,豁然开朗,百炼钢刀都要经过千锤百炼,非常耗费时间,而且不一定每次都成。 一个月难以锻造几柄刀出来。 他们的钢可是一炉又一炉,源源不断生产,短时间就可以装备一支军队。 虽然比上有一点不足,然而比下,那就高太多了。 “王爷,我明白了!”燕高阳又露出憨笑。 “就这样的钢尺,给我一些样品,记得打磨一下,要有卖相。”李怀吩咐道。 “遵命!” 燕高阳抱拳道,心里突然有些难受,这么好的钢,要是能留着自己用该多好。 然而,军队都没有,留着有屁用。 “现在挣的钱,都是日后的军费,燕都尉,别老是想着现在,多遥望明天。” 李怀说完便走了,不刺激一下,这家伙恐怕很难保证产量,甚至故意减少生产。 就像是饥饿的人,总是想着把粮食藏起来。 “遵命!” 燕高阳马上就有了激情,转过身来,对所有人吼道:“王爷说的话,大伙都听见了,谁要是敢偷懒,军法处置!” 所有人顿时热火朝天,投身到这伟大的事业之中。 李怀刚回到太守府,上官可可就来抱怨。 炼钢是一个硬功夫,很消耗体力。 因此,李怀把为数不多的存粮,都留给了军器司,让他们每天吃三顿,顿顿都是干的大米饭,还要保证每天最少要吃到一顿肉。 军器司就像是在前线打仗一样,所有人都要替他们分担后勤工作。 霸占了几乎所有的物力。 这样一来,上官可可想做点别的也不行,这等于是把所有鸡蛋,放在了一个篮子里。 她觉得太冒险,而且偏心。 “我给你保证,等度过了这阵,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请你支持我。”李怀已经给她解释很多次了。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道理他知道,问题是他们就一个鸡蛋! 篮子倒是多,有什么用? “我算过了,就算军器生意能做,这个周期最少也要三个月,太长了。”上官可可担忧道。 李怀一手把她揽了过来,放在自己大腿上,笑道:“我再给你一个保证,不用三个月,最多……半个月。” 上官可可对他这轻薄的行为并不抗拒,毕竟是他的妃子,但是对他说的话,有严重的怀疑。 “怎么可能?” 炼出足够的钢,恐怕就不止半个月,然后再卖出去,路上运输,也要半个月。 他竟想着半个月度过困难,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如,我们打一个赌。”李怀笑着道。 “赌什么?” 李怀捏住她的脸蛋,往上一提,“赌你对我笑一笑,到了凉州后,你整天就冷着一张脸,这容易让我对你失去兴趣,你知道这后果多严重吗?” “……” 上官可可除了有些无语外,依旧面无表情,说道:“那如果你输了,你要送我一件礼物。” “什么样的礼物?”李怀问道。 上官可可想了想,说道:“很用心的礼物。” 他们都在互相尝试着走近一步,虽然知道这大概率没有结果,但还是愿意试试。 与其是说打赌,不如说是两个要强的人,在互相折磨对方,看谁最先破防。 “行!” 李怀答应了下来。 “半个月,是十五天吧?”上官可可问道。 明明也可以是十五天半。 李怀不想和她争,“十五天。” 两人拉钩互抵大拇指,做成约定! 第七十五章 除夕夜,放烟花 早晨。 李怀又是在上官可可床上起来的,每次他起床,上官可可也会跟着起。 帮他穿衣梳头戴冠。 李怀劝过她,让她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上,她依旧每天坚持。 扮演好王妃的角色。 温柔贤惠。 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再适合不过,但是在除了李怀的人前,她依旧冷若冰霜。 用楼小碗的话,她就像是一把冰刀子。 这让李怀每次离开她的院子,都会留下些许遗憾,渐渐累积成一种将要爆发的冲动。 他自己也感觉到了。 但无能为力。 吃过了早饭。 燕高阳便送来了钢尺样品,每根都是三尺长,一寸宽,半指厚,打磨过后,漏出钢体的银白,甚至能当镜子用。 他跟上官可可打赌的期限只有十五天,片刻不敢耽搁,马上就把钢尺样品快马送了出去。 之后。 李怀就去了武库,这一去就是几天,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直到除夕前。 李怀拉了一辆马车,把一车东西从武库运回到了太守府,众人才知道他在干嘛。 这一车,全部都是烟花! 凉州没有火器司,生产不了烟花,但是有几门驻防守城的大炮,不知道多久没用了,都已经生锈。 李怀就想着,既然有大炮,那肯定会有火药,不然大炮岂不是成了摆设。 跑到武库一看,果真有几桶火药,里面有油纸包裹,没有受潮,还能使用。 干脆的。 全部做成烟花。 到时候再自己造,反正造火药,也不是一件难事。 过年,没有烟花怎么行。 “小碗,你把这些分分,每人两支,剩下的都是我们的。”李怀吩咐道。 “谢王爷!” 楼小碗马上叫人把烟火搬进去,按照太守府内的人头分配,每个人都有。 分完之后,还剩下一半。 发了! 楼小碗感觉到巨大的幸福,整天都很活跃,像是一只雀鸟,忙着布置红灯笼,贴对联。 太守府也有一些年气。 除夕这天。 李怀搬来梯子,提着一壶酒,爬到了房顶,左文君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 喝了半壶。 李怀失望的下去了。 “小碗,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李怀委婉的问道。 楼小碗一怔,笑道:“祝王爷新年好!” “……” 按照礼制,凉州的下级官员,都应该在年前送来贺礼,然后年后,李怀也会派人给他们回礼。 如果有贺礼送来,楼小碗应该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她没有说,那就只能证明。 这群狗东西,真没把本王当回事! 欠收拾! 李怀暂时忘掉这些不愉快的,看了楼小碗一眼,这才注意到,为了迎合除夕喜庆气氛。 她特意穿上了百鸟朝凤的大红女官官服,配上她自带的妩媚气质。 就像是一簇……火焰! 李怀本来想用‘花’来形容,但给他的直观感受,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楼小碗一直看着窗外,盼切着天黑,这样就可以放烟花,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李怀。 等她回过神来。 李怀已经站在了凭栏处,依旧穿着万年不变的白衣,独自欣赏风景。 他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所有人都在欢庆除夕,人人都洋溢着笑容。 楼小碗却感觉他有一种淡淡的忧愁,以至于他周围的环境,都跟着萧瑟。 她从来没有见过父母,也没有亲人,她不知道亲情是什么滋味,但是听人说,亲情一旦有了,便再难以割舍。 过去她生活的地方,还有一些和她一样的人,她们中不是所有人都没有亲人。 那些人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无声的抽泣。 但是。 李怀此刻体现出来的寂寥,楼小碗感觉,要远远胜过她的那些同僚。 仿佛天地之间,就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一样。 “王爷。” 楼小碗走到了李怀的身侧。 李怀歪过头,“怎么啦?” “我是不是从来没跟王爷说,我是来自哪里?”楼小碗下意识的抓住的衣角。 她内心似乎很紧张。 李怀点头,然后笑道:“你要不想说,可以一辈子都不说,我不是一定要知道。” 楼小碗抬起头来,或许是出于李怀对她一直以来,不变的信任,还有他偶尔的温柔。 “我是在教坊司长大的!” 通俗来说,就是青楼。 虽然教坊司和所有青楼都不一样,但一个女人说出这句话,还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李怀这才察觉到她有些不对,侧过身来,面对着她,“你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楼小碗摇头,“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把这个秘密瞒着王爷,心里很不踏实。” 这种想法不是今天才有的,第一次感受到李怀的信任,她就想说了。 但又怕说出来后,李怀就会嫌弃她。 毕竟,她是青楼女子。 “我记事起,就已经在教坊司了,她们不教我琴棋书画,只要认识字,会写就行,然后,每天就是跳舞,还有练习……魅术。” “什么道家学士,那是她们给我贴上去的,我也觉得,道家学士要比青楼女子好听,所以就一直顶着这个虚名。” “离开京城前,她们本来是想让我接客的,然后……” 楼小碗说起来,就开始滔滔不绝,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给李怀好看看。 说到离开教坊司的时候。 李怀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她两片红唇上,“不要再说了,你没有必要说这些,我真的不在乎。” 楼小碗抬起头来,双眼之中已经有了一片雾水,又因为自卑,把头给埋下去。 她所有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为了……给那些人…… 呼! 李怀伸手一揽,把她的头放在胸口,“不好意思,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关于你的事,但我却不能说,永远不能说。” 楼小碗此刻也开始无声的抽泣起来,她体会同僚那种被刀割心,心中却只有一片苍凉的感觉。 她感觉到了无边的寂寞,这是因为她也有了让她牵挂的情感,这种感觉让人避之不及,却又沉醉! 好在。 她的牵挂,是抬头可见的! 这时。 上官可可来到了院门口,正好看到这一幕,便毫不留恋的转身走了。 李怀和楼小碗都没有发现。 到了晚上。 摆上年夜饭,当然少不了酒,派人去问了上官可可,要不要一起吃。 她拒绝了。 这顿年夜饭,就只剩下了李怀和楼小碗,其余人心也待不住,李怀就给他们放了假。 让他们都自己玩去。 天彻底黑下来。 “王爷,我可以去放烟花吗?”楼小碗期待的问道,她又变得活泼了。 李怀点了点头,“去吧。” “谢王爷!” 楼小碗拿着一炷香,飞快的跑了出去,就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奇怪。 刚刚还是一簇火,现在又是蝴蝶。 啾! 楼小碗点燃了第一支烟花,其余人早迫不及待了,但又不敢在凉王前头放。 顿时间。 无数的烟火升空,变成一朵朵炫丽的烟火,整个天空都变成了彩色。 楼小碗开始一支支的放,后来觉得不过瘾,就三五支一起放,最后,干脆把所有烟火一起点燃。 李怀的院子里,顿时成了整个九原,最热闹的地方,千千百百鲜花,一同盛开! 楼小碗从烟雾中跑了出来,来到李怀的面前,有些歉意的说:“王爷,我忘记给你留了。” 她也是放完之后,才想起来,王爷还一支都没玩,但烟火一旦点燃,就没有后悔的可能性。 只能冲向天空。 “本来就是给你们玩的。”李怀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手巾,让她过来一些。 随便一擦,都是一块黑。 这是因为目前的火药浓度太低,燃烧的不够充分,所以散发出过量的烟。 这倒是一个收获,到时候他办火器司,一定要把这个问题给稍微解决一下。 “王爷……”楼小碗娇柔的喊道。 李怀猛的回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楼小碗拉到了一个很近的距离。 手巾依旧在擦她的脸,她的脸已经很白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总之! 每次离开上官可可院子,留下的遗憾,所累积的冲动,似乎到了临界值! 第七十六章 最美的风景原来在这里 李怀把楼小碗放在了大腿上,他们面对着面,他已经无法压抑心中的冲动。 很快。 楼小碗漏出一片香肩。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迷离起来,她深入骨子里的妩媚,尽情的释放了出来。 李怀很熟练的找到了她腰上那根带子,百鸟朝凤图顿时往下降了一截。 “王爷……”楼小碗嘴里再度发出梦呓。 李怀稍微清醒一点,本想把她推开,却没推动,往下一看,原来是楼小碗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衣服。 就像是烟花,一旦被点燃,就再也无法后悔,只能看着烟火升空! 李怀就像一支被点燃的烟花。 将要升空。 …… 李怀发现自己简直是愚蠢,过去老想着,让她穿什么衣服好看,其实最美的风景,就在衣服之下。 前世的哲学家,就已经公布了这个答案。 那道完美的曲线! …… 嘶! 楼小碗长长的指甲,差点就掐进了李怀肉里,甚至她还想要狠狠咬他一口。 “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正常!” 李怀回了她两个字,烟花被点燃到升空,变成炫丽的烟花,这个过程只要几秒。 但这个情况不同。 然而,不管多久。 烟花是楼小碗点燃的,她自然要负责。 …… 李怀突然想起来,门还没关,万一有人闯进来,就完犊子了,便把她给抱了起来。 用脚把门关上。 干脆就直接抱到房间算了。 …… 夜渐渐深。 太守府的一个角落。 彩蝶扫除一块空地来,手里握着两个烟花,她过去唱戏,经常有烟火做背景。 然而不管是背景,还是戏台上的她,那都是给别人看的。 现在。 这两个烟花是属于她的! 她点燃了一支。 欣赏烟花为她而绚烂。 然后,把另一支给了夜莺,这个行为,让她鼓了很大的勇气,不是舍不得。 而是不敢跟人靠近和说话。 她之所以这么做,那是因为夜莺刚刚抱怨,两支太少了,根本不过瘾,更离谱的是,九原城里竟然没有烟花卖。 这要是在太原,想买多少买多少,上官可可把她那一份给了夜莺,她都觉得不过瘾。 于是。 彩蝶就分出一半给她。 “彩蝶,你真好!” 夜莺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烟花到手不到半刻,就马上放了,也收心了。 “彩蝶,今晚我们一起睡吧,我们还没有一起睡过呢,我跟你说,那个……” 夜莺直接把彩蝶拉进了房间,姐妹同眠,再沉默的人,也有说不完的话题。 …… 翌日,早晨。 所有人都因为昨夜太疯狂,现在都在补充精力。 李怀的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待会我就起草诏书,宣告你成为凉王妃,侧妃。”李怀首先说道。 正妃的位置只有一个,得留着,侧妃其实也有人数限制,李怀不知道礼制怎么规定的。 他只知道,除了正妃,其余的,全部都是侧妃,要是他哪天真有后宫佳丽三千,那就三千侧妃! 楼小碗闻言,眼睛瞪的更大了,慢慢冷静下来,说道:“请王爷收回成命。” “你觉得委屈你了?”李怀故意这么问,就是想把这件事定下来,防止她讨价还价。 楼小碗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当凉王妃,我想一辈子做王爷的女官。” 最终,她还是没说自己不配,因为她知道,真要这么说,李怀就一定不管不顾,要把她封妃。 “你可知道,这样一来,你就背上了‘无名无分’之名。”李怀提醒了她一下。 古代封建社会,包括后世,名分这玩意,绝对不是可有可无的,多少人争的头破血流。 她竟然不要。 “我不在乎。”楼小碗说道,她更没说,万一有天身份暴露,凉王侧妃是一个青楼女子。 这会让人笑话他。 “那……留个位置给你,不管你什么时候需要,自己把名字填就行了。”李怀也不逼她,人生可以选择的时候,都是自己选择的,别人的安排,都不是选择。 “谢王爷,王爷,我可以……”楼小碗小心翼翼的。 “可以。” 她还没说完,李怀就说道。 “我想抱一下王爷。”楼小碗说完,就靠在了他的怀里,不知道以后这样的机会还多不多。 嘶! 李怀眼珠子转动,“早知道,应该说不可以的。” “啊?啊!” 楼小碗发出两声,前面一声代表着疑问,后面一声,代表着惊讶。 “王爷……可以的!”楼小碗把头埋在他怀里说道。 李怀刚准备翻身。 楼小碗却按住了他。 李怀满脸疑惑,不是说可以的吗? “王爷知道……坐瓮吗?”楼小碗细声问道。 坐瓮? 李怀确实听说过,就是女子坐在一口矮瓮上,瓮口只有碗口那么大。 然后按照特殊方式扭动。 听说坚持练习,能够肥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还有一个说法,比较离谱。 “我表演给王爷,行吗?”楼小碗请示道,她很小的时候,这门课程就已经开始修习了。 但都是理论,没有实践过。 李怀点头,“可以啊。” …… 原来,离谱是真的! …… 李怀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神清气爽,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顺便把门轻轻关上。 小碗还在睡觉。 不易打扰。 他其实也不想起床,可是没办法,按照礼制习俗,他该去发红包了。 本来这种事,让女官做就好。 女官不是起不来么。 李怀只好自己跑一趟,李怀直接把一个大包扔给陆游器,这里面包含太守府所有人。 他带来的随从义骑,便就亲自去发。 最后,轮到上官可可的院子。 “谢王爷!” 夜莺和彩蝶都拿到了红包,两人站的格外的近,几乎贴在一起,看起来是彩蝶主动的。 李怀没有在意,进去找上官可可。 “臣妾见过王爷!” 上官可可和往常一样,起身出来迎接他,看起来一切正常,就是眼中有些许哀怨。 李怀则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把红包给她,顺便问道:“你昨晚为什么不去我院子里吃饭?” 心里想着:还好没来。 “谢王爷,我……不喜欢热闹。”上官可可收下红包,并找了一个很合理的借口。 至少李怀丝毫不怀疑。 “有关中的人来跟你联系吗?”李怀问道,这个问题也问过陆游器,后者说没有。 上官可可摇头,也说:“没有。” “那就奇了怪了,该来了吧。”李怀很是纳闷,按理来说,青龙商会年前就应该派人来,取通关文书。 年后就可以直接把货送到凉州了,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王爷,有什么问题吗?”上官可可好奇的问道。 李怀便把青龙商会的事告诉了她。 上官可可听完,第一感觉,就是被坑了,没想到李怀还留了这么大一个后手。 这场赌约岂不是输定了。 不对。 就算青龙商会把凉州短缺的物资送来了,那也是要银子交换的,有了物资没有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还是她赢。 “我会多注意的,必要的话,我派人去打听。”上官可可不动声色的说道。 李怀摇了摇头,“没用的,黄河对岸,那个叫查礼的家伙,总爱找我麻烦,他不会给我们方便。” 青龙商会应该不会背叛他,毕竟他们就生活在李箐龙的眼皮底下。 李怀怀疑是查礼在搞鬼,但没有证据,所以先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上官可可有些诧异,“查礼只不过是一个地官,他敢找王爷的麻烦?” 李怀苦笑一声,“你来凉州这么久了,难道没发现吗?除了九原城,谁给我这个王爷一点面子。” “那是王爷对他们宽容。”上官可可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他太软弱了。 要是像赵王李碌福一样,谁要不听话,就抓一把黑石塞进他嘴里。 看谁不服。 李怀摇头,叹息道:“不是我宽容,仅仅是我没有本钱,没办法收拾他们。” 没有跟上官可可久聊,嘱咐她多注意一下关中的动静,随后就走了。 此刻。 各地各界送给杨凌云的礼物,一车又一车运到了长城要塞城下,规模不亚于朝廷给长城军补充粮草军械。 第七十七章 好残忍 杨凌云随便拿起几封信看了几眼,都是诉说着仰慕之情,憧憬之意。 然后,就不断的暗示,想要在长城军中谋一个不低不高,说起来牛逼,打起仗来不用管,这样的一个官职。 美名其曰:撮合感情! 放屁! 虞国开创了科举,四年一届,还穿插着恩科,每年都有人由此走上了仕途。 然而,他们还是嫌慢了,或者没这个才干。 所以另辟蹊径。 军中镀金! 杨凌云依靠长城要塞这道屏障,没有选择混吃等死,她反而主动出击。 时不时骚扰域外荒族,经常爆发小规模的冲突。 荒族每次刚把部队集结起来,杨凌云就马上缩回了长城,任凭他们怎么叫喊,就是不出战。 有本事来攻啊! 荒族不防也不行,杨凌云麾下铁骑不少,你要给她空档,她一天就干到荒族老家。 无奈! 荒族只好在长城外,布下大纵深的梯次防御,阵线深度长达数百里。 最近的防线距离长城只有三十里,仅仅驻扎着两个营,兵力不足八千人。 这两个营不固定,轮流防御。 这样后方就可以安心搞农畜牧生产,如果长城军大举出击,他们便丢下农具,向中心靠拢,展开大兵团的阵地战。 杨凌云也不敢太过于深入,万一陷入了阵地战的泥潭,导致长城被毁,这个历史责任,她负担不起。 但主动权一直在她手里,打不打全由她说了算,每次都只派出一到两个营,袭击不管得不得手,都要在短兵相接之前,撤回长城要塞内。 双方一直都默认着这个规则。 然而,这在朝廷那些吃着肉,搂着小妾的老爷们眼里,竟成了过家家的游戏。 他们在灯红酒绿,淫艳舞曲中享乐太平,完全感觉不到战争的残酷。 他们觉得赚取军功简直太容易了。 于是。 就想着把子孙搞进来镀金,随便混混军功,然后再使力弄回朝廷。 平步青云! 杨凌云冷笑一声,说道:“古往今来的战争中,都有着一个争议,保护着猪一样的混蛋,将士们付出的鲜血和生命,是否值得?” “嘘!” 杨冬脸色一变,连忙让杨凌云打住,“将军,这话您可不能说,容易动摇军心。” “我长城军的军心,无可动摇!”杨凌云傲气的说道,但也没继续说动摇军心的话。 “将军,这些礼物怎么办?”杨冬望向城下问道,同时也转移走了话题。 礼物已经多的快没地方放了,而后方还有源源不断的马车送来,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堵塞要道。 虽然现在要道并不使用,但军中指挥将领,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脑海里闪过一幕幕不好的场景。 杨凌云稍微思索一番后,说道:“全部收下,然后回信,谢他们给长城军的捐助。” 如此一来,这些礼物就不是她杨凌云收了,而是他们捐助给长城军的军资。 不欠他们人情。 但是,这办法只治标,不治本。 得想一个办法,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有了!” 杨凌云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便和杨冬回了帅帐,拿出笔墨,她要亲自回一封信。 “将军,您是要给谁回信?”杨冬好奇的问道,她脑海里不断闪过朝中熟知的那些人。 二皇子李吉荣? 这就是一个恶心的混蛋! 六部尚书家的公子? 碌碌之辈! 公族世家的子嗣? 纨绔不堪! 那就是王侯继承人? 不肖之徒! …… “李怀!” 杨凌云淡淡说出一个名字,结束杨冬继续胡乱瞎猜。 “凉王!” 杨冬诧异,不是退婚了么! 不对。 并没有正式退婚,婚约名义上还在,只是世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正式退婚了。 “你见过长安公主,也见过王纯阳,你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吗?”杨凌云忽然问道。 杨冬点头,“知道一些,王纯阳好像之前和长安公主是一对,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分开了,应该是王纯阳负了长安公主,凉王因此,对王纯阳耿耿于怀。” 杨凌云笑了笑,“如果仅仅是这样,李怀对王纯阳就不止是耿耿于怀了。” “那还有什么?”杨冬两个眼睛明亮,释放着八卦的光芒。 “长安公主,当年差点和亲。”杨凌云说道。 杨冬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震惊道:“和亲?!要把公主嫁给荒族?” “那倒不至于。” 杨凌云一边写信,一边说起往事,“当初追求长安公主的人,如果排成队,可以围绕洛阳城一圈,其中不乏有王公贵族。” 这个情形莫名的熟悉,估计现在追求杨凌云的人,排成一队,也能绕长城要塞一圈吧。 “那时候,虞国局势非常不稳,功臣嫌爵位低,王侯嫌封地小,随时都有可能再起战乱。” “和亲,几乎铁板钉钉!” 杨凌云说道。 杨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跟虞国内部和亲,就是说,怎么可能和荒族和亲。 “然后呢?” “然后的事,你也知道,王纯阳半路杀出,万夫之中抢走了长安公主,他们两人逍遥江湖,绝了所有人的心。”杨凌云继续说道。 杨冬一怔,“这么说来,王纯阳岂不是拯救了长安公主,凉王殿下为什么要恨他?” “这你也清楚,他们逍遥了几个月,长安公主就心灰意冷的回了洛阳,然后就被封长安公主,不久,嫁给了还是一介布衣书生的叶岂。”杨凌云说道。 “为什么?”杨冬不理解,王纯阳敢得罪几乎所有王侯,却不敢给长安公主幸福。 他还不如不抢! 她这一问也是一语双关,长安公主回到洛阳,那些王侯怎么就放弃了? 其实稍微一想也明白,谁知道逍遥江湖的几个月,长安公主和王纯阳发生了什么。 王侯是最顶级的贵族,谁忍受得了这种耻辱? 这样臆想虽然有点恶心,但就是事实。 “不知道。” 杨凌云摇头,除了王纯阳他自己,全天下所有人都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当负心汉。 这一负就是十多年。 “那这和凉王殿下有什么关系?”杨冬把话题给拉扯回来。 杨凌云此刻也把信写完了,吹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王纯阳给长安公主挡掉了所有追求者,李怀说不定也能,总之先试试,也没有第二选择了。” 嘶! 杨冬吸了一口凉气,“好残忍!” 冷冰冰的把人家给拒绝了,现在有了麻烦,马上又把他搬出来当挡箭牌。 这种事换任何一个人做,都会让人觉得恶心,甚至要跳起来,大骂一声无耻! 可不知道为什么。 杨凌云做这种事,却让人觉得很自然。 仿佛李怀就应该这么做。 杨凌云把这封信包好,又拿起另一张信纸,另外写了一封信。 杨冬歪头瞄了一眼,马上收回了目光,这封信是写给虞帝李乾的。 大概意思就是说,李吉荣那个老男人,成天装嫩,沾花惹草,不嫌丢人吗? 当然,杨凌云写的很委婉。 然而就是再委婉,虞帝李乾看了这封信,估计都会气的吹胡子瞪眼,最终把账算在二皇子李吉荣头上。 两封信包好。 由杨凌云的亲兵快马发出,与之一同的,还有二皇子李吉荣送的豪礼。 这也是唯一被退回的礼物。 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将军,那这些礼物怎么办?很多东西是军中用不到的。”杨冬请示道。 如果是一点点也就算了,这也太多了,堆在军需库里,那也占地方。 “换钱!” 杨凌云淡淡的回了两个字。 现实! 但也得罪了所有人。 杨冬发自内心的想想,杨凌云这么能得罪人,怕是要孤独终老吧。 谁还敢娶她。 除了凉王殿下。 “将军,小道消息,十分可靠,据说凉王殿下前不久纳妃了。”杨冬试探性的说道。 “我知道。”杨冬神色如旧,看不出心中的波澜。 “这么说来,将军您其实一直关注着凉王殿下?”杨冬嬉笑着说道。 “……” 第七十八章 猪一样的混蛋 李乾再一次来到孙明山的茅庐,这次特意带了一壶酒,手里抓住一把钢尺。 “你先看看。” 李乾把钢尺扔给了孙明山,盘膝坐在了方桌前,打开一个坛子,里面是腊八蒜。 正好可以下酒。 孙明山把钢尺拿在手里一掂量,微微有些震惊,“这不是百炼钢,但不比百炼钢差,哪来的?” 虞国还没有建立的时候,李乾还是关中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琢磨军器。 军器的种类也就那么几种,刀,枪,矛,戟,弓弩,大炮,盾牌。 主要还是琢磨材料。 古人用了几千年,把手里石斧换成青铜,然后又用了数百年,将青铜换成铁。 近几百年来,都在想办法提高铁的硬度和韧性,百炼钢才出现不到一百年。 “憨孙送来的新年礼,就这一件东西,别的他是什么都没送。”李乾说道。 不可思议。 他们努力二十多年,提升微乎其微。 李怀才到凉州多久? 他竟然就搞出了百炼钢之外的第二种钢,偏偏还是尺的形状。测量过,长刚好三尺,宽刚好一寸,厚刚好半指,上下一样粗细,没有不均匀。 更没有折断,以及加热融接的痕迹。 甚至没有一个锤痕。 这就是一块整体! “融铸!”孙明山也不淡定了。 要想达到这个效果,就只能把铁水……不,是把钢水融化,然后倒在模具里成型。 这背后透露出的一个信息。 量产! “这怎么可能!”孙明山都不敢相信,拿着钢尺挥了挥,敲了敲,还放地上压了压。 结果证明,这就是钢! 他们不相信也不行。 李乾挥了挥手,说道:“你别试了,这些我都试过了,军器司的人也问过了,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办到的,还有人说这是神迹,差点没拜下磕头烧香。” 孙明山在李乾对面盘腿坐下,猛的喝了一碗酒,让思维冷静下来。 “陛下是想问我,李怀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李乾捻起一颗腊八蒜扔嘴里,嘎嘣脆,点了点头,“这正是朕不明白的地方,这憨孙不像从前了,他过去想要什么,会有点含蓄,但几乎是写在脸上,现在他学会了隐藏。” 孙明山笑了笑,说道:“陛下,这次,他也是写在脸上的。” “那你说他想要什么?”李乾坐直了一些。 孙明山拇指和食指错了搓,回道:“银子!” 显然。 这把钢尺就是一件样品,为什么要送样品?问外面那些做过生意的人都懂。 谈买卖之前,都要先看样品,然后才能交易。 “他还想找朕要钱?”李乾眉头一挑,这不是倒反天罡么。 “陛下,我敢肯定,这样的样品不止一件,他肯定还给另外的人送了。”孙明山断言说道。 所谓的另外的人,自然指的就是那些王爷,还有民间的刀剑商。 这个世界,武风昌盛。 因此诞生了很多刀剑商,专门给江湖人提供兵器,主要以刀和剑为主。 刀剑商有严格的限制。 首先,民间刀剑商不能仿制或交易军中用刀,也不能制作和售卖弩,弓无所谓。 甲胄也是禁物。 大炮就更不用说了。 还有一些有历史意义,以及代表皇室礼制和权力得刀剑,也不能仿制和售卖。 李乾饶了饶头,皱着眉头,“这还真有点麻烦,他生意这么做,国家得乱套。” 民间的刀剑比军队还好,王侯亲兵的军备比边军还强,这不乱套么。 “先下手为强!”孙明山建议道,朝廷直接把这新钢给垄断,方可断绝后患。 李乾还在犹豫,对于朝廷来说,这点支出并不算什么,反正每年都要花不少钱,给军队铸造军器。 其实大部分的钱,都花在了采集和收购铁矿上了,只不过是换一个卖家而已。 就是…… “是不是太便宜他了,你再想想,肯定还有别的办法。”李乾甩手道。 “陛下,您把银子给您的孙子,您不吃亏,绝对要比给那些猪一样的混蛋好。”孙明山沉声道。 自从那句备受争议的话出现,猪一样的混蛋,这句话就指向特定的一群人。 自私自利,只顾享乐,没有国家兴亡观念的贵族阶级。同时包括了那些唯利是图的富商。 历朝历代的君王和百姓,无一不痛恨他们,同时也依耐他们,因为他们掌握了绝大数的资源。 “陛下,李怀就国,封赏还没给呢。”孙明山若有所指的说道,这算是给李乾一个台阶。 他可以继续嘴硬,不求憨孙,名义上把封国封赏补上,实际是为了垄断新钢。 李乾抬起头,眼神阴沉,“没别的办法了?” 当然有。 还有皇权,逼李怀把新钢的制作办法交出来,甚至可以用撤掉他封地做威胁。 反正,李怀一没钱二没兵,小小官吏都敢骑在他头上,李乾还不是随手拿捏他。 孙明山凝重的摇头,“陛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万一他……总之,这是虞国一种损失。” “陛下不是一直想着打一场胜仗吗?这或许就是一个机会。” 虞国民间情绪高涨,看不起荒族,甚至是鄙夷荒族,自以为天下无敌。 然而实际上。 无论是李乾还是孙明山,包括杨凌云,都很清醒的认识到差距。 离开驻地要塞城池,跟荒族打阵地战。 虞军的胜算不到三成! 智者都能想到,如果虞国能打赢荒族,就不会十年如一日的坚守了。 早越过长城,越过阴山,越过浩瀚如海的荒原,把荒族驱赶到北海以北了。 然而,竟然还有人想着要去军中镀金!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李乾决心要打赢一仗,不是为了他自己的荣誉,他是怕他之后,子孙撑不起家国傲骨。 他想用一场国战,换取几代的人太平! 随着岁月的痕迹在他身上越来越重,他心里就越发不安,尤其是顶梁柱的太子死后。 他这种想法就越发强烈,更为准确的说,他已经没有后路了。 有生之年。 要为后世做一件大事! “所有的新钢,必须,也只能卖给朝廷!”李乾妥协了,在百年国运面前。 他只能妥协。 “你说,他会忠心朕吗?”李乾忽然问道。 孙明山目光变得无比坚定,有力的说道:“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忠于陛下,比任何人都忠于陛下!” 李乾摇头,沉声道:“或许他是忠于虞国的,但我不信他忠于朕。” 总之! 不管他忠于谁,他都不是一个猪一样的混蛋! 李乾离开茅庐,回到奢华庄重的太极殿,二皇子李吉荣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李乾掂量了一下手中钢尺,“把屁股撅起来!” 啪! “不许再碰胭脂,你养的那些美容方士,你自己处理!” 啪! “杨凌云,全天下你最不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的就是你。” 啪! “猪一样的混蛋!” 啪! “想说什么来着?” 啪! “再丢老子的人,老子就没你这个儿子!” 啪! “滚!” “儿臣……告退!” 李吉荣灰溜溜的滚了出去,头都不敢抬一下,只是面色越发寒冷,冷的发黑,像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杨凌云!” 他活了四十多岁,没有哪一刻,比的上现在的愤怒,这是他人生中,遭受到的最大耻辱。 全天下的笑柄! 心里的痛,远比屁股的痛,痛上百倍,千倍! 必须要让她比这耻辱百倍,千倍! 他才甘心! …… 新年过后的第二天,喜悦的气氛就没了,凉州的年是一年不比一年。 有什么好过的。 李怀也是无所事事,他现在完全找不到事做,就只能等消息,各方面的消息。 没想到,最先等来的,竟然是杨凌云的信。 “她给我写信?” 李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外,伴随着没有察觉的激动,第一时间从楼小碗手里把信拿过来。 拆开信封。 打开信纸,最先看到的不是纸上漂亮的字,而是一袭红裙倩影,傲立风雪之中,不管是天还是地,她周围的一切,都是一片苍白,除了她,没有任何色彩。 她转过身,幽冷的目光直视他,李怀很深刻的感觉,她的眼睛就是在看自己。 忽然。 刀光一闪! 李怀胸口如同遭受重击,轰的一声,倒飞了出去,撞上门外粱柱才停下来。 五脏六腑翻腾倒海,灵魂都像是要是从身体飞离出去,喉咙发甜,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第七十九章 本王成了舔狗? 所有人都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幕,一封信竟然会有如此威力! 楼小碗马上跑过去,扶起李怀,对侍卫喝道:“速速拿下送信之人!” 这人很有可能是刺客。 “慢!” 李怀抬起手,制止了他们,强行把到喉咙的一口血咽下去,“本王没事。” 不可能是刺客。 因为,那是杨凌云的笔迹,他认识。 杨凌云不会害他。 李怀张眼四望,在台阶上找到了那封信,又给捡了回来。 “王爷,当心!” 楼小碗有些担忧,怕信上还有诈。 李怀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把信纸翻了过来,那一袭红影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正是杨凌云。 再看信上浓重发亮的笔墨,虽然墨色很浓,但笔迹很细,每一笔都像是墨钩,非常有力,有一种立体感。与上一封信相比,杨凌云写这封信,没有收力。 至于信上为什么会蕴含刀气,李怀就搞不懂了。 “云中一别,已隔一冬,望君安好,勿念!” 就十四个字。 表达的含义不明,有点云里雾里,不知其意。 李怀原本也想过给她写信,并送上新年礼,但是思前想后,床上翻来覆去的琢磨。 她都把自己拒绝了,再给她写信送礼,这不太好吧,喜欢她,应该给她自由。 总之。 李怀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最终什么都没写,什么都没送,这成为年后第一件让他后悔的事。 听到杨凌云给他主动写信。 李怀肯定是激动中带着一点喜悦,没看信之前,就已经想到,要该怎么给她回信。 回信一定是故作高冷,极力隐藏对她的爱意,同时又要让她感觉到,自己还喜欢她。 最好是她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现在他明白了,这种让人流连忘返的感觉,就是人们口中说的:单相思! 杨凌云,她真能折磨人。 李怀再把信看一遍,沉思了一会,忽然眼睛一瞪,猛的抬起头来。 “本王成了舔狗!” 他终于读懂了这封信,并且莫名的熟悉,就像是前世的舔狗,给女神写小作文,然后女神回了一句晚安,就足以让舔狗高兴的睡不着。 当然,李怀没有给杨凌云写小作文,她回答的也不止一句‘晚安’,但这真的很像。 就像是李怀真的给她写过信。 就像是她也收到了。 “王爷,什么是舔狗?”楼小碗好奇的问道。 “就是……反正我不当舔狗!”李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越解释越像舔狗。 干脆回了书房。 不一会儿。 李怀从书房出来,拿着一封信,交给楼小碗,“让信使带回去,咳咳,你别这么看着我,礼尚往来,人家给我写信,我总得回一点什么。” “是,王爷!” 楼小碗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把信拿了出去,交给长城的信使。 后来。 李怀得知他是唯一收到杨凌云亲笔回信的时候,他确实是高兴的差点睡不着。 这一夜,李怀没有去上官可可院子里睡,也没有把楼小碗留下,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 嗖! 忽然一股凉风吹了进来。 床边蓦然多出一道身影。 李怀差点魂没吓飞,还以为是闹鬼了,仔细一看,原来是左文君。 “你大半夜的跑我房间里来干嘛?” “酉时刚过,还不算半夜。”左文君淡淡的说道。 李怀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假的,时间难道这么慢吗?他都以为过去几个时辰了。 “杨凌云给你的信,能让我看一下吗?”左文君直接道明来意。 就奇怪。 自从那次闹掰后,李怀几次爬上房顶,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她都不出来。 现在,她竟然跑到他房间里来,就是为了看杨凌云给他写的信。 或许是和那一道刀气有关吧。 李怀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把信拿了出来,“给,看吧。” 左文君从他手里接过信,信上还有他的体温,她在床前徘徊,时不时的用手指比划几下。 “你看出什么了吗?”李怀忍不住问道。 “这字不是写上去的,而是用刀刻上去的。”左文君不由得想起一段传言。 杨凌云用刀却从来不练刀,甚至没人见过她练功,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大乘境巅峰刀修。 原来如此。 杨凌云不是不练刀,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草一木都可为刀的境界。 相反,她时时刻刻都在练刀。 几乎到了无刀胜有刀的境界。 “你是宗师吧?”李怀试探性的问道。 左文君点头,“没错。” “据我所知,杨凌云不过是大乘境,你一位宗师,还要学习她练功?”李怀就感觉挺离谱。 武师满地走,宗师多如狗,放在左文君这个层面,大乘境应该真不算什么。 左文君双手背在了身后,像是说教一样,“暂且不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杨凌云也不是普通的大乘境,她在长城近乎无敌,至少天下前十。” “什么意思?”李怀更不明白了,大乘境说无敌,还天下前十,那岂不是和王纯阳一个水准了。 她指的应该不是杨凌云有十万长城军,就是说的杨凌云个人实力。 左文君摇了摇头,仿佛表达搞不懂,但又说:“当年的长城之战,你应该也有所耳闻。” 李怀当然知道,记得那天他在家里看书,忽然御林军冲了进来,跟他爹说了几句话,太子便急色匆匆的进宫。 随后,洛阳城外响起了惊天军鼓,伴随着急促的号角声,这代表着重军集结。 意味着战争爆发! 当时。 李怀趁着太子爹短时间回不来,溜进了地窖,偷喝了半坛酒,为了防止被发现,他又在酒坛子里灌了半坛子水,就跟没喝过一样。 那个时候。 他不知道自己最在意的女孩,那个比他大几岁的少女,跟他拜过堂的未婚妻。 正在长城和荒族浴血奋战,她娇弱的身躯挡住了荒族三十万铁骑南下。 她举起的旗帜撑起了家国脊梁! 等李怀知道的时候。 杨凌云已经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位女将军,她受到全国的称赞。狩猎从马上摔下来的李怀,成了她生命中的唯一污点。 那以后,李怀开始骑马,射箭,不是因为李乾那句话,他只不过想洗掉杨凌云唯一的污点。 “前朝不惜劳民伤财,修建长城,或许是有原因的,那里有着不为人知的东西,刚好被杨凌云唤醒,她与长城融为了一体。”左文君默默的说道。 李怀的思绪马上抽了回来,“这样说起来,朝廷之所以答应让杨凌云执掌长城,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左文君摇头,“朝廷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杨凌云确实配的上这份荣耀。” “杨凌云离开长城,会怎么样?”李怀问道。 “那她将是宗师之下第一。”左文君回道,意思也就是说,离开了长城,杨凌云就没了神力。 这种怪像,无法解释,一般不好的称之魔功,有益的就称之为神力。 怪不得。 长城之战之后,杨凌云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长城,一般来说,受封大将军,要么皇帝去驻地亲封,要么受封的人回京都受封。 当时确实是隔空封的将,包括杨凌云的帅印还有兵符,都是在洛阳刻好,然后派人送去长城的。 “云中那一次呢?”李怀问道,杨凌云也不是没有离开过长城,跟他见面,就离开了长城。 “那是她最冒险的一次行为,荒族至少有三位宗师隐藏在长城周围,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杨凌云一旦离开长城,他们将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斩杀!”左文君说道。 李怀不禁头皮发麻,他以为很寻常一次约会,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危机。 她当时承载着多大的心里压力啊! “给。” 左文君把信还给了李怀,就在李怀伸手去接的时候,她突然说道:“你在生我气。” 第八十章 给你一片月光 李怀把信拿了回来,收到枕头底下,不自然的敷衍,“哪有生你的气,我就是太困了。” “女人的直觉,你在生我气,而且是从我进来到现在,你都在生我气。”左文君淡淡的说道。 李怀冷笑一声,“女人?” 跟她不配。 左文君肯定是一个女人,而且也没有女扮男装,除了穿着有些素雅外,哪都是女人。 但是,她散发出一种不是女人的气质,她的行为举止,无一不是在说,她和所有女人不一样。 不过,也不能说像男人。 李怀第一眼见他,把她的风格判定为男人风格,那绝对是错的。 经过相处后,很明显的发现,她自身就瞧不起男人,至少瞧不起大多数男人。 她意识里有人文基本道德,但没有具体的男女之分,就像她可以随便亲吻李怀,也可以被李怀给亲吻。 她心里不会起任何涟漪。 没有女人的柔弱,也没有男人要强,她从尘世间走过,尘埃都无法感觉到她。 她与这个世界处于一种格格不入的状态。 “从我进来到现在,你没有叫我一声左姐姐,这就是证据。”她还以为李怀是不信,特意找出一个证据来。 李怀长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你不是人,你根本无法理解我为什么生气,所以,我没办法给你解释。” 左文君向他床前走了一步。 李怀马上抬起手,制止她,“你别过来,我知道你想强吻我,但是,没有感情的亲吻,也就是两块肉碰触在一起,不会发生任何生物化学反应。” 左文君没听懂他最后一句话,但大概理解他的意思,很淡漠的问道:“那另一种方式呢?” 李怀差点跳起来,但又很快软下去,“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没用的。” “没用?” 左文君很明显不信。 李怀点头,“干的。” “干的,就没用吗?”左文君又问道。 李怀真开始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她怎么能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猛的扯过被子,盖过头顶。 “你知道你有多坏吗?你走进我的世界,扔下一片月光,我以为我可以抓住,伸手才发现,月亮悬在一个我永远触碰不到的位置。” 左文君没再说话,默默的转过身,走到了窗口,回头看了一眼蒙在被子里的李怀。 她仿佛流露出一片伤心。 出了房间。 左文君站在了房顶,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她产生了一种冲动。 嗖! 这一夜,九原抬头的人,都能看到太守府的上空,有一道白色痕迹,无限延长。 翌日。 李怀起床,发现窗户没关,怪不得总感觉冷飕飕的,怎么都睡不暖。 他起身去关窗。 结果看到窗台上,有一个黑黑的,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物体。 “陨石!” 李怀很久才确定,这是一颗陨石! 天外之物! 谁会把一颗陨石,放在他的窗台? 李怀马上找来梯子,爬上了房顶,这次左文君很快就出现了,她双手像是刚抓过一块烧红的铁,血肉模糊,有些地方都被烧焦了。 “你……干嘛了?这东西是你放我窗台的?”李怀把陨石拿出来问道。 心里其实有了答案。 左文君点了点头,说道:“昨晚我看到有一片月光掉下来,然后就去接,但没接住,在地上找到的时候,就只有这么大了,而且不会发光了。” …… 卧槽! 徒手接流星! “谢谢你的月光。”李怀没有去跟她解释,这不是月光,而是一块陨石。 “等我。” 李怀下去找来药和纱布,给她双手包扎一下,期间,她没有喊疼。 甚至,都没有那种吸气,皱眉,强忍疼痛的动作,仿佛她没有痛觉。 “以后别去接了,等它掉地上再去捡。”李怀嘱咐道,哪天遇上一块大的,她没接住还好,真要接住了,人恐怕瞬间就没了。 左文君点头,说道:“你要的月光给你了,我以后会继续观察你。” 说完。 她又飞走消失了。 依旧带着那份融不入尘世的冷淡。 真怪! 她本就是奇怪的结合体。 李怀看着掌心的月光,或许她以为自己真的想要‘月光’吧。 这天。 杨凌云收到了他的信。 “我这里是晴天,你可安好?” 滋啦! 杨冬浑身都颤了一下,像是过了一回电,“简直太肉麻了!” 杨凌云一笑,“还是这般幼稚!” 便去回信。 …… 青龙商会的消息久久没有传来,虽然李怀和上官可可有赌约,但是李怀相信,她不会在这件事上作弊。 十有八九是查礼了。 朝廷的人倒是提前来了。 送来了他的就国封赏,还有一把槊。 尽管没有这么把槊,李怀还是会大规模的建立凉军,可有总比没有好。 让人做一个架子,摆在了大堂。 “朝廷的意思是,希望凉王能分享新钢的制作方法,不知凉王意下如何?” 来人叫黄昌,是礼部的郎官,他没说是虞帝李乾吩咐他来了,把一切都推给了朝廷。 而且开门见山的索要新钢技术。 李怀冷笑一声,“你自己不觉得这话可笑吗?我凭什么要分享给你们。” 黄昌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便道:“凉王,这可关乎到国家社稷啊,朝廷才能发挥出新钢的全部价值。” “是吗?” 李怀噙嘴发笑,不管哪个时代,都有道德绑架,摆出国家大义,陈词激昂,不满足他们,就是卖国贼。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抢劫! “凉王请放心,朝廷不会白拿,这份功劳一定是凉王的。”黄昌眯笑着说道,好像真是什么了不起的荣耀。 李怀懒得跟他磨叽,坦白的说道:“放你娘的屁,你少给老子画大饼,老子又不是小孩子,不吃你们这套,你要没诚意,立马就给老子滚蛋!” 黄昌懵逼了,刚刚凉王还一脸和颜悦色,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被喷了一脸的口水。 上计不成。 “凉王要是不能分享新钢制作办法,陛下还有一层意思,凉州所生产之钢,朝廷全部都要。”黄昌这才把虞帝李乾搬出来,这也是最有诚意的方案。 再低,朝廷就不接受了。 “那你倒是说说,朝廷要多少?朝廷又愿意给什么价?”李怀直白的问道。 黄昌这才稍微摸清楚一点李怀的性格,他不吃场面话,要跟他来现实的。 “凉王有多少,朝廷要多少。至于价钱……”黄昌举起了一掌。 “五两银子一条钢尺?” 黄昌摇头,说道:“五两银子一石,这种大买卖,都是用重量来计算的,就和买卖粮食一样。” 他顿时有一种看乡巴佬的眼神。 李怀眉头一低,直接挥手,“来人,把这家伙拖出去,先打三十军棍,然后逐出凉州,永世不得入境!” “遵命!” 侍从马上冲了进来。 黄昌脸色顿时煞白,“凉王,你这是何意?这个价格不满意,还可以再谈嘛。” 李怀不给他废话。 “三两银子一条钢尺,你别给我说贵,老子也是从太子府出来的,朝廷造一把铁刀的成本,我心里也有一本账。” “第二,朝廷要多少,我给多少,但是,你们不要的部分,我自己交易,你们别想着把生意垄断。” “第三,等你们半个月,半个月没有答复,我将开始向外界出售钢尺。” 凉州到洛阳的距离,如果是走雁门关,过太原郡,一来一回,半个月的时间,快马绝对够了。 至于他和上官可可的赌约,有了这笔就国封赏,他就已经赢了一半。 青龙商会只要按期到。 物资和钱都有了。 他就算赢了。 买卖新钢不在赌约之内。 “好!” 黄昌没有回洛阳,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卧槽! 要低了! 第八十一章 逆水行船 洛阳到凉州的距离可不近,如果每一次争议,都要两头来回的跑,那么事情永远办不成。 虞帝李乾将想法告诉御史,御史传递给朝廷,朝廷内部开始商议。 设想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什么样的结果是可以接受的,什么样的条件是不能答应的,要争取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这些都有一本账。 朝廷商议之后,把制定好的计划,表奏御前,得到皇帝的批示后,就可以安排人去凉州了。 黄昌肯定要是为朝廷争取最大利益,必定要讨价还价一番,这关系到他回去后功劳大小。 李怀说出三两银子一条钢尺,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看样子,朝廷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其实想想也知道,三两银子一条的钢尺,足够锻造一把军刀,装备百万大军,也只不过三百万两。 这对于动辄就是数千万白银军费支出的朝廷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应该早些和上官可可她们计划一下,做生意,她们比自己在行。 现在话已经说出口,李怀也不打算收回了。 但要加上一个附加条件。 “除此之外,朝廷还要承担同等数量的生铁消耗。”李怀的意思就是说,他们要买多少新钢,就要运来多少生铁。 “这……我实在做不得主啊。”黄昌这下有些犹豫了,李怀的这个要求,在他们的计划之外。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凉州的铁矿资源有限,如果只出不进,用不了几年,就会消耗殆尽。 再有一个,生铁太贱了,都不是按石卖的,都是按多少钱一车买卖的。 “朝廷应该不会拒绝。”黄昌只能这么说,这是附加条件,完全可以回去再商议。 只要把大体交易定下来就行。 “那行吧,本王可以等。”李怀也清楚,做大生意,得需要一点耐心。 “那么……”黄昌搓了搓手,尴尬的笑道:“凉王,您是不是该给下臣一个条子。” 没李怀打的条子,他回去怎么复命?空口白舌,说出来也没人信啊。 一般来说,这种事是不需要提醒的,然而凉王似乎不懂这个规矩。 他就只好提醒了。 “本王疏忽了。” 李怀马上让楼小碗搬来了笔墨纸砚,简单写一个条子,只要把他的意思表达清楚就行了。 然后再盖上凉王印,交给黄昌。 “谢凉王!” 黄昌恭敬的收了条子,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回洛阳了。 果不其然。 李怀这个附加条件,朝廷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随即就下了一笔百万订单。 啧啧! “朝廷是真有钱!”李怀酸溜溜的说道,百万订单,眼睛都不眨一下。 跟地主老财似的。 “王爷,明天可就是第十五天了。”上官可可悠悠的提醒道。 青龙商会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她赢定了。不过,她心里也有点没底。 就算青龙商会不能按期到达,至少传点消息过来,别真的不来了。 那她赢了赌约。 也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伺机提醒一下李怀,催促他想想办法,搞清楚青龙商会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碗,传李信,再取一份凉州地图来。”李怀吩咐道。 上官可可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 地图先来。 关中进凉州,必须要渡黄河,上游水势湍急,没有办法渡河。何况青龙商会还有那么多物资,肯定要找一个水势比较缓的地方渡河。 啪! 李怀手指砸在地图上,上官可可探头看去,那里比清水乡要稍微远一些。 叫做:下官地。 属于九原郡,距离云中郡也不远了。 这里还是一个码头,经常有商船来往,正好对着关中上郡的交通枢纽,关中在那里设了一个卡,就叫:上郡关。 青龙商会要来凉州,必须要经过上郡关,然后再到下官地码头渡河。 问题是,上郡关是关中地界,距离黄河有二十多里。 他不会是想度过黄河,跑到上郡关看看吧? 礼制规定,王爷是不能随便离开封地的。 但是,他上次都跑到太原郡了,太原距离九原好几百里,这二十多里,又算什么。 “臣李信,拜见王爷!”李信这时也赶来了。 李怀抬起头来,说道:“你点五六人,都骑马,在九原南门等我。” “遵命!” 李信没有任何疑豫,王爷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马上就去准备了。 楼小碗则去李怀房间,取来了龙牙弓,吩咐人把小白龙从马厩里牵出来。 至于斩马刀和素女剑,李怀一直都是带在身边的。 上官可可看他们配合这么默契,实在不忍心破坏气氛,但这真的太冒险了。 “王爷,不如先派人去上郡打探打探,再说,这天也快黑了,等明天消息打探清楚了,再决定也来得及。”上官可可默默的说道。 没人理会。 “我可以……”上官可可想收回赌约,阻止他继续冒险。 没等她说完。 “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们在家等我。”李怀背上龙牙弓,拿起桌子上的马鞭,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上官可可看着他骑马的背影消失,心里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刺激他了。 更不应该答应那什么赌约。 他太冲动了。 …… 李怀和李信他们在南门外汇合,然后就沿着黄河道向东,到下官地码头的时候,正好天黑。 晚上行船有风险,码头的船基本都回了港口,李信找了很久,才有一位船夫答应渡他们过黄河。 这是一艘长板船,形状比较特别,两头用木板搭建成两个平台,用来放物资,中间是一个船棚,可以用来住人。 好在他们人不多,把马栓在船的两头,人都进船棚,刚刚好。 行船的有两人。 稍微年轻的汉子,在靠前一点的地方,费力的摇着双桨,这船毕竟不算小,动起来有点吃力。 老汉则在靠后的位置,掌管着船舵,控制船的方向。 船桨搅动黄河水,河面上泛起了波光粼粼,长版船缓缓的驶出了码头。 左右晃荡的十分厉害,乘这样的船,简直是一种煎熬,还好他们中没有人晕船。 这里的黄河宽八百多米,老汉说,要半个多时辰才能到对岸。 李怀注意到,老汉的眼神十分锐利,不同于江湖人的谨慎,也不同于军人的果敢。 老汉锐利的眼神是由经验养出来的。 行船的经验! 李怀等人发现,船之所有这么慢,是因为老汉一直控制着船向上行驶,但因为向下的水流,看起来船是走的直线。 “老伯,您为什么不顺着水流?这样快些,也省力一些。”李信忍不住问道。 哈哈! 老汉听完夸张的大笑了几声,才说:“顺着水流是快些,可也死的快些!” 听到这话。 李信差点拔刀,半个身子都挡在了李怀面前,好在李怀第一时间按住了他的刀柄。 “老伯,我们都是愚人,走惯了旱路,您何不妨给我们说说这行船的经验,替我等开智。”李怀笑着说道。 “呃……” 老伯沉吟了一会,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半会才说:“这走船啊,跟跑马,驾车,完全是两码事,路是直的,水是弯的。” “水怎么是弯的?”李信疑惑的问道。 “呃……”老汉饶了饶头,说道:“这水啊,他就是弯的,这走船啊,就是要把弯的水,走成直的路。” 李信干脆不问了,这越来越迷糊。 李怀倒是听懂了一二,说道:“黄河的水向下流,船也跟着水向下流,要将船走直,就得逆着水流向上,水流多快,船就得跑多快,这样就把弯的水,走成了直的路。” 哈哈! 老汉大笑,“没错,就是这个理。” 李信还是不明白,说道:“顺着水流也可以到对岸,只不过到下游一点,干脆把两个码头修成斜的,这样肯定能快很多,顺着水流也省力。” “那可使不得!” 老汉锐利的眼神中突然出现惶恐,他好像被李信的话给吓到了。 “为何使不得?”李信问道。 “你们路上跑的马,吁的一声就停了,这船可轻易停不下来,船顺着水跑,越跑是越快,万一前面有个什么危险,船停不下来,就只能撞上去,那会要人命的。”老汉解释道。 不管是哪个时代,所有交通工具中,船永远是最难掌握的,这不是没有道理。 行船靠的就是经验和直觉! “登上船,就等于把性命交付在了船上,稍有不慎,就会倾覆。”李怀长叹了口气。 “可惜,可惜哉啊!” “公子,可惜什么?”老汉好奇的问道。 “可惜有这么个自作聪明的蠢货,以为自己聪明过人,偏偏要把直路走成弯路。”李怀淡淡的说道。 李信突然感觉背后发寒,但也可以肯定,王爷说的不是自己。 第八十二章 谁敢拦本王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是到了对岸,走上陆地,感觉好像天地都在摇晃一样。 得缓一会儿。 等所有马都下了船,李怀拿出一锭纹银给老汉。 老汉把手在胸前擦了擦,眼巴巴看着李怀,不敢接,这比商定好的价钱,多了太多了。 平时跑一趟船,最多不到一百个铜板,因为是晚上跑船,他多收五十个铜板,给讨价还价留空间,开口说的是两百个铜板。 李信直接就答应了。 当时就一脸懵逼。 现在,李怀拿出一锭银子结账。 “公子……找不开。” 李怀笑了笑,说道:“不用找了,你拿着,只是麻烦老伯在这里等我们,我们还要坐您的船回去,如果明天日出还没看到我们,你就先走,不用等我们了。” “这……好吧。”老汉握住银子的时候,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这沉甸甸的,暖暖的,滑溜溜的。 原来,这就整锭的纹银! 他见过整锭的纹银,但这是第一次摸到整锭的纹银。 分辨了一下方向。 李怀直接前往上郡关,这一带都没有人驻守,附近只有零星的村落。 没有任何人发觉到他们。 就算是看见了,也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走了不远。 他们就看到了上郡关,说是一个关,其实就是一个卡,没有城墙,只是一座简单的木寨。 设在交叉路口的中间,围成一个圆形。 驻守在附近的兵力,不会超过一个营,到上郡关值守的,更是不会超过五十人。 毕竟这里属于关中,相对和平,自然松懈些。 李怀等人来到关前。 箭楼上的士兵被马蹄声吵醒,揉了揉睡眼,扶了扶头盔,不耐烦的挥手。 “晚上不开关,明天再来。” 李信上前,拿出通关文牒,“我等奉凉王令,有紧急任务,务必速速开关,若是耽误了,你担待不起。” 李怀也不确定青龙商会是不是在关后,他暂时还不能暴露身份,先用通关文牒试试。 这通关文牒可不是假的,就是他本人亲自签发的,真的不能再真! 箭楼上的士兵稍微清醒了一点,提起灯笼照了照,“你们是凉王的人?” “正是。” “那更不能过去了,你们请回吧,有什么问题,让你们凉王亲自来。” 他说完,就靠着柱子,继续睡觉。 卧槽! 这么嚣张,王的面子,这般践踏! “上!” 李怀一挥手,李信直接带人冲上去,三下五除二的把关外所有士兵打晕。 没有任何人发觉,这些家伙都睡的跟死猪一样。 打开闸道。 李怀直接带人进去,可以看到关后立起很多旗帜,旗帜下面是马车和帐篷,都是等着要过关的商队。 唯独没有看见青龙商会的旗号。 难道真没来? “是谁?!” 守关的士兵终于发现了他们,警钟敲响,所有人都被惊醒,李怀等人顿时被包围在中间。 “我等奉凉王令,有紧急任务,尔等速速开关,若是耽误了,你们担待不起。”李信再一次举起通关文牒。 “你们盯着,不要轻举妄动,我下去看看。”寨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一会儿。 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先是检查了通关文牒,确定是真的。 他又多看了李怀几眼,虽然夜很黑,火光很暗,可以遮挡不住他的帅气。 这定然不是常人。 “这位官人,实在不好意思,确实闭关了,要不诸位先去寨上休息,我马上就去请示。”这个当官的家伙,说话确实客气一点。 李怀摇了摇头,淡漠的说道:“不必了,我来就为一件事,青龙商会来了没有?” “您是?”他伸出脖子,想要再看仔细一点,实际就算画下来给他看,他也不认识李怀。 “凉王,李怀!”李怀淡淡的说道。 刷! 周围所有人先是愣了一下,看到李信手里的通关文碟,变成了凉王令牌。 所有人马上跪了下来。 “拜见凉王爷!” “青龙商会来了没有?”李怀再次问道。 他把头微微抬起,然后又垂下,“来了。” 瞒肯定瞒不住了。 “那为什么不让他们过关?青龙商会现在在哪?”李怀继续问道。 “这……” 他沉吟了一会,如实说道:“回禀凉王,青龙商会疑似有违禁物,而且他们没有通凉州的文书,暂时被看禁在军营,等调查清楚了,定会放行。” 等他们调查清楚了,那么一切都晚了。 疑似!没有! 这个借口找的是真好。 “军营在哪里?”李怀问道。 “那!”看守的关令指向西边方向。 可以看到不远的地方有零星火光,不规则的跳动,像是萤火虫一样,应该是军营的油火盆发出的光芒。 “开关。”李怀淡淡的说道。 “凉王,开关要等明日鸡鸣……不过,臣可以马上去请示,请凉王稍等片刻。”他低着头说道。 “放你娘的屁,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叫本王等你,马上开关,否则,依违抗王令罪,杀无赦!”李怀张口就破骂。 关令心里苦,他都不是凉州的人,更不是凉王的兵,这算哪门子违抗王令。 太不讲道理了。 刷! 他犹豫的功夫,李信直接拔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我……开,开关!” 关令马上就怂了,最后两个字,是对关上的人说的。 很快。 向西的关口被打开。 李怀直接带人冲了过去,他们刚过去不久,关令也骑上快马,往另一个方向去。 不久。 李怀等人来到了军营前,不同于上郡关,这次他们还没有进去,就被拦下了。 说破喉咙都不给进,说什么这是军事重地。 好一个军事重地。 “本王就向前走,你们哪个有本事,朝本王放一箭试试!”李怀骑马直接朝营门口走去。 军营中的人面面相觑,弓已经拉到了满月,却没有任何人敢放开弓弦。 甚至,方向都偏离李怀起码十米远。 李信上去,一刀把营门砍破。 李怀进入了军营,马上就有一堆人围了过来,虽然是围着,可随着李怀的前进,他们不由自主的后退。 就跟没有一样。 问他们也没用。 李怀只能自己找,很快,就在一个角落里,找到青龙商会的商队。 他也看见了五位掌柜,现在应该说是五长老,他们都被关在一个笼子里。 身子还有伤痕,已经受过刑了。 “凉王!” “凉王来救我们了。” “凉王,我们在这里。” “我就知道凉王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笼子里的五人看到李怀,就像是看到亲人,个个泪流满面,宣泄着委屈。 李怀的脸色,却逐渐和夜色一样冷。 “王爷,要把他们放出来吗?”李信请示道。 李怀摇了摇头,“不。” 笼子的里的五人顿时寂静下来,不懂凉王这个‘不’字的含义。 “要是把他们这么放出来,岂不是白关了!”李怀深冷的说道。 笼子里的五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有人要倒霉了。 他们在长安可是见识过李怀的脾气,那么多人面前,把叶康宁暴打了两顿。 隆冬诗会上,更是差点把叶康宁给打死。 离开之前。 还血洗了长安,强逼西风商会解散。 人畜无害的皮囊下。 有着魔鬼一样的灵魂! 当然。 这是对于敌人来说。 李怀下马来到笼子边上,找他们询问情况。 他们的话,让李怀感觉异常的暖心。 自从李怀离开长安后,他们就全力发展商会,很快商会成员,就扩充到了三十多人,大多是长安人,其余也都是关中的商贾。 姑姑李箐龙虽然不出面,但明里暗里也帮了不少忙。 为了这次凉州之行。 他们计划了很久,共有十九位掌柜加入了进来,他们运送的货物,正是凉州现在急需的。 甚至,他们年都没有过,就已经出发了,被扣押在这里,已经有三天。 “你们说有十九个掌柜,为什么只有你们在这里,其余的人呢?”李信问道。 “害!” 马长老叹了口气,“他们本来就是闻说商会有长安公主和凉王殿下撑腰,才加入进来的,到这一看形势不对,全都跑了。” “都是些软骨头,稍微一吓就怂了,就连商会的押金,他们也都不要了。”钱长老说道。 “这也怪我们,太着急了一点,想着先派人去凉州取通关文书,我们先出发,可是到了上郡关,通关文书还没来。”冯长老说道。 “我们便想用长安公主开的条子试试,结果也不好使,还被他们关了起来。”徐长老说道。 “凉王,为何这通关文书,迟迟不到啊?”童掌柜问出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要是有李怀的通关文书,关令根本没有借口扣下他们,他们现在也就到凉州了。 “其实,我没有收到你们任何消息。”李怀说道。 看样子。 查礼并不是临时起意,这是早有预谋,恐怕从青龙商会组建的那天。 他就开始酝酿这个阴谋了。 此刻。 查礼和叶康宁,正向军营赶来。 第八十三章 你有罪,死罪! 查礼是真没想到,李怀竟然会单枪匹马,跑到上郡关来,还直接冲进了军营。 “为什么不拦着他?你们这些废物,要坏我大事!” 被骂的人是有苦难言。 那是亲王啊,当朝嫡长皇孙,身份摆在那,谁敢拦啊。 查礼挥鞭驱马,急赶慢赶,终于到了军营门口,询问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得知李怀没有第一时间走。 他冷笑一声。 “他不会是等着我,把青龙商队其余十四个掌柜送来吧。” 简直太天真! 当初,他不给西风商会留下任何后路,就应该想到他自己也会有今天。 时来运转。 现在,这里是他的地盘。 他说了算! 查礼整顿了一下衣容,净量显得自己更漫不经心一点,缓步走进了军营。 “凉亲王莅临,下臣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李怀听到这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回过头来,查礼这个家伙终于来了。 叶康宁也在他身边。 只不过叶康宁不知何缘故,他好像有点怕被发现,半个身子都躲在后面。 “尔等见了本王,为何不跪?你们要藐视礼法吗?”李怀冷冷的说道。 查礼嘴角抽了抽,他娘的,王的特权就是多,他无奈的欠身,弯膝微微触地。 很不情愿的说:“拜见王爷。” 叶康宁则不需要,毕竟他爹是侯爷,还是驸马,他是世子,可以跪,也可以不跪。 如果按照贵族等级来算。 叶康宁比查礼起码高贵两三个等级。 跪都跪了,还跪得这么不情愿。 下贱! “不平身。”李怀淡淡的说道。 查礼胸中郁闷,这还讲不讲道理了,他也只能保持这个姿势,跟李怀说话。 要等李怀先说,他除了身体跪的有些僵硬外,其余,并不是太着急。 “本王的青龙商会在哪?”李怀没有刻意撇清他和青龙商会之间的关系。 直接说的就是他的青龙商会。 希望查礼能识趣一点。 “就在凉王面前。”查礼回道。 “据本王所知,青龙商队,可不止他们五人,更不止这些货物,你应该明白本王的意思。”李怀淡淡的说道。 查礼此刻必须要明白,不把青龙商队交出来,他就要承担一切可能发生的后果。 他心里当然是清楚,可或许是仇恨,或许是嫉妒,还有可能有点侥幸。 他做出了别的选择。 “青龙商队没有过关的文书,且货物中有违禁物,我奉职审理,其余人均已经认错,主动脱离了青龙商队。” 李怀的目光渐渐的冷了下来,但还是愿意给他一点机会,“谁说他们没有过关的文书,你们拿给他看看。” “遵命!” 马掌柜一点头,就拿出了李怀签的通关文书,更是说明,这些货物都是李怀需要的,也就不存在什么违禁物。 查礼一怔,顷刻间就明白了,这是李怀刚刚给他们的,“凉王,我审理青龙商会的时候,他们确实没有过关文书。” “谁知道?”李怀冷冷发问。 本王说有就有! “这……审理过程中,并非我一人,在场之人皆可以做主。”查礼说道。 李怀一笑,“那怎么证明,审理的人是不是你安排的,既然是本王的青龙商会,你为何不通知本王,就单独审问看押,你这么做,怕是不合规矩吧。” 跟老子钻大虞律法的空子,老子读的比你熟! 查礼一时无语,审理过程确实没有第三方的人在场,他以为自己已经做的天衣无缝了。 没想到还是有漏洞。 查礼马上想到有人可以作证,便说道:“青龙商队十四人认罪书,皆可以证明。” 他一挥手。 便马上有人把认罪书送到了李怀面前。 李怀看都没看一眼,目光冷漠的盯着查礼,“我说你是屈打成招,你就会说可以叫他们公堂对峙,我说那是迫于你淫威,你就会说,他们都是自愿的。” 查礼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心想李怀还不算笨,那他应该知道,这样是没有结果的。 “既然他们是凉王的人,我可以给王爷一个面子,放他们五个人过关。” 这五个人虽然都是商界巨头,然而他们的货物有限,根本无法给凉州救急。 查礼的计划,就是想把证据做足后,把他们放了。 只是没想到。 李怀会亲自跑来捞人。 呵呵! 李怀不禁笑了,“你给本王一个面子?你脸可真大啊。” “凉王,职责所在,这已经是我能做的全部了。”查礼卑微的说道,就像是他在给李怀帮忙一样。 就像是李怀欠了他人情一样。 李怀已经给他了无数次机会,但凡他选对一次,都不会到这最后一步。 刷! 一块占满血迹的布昂,扔到了查礼面前。 查礼捡起一看,这是一份用鲜血写的状告书,告的正就是他查礼,写这份血书的,则是青龙商会五长老。 “本王判定,你有罪,死罪!” 查礼猛的抬起头来,而后像是疯子一样笑了,“凉王,你虽然贵为亲王,可也不能这么做吧。” “为何不能这么做?没有确凿的证据?”李怀反问道。 查礼点头,“没错。” 呵呵! 李怀再一次冷笑,“查公子,你刚刚才教给本王的东西,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查礼一愣,“什么?” “假如这里是公堂,本王就是审问官,本王的人就是审理团,他们五个就是证人,你难道不觉得熟悉吗?”李怀指着周围说道。 李信猛的站直一些,双眼睁的和铜铃一样,一定要把过程看仔细了。 到时候,他就是此案的证人。 查礼一时没转过弯来,“公堂?审问官?证人……” 他的瞳孔猛的收缩。 这就是他对付青龙商会的办法,先以欲加之罪扣押,然后用莫须有定罪。 不同的是。 青龙商会有李怀为他们争辩,他要死了,谁会给他寻求公道? 申屠宰? 还是他姐,申屠夫人? 李怀只需要把这份血书往朝廷一送,把青龙商队的所有罪名洗清。 他就是有理有据的一方。 抛开大虞律法。 李怀也是当朝嫡长皇孙,凉亲王,并且朝廷现在还需要凉州生产的新钢。 哪怕真抓到了李怀的一点小辫子,朝廷也会第一时间,帮他洗干净。 这是一场权利的博弈。 查礼从一开始,就没有赢的可能。 “说吧,你的遗言。”李怀讲究人性化,让他把死前最后的话说出来。 尽管他说什么都没用。 “我是朝廷命官,这是我职责范围,你不能审判我,只有三司才能审判我……” 查礼说着自己就发现不对,他审问青龙商会的时候,也没有三司在场。 这反倒是李怀洗清青龙商会的机会,一句没有三司论证,就一切都不算数。 查礼却背上了滥用律法的罪名。 他指着周围军营的里人。 “他们都看着,他们都可以是证人,不不,他们不能做证人……” 青龙商会是他关押在军营的,既然是关押原告的人,怎么能做证人呢。 最多只能做旁证。 旁证是威胁不到李怀分毫的,威胁不到李怀,他就没有办法活命。 查礼越想越慌,现在才发现,自己这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有这么多漏洞。 而且,还直接被李怀给利用。 “本王运粮途中,埋伏本王的人,是你的人吧,不要紧,本王说是,那就是……是!”李怀这番话,成为压垮他的稻草。 这也只能做旁证,可是这个旁证背后的含义是:刺王杀驾,谋逆之罪! “看,有流星!”查礼指着李怀背后说道,然后转身就像跑,结果跪太久了。 腿麻了! 嗖! 李怀一个箭步上前,斩马刀挥下,人头滚地,“他娘的,到死都没有一句真话。” 查礼本应该在西风商会解散那天就死了,李怀怕他们会报复姑姑李箐龙。 故而留他一命。 现在,他还是还回来了。 李怀杀了查礼,转头看向叶康宁。 叶康宁脖子猛的一缩,随后站的笔直,义正言辞的说道:“查礼他不听我良言相劝,他死有余辜,我可以……做证人!” 第八十四章 玩火自焚 叶康宁很怕李怀,当然他也恨李怀,但是这种怕远胜于恨,甚至他都不知道为何而怕。 “用不着你做证人,我也不会杀你,毕竟……你是叶岂的儿子。”李怀收了刀。 叶康宁悬起的心,稍微放下一些。 “你要为我做一件事。”李怀说道。 叶康宁连连点头,激昂的说道:“殿下只管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康宁在所不辞!” “……” “你只要帮我把那十四个人,还有他们货找回来就行了,我相信他们还在上郡。”李怀淡淡的说道。 商队跑货,绝不走空。 走空就是亏! 他们把手里的货卖掉之前,绝对不会回长安,估计也不可能这么快卖掉。 “我试试。”叶康宁不敢保证成功,但也不敢不干,他就负责找人,然后传个话而已。 李怀点了点头,还有一句话想送给他,“叶康宁,不管过去你是什么人,从你爹当上驸马那一刻,你就已经是贵族了,与其无用的努力,不如试着消化你现在有的。” 不得不说。 叶康宁眼光很低,就像是一个暴发富,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资源。 长安的时候,他拿着长安令,然后……去泡一个青楼女子,还很认真。 更是用长安令和查礼里应外合,虽然他那个时候挣了钱,殊不知,本来那些钱就是他的。 最后那些钱反倒成了李怀的。 没了长安令后。 他依旧是关中最顶尖的哪一类贵族,然后……他给一个比自己身份低几级的查礼当狗腿子。 他有坏心思。 但在高层面上,他不知道怎么办坏事。 他也有好心思,想干点事业。 然而在低层面上,他不知道怎么把事办好。 他连纨绔都不是。 京城洛阳的纨绔,那才真是真的会玩,为了避免近墨者黑,李怀在洛阳的时候,都刻意拉开距离,不跟他们玩。 李怀认为,叶岂的教育真的很有问题,自己也提醒过他,但他似乎并没有当回事。 叶康宁只是点了点头,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但是话说回来。 他自己的人生,一定程度上,就是他自己选的。 跟自己什么关系呢。 李怀吩咐把五位长老都放了出来,就在军营里给他们简单治疗一下伤口。 然后还让他们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他们的伙计也被放了出来,重新把商队旗号打起,向着上郡关出发。 等他们到上郡关的时候。 叶康宁已经在等着了,那些掌柜就在关后,他们也在等着明天开关。 但目的地不是凉州,基本都想着去太原郡,或者干脆就在上郡把货给处理了。 听叶康宁说,李怀把查礼砍了,他们第一时间的想法,是要离李怀远点。 最好是彻底脱离青龙商会。 毕竟,他们要在关中混。 关中牧申屠宰可是查礼的亲姐夫。 但冷静下来一想。 李怀闹这么一出,岂不是公开了他和青龙商会之间的关系,背靠着一位亲王,这好像也不错。 最重要的是,他们大部分人根在长安,这批人大多都是过去受西风商会打压过的。 要想继续在长安混饭吃,此刻就必须要站队。 他们最终选择了利益! 跟着李怀,显然能得到最大利益。 若是投靠申屠宰,那是夹缝求生,他们要把自己赚的钱,很大一部分拿出来,给那些什么都不做的,猪一样的混蛋。 最终。 十四位掌柜,有十三位愿意继续去凉州,剩下的那人,可能有自己的理由吧。 也没人问他。 本就是自由选择。 关令现在什么都听李怀的,让他开关就开关,晚上也可以出发,但是商队都分散了。 等十八位掌柜都重新聚集,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害!” 李怀叹了一口气,查礼你还真把老子害了。 来到下官地码头。 李怀本不报什么希望,没想到老汉还在等自己。 老汉看着李怀带回来这么多人,稍微有些懵了,暗想:“这位公子干多大的生意啊。” 用不着过河去叫人。 老汉在这边,点起了一个小烽火台,对面的瞭望塔上,很快就有人回应。 不久。 便有千舟出港,千帆逆流而上,像是一块黑幕,遮住了二十里黄河。 此刻看起来,黄河的水好像都不流了。 昨晚太黑,看不仔细。 现在才知道,下官地码头竟然有这么大。 “下官地的是谁负责的?”李怀好奇的问道。 李信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太清楚,但在地图上,下官地不属于九原城直辖,这是一个乡级地区,应该归当地的县令管。” 这种事得问楼小碗或者上官可可,李信本职是军人,不管这些琐事。 “下官地可不归县令管。”老汉听到他们的谈话,索性就插了一嘴。 李信皱眉,疑惑的说道:“老伯,您不会是开玩笑吧,虞国郡县制,所有的乡,除了直辖地区和军事地区,以及朝廷所划资源区,都归县令管辖,下官地是乡级,不属于三大类,怎么不归县令管?” 老汉拍了拍额头,摆手说道:“那是我说错了,我以为你们说的下官地码头,下官地确实是归县令管。” 李怀也疑惑了,“老伯你的意思是,下官地归县令管,县令却管不了下官地码头?” 老汉点头,“是这样的。” “那下官地码头归谁管?”李怀问道。 “下官地码头谁也管不了,他是……哦,私人的,这私人的意思就是说,就像做生意一样,都是掌柜的。”老汉解释道,怕他们不懂私人是什么意思,还特意说明一下。 李怀和李信互视一眼,下官地码头可不是货物,这东西就不可能是私人的。 “您说的是管理码头的人吧,不是说,这整个下官地码头,都是一个人的吧。”李信要确定一下。 “不不!” 老汉摇头,“下官地码头就是一个人,就是那个总督的,这里都由他说了算。” 私人?总督? 这不矛盾吗? 既然是私人,怎么能顶着总督这样一个朝廷官职。 “总督人还不错,以前这里是官渡,我们都是苦力,总督来后,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就可以自己行船揽活,跑一趟,总督就只取十之一。”老汉一副崇拜模样的说道。 李信马上跳出来,“他还敢抽你们钱,行船税是交给当地衙门的,再由衙门交给太守,上报朝廷,他有什么资格抽税!” 老汉刮了他一眼,“这不是什么税,码头是人家总督的,他给我们用,只抽十之一,人家是好心,不然,咱们穷苦百姓,上哪去捞活计。” “老伯你才错了,官渡是官渡,商渡是商渡,官渡有税,商渡也有税,像你们这种老百姓,是没有税的,你们不用给他钱。”李信给他解释道。 要是每一行每一个人都要抽税,那这个国家早就乱了,所有农民百姓,都只要交粮食税,其余任何税都是不合规的。 “那码头呢?”老汉摊手问道。 “什么码头?”李信没懂老汉的意思。 “当然是行船的码头,还有停船的港口,没有这些,我们穷苦百姓,是一文钱都挣不到啊。”老汉说道。 李信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之,他这么做就是不对。” 老汉更不想理他,“你们管得着吗?官府来了都管不着,咱们都还靠着总督吃饭呢。” 说完,就走一边了。 “你这觉悟……”李信反倒急了。 李怀一把摁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这事太复杂了,暂时先不要管。” 大体他也明白了。 这个所谓的总督,就是用朝廷的码头,百姓的船,而他往那一站,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赚钱。 还赚了民心! 会玩。 但这是玩火,容易引火烧身! “那难道不管吗?”李信还在为刚刚的争辩生气,主要是没有吵赢老汉。 李怀一笑,怎么可能不管,“我只需用一招,就把他打的满地找牙,等我们回去了再说。” 第八十五章 你赢了 李怀向后看了一眼,过去这么久了,申屠宰应该收到了消息,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他们也认为查礼死有余辜吗?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李怀让青龙商队先过黄河,真要有人追上来,只有他挡得住。 渡河又花费了半日的时间。 没人追来。 李怀最后过河,还是坐的老汉的船。 刚到对岸。 就看到五位长老好像和人起了争执,十三位掌柜也在,李怀便过去看看。 “我们过河之前,就已经给了渡河钱,怎么你们现在还要收钱?” “你们渡河给的钱,那是给船夫的,我们现在收的钱,是你们使用码头的钱。” “你们这是讹诈!” “这就是下官地码头的规矩,我劝你们还是乖乖给钱,要不然,把你们的货丢到黄河去。” “……” 五位长老看到李怀过来,都围上了他,说道:“公子,您可得给我们做主,他们这就是抢钱。” “没错,我们已经给过一次渡河的钱了,他们还要收我们使用码头的钱。” “这在别的地方,那是闻所未闻,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而且渡河之前,他们也没有事先说。” “公子,请您替我们做主!” 李怀的身份能不暴露就不暴露,避免引起麻烦,所以他们都称呼他公子。 听到他们的话。 李怀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下官地可是他的地盘,而且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竟然发生了这种稀奇事。 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大家都别吵了,如果不是公子,我们还在长安要饭呢,先听公子怎么说。” 童长老也意识到,他们的话有些刺耳,连忙让众人打住。 “他们要多少?”李怀先问道。 “小船十两,中船十五两,大船三十两。”钱长老回道。 “不给就不让我们的货进码头。”马长老补充道。 青龙商会运送的货物不少,使用了数百艘船,要支付约三千多两的码头使用费。 对于动辄百万两生意的他们来说,这钱不算多,也不算少,但是不合理。 有点被当冤大头的感觉。 这时。 下官地码头的人也围了够来,他们个个手里提着杀威棒,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不愿意给码头钱的商队经常有,然而最后,都在他们杀威棒下屈服。 这也让下官地码头的名誉扫地。 现在已经是大中午了,除了他们青龙商队,背后几乎没有人在这里渡河。 李怀在上郡关可是见识过,关后密密麻麻数十支商队,竟然没有一支肯来凉州做买卖的。 除了凉州贫瘠,没有油水可捞之外,也和下官地码头有一定的关系。 关键是,百姓竟也站在码头这一边。 他们殊不知,这是杀鸡取卵! 这样下去。 下官地码头就要成为不毛之地,鸟不拉屎的地方,到时候,他们去哪里谋生? “给他们。”李怀淡漠的说道。 青龙商队的人都是一愣,他们面面相觑,没想到李怀会说出这个三个字。 “这笔钱从我的那部分扣除,先把你们的货上岸,我在九原城等你们。” 李怀说完,带着李信等人,从人群中走过。 骑上马准备回九原城。 出码头的时候。 李怀回头看了一眼,在一座木寨上,站着一个穿黑貂的男人,留着八字胡。 他满脸的横肉堆积起嘲讽的笑容,一双眯起来的眼睛,藐视着下方的人群。 李怀沉声说了一句,“这家伙,比老子还像王爷!” 回到太守府。 上官可可和楼小碗马上迎了上来,自从李怀昨天黄昏之时离开,她们就一直提着心吊着胆。 看见他平安无事的回来,不由得纷纷松了口气。 “怎么样?” 上官可可率先问道。 “找回来了,已经渡了黄河,估计天黑的时候能到,你赢了。”李怀淡淡的说道。 他们的赌约约定时间是十五天,那天约定的时候是下午,就差了半天。 李怀也愿赌服输,“我会送你一件用心的礼物。” “谢王爷!”上官可可谦卑的说道,虽然赢了赌约,但她并不是很高兴。 真正赢的人应该是他。 田庆乱党等人把整个九原做空,所有人都想不出注意的时候,是他去太原买粮。 然后开设军器司,虽然有赌的成分,可毕竟他做出了新钢,直接和朝廷谈了一笔生意。 面对凉州货物资源短缺,又是他带来了青龙商会。 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 他却只用了不到两个月。 啪! 李怀在楼小碗臀部拍了一下,说道:“去把陆游器叫来。” “是。” 楼小碗转过身去,脸色顿时羞红,王爷竟然在王妃的眼皮底下,对她这么轻薄。 李怀又一手搂住了上官可可,说道:“我被人欺负了,你给我一点钱,我要打回去。” 上官可可一怔,暗想了片刻,试探的问道:“是下官地码头出了什么事吗?” 既然可以用钱来打回去,那肯定不是关中那边的事,关中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能用权利政治博弈解决,钱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那么李怀这一次出行,途中能发生意外的,就只有下官地码头了。 而且,她也听过那么一点消息。 李怀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这小瓜脑袋挺聪明,玩味的说道:“别那么小气,我就只要一点点钱就行了。” “我只不过是替王爷管着银库而已,王爷要多少,妾身自当悉听。”上官可可默默的说道。 陆游器就住在太守府,不对,太守府本来就是他的地盘,自然来的很快。 他刚一进来。 上官可可就下意识的挣脱了李怀,端身坐好,整个人瞬间变得和木头一样。 “臣拜见王爷,听从王爷调遣!”陆游器有点激动,王爷还肯让他做事。 这让他非常意外。 “下官地码头,你知不知道?”李怀直接问道。 陆游器点头,“臣知。” “那你为何不管?”李怀反问。 “这……臣无能,请王爷责罚。”陆游器低下头,他总是这样,事后承担起一切责任。 李怀对他又多了几分失望,与其认错,不如改正,这家伙永远不会明白的。 但这件事还是得用他。 “你些人去下官地码头,那里本是官渡,你直接绕过当地县衙,把码头收回。”李怀吩咐道,这一步不需要成本。 不管那个什么总督,他有天大的本事,就只有服从的份,但这样肯定会激起民愤。 这就是那个总督的底牌。 李怀有一招对付他。 “下官地码头收回来后,你以本王的名义,约法三章,第一,百姓行船不抽取佣金,第二,商队运货不收取码头费,第三,码头所有维护成本,由码头原始资金承担。” 陆游器听完吃惊的抬起头来,说道:“王爷,维护码头需要的资金不少,如果免费开放,很快码头就会没钱。” 上官可可也有些诧异,然而转念一想后,就明白李怀的意思了,估计欺负王爷的人,就是那个总督。 这一手,足以把那个总督坑死,他会发现,他用民心打造的坚盾,最终会化成一杆锐利的长矛,笔直戳入他的心脏。 李怀冷冷一笑,“你好好想想本王说的第三点,赔的又不是我们的钱,你慌什么。” 第三点? 码头的一切维护成本,都由码头原始资金承担。 这样下去,也很快会没钱啊。 陆游器虽然还是有点迷惑,但最终还是点头,“遵命!” “为了防止意外,你多弄一些打手,如果有人敢玩黑的,你就要比他更黑的还回去。”李怀吩咐道,这一环需要一点资金,上官可可会出钱的。 “遵命!” 陆游器自认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不就是打架么,谁不会啊,谁打架又打的过官府? 李怀挥手让陆游器下去,又对上官可可说,“你多注意一下关中的消息,有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杀了查礼,关中不可能没有动静,如果只是报复他,李怀不觉得有什么。 就怕他们去找姑姑李箐龙。 李箐龙天性善良,性子软弱,这种人在一般人的眼里,就是属于好欺负那一类。 “是。” 上官可可点了点头,她知道李怀这么说,关中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但她没问。 坐了一会。 她就出去了,代表凉州接收青龙商队所有货物,按照事先约定好的,确定货物没有损坏,就当场结清账款。 这一下就花了几百万两白银。 要不是虞帝李乾派人,送来了李怀就封的封商,恐怕凉州经济就要空虚了。 接下来。 她得想办法赚钱。 同时。 她还私自做主,把青龙商会和凉州的交易规则给改了,一切都应当以凉州的利益出发。 不谈任何情怀。 双方都处于对等的地位。 李怀虽然开了一个好头,但是在细节上,简直就是儿戏,乱来! 青龙商会五位长老,都为凉王有这样的贤内助,感到由衷的喜悦。 但是站在商人利益上,他们也为有这样的对手,感觉到无比的悲催。 李怀则在绞尽脑汁琢磨,到底要送一件什么礼物给上官可可,才证明他真的用心呢。 第八十六章 哥几个,跑吧 青龙商队在九原住了七天,这七天都是在和上官可可谈细节问题。 开始只谈到交易,后来上官可可知道,青龙商会就是李怀的,就开始谈到商会运营问题。 她以最短的速度,让青龙商会走上正轨,同时也成立了青龙商会第一个分部。 就在凉州,至于准确地址,她还没有决定。 七天后。 青龙商队终于可以回程了,这一趟只能跑空,因为凉州现在实在太穷了。 没货。 李怀给他们的建议是不要回去,转道去太原郡,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们也是半信半疑,部分人直接回了长安,准备上半年的春市。也有部分人听了李怀的话,转道去了太原郡,反正距离也不远。 要是不行。 最多也就多走了几百里地而已。 关于凉州的发展。 李怀和上官可可都不谋而合,打算从纺织行业入手,主要是前期投资较小,收益比较快。 最重要的是,他们有技术上的优势,总结来说,生产快,质量好,而且更薄,更柔软。 上官可可不太理解的是,一般来说,李怀开了一个头,他就不管了。 当他的甩手掌柜。 然而这一次,他十分的上心,每天都要去作坊去转转,一呆就是半天,甚至一整天。 谁也不知道他干嘛。 他去了也不管事,最终还是得让上官可可亲自来管。 迷惑操作! 下官地码头。 “陆游器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个无耻混蛋,老子第一次见到比老子还无耻人!” 码头的总督被气的破口大骂,就这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赚的钱就亏的七七八八了。 “还有那些贱民,都是有奶便是娘的泥腿子,官府给一丁点好处,他娘的就全忘了我的好,要不是有我,他们能有今天!” 自从凉王的约法三章出来,开始百姓还半信半疑,随着有人正式加入官府队伍,发现都是真的。 就都一窝蜂的投靠了官府,官府不抽佣金,每行一次船,都能省下几顿饭钱。 傻子才给总督打工! 舆论一边倒,总督由一个人们心中的大善人,变成人们口中猪一样的混蛋。 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 “必须反击!” 砰砰! 纷纷拍案! 这是一场秘密会谈,领头的自然是下官地码头的总督,他叫郭刀,人送外号刀爷。 原本就是下官地码头的执事,是这群人中,唯一有官职在身的人。 其余人都是布衣。 但个个都是土豪,都在下官地码头捞足了油水。 这也是李怀没有急着抄他家的原因,他知道,一个刀爷干不成这事,背后肯定有利益团伙。 拍案声渐渐冷却下来,只剩下零星几声。 “哥几个,要不然,我们还是跑吧。”有人小声的说道。 瞬间寂静下来。 要是放几个月前,凉州还只是凉州,没有凉王,他们可以大胆的反击。 官府算个球! 凉州这块地穷的水都不流,朝廷早不怎么管了。 现在有了王,于是有了主。 他们斗不过凉王,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哪怕是他们背后还有人。 那也斗不过王啊。 王! 就是仅次皇权的存在! “对对,我们还是赶紧跑吧。” “刀爷,你也别坚持了,你赚的钱最多,就算赔了些,你也比我们富,换一个地方,你日子过的比我们滋润。” “没错,就这么散了得了。” 所有人都附和,自从凉王把陆游器派来,他们就已经开始计划跑路了。 他们金银细软都收拾好了,船他们也有,直接从黄河走,跑到关中,然后换个身份,凉王手再长,也不可能从人海之中,把他们找出来。 现在,就只要刀爷一个点头。 啪! 刀爷两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撑着上半身,目光环视所有人一眼。 “你们以为你们跑得掉吗?田庆那些人,你们以为真的只是失踪了?外面的传言,难道就真不可信吗?” 流传最多的传言,田庆等人不是失踪,而是被凉王给秘密处决了。 连家都抄了。 这个传言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但是总有些人,还是抱着一些侥幸的心理。 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凉王既然盯上了我们,他就不会让我们有跑的可能,你们自己去外面看看,陆游器除了带了一些打手,九原的城防军,还有九原的衙役,那是一个都没见着,你说他们会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 刀爷把他们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冰冷冷的砸在他们脸上,跑就是等于送死! 然而留下来,也见不着活路。 沉默了很久。 气氛压抑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你说怎么办?”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开始甩脾气了。 “刀爷,你说怎么办?” “我们可以听你的,你得给我们找一条活路啊。” “别说我们都是一群白眼狼,当初建下官地码头,我们都是出过钱,也出过力的。” “刀爷,你说话啊。” 如今不仅仅是百姓,就连他们内部的人,也都把矛头指向了刀爷。 刀爷顿时感觉到心累,这样的蠢货,不如让他们送死算了。 然而,想到自己也会和这些蠢货一样的死法。 他又有了不放弃的信念。 “我不是不让你们跑,但我们跑之前,是不是得计划一下。”刀爷把气氛缓和了一下。 “刀爷,你是不是有注意了?”马上有人听出了这话的不同寻常。 刀爷狠狠点头,然后四下看了看,就像是生怕有人偷听一样,稍微压低声音。 “没有钱办不成的事,我不怕告诉你们,我买通了陆游器身边的一个人。” “真的?!” 有人惊讶道。 刀爷马上瞪了他一眼,让他安静一点,继续说道:“你们也别太高兴,这人的职位的很低,不可能把我们送出去。” 所有人顿时大失所望,都瘫软了下来,眼中的神光一点点的消失。 刀爷看他们这副表情,显得非常满意,才继续说道:“但是他给我提供了一个消息。” “刀爷,您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我们都听你的,你让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对对。” “都听刀爷的。” 刀爷看了所有人一眼,“那可说好了,你们都要听我的指挥,否则,我们谁也跑不了。” 众人连连点头。 “他给我提供的消息说,埋伏我们的人也是人,人就得吃饭休息,所以……他们要换防。” “我们可以趁着他们换防的时候,冲出去,时间很短,据他说,只有不到一刻钟。” “就是这一点消息,你们愿不愿意跟我走吧。” 刀爷说完,就等他们说话。 众人都想了想。 如果按照寻常,一刻的时间,肯定到不了对岸。 但是。 如果他们顺着水流往下冲,斜着乘船到对岸,那么一刻钟,也就绰绰有余了。 虽然这样会很危险,可总比留下来等死强。 “我跟你走!” “我也跟刀爷走。” “我们都听从刀爷的。” 啪! 刀爷激动的一拍桌子,“那好,你们都回去准备,今晚子时之前,来到丁号港口,有一条小船,挂着黄旗,用白布盖着,都上那条船,我会告诉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万一我告诉你们时间,你们不等我就提前走了,我岂不是只有等死。” 众人也觉得他这么做无可厚非,毕竟人心隔肚皮,生死关头,亲爹都能出卖。 他留一手也正常。 反正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他们搬来酒。 按照山匪的仪式,共同喝了一碗摔碗酒! 第八十七章 声东击西 半夜! 一群人鬼鬼祟祟,摸到了黄河边上,与白天相比,他们都胖了许多。 当然不是说真的胖了,他们的衣服里塞满了金条银子。 他们打算逃出去后,就改头换面,重新过日子,银票上有编号,很容易被追查到。 所以他们把银票都换成了金子银子,藏在衣服的夹层里,并用棉花包裹起来,避免磕碰发出声响。 “在那里!” 他们很快找到了刀爷指定的那条船,挂着黄旗,盖着白布。 “里面没人。” 他们小心翼翼登上船,全部挤在一起,清点人数,除了刀爷外,都到齐了。 “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你们说,刀爷有路,干嘛不早点说,非得我们逼他,他才说。” “估计他是想自己跑吧。” “哼!我们跑不了,他也别想走。” “刀爷怎么还不来。” “再等等吧。” 他们等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 忽然。 “你们快看,起水了,好像是刀爷住的地方。”有人指着一个方向喊道。 不用他提醒,其余人也看的见。 火光冒天,烧的通红明亮。 码头基本是木头搭建的,避讳火,因此他们管起火叫起水。 他们还在火光之中,看到很多人影,基本都是陆游器的人,比平常见的都多。 应该是隐藏的人被火灾吸引出来了。 顿时。 救火声,打斗声,叫喊声,哭声,彼起彼伏,四面八方的传来,整个下官地码头,成了一锅烂粥。 “刀爷不会被他们发现了吧。” “他们真要抓了刀爷,估计就轮到我们了。” “那我们……” “走,现在就走,不等了。” “刀爷自求多福!” 他们一同掀开白布,解开套在船上的绳索,拼命的划动船桨,想要撑着混乱,没人顾忌到他们,赶紧冲出去。 几乎就在他们的小船刚出了港口,左右各两艘大船一同出动,包夹了过来。 回头一看。 后面还有两艘船追上来。 “我们中计了!” “他们早就埋伏在了这里,我们完了!” “快停下!” 他们的小船开始就是往下游去的,被黄河的水流裹着,想停下哪有那么容易。 轰的一声。 直接撞上了拦截他们的大船,小船剧烈的摇晃,没等小船稳下来。 仿佛又有什么东西砸在他们船上。 船上的人抬头一看。 九原的衙役已经从大船上跳到了他们船上,他们被前后追堵,已经是无路可逃。 哈哈! 陆游器大笑着出来,“就知道你们想逃,你们以为放火,搞声东击西,能骗过本府?” 扑通! 所有人被身上的黄金和银子,压的瘫软在船上,面无人色,一片死灰。 全完了! “带上来!”陆游器下令道。 这一波,抓捕十二人,得黄金一百三十余两,白银七百余两,还有一些没兑换出去的银票,大概有个差不多千来两。 “怎么才这么一点?” 陆游器皱起眉头,这些人经营数年,不说有个百万脏款,七八十万总该有吧。 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些。 “禀太守,没有找到总督郭刀,他没有在船上。” “报!报!” 这时,一艘快船冲过来,也是停不住,直接撞上了大船,船上有一个听差。 “报太守,郭刀带着人跑了,往云中方向,他们人太多了,我们拦不住!” 那些被俘获的人此刻心里才明白,他们都被刀爷给出卖了,这才是真正的声东击西啊。 他们被当成了诱惑,引出陆游器的埋伏,然后他刀爷好趁机跑路。 “坏了!” 陆游器脸色苍白,坐在了甲板上,王爷交待的事,他又给搞砸了。 还让主谋郭刀跑了! 他想死的心都有,这好不容易得到王爷任用,这是他唯一翻身的机会。 就这么搞砸了! 啪! 陆游器悔恨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次日! 陆游器回到九原城,回到太守府,来到了李怀的书房。 扑通一声跪下! “罪臣拜见王爷!” 他原本是想直接跳黄河的,但是想了想,他觉得他还是有义务,回来把消息告诉王爷。 之后……仍由处置! 李怀头也不抬,问道:“你搞砸了?” “罪臣无用,让主谋郭刀跑了。”陆游器低着头说道。 “往哪个方向跑的?” “云……云中方向。” “怎么跑的?”李怀继续问道。 陆游器便把昨晚发生的事,整理了一遍,说给李怀听,就是最简单的声东击西。 先是放火烧了住所,吸引人注意,然后指使同谋逃跑,引他中计。 最后,郭刀带着他的手下,全部骑马往云中方向逃亡,他们一边跑,一边扔铜板碎银,还有银票。 周围百姓全趴在地上疯抢,挡住了追击队伍,一溜烟的功夫,郭刀就不见了人影。 郭刀只顾亡命,应该没有卷走多少钱。 但是,大部分的银票,都在那场大火中烧毁了。 损失……惨重! 只能用惨重来形容,最少二十多万银票,被烧成了灰烬。 李怀听他讲述完,不由的叹了口气,先有田庆那么一搅合,本就贫困的九原,最少半年内没办法恢复经济。 现在这一场大火,烧了二十多万银票,无异于是雪上加霜,这烧的是下官地码头的运营资金啊。 要想码头继续恢复运转,李怀只能去找上官可可,让她掏钱补这个缺。 “码头还能用吧?”李怀试探的问道,要是把码头烧了,那他就要吐血了。 陆游器点头,“火灾没有蔓延,只烧了郭刀的住所,码头依旧完好。” “那就好。” 这还算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李怀抬起头,说道:“你这一个月辛苦了,允许你休息两天,最多三天,然后回下官地码头。” 陆游器吃惊的抬起头来,“王爷,我放跑了郭刀,还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您……请王爷责罚!” 李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不怪你,本王给你的人确实少了一点,下去休息吧。” 陆游器听出了别的含义,他看到李怀那诡异而显得更加娇媚的笑脸。 仿佛读懂了一句话:本王就是知道你办不成,才故意让你去的。 李怀接下来一句,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郭刀竟然会往云中逃亡,有趣!” “臣……告退!” 陆游器颤颤巍巍的离开书房,心中泛起惊天波浪! 他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王爷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甚至预料到了郭刀会放这一把火。 所以王爷不急着抓人,来了一招温水煮青蛙,逼迫郭刀,让他不断拿出钱来,修缮下官地码头。 虽然一把火烧了二十多万银票,然而这一个月的时间,下官地码头也从头到尾修缮了一遍。 如果第一时间就开始抓人,郭刀自知没有生还的希望,搞不好就一把火把整个下官地码头给烧了。 那样,纵然是抓了郭刀,这巨大的损失,也没有办法弥补。 放走郭刀,引出大鱼。 这才是王爷的最终目的,而他陆游器,不过只是干了些分内事,这并不算是得到任用。 陆游器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便回到了下官地码头。第一件事,就是运来了大量的河沙,堆积在码头,用来防火。 经过这一波。 下官地码头必须走上正轨,既然官渡,那么官渡就应该有官渡的规矩。 但也不能不管百姓的死活。 这就是李怀让陆游器回到下官地码头的原因,他堂堂一个太守,要是这都处理不好,那他真就可以别干了。 李怀似乎下了某种决定,他把没写完一封信,放在了蜡烛上点燃,化作灰烬。 这封信是写给杨凌云的。 自从杨凌云寄了一封信来,李怀给了回信后,她又来了回信,他们便一直书信往来。 开始只是简短的一句话,或者几行字,后来要说的话越来越多,一张信纸写不下。 李怀不得不承认,云中一会,短促的相遇,匆匆别离,让他的自信心很受打击。 他需要一点勇气,杨凌云给他的回信,就正好给了他这种勇气,让他觉得,还可以再尝试一下。 “我要去长城!” 第八十八章 曹玉堂来投 “我要去长城!” 李怀对众人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半会都没有人说话。 王爷是感觉椅子烫屁股,还是觉得九原风水不好。 怎么就待不住呢! 一会要去太原,一会跑关中,现在又要跑到长城去。 她们当然知道,长城有杨凌云。 “王爷,您是要巡视云中吧。”上官可可适当的提醒道,长城就在云中北边。 他去云中也可以见到杨凌云。 但是,说去长城和说去云中,有着很大的区别,一个为私,一个为公。 别让人说凉王只知道儿女情长,不管世事。 李怀摇头,坚定的说道:“本王就是要去长城,就是要去见杨凌云!” 他不找借口! 尽管他也十分有必要巡视云中。 但是,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见杨凌云。 “本王去见凉州的凉王妃,就是凉州最大的事!”李怀补充着说道。 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 不管前路有多难,不管竞争对手有多少,不管他们有多厉害,不管有多少人反对他们在一起。 哪怕是虞帝李乾的态度也不在乎了。 他都要娶杨凌云为妻,此志……至死不渝! 至于杨凌云喜不喜欢他。 李怀不管。 我喜欢你,与你无关! 她们还能说什么呢,整个虞国……不……整个大陆,恐怕也再找不出第二个杨凌云。 哪个男人能不崇拜她。 尤其是,李怀本来是有机会娶她的,这要让他放弃,无异于是剥夺他生命的一部分。 “我……给王爷收拾行装。”楼小碗说道。 “我去安排行程。”上官可可说道。 “我去军营,通知弟兄们。”李信说道。 三天后。 李怀正式启程,没带多少人,就带了李信,还有三百随从义骑,这次长城之行,依旧没有发昭告,也没有通知路线上的官府接待。 算是微服出行。 李怀刚离开九原城。 “上官王妃,这是王爷送您的礼物。”楼小碗捧着一个盒子,送到了上官可可的院子里。 “我知道了。” 上官可可从楼小碗手里接过盒子,不动声色的回了房间,眼角余光一瞟。 夜莺和彩蝶正在外面玩一个叫‘跳房子’的游戏。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冷冷的说道:“我有些乏了,你们在外面玩,不要打扰我。” “遵命!” 夜莺和彩蝶一点头,然后就继续玩游戏。 上官可可把房门一关,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卧室,把盒子轻轻放在桌子上。 份量很轻。 这个盒子也不是什么名木,更没有花色雕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盒子。 她缓缓的揭开盒子。 里面垫了很多刨木丝,中间整齐的叠放着一块黑布,这黑布用的是极好的纱,看起来十分精致。 她把黑布掀开,发现下面什么都没有。 愣了很久。 “有没有可能,我扔掉的黑布,就是他的礼物?” 上官可可把黑布捡起来,发现还是两条,非常长,大约有她脚尖到大腿那么长。 摸起来十分的柔软,她这才发现,这不是纱布,而是用顶级的蚕丝编织成的。 非常的薄,有弹性。 她突然想起来,李怀这差不多一个月,都在纺司里,难道就是在给她做礼物? 下端像是袜子,但比传统的袜子紧了很多,整体是一个长筒,上端有一块红环布,非常有弹性,用的竟然是上等古琴才用的羊肠。然后再连接几根丝带。 这要说是袜子,未免太长了一点,这要是说裤子,那也……遮不住,而且太薄了。 虽然知道这种蚕丝很坚固,轻易撕不烂,但还是给人一种,很脆弱的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 上官可可知道,这工艺,这材质,绝对是上等尊品,而且十分的用心。 就是不知该怎么用。 只能等李怀回来再问了,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郁闷! …… 李怀去长城,要经过云中郡,也要经过下官地码头,便停留了一下。 “拜见王爷!” 陆游器携人跪拜,周围百姓见此,也跟着纷纷跪拜,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封建等级观念下,亲王在普通人眼里,简直就如同鬼神,不可直视! “都平身。” 李怀挥手道。 “谢王爷!” 李怀跟着陆游器,在里面转了一圈,陆游器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小船和渔船归百姓,百姓有百姓的渡口。而且百姓最多只能有一条船,超过一条船,就要到衙门注册,也就等于要交税金了。 渔船也只能捕鱼,不能拉货。 并且,凡是有田地的百姓,不管任何情况,都不能荒废农田。 农业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对于凉州这个小国也是一样的,如果所有人都去经商,没有人种田,这个国家很快就会被灭亡,历史上就有类似的教训。 有了上官可可拨下来的资金,下官地码头很快就能走上正轨。 就是有一点让人很无力。 “实在是太冷清了,臣大致数过,这些天往来的船只,每日平均不到一百条。”陆游器说道。 大部分还是渔船。 运行这么庞大的码头,要是每天就这点人流,那么这个码头铁定要亏本。 李怀笑着安慰道:“别太心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再坚持坚持。” 不能全怪郭刀。 主要原因还是凉州没有生意可做,要是有生意做,外面的商人自然会想方设法的进来。 这需要他们主动打开市场,相信再过一段时间,这一切就都会改善。 “遵命!”陆游器点头。 他还有话想说,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李怀察觉到了一幕,说道:“把你这个太守,放在下官地守码头,确实屈才了。” “臣不敢。”陆游器惶恐的低下头,他刚刚想说又没说的话,就和这差不多。 他想回九原。 毕竟,太守府也有公务要处理,真要做一个对比,太守府的事要比这下官地码头的事,要紧的多。 李怀看下官地码头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对陆游器说道:“你暂时先管几天,等步入正轨了,你自己找个人接替,然后你就可以回九原城了。” 下官地只不过是乡级地区,让陆游器看着安排就行了。 再有一个,陆游器安排的官员,可能做不出什么亮眼的功绩,但绝对不会捅出大篓子。 “遵命!”陆游器点头。 “还有,把这个地区的县令给撤了,九原的县令,被云中给阴了一道,真是丢死人!”李怀吩咐道,虽然九原和云中都是他的封地,他还是觉得丢人。 “臣立即查办!”陆游器拱手道,他算是明白了,这县级以下的官员,王爷都懒得管。 他的权利竟无形之中加大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下面真要出了什么事,王爷肯定第一个找的就是他,这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这谨慎人也有谨慎人的用处,果正应了那句话,天生我才必有用。 也不知是谁做的诗句。 反正就是有道理。 陆游器这么一想,发现自己对王爷还有用,一扫这几个月阴霾,稍微恢复了几分活力。 李怀刚转身准备走。 “凉……凉亲王殿下!” 李怀听到人群中好像有人呼唤自己,哪里的人会这么称呼自己? 他转头看去。 “曹玉堂!” 他竟然看见了,之前在渭水河上,扬言‘吾船甚稳’的曹玉堂! 李怀快步走过去。 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给他打过欠条,欠着他两条大船。 不会是来要账的吧。 李怀步伐顿时缓了下来。 “快,快来拜见凉亲王殿下。”朝玉堂拉着左右的人激动的说道。 “拜见凉亲王殿下!” 二十多颗头拜下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多都是女眷和孩子。 都背着包袱。 “曹舵主,你……你们这是怎么了?”李怀惊奇的询问道,曹玉堂这是把一家人都带来了? 他顿时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感到懊恼和悔恨,他怎么能如此臆想一位贤才呢。 “快快请起!” 李怀回过神后,连忙把曹玉堂扶起来,顺便把他的孩子也扶了扶。 可惜没有带糖出来。 “曹舵主,你们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李怀重新问了一遍。 曹玉堂张嘴就想说,话到嘴边又往下咽,咽了又想说,这杨挣扎了几回。 “哎呀!” 他愤然的弯身侧头,狠狠一拍大腿,再转过头来,眼中含着泪,还布满了血丝。 浑身都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 “疯了!那个婆娘疯了,她是真疯了!” 李怀皱起眉头,问道:“曹舵主是指……哪个婆娘?” “就是……唉,就是申屠宰的夫人,查礼的姐姐,她疯了,简直就是疯了!”曹玉堂激动的说道,都快控制不住情绪了。 李怀及时的没有再问下去,对陆游器吩咐道:“准备干净的房间,让本王远来的朋友休息,然后叫人备些饭菜送来,别忘了买上一壶酒。” “臣立即去办!” 陆游器很有深意的看了曹玉堂等人一眼,虽然他们看起来落魄,就冲王爷对他们的态度。 那肯定非等闲! “你们过来,你去通知厨房,备上十二菜四汤。你去弄一壶最好的烧酒。你去最近的市集,买些糖果小孩的玩具。你去弄些小姐用的香皂角……” 第八十九章 贤仁之极 虞国被所有学者公认为最开放的朝代,李怀起初不以为然,这不就是妥妥的封建社会么。 现在见了曹玉堂家几位老人,他终于明白了一点,双眼无神,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事,都好像跟他们无关一样。 他们转身见一次李怀,就要跪一次,李怀都不知道扶了二老多少次,说了多少次不用跪。 这几位老人给他的感觉,那就是空有一副皮囊活着,灵魂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死了,或者说,他们的灵魂就没有存在过,他们来到人世间,只不过尽为人的义务。 过去有一条法令,子承父业,既父辈是干什么的,子孙就得干什么。 曹家世代都是撑船的,前朝的时候,曹玉堂的父亲和母亲就在渭水撑船。 他们没有房子,吃喝睡都在船上。 曹玉堂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他父亲撑船,后来虞帝李乾入主关中,号关中王,废除了过去的一切法令。 曹玉堂不甘心平庸,背着父母开始造船,承受了不知道多少白眼,甚至有人骂他会被砍头。 笑他是疯子。 后来。 李乾入主中原,横扫八荒,建立了大虞国,新法颁布下来,再没人笑话曹玉堂了。 短短十数年间,他就成为了关中最大的船商,虽然他只是一个没有爵位平民商人,然就算是关中牧申屠宰,也对他青眼相待,羡煞不知道多少人。 李怀暂时尽量不提他遭难的事,就和他们一家子唠唠家常,其实就是他和曹玉堂两个人聊,其余人只会说:嗯!对对!王爷圣明! 过了不久。 陆游器敲门进来,先送来热水和毛巾,然后上菜肴和酒。 “曹先生,这些是王爷特令吩咐,赏赐给曹先生孩子妻妾的。”陆游器最后把小礼品奉上。 都是些糖果玩具,还有女人用的香皂角。 李怀赞许的看了陆游器一眼,这家伙还挺会办事,如果送他贵重的东西,显得他虚假,送一些没用的东西,就显得低俗,反倒不如这些小礼品。 患难时刻,最动人心! “谢王爷!” 曹玉堂含泪拜道。 “谢王爷!” 曹家家眷也急忙跟着跪拜。 “说了别拜了,你们赶了这么远的路,也该饿了,快来吃饭吧。”李怀挥手道,顺便让陆游器等人退下。 唯有吃饭的时候,他们才展现出人该有的欲望,或许是饿的太久了。 个个狼吞虎咽,吃的停不下来。 好在陆游器准备的份量足,不然李怀搞不好就要尴尬了。 吃完饭后。 李怀叫陆游器进来,把曹家的家眷带去休息,给他们都安排好住房,准备热水给他们洗澡。 剩下李怀和曹玉堂两人。 该说的话,也该说了。 唉! 曹玉堂叹了口气,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平缓一下说道:“那疯婆娘,就是查礼的姐姐,查沐,真的是疯了,见谁咬谁,凡是和凉王殿下有关系的人,她都不放过。” 查礼的死讯刚传到咸阳,查沐受不了打击,晕厥了一会,被下人叫醒后。 她竟然直接调关中府兵,想要半路追截李怀报仇,申屠宰发现的及时,把她给拦下。 申屠宰在这个过程中,就干了两件事,拦下查沐报仇,然后写了一份奏折呈递朝廷。 朝廷是什么态度,现在还不清楚,什么消息也没传来。 查沐得知没办法找李怀报仇,于是,就盯上了曾经帮助过李怀的人。 曹玉堂曾经渡船送过李怀,尽管是申屠宰允许的,还是成为了她的眼中钉。 “申屠宰不护着你?”李怀插嘴问了一句,玉堂船商可是关中最大的船商。 申屠宰不应该放弃他。 曹玉堂哭笑一声,“申屠大人当然是不想我走,可是架不住他老婆,非得要我命啊,那可是一个疯子!” 疯到什么程度? 查沐不仅仅找上了曹玉堂,还去了太华山,找王纯阳讨要一个说法。 骂的极为难听。 王纯阳在太华山避世十余年,心性不说古井无波,那也是静如止水。 没忍住隔空抽了一竹条。 查沐在太华山吃了亏,她又去了长安城,没能进城,就在城门口破口大骂。 姑姑李箐龙眼睛一眯,花清月骑着最快的马,冲到城门外,扬手就给她三巴掌。 长安公主也敢辱,这不是找打么。 “查沐在太华山和长安都吃了亏,那你就成了出气筒了。”李怀淡淡的说道。 曹玉堂叹了口气,一点头,“是啊,她也就能欺负一下我这种平民百姓了。” 最终。 曹玉堂为了保住一家老小,跟申屠宰做了一笔没有商量,但是双方都默认的交易。 他把整个玉堂船商留下,带着家人,还有愿意跟着他的老仆,渡黄河来凉州。 他也只能来凉州了。 “据说,查沐赶走我后,就去了京城,还跟三川郡太守赵胜起了冲突,但好像也没打赢,就进了京城。”曹玉堂跑船,各界商人都有他熟人。 弄点小道消息不难。 李怀眉头一挑,她还真是谁都不放过,赵芷若对李怀有雪中送炭之情。 她若以为赵芷若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 赵胜虽然只是一个太守,但那是天下第一郡的太守,而且他还掌管三川兵权。 拱卫京都,扼守函谷。 虞帝李乾的红人。 查沐的丈夫申屠宰见了赵胜,都要客气的笑称一声:见过赵将军。 李怀听完曹玉堂的经历,把陆游器叫进来,然后对曹玉堂说道:“曹兄,不瞒你说,我这刚刚经历了一劫,说出来恐惹曹兄笑话,看守下官地码头的家伙,一把火烧了码头,留下一地烂摊子,竟然还跑了。” 曹玉堂静静的听着。 李怀继续说道:“我这正准备去追他,这下官地码头没人管,我这位太守,也是被我当三头六臂使,曹兄要是看得起,还请留下来帮一个忙,暂时帮我管管。” 曹玉堂一怔,反应过来,从座位上走出,站在李怀三步前,扑通一声跪下。 “臣愿为凉王殿下效力!” 李怀马上起身把他扶起来,“吾有曹兄,下官地无虑,且委屈曹兄担任总督。” 曹玉堂内心感激,他本就是丧家之犬,来投奔李怀,厚着脸皮讨口饭吃,不至于一家人挨饿。 凉王不嫌他落魄,丢了家业,如此礼遇,言语间给足他的面子,把封官说成求助。 凉王果贤仁之极矣! 陆游器也松了口气,终于有人接班了,转而问道:“王爷,您要走?” 李怀点了点头,“我要去一趟长城,顺便经过云中,这件事已经和上官他们商议了,此行且密,你们切不可外传。” “遵命!”陆游器点头,马上就不问了。 曹玉堂反应慢半拍,“遵命!” 这一来就听到秘密,这……不太好吧,赶紧把刚刚听的话忘掉,一个字都不能说。 “曹兄……” “请王爷直称臣名,以免……”曹玉堂话没说完,只是看了陆游器一眼。 他是怕乱了礼制,恐人说闲话,既然他敢接这个官职,肯定是有信心和能力办好。 绝不是因为凉王跟他有交情,他才坐此位。 “曹总督。”李怀便改口,“你这刚上任,本王不能亲自提携,你若有不懂,就问陆太守。” 李怀转头又对陆游器说道:“陆太守,你尽快的完成交接,曹总督有任何需要,可行便宜。” “遵命!” 这回他们齐声了。 李怀把这件琐事了结,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出发,就要走夜路了,当然,走夜路也不算什么。 但他还是想尽快赶到长城,在他下决定的那一刻,心就已经飞到了长城。 这是他身和心的命中相会。 “启程!” 第九十章 凉王本王 顺着黄河古道向东走,看到南北横向的黑河,便就进去了云中郡地界。 黑河一头连接黄河,向北延伸百里,分成两泾。 一泾向北,通向阴山山脉,阴山山脉西起于北地郡,横跨九原云中雁门三郡北部,乃是抵御北方荒族的天然屏障,长城就在阴山的山脉上。 另一泾向东北方向,通往云中郡主城,云中城! 云中郡和九原郡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区别,一样的穷,一样的落后。 但是云中士族林立,这四个字出现云中郡地理志中,刻意的没有做任何解释。 除此之外,云中郡还是长城粮道。 李怀到达凉州之前,更有部分九原士族迁徙到了云中。 云中郡虽然穷,有钱人却不少。 “这么有钱,都不知道先孝敬本王。” 该死! 李怀先在古城落了脚,只带了李信和几个随从,进入云中郡前,他就让队伍分开走了。 否则三百多人浩浩荡荡,不引人注目才怪。 古城是云中城的星城,虽然只是县级城市,规模却不亚于九原城。 云中郡已经开了春市,街上到处是叫卖的,商铺也都开了张,都在拼命揽客。 街上随处可见华丽的马车,甚至有双马齐驱的厢式马车,再不济也是牛车。 穿着锦,披着绒,腰缠万贯。 但是,并不繁华! 街上也随处可见乞讨的人,他们皮肤黝黑,面黄肌瘦,干的跟劈柴似的。 还有人牵着男童女童,背上插着一根草,挨家挨户的询价。 两种人生形成鲜明的对比。 哗啦! 忽然,一辆马车的车窗帘掀开,扔下一些散铜板,顿时引来一堆人疯抢。 甚至有人为了一个铜板,毫不客气的就朝身边的人挥舞拳头,血牙都打飞了。 “哈哈!” 车里的年轻贵族放肆的大笑。 “有趣,有趣! 过了趣味。 他一挥手。 围着他车架的狗腿子,从腰上抽出一根约两尺长木棍,形状和擀面杖差不多。 朝着人群就是一阵暴打。 “滚开!” “死贱民,都滚。” “去你妈的!” 啪! 李信看到这一幕,右手直接就按在了刀柄上,他小时候也是难民,如果不是遇上太子爷,他的人生估计和眼前趴在地上的乞丐差不多。 这样的情形,让他感同身受。 怒火中烧! 李怀马上阻止了他,对他摇了摇头,“别冲动!” 杀一人容易,但没有意义。 提杀威棒的狗腿子,把难民都打了道路两边,年轻贵族从中过去。 放下车帘之前,他额外看了李怀一眼,心里想着:长这么好看,可惜是一个男的。 老天爷白瞎了眼! 李怀和李信继续前行,刚刚那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古城的热闹和繁华,都只属于少部分人,其余人只配活着。 他们存在的本身,都是为了给那些人取乐。 不久。 李怀来到了古城县衙门口,跟九原差不多,破落的跟站在鬼宅门前一样。 尤其是县衙门外,还横七竖八躺着一堆难民。 显得格外的阴深。 古城县衙四字牌匾,还剩一个角挂在上面,风一吹,嘎吱嘎吱的发响。 县衙大门前的石阶上,有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穿着和周围的难民都不一样,衣服不知道经过多少次修改缝补,勉强才能看出是官服。 他立着发冠,大批的头发散落下来,寸许长的胡子打的很薄,身材消瘦,面色显得有些营养不良,眼眶外凸,鼻子像是一个鹰嘴钩似的。 靠着门框,晒着太阳,怀里抱着一把衙役用的宽厚短刀,不知道在防卫什么。 吧唧着嘴,估计梦见了好吃的。 “起来!” 李信上去踢了他一脚。 “谁呀!” 他一弹就醒了,扎着一个蛤蟆步,紧张的抽刀,显然不会用,抽了几次都没有抽出去,还差点掉地上。 显得十分滑稽。 “古城县令在吗?让他出来。”李信冷声吩咐道,见了街上的场景,他对当地官府一点好感都没有。 百姓过得如此水深火热,当属县令无能! 他稍微站直了一些,抬起手撩起头发,漏出一只鼠眼,打量了他们一番。 “你们谁啊?” “这位是我家公子,要找你们县令。”李信指着李怀介绍道。 他肌肉马上松弛,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懒散的气息,不耐烦的说道:“县令不在,你们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你?”李信轻蔑的抽了抽嘴角,显然,不认为他配的上听凉王说话。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康和,江湖人都叫我一声康爷,是本县衙的师爷。”他神色越发傲气起来。 “原来是师爷,你赶紧叫你们县令出来,我们公子有要事找他。”李信说道。 “都说了县令不在。” “那你们县令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 康和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笑的浑身直哆嗦,“他都跑了两个多月了,还回什么来。” “跑了?”李信两个眼睛顿时瞪大老大。 “你们外地来的吧,我就这么跟你们说吧,在我们这地,有县太爷跟没有差不多,我在这干了三年师爷,期间换了五茬县令,上一任县太爷,干了也就不到半年,听说凉王要来,赶紧使钱挪了一个窝,新县令还没下来。”康和解释道。 李信便问,“那你们这里谁管事?” “我啊?”康和用大拇指指着自己。 “你?”李信压根不信,“你能管古城?” “不不!” 康和连忙摆手,然后指了指门槛,“往里,归我管,过了这道门槛,外面的事,就不归我管了。” “谁管?”李信继续问道。 “小事三佬管,大事黄二郎管。”康和是知无不答,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三佬?黄二郎是谁?” “三佬就是古城最大的三个家族的族长,古城八成生意都是这三人的,黄二郎是黄太守的弟弟,排行老二,他管着三佬。” “他们什么官职?” “没官!但有爵,不高,黄二郎是五等士大夫,三佬都是三等爵位。” 确实不高。 虞国的爵位等级制度,是继承的前朝旧制,分二十等,一等最低,二十等最高。 其实要真说起来,除了十九等关内候,以及二十等列候,都不算高。 毕竟李怀的亲王封号,凌驾在二十等爵之上,在他眼里,除了侯爵,都一样。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五等爵几乎就是顶天了,不可能再升了。 而对于朝廷的将相来说,他们追求的最高爵位,也就是十九等关内侯,能得此封号,必是立了不朽之功。 前世就有一位将军,奋斗了一辈子,也没有混上这个封号,最后留下‘李广难封’的遗憾。 列候在一般的情况,只会封给开国功勋,能被封上列候,绝对是皇帝身边的股肱之臣,缺一不可的存在。 列候享受的地位和荣誉,除了食邑小了一点,其余一点不比亲王差。 但是,爵位只是社会地位,很多老士族子孙,啥也不干,混吃等死,就可以继承爵位。 这玩意可代表不了官职。 黄二郎和三佬,怎么就敢僭越呢? 胆子真不小! “还有事吗?”康和问道,伸了一个懒腰,准备靠回去再睡一会。 “我们想在县衙休息一夜。”李信说道,然后就开始掏牌子给他看。 “乡长?”康和愣了愣,乡长没这么大架势吧。 “拿错了!” 李信马上把乡长的牌子收回去,重新换了一个牌子。 “凉州……安抚史!” 这是一个临时官职,安抚司,顾名思义,当有一个地区,用不到征讨,但也不能不管,就会派出官员,挂上安抚史的称号,便宜行事。 权利可大可小,全看自身硬不硬。 一般来说,朝廷若是要安抚县级,那派出的官员最少都是郡级,若是安抚郡级,那最少是州官。 “小的拜见……安抚史大人!”康和拱手作揖道,眼珠一转,脚尖一动,转个身,把大门让了出来。 李怀进入古城县衙,难怪康和说县衙归他管,原来县衙里就他一个人。 还有几只不怕人的瘦老鼠。 “去买点肉,再买点酒,一定要最好的酒,我家公子不喝劣酒,此事不用隐秘。”李信拿出一些银子交给了康和。 这是李怀吩咐的,就是想借他的口,把凉王派下安抚史的消息传出去。 看看他们的会有什么反应。 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来的是凉王本王! 第九十一章 我的天啊! 李怀还是低估了康和的社交能力,他出门卖一趟肉,打一壶酒,半个古城的人都知道,来了一位安抚史。 “烧鸡一百八十八文,聚香楼的,卤肉一百二十八文,五香铺的,还有一尾鱼,三百六十文,鲜仙阁的,外加三斤烧酒,三两六钱。一共是四两二钱七十六文。” 康和把帐报完,将剩下的钱都拿了出来,又数了一遍,分文不少的交给李信。 “这是什么酒?一两二钱银子一斤。”李信皱眉问道。 康和一愣,赶忙说道:“大人,可是您亲口说的,说公子要喝好酒,这酒可退不了的。” 李信轻蔑一笑,“这也算是好酒?我家公子平时都喝十年以上的黄酒,百两银子也买不到一杯。” 康和这才意识到,是嫌弃这酒太廉价了,便笑着说道:“大人,古城就一个小地方,没那么好的酒,这就是平常能喝到的,最好的酒了。” “算了。” 李信懒得跟他计较,把酒和肉给提了进去。 康和还在发愣,嘀咕道:“这什么安抚史,十年以上的黄酒,还天天喝,朝廷里那些大官,也没这个福气吧。” 不一会儿。 李信出来,冲康和说道:“我家公子说了,这酒入不了口,你再去寻寻,弄一壶好些的酒过来。” 康和脸色一苦,“这已经是最好的酒了,我上哪去弄比这还好的酒。” “你自己想办法,公子要等你把酒买来了,才肯吃饭。”李信说完转身就进去了。 康和眼珠转了转,“公子要的酒,怕是只有黄二郎和三佬才有喽。” 他当然不能去找黄二郎和三佬要酒,只能去黄二郎和三佬经常光顾的地方。 看看有没有存余,碰碰运气。 很快。 这个消息也传出去了。 “这安抚史大人嘴挺叼啊,一两二钱银子一斤的烧酒,都满足不了他。” “能接到这个活的,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官,都有点背景,喝点好酒算什么啊。” “你们说,要多少钱才能打发得了这位安抚史。” 三佬听说凉王派来了安抚史,便都聚集在了一块,猜测来着的用意。 就冲这位安抚史嘴叼的程度,那肯定不是一个什么好官。 昏官好啊。 昏官机灵,不惹事。 “要想知道这位安抚史来意如何,我们送一壶好酒过去,不就行了。”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三佬闻言立即起身,见一名中年男人进来,都微微弓腰,称了一声。 “二爷好。” 来的人正是黄二郎。 “二爷,咱们就这么送上门去,万一有诈,那可怎么办?”有人担忧的问道。 “没错,还是要谨慎。” “不能大意啊。” 另外两人也符合。 “那我不去,让你们弎去,你们乐意吗?”黄二郎笑着说道。 三佬脸色纷纷一变。 要进一起进,要退一起退,单独派任何一个人去,那个人都十二分不乐意。 “那干脆我们都不去,使唤人先去招呼一下得了。”有人出主意道。 其余人也符合点头。 黄二郎用大拇指往门外一指,“就这位爷的架势,奴才能对付的了?” “再说了,我们要是不去,怎么知道他的来意。” “你们怕什么,我上头有人。” …… 沉寂了一会。 三佬都明白,黄二郎是寂寞久了,想找人过过招,他是铁了心的要去了。 黄二郎非得去,他们也不好意思留下。 “走吧!” 于是。 四人四辆马车,带上家丁狗腿子,三十余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衙役门前。 “这多久没来了,县衙怎么荒废成这个样子?” “上一任县令,就想着搞钱,钱他也没搞着,哪里还会管县衙什么样子。” “安抚史喝酒要求那么高,这住的地方,还真是一点不讲究啊。” 都笑着打趣,尽量放松紧张的神经。 “黄二郎,三佬……到!”康和在院子里就看见他们四人,吓了一哆嗦,然后连忙吆喝一声。 李信从里面出来,左手按着腰上的刀柄,目光锐利的盯着四人,“你们什么人?有何贵干?” 黄二郎和三佬微微诧异,这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李信不是普通的护卫,这是一位军人。 军人当护卫! 这位安抚史级别不低啊! 哈哈! 黄二郎笑了几声,走上前两步,拱手道:“阁下且莫误会,我等是给安抚史大人送好酒来的。” 他使了一个眼色。 三佬一同上前,中间的人举起一坛酒。 李信半信半疑的接过,揭开封口闻了闻,酒香醇厚,没有十年八年,也是三五年了。 “公子等你们很久了,都进来吧。” 李信侧过身,放他们进去。 黄二郎和三佬便抬步往里面走,刚到大厅,就看到县令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是他!” 三佬中一人不禁惊呼一声。 李怀也有点诧异,他以为三佬是三个老头,结果三人都还很年轻,最老的反倒是黄二郎。 更巧的是,其中一位他还见过,正是白天,当街撒钱,逗弄难民,然后对难民殴打那年轻贵族。 李信这时抱着他们送的酒,来到了李怀的身边,给他倒上一碗。 “怎么样?”李怀小声问道。 “至少三名一流武师,都在院子里。”李信小声回道。 李怀笑着起身,“诸位贵客莅临拜访,未能远迎,请恕在下失礼,都快坐坐。” 康和在门口阴暗的地方,翻了一个白眼,漏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黄二郎和三佬都在两边坐下,总感觉有点不对,这位安抚史才是拜访的贵客吧,他们应该是迎接的主人才是。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李怀缓缓的坐下来,问道:“诸位,可有什么话对本……官说?” 四人互视一眼。 三佬中一人先说,“安抚史大人,凉王什么时候能派来新县令?古城没有县令,这一切都不方便啊。” 李怀兴致缺缺的摆了摆手,“这个本官会呈报给凉王的,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古城难民成灾,我等替万民请愿,请凉王救济!”又有一人说道。 李怀心里不由得冒出一句话,猫哭耗子假慈悲! 古城为什么难民成灾,你们几个心里不清楚吗? “还有吗?” 李怀依旧假装不在意。 四人又互视了一眼。 “好像……好像……没了。” “没了!” 另一个人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李怀脸色顿时有些不悦,转头看向那坛酒,淡漠的说道:“也就是说,你们就给本官带了一壶酒。” “好好,好!” 李怀一连说了三个好,脸色越发阴沉,“诸位没事,那就请回吧,送客!” 四人面面相觑,心里暗想,这位安抚史大人也太直接了吧。 “告辞!” 他们纷纷离去。 砰! 他们刚到门外,就听见里面一声摔碗的声音。 路上也没有交流。 到了他们往常开秘会的地方,他们的神情才终于放松。 “哼!又是一个狗官!” “就是不知道他胃口多大,要多少才喂得饱。” “这可是安抚史,凉王派下来的人,对付他可不能像之前对付县令那样。” 三佬言语间,对这位安抚史是充满了不屑,下意识的认为,就是来捞钱的。 刚刚在县衙说的那些话。 不就是责怪他们没有送礼么! 狗官! 黄二郎转动拇指上的扳指,忽然一停,“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真要给他送了礼,等于就是让他抓到了,贿赂要官的证据!” 众人沉默了一会。 年轻的贵族伸长了脖子,虽然知道这里没有外人,还是忍不住两边都看了一眼。 压低声音。 “我听到过一个传闻,凉王……不近女色!” “你的意思是……他是……怪不得长的那么妩媚!” “我的天啊!” 第九十二章 特殊送礼方式 “这就正常了。” “怪不得安抚史这么年轻,生活如此奢侈。” “那我们把他打发就得了。” 于是。 三佬开始商议,要花多少钱摆平安抚史。 黄二郎一言不发,只到最后才说了一句,“给他送礼可以,但要送的不动声色,让人抓不住任何把柄。” 看众人怪异的眼光。 “小心使得万年船嘛!”黄二郎补充道。 这也不算什么难事。 送礼,他们最在行。 …… 次日! 李怀起床,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黄二郎,三佬……到!”康和在门口吆喝道。 随即,他们四人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护卫,还带着两个美丽女子。 “安抚史大人,昨晚睡的可香啊。”黄二郎热情的拱手打招呼。 李怀冷淡的看了他们一眼,继续扭腰做操,“你们又来做什么,昨晚不是说了,没事就别来了。” “有事,有事!” 黄二郎双手插在袖子里,一脸的贱笑,向身后的三佬使了一个眼色。 他们三人便把那两个女子带上来。 “安抚史大人身边要是缺侍候的丫鬟,可以把她们留下,都是好女子。” “安抚史大人要是用腻了,我们再来把她们接回去。” “保证没人知道。” 李怀转头看向那两位女子,她们马上含羞的笑了,一个劲的偷看他。 显然早已经吩咐过她们,她们也知道要做什么。 李怀稍微漏出嫌弃之色。 “退下!我家公子不近女色!”李信宽厚的身板,硬挺挺的挡在了那两个女子面前。 黄二郎等人互视一眼,他们眼中都流露出异样神采,汇聚成一句只有他们才懂的话。 “果不其然!” 黄二郎淡淡的挥手,示意随从把她们带走,绕过李信,站到李怀的面前。 “不知安抚史大人官居何职?” “你们想探我的底?”李怀皱着眉头说道。 黄二郎一怔,这不是摆明的吗,既然是要送礼,肯定要熟知双方身份。 他怎么会不懂这个规矩。 就像是第一次收礼一样。 李怀愣了片刻,说道:“告诉你们也无妨,我没官没职,就是一个安抚史。” 要什么官职,安抚史这个称号不就够了。 当然。 如果他需要,他也可以成为凉州任何官员。 “没官没职?”黄二郎显然不信。 “非要说的话,当了几天县令,审了几个案子,过了会瘾,然后就给别人当了。”李怀继续说道,都是大实话。 嘶! 黄二郎和三佬都吸了口凉气,这也太宠了点吧,县令还能当着过瘾,不想当了,就给别人当。 过分! 实在太过分了! 但这又让他们的猜测,多了几分可信度,几乎是认定了想法。 李怀此刻要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怕是会控制不住,给他们来一套疯魔刀法! “安抚史大人,古城今日有一场拍卖会,不知大人可有兴趣?”黄二郎说道,还挤了一个眼。 那意思仿佛在说:你懂的! 李怀秒懂,他们终于是中套了,依旧装做不在意,问道:“都有哪些人啊?” “我们有专用的通道,直接上二楼,保证没人看的见。”黄二郎说道。 那当然是要做完全的准备。 “可是……本官这次出门,带的钱不够啊。”李怀还是在犹豫,但已经有了心动的迹象。 “安抚史大人说笑了,古城这种小地方,拍卖都是一些小玩意,不值钱!”黄二郎笑着说道,把最后三个字,咬的格外重。 三佬上前来。 “安抚史大人放心,都是正规渠道的拍卖会,户部登记过的,每一件拍品,都有相关文书。” “安抚史大人,您就给个面子吧。” “是啊,是啊!” 李怀犹豫了片刻,“那……那本官就去看看,就只是看看。” “安抚史大人请!”黄二郎挥手道。 李怀到门外一看,他们连轿子都准备好了,用的都是厚布,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直接到门口接,四周挡着,没任何人看见。 李怀坐上去。 “起轿!” 晃晃悠悠的,跟坐船差不多,晃了不知道多久,光线暗了下来,终于是停了。 “安抚史大人,请!”黄二郎把帘子掀开。 李怀出来一看,到了一个巷子里,周围没人,他们的带领下,直接上了一个楼梯。 到了二楼。 然后穿过几个房间,来到了另外一座楼,开一扇暗门,又走过一条走廊,再开一道门,就进了拍卖会场。 这个房间不大不小,容纳他们这些人刚刚好,三面都是厚实的墙,窗户都没有一扇。 正前方对着拍卖会舞台,舞台在一楼,下面已经坐满了,都是参与拍卖的人。 来的不少。 但是被一张黑纱给遮挡,外面的光线要比里面暗,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是几乎看不到里面。 顶多能看到几个人影。 就算被看见了也没事,李怀敢肯定,下面的人也都是他们安排好的演员。 李怀刚一坐下,拍卖会就正好开始。 第一件是一幅字画。 外面的人介绍只是说,可能是某朝某位大家的,没办法鉴定,可能是赝品。 黄二郎则对李怀说:“安抚史大人,我觉得此物非凡,大人不防试试。” 李怀便听了他的,叫了三次价,最终以十七两银子的价格给拿下。 很快。 他拍卖下的字画,就通过一个暗格送了进来,三佬之一去取来递给李怀。 李怀常年在皇宫藏书阁看书,很多书籍都是世间无二的孤品,随意翻一页,可能就有几百年历史。 他对历史之物很有感觉,虽然不懂鉴定古物,但这画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真的。 价值不会低于八百两白银,被他十七两给拿下。 他们这送礼的方式,独具一格啊。 随着拍卖会继续,李怀并不是每一件都要,既然演戏,就要演足。 黄二郎故意弄了一些真劣货,让下面的人疯抢,基本都能上升到几百两银子。 李怀就只拍黄二郎提醒的,成交价绝对不会超过一百两,而本身价值都远远超过成交价几十倍。 呵呵! 李怀不由得轻蔑的笑了,他们以为用这种方式送礼,就抓不到他们的把柄。 殊不知。 本王抓人,不需要证据! 暂且先不动他们。 因为还不知道,郭刀是不是他们的人。 拍卖接近尾声。 “安抚史大人,可还满意?”黄二郎笑着问道。 李怀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谈谈你们的条件吧,否则,我可不敢把这些东西带走。” 黄二郎尴尬的笑了笑,“安抚史大人说笑了,我们哪里敢提什么条件,这些都是大人拍卖得来的,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错。” “是的,是的。” 三佬附和道。 “你们真没有条件?”李怀转头问道。 “没有!” 他们四人都拼命的摇头,这哪里敢提条件,提了条件,就等于是坐实了贿赂罪。 有些东西,心知肚明即可。 “你们没有条件,本官有一个条件。”李怀淡淡的说道。 “安抚史大人请说,我们净量满足。” “实话告诉你们,凉王派我来,根本就不是为了你们,你们只要缴足了税,凉王不会轻易动你们。”李怀开始了忽悠。 管他们信不信。 “但是!”李怀继续说道,话音也变得冷漠了许多,“有一个人,本官必须要带走,这没得商量。” “安抚史大人指的是谁?”黄二郎试探的问道。 “下官地码头总督,郭刀!”李怀冷冷的说道。 四人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 “这家伙摆了凉王一道,王之威信,绝非金钱可以衡量,诸位要是知道他在哪里,尽早提供消息,凉王重重有赏!” 李怀站起身来,转身走到门口,停了一步,深冷的说道:“如果谁刻意隐瞒不报,休怪王法无情,到哪个时候,云中太守也救不了你们。” 这话是说给黄二郎听的,他不是云中太守的亲弟弟么,以为靠着云中太守,就能太平无忧? 屁! 云中太守算个屁! 第九十三章 郭刀之死 他们送的礼,李怀是一件没收,钱也是一文都没给,径直就走了。 黄二郎等人一脸的错愕,刚还好好的,这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回去再说。” 黄二郎阴沉着脸说道。 四人来到密室。 “说吧,安抚史说的下官地码头总督,郭刀,他是你们谁的人?”黄二郎质问道。 三佬中的那名年轻贵族缓缓站了起来。 “阿祥,你的人?”黄二郎漠视了他一眼。 叫阿祥的年轻贵族被盯的发毛,浑身一颤,连忙摇头,“不不,不是我的人,但我知道他是谁。” “说吧。” “这个郭刀就不是我们的人,他是过去九原士族那一脉的,后来不是听说凉王要来,九原的士族就跑到了云中来,那些人只顾着逃跑,一些事没收拾干净。” 阿祥解释道,郭刀就正好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这个郭刀到底犯了什么事?让凉王如此震怒,特意派来安抚史,就只为了抓他。”有人好奇问道。 “我也是昨天才收到消息,下官地码头是一个官渡,他们搞成了私渡,一头伸手拿船夫的钱,另一头伸手拿过往商队的钱,搞的商队都不来了。” “凉王不知哪里得到了消息,就派九原的太守陆游器去镇压,结果郭刀放了一把火,烧了几十万银票,往我们云中逃来了。” 众人一听。 都不由得吸了口气,这个郭刀有点东西啊,竟然在凉王眼皮子底下跑了,还烧了那么多银票。 怪不得凉王如此震怒! “这个郭刀现在在哪?”黄二郎质问道。 阿祥摇了摇头,说道:“那我不知道,下官地码头过去是九原,赵家王家还有周家,这三家的产业,周家迁到了云中城,王家迁徙到了玉城,只有赵家在古城。” 黄二郎来回踱步,郭刀只是一个小人物,安抚史大人又势在必得。 如果把他交出去,能了结这件事最好。 然而,谁知道安抚史的胃口到底多大,交出郭刀后,安抚史又提出别的要求。 他们又该如何? 再说,郭刀不一定在古城。 黄二郎计量了一会,沉声说道:“阿祥,你亲自带人去一趟赵家,如果郭刀在赵家,你就把他抓了,严刑拷打,如果他知道的不多,就择机交给安抚史,要是他知道的多……” 咔! 黄二郎坐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阿祥一点头,“好,我马上就去。” 黄二郎隐约觉得,郭刀之事可能会成为变数,万一真的牵连出不该出来的。 怕是不好收场。 他得做两手准备。 黄二郎寻来纸笔,写了一封信,立即吩咐人快马加鞭的送出去。 “这云中,怕是要变天了。” “这天真怪!” 李怀抬头看了一眼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朝阳晴朗,突然就飘来一场阴雨。 初春的阴雨如丝,看起来像是弥漫在头顶的一锅冷蒸气,凉的刺骨,又带给人几分清晰的空气。 不觉间,流苏和眉间就挂上了水珠。 李怀用手遮在额头前,赶忙跑进了古城县衙,康和生起了一堆火,他也去烤烤。 “公子。” 李信递来一条热毛巾。 李怀擦了擦脸,然后擦了擦手,像是很随意的喊了一声,“康和啊。” “小的在。”康和连忙回应。 李怀把毛巾交给李信,继续说道:“你说你在古城干了三年的师爷,那你之前是干嘛的?” “开始是做写信的先生,专门给人写信,读信,顺便开了一间私塾,教小孩认字,后来没人写信了,也没小孩来读书了,我就进了县衙,县老爷看我人好,就让我当了师爷。”康和恭敬的回道。 李怀抬起头,看向房顶的梁柱和青瓦,像是在思考什么,半会放下头。 “这么说来,三年前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康和点头,说道:“那个时候虽然也穷,混口饭吃还是没问题的,后来,凉州北地郡成了流放之地,北地郡又有野人作患,北地人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往东边跑,东边也有逃难的,他们进不了中原,也往凉州跑……” “等等!” 李怀歪过头,诧异的问道:“你是说雁门郡那边也有难民,跑到了凉州来?” “那时候不是北方局势紧张,人人都说朝廷要和荒族打仗,荒族百万大军都陈兵在了阴山以东,他们可不使劲跑。”康和很自以为然的说道。 李怀听完讽刺的一笑,“朝廷这是随时打算放弃整个北方,利用北方的山脉纵横,拖垮荒族的进攻啊。” 康和听不懂李怀说的话,还在嘲讽的说道:“依我看,他们就是被吓傻了,咱大虞国东有兵圣,西有杨家女将,荒族百万大军,那也过不了阴山,早晚有一天,我们得往北打,把荒族赶到北海以北去。” 虞国崇尚军武,好大喜功,喜欢听英雄的故事,听多了英雄的故事,竟以为自己也有和英雄一样的气概。 李怀没有纠正他的观念,要是跟他讲实情,容易招人埋怨,搞不好会被贴上虞奸的标签。 顺着上一个话题。 “古城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 康和原本还想给李怀吹嘘一下,虞国到底有多强盛,听李怀这么问。 他琢磨了一会。 “古城也不是突然变成这样的,难民刚到那会,还能应付,官府也会定期放粥,后来开始征粮,粥熬不成了,县老爷也跑了,就没人管了。” “那征的粮呢?”李怀追着问道。 “运走了。” “运到长城了?” “不是,往南边运的,具体运到哪里,那我就不知道了。” “……” 李怀眉头生出几根黑线,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非逮着凉州一个劲的捋羊毛。 都捋秃了! 别让本王找到你。 否则! 先杀后剐,剐完再烹! 烹完扔地里当施肥! 李怀还以为云中会比九原好一点,结果都一样。 好在。 云中郡的士族都还在,他们没跑,那应该大部分的钱还在。 李怀想着不知道有多少银子流出凉州,心就在滴血,他甚至有些怀疑。 皇爷爷是不是知道凉州已经被败的底裤都没有了。 所以才把凉州封给他的。 这时,雨突然变大了,屋顶都开始漏水,房子里一片潮湿腐臭的味道。 “得弄些人,把县衙修缮一下,这已经腐烂的东西的,就不要了,一把火烧了吧。”李怀若有所指的说道,这话像是对自己说的。 虽然他还没有到云中城去看过,就以古城的现状,他可以断定,这里已经变成了人吃人的世界。 几乎所有的资源的都掌握在了士族的手里,换一句话来说,他们撑起了云中的经济。 李怀若是要割腐,无异于是在自己身上割一块肉,形势不会变好,可能还会雪上加霜。 但这不把腐割了,就像这房子一样,迟早会腐蚀掉顶梁柱。 那时。 房倒屋塌,人心散! 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关键在于他身边只有李信,城外倒是有三百随从义骑,然而正面硬刚,他不一定能讨好。 咚!咚! 房顶上忽然响起了怪声。 “下冰雹了?”李怀抬头看向房顶。 “没吧。”康和也昂着头。 嗖!嗖! 突然。 房顶上破开无数密集的小洞,短箭铺面而来,像是一把伞一样,盖在他的头顶。 李怀一个翻身躲了过去。 嗖嗖! 又飞来一波箭。 “大人,小心!”康和扛起一张桌子,就扑了过来,挡住了房顶的飞箭。 “有刺客!” 李信等人这时候也发现了刺客。 霹雳乓啷。 房顶上出现了骚乱,瓦片接二连三的掉下来。 不一会儿。 便安静了下来。 “公子!” 李信冲了进来,身上还沾了一些血,他在桌子底下找到了李怀。 “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 李怀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询问道:“怎么样,抓到活口吗?” 李信点头,说道:“抓了一个,但是……他服毒自尽了。” “……” “这是死士啊!” 他们来刺杀,就没想着要活着回去,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会是谁的人? 砰! 这时,门外一匹飞快的驰骋而过,把一个麻布袋扔了进来,没有片刻停留。 “你们保护公子!” 李信对随从说说道,便亲自去查看。 很快又回来。 “公子,是郭刀,已经死了。” 第九十四章 玩弄鼓掌 黄二郎到底想干什么,他说要郭刀,可是没说他要死的郭刀,谁让他们擅作主张的! 李怀来到院子里,看着郭刀的尸体,有很明显受过刑罚的伤痕,没有非常致命的伤口。 他这是被人给活活打死的。 虽然死有余辜! 但不能这么死! “他们……是真不把老子当回事啊!”李怀算是彻底被他们给激怒了。 “公子,要不要把军队调进来?”李信请示道。 康和一怔,还有军队! 李怀摇了摇头,“还没到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走,看看黄二郎会怎么解释这件事。” 另一边。 “郭刀已经送给安抚史大人了,死的。”阿祥对黄二郎说道。 “什么?!” 黄二郎狠狠一拍大腿,指着阿祥,“你……哎呀!” 阿祥一头雾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人派了刺客,去刺杀安抚史大人。”三佬之一默默的说道。 “正好我们把郭刀,还是死的郭刀送了过去,安抚史大人会怎么想?”三佬之二说道。 “那肯定以为是……我们干的?!”阿祥脸色白了几分,不止会以为是他们干的。 把郭刀尸体扔到县衙,还会被误以为是一种挑衅。 这本是献礼的。 他们成冤种了。 “谁特么的派的刺客啊!”阿祥咆哮道。 黄二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提着他说道:“现在不是问谁干的时候,郭刀死之前,到底说了什么?” “他手里有一份名单,其中一半都是我们的人,他不死,我们都要完蛋。”阿祥回道。 他得知郭刀手里有这份名单的时候,都被吓的出了一身冷汗,下面的人办事也太不靠谱了。 竟然让郭刀知道的这么多。 “什么名单?偷税的名单?还是违法作奸的名单?还是营私结党的名单?”黄二郎咬着问道。 “就只是……一份名单。”阿祥此刻也反应过来了,一份名单怕什么。 这又不是证据。 顶多拿出去几个人顶包,然后再花点钱,把安抚史搞定,这事不就过去了。 “安抚史大人到!”外面有人吆喝道,声音显得很急,估计是没能拦住。 “看你做的好事!”黄二郎把阿祥一把推着地上,看他还一副傻愣的样子。 “你还愣着干嘛,既然都已经做了,就要做的干净,马上派人去清理。” 阿祥马上反应过来,跑到后面的厢房,里面坐着几位武师,他吩咐几句。 然后又马上跑出来迎接。 “安抚史大人莅临,真叫寒舍蓬荜生辉,小人这脸上有光啊。”黄二郎抱着拳头,说着他自己都不信的话。 “郭刀是你们杀的?”李怀开门见山的问道。 “什么?” 黄二郎显得很吃惊,“郭刀……死了?” “你不知道?”李怀目光直视着他。 黄二郎失神片刻,很快回过神来,“在下知道那么一点,知道郭刀躲在了赵家,正在和赵家商量,让他们把人交出来,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李怀还真难以从他这张脸上,读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没办法确定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那派去刺杀本……官的人,也不是你们派去的?”李怀又问起另一件事。 黄二郎狠狠的甩头,“绝对不是,我们哪有这个胆量,安抚史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们给我一个答复?” 李怀冷笑一声,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你们是官吗?你们有这个资格吗?还是说,你们不是官,但干着官都不敢干的事!” “这……” 黄二郎一时无言以对,再一次拱手,“安抚史大人,我们虽不具有这个资格,但是找人,我们在行,刺客肯定能找到。” “肯定?” 黄二郎一咬牙,“肯定!” “然后?” “然后……包大人满意!”黄二郎贱笑道。 李怀眉头一黑,他明白了,这是想要贿赂他,把这件事摆平,这是在给他说黑话呢。 真恨不得抓一把煤,塞进他们嘴里! 老子要你们贿赂? 你们的钱,那不就是本王的钱吗? 迟早都是! “那好,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给我把刺客找出来。”李怀倒要看看,他们能忍到什么时候。 “遵命!” 黄二郎庄重的拱手,像是领到了一个光荣的任务。 “现在,带路,去赵家。”李怀吩咐道。 “好嘞。” 黄二郎一扬手,冲外面的人喊道:“快给大人备上轿子。” 路上。 黄二郎也告诉了他一些相关消息,除了这个赵家,还有云中城的周家,还有玉城的王家,都是郭刀的后台。 玉城是云中城的伴城,两城相隔不到三十里,李怀迟早会去拜访他们的。 到了赵家门口,李怀从轿子里下来,正准备进去。 “不好!” 李信突然大喝了一声。 “怎么了?”李怀问道。 “回公子,里面有血腥味。”李信回禀道。 李怀面色一变,进去一看,满地都是尸体,就连府上的长工和丫鬟都没有放过。 找不到一个活人。 这些人的尸体都没僵硬,甚至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茶。 他们刚死不久。 李怀转过身来,面朝着黄二郎,说道:“你越想隐藏,我越想知道。” 黄二郎一愣,“安抚史大人不会以为,这是我干的吧,我和老赵可是朋友,我怎么会干这种事。” 他那张脸上还是看不出任何信息,他说的谎言,就连他自己也信。 李怀轻蔑一笑,“至少你……不……你们都不无辜。” 黄二郎心里纳闷,这位安抚史大人到底什么鬼,怎么又开始变脸了。 昨天也是,都把礼送他手上了,他突然不要了。 现在。 刚刚,安抚史大人还让他三天内把刺客找出来,算是达成了一笔默契交易。 这到了赵家,看到赵家的人死了。 他又翻脸了。 “安抚史大人,这一定是误会。” “我怀疑刺杀安抚史大人的人,还有杀赵家一家人的人,都是同一帮人。” “安抚史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他找出来,交由大人发落。” 三佬信誓旦旦的说道。 差点就信了。 李怀一笑,“黄二郎,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大人请问。” “古城之中,还有哪一方势力,是不属于你的吗?” “……” 黄二郎眼睛一眯,脸上瞬间阴沉的像是一坛死水。 “安抚史大人说笑,我们也只是平民。” “对对。” “这真不是我们的干的。” 三佬还在狡辩。 黄二郎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们不用再说了,“古城没有哪一方势力,不在我的掌握之中,所以,除了我,没人能干这件事,安抚史大人是不是想这么说?” 李怀笑着点头,赞许道:“聪明!” “所有古城发生的事,包括县衙的那场刺杀,都可以安在我黄二郎的头上。” “没错。” “敢问安抚史大人,如果这些都成立,那我要怎样做,您才满意,我们才能活命?” 黄二郎这意思也就是说,不想陪你玩了,东一下,西一下,玩的心累。 干脆开一个价。 一口价! “我要割腐!”李怀开出了自己的价,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承受。 黄二郎和三佬脸色阴晴不定。 “敢问,谁是腐?” 李怀有必要给他们解释一下,“我说的腐,不是腐败,而是腐蚀,是一种害虫,吃光了庄稼,腐蚀了百姓骨血,毁了凉州的信誉。” 黄二郎嘴里发出磨牙声,这不需要对号入座,安抚史说的就是他们。 不仅仅是他们。 这包括了整个云中郡,所有的士族! 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胃口,就算是凉王亲自来了,怕是也吃不下。 “这样,你们把古城的士族豪绅都召集起来,组织募捐助民,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事后得的银子……我们再谈怎么分。”李怀突然说道。 这事好像又有了转机。 黄二郎有一种错怪了他的感觉,他说的割腐,是要收割古城士族豪绅的钱? 不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误会错意思了? “啊哈哈!” 黄二郎的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笑容,“安抚史大人此计甚妙,我等佩服佩服。” “佩服佩服!” “……” 三佬也都奉承道,各自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李怀心中了冷笑,这种把人玩弄鼓掌的感觉,真好! 你们现在只管笑。 割完了杂鱼虾米后,回头再收拾你们,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哭! 第九十五章 一口价 黄二郎三佬四人从赵家出来,回到密室,都瘫坐着恢复力气,半会没有人说话。 “这位安抚史大人,真怪!” 阿祥开了一个头。 其余人都附和。 “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是想一出是一出,刚刚都以为要撕破脸皮了。” “咱们不能再被他这么牵着鼻子走了,谁知道他下次又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二爷,要不您吓唬他一下?” 三佬都把目光转向了黄二郎,他们之所以跟着黄二郎混,还不是因为他有一座靠山。 这靠山该拿出用的时候,那就得拿出来用啊。 “我已经给那位大人写信了,咱们先暂时拖住他吧。”黄二郎很无力的说道。 他向来自诩为玩弄人心的高手,然而这一次,他碰到对手了。明知道对方在玩弄自己,却依然不得不配合。 这种感觉,真让人窝火! 还有一件事他不明白。 黄二郎目光看向他们,沉声问道:“刺客,真的不是你们派出去的?” 三佬都一愣,反问道:“二爷,难道不是你派出去的?” 安抚史大人有一句是对的,在古城,除了他们之外,就没有第二方势力。 三佬也以为刺客是黄二郎派出去的,黄二郎则怀疑是他们自作主张。 现在看来,这事有蹊跷。 有另外一帮人插手了! “找出来,一定要找出来!”黄二郎狠狠一拍桌子,他不允许有人在他的地盘上,如此的放肆! 三佬一同点头。 “那安抚史大人说的,组织捐募助民,也按照他的要求办?”他们又问道。 黄二郎点头,说道:“先给他凑个一百万吧,一百万也应该能满足他了,只是把时间稍微拖久一点。” 一百万白银的话,好像也不算多。 三佬便立即开始大张旗鼓的操办,挨家挨户的去通告,组织所有人募捐。 李怀则什么事都不管,等他们消息就行了。 三天后。 清晨。 这春雨一来,就是连绵不绝,三天都没有停过,偶尔会下一会小雨,大多时候都是毛毛细雨。 县衙腐烂的味道是越来越重,康和弄来了熏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 更没办法闻。 李怀冒着细雨到院子里透气,活动一下筋骨。 黄二郎等人撑着油纸伞来拜访,还特意送来了一坛酒,知道安抚史大人爱喝酒,他们每天都会送来一坛。 “安抚史大人好雅兴,这春雨绵绵,万物复苏,正是练功的好时候啊。” 黄二郎笑呵呵的奉承道,看他们脸上都浮起笑容,想必是带来了好消息。 “刺客找到了?”李怀淡淡的问道。 黄二郎等人点头,“回安抚史大人,通过我们多方打探,询问道上的朋友,然后推测,可以断定,刺客不是古城的人,应该是云中城或者玉城派来的。” 他们怕李怀不相信,还准备了证据,通过那些刺客的衣服,鞋子,他们追查源头。 按照衣服鞋子的走针习惯,不断排查,最终发现,都是在云中城一家裁缝铺制作的。 他们还查了那些刺客的户籍,结果根本没有户籍,这些人就像本就不存在。 “我们派人去了云中城,找到了那家裁缝铺,掌柜的说这些衣服不是近期制作的,他翻了账本,大概是一年多前就制好的,一共有三十套,全部都是男装。” “找他定做衣服的人,掌柜的回忆,是一个瘦高个,身体不好,没说三两句话,就要用手帕捂住嘴,咳嗽几声,正是因为这一点,加上定的比较多,掌柜的才记住了他。” 李怀发现小看他们了,他们这破案的效率,简直比衙门还高,这方法也够奇特。 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你们应该认识那个瘦高个吧?”李怀笑问道,否则他们也不会来请功了。 黄二郎点头,表情蓦然之间严肃了起来,挣扎了片刻,这种表情在他脸上很难见到。 他说的这个人,恐怕有点来头。 “我确实认识这样一个人,黄明辉的管家,阿福,就是一个瘦高个,染有肺痨,随身都会携带一块手帕,没几句话就气喘吁吁,咳嗽不止。” 李怀眉头一挑,“云中太守就叫黄明辉吧,他好像是二爷您的兄长。” 黄二郎点头,“安抚史大人说的没错,我和黄太守确实是兄弟,但我们很少来往。” 这是要撇清关系。 不对啊。 黄二郎的靠山,难道不是黄明辉吗? 按照他这个说法,刺客就算不是黄明辉派来的,那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这是……兄弟相残? “安抚史大人,我们知道的就只有这些,要进一步调查,我等力所未及。”黄二郎说道。 再查下去,就要查在云中太守家里去了,黄二郎确实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云中城和玉城,没你们的人?”李怀试探的问道。 黄二郎很果断的摇头,“没有,我们就在古城活动,别的地方不敢妄想。” “那九原的士族,为什么会投靠你们?”李怀继续追问。 黄二郎抬起头来,看了李怀一样,又低下头,回道:“来者是客,我们都一视同仁的招待。” “我知道了。”李怀说道,这话的含义,也就是说,这个话题结束了。 该怎么对付黄明辉的管家阿福,那是他的事,跟他们这些人无关了。 “那我等……告退!” 黄二郎拱手,走了两步,仿佛想起什么事,又转过身来,说道:“安抚史大人,募捐助民,我等在积极筹办,已经募得白银将近百万。” 李怀摇了摇头,不悦的说道:“太少了,太少了。” 黄二郎眼底不经意的闪过一道不耐烦的神色,很快掩饰了过去,问道:“安抚史大人以为多少合适?” “一千万两,一文都不能少。”李怀报出一个价,这也是他们一直想知道的,一口价! 但是,可能双方理解的意义不同。 黄二郎差点就要爆发,一千万两,差不多是古城的全部资产了,要真拿出来,他们也都变成了穷人。 “安抚史大人,会不会太多了一点,古城恐怕拿不出这么多钱,还请安抚史大人手下留情。” 黄二郎想要讨价还价,这是他理解的含义。 李怀则告诉他们,他所理解的一口价含义是什么。 “黄先生,诸位,如果用一千万两买诸位的项上人头,诸位还觉得多吗?” 黄二郎猛的抬起头来,胸口有明显的起伏,他这是强压着怒火,沉声道:“安抚史大人,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凉王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代表凉王的意思,我可以给诸位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凉王的意思。”李怀笑着说道。 “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安抚史大人,难道你就不怕朝廷降罪吗?” 黄二郎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这话已经有撕破脸皮的迹象,三佬也都跟着紧张起来。 李怀淡然一笑,“黄先生,别说的那么委婉,你直接说,朝廷降罪下来,凉王是否能保我,就行了。” 黄二郎一怔,原来他听的懂黑话,所以他应该明白他们的意思,然而这么多天,却一直懂装不懂。 他成心就没想让他们好过,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他们,反而一直在利用他们。 他们拼了命的配合,就像是可怜的小丑! “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诸位,朝廷不管什么态度,都不影响凉王对你们的态度,换一句话来说,朝廷怎么看待我,我是一点都不在乎。”李怀说道。 李怀在古城的事基本做完了,郭刀死了,郭刀幕后的赵王周三家,王周二家知道在哪了,赵家已经死绝,刺客也找到了。 黄二郎和三佬也就没有价值了。 或许,他们认为他们是上流人士,有和他周旋的资本,现在也到了让他们梦醒的时候。 毕竟,李怀此行的目的,是去长城追回未婚妻,没空跟他们玩无聊的游戏。 “你们回去好好商量,不急,有的是时间,我还会再回来的,那个时候,我等你们的答案。” 李怀故技重施,把他们逼上一条绝路,就在他们以为只能以命换命的时候。 不经意给他们放一条生路,让他们又看到希望,觉得还可以再挣扎一下。 此刻。 就算是黄二郎不想要这个机会,那么三佬呢,还有古城那么多世家贵族呢。 他们真的是铁桶一块吗? 他们由于利益走到一起,如今到了生死关头,大树就要倒下,不散才怪! “告辞!” 黄二郎阴沉着脸离开! 第九十六章 不专业的贼 李怀没有立即就走,打算再逗留一天,看看明天,天气会不会稍微好一点。 “大人,我有话要说。”康和神神秘秘的找上了李怀。 “你要说什么?举报某某?还是提供某某的消息?”李怀淡漠的问道。 康和笑着点头,先抽了自己一巴掌,再靠近李怀一点,“我有罪,我之前确实以为,大人您和之前来的那些狗官都一样,现在才知道,大人您是好官啊。” 李怀摇了摇头,“我不是官。” “总之,大人,您就让我说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您或许用的上。”康和急切的说道。 李怀便问他,“你知道古城外面的事吗?你有云中太守黄明辉的消息吗?” 康和摇头,“没有。” “那你就什么都不用说了。”李怀淡淡的说道。 “我……这……”康和憋了一肚子的话,一句说不出来,都快要郁闷死了。 “我抓人,不需要证据!”李怀默默的说道。 康和滚动喉咙,竖起大拇指,“霸道!” 他也就不用说了。 他提供的消息和证据,有或者没有,都一样。 “我有事想要问你。”李怀把他留下,一起烤火。 “大人请问。” “假如你有九十九人的口粮,但有一百个人饿肚子,你会怎么分?” 康和琢磨了一会,说道:“干活的有,不干活的没有,懒都是惯出来的,别说九十九份了,要是一百人都不干活,我一份都不给,倒掉都不给。” 李怀被他这话给逗笑了,但是回答的很合他心意,然后又问了他一个问题。 “有一个人,母亲被人杀了,然后他勤学苦练,学了一身好武功,把仇人给杀了,官府抓了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判?” “这……” 康和这次犹豫了很久,他心里有答案,但是不敢说出来,这个问题太刁钻了。 “你只管说,这里只有我和你,没有人知道你说了什么,你不管说什么,我都不怪罪你。” 康和就壮着胆子,小声的说道:“杀人者,偿命!” 他见安抚史大人依然挂着笑脸。 胆子立即大很多。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私自报仇杀人,这合乎情理,但不合法理,法理无情,要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都私自报仇,那还不得乱套。”康和解释道。 “具体怎么判?”李怀问道。 “我觉得,可以从轻判罚,杀人罪是死刑,从轻判流放或者劳役。” “这么说来,法理无情,亦有情。” “没错,但有情的限度,绝对不能动摇法理的无情。” “你懂的很多嘛。”李怀笑着道。 康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了指另一个房间,“都在书里写着,我在县衙没事干,闲得发慌,没事就看看书,都看了无数遍了,哪一页缺了一个角,我都知道。” “但能读懂这些道理的人,不多。”李怀这不是夸他,仅仅是说一个事实。 “最后一个问题。” 康和马上坐的笔直,严肃起来,竖着耳朵听着。 “你忠于民?还是忠于君?”李怀问道。 康和苦思一会,摇头,“不知道。” “解释你的不知道。” “首先,我肯定不忠于民,我就是一个师爷,县令要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能不能干好,那是我的能力问题。” “如果大人说的君就是主子,县令那就是我的君,我干着君委托我的任务,吃着君给的俸禄,能不能干好,也是我的问题。” “干好了,就算是忠君忠民,没干好,那就是不忠。” 康和这番见解,可以说非常直白,有多大金刚钻,揽多大的瓷器活。 他干活就是为了吃饭,领俸禄。把活干好,就是为了可以一直吃饭,一直领俸禄。 那些大声囔囔着,忠君爱民的家伙,不说虚假之辈,只说那些真诚的人。 向来都是不懂君意,也不懂民的请愿。 他们的信念根深蒂固,总以为这样做,就符合君意,这样做就对民好。 把自认为光荣的信念,强行加在别人头上。 自我感动。 最终,君的事没办成,民的请愿没办好,他两袖清风,落了一个清廉名声。 更有偏激的忠君爱民之人,他们喜欢给不合他们信念的人打上一个……算了,不说了。 李怀点了点头,“不错,我需要你这种现实的人。” 康和也好奇,问道:“大人,您问小的这些问题,是有什么深意吗?” “这是考验。” “考验?” “你通过了,现在开始,你就是古城的县令,我希望不会像前几位一样,没干多久就跑了。” 李怀这是第一次自己挑选县令,因为古城这个位置,未来会很重要。 先不说云中是长城粮道。 古城的位置在云中郡的中下部,往南云中郡全境,再没有任何像样的城池。 往西,古城连接着九原郡,扼守着重要水道,黑河。 等到凉州的经济发展起来。 中原那边过来的商队,全部都要在古城歇脚。九原往中原的商队,也要通过古城中转。 李怀进入云中郡后,首先巡视古城。 并非是顺路,这是上官可可给他安排的行程。 上官可可说了,古城他必须去。 他就来了。 然后误打误撞,得知了不少消息。 康和点发蒙,完全没有之前回答问题那么自信,就像他说的,那些都是书里写的,他凭着心意回答就是了,回答错了也不会掉块肉。 现在不行了。 他当了县令,那些问题就成了他实实在在的职责了,这要做不好……不会被砍头吧。 “安抚史大人,我……我怕是能力有限,担不起这么重要的职务。” “你行。” “我就是一个私塾先生,给人写信读信的,这我和大人说过的。” “你没问题。” “我当了三年师爷,我一件事没办,我都吃了三年空饷了。” “不当拉倒!” “我当!” 康和心里虽然害怕,可是这么大的诱惑在面前,这点恐惧算什么。 李怀咧嘴一笑,“暂时不生效,现在公布,容易遭黄二郎他们报复,等我回来再生效。” 康和点了点头,他还有一个问题,“凉王能答应我做这个县令吗?” “能!” 李怀就说了一个字,便起身回房间去睡觉了。 康和坐在火堆边上,一会笑,一会严肃,“这就是撞大运了吧!啊哈哈!” …… 李怀刚躺上床,盖上被子,都还没捂热。 嘎吱! 窗户慢慢的开了。 “这什么刺客?这么不专业。”李怀心里暗想,悄悄翻身,躲在了一个角落。 很快。 窗户口伸进来一个头,因为太黑,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大概是一个女人。 她张望了一会,慢慢的翻过窗户进来,穿的还是白裙子。 这是……小偷! 这么不专业的小偷,晚上穿白裙子办事,真有个性的。 李怀马上发现不对,这小偷也专业,她走过每一个地方,都不留任何痕迹,也没有半点脚步声,甚至连呼吸都压的几乎没有。 她来到床边,发现没人,便伸手先摸一下,看看被子是不是热的。 李怀绕到了她的背后,看到撅起的臀部。 他想到一招江湖失传已久的绝技! 双手相扣。 伸出食指和中指。 笔直! 戳! 千年杀! “嗷呜!” 穿白裙的小偷直接跳了起来,浑身直哆嗦,转身就是一掌拍下去。 “武师!” 李怀失算了,眼看这一巴掌就要落下,却在他鼻尖前稳稳的停了下来。 他只感受到一阵风。 她的手掌慢慢放下。 “王爷!” “杨……冬!” 第九十七章 她是喜欢公子的 李怀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半夜爬窗进来,不怎么专业的贼,竟然是杨冬。 “你怎么在这?” 想起刚刚的事,又是一阵尴尬。 杨冬现在还觉得火辣辣的疼,只有把浑身绷直,才稍微好受一点。 “参见王爷,我是奉大将军之命,特地来迎接王爷的。” 李怀一怔,“杨凌云知道我来云中了?” 这没道理啊。 他是微服私访,黄二郎他们天天在跟前晃荡,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杨凌云在长城知道了? 还把杨冬派了过来。 杨冬点头,解释道:“长城要塞固若金汤,唯恐后方出现破绽,云中又是长城粮道,大将军便在兵部的示意下,往云中郡洒下了不少暗侍卫。” 这些暗侍卫,可能是某个商铺的掌柜,也可能是地里的农民,甚至是谋家族的家丁,马夫。 无论在什么情况,他们都不会暴露身份,暗中收集消息,然后呈报给线人,线人再把信息归总,送到长城杨凌云手上。 杨凌云听闻凉王派来了安抚史,再通过容貌和年纪描述,就猜到是李怀来了。 便把杨冬派了出来。 李怀咧嘴一笑,说道:“杨凌云是怕我大开杀戒,误杀了暗侍卫吧。” 杨冬也没有隐瞒,从怀里拿出一份名单,呈递给李怀,“这是暗侍卫的在云中的户籍。” 李怀翻开随意的看了几眼,问道:“这些暗侍卫,全部都是长城的人吗?” 杨冬摇头,回道:“这些暗侍卫是在兵部的示意下办的,其中一部分是兵部的人,但是他们也为长城服务。” “那这么说来,我到云中的消息,他们也传递给兵部了?”李怀歪着头想了一会。 “这不好。” “哪里不好?”杨冬好奇的问道。 “容忍兵部的暗侍卫在我凉州放肆,那么我的一举一动,朝廷都会一清二楚。” 李怀想了想,找到一支笔,蘸了墨后,把名单一块递给杨冬。 “你把你们长城的人标注出来,其余人不用管。” “王爷,你……”杨冬有几分担忧神色。 李怀笑了笑,“放心,我不会杀他们,他们是我大虞的功臣,我只会警告他们。” 他这里说的‘他们’和‘他们’,可不是同一类人。 杨冬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会,“好吧。” 便在长城暗侍卫的名字下,画了一条横线。 随后。 “云中认识你的人多吗?”李怀随意的问道, 杨冬点头,说道:“平时兵部运送粮草辎重,都是我来接应了,云中认识我的人不少,不过……” “不过他们认识的都是男子汉杨冬,恐怕还不知道杨冬是一个大美人。”李怀顺着说了出来。 杨冬被李怀这么一夸,脸色顿时羞红,这是她第一次穿女装出来,脸还是那张脸,但形象发生巨大了转变。 李怀也是绕着她转了一个圈,好好欣赏一番,不知道为什么,她穿上女装后,反而更显得……飒了! 要比她过去女扮男装的时候,还要更帅一些,简直是又帅又飒,还有点酷! 这一个人的气质,可能会因为打扮不同,突出或内敛,但不会改变。 李怀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正是他送的百花香胭脂,长安带出来的。 “王爷,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杨冬被看的很不好意思,故而出声问道。 “打算?哦!明天启程,离开古城,先去云中城和玉城转一圈,然后就去长城。”李怀说道。 黄二郎等人,已经不用再管了,李怀给了他们两个选择,要么要钱,要么要命。 他从长城回来的时候,再收这笔账。 “大将军说了,让我和王爷在一起,护送王爷到长城。”杨冬便说道。 李怀终于听出了不对,诧异的问道:“杨凌云还知道,我是来长城的?” 其实杨冬一开始就有提醒。 只是他没注意。 杨冬点头,“是,但大将军没给我解释。” “我知道。”李怀笑了笑,“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还是这般自恋! 杨冬觉得,是他太久没有回信了,大将军急了,所以大将军希望他是来长城的。 她几次提醒,就是想知道李怀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免大将军一番心意空流。 “你睡在我房间吧,古城县衙都快腐成烂白菜了,没有几间房能住,我去和李信他们挤挤。”李怀随意的安排道。 “那怎么行,我随便找一个地方睡觉就行了。”杨冬可不敢让王爷委屈。 李怀双手按在她肩膀上,往下一摁,让她乖乖坐在床上,笑着说道:“你不懂,这叫男人的风度。” 杨冬下意识的就要起身,不是不敢,而是……疼! 火辣辣的疼! 李怀刚一走,她立马一个翻身,趴在了床上,摸了摸臀部,“也不知道谁教王爷的,怎么这么阴毒!” …… 次日。 李信早上起来,看到身边睡着李怀,吓了一大跳。 “公子……公子?” 李怀翻了半个身,“别吵,你去收拾东西,待会我们就出发,我再睡一会。” 李信一头雾水,王爷昨晚干嘛了,起身洗漱了一下,然后就去了李怀的房间。 准备收拾行装。 结果,看到王爷床上躺了一个女人! “是谁?” 杨冬回转身来,看到是李信,就随意回了一句,“我啊。” “你是谁?为何在公子房间?” “是我啊!” “你……谁?” “我!” “……” “你忙活去吧。” “好勒!” 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来。 李信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琢磨,终于才想明白,“原来王爷不是不近女色!” 怪不得王爷早上那么困。 不对啊。 这女人哪来的? “你在嘀咕什么?”杨冬也起来了,听见李信在那里嘀嘀咕咕,就随意问了一句。 “没什么。”李信连忙歪过头,不管这个女人哪里来的,都是未来的王妃。 臣子怎么能随意看王妃呢! “莫名其妙。” 杨冬找到一块纱巾,遮住了半张脸,李信就更认不出来了。 很快。 行装收拾好了。 李怀也起了床,洗漱好了。 “王……公子,这样行吗?”杨冬伸长脖子,展示她怪异的打扮,应该是没人认出来了。 李怀永远不懂,为什么女人总以为,戴着一张半透明的,且只遮住半张脸的面纱,别人都一定认不出来了。 “像……西域女子。” “公子见过西域女子?” 李怀摇头,想了想后,又点头,“过去在洛阳的时候见过,那个时候,西域部落送来一个女子,打扮就和你差不多。” 这么一说。 李怀感觉是越看越像,尤其是她那双眼睛,要是在眼角点一滴痣,那就完全是西域风格了。 “公子,觉得西域的女子好看吗?”杨冬试探的问道。 李怀很大方的点头,“世人都知道,西域盛产葡萄,以及和西域葡萄一样甜的美女,既有东方的特色,又有西域的风情,哪个男人不喜欢。” 杨冬忍不住的说,“中原以为西域都是美女,其实并不是,西域那样的美女,其实也很稀有的。” “是吗?你去过西域?”李怀好奇的问道。 杨冬点头,“嗯。” “要是有机会,我也去看看。”李怀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未来的事,还真说不准。 准备出发! 杨冬还有一件事要办,估计是和暗侍卫有关,便暂时离开,到时候再汇合。 “安抚史大人,一点心意。”康和抱着一坛子酒出来相送,据说是陈酿。 李怀苦笑一声,说道:“其实……我平日也喝跟你们一样的烧酒,天天喝十年黄酒,那是瞎扯淡。” 康和笑了笑,说:“好酒赠英雄,公子收下吧。” “我是英雄?” “惩奸除恶的,都是英雄!” 李怀便把酒收了,告诉他,“我还会回来的。” 便正式启程。 “公子,那个……女人,她身世……呃,我是不是不该问。”李信支支吾吾的说道。 王爷找什么样的女人,按理来说,他不应该过问,但是这莫名其妙的出现的。 他有点担心。 “那个女人?你不认识她?”李怀一脸怪异的看着他。 “我…见过她吗?怪不得那么眼熟,她是谁?”李信很认真的问道。 李怀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那个……我就是担心,怕她身世不清,接近公子,别有目的,应该是我多想了,看的出来,她是喜欢公子的。”李信很尴尬的解释道。 作为王爷护卫军统领,也就是一直待建的白马义军统领,他最大的职责,就是保护好王爷。 王爷身边出现的人,他都应该逐一排查,以防有人接近王爷行刺。 可是。 王爷一声招呼都不打,没有一点前兆,那个女人就出现在了王爷的房间。 他现在说这个,就太尴尬了。 李怀也很理解他,他的压力确实很大,但是最后一句话,就听不太懂了。 “你哪个眼睛看出她喜欢我的?” “这不明摆的吗?小女生都喜欢围绕着喜欢的男孩子转,带着崇拜的目光。”李信很自以为然的说道。 李怀心里一个咚咚响,抚摸杨冬送他的斩马刀,转头默默注视李信,“我们之间,还不一定谁是直男,过去笑话你,我道歉!” 第九十八章 本王不是暴君 “她是杨冬!杨冬是一个女孩子!”李信得知这重磅消息,差点没把脸吓白。 “李信,刚刚你跟我说的话,千万不能跟杨冬说,要是这是一场误会,我……不止我,连你一起,咱们的脸就丢尽了。”李怀严肃的嘱咐道。 李信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一个字都不说,但是……那真的是杨冬吗?” “……” 不久。 他们来到古城北门,迎面就撞上了黄二郎等人。 “你们是来送我的?”李怀笑问道。 黄二郎等人的脸色依旧阴沉,但多了几分自信,就像是疲倦的人,找到了一颗大树歇息。 “安抚史大人,我这里有一份密信,是朝廷来的,特令只有凉王才能查看。” 黄二郎不再和他客套,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免得再次被当小丑一样戏耍。 李信骑马过去,把密信拿了回来,交给李怀。 密信装在一个竹筒里,用黑泥封了口,并盖上了兵部的官印。 这么直接大方的袒露身份? 二话不说。 李怀直接拆开封泥,取出里面的信。 “大胆,这是兵部给凉王的密信,你一个安抚史,怎么敢私自翻阅!”黄二郎厉喝道。 “我看和凉王看是一样的。”李怀随意敷衍道。 信上内容很简单。 就是说黄二郎等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且他也没有证据。 他们还帮了不少忙。 想让李怀放他们一马,以后有钱大家可以一起赚。 并没有提及到云中太守黄明辉。 简单来说。 黄二郎等人,兵部保着。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靠山。 “兵部明目张胆的保着你们,看样子,你们确实为朝廷做了不少事,更有无数人拿了你们的好处。”李怀淡漠的说道。 黄二郎等人嘴角微微上扬,那表情仿佛在说:现在知道怕了吧,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说起来,这封密信来的真及时。 按理来说,黄二郎的信,应该才刚到洛阳,没这么快回信才是。 显然。 这封信是早就从洛阳发出来的,朝廷提前就知道,李怀会到云中来。 自然会发现黄二郎这些杂碎! “兵部怎么会这般袒护他们?”李信很不理解,他们难道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云中是长城粮道,粮道必经过古城,给长城送粮草辎重,又是兵部一手负责的。” “这活啊,就像是一块肥肉,伸手抓一把,然后放回去,虽然肥肉没少,可是谁手里不沾点油,这样富裕的活,兵部能拱手相让?还不得让自己人做了。” 李怀轻蔑一笑,维护粮道这种大事面前,他们这点偷奸耍滑,就算不了什么了。 朝廷就算知道,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活总得要有人干。 换一批人不止麻烦,下一批人难道就不贪? 谁肯无私奉献? 他们把活干成功就行。 古城难民成灾,又不是他们惹出来的,大部分都是逃难来的,再加上凉州本来就穷。 这怎么能怪他们。 难民的死活,他们……不在乎! 黄二郎微微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这个小小安抚史,竟然懂得的这么多。 他知不知道都一样。 “安抚史大人,既然你已知晓,那是不是……可以收回募捐助民的成命?” 李怀噙嘴一笑,举起密信,当着他们的面,直接给撕碎,抛洒在风中。 “放你娘的屁,凉州是凉王的凉州,云中是凉州的云中,兵部算个什么东西,敢管到老子的头上。” 黄二郎等人脸色一变,安抚史竟然连兵部的面子都不给,他还要肆意妄为! 难道,真的只有一个办法了吗? 气氛莫名紧张起来。 黄二郎他们养的武师,个个衣服鼓鼓的,一股肃杀之气,充斥在北门。 这时。 杨冬办完了事,归了队伍。 另一边。 轰隆! 三百随从义骑奔赴而来。 黄二郎等人脸色又是一变,没想到他还有埋伏。 刷! 李怀取下斩马刀,递给杨冬,“帮我一个忙,把那三个一流武师砍了。” “好不好?” 李怀加了一句俏皮话。 杨冬握住熟悉的斩马刀瞬间。 便直接跃马而出! 黄二郎身后到底是谁,李怀一点不在乎,就算现在知道了是兵部在袒护他们。 他一样不在乎。 李怀唯一在乎的,就是黄二郎身边的三名一流武师,因为……真的打不过。 现在他有小乘境的杨冬。 不借这个机会收拾了他们,难道还等着让他们过年啊。 刷! 杨冬骑着马前冲,不像江湖武师把腰挺的笔直,她有意的把身子压低,长刀拖在身后。 锵! 一声脆响。 一名一流武师倒地。 杨冬回首又是一刀,另外两名一流武师跟着一起倒地,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除了境界的差距之外,还有杨冬那没有任何花招,每一个动作都为杀人的刀法。 战斗来的让人猝不及防,结束的更快。 黄二郎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们最强的依靠,就一块没了。 刷! 杨冬的面纱被风吹掉,现出又帅又飒的漂亮面容,回到李怀的身边,把刀抵还给李怀。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公子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她不是李怀的人。 但是,杨凌云让她听李怀的,那么李怀的给她下的命令,就等同于杨凌云下令。 “杨冬!” 黄二郎还没从刚刚的震惊回过神来,又看到一个不敢让他相信自己眼睛的人。 他感觉头有点晕。 天地都在摇晃。 安抚史到古城后的一些记忆片段,快速的从他脑海里闪过,直到刚刚这一幕。 他猛的惊醒过来。 “我会回来的。”李怀骑着马从他身边经过,看了地上三具尸体一眼。 他们依仗武力,助纣为虐,死有余辜! 没什么可叹的。 没了他们,黄二郎就是想跑,那也跑不出凉州了。 二选一! 成为他必须要做的单选题! 直到李怀队伍消失在视线中。 黄二郎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不是安抚史,他是……他是……凉王!” 砰! 说完,就从马上摔了下来。 昏厥了过去。 李怀有点郁闷,兵部这么明目张胆的袒护,这就证明,黄二郎和田庆他们,并不是一路人。 他还想着顺藤摸瓜,把田庆背后的指使者找出来,这线索又断了。 不对。 这就不是线索。 不管了。 李怀先去了玉城,稍做停留,抄完王家,就马不停蹄的去了云中城。 他还没有进城。 云中郡太守黄明辉,便就带着官员百姓,到城门外迎接了。 想必他也有他的消息途径。 “臣等,拜见凉王!” “臣等(草民),拜见凉王!” 李怀驱马到黄明辉面前,吩咐道:“把头抬起来。” 黄明辉听话的抬起头。 长的和黄二郎有几分相似,都是一张大众脸。黄二郎那张脸看起来和善,像好说话的人。 黄明辉这张脸,可以很清楚感觉到,他心里装着事,满脸都是愁容。 就像是挑着千斤的胆子,没办法放下,几乎快要把他给压垮了。 显得异常疲倦。 除此,黄明辉也稍微瘦一点。 李怀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云中没有都尉,也没有城防军,因为太靠近长城了,朝廷觉得额外养军,也是浪费钱,有执法的衙役就够了。 不过,云中城的北面,大约二十里处,有一座军营,大约驻扎了八千人。 他们是长城的守备军,守着进入长城的隘口,同时维护长城后方。 李怀这个凉王也管不到他们,当然,他们也不能干涉凉州的政务。 云中郡就连太守的副官,太丞也没有。 朝廷眼里,云中就特么是一条道。没有下令把当地居民驱逐,就算是额外开恩了。 这就导致政务管理的十分松懈,因此凉州大部分的士族,都定居在云中。 云中城的士族比古城只多不少。 放眼看去。 都是穿锦带玉的贵族。 “从九原跑到云中的周家,在哪里?”李怀沉声问道,既然他们都跪在这里。 想必也知道古城和玉城发生的事了。 沉寂半会。 人堆里爬出一个中年男人。 “凉王,草民知错,草民有罪,求凉王开恩!”他拼命的磕头,此刻难免为过去的行为感到后悔。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跑,可是往哪里跑,想要出凉州,岂是那么容易。 谁敢给他打过关的条子? 被抓回来,后果更惨。 搞不好还会连累一家老小。 “你慌什么,本王又不是滥杀的暴君,抬头看本王。”李怀扬声说道。 周家家主缓缓的抬起头,那一张脸,泪,汗,鼻涕都混合在了一起,还沾满了土灰。 仍由谁见了,都要可怜他几分。 “交出你八成家产,然后滚回九原,你认同否?”李怀淡淡的问道。 “这……” 明明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谈到交出白花花的银子,他还是犹豫了。 玉城的王家就是这么被抄家的。 “草民……谢凉王开恩!”周家家主最终选择了屈服,留下两成,总比被抄家,一文不剩的好。 这……就是暴君! 完全不讲道理! 然而,他们谁心里不清楚,真要讲道理,他们又有几个人是干净的。 若是把那些暗地里的事,都给搬到台面上来,那就不是抄家,要满门灭斩了! “所有从九原迁来的士族,给你们一个月的期限,哪里来的,给本王回哪里去,限期未至者,依违抗王命罪处置,抄家!”李怀暴吼道。 凉州想要发展,还真离不开他们,普通老百姓,大字不识一箩筐,不说完全不能,但至少很难干出大生意。 这些古灵精怪的士族,只要让他们看到利益,肯定是削尖了脑袋往前面冲。 “遵命!” “遵命……” “……” 人群中稀松有人回应,他们再不敢抱有侥幸心理,王威之下,皆为草芥! 黄明辉感觉到了凉王满腔的怒火,他也知道凉王为什么这么愤怒。 凉王到凉州快小半年了。 无人表示臣服。 其中就包括他黄明辉! 第九十九章 历史重演 李怀把三百义骑随从留在了城外,仅仅带着杨冬和李信进城。 杨冬听李信说,王爷在古城遭到过刺杀,而且刺客很有可能就是黄明辉的管家。 便马上绷紧了神经,看谁都像是刺客。 李怀来到了云中太守府前。 终于! 有个像点样子的太守府了,虽然没有显得很大气,至少大门啊,门柱啊,牌匾啊,都是完好的。 “拜见王爷!” 太守府的人都出来迎接,管家阿福跪在最前头,李怀看他一眼的功夫,他就咳嗽了几次。 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还有老实人的那种胆小谨慎,更有常人见到亲王,俯首听命的自觉。 想要从一个人的外表看到内在,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都起来吧。” 李怀挥手道,并没有第一时间对管家发难,他要搞清楚,黄二郎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个阿福究竟是不是主谋。 “谢王爷!” 所有人起身,恭敬的站在了两边。 李怀从中间进去,黄明辉跟随在身侧,静候吩咐。 “本王从古城来的时候,难民无数,荒野横列的尸体,都没有人收理,云中城内却少见难民,甚至都没什么乞丐,黄太守定是有治民的良策。” 黄明辉听出这话里讽刺的意味,云中郡成了人间地狱,民不聊生,他作为太守,自然首当其罪。 “回禀王爷,不是云中城没有难民,臣颁布了法令,禁止难民进入云中城。”他诚恳的回道。 “所以你就让他们抛尸荒野?”李怀玩味的问道,看他还要怎么圆。 “臣有罪!” 黄明辉也不狡辩,先是说自身有罪,然后又解释道:“如果让难民涌入云中城,那么,云中最后一块净土也没了。” 难民就如同蝗虫,到哪里吃到哪里,他们经过的地方,地皮都要翻过来一层。 李怀在凉州的地理志中,看到过凉州的地理气候描述。 凉州并不像前世的西北荒原,草木不生,只有无尽的黄土,这里是真正的荒原。 春天会生满漫山遍野的青草,土地十分肥沃,青草的长势极为瞬速。 到了夏天,没人打理的荒原,荒草就能长到半人高,在秋天凋零枯黄,冬天淹埋在雪里,来年又会再生。 现在,春草刚刚长出嫩芽,就被连根拔起,站在城头向外看去,不见一点绿。 如果让难民进入云中城,云中城恐怕很快也会变成第二个古城,平民百姓都没办法活,都等着饿死。 理性的看,黄明辉这么做并不无道理,就是……对于那些难民,实在太残忍了! “当初是谁让难民进入凉州的?”李怀带着点怨气问道,凉州本来就穷,难民这么一涌进来,直接就被他们给拖垮了。 这些逃难的难民,他们不应该去中原吗? 中原地大物博,稍微施舍一点,朝廷再调度一下,这些难民就可以安居,过上相对安稳的日子。 这也就是看这些难民都是虞国百姓,如果是关外来的,按照他的脾气,直接把长城大门一开,全部轰出去,要死死外边! “回禀王爷,没人让他们进来,他们是自己闯进来的。”黄明辉回道。 李怀叹了口气,其实不问也知道,肯定是朝廷把他们逼到凉州来的。 朝廷不可能让中原的经济有任何动摇。 中原是国之根本! 那我凉州就成了垃圾厂? 李怀成了最苦逼的倒霉蛋,被封亲王,外人看来多风光,多自在。 谁又懂他的苦。 凉州这一地烂摊子,他都不知道从哪开始。 要是现在皇爷爷反悔。 他马上收拾东西,马不停蹄的滚回洛阳,哪怕一辈子都当碌碌无为的憨皇孙,也比这强。 “凉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否?”黄明辉这时请示道。 “说。” “其实难民也不算太多,凉州又有大片荒野,如果能用难民开荒的话,或许就变成了好事。”黄明辉说道。 李怀白了他一眼,“你下面是不是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让我给你一点钱粮?” 黄明辉点了点头,希冀的说道:“万事开头难,难民如果每天都饿着肚子,看不到希望,就无法开荒。” 他讲的很有道理。 只不过…… “你别看我,我一文钱都没有,一粒余粮也没有。”李怀双手一摊,直接摆烂。 “可是臣听说,王爷在古城募捐助民,预计能获得白银千万两。”黄明辉还真是不死心。 “千万两能填补这个窟窿吗?”李怀问道。 黄明辉摇头,“恐怕不能。” 李怀一耸肩,那说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凉王,不是还有玉城和云中城么。”黄明辉压低声音,若有所指的说道。 李怀一怔,歪头看他,“你是要我像是洗劫古城一样,把玉城和云中城也洗劫一番。” 黄明辉默默的看着他,那表情仿佛在说:这就是唯一的办法,而且必须要凉王亲自做,才能做到。 李怀也注视着他,心中暗想,难道黄明辉不是昏官,自己误会他了? “那粮食怎么来?”李怀又问。 有钱不行。 还得有粮啊。 黄明辉看了看左右,确定没有外人,小声在李怀身边说道:“云中不是长城粮道么!” 杨冬:当着我面说这话,你们好意思吗? “你要本王抢长城军的军粮!”李怀也被他的胆大包天给吓到了。 黄明辉连忙摆手,“不不!” “臣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涨高一些收粮价,兵部会不会悄悄多送一些过来。” 李怀瞬间沉默了,黄明辉是要利用朝廷的腐败,偷着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但是,这个勾当,对凉州的百姓来说,尤其是对数以万计的难民来说。 百利无一害! 杨冬松了口气,不是抢长城军的军粮就好。 李怀没有点头,也没有否决,笑着谈论一些比较轻松的问题,“黄太守,你这想法,应该不是刚刚才有的。” 黄明辉也是笑了笑,随口说道:“臣就是瞎琢磨,王爷权当笑话罢。” 他们便没有再谈这相关问题。 李怀来到黄明辉给他安排的院子,还特意给他准备了一间单独的书房。 书房里什么都有,包括云中的税收表,民薄,账薄,云中地理志,还有一些政务相关的宗卷。 摆放的整整齐齐。 黄明辉给他的第一印象,那仿佛是盼星星盼月亮,早就盼着他来了。 “我是不是太敏感了?”李怀自问道,黄明辉或许真的是好人,那他为什么不去九原朝见呢? 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李怀别的事都不想,就像是刚到九原的时候一样,关起房门看书。 他得先了解云中的部署。 表面上来看,云中的形势那就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简单!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就只有一个太守黄明辉,云中所有的事都是他一人操办的,他应该背上所有责任。 然而,表面看起来越是简单,内在也许越复杂。 这不同于九原郡。 那时候,田庆总想着分散他的注意力,把水搅的混淆不清。 然而只要盯着一根线,顺着线索一摸,就把田庆等乱党,连根都挖了出来。 云中就只有黄明辉一根线,显然挖不出什么东西来,那就得从蛛丝马迹入手。 要说这最奇怪的,还是这税薄,奇怪的地方在于没有一点漏洞,云中士族都是交的满税,没少一文钱。 李怀还没办法查,因为这是去年的税,是在他封王之前,凉州还属于朝廷管辖。 这些税收大部分都被朝廷给收走了。 然后他才被封的凉王。 李怀是打死都不信,这些视钱如命的家伙们,会这么老实,肯定有问题。 账本也对的上,每一笔支出和收入,都有详细的记录。 但这只是官府内的账本。 暗底下的交易,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李怀最后拿起民薄,随意的翻了翻,这上面记的是云中的户籍人口。 最后一次修正,是神武十五年,也就是三年前,后来因为难民失控,没办法再收集准确的户籍信息,故而就没有修正了。 参考意义不大。 等等! “黄明辉有一个老婆?” 本王为何没见着。 按理来说,太守夫人是应该要随太守一块,迎接亲王莅临的,除非是来不了。 该不会重演历史吧。 李怀再看官录,和民薄对比,黄明辉和他夫人登记婚姻,是神武八年,那个时候,黄明辉还是一个县令。 他们结婚的第二年,也就是神武九年,黄明辉就当上了云中太守。 这升迁速度,简直就是飞跃! 第一百章 梨庄,丁夫人 李怀有一种感觉,线索应该就在黄明辉夫人身上,便详细的了解她的身世。 她生在一个士族家庭,家族姓丁,她叫丁玫,庶女,没有同母兄弟姐妹。 李怀再从民薄上找到丁家,和税薄上的丁家纳税情况,做了一个对比。 “奇怪!” 丁家只不过是一个小家族,纳税额与一般的商铺差不多,不可能在仕途上帮到黄明辉。 那黄明辉为何升迁如此之快呢? “那个……” 李怀刚吆喝一声,才想到这里不是九原,小碗不在身边,什么事都要自己干。 他找来笔墨纸砚,管他有用还是没用,只要是觉得可能有价值的线索,全部写在纸上。 然后再一一删减,找出几个比较关键的。 回头做对比。 看哪些有关联。 最后得出结论。 关键词竟然只有一个,李怀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这也太巧合了吧。 “梨庄!” 黄明辉和丁玫是在这里认识的,梨庄缴纳税额不上不下,但很多生意往来都在发生在梨庄。 梨庄的庄主并不姓梨,民薄上登记的庄主叫:林思崖。 其他信息就没了。 要想知道梨庄有什么奥妙,他得亲自去探探才行。 李怀刚准备出门,似乎是有了新发现,他又折返回来,把半年前记的税薄,三年前记的民薄,放在一起。 “为何三年前的民薄笔墨,看起来要比半年前的税薄笔墨,显得更鲜艳,更新?” 这民薄显然是近期抄录的,而且是抄录了整部,让人没办法分辨,是否有人为增减。 李怀出书房,随便找一个人,打听到宗卷室在哪里,便想着过去看看。 敢一进去。 咳咳! 这灰多的简直辣眼睛。 李怀挥舞衣袖,狠狠的散了散,捂着口鼻,转了一圈,出来大口喘着粗气。 果然。 旧的民薄已经找不到了。 但是,里面的灰尘很乱,到处都是手爪印,留下的时间不长,肯定有一堆人进去过。 可以想象他们当时是怎么的手忙脚乱,到处翻到处查,然后胡乱的再塞回去。 “你们越是想隐藏的,便是本王越想知道的!” 休息了一日。 李怀第二天就带着杨冬去梨庄,没有带李信,把他留在了太守府,盯着管家阿福。 “王爷,您让李信盯着阿福,这……恐怖有点不妥吧。”杨冬担心的说道。 李信哪会盯人,他盯人都是直勾勾的,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盯上了别人。 铁定要被发现。 李怀笑了笑,“我就是想看看,阿福在知道我盯上他后,他会有什么反应。” 通过他从民薄上了解的信息,可以断定,阿福就是一个打酱油的。 抓他,还不如激他。 他要真一点破绽都不漏,那就没办法了,那只能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 看他招不招。 不久。 李怀和杨冬就来到了梨庄,那天迎接他的人那么多,估计半个云中城的人都认识他了。 他没有隐瞒身份的必要,但也不刻意张扬,就这么径直走了进去。 到处都看看,像是赏风景一样。 还真不得不说。 这是李怀到云中后,看到的最有春天景象的地方,青绿的草坪,精致的花坛。 还有满院子的梨花。 跟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这里就像是沙漠中的孤独的一片绿洲。 而且清净。 杨冬这种沙场女豪杰,目光都被春色融化了几分,忍不住折了一支梨花枝。 拿在手上甩来甩去的把玩,印证着她愉快的心情,就像是真的只是来游玩的。 “王爷,前面有很多人。”杨冬用梨花枝指着说道。 李怀伸长脖子,一个人都没有见着,但是往前走,穿过一道走廊,再绕过一片假山林。 眼前出现一片更茂密的梨花林,就像是一片云落在了地上,花香四溢。 旁边勾栏处,确实有一群人聚集,他们衣着光鲜,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像是在聚会。 “这么远,你都知道?”李怀惊讶道,忽然想起来,杨冬可是小乘境的武师。 肯定异于常人。 他们悄悄的来到了人群后。 “……风吹雨落梨花开,推门望见一片白!” “哈哈!” “你们笑什么,别笑了,这总比某人,一片两片三四片好些吧。” “可叹!” “如今人人崇尚军武,都向往那宗师之道,终究是没落了文坛。” “话也不能这么说,三家共立,虽让道家占尽了风骚,总还是有儒家一袭之地。” “现在的儒家学士,要么是求官,要么是想从圣书里,读出升仙之道来,不可同语。” “要是我,就入释家,把三千烦扰丝一抛,活的多洒脱。” “不吃酒,不吃肉,你能坚持住三天,老娘以后就跟你姓。” “……” 李怀叹了口气。 杨冬也跟着叹了口气,“外面饥民成灾,这里的人竟然还有闲情说笑,真如王爷说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那不是骂自己么。”李怀笑道。 杨冬一怔,“王爷叹息,不是因为这个?” 她以为李怀和她应该有同样的感受。 还真不是。 不管是哪里,不管是什么时代,乱世也好,盛世也罢,都有穷人和富人。 人与人本来就不同。 李怀叹息的是,“人人称赞道儒释三家,怎么就不能有法家一袭之地。” “法家?”杨冬还是第一次听说,江湖还有法家这类人。 李怀摇头,解释道:“法家并非江湖宗派,而是指一类人,一类可以开天辟地,定下人间规矩的人。” 杨冬懂了,“王爷是说修定大虞律法的人,大虞律法不是开朝之初,王公相候共同商议的吗?” 李怀还是摇头,“这就是关键所在,开国的王公相候,固然有经天纬地之功,然而我不认为,他们真的就懂律法,而且正因为是他们制定的,后世想要更改律法,就更加困难,那些不完善的制度,也将一直沿袭。” 杨冬暗自点了点头,虽然她完全没听懂,但总觉得,王爷说话就是有道理。 “王爷,要不然您作一篇诗,给他们看看。” 杨冬看他们憋了半天,都憋不出一篇好的诗词来,想起长安隆冬诗会上。 王爷当时可出尽了风头。 “你这是要让本王卖艺。”李怀刮了她一眼。 杨冬吐了吐舌头,“试试嘛。” 作诗是假,主要是想要找一个借口,融入他们,哪怕被认出来也没关系。 要一直这么看着,就真成赏景的了。 “好吧。” “等一下。” 杨冬便去把笔墨纸端来,聚集的人不少,也没有人太过于注意她这个动作。 李怀想了想,抄哪篇好? 他会做一个屁的诗。 脑子里一个完整诗库,干嘛还要作呢。 就这个吧。 刷刷! 李怀拿起笔,飞快书写起来,虽然说诗不是他的,但是这个字是他练出来的。 双王书法,在这个世界,可是独树一帜。 很快。 一篇诗就完成了。 呼! 杨冬在纸上吹了一口香气,她也不懂诗,但是这字写的好看,这诗肯定不差。 但是真的要她评价,或许是看多了杨凌云那种刀刻的字体,李怀的字看起来,就显得软绵无力了。 刷! 杨冬一挥手,真气推动写诗的纸,飘落在了人群中间。 被一个中年俊秀的男子捡起。 皱起眉头一读。 “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滴答! 诗词读完,中间坐在安乐椅上的一位孕妇,也应声滴落了几颗晶莹的泪珠。 “丁夫人,你怎么哭了?” 丁夫人? 她是……丁玫?! 第一百零一章 他们敢刺王杀驾 丁玫很快擦干了眼泪,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风轻云淡的说道:“没什么。” 然后她自嘲一笑,把一部分心事按了下来。 “这篇诗词写的好而已。” 众人深以为意的点头。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诗词,何况还这么应景,这笔势更是飘落浮云,矫若游龙,十分的潇洒。 “好诗,好字!” 他们除了说好,也不知道说别的了,这不管是诗还是字,都是他们难以评价的。 纷纷转头开始寻找作诗人。 终于注意到了勾栏里的李怀和杨冬。 “凉……凉王!” 读诗的人一眼就认出来他,那天去城外迎接,他也去了,所以认识。 这人便是梨庄的庄主,林思海! “拜见凉王!” 众人纷纷起身,朝李怀跪拜。 李怀看怀孕的丁玫也要起身,连忙伸手阻拦,“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谢凉王。” 众人起身,都将目光投向李怀,有憧憬,有敬仰,有好奇,还有迷茫。 “本王就是随意看看,不小心打扰了你们的兴致,你们也都随意一点,不要太拘谨。”李怀笑着从勾栏处出来,走到了人堆里。 众人都只是笑笑,纷纷都让开了路。 李怀径直来到了丁玫身前,她这圆滚滚的肚子,恐怕起码都是八九个月了,说是要临产都信。 “本王方才听人尊称夫人丁夫人,想必夫人就是云中太守夫人,丁玫?” 丁玫谦虚的笑了笑,微微点头,“妾身不便给凉王见礼,还请凉王宽恕。” “不打紧,天大地大,母亲最大,夫人且宽心。”李怀很随意的说道。 再看了一眼她圆滚滚的肚子。 算了。 现在不好刺激她。 李怀便转头重新寻找目标,问道:“你们谁是梨庄的庄主?” 中年俊秀男子走出来。 “回禀王爷,小人便是梨庄庄主,林思海。” 林思海扬手指向众人,又介绍道:“这些都是小人的朋友,趁着梨花盛开,我便邀请诸友赏花。” “丁夫人和在下也是老友了,太守府吵闹不安,不宜养身,故而暂住梨庄。” 李怀摆了摆手,笑道:“随意点,随意点,本王又不是来查案的,没必要这么慎重的交待。” 众人又都笑了笑。 林思海想了想,拱手道:“凉王莅临,小人无有招待,敢请凉王能留下吃顿便饭,还望凉王不嫌弃。” “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这是我们的荣幸!” “那好吧。” 林思海脸上笑开了花,扬手道:“凉王请!” 吃饭在另一处地方。 李怀没有先行,转身来到丁玫旁,伸出了手臂,后者愣了一会,才缓缓的抬起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搀扶着起身。 林思海在前面带路,李怀搀扶着丁玫,杨冬跟着身侧,其余人都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跟着。 穿过一道走廊后,就进了一个开放式的庭院,两侧摆上小几,每个小几后放两个圆垫。 唯有最上方摆着一张稍微大点的案桌,有一张安乐椅,不知道这是谁的主位。 现在李怀来了,不管是谁的,都是他的了。 “搬一把安乐椅来给丁夫人。”林思海对下人吩咐道。 这么看来,主位本该是丁玫的。 吃饭过程中,没发生什么奇特的事,唯有中间匆忙忙的闯进来一个人。 他在看到李怀后,又看了林思海一眼,便又转头就走了。 李怀和杨冬出来,已经是下午了。 “除了混了一顿饭,没别的收获,这些家伙肯定早就收到风声了。”杨冬叹息道。 还要怪那个太守黄明辉,他知道凉王要来就行了,干嘛要摆那么大的阵仗迎接。 搞的所有人都认识凉王了,那还有谁敢在他面前说真话。 李怀不这么认为,“你难道不感觉奇怪吗?云中的士族明显不怕黄明辉,但却对他夫人很尊敬,仅仅是因为她是母亲吗?” 吃饭的地方,就只有一把安乐椅,显然是给丁玫准备的,林思海都只能在下面跪坐着。 更不会是单纯的老友。 既然是老友,那么应该平起平坐,该有两把椅子,林思海仿佛就没想过这些问题,他下意识就低丁玫一等。 若不是因为黄明辉这个云中太守,丁玫一个庶女,怕是连参加这种聚会的资格都没有。 丁玫和黄明辉又确实是在梨庄认识的,证明丁玫很早之前,就和林思海认识。 她一个庶女怎么攀上林思海的?黄明辉为什么升迁的这么快? 搞清楚这两个问题。 那就一切都浮出水面了。 “我们回去。” 李怀和杨冬刚回到太守府,李信就急忙跑了过来,他神情有些异样。 肯定有事。 “发生什么事了?”李怀问道。 “阿福想要杀黄明辉,我只能把他给抓了。”李信很简练的说道。 李怀一怔,“黄明辉没事吧。” “受了一点小伤,没大碍。”李信回道。 李怀让他讲仔细一点。 通过李信的叙说。 李怀出门后,李信就一直盯着阿福,阿福也没发现他,跟往常一样,去给黄明辉做汇报。 就在阿福汇报到一半的时候,阿福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刺向了黄明辉。 李信便弹了一颗石子,把阿福手上的匕首打掉,石子碰到匕首后,又弹到了黄明辉身上,划破一点皮。 黄明辉是……这样受的一点伤? “真是好险,那把匕首淬了毒,要是稍微划破一点,黄明辉恐怕小命就没了。”李信有些后怕的说道。 “那阿福没死吧?”李怀问道。 “这家伙在牙洞里藏了毒,准备自杀,我一拳给他连牙带毒药,一起打出来了。”李信骄傲的回道。 然后脸色又稍微一变。 “但是这个家伙太虚弱了,恐怕也撑不住几天了。” 还活着就行。 管他能撑几天,必须要想办法让他开口。 李怀忽然想起来,在梨庄吃饭的时候,中途来了一个人,一句话没说,他又走了。 便问李信,“你抓到阿福,大概是什么时辰。” 李信想了想,回道:“快中午的时候,我问过黄明辉,每天中午饭前,阿福都要把府里的事跟他汇报。” 从阿福出事,然后消息传出去,再赶到梨庄,正好是他们吃饭的时候。 完全对的上。 这个梨庄果然有鬼。 “先去见黄明辉。”李怀带着杨冬和李信,来到了黄明辉的院子里。 黄明辉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桌子上还有一些残根剩饭,他正在喝茶。 见李怀进来。 “臣见过王爷。”黄明辉起身行礼。 李怀摆了摆手,让他不要行虚礼,直接问他,“阿福为什么要杀你?他是什么人?” “这……”黄明辉一脸的为难,“臣也不知道啊,阿福跟了我九年了,我待他如家人,他怎么会想着要杀我?” 他表现显得比李怀更不理解。 九年? 九年前是神武九年,也就是黄明辉娶了丁玫的次年,那年他当上太守。 “我去了梨庄,见了你夫人。”李怀再次试探他。 “嗯。” 黄明辉一点都不在意,甚至有些不耐烦,就像是结婚几年后,激情消磨的所剩无几,丈夫对妻子产生厌倦的那种神情。 可是。 丁玫肚子里怀着他孩子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敢跟本王说?”李怀真的很烦这些打哑谜的。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倒是把话说完啊! 老子没空跟你们玩,老子还得去长城,追回未婚妻,耽误了本王的大事。 跟你们没完! “没有。”黄明辉摇头,依旧是什么都不肯说,脸上却有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算了! 李怀知道,他再怎么追问,黄明辉也什么都不会说了,刚转身想走。 黄明辉提醒了一句,“王爷,云中不太平,阿福连我都杀,王爷可要万般小心。” 李怀把这句话听明白了:他们敢刺王杀驾! 第一百零二章 美人计 出了黄明辉的院子。 “王爷,把三百随从义骑调入城内吧。” “王爷,要不我帮您带刀。” 李信和杨冬同时说道,黄明辉最后的话简直就是明示,他们也听明白了。 “无碍!” 李怀拒绝了他们的好意,真有刺杀,肯定是一瞬间,人多不一定有用。 他也不能总是依靠杨冬。 黄明辉什么都不肯说,梨庄又有防备,那就只能从阿福身上撕开一个突破口了。 想让一个将死之人开口。 谈何容易。 还不能用重刑,不然阿福恐怕会当场嗝屁。 机会就只有一次。 必须一次彻底摧毁他的心理防线。 那就得让他感觉到恐惧。 一种比死更可怕的恐惧! 得好好计划一下。 晚上。 李怀带着杨冬和李信,来到了一间空房,阿福就被囚禁在里面,什么样的刑具都来了。 虽然不用。 老子吓死你! 让你求死不能。 李怀凶神恶煞的进去。 “黄明辉……梨庄……” 李怀眉头一挑,“你说什么?” “黄明辉出卖的梨庄,这就是我刺杀他的原因。”阿福很虚弱的说道。 “……” 还没开始呢。 就这么交代了,这很难让本王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啊。 “我本是早死之人,他们救了我,我为了他们做的一切……咳咳……够了,他们的恩……我还了,我想舒服点死。”阿福继续说道。 “王爷若是不信,我有办法证明,王爷在古城的时候,那些刺客就是他们让我派出去的,一共有三十人,过去死了六个,刺杀王爷死了七个,还剩下十七人,都是死士,他们住在太守府西边,一座茶楼里。” 李怀三人眉头一挑,这和黄二郎说的,基本对的上,确实是三十套衣服,三十个人,跟黄明辉的管家阿福有关。 “我去看看。” 李信得到李怀首肯后,就直奔太守府西边的茶楼,估计暂时回不来。 “你继续说。”李怀对阿福说道。 “我是神武九年跟上黄明辉的,那年他刚好当上太守,梨庄的林思海,他不是我恩人,我恩人是谁,我现在都不知道。” “当时是林思海出的面,把我安插在黄明辉身边,黄明辉所有事,都要汇报给我,然后我再转告林思海。” 他强调林思海不是他恩人,估计是为了让自己出卖的更安心,如果他知道他恩人是谁,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老实。 “这么说,黄明辉知道你的身份?”李怀问道。 呵呵! 阿福冷笑了几声,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讥讽的说道:“黄明辉就是一个小人,为了往上爬,他连自己的老婆都可以出卖。” “说清楚一点。” “黄明辉的夫人,丁玫,王爷去过梨庄,应该见过她了,我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黄明辉的,黄明辉把丁玫送到梨庄,他才当上了太守。” 李怀眉头一皱,“你说清楚一点,到底是黄明辉出卖老婆,才当上太守,还是丁玫帮他当上了太守?” “丁玫就是一个庶女,她有什么能力帮黄明辉,她唯一有用的,就是那一副好皮囊,黄明辉为了往上爬,把她当人情一样往外送,杀胎药吃了不知道多少回。” “你确定?” “确定!但如果王爷要证据才肯相信,我拿不出来,我很少能去梨庄,他们也不相信我,很多事都不告诉我。” 阿福最后一句话说的特别重,甚至有些怨恨,这也是他给自己找的出卖理由。 李怀就想问了,“你是因为黄明辉出卖梨庄,所以才刺杀他,暴露了你自己,你现在不也出卖了梨庄吗?” 阿福沉默了一会。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都是出卖,五十步笑百步,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就是不一样!黄明辉已经出卖了梨庄,王爷也知道了梨庄,我说的这些,不说王爷也知道。” “然而你不说,我就没有办法抓捕林思海。” …… 长时间的沉默。 “我主保佑我主!”阿福虔诚的念道。 他还有信仰? 可笑! “你还有话要说的吗?”李怀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但是还是问一句,怕有遗漏。 阿福摇头,继续虔诚的祷告,“我主保佑我主!” “走吧。” 李怀和杨冬出来,正好李信也回来了,身上沾了一些鲜血,一手拧一个俘虏。 “抓了两个活口,他们嘴里的毒药,我都扣出来了。” “杀了吧。” 李怀淡漠的说道,死士是最没用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杀人。 咔嚓! 李信随意一用力,捏碎了他们的脖子,仍在地上、 阿福确实没有说谎。 但是,他也就是一个传递消息的,没办法提供太多有价值的消息。 至少到现在。 李怀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他们扶持黄明辉有什么目的?这和云中的士族有什么关系? “八成是为了银子。”李信随口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李怀有些好奇,为什么他会这么判断。 “我瞎猜的,过去太子监国,太子也查过不少人,至少有七成人是为了银子,还有两成人是为了当官。”李信解释道。 “那还有一成人呢?”杨冬好奇的问道。 “说出来怕你们不信,但确实是是真的,还有一成人是为了美色,准确的来说,那七成贪财的人,几乎没有没在女人上载过跟头的。” 李信至今都不太理解,能被太子查的人,哪个不是非富即贵,家里谁没有三妻四妾,个个美貌如花。 这些人怎么会中美人技? 所有的案卷中,美人计是被使用最多,而且效果最好的。 有些人连严刑拷打都能忍受,然而查到最后,发现竟然是因为乱性,而走上的不归路。 那两成一心往上爬的人,几乎可以说心里没女人,再好看的女人,他们也不看一眼。 然而,到了爬不动或者不想爬的时候,半数也都沉沦了。 世间罪恶万般,有些罪人神共愤,有些恶罄竹难书,圣人却直指以淫为首! 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说,黄明辉用丁玫施展美人计,给他结识人脉,升官发财?”杨冬推测道,她自己都有点不信。 正如李信说的,不查到最后,真的很难相信,这些人会败在石榴裙下。 李怀则不这么认为,“阿福跟我们说的,不一定全部是真的。” 黄明辉用丁玫施展美人计。 这条就禁不起推敲。 如果真是这样,黄明辉就成了主谋,那阿福还说什么,黄明辉出卖了梨庄。 这不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阿福最后说的话,带有太多的主观臆想,以及怨恨,大多都是他自己瞎猜的。 但是,阿福说他亲眼看过丁玫多次吃杀胎药,那么,美人计应该是真的。 关键在于,谁施展了美人计? 谁又中了美人计? 不管是谁。 总之。 “我们先把林思海抓了,杨冬,麻烦你跑一趟,这里我们两个见过林思海。”李怀吩咐道。 杨冬点头,走之前,嘱咐了李信一句,“你保护好王爷,可能还有别的刺客。” 李信摸了摸后脑勺,嘀咕道:“到底谁是护卫军统领?她怎么比我还急呢。” 李怀笑了笑,打了一个哈欠,天色都这么晚了,“先去睡一觉再说,杨冬把人带回来后,先关着,明天再审。” 次日。 李怀带着杨冬和李信,手捧着各式刑具,来到了关押林思海的房间。 “丁玫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林思海首先说道。 都这么软? 还没用刑,就迫不及待的招了。 “放你娘的屁!” 李怀可以相信,丁玫肚子里的孩子是黄明辉的,甚至可以相信,不知道是谁的。 林思海咬定是他的。 他是一百个不信。 “你有什么本事,帮黄明辉当上云中太守?”李怀冷声质问道。 如果说丁玫肚子里的孩子,必须是一个人的,那这个人,一定是把黄明辉扶上位的那个人。 这人的权利肯定不会小,绝对不会低于六部侍郎,而且手里握着的是实权! 第一百零三章 丁玫难产 “林思海,你想要一个人把罪都扛了,这罪你扛的住吗?”李怀沉声说道。 林思海抬起头来,竟然问道:“凉王,我们犯什么罪了?” “难民无数,百姓疾苦,这难道能怪我们?怪我们太有钱了?有钱也是罪吗?” 这家伙头脑清晰,冷静,怕不是那么好对付,但他也不知道,阿福究竟交代了什么。 首先。 “刺王杀驾,这算不算有罪?” 林思海先是一怔,而后眼里的光芒瞬速的暗淡,自嘲一笑,“我就知道阿福不靠谱,应该早点把他除了。” “这罪我认了!” 李怀眉头一皱,提醒他一下,“这是诛三族的重罪!” “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亲人。”林思海淡然的说道,诛九族也只一个人。 怕什么。 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们控制黄明辉,想干什么?”李怀问道。 林思海抱着必死的决心,冷笑道:“凉王要想知道,何不直接去问黄明辉呢。” 奇怪。 黄明辉明明是他们的人,他们却都想着把黄明辉拖下水,仿佛那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一样。 “丁玫知不知情?”李怀仍旧这么问下去。 林思海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他说的‘不知道’,是不知道丁玫知不知情,还是说丁玫不知情。 总之很难办。 李怀总不可对一个孕妇用刑吧。 “梨庄究竟是谁的?” “我的。” 林思海包揽了下来,并补充道:“凉王若是不信,可以在民薄上查看。” 他们早提前都准备好了。 “民薄本王看了,最后一次修正,是三年前,然而整本都是新写的,旧民薄去哪里了?”李怀问道。 林思海这回沉默了一会,才道:“我确实大意了,新民薄是黄明辉写的,他加了许多内容进去,现在想想,那些无关紧要的内容,或许就是凉王发现梨庄的关键,至于旧民薄,已经烧了。” 这么说来,李怀能直接找到梨庄,都是黄明辉设计好的,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黄明辉明知道李怀在古城用的是安抚史身份,还是大张旗鼓的迎接,这是要告诉李怀,云中城里的人已经知道他来了。 还有一点。 黄明辉不肯直接告诉他实情,恐怕是担心,李怀知道的太多,容易直接引来刺杀。 倒不如让李怀慢慢查,这样敌人也会松懈防备,以为李怀发现不了,就不会狗急跳墙,着急搞刺杀。 后面这点仅仅是猜测。 假如说这个猜测成立,那么这件事就有趣了。 刺杀一位亲王,不成功要诛三族,若是成功,恐怕得诛九族! 他们不惜冒着这么大风险,也要把这件事给掩埋,究竟是保护这谁? 能有这么大手笔,能轻易扶黄明辉上位。 凉州没有这样的人物。 “他在皇帝的身边!” 林思海仅仅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而且在旧民薄上有登记。” 李怀继续推测,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要增加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那就没有必要重新写一本民薄了。 新写民薄,肯定是要把旧民薄上的部分信息给抹除,这才是关键。 林思海依旧笑而不语,那神情仿佛在说:你知道又怎么样,都已经毁尸灭迹了,你不可能找的到。 “那也不行啊,除了地方上的民薄,朝廷户部也有全国的登记,你们能掩盖掉云中的痕迹,难道还能把触手伸到朝廷里?” 李怀只需写一封奏折,连同这本新民薄一起,送到洛阳,以他亲王的权限,完全可以绕过所有部门,直接派凉州的使臣,送到李乾的手上。 虞帝李乾仅仅只需要把云中的民薄,和朝廷户部的资料,进行对比,就能知道缺少什么。 那个人岂不是直接暴露了。 “凉王,我说一句实话,其实我们真不知道他是谁,也不在乎他是谁,我们只管做好云中的事就行了,朝廷的事自然有朝廷的人来管。”林思海淡漠的说道。 不管李怀能推测出多少,他都一点都不在乎,因为他的事已经办完了。 “那你们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李怀好奇的问道,难道真的是因为信仰。 我主保佑我主? 林思海讽刺的笑了笑,嘲讽的说道:“凉王生在帝王家,当朝长皇孙,太子独嫡子,您当然不会懂!” “投胎投的好,你羡慕不来的。”李怀笑着道。 林思海本来不想说的,受到这种刺激后,他显然是忍不住了,“我是羡慕不来,可我也凭着本事,堂堂正正的当了一回人!” “什么本事?偷奸耍滑的本事?还是卖屁股的本事?”李怀继续刺激他。 林思海怒了,脸上涨的通红,“休要轻辱!我一介平民,跻身士族,成一方豪门,这样的成就,难道不比你们这些人,混吃等死,坐吃山空强?” “所以,新民薄上被抹除的信息,不止有他的,还有你的,你一个普通人,能当上士族,这确实不大对啊。” 李怀暗自思考,虞国爵位二十等,虽然前面两等,已经和烂白菜一样,都快烂大街了。 林思海却是第五等大夫,这和黄二郎是同级,要知道,黄二郎本身就是士族出生。 混个五等爵位,且这么艰难。 林思海没有上过战场,捞不到军功。也没有步入过仕途,混不到官福。 他怎么得来的大夫爵位? “有人私卖爵位?你花了多少钱?”李怀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你……” 林思海想要跳起来咬他一口,一动才想起来,被绑在了椅子上,动都动不了。 所以就放狠话。 “我奉劝凉王,最好别查下去了,他们你得罪不起!” 李怀淡然一笑,“你是怕我得罪了朝廷,以后朝廷就处处为难我凉州吗?实话告诉你,本王不靠任何人,朝廷那些人,搞不好以后还要看我脸色!” 作为一位亲王,确实最好不要得罪朝廷,不然以后有什么福利,朝廷自动就忽略了他。 就比如这次春节。 按照礼制,虞帝李乾每年都会在开春的时候祭天,然后把祭天用的胙肉封赏。 当然,没人馋那一口肉,这是一种荣誉和社会地位的象征。 李怀等到现在,也没等到。 估计是没有了。 “就算你能查到又如何,他们都不在凉州,你能抓到他们吗?”林思海的神情已经很疲倦,只想让这该死的一切,都早点结束。 李怀被他这一问,沉默了很久,而后淡淡的说道:“还没有结果,就问查到又如何,本王也不知道会如何,但是本王要查,这比吃那一口胙肉更重要。” 林思海吃惊的抬起头来,讽刺的笑一声,“凉王也是一个无知骄傲,且做着白日梦的有志之人。” 如果不是他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李怀还真会以为他在夸自己,权且当这是一种赞美。 “睁大你的眼睛,本王会让你看到太阳!” 审问结束。 李怀带着杨冬和李信出来,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这阴雨连绵,该特么的结束了! 就在这时候。 “不好了,不好了,丁夫人难产了!” “快去告诉太守。” “郎中呢……” 消息从梨庄传来,太守府内乱做了一团,在寻常人眼里,太守和太守夫人,自然是恩爱夫妻,丁玫肚子里的孩子,当然也是太守的。 不一会儿。 黄明辉跑了出来,神情有些焦急,看到李怀后,他马上又冷静了下来。 叹息一声。 “生下来又如何?” “什么叫生下来又如何?”李怀很不解的问道,不管这是谁的孩子,谁也没有剥夺他(她)来到这个世上的权利。 黄明辉疑惑的看着李怀,这不是明摆的吗?丁玫犯下的罪,她肚子里的孩子,难道还能活? 生下来也是死。 “黄明辉,你最好还是去看看,毕竟孩子是无辜的,然后你再来给我交代。” 李怀则以为是黄明辉知道,丁玫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所以感到厌烦。 但是,总归要有人负责。 这孽是黄明辉惹的,他不去难道本王去? 黄明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深深鞠躬作揖,“谢王爷!” 便马上赶往梨庄了。 第一百零四章 收网 “王爷,如果丁玫真犯下了滔天大罪,那这个孩子?”杨冬试探性的问道。 “孩子当然是无辜的,他(她)又没有参与。”李怀很自然的说道。 双方都不理解。 这是封建与文明的代沟……不……鸿沟! 李怀同时松了口气,“这下好了,可以开始收网了,李信,你去把军队调进城,接管城防,召集所有县衙衙役,全部集中在太守府。” 他唯一的担心。 就是丁玫的肚子,生的真及时。 “王爷!”杨冬有不同意见,“云中县衙衙役,我们不了解,他们中万一有刺客……不能让他们进入太守府!” 李怀笑了笑,说道:“衙役就是苦丁,他们奉命行事而已,没人会赌上三族乃至九族的命,刺杀我这个亲王吧。” “再说了,我们人手不够,去吧。” 杨冬还是担心,想了想,说道:“王爷,云中城北面有长城的守备军……” 没等她说完。 李怀食指竖在她红唇上,摇了摇头,“不要坏规矩,军队干涉政务,这个先河开不得!” 假如是凉军,李怀大可以调动,但那是长城军,他可以借,但不能借。 这不仅仅可能会给自己找麻烦,还会给杨凌云带来麻烦。 准确的来说。 外军不能干涉凉州内政。 杨冬没办法说服李怀,只好听从他的,但是她更警惕了,看谁都不像好人。 很快。 县衙衙役大队被召集过来,三百随从义骑也接管了城防,关闭了所有城门。 李怀目光扫视所有衙役,开始说开场白,“本王这是第一次召见诸位,诸位也是第一次见到本王,都好好看看,你们觉得本王是一个什么人?” 衙役本来是不敢看他的,被这话一吸引,都自发的抬起头来,目光直视李怀。 除了好奇之外,还有憧憬。 然后一阵哄笑。 没人说话。 “本王跟你们一样,长着两条胳膊两条腿,顶着一个还不算难看的脑袋,你们是不是特失望,本王就听人说,皇帝是一条金龙,王爷是一条蛟龙,把嘴张开,能吞下一座城。” 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气氛十分的融洽,他们感觉自己距离亲王好像不是那么遥远。 就在面前,真的就在面前。 “云中的情况,诸位可能比我更了解,城外的难民,忍受疾苦的百姓,余我而言,他们是本王的子民,而于诸位而言,那是你们的兄弟父母。” 气氛马上变得严肃,浑身的血液都开始躁动。 仿佛是一场盼望以久的盛宴,终于来了。 这让他们激动万分,同时也有些恐惧。 “有人告诉本王,不要再查了,他们还说,有钱并不是罪。既然不是罪,为什么不让本王查呢?” “或许是他们心里清楚,有些钱确实来路不正,他们欺骗自己,欺骗本王,欺骗诸位兄弟,骗到最后,要让大家都变成傻子。” “我们是傻子吗?” 李怀目光再次扫过人群,这次他的目光看向谁,那人就不禁的挺起了胸膛。 “不是!” 终于有人回应,这声音中带着些怒气,但还没有变成怒火,还没有开始燃烧。 “他们使用不可见人的勾当,买卖官爵,他们欺压在百姓的头上,垄断我们的生活。” “在他们的控制下,云中城一只烧鸡,要卖到三两银子,弟兄们,你们多就没吃肉了?” “你们的俸禄,还够果腹吗?” 轰! 犹如一颗火星,溅落在了干得不能再干的草堆上,东风一吹,便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大多数人的眼睛中都燃烧着火焰,当然,也有部分人心虚的低下了头。 李怀不管那些虚心的人,他趁势在火堆上加入劈柴,把火焰抬高一些。 “假如……不是假如,今天,让你们自己做一回自己的主人,你们要怎么办?” 杨冬:王爷这是要平乱,还是要起义啊! “王爷,我们真的可以做自己的主人吗?”有人试探的问道。 李怀没有丝毫犹豫,“可以!” “我们的上司,克扣了我们的俸禄,他拿着我们的俸禄,去养他的女人,还不让我们说。” “我的弟兄就是讨要俸禄,被他们打断了腿,还丢了衙门的当差。” “许家的大公子,他抢人媳妇。” “我家的田亩都被人给霸占了。” “还有他们,都是穷苦人,他们却帮着那些人对付我们这些兄弟……” 他们积压的委屈,此刻忍不住宣泄了出来,恐怕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杨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以为所有人都会高举拳头,握紧大刀,轰轰烈烈的跟王爷干一场。 怎么会突然之间委屈成小媳妇? 李怀对这个结果一点不意外,或许在他们的潜意识中,还是需要有人替他们做主。 此刻! 他们等来了。 李怀的示意之下,他们自己就清除了内部的乱党,然后等待下一步指令。 …… 一个多时辰后。 黄明辉满脸疲倦的回来了,看到云中城所有衙役都聚集在了一起,他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了。 “阿福知道的不多,林思海应该也不会交代。”黄明辉说道,意思就是说。 李怀搞的这么轰轰烈烈,但连抓谁都不知道,更没有相关的证据。 “我不需要证据。”李怀淡漠的说道,如果每个案子,都必须要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然后再抓人。 那估计很多事都来不及。 现在他知道存在买卖官爵,结党营私的存在,那他就可以抓人了。 当然,李怀也不知道要抓谁,但是黄明辉知道。 黄明辉知道停不下来了,而且这也是他一直盼望的,但他还是有几分犹豫。 甚至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最终。 黄明辉从怀里拿出一块绢布,名单很长,还是用血写的。 “这么多?”李怀都愣住了,他预计可能有一半,最多也就大半,这差不多是所有了吧。 “有部分人掉进了泥坑里,那么站在岸上的人就有罪,要想在云中生存下去,不受排挤,就只能主动跳进泥坑。”黄明辉解释道。 这种现象在黄明辉当上太守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他们最少经营了十年。 谁身上能干净? 尤其是这几年,随着难民的涌入,他们就像是看到了商机,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 他们刻意煽动粮食短缺的现象,制造民众的恐慌,想着从苍蝇腿上刮点肉下来。 这个赚到了钱,另外的人自然就眼红,想着办法让自己手里的东西涨价,毫无底线的赚取不义之财。 然后再用赚来的不义之财,向朝廷的人贿赂,买卖官爵。 更准确的来说。 他们能有赚取不义之财的机会,都是朝廷那位给的,后面买卖官爵,应该是一种回馈。 他们还很大方缴纳满税,这样一来,云中的财政在朝廷就会相当好看。 谁会想到这里已经是人间地狱。 还有人想过要出万民书,且不说他们能不能走出云中,就算到了京城。 接待他们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要告的人。 这种现象。 虞国几乎每个郡都会发生,但是因为凉州地理特殊,朝廷没人愿意来这偏远的地区,所以做的更加过份一点。 这不应该说是过份了。 这已经引起人神共愤了! “朝廷那位是谁?”李怀就想知道,这个以为可以只手遮天的杂碎,特么到底是谁。 黄明辉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真不知道,知道他是谁的,就只有一个人。” “丁玫?”李怀猜测道。 黄明辉点头,“丁玫就是他们的代言人。” “他们?” “王爷不会以为,朝廷只有一个人这么做吧?” 嘶! 李怀浑身不禁颤抖了一下。 “王爷,莫不是怕了?”黄明辉诧异道,他要怕了,那就真没人能收拾得了他们了。 李怀轻蔑一笑,“本王岂会怕他们,我怕的只有一个人,我爷爷,他特别爱养鱼,把鱼养大,养成一群,然后一起捞上来,这让他特别有成就感。” 并且,捞的鱼越大,鱼群越多,油水也自然多,最终全部充入国库。 …… 皇爷爷捞朝廷的鱼群,李怀捞云中的虾米,管皇爷爷收不收网,他必须得收网了。 “丁玫怎么样?”李怀好奇的问了一句。 “她生了一个女儿,难产,出了不少血,郎中说灯油已经枯了,最多就三天。”黄明辉回道。 “可怜的孩子。” 李怀叹息一声,生下来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即使丁玫没有难产,她犯下的滔天大罪…… 如果说真没难产,丁玫又真的犯了滔天大罪,那他会怎么判? 这个问题想不得。 容易让人疯! “等我回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李怀说完,便就亲自带人,按照名单抓捕。 这些人恐怕不会束手待擒。 那就……杀! 第一百零五章 炮击梨庄 李怀带着衙役大队人马,连续找了几家,都扑了空,都只剩下一座没人的院子。 李信已经接管了城防,这些人不可能跑的出去,应该还在城里,就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躲着。 “梨庄!” 李怀带人赶到梨庄,果然,所有人都躲在这里,他们才刚靠近大门。 嗖!嗖! 院墙上射来无数箭矢。 “王爷小心!” 杨冬横身挡在李怀的面前,挥动袖子一搅,便把面前所有箭矢打了下来。 “退!” 李怀急忙下令,带着所有人退到了安全距离。 这些人是疯了吗? 除了为首的几人,其余人犯的又不是死罪,顶多抄家流放而已,至于拼命吗? 李怀让人喊话劝降,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这些人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那就只有强攻了。 然而这样一来,怕是要死不少人,这已经赶得上一场小规模的攻坚战了。 李怀便派人,去把李信和三百随从义骑调了过来,全面包围梨庄。 “里面的人听着,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凉王说了,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可以给你们优待。” “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想想你们的家人,想想你们的孩子,放下武器投降吧。” “你们给所谓的主卖命,你们的主却放弃了你们,你们这么做值得吗?” “……” 刷!刷! 回应他们的是一波箭雨。 “格老子的!” 李怀生气的拔出斩马刀,往前一挥,“全军听令,给我……” 他话还没说完。 轰!轰!轰! 西北方向不远处传来数声轰响,接着那块地方就出现了几团烟雾。 呼啸声在他们头顶飞过。 轰! 几颗通红的实心弹,砸在梨庄的前院,里面应声传来了惨叫。 “谁在放炮!” 李信诧异望向开炮的地方,他们从哪里几次经过,那是一片居民区,当时没有任何察觉不对。 现在没了房顶,惊现了几座石砖垒成的炮台! 这是早布置好的。 所有的炮台正好以一个斜角对着梨庄,直接从侧面对梨庄的防御进行攻击。 如果里面的人依旧排成一排,抵挡外面的李怀,那么他们等于是排着队迎着大炮。 “黄明辉!”李怀眼睛一眯,只能是他了,他早预料到敌人不会束手待擒。 但是,他怎么在敌人眼皮底下,建筑好炮台的? 轰!轰! 呼! 又是一阵排炮,用的依旧是实心弹。 其中一枚炮弹正好打在了大门的门楼上,就像是石头砸在了积木堆里,顷刻间被粉碎。 现在,李怀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黄明辉不停止开炮,或者不调转炮口,他也没办法带人往里面冲。 轰!轰! 炮火扔旧在继续,方向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黄明辉那个位置地势高。 他能看到梨庄里面的情况,知道人堆在哪里。 炮火开始是往里面延伸,基本把梨庄的前院都给覆盖后,炮口又调转回来,轰炸梨庄的大门和院墙。 不一会儿。 李怀面前就成了一片废墟,可以看见里面横列的尸体,有些人在痛苦的挣扎。 还有些人已经成了……碎块! 炮火终于停了。 “冲!” 李怀长刀一指,李信早迫不及待,带着三百随从义骑,冲到了最前面。 凡是不放下武器的,不用任何废话,先杀了再说。 嗖的一声。 李怀发现手中的斩马刀不见了,杨冬不知道什么时候抢了过去,她没有往里面冲,时刻警惕在李怀身边。 她弓着身子,像是一只准备捕捉食物的饿狼,一会转头看左,一会转头看右。 但她不是乱看,仿佛她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李怀以为她是紧张过度,没想过,杨凌云身边的侍从武官,经常和北荒开战的军人,怎么会有紧张过度的情况。 就在李怀去拿马背上的龙牙弓。 刹那! 眼前寒光一闪。 侧面猛的出现一个人影,一剑直接向他喉咙刺了过来,这名刺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隐藏在附近的,没有任何人发觉。 除了杨冬! 锵! 一声脆响。 杨冬早锁定了他的气息,就在刺客出现的瞬间,她挥动斩马刀一扫,把剑给劈开,偏离了本该刺中的地方。 刺客眼中闪过愤怒和不甘,就像是在埋怨杨冬多管闲事,他的目标依旧是李怀。 杨冬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用长刀画了一个圆,看起来普普通通,然而当她把这一刀挥出去。 周围的空气都泛起了涟漪。 李怀看着十分的眼熟,这不是当时过黄河的时候,王纯阳教他的刀法吗? 杨冬怎么学的比他还会! 刺客的第二击,不止没有刺中李怀,反倒被杨冬给打出去了十多米远。 轰! 杨冬爆发出小乘境的实力,像是一只飞鸟般的追了上去,迎头就是一刀。 把刺客再逼退了几十米远。 远远的离开了李怀的范围,那名刺客虽然落入了下风,却也是小乘境。 他们之间的战斗,估计不会短时间结束。 李怀也帮不上忙,抬起龙牙弓,搭上玄铁箭矢,射杀那些还在负隅抵抗的家伙。 李信则在前面稳扎稳打的前冲,整个队伍形成一个三角阵,像是扫把一样清理残余。 衙役大队热血沸腾,结果基本没捞到什么人头,衙役和军队相比,还是有点差距的。 何况这支随从义骑,还是李怀从洛阳带出来的,都是军中的精锐。 战场不断向内部推进。 庄子里的梨花也无辜被摧残,雪白的梨花,溅上鲜红的鲜血,原本纯洁的光辉不在,显得格外的妖艳。 战斗进行到一半。 部分敌人终于开始感觉到恐惧,他们发现,没有什么东西,是比生命更珍贵的。 有些人怕死而投降,有人怕死反而更疯狂。 战场继续推进。 梨庄绝大部分已经被清理干净,他们包围了最后一块地方,梨庄后院。 后院很小,就是一座普通的四合院,这里没有种植一颗梨树,一切看起来都很普通。 丁玫就住在这里,也是在这里生产,她和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应该都还在里面。 “停止放箭!” 李怀下令道,没再说别的,他怕敌人知道他的薄弱后,用孩子当人质。 “你,你们,还有你们几个,跟着我……我们……这边……那边……” 李信挑选了强壮有力的,组成一个小队,简单布置后,打算来一个奇袭。 轰! 李信一马当先,后面的人立即跟上,刷刷几刀刚砍死几个人。 “住手!” “我们投降!” 中间的房子大门打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把武器给扔在了院子里。 剩下的人也纷纷扔了武器。 李信一阵失望,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但这不失为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凉王,丁夫人想跟你说话。” 他们中有人说道。 都打到了这个地步,他们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心理准备,让他们投降的是丁玫。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听她的话。 “她想和我家王爷说话,就让她自己出来。”李信怕里面有诈,断然拒绝了。 李怀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虽然他特别好奇丁玫想说什么。 “你们请稍等。” 他们中几个人转身进去。 过了不久。 他们再度出来,抬着一把睡椅,丁玫就躺在上面,盖着皮毛毯子,面色白的和纸一样。 “你们都……退下吧。”丁玫很虚弱的说道,像是一句话没说完,随时都有可能断气。 梨庄的人闻言,后侧到两边,立即被拿下。 李信安排人把丁玫包围起来,形成一个不大的圆环,中间留有不小的空间。 然后,李怀才走过去。 “你如果想要跟我卖惨,说你们多苦,大可不必,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李怀淡漠的说道,眉间有几分犹豫,拿孩子当筹码,这是人干的事吗? 但他实在太想知道了。 反正对孩子没有危险。 应该没事吧。 “我可以让人把你的孩子抚养长大,你只需要多告诉一些你知道的。” 李怀说出这句话,心里非常不舒服,甚至有几分后悔和自责,又补充了一句没有意义的话。 “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害她。” “谢谢!” 丁玫诚恳的说道,煞白的脸上有一抹慈爱的微笑。 第一百零六章 审视自己 丁玫跟李怀说了很多话,其中大部分是没有意义的,这个过程中,李怀生怕她断气了。 首先,孩子不是黄明辉的,更不是林思海的,而是他们的主的孩子。 她说她是主掌心的一只蝴蝶。 具体的。 丁玫说黄明辉会交待。 她没说她的主是谁,但可以确定,他们的主确实是来自洛阳。 而且是开国的功臣之一! 李怀比较好奇的是,他们统治人心的方法。 丁玫说很简单,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底层被欺负的那一类,从没有见过阳光,一直生活在黑暗中。 主给他们一片光明,他们就死心塌地。他们信奉一句话,今朝有乐同享,明日有死同赴! 他们每个人加入进来之前,就会告诉他们,这是一条死路,让他们时刻做好死的准备。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想法一致,与其苟活,不如好死。 没什么可忏悔的! “既然你们都是穷苦人,为何又要欺负穷苦人呢?”李怀质问道。 丁玫笑了笑,说道:“凉王,这个问题,历史早就给过了答案,凉王祖上,也是穷苦人。” 没错。 李怀的祖父是穷苦农民,他爷爷,也就是当今的虞帝李乾,仅仅只是一个亭长。 他的奶奶,已故的皇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背着背篓在地里干活,太子就在那个背篓里学会说话。 还有跟李乾一起打天下的开国功臣,后来封侯拜相的人,过去是打铁的,卖肉的,给大户人家看大门,甚至还有奴隶。 可这不是她们犯罪的理由。 “本王欺负过你们吗?还是说本王欺负谁了?”李怀探头问道。 丁玫脸上浮出和林思海一样的笑容,带着讥讽,并保持沉默,想要骄傲的死去。 李怀不允许她们这样死,继续问她:“或者说是皇帝李乾,欺负你们了?” 丁玫摇了摇头,依旧讥讽笑着不说话。 “那你凭什么说我的家族?”李怀质问道。 “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位帝王欺负过我们。同样,没有任何一位帝王,不保护欺负我们的人。”丁玫淡然的回道,她已经对人文历史绝望。 就算再过一千年,一万年,换一百个朝代,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她心中坚信! 李怀无法反驳她,不管是什么时候,有好就有坏,有光明就一定有阴暗。 但不能说她是对的。 “那个体呢?”李怀问道。 丁玫皱起了眉头,表示没听懂他说的含义。 “也就是你们个人,我们生活在一个集体中,但也有个人的空间,你如何解释,你个人的罪与恶,从你自我价值的审视角度,你如何看待你这一生?”李怀给她解释道。 “自我价值的审视角度,如何看待我这一生?”丁玫重复他最后一句话。 想了想后。 “我这一生……应该算是无悔吧。” 她这语气明显不太确定。 “罪与恶在没有经过判决之前,算是罪恶吗?判定的依据又是什么?”李怀牵引着她的思想。 “罪与恶在生成那一刻,就算是罪恶了,判定罪恶的标准,当然是律法。”丁玫总觉得他话里有陷阱,可是不把这个自我价值审视问题搞清楚。 她死也不甘心。 李怀摇了摇头,“如果说判定罪恶的标准是律法,那么罪恶在判定之前,便不算罪恶。” “那是什么?”丁玫好奇的问道。 “道德!” “道德?” 李怀点头,“判定罪恶的标准一定,也只能是道德,没人知道道德从哪里来,具体的含义是什么,人文历史还没有发源前,道德就已经存在了。” “这又证明什么?”丁玫拉着眼皮问道,如果她还有力气,肯定会摆出一个两手一摊的姿势。 “道德就是审视自我价值的参数,如果你还不能看清自己,证明你没有道德。”李怀解释道。 “道德很重要吗?”丁玫问道。 “饥饿的狼群,会一同捕捉食物,而不会吃同类。梨树不会开桃花。雨水滋润了万物,大地养活了众生,死亡面前,所有人平等!” 李怀目光炯炯有神,如同两个发光的太阳,直视着她,“道德不重要吗?” 对于那些没有道德的人来说,道德一文不值,然而丁玫是一个有道德的人。 道德便能够使她直视自我价值。 简单来说。 “你生于世的价值是什么?你自己想过吗?”李怀附身问道,那讽刺的笑容,如今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丁玫瞳孔一缩,她这一生的回忆,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的回放了一遍。 有些清晰,有些模糊。 她出生在一个绝对不算贫贱,但也不是很富有的家庭,她的父亲很风流,娶了很多个老婆,生了很多的孩子。 她做为庶女,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从来没有感受到过一份真诚的爱。 后来遇上了她的主。 那是一个可以当她父亲的男人,他流露出点滴的关怀,就让她如痴如醉。 甘愿做他掌心的一只蝴蝶。 …… “我的自我价值……” “只有罪与恶!”李怀帮她说了出来。 丁玫猛的抬头,这个动作让她又虚弱了几分,“我上了你的当,你是在……绑架我的灵魂。” 李怀双手一摊,“你还是喜欢冤枉人,你自己想想,我说的这些话,跟你想到的东西,有关联吗?” “话是我刚刚说的,罪与恶是你早就犯下来的,如果我不说这些话,难道你就不算罪恶?” “你……”丁玫咬住了嘴唇,显得十分的可怜。 她猛的想到反击的理由。 “我承认我犯下了罪与恶,可那又怎么样?” “你犯下了罪与恶,还要让自己保持高贵,你欺骗了自己的道德,所以才有现在的痛苦,你为什么不干脆丢掉道德呢,变成和你骂的人一样。”李怀玩味的说道。 丢掉道德,就失去了自我价值审视的唯一标准参数,她便无法直视自己。 “你以为主让你获得了人生的意义,然而意义究竟是什么?” “报复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还是说享受到荣华富贵?” “归根结底来说,这一切都是虚荣罢了,你只不过是被利用了而已。” “当然,你们也在利用他,不然你们也住不了这么好的庄园。” 李怀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插进去,抽出来,再插进去,再抽出来。 疼的要命,可找不到伤口在哪。 还有一点没说。 “你给你的主生下孩子,你以为这是爱吗?你这个自私自利的蠢女人!” 这也是最让李怀生气的一点。 太特么不负责了! 她算一个什么母亲。 呸! 恶心! 李怀打算给她最严厉的惩罚,吩咐道:“李信,你安排几个心灵手巧的人照顾她,让郎中日夜守着,能让她多活一刻就多一刻!” 说完! 李怀转身而去,至于剩下的人,先关起来看押,审查定罪,该杀的杀,该抄家的抄家。 丁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咬着嘴唇,没有开口求李怀杀了她,这是她最后的骄傲。 但这也让她不多的时间里,如同在火里煎熬,她想扔掉道德也扔不掉了。 甚至于都不敢再看她的孩子一眼。 李怀刚从后院出来,杨冬正好进来,左手提着斩马刀,右手捂着胸口,鲜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你受伤了!” 李怀连忙上去搀扶住了她,并吩咐李信,赶紧把郎中给叫来。 “被那个家伙临死之前咬了一口,不碍事。”杨冬很不在意的说道。 这又不是第一次受伤了。 习惯了。 “这还叫不碍事?”李怀真是无语了,伤的可是胸口,还流了这么多血。 要出人命的! 直接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立即找一间干净的房间!”李怀对人怒吼道。 杨冬盯着他那张娇魅的脸,像是有什么东西吸住了她的目光。 受伤后被人呵护关心。 还是第一次! 第一百零七章 这是一个狠人 梨庄内本就有郎中,所以来的很快,郎中看了一眼伤口,转头对李怀说:“凉王,这需要……宽衣,才能治疗。” 都人命关天了,还管这些,李怀着急道:“医不避讳,你赶紧给治吧,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 李信等人闻言,都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布上守卫。 郎中刚拿出一把剪刀,准备沿着伤口把衣服剪开,然后才好治疗。 “慢!” 杨冬却阻止了他,脸色羞红的说道:“我这点伤不碍事,留下一些止血粉就好。” 伤口位置太正了,但凡偏一点点,她也不至于于此。 她也是女人。 真要被看了,还不如死掉。 她内心是如此想着。 “这……”郎中握着剪刀,转头疑惑的看向了李怀。 李怀不是很懂医术,但也知道,肯定不止是止血那么简单,还要消炎,上药,包扎伤口,若是伤口太深,还需要缝起来,以及后期换药。 他便对杨冬劝说道:“你还是听郎中的话吧,我在这里守着,你什么都不用怕。” 这语气就像是在哄小孩吃饭一样。 “不行!” 杨冬依旧断然的拒绝了,说道:“这点伤对于我们军中之人来说,真不算什么。” 军人不是人? 李怀刮了她一眼,却也拿她没办法,便把郎中拉到了门口,两人低声交谈了一会。 门打开,郎中出去。 李怀进来,门关上。 “王爷,你要干嘛?”杨冬看李怀一言不发的走来,她心都快骤停了。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了,你说我要干嘛?”李怀又白了她一眼,可不能让她这么任性了。 咔嚓! “啊!” 伴随着一声惊呼,她外面一层武服直接被扯了下来。 “别动!” 李怀喝了一声。 杨冬像是被吓住了,果然没再乱动,只是浑身绷的非常僵硬,心跳像是打鼓一样。 很快,伤口就暴露在李怀的眼前,非常窄,非常细的一条伤口,竟然流了这么多血。 这不是剑伤,而是被剑气所伤,好在没有伤到内俯。 左文君在教他武功的时候说过,如果遇到无法避开的攻击,不要用真气护体,要用真气护住内脏,把肉体和骨骼,当成一道盾牌,必要的时候,可以用真气把内脏挤压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李怀还以为这是左文君的独门绝技,看样子所有武师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活着最重要! 李怀没有多想,按照郎中出门时候说的,先用一种半液体药液,洗涤她的伤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些腥臭,而且黏糊糊的,估计是用来消炎的。 然后再拿出另一个药瓶,瓶子上贴了纸条,里面是药粉,用来止血的。 “可能会有点疼。”李怀提醒了她一声。 “嗯。” 杨冬默默的看着他,他的眼神十分专注,动作柔缓又稳当,没有丝毫异样神态。 这让她心里很感激,不至于那么羞耻。同时,还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难道是我不够美吗? 她心里怀疑着。 随着李怀把止血粉倒上去,杨冬忍不住抽吸了一声,并没有叫疼。 最后一步。 包扎! 无可避免有肢体上的接触,杨冬的皮肤瞬间红通通的,像是沐浴在夕阳之下。 李怀在给她缠绷带的时候,还发现她背上有一个刺身图案,像是一朵花。 他也没太在意,直接就给包了起来。 重新穿上衣服。 “谢王爷!”杨冬娇羞的说道。 “你先休息一下。”李怀还是有点不放心,带着药,出门找到郎中。 把过程跟他详细说了一遍,用了什么药,用了多少,都要讲清楚。 郎中说没问题。 李怀才松了口气。 让他留下几个换药的药包,便就让李信给带下去了,这位郎中是云中城最好的郎中。 他还有一项任务,净量让丁玫活久一点。 这是李怀对她的惩罚! 不一会儿。 杨冬像是没事人一样的出来,手里还提着斩马刀,有些不好意思的递给了李怀。 李怀接过刀,收进刀鞘。 “走吧。” 云中的事还没有结束,这只能说才刚刚开始。 李怀回到云中太守府,黄明辉已经在等着他了。 “罪臣,拜见凉王!” 黄明辉跪在他面前,把头磕在地上,久久不抬起来。 李怀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到了他背后,才说:“过来,把你的罪交待清楚。” 黄明辉爬起来,跟在李怀后面,两人来到了书房,其余人都在外面候着。 李怀在安乐椅里瘫坐下来,把手一挥,“说吧!” 黄明辉迟疑了一会,像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想了想后,决定从他当上县令前开始说起。 他出生在一个士族家庭,他是长子,黄二郎是次子,按照传长不传幼的规矩。 黄明辉在他父亲的帮助下,很轻易的就当上了官,当时仅仅只是一个小县的县丞,相当于县令的副职。 他继承家里全部家产后,野心也开始暴露,首先花钱买了一个县令。 按照黄明辉说的,他之所以花钱买县令,他是觉得他当上县令,要比别人当上县令更强。 他那时管的县,就是玉城。 确实是云中少有的一个好县。 当时。 云中上任太守年迈无能,随时可能会召回朝廷,黄明辉又想,如果是自己当上太守,肯定要比别人强。 但是太守可不是那么容易当上,多少人盯上这个职位,比背景,比财力,他都只处于中下流。 机缘巧合之下,他认识了林思海,更为准确的说,是林思海找到了他。 他们需要一个有能力,而且又好掌控的太守,黄明辉可以说是不二人选。 一拍即合! 黄明辉按照他们的要求,娶了丁玫,当时他还不知道,丁玫才是梨庄真正的主人。 所有的事都是林思海操办的。 黄明辉娶了丁玫后,如愿当上了太守,正当他准备大刀阔斧,干一番事业的时候。 丁玫拆了他的台,以他的名义,做了很多对梨庄有益的事,梨庄瞬速发展成云中第一士族集团。 黄明辉这才清醒的认识到,他这个太守就是一个空架子,不像当玉城县令时候,说一不二。 甚至,黄明辉不管做什么事,都必须要先告诉阿福。 否则! 他签署的任何条令都无效。 丁玫对他管的也不是太严,只要不伤害到梨庄的利益,一般都不会管。 刚开始的几年,黄明辉还真做出了不少功绩,云中发展的极为顺猛。 梨庄也由此获得了巨大的利益。 后来。 梨庄开始往太守府塞人,这些人都十分年轻,而且家庭优越,顶着一个虚职。 黄明辉干的功绩,他们把名字一签,然后就走了。 这些人在旧民薄上有记录,不过李怀来之前,梨庄把相关信息全部销毁了。 再后来。 朝廷局势变荡,长城之战后,人人都说要和荒族开战了,虞国东部北方地区被划为战区。 黄明辉到现在都不理解,朝廷为什么要突然规划这么大一片战区。 而且还不让战区的百姓退到中原。 就导致大量的难民拥挤入凉州。 云中在凉州的东面,自然是首当其冲,云中的经济简直一落千丈。 这个问题,李怀知道。 长城之战给朝廷当头一棒,有着阴山天堑和长城要塞,本以为是固若金汤。 然而差点被荒族给攻破。 万一要是真的被攻破了,这仗到底该怎么打? 这根本不需要思量,真要被攻破了,中原以外无险可守,荒族铁骑可长驱直入。 避免北方边军被全歼,那就只能放弃整个北方荒原,退回中原坚守。 如果边军真被荒族全歼,那就只有一条路了。 迁都! 但也不能完全放弃边境,朝廷还考虑到兵败后的反击,于是就把赌注压在了长城。 如果东线兵败,北方失守,荒族铁骑南下中原。西线的长城军就会像是一把尖刀,直接插在荒族后方。 荒族进攻中原的军队,则变成了一支孤军,朝廷便可大举反击,被划为战区的地区,就成了两军的主战场。 故而。 荒族没有攻下长城前,不敢对东线有太大的想法。 现在朝廷想起几年前的长城大战,都是一阵背后发凉,那绝对是虞国建国以来,遇上的最大危机。 好在杨凌云高举军旗,守住了长城。 好在太子支援及时。 黄明辉继续说:“再后来,梨庄的摊子铺太大了,他们也管不住自己的人,都只想着捞金享乐,完全不考虑后果,云中的财政就彻底崩了。” “那你是怎么做的?”李怀问道。 黄明辉摇头苦笑,“本来我做了最坏的打算,我偷偷建筑了炮台,准备等他们在梨庄聚会的时候,突然袭击他们,这大炮一响,朝廷也就不得不管了。” 这么疯狂的注意,也只有他想的出来,更离谱的是,梨庄硬是一点没发现。 黄明辉给的解释是,梨庄的人自大惯了,他们目空一切,哪怕端着炮管从他们面前过去,他们也不会想到,这炮是用来打他们的。 何况,黄明辉做的很隐蔽,他是趁着丁玫有了孕像,搬出太守府后,才修建的炮台。 修建炮台,没有花云中账上一文钱,都是用的他被迫贪来的钱,炮弹和火药则是从兵部给长城补给中,一点一滴的扣下来的。 每次补给那么多火药和炮弹,偶尔有一桶火药受潮不能用,谁也不会怀疑。 “正当我准备实施计划的时候,朝廷传来消息,您被封为凉王,且马上就要来封地,我便终止了计划。” “虽然王爷到了九原后,臣没有去朝见,却一直关注着王爷,我知道王爷收拾田庆的全过程。” 李怀在这里必须要打断他一下,疑惑的问道:“田庆乱党一案,本王是秘密处决的,你都知道?” 黄明辉笑了笑,说道:“凉王到九原之前,我就已经知道田庆在干嘛了,后面的事自然就好推算了。” 挺厉害啊! “所以在梨庄销毁信息的时候,你故意在民薄上,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等着我发现?”李怀顺着问道。 黄明辉点头,说道:“为了不被梨庄的人发觉,我留下的信息很隐晦,王爷能那么快发现,着实让臣大吃一惊。” 这真的就是意外了。 李怀用的是信息筛选法,这是他们还不了解的一种寻找信息办法。 所以第一时间锁定了梨庄。 然而真正推动破案效率的是,阿福! “阿福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杀你?”李怀好奇的问道,若不是阿福主动暴露。 他就没办法抓林思海,抓不到林思海,他就无法锁定关键的信息。 阿福简直就是神助攻。 黄明辉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抬头说道:“人都有弱点,阿福的弱点是某方面不能用,还生怕人知道,我便在这点故意羞辱他,当然,他不可能会承认是因为被我羞辱,才选择杀我,肯定会找一个借口。” “……” 真够阴! “最大的刺激应该是,我给他送了一个美丽的丫鬟,然后当着他的面,把丫鬟……就那个。” “不用说的这么详细!”李怀连忙让他打住。 黄明辉这个家伙,为了当官,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对付梨庄,更是不讲一点道理。 这样的人认定一件事,就会不惜一切的做到,而且他还有这个能力。 李怀确实很欣赏他,但也担忧他的能力。 “黄二郎也是梨庄的人吗?”李怀继续问道,虽然他心里大致已经有了答案,还是想听听黄明辉会怎么说。 黄明辉摇了摇头,“二郎绝对不是梨庄的人,但也和梨庄背后的人有关。” “利益分配不匀?”李怀猜测道。 黄明辉点头,“没错,梨庄背后除了那个主,还有一个不小的利益团伙,他们的心也不齐,有些人获利少,有些人获利多,那些获利少的人,就单独发展了古城。” 果然是这样。 李怀还是有点疑惑,“梨庄能容许他们存在?” 黄明辉轻蔑一笑,“梨庄不过是为那些人服务,那些人中的任何一位,对于梨庄来说,都是主。主养了两条狗,大狗难道敢咬死小狗吗?” 李怀暗自点头,有点道理,梨庄自然不把黄二郎看在眼里,然而黄二郎背后的人,梨庄是绝对得罪不起的。 他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丁玫是在云中怀的孩子,证明那个人十个月前来过云中,你见过吗?”李怀问道,虽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黄明辉摇头,“我没有见过他,也从来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不是洛阳来的。” 李怀一怔,“你说什么?不是洛阳?你确定?” 黄明辉点头,“确定!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我见过他的随从,他们穿的衣服,不是洛阳那种彩缎,也不是昂贵的丝绸,而是江南的云锦。” “云锦!” 李怀穿过这样的布料,没丝绸那么丝滑,也没有彩缎那么华丽,但十分轻盈,穿在身上几乎没有重量。 这种布料在京城特别昂贵,没有哪个主子会买来给下人穿,但这也不能证明吧。 “我还查看了他们的食谱,以及进购的食材,都是清淡的江南菜系,我还用洛阳人最爱的胡辣汤去试了试,他们闻都不愿意闻一下。” “他们的口音也不是中原口音,说话语气软绵,含蓄,喜欢在话的末尾加上一个‘哦’。” 黄明辉继续说道。 “那如果是江南在朝廷的大官呢。”李怀猜测道,江南多学士,在朝廷做官的也有不少。 就算他们是江南来的,江南那么大,谁知道哪里来的,再说,江南距离凉州数千里。 他们废这么大劲,想干什么? “是有可能。”黄明辉符合了一句,就没有再说话了,他要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他既没有给梨庄的人添油加醋,也没有帮自己甩锅,这和李怀了解的差不多。 违反乱纪的事他是一件没有少做,贪污受贿,勾结乱党,还犯下了通奸罪。 这些罪刑足够他死十次。 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官。 说句实话,相比陆游器那种老实人,李怀更欣赏黄明辉这样的。 不拘形式,胆大心细,敢做敢当。 有一股狠人的毅力。 真不好办。 李怀让他先退下,禁足在太守府,但不安排人看管,他要是想出去,也没人会拦着他。 黄明辉神色变了变,他心里很清楚,凉王这是惜才,他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并没有急于表现。 依旧和往常一样,做好太守的本分,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生存还是死亡。 本就不该他自己做主。 李怀整理出一封信,还有收集的相关证据和口供,安排人送往洛阳。 皇爷爷是什么态度他不管,既然他知道了,那他一定要告发,哪怕这会得罪朝廷很多人。 他也要这么做! 三天后。 梨庄士族残余全部,除了丁玫和黄明辉之外,所有人都送往了断头台,总共将近百人。 林思海被戴上沉重的枷锁,压出来的时候,正好一束阳光照耀在他的头上。 这是春雨过后的第一束阳光。 他抬起头,刺眼的光芒让他无法睁开眼睛,他也感受不到阳光带来的温暖。 “这一生,简直是稀里糊涂。”林思海最后说道。 同一天的晚上。 丁玫停止了脉搏,两只眼睛圆瞪着,充满不甘,仿佛在问:我该相信谁? 至于阿福,两天前就死了,死之前还在念着那句话。 “我主保佑我主!” 第一百零八章 凉王真苟 这天。 李怀召见了黄明辉,他想清楚了,云中这个烂摊子,估计也没人敢接手了。 就算有人接手,心不狠,那也管不住。 黄明辉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对自己有用。 那就留着他! “黄明辉,本王赐你为云中郡太守,这不是你买来的官,也不是你偷来官,这是本王赐你的官。” “臣,谢王爷!” 黄明辉激动万分,跪伏在地上谢恩,久久不愿把头抬起来,他发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终于有人欣赏到了他的才干,而且是在他大起大落之后,并且他本该被送上刑场。 “你先别着急谢恩,本王有两个条件。” 李怀淡然的说道。 “第一,黄二郎欠我一笔账,一共是一千万两,你帮我收了,该杀的杀,该判的判,你自己拿主意。” 这笔账,李怀本来打算自己收的。 现在正好拿来考验黄明辉,兄弟相残,这是有点残忍。 但是,黄明辉这种人,应该不会在乎。 “遵命!” 黄明辉一口应了下来。 “第二,云中郡以后所有大事,都要以文书形式,向九原报备,包括每季的财务,所有死刑案件,工农商的发展,都要上报九原太丞,你懂本王意思吗?” 黄明辉愣了一下,如果没有最后一句,他会以为是凉王不信任他,不信任也正常,毕竟他是戴罪之身。 然而有了最后那一问,这整段话就有了别的含义,他不得不多想。 半会。 黄明辉猛的抬起头来,“集……集权!” 李怀笑着点头,“没错,凉州未来一定是走集权专制,凉王宫没有建成之前,九原就是本王的中央。” 古代用的最多的两个制度,就是集权专制和分封制,而且特别有规律。 前面一个朝代用集权专制,后面的朝代十有八九就搞分封。 虞国就是用的分封制,李怀也是享受到分封制的福利,才能够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州。 他现在要反着来,搞属于自己的小朝廷,实行集权专制制度,这当然是他的权利。 可这毕竟是和虞国的方向相反啊。 黄明辉以为自己胆子够大了,没想到,凉王的胆子已经大到这个程度。 他就不怕龙颜震怒吗? “你要反对本王?”李怀探头问道,他敢真敢反对,现在就要让他体会,集权专制的威慑! “不敢!” 黄明辉低下了头,答应了第二个条件,虽然每件事都要汇报,增加了许多麻烦。 但是,凉王并没有限制他的权利。 跟过去没两样。 再说了,虞国所用的分封制定了盟约,只有李家子孙才能够封王。 其余人最多只能封侯。 其实本质上还是集权专制。 李怀就算搞集权专制,朝廷也许会有人嚼舌根,皇帝李乾肯定是没意见的。 “王爷,臣请愿开荒!” 黄明辉见李怀交待的这么着急,那肯定是要走了,急忙说起李怀第一天进城,他就说过话。 现在不问,那不知道要等何时。 “开荒可以,但是你要本王同流合污,贿赂兵部,本王以为不妥。”李怀也想过这个问题。 凉州的难民和流民,始终是他心上一块大患,但并不是那么好根除。 这件事急不得,更慢不得。 “禀凉王,臣以为,民已投身水火,不必墨守成规,若是诚心为民,越过雷池,未尝不可。”黄明辉谏言道,他还是坚持他的想法,因为这是最简单的。 现在正好铲除了梨庄,还有古城欠下的一千万两白银,他们现在有的是钱。 就只是缺少粮食。 这也不能说是贿赂,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李怀看着他,叹了口气,“黄明辉,本王现在给你再加一个条件,不管遇上什么事,你别老想着走捷径。” 黄明辉低下了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表情明显不服,这种人要放在朝廷。 他敢在朝堂上,指着皇帝的鼻子骂。 真叫人又爱又恨。 李怀只好给他解释清楚。 “你还记得本王跟你说过什么吗?皇爷爷他爱养鱼,把鱼养肥,养成一群,然后就一网捞上来,你也要本王变成渔网里的一条鱼吗?” “你以为兵部干的那些事,皇爷爷他就真不知道吗?皇爷爷是老了,可没有老眼昏花!” 更为重要的是,把自己的命运交托别人,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主意。 万一钱花了,兵部没有多的粮食运过来。 该怎么办? 黄明辉脸一拉,抽了几下,抬手作揖,艰难的说道:“臣……知错,不敢了!” “你缺多少粮食,做什么用途,都写成文书,发给九原太丞,她会想办法。”李怀交待道。 只要打通了凉州的商道,有钱还怕买不到粮食? 这又不是荒年。 等到九原第一阶段工业完成,凉州想要什么,他们都得屁颠屁颠的送来。 这绝对不是李怀说大话。 “遵命!” 黄明辉拱手道,不能违反乱纪,他那些注意就都不好使了,只能等九原的消息了。 次日。 李怀便离开了云中城,向北而行,随着距离长城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越发紧张。 …… 洛阳! “杂碎!” “你们都是一群杂碎,吃人不吐骨头,你们还是人吗?” “要不是朕的皇孙告发,你们还打算瞒朕到什么时候!” 朝堂之上。 李乾大发雷霆,龙桌都被踹翻了,指着群臣的鼻子,骂了大半个时辰。 没有一个人敢喘口大气。 然而骂到最后。 李乾就说了两个字,“彻查!” “遵旨!” 朝会散了,出了太极殿,文武百官都凝固着眉头,这一下,恐怕至少有几百人要丢了脑袋。 这个凉王,怎么这么苟,才到封地多久,就学会给皇帝打小报告了。 以后可得小心点憨皇孙。 他们还真误会了。 李乾早就知道朝廷里有大鱼,也到了收网的时候,就差找一个由头了。 李怀这一封书信送来。 由头不就来么。 李乾这么做,无异于是要把李怀给孤立在凉州! “孙明山有什么反应?”李乾收到李怀送来的书信和证据,也派人给了孙明山一份。 他选中的人,就是一个愣头青,白白给自己惹这么大一个麻烦。不知道孙明山会做何感想。 “回禀陛下,孙先生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他就是叹了口气,然后说……说……”洪公公有些欲言又止。 “他说什么了,你倒是说啊!”李乾不耐烦的说道。 洪公公把头一埋,说道:“孙先生说:太子爷就是被这些人累死的。” 这句话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如同一根刺,扎在了李乾的脑海中。 顷刻间,他闪过千百个念头。 “朕还在世,能收拾得了他们,太子爷若还在,也能够压住他们,之后呢?” 李乾暗想道。 真有一天,他也不在人世了,李家的江山能够维系吗? 那些开国的功臣,他们会老实吗? 李乾越想心越凉。 洪公公浑身忍不住颤抖,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充满了暴戾和血腥味。 “传老五!” 李乾吩咐道,五皇子和二皇子都没有封王,都待在京城,担任着重要官职。 二皇子监管着兵部。 五皇子则统率镇抚司,这是皇权特许的一个集行动和查案一体的刑法司。 不受任何人管辖,直属皇帝。 简单来说,镇抚司就是李乾手里的一把剑! “怕是要有数万人头落地了!”洪公公暗想道,便马上去找五皇子,李星野。 第一百零九章 告诉她! 出了云中城,向北走二十里,便就看到了长城要塞的入口,这里驻扎着长城守备军。 尽管守卡的校官和杨冬很熟悉,还是等杨冬拿出了令牌,比对确定过后,才打开关卡放行。 李怀进去后才发现,这座军营比他想象中要大的多,行军帐篷延绵看不到尽头。 军营分成两个部分,除了常驻的八千军士外,还有一个新兵操练营。 这些新兵来自虞国各州府,由兵部负责招募,并进行筛选,然后将合适的兵种输送到各军。 军队接收新兵后,先集中起来操练,最后下放到各战斗兵营,正式成为长城军的一员。 能够成为长城军中的一份子,整个虞国看来,都是一种荣耀。 因为这是一支打过胜仗的军队。 轰!轰! 离得最近的是一支步兵方阵,大约有个千把人,他们仰着头,手里握着长矛,踏着整齐的步伐,就像是一个人走出来的。 “刺!“ 训导官把旗帜一挥。 所有士兵脸色立马变得庄重,就像是眼前出现了敌人,将手里的长矛放倒,瞪大眼睛往前一刺。 发出一声整齐的爆吼。 “杀!” 后面还有很多这样的方阵,太远看不清的地方,似乎还有弓弩兵阵。 随着往前走。 轰隆!轰隆! 这步伐一点不整齐,混乱的没有一点规律,但要比之前长矛步兵带来更大的威慑。 这是一支骑兵训练队从道旁的营地奔腾而过。 将校在旁边大喊。 “那个兵,就是说你,你把头抬那么高干什么,你怕荒人的箭射不到你吗?” 这么嘈杂,也不知道那个兵能不能听见,等到训练结束,挨顿训是肯定的。 继续往前面走。 李怀看到了一场对抗,盾牌兵和盾牌兵之间的对抗,他们排成两列,互相撞击。 所有人都涨红着脸,额头暴起青筋,眼中带着杀气。 势必要把面前敌人掀翻。 老兵则在附近拼命的喊加油,毫无立场的加油,不管谁胜利,他们都欢呼。 胜利的那一方,可以享受到一碗酒。 这时。 军营后方传来雷鸣的声音,然而这是晴天,李怀愣了一会才想明白。 那是炮兵在打排炮。 …… 李怀继续往里面走,一直走到尽头,前面出现了第二道关卡,这道关卡是建在一个峡谷入口的。 跟他以往见到的任何关卡都不同,这道关卡向内延伸有一百多米。 两边修筑了数层栈道。 就像是一个虎口。 宗师想要从这里过去,恐怕都得掉层皮。 “来者何人?” 守关将领探头问道。 “我是……”李怀刚准备自我介绍。 “无人!” 杨冬抢着回道。 原来是口令。 守关将领又看了杨冬的令牌,然后对李怀拱手,说道:“见过凉王,长城军可保证凉王安全,请您留下随从。” 过了这道关卡,就可以看到长城要塞了,一般情况下,没有杨凌云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哪怕是朝廷派来的人,若非紧急军务,都只能在守备军设的招待区域等着。 李怀没有任何意见,把李信和所有随从都留在了守备军军营,单独和杨冬进去。 守将这才打开关口。 不知道为什么。 李怀从中间经过,总有一种背后发寒的感觉,就像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后背一样。 他以为过了关口就可以看到长城。 结果硬是爬了半座山,走了半个多时辰,过三个关卡,终于是看到了长城要塞。 这座要塞建立在峡谷向外的开口处,大半都在山腰之间,南边高,北边低,像是梯子一样,东西两头连接着长城。 通体用石砖和糯米垒成,城高将近七丈,城墙宽五丈,可以并排跑三四辆马车。 李怀看到的还是要塞南面,抵御荒人的北城,估计还要比这更夸张。 杨凌云就在那里! “驾!” 李怀催马前进,走过一片峭壁的时候,他看到峭壁之下,立着无数的石碑。 正午的阳光照耀下,那里的石壁和石碑,都反射着金色的光芒,让人心中自发的生出一股豪气。 却也充斥着悲凉! 难以平复! “那是长城军睡觉的地方。”杨冬淡笑着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李怀没见过的温柔。 李怀勒马止步,向长城碑林深深作揖,表达他的敬意之后,继续上马前行。 走了不久。 便到了长城要塞城下。 栈桥已经放下,宽厚的城门也打开了。 嘚嘚! 一袭红衣从城门洞出来,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 “你来了。” 杨凌云笑着说道。 李怀迎上她的目光,感觉到几分自卑,没到长城来之前,她是虞国唯一的女将,青梅竹马。 然而,看到了长城的巍峨,见了长城军的锐气,长城军这个原本只是概念的词,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压力也随之而来。 杨凌云统帅着英勇的长城军,抵御着凶悍的荒人。而他身为凉王,却还在让子民饿肚子。 “我……来看看你。”李怀支支吾吾的说道。 杨凌云赶马到他身侧,宠溺的目光看着他,伸出一只手,“进城吧,凉亲王殿下。” 这个尊称,直接让李怀脸上发烫,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我是来干什么的? 追回未婚妻的! 那我现在在干嘛? 沉着,冷静! 我是不是不该来? 李怀反倒越来越没底气,被杨凌云拉进长城要塞,他都一点没有发觉。 城门洞是什么样子,他一点都不记得。 “大将军好!” “见过大将军!” “这是……太子嫡子?” “还叫太子嫡子,现在是凉王了。” “据说凉王跟我们大将军有婚约。” “什么叫据说,就是有婚约。” “长的挺好看的,就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得练啊!” “……” 李怀听到周围传来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杨凌云依旧在他身边,她好像说了一些话,但是他一句没听着。 要塞内是整齐的低矮土房子,部分士兵已经在长城要塞安了家,当然,女眷是不允许带进来的,基本都是独身汉。 还有不少士兵就在房子外大桶里洗澡,杨凌云和杨冬经过的时候,他们个个把头埋下去。 听见马蹄声过去,又伸长脖子直勾勾的看着,眼中有的只有敬意和崇拜。 还有一些家庭富裕的将校军官,虽然不能带女眷随从,但他们雇佣了一些士兵,为他们服务。 这种事在整个虞国军队中,都是允许的,只要给的钱够,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还有的房屋外有马厩,养着不同的几匹马,杨冬告诉他,都是自购的。 这些人都是富家子弟,家里每月都会寄来银子,是他们军饷的几倍,甚至几十倍。 以前凉州还没有这么穷苦的时候,守备军军营外还可以看到随军的商贩。 军中也有一些激灵鬼做着生意,卖的最凶的就是马匹和烈酒,尤其是后者,是军中的硬通货。 他们从城南走到城北,眼前出现一栋木头搭建的巨型阁楼,便到了杨凌云的住处。 这里是长城军的总指挥中心,所有副官都住在这附近,周围还有一个骑兵营,是杨凌云的亲兵。 “大将军!” 杨凌云的随从小跑着过来,替他们牵马,等他们下马后,便把马引到马厩。 “你不舒服吗?”杨凌云看李怀脸色有点发白,故而关切的问道。 李怀猛的摇头,“没有。” “真的?” 杨凌云怪异的看着他,“你要不舒服,军中有军医。” “嗯。” 李怀轻轻点头,他脑子确实有点发热,但把军医叫来也没用,这不是病。 “进来吧。” 杨凌云领着他进入阁楼,先是一个传令室,然后经过一个信息室,里面有几个人在交流,没听他们说什么。 继续往里面走,经过休息室,招待室,就来到了客厅,但在这里叫作战厅。 作战厅中间摆放着一张大桌子,应该是沙图,用黑布盖住了,正东方也挂着一副地图,同样用黑布遮挡住了。 “杨冬,你去问一下,饭菜什么时候送过来,再把我的酒拿来。”杨凌云对杨冬吩咐完。 便带着李怀上楼,楼上除了有一个刀架和甲胄架,没有任何跟战争相关的东西。 这里是杨凌云的私人区域,也是她睡觉的地方。 “你真的没事?”杨凌云发现李怀上楼后,脸色好像更苍白了,拉着他在起居室坐下。 这里没有客厅。 李怀擦了擦额头的汗,“没事,我就是有点热。” “那你有什么话想对我?”杨凌云问道。 “这……那个……”李怀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时。 杨冬带着人上来,带来了饭菜和酒。 李怀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要再晚来一会,他怕自己会把自己憋死。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抱住她。 告诉她,我要娶你! 李怀心里有一个声音说道。 “先来吃饭吧。”杨凌云宠溺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仿佛是把他看穿了。 “杨冬,你叫人准备热水。” “是!” 杨冬便带着人下去了。 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第一百一十章 又又泡澡 气氛很微妙,很尴尬,就连李怀最喜欢的醇酒,喝起来好像也没味道。 杨凌云心照不宣,只跟他谈一些琐事,或者干脆不说话。 等到酒足饭饱。 “将军,热水准备好了。”杨冬在门口说道。 杨凌云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下去吧,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上来。” 就算她不说,也没有人敢上二楼。 “跟我来。” 杨凌云拉起李怀的手腕,拖着他走过一条走廊,进入她的卧室,穿过一道屏风,就进了澡堂子。 她特别喜欢泡澡,故而在卧室的后面,专门弄了一个浴房,并有一个石质浴池。 这是她在军中唯一特殊的地方。 李怀到了这里后,瞬间就懵了。 这是要干嘛? 刷! 杨凌云解下佩刀放在浴池边上,然后取下武装腰带和臂扣,扔在地上,拉动一根红绳。 她一身红衣便掉在了地上。 里面的褂衣也是红色的,但没有外面那件武服那么红的深。 她先甩掉靴子。 然后又拉开一条红带子,褂衣跟着掉落,就只剩下两块布,她也没放过。 杨凌云回过头来,看到李怀衣服呆若木鸡的样子,她宠溺一笑,“你还愣着干什么,脱啊!” “啊?” 李怀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才明白杨凌云的意思,她是要自己和她一起泡澡! 这好吗? 虽然刚刚他有点失神,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她的美已经深刻印在了脑海里。 就算他想忘也忘不掉。 真要诚实的回答,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忘记。 嗖! 李怀还在东想西猜,杨凌云一把将他拎了过去,刚准备对他动手。 “我自己来!” 李怀赶忙说道,实则他是想逃的,可是想到这一逃,他便会后悔一辈子。 那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 李怀先把斩马刀和素女剑取下来,和杨凌云的佩刀放在了一起,心一横,猛的拔下衣服。 他那慷慨的表情,就像是去就义一样。 扑通! 两人半躺在浴池里,毛孔都舒张开来,深深呼吸了一口。 惬意! “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杨凌云问道,军医也许治不了,她有办法。 李怀点头,“好多了。” 他的心情确实平复了一些,或许是找回了那一份只属于他们的记忆。 杨凌云距离他,真的没那么遥远。 他害怕什么? 除了爹娘,还有姑姑,她是这个世上,最不用害怕的人。 “那你想说什么?”杨凌云问道,必须得让他先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当是她有些傲娇罢了。 李怀深深吐出几口气,没有了任何疑虑,转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愿意做你的舔……呸……护花使者!” 杨凌云给他送的那些书信,意思他懂,不就是当挡箭牌么,他求之不得。 况且,杨凌云就只给他送了书信。 这让李怀十分窃喜。 杨凌云柔和的回应他的目光,有时候就很奇怪,她可以完全确信,如果不是那个时候就认识他。 那么今天的李怀,不管是长的好看,还是长的丑,不管是凉王,还是百姓。 她绝对不会多看他一眼,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吸引到自己。 然而就是因为那短暂的记忆。 现在她面前的李怀,不管长的好看,还是长的丑,不管是凉王,还是百姓。 他的每一处,都吸引着她。 杨凌云甚至怀疑,如果当初他们再相处久一点,干脆一起长大,她也不会对他产生这样的情感。 然而就是这么巧,一切都恰到好处,一切都向着他们最希望的方向发展。 但是,老天爷向来不做美,幸运不会一直伴随着他们,未来是他们当下必须要考虑的。 “护花使者?你想保护我啊?”杨凌云调皮的笑问道。 李怀认真的点头,“不是他们想的那种保护,什么打打杀杀的,我想守护你的时光。” 杨凌云一耸肩,“你这话虽然说的好听,可你也必须要面对现实。” “什么现实?”李怀问道。 “二皇子给我示好,这你应该知道的,那你更应该知道,不仅仅只有一个二皇子。”杨凌云说道。 李怀当然知道,杨凌云是全天下追求者最多的女人,哪怕他凉王的身份,目前为止,也不占优。 “那些人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态度。”李怀有点着急,因为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就可以打败因这份感情,而给你招惹的所有敌人?”杨凌云反问道。 李怀眉头一皱,他想象中,他和杨凌云的感情,应该是世间最纯净的圣物。 然而,似乎并没有他想象那么简单,这里面有一种很复杂的东西。 杨凌云便就告诉他,这现实的含义。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杨凌云指向北方,“荒族有个后起之秀,自取名叫:九幽。他做梦都想攻下长城,俘虏我。” 李怀听到这话,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怒火,但马上又熄灭下来,他心里清楚,就算不比军队,单挑也很可能不是那个九幽的对手。 杨凌云也没有继续说九幽,换一个方向,“假如说有一天,长城军败了,那我的后果,可能要比教坊司那些人还惨。” 站的越高,摔的越狠。 杨凌云处于这个位置,她身后如同一片万丈悬崖,退后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还有一种可能,假如有一天圣上传下大统,朝廷不再信任我,要把我招回洛阳,我很可能一辈子都要被关在一座院子里。” “假如朝廷让我出兵,打一场我认为打不赢的仗,那么我不管是抗命,还是听令出兵,那我都死定了。” “这些是关于我的,我几年前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而你要承担的,可能要比我承担的更重。” 杨凌云说完,目光又变的宠溺,仿佛眼前之人,还是那个坏弟弟。 李怀沉默不语。 杨凌云就替他说了出来,“你固然可以有这个自信,打败那些所谓的情敌。” “然而朝廷,不会允许一位亲王的王妃,掌管着朝廷最重要的一支军队,统帅着最重要一座要塞。” 前者对于现在的李怀来说,就已经很难。后者,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问题。 却是他必须要承担的。 李怀绞尽脑汁思考,寻找着对策,其实答案很明显,他只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夺嫡! 若是李怀当上了皇帝,谁也没有资格说他们。 第二,他有抗衡朝廷的实力,要让朝廷的人提起凉州,提起凉王,就一阵胆寒。 李怀这下彻底冷静下来,背靠着浴池,闭上眼睛,他把两世为人的记忆都回忆了一遍,预想了未来无数种可能。 水渐渐凉! 李怀睁开眼睛,转头看向杨凌云,她小时候并没有这么好看,那时候她就是有名的女汉子。 天天在外面疯跑,晒得额头都是腊黄色的,皮肤也很粗糙。 有时候她一笑,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她一点不嫌邋遢的用袖子擦掉。 那时候她总把‘怀’念成‘坏’,叫他坏弟弟,有时候是口齿不清,多半时候都是故意的。 现在的她成熟又美丽,理智且优雅,极强的上位者气势。 女大十八变啊! 李怀从浴池里站了起来,说道:“我现在没办法给你证明,但是我会用尽全力,做好你的舔……呸……护花使者!” 他没办法给她太多的承若,他也从不轻易许下若言,但他说到做到。 杨凌云也站了起来,她反倒有些不自信起来,“其实……如果不考虑那么远,会不会好一些?” “总会遇上的。”李怀不在意的笑道。 他们从浴池里上来。 穿戴衣服。 李怀刚准备捡起刀剑,杨凌云也伸出了手,抓住了素女剑。 四目相对。 “把它留给我吧。”杨凌云说道。 这算是替他做了选择。 换一个角度来说,就算没有杨凌云,李怀也要面临几乎类似的问题。 当今圣上可以容他,后面的皇帝就不一定了。 除非他放弃所有。 不要地位。 不图发展。 不养军队。 不要杨凌云。 偏安一隅。 苟活! 杨凌云不想他放弃,如果自己能成为他的动力,她很高兴!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很美吗? 李怀从阁楼出来,漫步目的的散步,来长城之前,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甚至想到杨凌云会再次拒绝他。 他则灰头土脸的回去。 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然而,他要真是完全这么想的,那么他还会来吗? 李怀心里是十分清楚的,凉王妃一定是杨凌云,杨凌云一定凉王妃。 那他来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求一个准确的答案,求一个心安。 杨凌云拿走了素女剑,他也得到了答案。 心却更加不安了。 难道真的只有夺嫡,或者权威天下吗? 李怀真的没想过要与任何人为敌,更没想过要害谁,包括他之前计划建凉王宫,组建凉军,都是为了自保。 他不过是想在自己的凉州逍遥自在,这难道也不行,非逼着他做所谓的枭雄? 李怀蓦然想起左文君说的江湖法则:江湖中每个人都是一棵树,都将不止一次面对无法逃避的挥刀,其结果只有两个,死或者生! 江湖法则不止适用于武师的世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谁也逃不掉。 李怀不知不觉间登上了北城墙,凉王到长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他们都认为,这将是大将军夫婿,因此没有任何人阻止他上来。 长城要塞外是一个漏斗形状的谷口,靠长城这边窄,往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其实长城要塞再退后一步,修建在谷口的最高处,那便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然而从另一方面考虑,狭长的谷道限制了进军速度,若是敌人抢占了谷口。 长城军就只能被动防御,丧失了主动权。 就因为长城要塞这几里地的差别,荒人便不得不在长城外,陈兵数十万,防备长城军。 由此可见,前朝在修建长城的时候,也不止考虑了防御,更多的是想要进攻。 和平安定,都是打出来的! 夕阳西下。 李怀眺望无际的大草原,回头又看了看如同天梯的长城,天边的云在翻腾。 小白鸣声飞过。 “如果命运非得让我做一个枭雄,那我便是!”李怀扫清心中所有疑虑。 安然接受上苍赋予他的责任和荣耀。 男儿胸怀宽阔,当有雄志! 刷! 李怀正当做着气吞山河,君临天下的美梦,夕阳方向忽然飞来一个黑点。 瞬间就到了眼前! 啪! 杨凌云如同幻影一样出现,秀手一握,抓住了一支玄铁箭矢,箭尾还很不服气的颤抖。 “这是从哪里射来的?” 李怀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唯一可能的位置,就是谷口外的一个小山坡。 这得有一千多米的距离吧。 轰!轰! 随即,长城要塞上几座炮台,就吐出了浓烟,霎时间把那座山坡覆盖。 山坡后方一骑白马飞出,驮着一名荒人男子,他很是嚣张的没有走。 他竟然驱马来到谷口的正前方,但也没有靠近长城一千米的距离。 他挑衅的抬起一把长弓,拉动空弦。 “将军,是九幽!”一名将校副官对杨凌云说道。 杨凌云已经认出了,她眉头一挑,吩咐道:“不用理他,炮兵停止射击。” 她说完转头一看,李怀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不一会儿。 李怀再次登上城墙,手里抓着龙牙弓。 “凉王,这差不多有千米距离,而且您没有……”杨凌云的将校副官劝阻李怀,没有必要斗气。 毕竟九幽是武师,而李怀不过一个凡人。 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杨凌云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让他试试。” 刷! 李怀没有任何准备动作,就是简单的把箭上弦,然后拉出一个满月。 没有任何瞄准的时间,就像是瞎放箭。 嗖! 玄铁箭矢直接没入天空,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直逼九幽的眉心,但箭矢也只剩下了惯性。 九幽轻易的抓住了箭矢,缓缓的放下,凝起眉头看了城头一眼,便转身走了。 “凉王,在下冒犯了!”杨凌云的副官将校拱手道,他的脸更是不禁抽了抽。 若不是亲眼所见,凡人之力一箭千米,且不偏离目标,他是打死都不信。 李怀表情淡漠,平淡的说道:“无碍。” 嘶! 手有点发麻,用力过猛了。 他现在还是无法完全驾驭龙牙弓,根本不知道这把弓的极限在哪里。 接下来几天。 李怀像是无所事事,天天和长城将军校尉泡在一起,喝喝酒,吹吹牛。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因为李怀是亲王,而有些拘谨,熟悉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这位亲王没有一点架子,就跟他们这些粗爷们没两样。 还有长城军的弓手,听说李怀一箭能射千米远,要找李怀领教一下。 李怀自当奉陪,但规定不能用真气。 不然还玩一个球。 赢多了后。 就没有人找他玩了,除非用真气。 李怀也没有和杨凌云再谈他们婚约的事,但似乎他们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只有他们自己才懂。 待了七天。 李怀收获颇丰,心中已经有了组建凉军的概念,这能让他少走不少弯路。 便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我送你。” 杨凌云说道。 李怀点头,“好。” 两人骑着马从长城要塞出来,走到谷口的最高处。 停了一下。 “你回去吧,我自己走就行。”李怀对杨凌云说道。 杨凌云摇了摇头,宠溺一笑,“我送你到外面。” “可是……”李怀有点担忧,“我听左文君说,你和长城有某种关联,如果你离开长城,就失去了长城的庇护,没了神力。” 杨凌云眉头一挑,问道:“左文君?那个天下第一美人,她怎么知道的?” “她教我武功的时候,告诉我的。”李怀解释道。 杨凌云的表情更怪异了,“左文君,她还会武功?” 李怀就有点懵了,“你们不知道左文君会武功,她还是宗师呢。” 杨凌云摇头,“左文君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无人不晓,但她少在世人露面,更没有施展过武功。” 很少露面? 甚至都不知道她会武功,却是世人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 这怎么听着特奇怪。 既然都没几个人见过她,为何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能被世人公认? 甚至都没有排天下第二美人。 “她武功怎么样?”杨凌云好奇的问道,就算是宗师,也有高低之分。 李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应该不错吧,她一口气能飞几十里地。” 杨凌云扭头盯着他,那目光充满了怀疑。 “我说的是真的,她能带着我从九原城太守府,飞到黄河边上。”李怀着急的说道,生怕她不信。 杨凌云沉思起来,但凡是另外任何一个人,跟她这样说,她都只会以为是开玩笑。 但李怀这么说。 按照她对李怀的了解,应该不会对她撒谎。 可是…… “就算我在长城,也没办法像你说的那样飞。”杨凌云默默的说道。 更为准确的说。 天下应该没有人能那么飞。 王纯阳或许能飞那么远,但中间肯定要使用特殊的办法借力才行。 “真的就一口气?”杨凌云不确定的问道。 李怀重重点头,“她就是让我挂她身上,然后直接就飞起来了,中间绝对没有任何停顿,而且飞的特别稳。” 那就更怪了! 按照李怀说的,他一个凡人还能在空中看风景,只是感觉到一股强风。 那么证明左文君飞的不是很快,更没有借力后所带来的爆发冲力。 她是真的像小白一样在飞?! “她还飞到天上去徒手接流星,虽然最后没接住。”李怀拿出了一颗陨石粒,给杨凌云看。 杨凌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淡然的说道:“这么大的陨石,我也能接住,我说是在空中。” “……” 这么说来,左文君的武功其实比不上,在长城的杨凌云,但是她能诡异的飞。 就离谱! “你是不是喜欢她?”杨凌云突然问道。 李怀顿时脖子一缩,“可能……大概……是有那么一点点,但是人家也不一定喜欢我,就是……你懂我意思吧。” “你不用给我解释,我并不反对你纳妃,亲王只有一个王妃,说出去也不好听。”杨凌云很平静的说道。 李怀刚松口气。 “她真的很美吗?”杨凌云又问道,她也只是道听途说,见过左文君的人很少。 李怀沉默了一会,抬头说道:“我说真的,左文君不一定有你好看。” “你为什么这么小声?” “我……” “她在这里?” “那个……” “走吧。” “我是说真的,左文君确实好看,但真的没有你们说的那么超然,至少我这么感觉的。” “走吧。” 杨凌云不再谈左文君,坚持送李怀到外面,她给的解释很霸气,让人无法反驳。 “区区长城,困不住我杨凌云!”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是房子? 杨凌云这一送,把他送到了长城守备军军营的外面,她说也有点事要办,顺道而已。 李怀一路提心吊胆的,还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李怀走之前,并没有说什么:等着我,我一定会来娶你。 她也什么都没说。 很平淡。 李怀就这么骑着马,带着李信,还有三百随从义骑,踏上了归路。 然而,他才走了不到十里。 “有一场好戏可以看。”左文君像是鬼魅一样的出现,她面朝着长城的方向。 李怀给吓了一机灵,试探的问道:“你不会真的一直跟着我吧?” 左文君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长城方向。 李怀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什么也看不到。 忽然! “杨凌云!”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爆喝,充满着戾气和狂傲,然后又响起一声,则显得有些悲凉了。 “等一个人,真苦!” 第三个声音有点平淡,带着一点解脱的味道。 “都结束了!” 之后便陷入了沉寂。 李怀脸色瞬间煞白,荒人真的派出了三位宗师,埋伏一个才大乘境的杨凌云。 她死定了! “左文君,救救她,我求你。”李怀从马上跳下来,连滚带爬的来到左文君身边。 左文君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看向长城方向。 啪! 李怀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哀求道:“刚刚是我不对,我不该说你的坏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求求你,救她!” 大乘境和宗师有着无可跨越的差距,何况是三位宗师同时出手。 或许……或许……已经来不及了! 李怀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而唯一的希望,就是左文君能出手。 也许还来得及。 不! 一定还来得及! “左文君,我不能没有她!” 啪! 左文君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提起来一些,默默的说道:“你不必如此卑微,她不需要。” 这时。 天边光芒一闪。 “她的选择是对的。” 左文君说完后,又过了几秒,长城方向传来轰隆的巨响。 就在李怀苦苦哀求左文君的时候,就在片刻之前,杨凌云突破了宗师! 轰隆! 巨响不断的传来,除了闪烁的光芒,李怀什么都看不到,也可以想象。 定是一场十分激烈的战斗。 左文君目不转睛的看着长城方向,有滋有味,不时还会对战斗评点几句。 李怀通过她的只言片语的叙说推测,杨凌云面对三名宗师围攻,应该没有落入下风。 战斗依然在持续,而且是越发的激烈。 音爆声像是放鞭炮一样。 终于在某一刻,突然之间平息下来,天地恢复了宁静,再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你看出了什么?”左文君转头问道,战斗应该是结束了。 李怀摇头,默默的说道:“我什么也没看到。” 左文君看他的眼神顿时变了,像是在说:你难道瞎吗? “隔了十里远,谁看得见啊,你问他们,谁看到了。”李怀指着身后随从义骑说道。 三百零一颗头整齐的晃动,确实什么也看不见。 “那你为什么不说,你要说你看不到,我可以带你去看的。”左文君漠然的说道。 “……” 这你自己应该能想到吧。 “你应该看的。” 左文君继续说道:“你和她很像,她有长城的庇护,你有着神力,不同的是,她把长城的庇护当成一种禁锢,而你太过于依耐神力。” 李怀翻了一个白眼,嘀咕道:“你要是肯教我武功,我也不会依耐神力。” 他有什么办法。 除了生下来就有的神力,他什么都没有,要是不用神力,他怕是龙牙弓都拉不开。 提起教武功。 左文君瞬间不说话了。 “战斗结果怎么样?”李怀忍不住问道,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两死一逃。”左文君回道。 “杨凌云呢?”李怀急切的问道。 “她受了一点伤,但没有什么大碍,她已经回长城了。”左文君回道。 这就是杨凌云说的,出来办点事? 就是想找人打一架? 李怀还是很疑惑,“杨凌云刚突破宗师,她就能同时对战三名宗师,而且还打赢?” “你难道没听说过,厚积薄发吗?”左文君反问道。 李怀还是听不懂。 “她虽然是刚步入宗师,但却是天下唯一刀剑同修的宗师,她一直不突破,估计就是等着你把那把剑送过去。”左文君默默的说道。 武道最为讲究专一。 杨凌云偏偏反其道而行,一边写字练刀,一边悟剑道,刀剑双修。 不成功,就成魔! 估计,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天下,不管对于虞国,还是荒族。 杨凌云突破宗师都有着重要的意义。 长城再也困不住她。 以后。 杨凌云带兵深入敌人腹部,没有人能留下她了,荒人要更加防备长城。 “走了!” 左文君把戏看完,一摆手,飞身化作青烟,凭空消失不见,总是这么来无影去无踪。 “她上哪吃饭?晚上又是睡在什么地方?” 李怀真的很好奇。 …… 回到云中城。 城门口有衙役在放粥,难民的队伍排的老长,就是这粥简直不忍直视。 用的是从梨庄士族集团搜来的大米,然后混上碎米、麸慷、烂菜叶子,草根等等,只要是能吃的,就都炖进去。 还很稀,就是一锅清汤寡水。 李怀来到太守府,没等他问,黄明辉就给了解释。 “难民实在太多了,就算有再多的粥,也有人分不到,只有像是这样,从早到晚,可以一直不停的放粥,难民也不会闹事。” 他总有馊主意。 “你给上官写信了吗?她回了吗?”李怀问道。 黄明辉点头,说道:“上官王妃的回信昨天刚到,上官王妃答应了臣,十天之内,一定能运来粮食。” 十天? 九原也没有什么余粮吧,仅剩的那一点,李怀也全部分给了军器司。 看样子,她应该是买到粮食了。 “开荒的事,你有什么想法了?”李怀问道,开荒是他提出来的,他要没有方案,口花花,弄死他! “王爷稍等!” 黄明辉跑到书房,很快捧着一些图纸出来,他先把最上面一张云中地图摆在李怀面前。 “臣计算过了,云中的难民大约有二十三万余人,本地饥民和流民也有八万余人。” “云中和玉城周围可安置七万人,剩下的二十四万人,都安置在古城。” 李怀打断了他一下,“二十四万人,古城吃的消吗?” “王爷不必担心,难民和饥民本就是从古城那边过来的,实际古城境内的乡镇,已经没人了。” “这就是给古城县补充人口,况且,古城县有着大面积的荒地,完全能容纳他们。” 黄明辉解释道。 李怀暗自点头,按照他的预想,古城未来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中转城池,确实需要有足够的劳动力。 “那他们住在哪里?” 开荒不止要有农业用地,还得有住的地方啊,不然怎么能叫安置。 黄明辉抽出下面的图纸,“王爷,这是臣给难民设计的房屋,请王爷过目。” “你确定……这是房屋?”李怀指着他画的图问道。 黄明辉点头,“是。” “这能住人?” “能!” “能个屁!” 李怀都要骂娘了,这哪是房屋,按照黄明辉的意思,就是找一个合适的地区。 挖上一个坑,这个坑深七尺,长十尺,宽三尺,一头挖成梯子,就算是进出的大门。 把两边的泥土削掉四尺深,垫上干草,就成了两张床。对着梯子的另一头,可以放一块木板,便是一张桌子。 上面则用干草,盖成一个倒扣的船形房顶,和地面有半尺距离,周围挖排水沟,并垒上石头。 透光又防水渗透。 这就是一个房屋,甚至要当成一个家! 黄明辉一脸的严肃和坚持,郑重的说道:“王爷若是不信,臣立即就搬进去,若是云中百姓还有一个人住这样的房子,臣就一直住在里面,直到所有百姓都有了真正的房屋,臣再搬回太守府住!”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王爷糊涂! 李怀沉默了一会,问道:“难道就不能打窑洞房吗?九原百姓都有自己的窑洞房。” 他知道黄明辉这是无奈之举,可是……这也太苦了吧,怎么忍心让百姓这般疾苦! 黄明辉苦声道:“王爷,云中不比九原,九原有天然的黄土山坡,掏出一个洞就可以住人,云中不是岩山,就是平原,石头打不动,平原只能挖坑!” 李怀琢磨了一会,忽然想到,“本王有一个办法,能把泥土变成和石头一样的砖。” “不知王爷说的这种砖,需要多久才够三十多万人盖房?”黄明辉问道。 “半年!”李怀说道。 “那个时候,三十多万人,怕是最多只能剩下三万人了!”黄明辉严肃的说道。 “大胆!” 李信一声厉喝,“你怎么能对王爷如此不敬!” “臣说的是实话,如果上官王妃能运来粮食,臣安排好房屋,今年春尾就能播种,虽然播种季节晚了一些,会影响收成,至少百姓有得吃。” 黄明辉站的笔直,态度无比的强硬。 “你……”李信刚开口。 李怀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罢了,就按照你说的办,你也不用搬进这种……房子!” 凉州的子民,太苦了! “但是……”李怀提了一口气,一脸坚决的说道:“本王的话也不变,半年,就半年,本王要让所有百姓,都有遮风挡雨的房子!” “王爷圣明!” 黄明辉咧嘴一笑,他那表情,就像是打了一场胜仗。 接下来。 黄明辉给李怀展示了细节,百姓只管开荒,官府来培养种子,然后一起播种。 其中有一点他无法解决,那就是缺少足够的农具。 “我会想办法。”李怀包揽了下来。 开荒这件事可以看出,黄明辉真的是一个狠人,那股子蛮劲,让人不禁佩服。 他不止对别人狠,对他自己更狠! 据说,黄明辉还在老家当少东家的时候,农奴报说有田鼠,他硬是挖了三亩地,不管田鼠洞打多深,他都要挖出来。 也是因为这件事,他父亲决定把家产传给他。 云中这样的局面,也只有黄明辉这种人,才有能力改变,一般人真撑不住。 “你都计划到古城了,那古城那些人,都收拾了?”李怀转而问道。 黄明辉一点头,“王爷离开云中去长城的时候,臣就立即去了古城。” “臣到古城的时候,那里已经发生了内乱,他们自己人开始打自己人了。” “黄二郎和三佬要钱,其余人想活命。” “我趁他们打的两败俱伤,一窝全端了。” 这完全在李怀的意料之中,他们为了利益才走到一起,到了生死关头,不打起来才怪。 “王爷,其中古城县衙的康和功劳不小,他那张嘴特毒,就是他在中间挑拨离间,散风点火,添油加醋,他们才打的那么厉害。” 黄明辉继续说道,他用了这么多词,相比也是对康和能力的一种肯定。 李怀一笑,说道:“他是我选的古城新县令,这件事还没告诉你,毕竟是在你的管辖之内,你以为如何?” “臣以为极好。” 黄明辉当然觉得好,康和这种不走寻常路的人,才合他的胃口。 要是找一个满口礼义仁善的人当古城县令,他百分百的跳起反对。 “那……你打算怎么判?”李怀试探的问道,黄二郎可是他的亲弟弟。 “黄二郎和三佬倒卖凉州资源,欺压百姓,营私结党,贿赂兵部官员,应该以叛国罪论处,赐死!” “参与平叛的人以功抵罪,主动上交罚金,不另罚。其余人剥夺爵位,抄家贬为平民!” 黄明辉慎重的说道,杀完这一批人,不管是云中,还是九原,就算平定了。 北地郡就要比这麻烦的多。 “他可是你弟弟。”李怀皱起眉头,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黄明辉的嘴角抽动几下,眼神也开始躲闪,然而还是坚持说道:“他犯下死罪,自当该死!” “如果我给你一个特权呢?”李怀问道。 “王法无情!” 黄明辉回了四个字,他这是铁了心要大义灭亲。 “好!” 李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把他送到九原处置吧。” 死罪是肯定的。 这样一来,至少避免了手足相残的尴尬。 “谢王爷!”黄明辉深深吐出一口气。 这时候。 旁边房间忽然传来婴儿的啼哭。 “你收养了丁玫的孩子?”李怀诧异的问道,他到底算是有情,还是无情。 黄明辉点了点头,并没有解释这件事,只是恳求的说道:“孩子还没有名字,恳请王爷赐名!” 李怀叹了口气,要怎么说他们才肯相信,他不会因为孩子是丁玫生的,就一定要赶尽杀绝。 黄明辉给孩子求名,显然就是防备这个。如果李怀肯赐名,证明真的不会杀她。 “就叫:芙蕖吧。” 李怀便索性赐了名。 “芙蕖?” 黄明辉愣了一下,名字是挺好听,很适合女孩子,就是不懂这是何意。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李怀说道,这是他送给孩子的寄语。 黄明辉虽然是一个大老粗,但也读过经书,不然不可能做的了官。 他懂李怀说的这句诗,明显指的是荷花,荷花的别名就叫芙蕖。 “谢王爷!” 黄明辉拜谢道。 李怀挥手让他起来,“我还有一件事要交代给你。” 他拿出一份名单。 “你按照这份名单,全部抓了,关押在太守府,如果一个月没人领,就全部杀了。” 李怀把名单交给黄明辉,这便是兵部安排在云中的暗侍卫的名单。 不管他们是为了探取消息,还是为了保护长城的粮道。 李怀都不可能让自己枕头边上,有他人卧睡! 长城的粮道。 他会守护! “遵命!”黄明辉也没问缘由。 “去吧,孩子一直哭,估计是饿了。”李怀便让黄明辉下去了。 他在云中住了一晚。 次日。 便就启程,去了古城。 他在古城待了两天,跟康和好好交代一番开荒的大事业,毕竟大部分难民都要安置在古城县。 李怀还特意去郊外的荒野看了看,真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如若都变成农田。 凉州估计再也不缺吃的了。 过了这一站。 李怀的东巡也算是结束了,渡黑河,沿着黄河古道,进入九原郡,他在下官地码头停留了半天。 跟曹玉堂谈了谈,黄河上的行船明显变多了,都是来往的商客,凉州就像是沉睡了数年,今朝终于方醒。 交谈中。 曹玉堂没有一句话为自己请功,只是一个劲的感谢李怀,让他一家人有了容身之所。 李怀回到九原太守府,见了上官可可,听她说了才明白,凉州之所以这么快复苏,是因为曹玉堂用了他自己的人脉关系。 曹玉堂把自己兄弟侄儿都派出去,到处求人,才有商队愿意来凉州看看。 李怀也不多说,立即写信,发往朝廷,给曹玉堂弄一个五等爵位。 “王爷,太原的第一批煤,已经出售了。”上官可可提醒道。 按道理来说,凉州的煤应该先出。 毕竟挖煤的注意都是李怀想出来的。 自己却迟迟不挖。 这是有原因的,若是李怀先出煤,太原再出煤,那世人就会认为,太原是学习的凉州,加上李怀去过太原,稍微一想,他们就会明白。 凉王李怀和赵王李碌福不止没有怨,两人搞不好还是好叔侄,他们关系就暴露了。 李怀以前不太在乎,现在不行了。 他听了杨凌云那些话,进入中原的雁门关,若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也一定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万一朝廷因为他们叔侄有感情,就要把赵王李碌福挪一个地,让另外的人来接管太原郡。 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而且还大有可能! 现在太原出煤了,李怀再出煤,这就是凉州学习太原,他又抢了上官可可,世人会认为,李怀是偷来的,或者上官可可带来的技术。 李碌福那边再配合一下,骂上几句难听的话,甚至可以告到皇爷爷那里去。 当前这个有利形势就可以继续维持。 “那就挖煤烧砖吧。”李怀说道。 “烧砖?砖为什么要烧?那不能烧吧?”上官可可大概是以为,李怀要把石砖放火里烧。 “我是说把泥土烧成可以当建筑材料用的砖。”李怀给她解释道。 上官可可怪异的看着他,心里暗想:这出去一趟,怎么还把脑子烧坏了。 泥土怎么可能变成砖呢。 三岁小孩都不信。 “你想想瓷器是用什么做的。”李怀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便就走了,找楼小碗去了。 留在这里,她也不解决问题。 上官可可陷入了沉思,瓷器自然是用泥土烧制的,这三岁小孩都知道。 “那,泥土真的能烧成砖?” 不对吧。 瓷器那么脆,怎么能当建筑材料。 王爷肯定是糊涂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冷落 女人和美酒都一样,需要发酵和沉淀,那种韵味才会彻底体现出来。 李怀刚进门,就迎上楼小碗那如同钩子的眼神,她一身魅术不受控制的释放。 她很忙。 吩咐人准备热水,又是给李怀准备新衣服,她说衣服和被褥都拿出去晒过。 给李怀泡了一壶热茶,茶叶是青龙商会送的,极品的武夷山金骏眉。 然后又去把李怀带回的衣服清理一下,放在一边待会一起清洗,刀和龙牙弓都擦一擦,放在刀剑架上。 她特别注意到,李怀那柄从不离身的素女剑,没有带回来。 李怀喝着热茶,欣赏她忙碌的身影。 这时。 侍从来传话,热水准备好了。 “王爷,您要沐浴吗?”楼小碗过来问道。 李怀点头,“好!” 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让所有人都退下,你留下。” 楼小碗面红耳赤,轻轻点了点头。 浴房里热气腾腾。 李怀享受着她的服侍,浑身的疲倦一扫而空,精力不觉间充沛起来。 他回过头,看着被水蒸气浸湿的楼小碗。 抬起一只手。 划过她的脸蛋,食指勾住了她的衣领。 楼小碗下意识的缩了一下。 “你怎么了?” “王爷,您不去上官王妃院子吗?”她轻声问道。 “不去!” 李怀手指往旁边一挑,衣裙掉下来一半。 楼小碗稍微有些紧张,又有些害羞和窃喜,甚至还有几分急切,嫌他动作太慢,太折磨人。 她又不敢出声,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脑子里一堆浆糊。 迷迷糊糊的。 “啊!” 一声惊呼。 楼小碗整个身子都落入了浴池里,正好滚在李怀的怀中,下意识的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此刻。 楼小碗一双如秋水的眼眸,比深千尺的桃花潭水还深! 浴池的水像是开了一样,剧烈的沸腾。 偶尔翻起波浪。 水温逐渐冷了下来,李怀怕把她给冻坏,便把她搂了起来,走回到卧室。 他们都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不到疲倦不罢休! …… 翌日。 李怀没有贪念温柔乡,早早起了床,把楼小碗的衣服放在了床边,便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 精神气爽! 吃完了早饭,他就去找上官可可要钱。 上官可可一愣,试探的问道:“王爷,您真的要烧砖?” 她以为过了一夜,他也应该忘的差不多了。 就算他还记着。 怎么也应该休息享乐几天。 怎么这么急? “不然你以为我给你开玩笑,我不需要很多钱,你稍微拨点就行了。”李怀笑嘻嘻的哀求道。 上官可可看了一眼账单,确实不需要多少钱,她担心的是会浪费掉煤。 稍微犹豫了一下。 还是开出了条子。 亲王有任性的权利。 李怀抱着她亲了一口,“你真是本王的贤内助!” 便拿着条子走了。 上官可可摸了摸被亲的地方,还有点懵,回过神来后,脸色一片绯红。 李怀没说谎,确实不需要多少钱,出去吆喝一声,一天吃三顿,还有工钱,马上就有人响应。 建造砖窑的位置很重要,因为需要大量的工人,所以不能离居民区太远。 垒砖窑太麻烦了,九原遍地都是黄土山坡,挖砖窑就简单的多。 而且还要有道路。 因此,砖窑便建在了清水乡附近。 李怀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干了起来,一连数天,都是早出晚归,搞的家里两个女人,都一脸的幽怨。 上官可可终于确定,李怀是认真的,便也忍不住来到砖窑瞧一瞧。 她一眼就就从人堆里找到李怀,相较于皮肤黝黑的苦工,李怀那柔光肌肤,特别显眼。 李怀把丝绸衣服脱了,穿的是和苦工一样的粗布短衣,因为丝绸太光滑,而且还很长,干活的时候特别碍事。 他一点也不像一位王爷,没有那位王爷能和他一样,竟和苦工一起干同样的活。 他们先是把泥土捣碎,然后又混合成黏土,再倒进一个磨具里,挤压成一个长方形的方块,晾晒的差不多后,就运进一个奇怪的房子里。 那个有着很多门还有很多洞,还有两个特别高烟筒的砖窑,看起来确实像是一个房子。 土坯砖块摆满了窑洞,便从外面把洞口给封上,另一头有人拿着铲子,往里面添煤,旁边还有人拉动风箱。 每一个环节李怀都亲自检查并参与,容不得有半点的马虎。 忽然。 李怀发现周围工人的神色变了,甚至还听到有些人开黄腔,那肯定是有女人来了。 他回头一看。 卧槽! 他们打黄腔的女人,是他媳妇! 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 李怀扔下手里的活,跑了过来,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上官可可并非一个人来的,她把彩蝶和夜莺也一块带了过来。 “水。” 上官可可吩咐道,彩蝶捧着一个碗,夜莺拧着一个茶壶,倒了一碗水给李怀。 李怀正好口渴了,连喝了三碗。 “等我烧出第一窑砖,就把砖窑移交给清水乡乡长,你们先回家吧。” 李怀知道,肯定是自己这个王爷不归家,她们急了,谁看自家王爷这样不急。 王爷就该有王爷的样子。 李怀也知道她们想象中的王爷是什么样子,但他还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他都这么说了,再催促他,那自己就显得有些不懂事,上官可可便随意的问道:“他们知道你是王爷吗?” 李怀摇头,“那怎么能让他们知道,真要知道了,谁还能安心的干活。” 那还好。 上官可可最担心的不是怕他吃苦,而是怕他有危险,谁知道凉州有没有刺客。 只要他身份没暴露。 应该不会有人会想到,这堆苦工里有一位凉王。 就在这时。 砖窑那边传来人群嘈杂的声音,好像他们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很快。 就有几个人跑到了李怀跟前。 “大人,您看这是什么?” 中间一个人,手心里捧着几颗结晶体。 李怀拿起一颗看了看,黄绿色,半透明,你像是水晶一样,他神情一震,“这是……玻璃!” 这就是因为砖窑的温度太高,从而出现的副产品,玻璃晶体,虽然纯度非常低。 但确实是实实在在的玻璃。 李怀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扔下上官可可他们跑了回去,大喊道:“不要加煤了,你们几个,也别拉风箱了,加土,快,往里面加土。” 再这么烧下去,烧出来的就不是砖了,而且一堆渣渣砖,碰一下就碎。 苦工都开始忙碌起来,连忙用土把火给盖住,但是里面的温度还是很高。 稍微靠近一点,就会被烫伤。 上官可可看着他的身影,他这去长城一趟回来,真的变了很多,少了懒散,多了勤奋。 她不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总之。 李怀估计回不去了,移交砖窑的事恐怕要延长。 废了好大的功夫,终于让温度降了下来。 破开窑洞。 等着稍微冷却一些,李怀便带着人进去,把砖坯给搬出来,已经算是砖头了。 但是,七成已上都是废砖渣,一碰就碎,还有两成的砖没有烧成形。 就只有很少一部分,烧成了他想要的砖。 他烧的并不是后世那种红砖,而是比较古老的灰砖。 因为红砖还需要混合土,这种大块的灰砖,可以直接混合黏土和干草盖房子。 就是强度比不上红砖,只能盖一层的房子,距离楼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李怀抱起一块砖,想让上官可可也看看,转头一看,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走了。 “我是不是太冷落她了?” 李怀终于想到。 第一百一十五章 糟糠之妻 李怀在砖窑又干了几天,出砖率达到了八成以上,便移交给了清水乡的乡长,九原县令则负责监管。 出了任何问题,他们提着乌纱帽来见他! 这些砖不会运到云中郡,因为运送的成本实在太高了,还不如直接在云中建造砖窑。 完成这重要的一步。 李怀终于是回了城,第二天也没出去,休息了一整天。 晚上,他来到了上官可可院子里。 刻意没让夜莺和彩蝶通报。 他刚一进门,就看到上官可可自怨自艾的在发呆。 “王妃为何愁眉不展?”李怀凑了过去,调笑的问道。 “我就是有点累了。” 上官可可解释道,说完心中一顿懊恼,想着:难道我耍性子也不行吗? 干嘛这么卑微。 “王妃日理万机,确实辛苦了,你看,这是本王犒劳你的。”李怀捧出一个盒子。 相比上一个盒子,这个盒子小的多,只有巴掌的大小,而且也精致了许多。 上官可可忍住不看,“妾身不过干了王爷所交代的任务,没搞砸算是万幸,不敢要王爷犒劳。” 李怀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拉住她一只手,“我看了九原的财务表,你能这么短时间内,让九原财政死而复生,这是你功劳,本王一辈子都会记得。” 虽然有李怀出方案,可是真正落实是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上官可可四处奔波。 军器司那边,李怀开了一个头,就不管了,留下一句话,要产量,要让军器司吃好。 她就得想尽一切办法办到,不管什么困难,她都得克服。 布坊也是一样。 都是她亲自打理的。 现在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就要搞好青龙商会的分部,把李怀那些计划和梦想,都一一实现。 这叫什么?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她嫁给了这么一位穷酸,且志气远大的王爷,除了当好一个贤内助,她想不到别的。 她没叫过一声苦,可并不代表她心里不苦。 “看一看吧,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李怀把盒子推到了她的面前。 上官可可看了一眼,又给推开,说道:“妾身知晓王爷繁忙,哪敢烦王爷省下点时间,为妾身亲手做一件礼物。” 这……林黛玉附身了? “我今晚不走了,你看一看吧。”李怀再度把盒子推到她跟前。 “妾身累了。” “那我扔了?” “不要!” 上官可可一把捧住了盒子,察觉到李怀那一脸坏笑,她顿时羞红了脸。 “打开看看吧。”李怀说道。 上官可可这次没有拒绝,轻轻打开了盒子,同时做好心理准备,毕竟李怀就送过两块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布。 该不会又是一件‘很用心’的礼物吧。 等到盒子彻底打开。 她看见盒子底下有一块红布,红布中间开了一条口,口中插着一个指环,用银子做的。 指环的上端,还镶嵌着一颗她不知道,但看着有点熟悉的宝石。 这是……玻璃? 她很快认了出来,这就是那天在砖窑看到了玻璃,名字也是李怀起的。 她并不知道这名字有什么含义。 这颗玻璃显然是经过了细心的雕琢打磨,像是一颗星星一样闪耀。 女人都爱一切美好的东西。 她也不另外。 拿起戒指后,她发现指环内侧好像还刻了字,字很小,她要拿到眼前才看的清。 一共是四个字。 “糟糠之妻!” 上官可可瞬间红了眼眶,原来他是知道自己累的。 就是这么奇怪。 当她知道李怀懂她的辛苦,忽然她又觉得,没什么累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帮你戴上。” 李怀拿过戒指,托起她的手,戴在了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合适。 心中暗想。 这要是后世,送老婆玻璃戒指,会不会被打死。 但是在现在,她手中的这一颗玻璃,是这个世界最早的一颗玻璃。 李怀觉得,这远比钻石和一切宝石,都要珍贵。 “妾身谢过王爷!” 上官可可有些哽咽的说道。 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王爷请稍等。” 她走到一个柜子前,取出一个盒子,搬到了李怀面前,打开一看,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内衣。 “这是咱们布坊做的?”李怀问道,随意的拿起一些看了看,都很满意。 上官可可点头,说道:“王爷要是觉得合适,那就按照这种款式售卖。” 这个世界的内衣,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一种超长的布,男人一块,女人两块。 李怀每次穿衣脱衣,都觉得特别麻烦,于是他就想到,如果做出后世内衣。 岂不是可以直接打开一片新的市场。 但是到了这里,不能叫内衣,而是叫做亵衣,毕竟这个世界是这么称呼内衣的。 他当然要入乡随俗,不然每次都要跟人解释,内衣是什么。 这些都是上官可可按照他的设计图做的,其中有一点让她不明白,男人的亵衣非常简单。 然而李怀在设计女人亵衣的时候,却弄了很多不同的款式,非常复杂。 上官可可也是女人,她个人认为,喜欢穿简单一点的,这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是一样的吧。 她随意的拿起一条亵衣,就比如这个,就一块布,而且还是半透明的,这算是亵衣吗? 这条更离谱,就巴掌一块布,然后连接几根绳子。 还有带花边的。 “王爷,为什么要弄这么复杂?我觉得就这种最好。”上官可可拿起一条最普通的说道。 毕竟他们是要拿出去卖的,自然要先考虑,哪些好卖就多生产一点,不好卖的就少生产。 避免积压存仓。 李怀坏笑一声,玩味的说道:“你如果把这些穿上,你就知道为什么要弄这么复杂了。” “真的吗?”上官可可反问道。 李怀点头,“嗯。” 她不会真穿吧。 啪! 上官可可把房门一关,拉着李怀到了卧室。 屏风后面发出嘻嘻索索的声音,李怀还能看到一个完美的倩影,真正的美人,衣服只是点缀,她们本身就很美。 楼小碗是这样的,杨凌云也是这样的,上官可可更是如此! 不一会儿。 上官可可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披着一件纱衣,敞开的那种。 “王爷,怎……怎么样?” 李怀终于可以确定,他被反调戏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有耐心。 他更想知道,她要玩到什么时候。 “这没有对比,我也不太确定,要不你再试试这个。”李怀拿起另一套更大胆的。 上官可可羞红着脸,从他手里接过了衣服,便去屏风后面更换。 她出来的一瞬间。 李怀浑身一紧,血液都开始沸腾,强压了下来,“要不再试试这个。” 他手里拎着的是设计最胆大的! “好。” 上官可可并没有拒绝,再次到屏风后面换衣服。 李怀为了分散注意力,便不看屏风的方向,他一转头,就看到去长城之前,送她的礼物。 上官可可刚换好,还在平复呼吸,正准备出去,抬头就看到了李怀。 “王爷,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也不知道李怀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什么,总之,已经羞的快要钻地缝了。 李怀提起那两块黑布,问道:“你是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 上官可可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其实,这是一双袜子,你试试。”李怀解释道。 “袜子?” 上官可可一愣,还真是袜子,她也这样猜过,但并没有试穿过,毕竟太长了。 如今听了李怀的话,她决定试一试。 她抬起一条腿,小心翼翼的放进去,慢慢的把袜子往上面拉,直到扯直。 那两根带子就不知道该怎么用了。 “先把另一只也穿上。”李怀说道。 她便先不管带子,把另一条腿也放进了袜子里,被包裹着,很舒服,也很光滑。 李怀走过去,帮她把带子系在了腰上,这样就不会掉下来。 然后好好欣赏。 其实仅仅只需要一眼,就可以下结论,她美的让人想犯罪! 不知不觉。 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上官可可也不再装傻,她主动靠近李怀,仰着头看着他,“王爷,你会不会以为我是一个……放荡的女人,我只是想……” 李怀食指竖在她红唇上,打断了她,微微自责的说道:“怪我不懂得欣赏。” 男人让女人孤芳自赏,本就是罪! 李怀最大的罪,就是明明知道她的心意,还故意冷落了她。 且不说王与妃。 就说普通百姓家,年华正好的妻子嫁给丈夫后,丈夫却不愿意碰她。 妻子会怎么想。 时间久了会怎么样? 很难想象。 她做了自己王妃后,这么多夜晚都是怎么过来的。 何必还要假装不在意对方。 辜负了芳华。 “可可,我错了。”李怀轻声道歉道。 上官可可摇了摇头,忽然踮起脚尖,堵住了他的嘴。 李怀用力的拥抱着她,恨不得把她融化进自己的身体,此刻,他们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也不想了。 于是,就得到了十分的快乐。 至少这一刻,他们没有烦恼。 …… 自从春节过后,夜莺和彩蝶的姐妹之情瞬速升温,她们住在同一间屋子里,盖着一张被子。 夜晚总是只有她们的私语。 其余一切都寂静的。 这一天。 她们听到了奇怪的动静,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同时拉上被子,盖过了头顶。 脸色通红。 她们从来没想过,一向冰冷高傲冷漠,几乎不近人情的王妃,竟然也有热情的一面。 …… 第一百一十六章 认错,夺嫡! 实践果然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上官可可这下安心了,他们设计的衣服,肯定会大卖。 尤其是所谓的丝袜,名字是李怀告诉她的,绝对会是最抢手的货。 然而,无法量产。 李怀的意思更直接,他全部都要,不管生产多少丝袜,他一条都不卖。 先满足了自己再说,哪里管别人快乐不快乐。 “王爷,您多睡一会,待会臣妾把饭菜端来。”上官可可温柔的说道。 这些天李怀在砖窑累坏了,她是一番好意。 李怀听着确不大对劲,“本王起得来。” 上官可可看他这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打趣道:“还是多休息一会吧,王爷可要保重身体。” 后面两个字她格外加重了一些。 李怀把被子一掀,指着一副地图,玩味道:“昨晚是谁求的饶?” 上官可可面色一僵,抬头看天花板,“不知道。” “你又装傻是不是。” “真不知道,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忆了?你昨晚答应要拨给我银子,不如现在就给吧。” “我明明没这么说。” “露馅了吧。” “我错了!” “这是你认错的态度?” “那要怎么样?” “跪下!” “……” 夜莺和彩蝶在院子里徘徊,王妃久久不起,也没说要不要早餐和洗漱水。 她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刚靠近前门。 就听到里面传来异样的动静,还有王妃怪异而显得难受,但并不是真的难受的声音。 “退!” 她们马上退远点,玩自己的去,王妃估计暂时想不起她们了。 …… 李怀享受无上欢乐的时候,有些人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洛阳的街道陷入了诡异寂静,就连叫卖的小摊商贩,也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是同一个表情,惊愕,恐惧,疑惑,都看向街道的一头。 一队犯人正从皇宫方向押送过来,铁链的撞击声十分清脆,这些都是死刑犯。 压到城外指定刑场处决! 死囚队伍一排是五个人,有人在心中默数,一排,两排,三排…… 根本数不尽。 据说,有一万五千多人,其中不乏有些人,是开国的功臣,为首的几个,他们的名字叫出来,如雷贯耳! 这之前,没人想过,他们也会被戴上枷锁,不等秋天,就压上了刑场。 死囚队伍的最后面,跟着朝廷百官,他们奉旨观斩,都冷漠着一张脸,不管心里在想什么,他们都极力控制,不让自己有冷漠之外任何表情。 谁也没料到圣上会这么狠,一万五千人呐,把这些人砍完,刀都腥了! 死囚队伍到刑场的时候,太阳刚上树梢,观斩队伍回来的时候,那个位置正好被月亮给顶替。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回了家。 这一天是分水岭。 过去轻松写意的日子没了,就算想混吃等死都不行,所有官员都像是背负了一座无形的大山。 某处。 “二皇子殿下,她又来了。” 李吉荣一脸的不耐烦,“她怎么还来,没看见那么多人都被处决了,她还来有什么用。” “殿下,这次好像不一样,她说有别的消息要禀报殿下,特意说对殿下非常重要。”奴仆低着头说道。 李吉荣虽然嫌麻烦,还是接见了她,这个她不是别人,正是申屠宰的夫人,查礼的姐姐,查沐! “我已经让人告诉你了,你弟弟的案子三司已经判了,你弟弟以公谋私证据确凿,甚至还有谋杀亲王的嫌疑,真要追究下去,你们查家一家人都不够砍,你还来干什么。” 李吉荣也只是吓唬她,实际上这个案子已经彻底结了,查礼有没有谋杀亲王,没人在乎了。 毕竟查礼死了,凉亲王还活的好好的。 查沐拿下兜帽,抬起头来,仅用了一句,就让李吉荣对她的态度有翻天覆地的改变。 “皇上召回了辽王!” “你说什么!” 李吉荣刷了一声就站了起来,辽王是所有亲王中,势力最大的一股。 他的封地在辽州,享有辽西辽东两郡,甚至皇上还给了辽王一支军队。 拨了三千御林军给辽王当亲卫军。 这位辽王便是三皇子,李承基! 说实话。 李吉荣一点都不嫉妒他,甚至在这之前还可怜他,李承基虽然是势力最大的亲王,然而实际上,他就是父皇手下的先锋大将。 父皇这个时候把他召回洛阳,到底是想干嘛? “现在,京城有二皇子殿下,有五皇子,即将回来的辽王,还有被封燕王,但一直没有就封的四皇子。” 查沐继续说道。 “这次查营私结党这么大一个案子,二皇子殿下竟然没有参与,我为殿下感到可悲。” 李吉荣脸色变得狰狞起来,狠狠把一个盖碗茶杯摔在地上,怒吼道:“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查沐不理会他的愤怒,嘴角微微上扬,继续说她要说的话,“夺嫡一旦开始,皇室宗亲任何人,都将成为殿下的敌人,包括远在凉州的凉亲王。”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吉荣抬头,猩红的眼睛直视着她。 查沐淡然一笑,说道:“我可以帮殿下积攒势力,累积资本夺嫡,二皇子只需要帮我,除掉凉亲王李怀,为我弟弟报仇。” “疯子!” 李吉荣怒骂了一句,“你当你是谁,你弟弟他妈又是谁,你们的命加在一块,都比不过一位亲王,报仇?你简直是疯了。” “这是我的条件,殿下如果不能答应,或者认为没有希望夺嫡,我离开便是,以后也绝对不会再来叨扰殿下。”查沐沉声说道。 李吉荣强行镇定下来,她说的没错,夺嫡一开始,所有亲人都是仇人。 包括李怀! 他要想脱颖而出,就得比他们都厉害。 “你怎么帮我?你能说服申屠宰站在我这边吗?”李吉荣质问道。 查沐摇了摇头,说道:“申屠宰是皇上的人,他不会站在任何人一方。” “那你怎么帮我?”李吉荣轻蔑的问道。 查沐同样轻蔑一笑,“我毕竟是关中夫人,申屠宰不站队,关中大大小小数千官员呢,殿下不会不知道关中的重要性吧。” 李吉荣一怔,她说的有道理,自古以来,得关中者得天下,这是一个加大分的地区。 “殿下要想拉拢各方士族,恐怕以殿下的财力,难以支撑。而辽王,燕王,凉王,他们都有封地,享受着封地的税收。我可以帮殿下积累财富,让殿下这方面,也不输他们。”查沐继续说道。 李吉荣过去笑话那些亲王,因为一旦去了封地,基本就与大位无争了。 现在,该他们笑话他了。 他答应了查沐,为了能夺得大位,杀一个侄儿,算得了什么! 查沐含笑的离开。 这个消息传到凉州,已经是几天之后。 李怀首先诧异皇爷爷的铁血手腕,竟然杀了一万五千余人。 真狠! 他们不会把笔帐,记在自己头上吧? 他就打了一个小报告而已。 然后。 关于夺嫡的事,他一笑而过。 “王爷,您真的没想过要夺嫡?”上官可可诧异的问道,那可是至高的大位,谁能忍的住这个诱惑。 然而要说实在的,上官可可并不支撑李怀夺嫡,参与党争,太危险了! “其实只需要明白一个道理,皇爷爷他老人家还在位一天,咱们就得继续在下面跪着,夺什么嫡,到时候还不是他老人家一句话的事。”李怀笑着解释道。 他完后还说道:“谁参与夺嫡谁就是傻子,老子才不跟他们玩,老子现在就想一个,搞钱,发展,建凉军!” 上官可可要纠正他一下,“王爷,你想的是……三个!” “你又不服本王了?” “臣妾错了。” “知道该怎么认错吧?”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独行北地 李怀从上官可可的院子离开,手里抓着拨款的条子,这钱可来之不易啊! 凉州按部就班的发展,需要的仅仅是时间! 京城的党争也迎来了第一波热潮,主要是围绕二皇子李吉荣,和刚回京城的三皇子,辽王李承基。 他们表面兄弟手足,情比金坚,暗地里却是互相下死手,闹的沸腾洋洋。 各种暗杀,诡计,阴谋,阳谋,层出不穷。 热闹的狠! 他们闹的最厉害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长皇孙李怀,竟然在凉州刨土种菜以及瓜果,还带着人去深山老林里抓野猪。 青龙商会到处开设砖窑,李怀发明的灰砖,以低廉便捷闻名,势必成为主要建筑材料。 凉州的布昂和服装也在全国大卖,上官可可的操作下,赚来了数不尽的银子。 然而这些银子都还没焐热,李怀就拿走了,扩大了军器司的规模,并增加了火器司。 还单独开设了一个玻璃司。 下官地码头热闹非凡,黄河上的渡船从早到晚,没有一刻停歇,关中运来粮食,盐,铁,蚕丝等等。 凉州运出去的有,凉州甜瓜,火柴,肥皂,精盐,布昂和衣服,还有玻璃制品,以及发往朝廷的新钢。 每一样都普普通通,仅仅只是让人感觉到新奇,然后就不以为然。 毕竟这些东西价格便宜,普通人家也用得起。 唯有少数人注意到凉州的巨变。 夏天。 李怀穿着一条半截裤衩,躺在睡椅上,动都不想动一下,实在太特么热了。 凉州真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地方,冬天的雪几月不化,春天有一种身处江南的错觉,到了夏天,热的能把人融化。 上官可可进来,看到李怀如此不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拿起一件衣服盖在了他身上。 “你好歹也是一位王爷,注意些形象!” 上官可可都不知道多少次提醒,他是一位王爷,仿佛她不提醒,李怀就真的会忘了。 李怀把衣服掀开,玩笑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们也不是没有看过,没事。” 上官可可脸色微微一红,只好由着他,说道:“云中太守黄明辉来信了。” 李怀抬起手,上官可可会意的把信拆开,放到他的手上。 若是楼小碗在这里,恐怕就得举着信让他看。 就会欺负人! “臣不负凉王,不负凉州,不负百姓,云中人人住上了房子,无不感激凉王恩德,秋收有望!” 看的出来,黄明辉在写这封信的时候,神情是多么激动,这么一块巨大的石头,总算是从背上卸下来了。 “回信!” 李怀吩咐道。 上官可可刮了他一眼,真是懒得出气,但依旧是惯着他,搬来笔墨纸砚。 “孤以为今日之功,皆赖诸位同心,孤一向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特赐白银三千两,美酒十车,布百匹,劳黄太守按劳行赏。另,但有难民入境,凡虞国子民,勿要阻拦,云中若无法安置,可送至九原,切不可失凉州之礼。” 上官可可把最后一句话写完,吹了一口香气,便拿过来给李怀过目。 李怀看了没问题,就盖上凉王印,立即发往云中,那些赏赐也会随同送至。 “王爷,还有一封信。”上官可可说道,递来一个小竹筒,这个她没拆开。 因为是这是一封密信,甚至哪里来的,她都不清楚。 李怀拿起一看,竹筒上刻有一个‘北’字,这是北地郡葛良发来的。 他立即坐了起来。 小心翼翼拆开,拿出一张小纸条。 上面就四个字。 “时机成熟!” 李怀犹豫了片刻,起身穿衣服,对上官可可吩咐道:“召集陆游器,九原县令,燕高阳,李信,本王有事要交代。” 上官可可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 人员到齐。 “本王要去一趟北地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也许是秋天,也许要到年底,家里的事,望诸位协心齐力,若有不决,上官王妃可替本王定夺。”李怀简单的说道。 李信顿时一喜,问道:“王爷,要点多少人?” 李怀还没有回答。 上官可可插了一句嘴,问道:“王爷,非去不可吗?” 李怀转头看向她,严肃的道:“北地是凉州的中心,本王能不去吗?” 他等这一天实在太久了。 北地郡一天不收服,一天不服王法,他就没有一天安心,晚上睡觉都想这件事。 上官可可偏过头,没再说什么,男儿志在四方,想让李怀安然享乐,是不可能的。 李怀再回答李信的问题,说道:“这次本王不带任何人,独行!” “……” “……” “不行!” 上官可可又是第一个反对,态度坚决的说道:“北地郡匪患猖獗,过去就不服朝廷,现在恐怕愈盛,北地郡还有流民罪犯,野人作祟,王爷绝不可独行!” 李怀更坚决,说道:“就是因为如此,本王才要独行,你们谁也不要再说,本王决心以定。” 北地郡的形势太复杂了,平均三座山就有一窝匪,而大部分匪徒是被逼迫的。 他们口中所谓的野人,其实是一个部落种族,那也是凉州的子民。 若是他带着军队过去,等于是吹响开战的号角。 这仗一打,凉州好不容易复苏的经济,马上就要被战火给烧空。 得不偿失! 再说,这自己人打自己人,算什么事嘛。 “我坚决不同意!”上官可可不管他有多少道理,她就只知道一个,凉王绝对不能有任何意外。 “你怎么老是阻拦我!”李怀很郁闷的说道。 上官可可听到这话,更加委屈,哽咽道:“臣妾只恳求,王爷不要独行!” “我再跟你解释一次,本王是去收服北地郡,不是要和北地的子民开战。”李怀耐心说道。 上官可可摇头,“他们不一定会这么认为,与其让王爷犯险,不如以武力收复!” “收回你的话。” “不!” “请你收回你的话!” “坚决不!” …… 气氛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王爷和王妃吵架,这谁敢出口大气啊。 他们都想着,王爷应该会退让一步吧,更或者说,他们都希望王爷退让一步。 没必要伤了上官王妃的好心,上官王妃是那么的好。 他肯定会的。 李怀犹豫一会后,说道:“本王重新决议。” 果然。 众人刚面漏喜色。 “本王不在的时候,如有不决,九原太守陆游器可替本王定夺!”李怀接着说道。 刷! 众人脸色同时一变。 都没想到王爷会这么决然,他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给上官王妃么。 “请王爷收回成命,臣无力担当!”陆游器跪拜恳求道。 “请王爷收回成命!” 其余人也都替上官可可求情。 “散会。” 李怀就说了两个字。 “王爷……” “我说散会,你们没长耳朵吗?是不是本王每一件事,都要你们同意才能做,要不然你们来当凉王。”李怀暴吼道。 “臣,告退!” 所有人都缩着脖子出去了。 上官可可最后一个走,她红着眼睛看了李怀一眼,跑着出去的。 “王爷。” 楼小碗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过来。 因为冬季的时候,凉州局势动荡,当时存的冰块很有限,楼小碗怕不够用。 她是把酸梅汤端到冰窖里去冰镇的。 现在看来,那些冰都用不上了。 李怀接过冰镇酸梅汤,喝了一口,还是难以压下体内的燥热。 “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是不懂我。” 李怀就不可能成为她想要的那种王爷,有些险他必须得冒,有些责任,他必须得承担。 就算他能躲的过一时,能躲的过一世吗? 京城正在党争。 不管是哪个皇子夺得大位,都不可能放过他,因为他是嫡长皇孙,太子嫡子! 按照古礼顺位继承法,李怀才是那个最有资格继承大位的人选,皇爷爷忽略了他,他不在乎。 可他想好好的活! 还有杨凌云…… 想起杨凌云,李怀终于冷静了一些。 “我应该对她多一些耐心。”李怀这话的语气,更像是一种询问,希望有人能回答他。 “王爷,上官王妃能理解的。”楼小碗安慰道,只有她,永远默默支持李怀的一切行为。 呼! 李怀深深吐出一口气,让楼小碗再端来一碗酸梅汤。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好汉饶命 李怀端着冰镇的酸梅汤,来到了上官可可的院子里,房门紧闭,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不管你愿不愿意见我,我明天一早就走,如果……如果真如你说的,我真有一个好歹,你就不想再见我最后一面吗?” 咔! 房门猛的打开。 “呸!” 上官可可吐了一声,“别说这种不吉利话。” 李怀咧嘴一笑,“就知道你心疼我。” 便挤了进去。 上官可可的屋子比他那里凉快的多,李怀让人每日给她送一些冰块。 若是管她这一间屋子,冰块大概是够用的。 李怀不是没想过用硝石制冰,然而硝石是很重要的军用物资,用来制冰太浪费了。 能省则省,这个家本不是很富裕,他还大手大脚的花钱,全用在了军器上。 “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酸梅汤,还冰着,你喝了消消火。”李怀捧起酸梅汤说道。 “你喝了吧,我这有。”上官可可推迟了一番。 “好吧。” 李怀也不婆妈,把酸梅汤放下,说道:“我给你道歉,刚刚确实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你发火。” 上官可可本来以为自己可以铁石心肠,可见他专程来道歉,马上就心软了。 很难再对他生气。 “北地郡你若非去不过,你要答应我,千万别意气用事。”上官可可温和的说道。 独行北地,其实已经算是意气用事了。 “真要遇上了危险,你别头脑一热就往前冲,该跑就跑,千万可别四处说你是凉王。” 上官可可继续嘱咐道,若没人知道他是凉王,估计也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 李怀张开嘴刚想反驳,没人知道他是凉王,他怎么收服北地郡,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你等一等。” 上官可可从柜子里抱出一个盒子,拿过递给了李怀。 “这是什么?” 李怀好奇的问道,没等她说明,就直接打开了。 竟然是一套贴身软甲。 通体白色,不知道什么材质所做,虽然看起来不太坚硬,而且还很薄,却让人很放心。 “哪来的?”李怀问道。 “青龙商会送来的。”上官可可回道,其实已经到了一段时间,她一直没给李怀。 那是因为她知道,李怀有了软甲,恐怕会更肆意妄为。 “那我知道哪来的了。” 李怀把软甲提了起来,这一看就是王纯阳做的,他做的东西,一般人看不懂,但很靠谱。 多半是姑姑让他做的。 李怀之前也有一套软甲,不过在渭水河上那一战中,损坏的不能用了。 “你要是方便,给我写信。”上官可可带着几分哀求的说道,早把身和心都托付给了他。 她甚至不敢想,如果没有他,自己该怎么活。 李怀点了点头,“一定会写。” 次日。 李怀收拾好行装,出发之前,写了一封信给杨凌云,告诉她自己去了北地郡,他们有一段时间没办法书信往来了。 顺便还带了一件礼物给杨凌云。 做完这一切。 李怀一人一骑,背着龙牙弓,悬着斩马刀,向西独行。 北地郡距离九原并不远,是相邻的两个郡,但是北地郡很大,差不多相当于八个九原郡大小。 北地郡北面是阴山山脉西段,南面距离长安城只有三百多里。 东面是关中上郡,西抵贺兰山,黄河‘几’字那一撇,贯穿整个北地郡。 北地郡南北长将近千里,东西宽只有不到三百里,地图上看起来,北地郡就像是一把长长的宽尺,整个凉州则像是一个反着写的‘7’字。 葛良在北地郡的南端,也就是北地郡主城,义渠县。野人部落的活动区域,便是在义渠的西面。 李怀想要见到他,得跨越千里,这中间起码有上百窝山匪,还有沿途无数的乱民。 “北地郡这么大,若是一块好土地,皇爷爷估计也不会便宜我。”李怀叹了口气。 这里银票都不流通,买卖只能用金银或者铜板,要是没钱,物换物也行。 好在李怀早知道这一点,出门之前,上官可可塞了他一大包银子。 还藏了一根大黄鱼! “连葛良这样的文弱书生都能来北地,我怕什么,她们的担心简直是多余的。” 李怀骑着马,优哉游哉,这条路上还有稀松的行人,所以他没有什么戒备。 过一个转角的时候。 “打劫!” 忽然。 两侧青林中钻出几十个人,把李怀包围在了中间,个个都用一块破布蒙着面。 几把缺口大刀,两三柄断剑,还有一些土制的枪啊,矛啊。 李怀都笑了。 “你们这样也好意思的出来劫道?” “废话少说,把钱财交出来,饶你一命!”中间一个人说道。 李怀还有一个问题,“刚刚那么多人过去,为什么你们不打劫他们,偏偏打劫我?” “那些人都是穷鬼,你骑着马,穿的丝绸,不打劫你打劫谁。” “他这马看着不错,抢回去给大当家当坐骑。” “你最好老实点,别逼我们对你动手。” “快点!” 李怀摇了摇头,这简直就是一群憨憨,无奈的拔出了长刀,“我就要从这里过,你们谁过来试试。” 说完。 便驱马前行,这几个毛贼,他还不放在眼里。 然而就在这时候。 有人拿出一个竹筒,然后吹了一口气,一阵烟雾冒出来。 李怀只闻到一股香气。 脑子顿时昏沉。 “不讲武德!” “大意了!” 砰! 李怀直接从马上摔落下来。 “晕了。” “怎么办?他不会死吧。” “管他的,我们拿了钱财,把马牵走。” “这马不肯动啊。” “……” 李怀迷迷糊糊的,耳边不断有嘈杂的声音,一刻也没有停息过,头疼的像是要裂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渐渐的恢复了意识,睁开双眼,这好像是在一个山洞里,周围全是人。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李怀几乎被他们给剥了一个干净,藏的大黄鱼也被他们拿走了,还被绑了起来。 “这小子简直富的流油,从他身上搜出两百多两银子,还有一条大黄鱼。” “两百两银子那就是二十斤,他随身携带这么多银子,他难道不感觉重吗?” “别说二十斤,就算是两百斤银子,我都能扛起来飞着跑,你们信不信。” “你见过那么多银子吗?” “原来你们说的银子,就是这种石头,银子竟然是长这个样子,怎么一点也不白。” 丢人! 竟然落在了他们手里。 “喂!” 李怀发出声音,吸引到他们的注意。 “你醒了?” “要喝水吗?” “你别怕,我们不杀你,待会我们就送你下山。” 他们还挺有职业道德,谋财不害命。 “既然我落到了你们手里,虽然你们使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我都认了。“ 李怀平淡的说道。 “银子都归你们,把我衣服,我的软甲,刀和弓,还有我的马还给我,我便不和你们计较。” 他们很认真的听完,琢磨了一下。 “马不能还你。” “我们抢来的,那就是我们的,凭什么还给你。” “其余你可以带走。” “我们还可以给你一点银子。” 他们竟然真的商量起来。 李怀嘴角微微上扬,“我可不是在跟你们商量。” 啪! 他身上的药力已经过去了,稍微一用神力,便把绑绳给挣断。 呼! 他们还想故技重施,又喷那种迷烟。 李怀这次有了准备,一挥手臂,反而把迷烟送了回去,顿时倒下三人。 “你想干嘛。” “我们可不怕你。” “你才一个人,我们这么多弟兄,你打不过我们的。” 轰! 李怀拳头往石壁上一砸,石壁顿时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随即整块的掉下来。 他这半年也不是光顾着创业,他不断的开发天生神力,有显著的提升。 虽然比不上小乘的武师,也算勉强有了一流的水准。 收拾一帮废材反正是够用了。 李怀再次转过头来,一个站着的都没有了,全部跪在了地上。 “好汉饶命!”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兄弟,秦嘉! 李怀没想到这帮山匪这么怂,说跪就跪,他们连尝试反抗一下都不会。 他们怎么好意思自称是山匪。 “把我东西拿来。”李怀吩咐道。 他们立马把衣服,软甲,刀弓等等搬了过来,小白龙则被拴在外面进不来。 其实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想把李怀带回来,主要是小白龙不听他们的话。 必须要把李怀放在马背上,小白龙才肯跟他们走。 李怀这才进了他们老窝。 “早知道,就不该贪那匹马的。”他们心里此刻想着。 李怀穿戴整齐,看了他们一眼,随口就说了一句,“我不杀你们,你们从良吧,别再当山匪了。” “那不行!” 他们猛的摇头。 李怀本想走的,听他们语气这么坚决,还有几分惧意,便问道:“为何不行?” “盟主有规定,不允许私自退出帮派,否则严惩不赦。”他们解释道。 “盟主?”李怀疑惑。 “你们还有盟友?” “我们这一片山都是青林帮的,像我们这样小山头,还有六个。”他们中的人说道。 “所以,青林帮的帮主,就是你们盟主?”李怀故而问道。 他们摇头。 “青林帮的帮主是我们大帮主,盟主住在千月山,千月山有个千月宗,千月宗的宗主就是我们盟主,盟主管着十三片山。” 李怀听完他们说的,皱起了眉头,这已经不是山匪作祟了,山匪内部已经出现了统治现象。 这是想要占山为王吗? 你们要是当了王。 那本王算是什么? 这样一来也有好处,只要收拾了这个千月宗,等于就瓦解了整个山匪集团。 然而这帮山匪告诉他,除了千月宗,北地郡还有另外三个宗派,其中以叫青鱼帮的最强。 并且,这个青鱼帮从不结盟,麾下没有小势力,他们也不下山打劫。 青鱼帮就抢另外三个宗派,每年三大宗派,都要孝敬青鱼帮大把银子。 否则就是与青鱼帮为敌! 后面就是李怀的猜测了。 这三个宗派为了孝敬青鱼帮,就比如千月宗,只好从青林帮这样的小帮派要钱,青林帮为了孝敬千月宗,便只好发展小山头,小山头为了生存,就只好下山劫道。 北地郡的百姓生活不下去,就只好组建小山头,然后为了生存,并入青林帮这样的小帮派。 而青林帮肯定不止靠这些小山头,一定还有其他的收入来源,多半是非法的。 这就成了恶性循环。 麻烦了! 李怀原本想着,先去跟葛良汇合,收服那个野人部落,在他眼里,山匪不足为患。 等他收服了野人部落,回头就颁布凉州法令,对山匪来一波刚柔并济。 伏法的宽肃,不伏法的强势镇压。 最多半年就可以恢复清明。 现在看来,不把青龙帮和另外三个宗派镇压下来,任何法令都行不通。 因为这些山匪已经不是一盘散沙,他们在青龙帮的淫威下,团结起来了。 初步具有统治雏形。 李怀的计划也随之而改变,不说他有没有能力镇压青龙帮,至少要搞清楚他们的势力。 就从这个小山头开始。 “你们谁是大当家?”李怀问道。 “他!” 他们一顿乱指,指谁的都有,甚至还有人把指头指向了李怀。 李怀眉头一黑,重新问道:“谁是大当家不死。” 他们马上纷纷指向他们自己。 “……” “谁指出大当家不死。”李怀沉声道。 刷! 这回所有的指头都指向同一个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 但是他皮肤黝黑,眼眶内陷,明显的营养不良,比较吸引人注目的是他一双眼睛。 非常明亮,就像是两支烛光。 他愣了一会后,缓缓抬手指向了他自己。 “谁是二当家?”李怀再次问道。 所有人都摇头。 “我们没有二当家。”年轻小伙子说道。 “那么从今日起,我就是你们的二当家,我叫李怀。”李怀平淡的说道,并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我叫……秦嘉。”年轻小伙子说道。 然后一愣。 “你刚刚说什么,你要加入我们山头?”秦嘉这才反应过来。 李怀点头,“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李怀这么富有,而且还会武功,有他的加入,他们山头至少要提高一个档次。 可是…… 秦嘉犹豫了一会,说道:“李少侠,我们是没办法,才落草为寇,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你最好还是走吧。” 李怀眉头一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些人本性应该不坏。 可能是真的没办法。 就是因为他这一句话,李怀稍微改变了主意,或许可以多一些柔,少几分刚。 至少尝试一下。 “我也实话告诉你们,我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没办法才跑到北地郡来的,你们敢收留吗?”李怀坏笑着说道。 “要犯?你犯了什么事?”秦嘉稍微诧异的问道,北地遍地是流放的罪犯,所以他并没有感到太惊奇。 “采花大盗。”李怀便给自己编排了一个罪名。 他们纷纷漏出羡慕的目光,那岂不是说,他和女人一起钻过被窝! 哪像他们,女人的手都没摸过,闻见一次胭脂味,回来都可以吹半天。 “你真要加入我们?”秦嘉又问了一次。 “嗯。”李怀点头。 “那我们就是兄弟啦!”秦嘉高兴的说道。 李怀对兄弟这个词一向有着偏见,或许是因为他生在皇家的缘故。 皇室,兄弟就是最大的仇人! 因此。 他对这个称谓一笑而过,没有做任何回应。 “现在我们该干什么了?”李怀问道,要想了解他们,那就得知道他们的运作。 “我们正准备去收保护费。”秦嘉回道。 李怀一怔,诧异道:“你们还有地盘?” 秦嘉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解释道:“那不是我们的地盘,是青林帮的,我们帮着收而已。” “之前有过这种事吗?”李怀继续问道。 秦嘉摇头,“没有,这是第一次,过去我们太弱了,轮不到我们。” 李怀沉下眉头,收保护费可是一件美差,油水大的狠,青林帮自己不收,让别人替着收。 这其中恐怕有鬼。 秦嘉他们还一副受宠若惊,仿佛得到了多大恩惠的样子,他们这头脑也太简单了。 迟早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李怀起身说道,把刀别在了腰上。 他自己都没发觉,无意中竟然有点在乎他们。 “好。” 秦嘉觉得,这有好事,当然要带着兄弟一起,便同意李怀跟着一起去。 李怀骑在马上,秦嘉跟在旁边。 “你这马好像比别人的马高一些。”秦嘉很是羡慕的看着他胯下的白马。 “我这是千里驹,能日行千里,自然比寻常的马高一些,不然怎么跑的快。”李怀解释道。 “那这马是不是很贵?”秦嘉好奇的问道。 李怀摇头,“不知道,反正是抢来的。” 这句话没有骗人,确实是他爹,也就是太子在敌人那里抢来的,因为当时还是小马驹,就给了李怀。 然而为了养好这匹马,所花费的人力和物力,绝非常人可以想象。 放眼京城那些世家子弟的马厩,没有任何一匹能比的过他的小白龙。 要知道,世家子弟攀比宝马,就跟后世土豪攀比跑车一样,而且更甚。 他们一边聊着,一边走。 不久。 眼前就出现一座城池。 “狮城。” “你怎么知道这是狮城,你来过?”秦嘉好奇的问道。 李怀淡然一笑,摇头说道:“我没来过,但是,北地郡每一座城池,我都记得。” 无数个夜晚里。 他把整个北地郡地图都刻在了脑海里,为的就是今日! 第一百二十章 决斗 狮城要比李怀想象中繁荣一些,这里不受大虞律法限制,什么都可以卖。 因为和外界不通,从而出现了垄断现象,就比如最不可或缺的盐。 起码比外面贵了十倍,而且还是最粗糙的粗盐。 秦嘉跟他说,狮城的盐商全部都是千月宗的,千万招惹不得。他还给李怀指了一个月牙弯的印记,凡是商铺门脸上挂有月牙弯的,都是千月宗直属势力。 李怀一路走过,发现最繁荣的几条街道,都有秦嘉说的那种月牙弯印记。 狮城整个中心区域都属于千月宗。 更或者说,整个狮城都是千月宗的。 他们离开中心区域,顿时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这里臭气熏天,道路两旁还躺着几个醉汉。 耳边不断传来嘈杂的声音,偶尔有人发出夸张的大笑,生活在这里的人,根本就不想明天,只活在当下。 李怀蓦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他便问秦嘉,“狮城怎么没有一个乞丐?” 秦嘉怪异的看着他,漠然回道:“因为不会有人施舍,哪怕是一勺泔水。” 在北地郡中部以及北端,乞讨意味着等死,在这里要想活下去,就必须要比别人更狠。 生存法则,在北地郡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农民呢?”李怀问道。 “北地没有农民,只有农奴,他们种的粮食,都是给别人吃的。”秦嘉在说这话的时候,瘦黄的脸稍微有些狰狞。 想必也是有一番经历,从而让他走上了落草为寇的道路。 李怀便什么也不问了,没有法制的世界,只有更坏,没有最坏。 不久。 他们来到了青林帮的地盘。 秦嘉拿出一张条子,四处张望了一下,最终看向一家赌庄,便走了过去。 “你们谁是这里的掌柜?” 秦嘉进门就大声问了一句。 里面人不是在喝酒,就是在赌钱,所有人都一副中了魔咒的表情。 偶尔还会传来几声惨叫和怒吼。 没一个人注意到他们,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们。 “我们是青林帮的。”秦嘉这时候又大声说了一句。 稍微有几个赌客瞟了他们一眼,然后就把目光移回了赌桌上,嘴里喊着期待的骰子号。 看样子,青林帮的威望在这里并不大。 就在这时。 他们身后挤进来一堆人,仿佛没看见他们一样,往前一站,就把瘦弱的秦嘉给挤到了一边。 “叫你们掌柜的滚出来,拖三天了,今天再不给钱,老子掀了你们店!” 这批人才像是真正的山匪,个个凶神恶煞,往那一站,就像门神一样。 这才有一名小厮过来。 “不是我们不给,只是我们不知道到底该给谁,你们要钱,青林帮也要钱,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刚刚进来的人,为首的一个秃头壮汉冷笑一声,鼻子里跟着发出一声冷哼。 “青林帮算个什么东西,现在这块地盘归我们威虎山了,你们只管把钱给我们威虎山,青林帮要真敢来,我们威虎山让他横着走。” 小厮白眼一翻,往旁边一指。 “虎爷,这几个小子就是青林帮的,他们也是来要钱的。” 李怀就知道这事不简单,何况这还是赌庄,油水要比普通的酒楼商铺大的多。 要是一句话就可以收到钱,青林帮会让秦嘉他们来?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同时也可以说明,青林帮自己不敢来,那肯定是怕了这个威虎帮。 但又舍不得这么大一块肥肉,所以让秦嘉他们来送死。 “算了,我们走吧。”李怀对秦嘉说道,青林帮面都不肯露,凭什么帮他们守地盘。 秃头虎爷含着讥笑的看了李怀一眼,“算你个怂包识趣,滚吧,回去告诉你们帮主,青林帮的人要敢在这出现,老子见一次打一次。” “不行!” 秦嘉并没有听从李怀的建议,一副愣头青的样子,争辩道:“这个赌庄原本就是我们青林帮的,你们威虎帮凭什么赶我们走,该走的是你们。” “凭什么?” 秃头的虎爷冷笑一声,“我告诉你们凭什么,就凭老子的拳头比你们大,迟早有一天,老子要灭了你们青林帮,你们青林帮的地盘都将是我们威虎帮的。” 哈哈! 秃头虎爷身后人跟着嘲讽的大笑。 “青林帮的人简直是一群傻叉。” “还问我们凭什么。” “笑死我了。” “青林帮竟然会派出这么一堆弱鸡来,看样子青林帮是没人了。” “待会我们就去灭了青林帮,那我们威虎帮就是最大的帮派了。” “……” 秦嘉听到他们冷嘲热讽,涨红了脸,怒吼道:“你们做梦,我们青林帮绝对不会放弃一寸地盘!” 还挺有血性,可惜用错了地方。 “你小子确实比你们帮主有骨气,他现在都成缩头乌龟了,躲在洞里不敢出来,你何苦跟他卖命,要不然你加入我么威虎帮得了。”秃头虎爷竟然向他们投来橄榄枝。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李怀对秦嘉说道,显然威虎帮更强一些,加入他们不吃亏。 “但我们不要这小子。”秃头虎爷指着李怀说道。 李怀呆若木鸡,不服气的问道:“为什么?我很能打的,你们考虑一下。” “你小子就是一个滑头,白眼狼,收了你,迟早要吃大亏。”秃头虎爷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小子很危险。 尤其是看着他那双眼睛的时候,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住了,而且他身上还有一种很怪异的气势。 这种气势只有那种地位极高的人才具有。 总之。 他很危险! “你们别说了!” 秦嘉大声道:“我不会加入你们威虎帮,我也不会放弃这个赌庄。” 这可是他第一次为青林帮干活啊。 来之前。 他可是兴致高昂,热血翻涌,怎么能接受得了这样的结果。 哪怕明知道不可能。 他还是想拼一次。 “找死!”秃头虎爷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 呼! 随即就是一拳头呼啸而来,带着凌厉的拳风。 李怀以为秦嘉要倒霉,他的实力绝对不足以接下这一拳,他也没有出手的想法。 然而,就在拳头要锤扁秦嘉鼻子的时候。 秦嘉竟然躲了过去,他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从侧面靠近秃头虎爷。 两指如剑,往他腋下一戳。 这令谁也没想到。 可惜。 秦嘉力量还是太薄弱了,虽然得手,可也只是让秃头虎爷稍微有些吃痛。 随即他就要面对秃头虎爷的愤怒。 轰! 秃头虎爷虽然有些轻敌,但是他反应也很快,直接一个鞭腿,扫在了秦嘉身上。 秦嘉没有躲,因为他知道躲不开,干脆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然后攻击他的……葡萄!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缩了一下。 秃头虎爷连忙甩开他,避免了蛋碎,这也让他的愤怒达到了极点。 砰! 一声闷响。 秦嘉瘦小的体躯,被秃头虎爷给直接撞飞出去。 还没等落地。 秃头虎爷一个箭步就到了秦嘉面前,抬起手臂,像是甩动鞭子一样,抽在了秦嘉背上。 秦嘉猛的砸在了地上,张嘴就吐出一大口血。 “不自量力!” 秃头虎爷吐了一口唾沫,活动了一下右手,腋下的伤近乎被蚊子咬了一口,没有任何伤害。 “青林帮人竟然就这等货色。” “就这样也敢来收钱。” “我都比他能打。” “青林帮不行了。” 周围的人群一阵嘲讽,向来就是如此,这里人只会崇拜强者,弱者只能接受所有人的鄙夷。 可谁也没想到。 秦嘉竟然撑着站了起来,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更亮了,满脸的都是不服输。 李怀内心一根弦仿佛被波动了,蓦然之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从马上摔下来的身影。 当时文武百官看他的眼神,他现在都还记得。 砰! 奇迹并没有出现,刚站起来秦嘉又被秃头虎爷一脚给踹飞。 秦嘉又一次站了起来。 然后又一顿毒打。 秃头虎爷戾气越来越重,逐渐开始不收力,直接下死手,这样下去,秦嘉会被他打死。 “够了!” 李怀忍不住沉声道。 秃头虎爷没有理会他,依旧挥舞着拳头。 啪! 李怀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一手扣住了他的拳头,“我说够了,你没听见吗?”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他只要说了,别人就必须要按照他说的去做的威严。 “你要想打,想要这个赌庄,就跟我决斗!”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人命如草芥 李怀正式向秃头虎爷发出决斗的邀请,就当是为了秦嘉这个愣头青。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李怀又何尝不是一个愣头青。 愣头青没什么不好的。 愣头青的血未凉! 众人听到他决斗的邀请,先是寂静了一息的时间,随即便发出哄笑。 “这小子竟然要跟虎爷决斗。” “他也不看看他几斤几两,他有什么资格提出决斗。” “虎爷手里又要多一条人命了。” “关我们什么事,这不有戏可以看了。” “虎爷,答应他!” “答应他!”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 “我拒绝。”秃头虎爷竟然拒绝了李怀的决斗邀请,这让所有人都想不通。 这是因为李怀身上那种危险气息,一点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 秃头虎爷经历过许多生死时刻,从不把这种感觉当成错觉,这是他活到现在的原因。 遇上弱小的就欺负,碰上了强大的就认怂。 这样活的久。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你要想拿到这个赌庄,就只有跟我决斗,你刚刚揍的人,是我大当家!” 李怀很讨厌有人拒绝自己,因为大多时候,他说的话,就是命令。 他习惯于别人服从他。 秃头虎爷的眼睛眯起来了,他可以认怂,但要付出认怂的代价。 便就是这座赌庄。 他这一退,就等于向青林帮认输,就丢了威虎帮的脸。 理智上的角度来看,李怀并不是武师,就是一个凡人,或许比那个秦嘉高点,体型稍微强壮一点。 那也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往往讲理智的时候,就是最不理智的时候,因为一些错误的观念,会误导整个结果。 理智的人往往对结果深信不疑! “我答应你的决斗邀请,我们去外面打,不要破坏这里的东西。”秃头虎爷最终选择了理智。 李怀随同来到了外面的一条巷子里,看了看地形,他嘴角不禁一抽。 本王吃亏了! 他用的是斩马刀,这种刀非常长,本来就是为了骑兵作战而设计的。 并不适合巷战。 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在这种地方不适用。 秃头虎爷则是用的两把环手短刃,非常适合近距离格斗,也非常适合巷战。 赌场里的人也都跑了出来,把巷子两头给围住,他们这热闹一看,活动的范围更小了。 这个五大三粗的秃头虎爷,还特么挺有心计! 秦嘉也撑着出来,站在一个高处看他们决斗。 “这场决斗为你们二人自愿,按照狮城决斗规则,决斗过程中,不允许有外人插手,不允许使用毒药,决斗可以使用任意武器,以一方认输或者死亡为结束!” 竟然还有决斗的规则,李怀还以为决斗,就是两个人出来打一场。 这样也好,有人见证。 “你们准备好了吗?”决斗官问道。 李怀和秃头虎爷分别点头。 “开始!” 决斗官大吼一声,就赶紧跑开了。 李怀双手握着斩马刀,笔直就往前面冲,冲了两步便马上停了下来。 因为秃头虎爷没动,不是一点没动,只是没有离开他站的那个小范围。 秃头虎爷弓着身子,两把短刃一前一后,一高一低,脚下踏着碎步。 忽然左,忽然右。 李怀完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马上回忆起左文君教他的武功,可是没有一招合适的。 秃头虎爷就像是一只刺猬,找不到任何薄弱点。 李怀也只好跟着他的步伐,在他跟前绕过来绕过去,都在试探,都在等着对方出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 忽然! 李怀先出手,没用刀法,而是用的剑法,一刺一挑一劈,顺势抽身后退,拉开距离。 秃头虎爷眉头一皱,他虽然格挡下来了,可是他明显的感觉到,李怀这招式太有章法了,就像是被专人教导出来的一样。 同时让他高兴的是,李怀虽然武功招式不错,但他视乎没有经历过实战。 这恐怕是他第一次决斗。 愣头青就是愣头青。 他会武功,可不见得会用。 有屁用! 秃头虎爷马上开始反击,他双刀一夹,格住李怀的长刀,欺身靠近挥刀一抽。 刷! 李怀胸前顿时开了一道口子,但是他穿了软甲,这一刀对他没有任何伤害。 秃头虎爷嘴角一抽,这小子竟然还有贴身软甲,他到底什么来头? 虽然看不懂材质,但这种程度的贴身软甲,恐怕就是十万两银子也买不到。 然而决斗的规则就是这样,什么武器都可以用,只要你有,自然包括软甲。 李怀虽然没有受伤,但也让他心颤了一下,甚至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刀被软甲挡住了,下一刀可能就直奔他的脖子,那他就真的死了。 明明自己有天生神力,虽然是凡人,却有着和一流武师相当的实力。 按道理来说,打这个秃头虎爷,应该是简简单单的事。 对! 李怀想到,自己不能乱想,不要想着哪招最合适,反正自己比他强,用一招就可以。 用一招把他给压制住,这样就可以赢。 不要跟他比技巧。 呼! 李怀深深吐出一口。 松开了左手,单用右手提刀。 便是简单的一扫。 秃头虎爷暗骂了一声傻叉,他连距离都不算吗?这一刀扫下去,他的刀尖肯定会被巷子两边给挡住,到时候还不震的他手臂发麻。 秃头虎爷便想趁着这个机会,一招把他解决掉,以防拖下去发生意外。 可他刚动。 便马上一脸的惊恐。 巷子两侧的墙壁没有挡住李怀的刀尖,反倒他的刀像是切豆腐一样,切开了墙壁。 秃头虎爷失算了,看着长刀挥来。 他连忙用双刀去挡。 轰! 秃头虎爷只感觉有一座大山砸了过来,接触的瞬间,他双手就被震麻了。 然后五脏六腑一阵翻腾。 一口血还没吐出来。 李怀又挥出了第二刀,还是那么简单暴力,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咔! 这次双刀直接被斩断,一条手臂飞了起来,带着一连串的血珠。 “我认输!” 秃头虎爷若是再晚一息,李怀的下一刀,恐怕就要把他劈成两半。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看来,明明是秃头虎爷占据了上风,开始决斗的时候,那白衣少年甚至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怎么突然就出现惊天翻转,白衣少年两刀下去,砍掉了秃头虎爷一条手臂不止。 还让秃头虎爷直接跪了。 不管众人怎么看,决斗的结果是不会变的。 秃头虎爷输了! 按照以往的决斗规则,一般都有赌注,可是他们决斗之前,没有立下赌注。 那么赌庄的所有权,就算是赌注了。 “我们走!” 秃头虎爷用腰带狠狠的勒紧了断手,带着一干弟兄,挤出人群,灰溜溜的离开。 “这位爷,这是一百两银子,您收好,小店以后就靠爷您给撑腰了。” 赌庄的态度也发生了极大的转变,恭敬的送来了一包银子,强者为尊,谁强他们就舔谁。 李怀微微有些诧异,这钱是每个月收一次,一次交一百两银子,那赌庄肯定赚的更多。 他也没有多想,迟早会收拾他们的。 接过银子。 李怀扶起了秦嘉,“还能撑得住吗?” 秦嘉点了点头,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李怀便搀扶着他,准备离开狮城,回他们之前住的山洞。 秦嘉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你最好还是走吧。” “我为什么要走?”李怀就纳闷了,威虎帮不要他,秦嘉也要赶他走。 他这么不受欢迎吗? 李怀完全误会了。 秦嘉给他解释道:“你赢了虎爷,青林帮一定看重你,你被看重,就要替青林帮打架,你明白吗?” 这种决斗在狮城经常发生,至今为止,还没有谁能一直赢的,总有一场决斗,或许一次失手,就被人给杀了。 在狮城,混帮派。 太弱,没办法好活。太强,更不好活! “你是代表青林帮和虎爷决斗,威虎帮一定会找青林帮报仇,青林帮一定会把你推出去。”秦嘉继续说道。 李怀没想到他还懂这些道理,便反问他,“那你刚刚为什么要出头,我劝都劝你不住。”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跟你不同,我们没有办法,那场架我要不打,青林帮就不会放过我。青林帮是弱,可我们这个小山头,要没青林帮罩着,根本没办法生存。” 秦嘉这么年轻,而且体魄也不强,能当上大当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懂得生存之道,只是大多时候,无能为力罢了。 “还有。” 秦嘉继续说道:“有人无缘无故的拉拢你,千万不能轻易答应,他们不过是想不费吹飞之力收了我们,然后我们就成了他的炮灰。” “你自己想想,假如我们去了威虎帮,对于青林帮来说,就是叛徒,对于威虎帮来说,我们就是一群要饭的,这里不会有人对要饭的施舍,哪怕一碗泔水。” 李怀感觉到无比的心酸,秦嘉这种人不过想要生存,竟这么的不容易。 人命如同草芥。 这不应该! “我要你们都堂堂正正做人,我要北地没有农奴,人人都可以安居乐业!” 李怀淡漠的说道。 秦嘉惊讶的抬起头,而后自嘲一笑,“你以为你是皇帝吗?皇帝早就不管我们了。” 李怀摇头,说道:“我不是皇帝,但我会管你们!”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箭 李怀和秦嘉刚回到山洞,还没有进去,就出来两个男人,这两个男人绝对不是这个山头的,李怀完全不认识他们。 “秦大当家,你为青林帮做的事,帮主已经知道了,帮主要当面感谢你,请你和那位决斗打赢虎爷的兄弟,一块去青林山面见帮主。”他们和善的说道。 秦嘉和李怀互视一眼,果然是来了。 逃是逃不掉的。 李怀也没想过要逃,他正想会会这位帮主,他还想会会千月宗,这样才能了解到他们。 “我们知道了,告诉帮主,我们一定会去。”李怀替秦嘉答应了下来。 他们并没有走,沉吟了一会,他们说道:“帮主的意思,最好是现在就去。” 这么急? 李怀犹豫了一下,“没问题。” 他们没管李怀,毕竟他们不认为,这个白衣少年,就是打败虎爷的人。 他们等着秦嘉的回答。 “李少侠,你真的一点不怕?”秦嘉向李怀问道。 李怀笑着摇头,“无碍。” “那好。” 秦嘉转头看向两人,“我们这就去面见帮主。” 嘘! 李怀吹了一声口哨,把小白龙召来,然后让秦嘉坐上去。 他应该是第一次骑马,慌慌张张,根本坐不稳,李怀教他踩着马蹬,抓稳缰绳,身体放轻松,随着马儿的步伐调整身姿。 “你要能驾驭小白龙,天下所有的马,你就都能骑了。”李怀笑着说道。 “我试试。”秦嘉还是有点紧张,但小白龙是有灵性的,并没有给他故意制造困难。 哪像李怀刚驾驭它的时候,它那脾气坏的,恨不得要把李怀给甩到天上去。 秦嘉慢慢的熟悉起来。 “不准踢小白龙肚子!”李怀嘱咐了一声,就随之一同,去往了青林山。 青林山距离他们山头并不远。 翻过三个山头就到了。 青林帮在一个窑洞里面,这个窑洞是根据地形扩张的,里面特别宽阔。 外面则是一片青林。 怪不得叫青林山。 这地方空气虽然好,可并非什么好居所,太过于潮湿了,长期住在这种地方,容易得风湿。 但因为有着地理优势,任何方向都是居高临下,还有青林做掩护。 易守难攻。 作为山匪的据点,是再合适不过的。 “帮主,秦大当家来了。” 他们刚到,门口便马上有人进去禀报。 哈哈! 先是一声大笑,然后从窑洞里走出一个魁梧的男人,有着上流的水准,实力应该比秃头虎爷稍微高一点,但也高不出太多。 “秦大当家辛苦了,哎呦,这真是一匹好马,好,好马配英雄。”青林帮主出来就是一顿奉承。 秦嘉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往常来他面见帮主,帮主就当没有他一样的。 搞的他都不会下马了。 “踩住,慢慢的下来。”李怀则指点着他。 秦嘉好不容易下马,拱手道:“见过帮主,这是从赌庄收来的,一共是一百两银子,请帮主过目。” “都归你了!”帮主大手一挥,阔绰的说道。 一般来说,去收保护费的人,一般能得一到三成,全看帮主的心情。 帮主心情要好,给一半都有可能,心情不好的时候,可能才只有半成。 以秦嘉对帮主的了解,收的钱少,他就心情好,若是收的钱多,那心情铁定不好。 这一百两银子,应该算是很多了。 全部都归他。 秦嘉知道,这是要玩命了。 “秦大当家,你那位兄弟带来没有,让帮主看看,是哪位好汉,真给我们青龙帮长脸啊。”帮主说完,又习惯性的大笑了几声,笑的爽朗,又特别虚假。 “帮主,这就是决斗打赢虎爷的兄弟。”秦嘉指着李怀,对帮主介绍道。 李怀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李怀。” 他不屑于用假名,就算有人知道凉王李怀,估计也不会把‘他们’联系到一块去。 帮主拱了拱手,询问道:“李少侠真一表人才,不知为何到北地郡来?” “江湖人称采花大盗,被朝廷通缉,所以就逃到了北地。”李怀还是这番说辞。 帮主也是将信将疑,大手一挥,“来人,给这位兄弟倒酒,拿赏银来。” 很快。 便有人抱来一壶酒,还有一包银子。 “兄弟请。” 帮主倒了两碗,一碗给李怀,他自己则端起另一碗,又一次下意识的忽略了秦嘉。 “酒我喝,赏银不必,我为秦大当家做事,分内事,不敢受帮主之礼。”李怀端起酒碗说道。 “够义气!” “干!” 虽然这酒不咋滴,总归还是酒,李怀喝完一碗,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酒坛子。 帮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怪了,赏钱不要,偏偏好这口劣酒。 “我给兄弟满上。” 帮主便亲自倒酒。 李怀喝了一碗又一碗,直到把这一坛全部喝完,他才把酒碗给放下。 周围的人都给看懵了。 虽然这酒比较浑浊,然而烈性很高,常人难以喝三碗,他直接喝了一坛子。 还一副未尽兴的样子。 “兄弟,要不要再来一坛?”帮主试探性的问道。 李怀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就这样吧,已经解渴了。” 解渴? 确定只是解渴? 李怀眼珠子一转,说道:“帮主要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跟我们大当家回去了。” 说罢就真的要走。 “慢!” 帮主正苦思要用什么借口,把他给留下来。 就在这时候。 山下来了一群人,而且还打着旗号,旗上画着一直老虎,写着‘威虎’两个字。 报仇的来了! “姓孙的,你的人伤了我兄弟,今天你要不给一个说法,老子灭了你们青林帮!” 为首的一人是一个独眼,同样是一个光头,赤裸着上身,比虎爷更为壮硕。 而且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上流武师。 满身都是戾气。 这人就是威虎帮的帮主,威爷! 孙鹏先是瞟了李怀一眼,然后把双手负在身后,轻蔑的说道:“威爷,你兄弟技不如人,决斗输给了我们青林帮,你有什么资格来讨要说法。” 威爷独眼眯起,沉声道:“那是我兄弟让着你们,要是我兄弟动真格,你们青林帮谁是我兄弟的对手?” 孙鹏大笑了几声,嘲讽的说道:“输了就是让的,你们威虎帮,还真会找借口。” 青林帮的人跟着大笑。 “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就算再来一次,你们也是输。” “输了决斗,还有脸来找场子。” “威虎帮的人真不要脸。” “滚吧。” 秦嘉眼睛一眯,见事情不妙,悄悄把李怀拉到了众人身后,先静观其变。 孙鹏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先是瞪了秦嘉一眼,然后笑着把李怀拉到中间。 “决斗赢你家兄弟的,就是这位兄弟,你们谁要是不服,尽管来试试。” 狗! 真狗! 李怀心里直骂娘,虽然他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肯定是要替青林帮再打一场。 可不是这么被卖啊! 孙鹏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是李怀打赢了虎爷,那就让他继续打。 要是他能打赢威爷,就顺势吞并了威虎帮,要是他输了,那就把他交出来。 威爷听人说,打赢虎爷的是一个白衣少年,而且还是一个不会武功的白衣少年。 他原本还有一点不信。 没想到是真的。 “我要跟你决斗,你敢不敢答应。”威爷直接发出了决斗邀请,他心里想着,收拾了这小子。 不管孙鹏怎么说。 都要借着这个机会,直接把青林帮给灭了。 可以说,两个帮主都想到了一块去,而且最终结果如何,就要看李怀能不能打赢。 “我接受你的决斗,还是老规矩,不准使用毒药,不准有外人插手,可以使用一切武器,直到一方死亡,或者一方认输为止。” 李怀挺喜欢这个规则的,因为他没有毒药,要是他是用毒的,那他就不喜欢了。 “行!” 威爷刚一点头。 李怀直接抬起龙牙弓,弓弦上已经搭上了一支玄铁箭矢,几乎就是举起弓的瞬间,箭矢就射了出去。 这个距离,就算是一流武师也躲不过去。 为了防止意外。 李怀接连又射出一箭,两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想报仇的吗? 李怀射出的三箭,第一箭射中了威爷瞎了的左眼,第二箭射中了他的心脏,第三箭直接从他眉心贯穿而过。 威爷保持着右手抽刀的姿势,本不该是这样的,如果是几个月之前的他,本不该会这么大意。 然而就是这几个月,他跟人决斗了七次,并且赢了七次,他以为这次也会和之前七次一样。 所以,他没有做好会输的打算。 所以,他忘了死神常伴身侧。 所以,他死了! “你敢杀我们帮主!” “为帮主报仇。” “一起上!” 嗖!嗖! 李怀又是连续射出几箭,把前面几个人射杀,沉声道:“谁敢再前进一步,杀无赦!” 后面的人几乎同时停下,个个惊恐的看向白衣少年,他们此刻心里才发觉。 这才是真正的狠人。 比以往他们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狠! “谁敢伤我兄弟!” 孙鹏见形势大好,马上挥手,把帮里的弟兄都叫到了前头来,跟威虎帮的人对峙。 砰!砰! 威虎帮的人很识趣的扔掉了武器,帮派之争就是如此,打不赢就加入。 今日之后。 威虎帮就不存在了,青林帮有李怀的加入,或许会成为当地数一数二的帮派。 哈哈! 孙鹏大笑,“李怀兄弟真威……” 他话还没说完,脸色突然僵硬,当他转过头看李怀时候,看到的是指着他的箭。 李怀抬着龙牙弓,拉成了一个满月,这一箭,孙鹏就算有所准备,这么近距离,他也不可能躲过去。 “李怀兄弟,你这是何故?”孙鹏很不理解的问道,同时有些惶恐。 “首先!” 李怀沉声开口道:“秦大当家只是依附于你,不是你的炮灰,你无权让我们送死!” “第二!” 李怀继续说道:“老子更不是你兄弟,你无权指挥我,更不该坑我。” 孙鹏脸色一变,扯出一个笑脸,“李怀兄弟冷静,你听我说,这是一个误……” 没必要。 李怀真的没必要听他说什么,仅仅只是告诉他,杀他的理由罢了。 让他死的瞑目。 孙鹏的话还没说话,李怀就放开了弓弦,玄铁箭矢几乎是瞬间就从他张开的嘴灌入,然后从他脑后飞出来。 砰! 孙鹏僵硬的倒下,死不瞑目! 李怀目光环视众人,玩味的问道:“有想报仇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 沉寂了片刻。 扑通! 周围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参见李帮主!” 秦嘉看的目瞪口呆,李怀以为他是个愣头青,他也以为李怀是个愣头青。 他们之所以互相不理解,那是因为思维方式不一样。 秦嘉只是想活,为了活而做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他这是苟活的弱者思维。 李怀不止要活,还要活在众生之上,他的行为更加让人难理解,这属于王者的思维。 秦嘉隐隐觉得,在他跟李怀说那些话的时候,李怀急着要来青林山的时候。 就已经打算要把这两个帮派一起吞了。 或许,他还不满足于此。 李怀把射出去的箭矢全部都收集了回来,这些可都是玄铁的,非常珍贵。 尤其是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丢一支就少一支。 李怀又去了威虎山,解决掉还没死的秃头虎爷,把威虎帮的财物全部抢过来。 他顿时就发财了。 将人马整合归一,交给了秦嘉。 李怀便回到了狮城。 “小兄弟,你这白马卖吗?” “商量商量,我给你一千两银子。” “两千也行。” “……” 小白龙实在太过于引人注目了,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从李怀手里把它买走。 李怀通通都拒绝了,后面干脆不回答。 四处转悠了一会。 狮城的客栈不少,基本都是客栈酒楼一体的,太过于嘈杂了,小白龙放外面也不安全。 最终他在狮城中心区域,千月宗的直属地盘,找到了一家比较满意的客栈。 虽然比外面贵了几倍,他还是暂时住下了。 吃完了饭,睡下没多久。 嘶! 李怀听到小白龙的嘶叫声,立即惊醒过来,背上龙牙弓,提上斩马刀。 到外面一看。 一名穿锦衣的男子,骑在了小白龙身上,狠狠的捋了捋鬃毛。 “真是一匹难得一见的好马。” 他眼中是一片贪婪的狂喜。 “下来!” 李怀怒吼了一声,特么的,以为到了千月宗的地盘,或许会安静一点。 怎么还有这种不怕死的。 锦衣男子看了李怀一眼,不止没下来,还说道:“这是你的马?我叫林宇,咱们交一个朋友,把你的马卖给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那神情高傲的,仿佛是李怀受了他多大的恩惠。 不仅仅如此。 周围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阵诧异,然后便用羡慕的目光看向李怀。 恨不得代替他答应就好。 “我叫你下来!”李怀沉声道。 周围的人顿时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这家伙疯了,他难道不止林宇是谁吗?” “他怎么谁都得罪。” “这人面生的很,从来没见过,估计是外面来的。” “他现在后悔应该还来得及。” 林宇被当面拒绝,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沉住气,说道:“你开个价吧,我提醒你,我能给你的不止是钱。” 李怀闻言轻蔑一笑,“我想要整个北地郡,你能给吗?” 林宇眼中闪过一道不耐烦,说道:“我是在很有诚意的跟你商量,你不要不识好歹。” “我也实话告诉你,就算你能拿整个北地郡跟我换,我也不可能把小白龙给你。”李怀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宇盯着他看了一会,而后淡然的一笑,“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把它骑走。” 这也就是他真的太喜欢这匹马了,否则,才懒得说这么多废话。 要是李怀坚持不答应,他明抢就是了。 这种事在北地郡经常发生。 谁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李怀也对他失去耐心,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嘶! 小白龙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顿时变得狂躁起来,先是把前腿高高跃起,然后猛的往前一窜。 砰! 林宇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小白龙给往前抛了出去,摔了一个狗吃屎。 小白龙顺势还踢了他一脚。 “畜生!” 林宇怒了,在这么多人面前,李怀不给他面子,就连这匹马,也不尊重他。 刷! 他爬起来,狠狠就是一鞭子,抽在了小白龙身上。 小白龙的白毛之下,顿时出现一条深深的红印。 跟着一同红的,还有李怀的眼睛。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 也保不住他! 轰! 李怀一个箭步靠近林宇,直接一拳头干在他脸上,把他打飞出去。 林宇躺在地上,张嘴吐出一口血,还带着两颗牙齿。 “你……” 周围的人都傻了。 他就算是外面来的,那也应该先打听清楚,林宇是什么人,他背后可是青鱼帮,而且他家里也是北地最大的富商。 在外面,没有爵位的商人,地位不如农夫民女,可是在这里,爵位反而是最没用的东西。 一靠势力,二靠钱财。 林宇二者兼备,故而才这么嚣张,他在北地郡,就如同太子爷一样的存在。 “死定了!” “这个小子死定了。” “死在林宇手里又不止他一个,多一条可怜的人命而已。” “谁叫他得罪林公子,他是活该。” “他就应该把白马送给林公子。” “……” 李怀完全不懂这些人是什么观念,虽然知道他们是想巴结林宇,可这也太脑残了吧。 北地郡缺少的不止是法制,还有为人的基本道德仁义,也许两者本是一体。 没有法制的限制,人性的恶就如同脱缰野马,不可收拾,不可直视! 刷! 李怀抽出了斩马刀! 第一百二十四章 诚恳的月芊芊 桀桀! 林宇嘴里发出怪笑声,残暴的目光看向李怀,“打的好,本公子好久没尝试过挨打的滋味了。” 这人……脑子有病吧。 李怀举起斩马刀,刀尖指着他的鼻尖,淡漠的说道:“我宣判,你有罪,死罪!” 这是凉王所具有的至高权利,至高地位,至高的威严,对他发出的带有大虞律法权威的审判! “我是有罪,我不止有罪,而且犯下是滔天大罪,但我从不认为这是罪,这是属于我的荣耀!” 林宇疯狂的说道,他非常享受,别人恨他,恨他骨子的眼神,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所有人都在鼻息下苟活。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看上哪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他今晚的新娘。 他看上了这匹马,那以后就是他的坐骑。 他想杀谁就杀谁! 谁也拿他没办法。 “你的审判,对我而言,不过是让我本来已经很高的荣耀,再高一些。” “等到明天,狮城所有人都会歌颂我,歌颂我杀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子,歌颂我得到了一匹好马。” “我会继续带着我罪恶又荣耀的一生,在人世间猖狂,而你,不过是一堆烂泥!” 林宇的话让周围的空气都严寒起来,包括哪些本想巴结他的人,都对他充满了恐惧。 这就是人间的恶魔! 如果真有神明,为何还不降下神雷! 所有人都想他死。 但不敢表现。 李怀更是对他说的话大为震撼,这种人,死不足以销罪,可除了让他死,竟然没有别的惩罚可以代替。 他缓缓的举起了刀。 林宇伸长脖子,“来啊,你要有本事,就砍死我,我要死在这里,这里所有人都要陪葬,你敢吗?” “来啊!杀我啊!” 如你所愿! 李怀把斩马刀狠狠一挥,伴随着人群中整齐的一声‘不要’,还有林宇死之前最后一刻,才有的惊惧和后悔。 人头已经滚落在地。 “完了!” 所有人心里是如此想,都要被他给害死了,他怎么敢真的动手的。 甚至有人崩溃的大哭起来。 “林公子……林公子……死了!” “林公子死了!” 还有几个人面色煞白的跑了出去,估计林宇的随从,他们应该是去报信了。 李怀看着惊慌而又无辜的人群,看着他可怜的子民,他很想告诉他们。 不要怕! 我是你们的凉王! 然而,现在还不到时候。 他得活的好好的,北地的子民才有明天,才会有法制和道德仁义! 李怀收拾完东西,骑着马离开了客栈,直接出城,这里晚上不关城门。 秦嘉给弟兄们买来了酒和肉,正在喝着庆功宴,气氛十分的融洽和欢快。 “李少侠,你回来了?”秦嘉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李怀也不废话,直接告诉他们,“我杀了一个叫林宇的家伙,他好像背景很大,可能会连累你们,你们把钱财分了,各自散了吧,以后不要做恶了,再过不久,北地郡将会纳入王土,去迎接你们的凉王吧。” 除了秦嘉之外,其余都只听到了他的第一句话,他把林宇杀了! 卧槽! 这不要人命么! 轰! 顿时全部就散了,都冲进了山洞,抢夺物资钱财。 “这是我的。” “滚开,明明是我的。” “你们还争,赶紧跑吧。” “我们应该没人认识吧。” “总之这个地方不能呆了。” “我们去东边躲躲,等风头过了……呸,老子就不回来了。” “……” 秦嘉苦笑的看着李怀,说道:“李少侠,我真的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来。 “如果你真的死了,如果我还有机会,我会给你报仇,你是我兄弟。” 秦嘉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怀看着他离开的背景,或许自己真的太意气用事,把一切都搞砸了。 但是他在乎的从来不是一个秦嘉的死活,他有着数百万的子民,都在等着他。 然而他连秦嘉也保护不了,怎么去保护数百万的子民。 …… 这似乎没有答案。 李怀也不多纠结,通知完他们就走了,狮城肯定回不去,往北走更危险。 难道要回九原? 真要这么逃回去了,李怀下次就真的没有信心,一个人独闯北地了。 他下次再来,肯定是带着组建好的凉军,带着军器司制造的大炮。 那时候,北地郡将血流成河! 这完全违背了初衷。 不走。 他又真的可能会死在北地郡,那时候谁来管凉州,谁给北地郡一片法制和道德仁义? 上官可可在等着我,小碗在等着我,还有那么多都在等着我。 不该意气用事。 应该要回去! 还有杨凌云…… 李怀突然很想知道,几年前那场长城保卫战的时候,杨凌云面对数十万荒族大军,她当时在想什么? 她从何而来的勇气,让她举起了长城军军旗,长城为何选择了她? 她率领长城军和荒族大军厮杀的时候。 她心里害怕吗? 还有半年之前,杨凌云送自己出来,面对三名宗师围攻,她难道就不担心,她没办法突破宗师? 她走的每一步,仿佛都在深渊的边缘徘徊,深渊没能把她拉下去,她反倒越来越强。 所以她站在了人世间的顶端! 李怀和每个人一样,都幻想过身陷绝境,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只有他是唯一的希望,所有人都质疑他,然后他证明给所有人看,他独自拯救了所有人。 然后迎来了歌颂,崇拜,所有人都将深信不疑的追随他,他是独一无二的王! 他确确实实是王,但不是独一无二,也没有人歌颂和崇拜他,更没有人会对他深信不疑。 因为,他还没有把人们拯救出绝境。 “我的‘长城之战’在哪里?” 答案,就在眼前! 可是,他没有能力打赢他的‘长城之战’,他也成为不了杨凌云那种独一无二的盖世英雄! “我应该回去。” 或许上官可可会嘲笑他,不对,她或许会心里嘲笑,但也一定会安慰他。 没有人会让一位王丢脸。 到时候再带军队打回来,灭了所谓的林家,灭了所谓的青鱼帮,一切不听王令的,都灭了! 李怀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荒原,荒草比人还高。 那敌人应该更想不到。 他便找了一个矮沟,藏进去先休息一夜,明天就回九原,凭借小白龙,一天应该就可以跑回去。 翌日。 一阵风把李怀惊醒,他睁眼就看到一头秀发,还有一张蒙着面纱的脸。 她应该是刚到,那阵风估计就是她带来的。 “就是你杀了林宇?”她问道。 李怀猛的弹起来,马上拉开距离,抬起龙牙弓对准她,“你是什么人?” 没想过她会回答。 然而,她真的回答了。 “我叫月芊芊,是千月宗的宗主,你跟我走吧。” “……” 不是吧。 派一个长老或者什么部下出来就得了,怎么直接就出动了宗主,这还怎么玩。 李怀不知道的是,为了找到他,千月宗几乎把整个高层都散出去了。 刚好被月芊芊找到而已。 “你带我去哪?想对我做什么?” 月芊芊白了他一眼,“这还用问吗?既然你杀了林宇,那我们当然要把你交给林家,然后林家怎么处置你,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们堂堂千月宗,北地四大门派之一,竟然会怕一个林家。”李怀鄙夷道。 月芊芊摇头,“我们怕的不是林家,而是青鱼帮,打不过有什么办法,而你,是可以轻松拿捏的。” 她还真诚恳! 但她说的也是实话,李怀虽然不知道她什么境界,但绝对是小乘境以上。 李怀在她手里,完全没有还手余地。 真要落到了林家手里。 他还能活吗? “其实,我是……” 李怀正想说出自己的身份,月芊芊忽然不想跟他废话了,她轻轻一挥衣袖。 周围的荒草全尽低头,李怀感觉到一道看不见的气浪袭来,他下意识的放开了弓弦。 其实放不放出这一箭都无所谓,哪怕是李怀顶着她的脑门心,估计也伤不到她。 月芊芊也是这么想的,她直接御气想要把箭给抓住,并将之折断。 忽然。 玄铁箭矢上泛起一道月华流光。 一闪而过。 月芊芊顿时脸色大变!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本王成了淫贼? 月芊芊挥出的气浪先打到李怀,她只不过想让他失去反抗的能力,所以没用多大力气。 但也够李怀吃一壶。 然而,就在气浪碰触到李怀的瞬间,竟然直接消失了,李怀基本没什么感觉。 “难道是……王纯阳的软甲……” 李怀正当疑惑的时候。 月芊芊倒飞出去了百米,空中还留下一道血线。 发生什么了? 理智告诉他,应该趁着这个机会,骑上小白龙,头也不回的赶紧跑。 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打算过去看看。 走了很远。 他才在草地里发现半死不活的月芊芊。 月芊芊含恨的看着他,用力一挥衣袖,除了带起一阵香风,什么也没有。 “这是什么东西!” 月芊芊捂住了腹部,那股气竟然在她体内不散,把她的修为给压制住了。 没办法使用真气,她也就是一个凡人。 “你到底是谁?他(她)是谁?”月芊芊不甘的问道。 李怀一脸的茫然,“什么你我他的?” 他环顾四周。 左文君? 他不太确定,但是除了左文君,估计也不会有别人了,那她为什么不出来? 总之,他安全了。 但是她,危险了! 嘿嘿! “月芊芊盟主,你刚刚说要把我交给谁来着?”李怀搓着双手,一脸怪笑靠近她。 “你走开!”月芊芊蹬着脚在草地里攀爬后退。 李怀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样子,他反倒是兴奋起来了。 刷! 李怀先是扯掉她的面纱,试试她是不是真的不能反抗了。 然而等看清她的面容。 李怀惊呆了。 这哪是盟主,这分明是萌主! 她有一张成熟而稚嫩的圆脸蛋,肉乎乎的,很想让人捏一下,两个眼睛水汪汪的,嘴角挂着一丝血迹。 看起来怪可怜,又很无助。 身高不足一米六,娇小玲珑。 但是,修士不能用外表来判断年龄,她看起来虽然很小,那也有可能跟他妈一个时代的。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她还想跑。 李怀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裸,刚准备对她进行审问。抬头一看,远处有不少人影。 想必是刚刚的动静,吸引到了附近的人。 李怀捡起地上的面巾,这样他们找到这里的时候,应该不会想到月芊芊来过这里,而且她还受了伤。 然后把她扛了起来。 吹了一声口哨。 小白龙跑过来。 李怀骑上马,把月芊芊抱在了胸前,他也不知道哪里安全,但听说东边人烟稀少。 于是他就向东边跑去。 跑了不知道多远。 李怀确定没人追上来,就在一颗歪脖子树旁停下了,这颗歪脖子树估计有几百年历史了。 枝叶异常的茂盛,像是一把遮天的巨伞,直径不会低于一百米,底下非常凉快。 它的根系也非常发达,一部分树根很有弧度的从地里冒出来,然后再插在另一片地里,相互交接在一起,看起来感觉有点恐怖。 而且在这片荒原,别说是同类了,就连一颗小树也没有,它孤独的在这里看了几百年的风景。 终于迎来了造访者。 “你放开我!”月芊芊刚刚说完,就心愿得逞。 砰! 李怀便听了她的话,直接把她从马背上给扔了下去。 脸着地! 月芊芊双拳渐渐的捏紧,抓了两把泥土,转身刚想扔过去。 李怀接住了她的双手。 四目相对。 “你刚刚不还挺冷静的吗?现在怎么知道怕了?”李怀玩味的说道。 月芊芊又开始拼命挣扎,“淫贼,你放开我,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淫贼? 李怀一怔,她怎么会认为自己是淫贼? 没对她干过坏事吧。 李怀突然想起来,他跟秦嘉还有青林帮那些人说过,他做过采花大盗。 她应该是从他们那里打听来的。 “谁告的密?”李怀冷声质问道。 月芊芊偏过头,她才不会出卖别人。 “你要不说,我现在就办了你!”李怀威胁道。 “二狗,黄涛,四喜,牛壮壮……”月芊芊一连说了好几个名字,最后补充道:“还有几个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李怀听完松了口气,没有秦嘉,他并不是担心秦嘉出卖自己,而是怕他落在了她们手上。 “我都告诉你了,你可以放过我了吧。”月芊芊弱弱的问道,也不知道多大年纪了,还卖萌装可怜。 但一点也不觉得恶心,毕竟她看起来确实像是一个小孩,比赵芷若还小。 “你为什么当山匪?”李怀哪能这么放过她,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呢。 “我不是山匪!”月芊芊反驳道。 “但你干着山匪才干的事。”李怀沉声道。 “我……我们是名门正派!” “你们这是开了青楼,还想立贞洁牌坊!” 她虽然长的可爱,但她是山匪,这是事实。李怀不会因为她长的好看,就可以容忍她逍遥法外。 月芊芊瞪大双眼看着他,半会垂下头,嘀咕道:“反正在你眼里,就没有好人。” 她懒得争辩。 “你为什么当山匪?”李怀再一次问道。 “……” 月芊芊放弃了,干脆说道:“因为我是一个山匪!” “……” “那你为什么是山匪呢?”李怀便转换了一下思路,看她要怎么狡辩。 “因为朝廷无能,我不做山匪,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死!”月芊芊近乎崩溃的说道。 李怀眉头一挑,“你不会你以为,你当了山匪,还是一种荣耀吧。” “我……我懒得跟你这个淫贼说。”月芊芊很后悔,刚刚应该下手重一点,直接把他拍死。 虽然很可能她也会死,总比现在被他折磨的好。 “你必须要说。”李怀才不管她愿不愿意说,他只要想知道,她就必须得说。 “不说!” “嗯?” “除非你答应放了我。” “嗯!?” “不然我打死不说。” 李怀直接把她按在了网状的树根上,伸出两指,淫荡一笑,“啧,还挺干净的!” “你……”月芊芊马上昂起头来。 “我猜中了,你真的是……” “住口!” 月芊芊面红耳赤,再听下去,她就要羞愤的自杀了。 李怀也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你要再不老实配合我,我就真把你扒了。” “你知道这些有什么用?”月芊芊并不是不想说,而是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自己都已经承认是山匪了。 他还想要什么。 “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有没有用,我说了算。”李怀淡淡的说道。 月芊芊没办法,只好用最简洁的方式跟他说,“十几年前,虞国刚成立那会,北地全是前朝逃难而来的人,有些人甚至跑到西边去了。” “然后朝廷又开始往北地流放罪犯,犯人越来越多,逐渐开始失控,他们逃了出来,组成了帮派,到处洗劫。” “朝廷彻底不管了,我们三大宗派的能力,也只足够保护一部分人。” “再后来……” 李怀打断了她一下,“你确定是保护?” “你还想不想听?” “你继续说。” “再后来,我说哪了?” “保护。” “哦,再后来,青鱼帮来了,我们三大宗门联手也打不过青鱼帮,然后青鱼帮就立下了现在的规矩。” 月芊芊说到这里就完了。 “什么规矩?”李怀疑惑的问道。 “青鱼帮说,要想解决北地郡的混乱,只能建立统治阶级,青鱼帮统治我们三大宗派,我们三大宗派管着三片地区的帮派,帮派管着下面的山头。”月芊芊解释道。 李怀有些诧异,这么说来,青鱼帮不是本地势力,他们是后面来的。 他们为什么要在北地郡建立帮派? 难道仅仅是为了钱? “虽然青鱼帮有些事做的过份一点,但是不得不说,青鱼帮来后不久,北地郡确实要稳定的多了,百姓也有了喘息的空间。”月芊芊说道。 李怀冷笑一声,说道:“可是,百姓本该有的自由和财富,被你们剥夺了。” “你这个问题得问朝廷,问朝廷为什么不管我们。”月芊芊最终把一切罪过全部推给了朝廷。 李怀也搞不懂皇爷爷怎么想的,或者他不愿意相信他心中的猜测结果。 李乾大概是觉得,北地太过于偏僻,如果驻军在这里,一万人的消耗,抵得上北边军队三万人的消耗。 所以朝廷仅仅只是象征性的驻扎了几千人,这几千人跟被流放差不多,一切都自给自足。 还有一点,北地只有西边贺兰山山脉可以为依托,而贺兰山只遮挡了北地郡中部,两头都是空的。 站在防守的角度上来看,真不如放弃北地,退到关中地区,任何人都威胁不到中原。 虞国的地图画的很大,然而实际控制区域,其实也就只是中间那一块。 李怀不由得冷笑一声,“寸土不让,说话简直像放屁!” 第一百二十六章 停止追杀令 月芊芊趁着这个时间,赶紧的消化体内那道怪异的气息,恢复了修为,就一掌拍死他! “那林家是怎么回事?”李怀又问道。 月芊芊摇了摇头,“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林家开始不过是北地郡一个小家族,后来靠着青鱼帮,他们垄断了北地的盐,酒,布,粮食等等,不到两年,林家就成了北地郡最大的家族。” 这也是李怀感觉到奇怪的地方,北地和外界不通,关中查走私又查的那么严。 林家怎么从关中把这些东西运到北地郡的? 这背后到底是谁在帮忙? “你们靠着林家也赚了不少钱吧,不然你怎么肯为林家这么卖命。”李怀讥讽的说道。 第一次跟秦嘉去狮城的时候,秦嘉就告诉过他,狮城几乎所有产业都属于千月宗。 尤其是盐,全部都是千月宗的。 月芊芊白了他一眼,“反正在你眼里,我们都是坏人,你非得知道这么多干嘛。” “说不说?”李怀竖起两根手指威胁。 月芊芊浑身一紧,赶忙说道:“我赚的都是帮派的钱,然后用他们的钱去林家买必要的物资,然后再回馈给百姓,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赚钱,价格是林家抬上去的。” 李怀不知道该不该信她,不管怎么说,说到最后,她都是无辜的。 她甚至还是一个好人。 “那农奴怎么回事?”李怀继续问道。 月芊芊有点无语,“你一个采花大盗,淫贼,怎么老问这些问题?” “不然呢?把你在这里办了?先那个然后杀掉?你这样的,我真没兴趣。”李怀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月芊芊被这般羞辱,极为恼怒,可是修为还没有恢复,她也只能暂时忍忍。 “你以为你装哑巴就没事了,快说,农奴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怀不耐烦的问道。 “当千月宗的农奴,至少有自己一份粮食,如果放任不管,你在北地郡将看不到一个农夫,他们全都得饿死!”月芊芊没好气的说道,同时有些委屈。 她做了这么多好事,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理解? 甚至把她当成山匪头头。 “这是你奴役百姓的理由?”李怀不认为她这个解释合理,她奴役百姓是事实。 “你以为维护一座狮城不需要成本啊,我不赚钱收粮,狮城那些混蛋买不到粮食,就要去农庄抢劫,何况我一年还要给青鱼帮十万两银子。”月芊芊娇怒的说道。 他一个淫贼,也不算什么好人,他凭什么有资格审问自己,被一个淫贼鄙夷,这让她倍感羞辱。 “你以为你这样做,你手下那些帮派,就不会去抢劫吗?山匪永远是山匪!”李怀冷笑道。 “我有什么办法?”月芊芊两手一摊,她能力范围之内,能做的一切都做了。 总不能把人世间的罪恶,都强加在她头上吧。 “另外两个宗派也是一样的吗?”李怀好奇的问道。 月芊芊摇头,“不知道。” 看李怀狐疑的表情。 月芊芊着急道:“我真不知道,我们三个宗派本来就是独立的,互不相干。” 李怀站起身来,围绕着这颗歪脖子树徘徊,他的心又开始动摇起来。 这似乎又有了转机,那他还有回九原的必要吗? 关键在于这个青鱼帮。 就算他要回去,然后带军队打回来,那也得先搞清楚,这个青鱼帮到底是什么东西。 青鱼帮为什么可以统治整个北地? 月芊芊深深吐出一口气,终于,把那道怪异的气息消化了,这结果稍微让她有点惊奇。 这道怪异的气息并没有伤害到她,她消化之后,反倒修为精进了一大步。 她有了突破宗师的希望。 那可是宗师啊! 月芊芊扭头看向李怀,下意识的举起了手,她只要轻轻一挥,就可以拍死他。 然而,她犹豫了。 她不确定那个高手,是否还在附近,再来一次,人家不见得会手下留情。 她不出手也不行。 他杀了林宇,不把这个淫贼交出去,林家和青鱼帮都不会放过千月宗。 那会死更多的人。 就在她挣扎的时候。 嗖!嗖! 两人踏着荒草,飞奔而来,这两人都是大乘境修为,跟她是一样的。 这两人便是另外两个宗门的宗主。 “他们都来了?” 月芊芊微微有些诧异,看来青鱼帮和林家是真动怒了,为了给林宇报仇,竟然出动了三个宗主。 这样也好。 她不用一个人承担了。 然而…… “月宗主,青鱼帮有令,停止追杀李怀!” “林家也说不再找他报仇,这件事就此为止!” 他们赶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月芊芊先是一怔。 然后,三个人同时扭头,怪异的看着歪脖子树下的白衣少年,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这淫贼到底什么来头。”月芊芊心里想道。 青鱼帮为他下令停止追杀,林家直接放弃了报仇,要知道,过去林宇伤到一点皮,林家都要杀那人全家。 “你们确定?” 月芊芊不敢相信的问道。 他们同时点头,郑重的说道:“青鱼帮没有解释,我们也不知道原因。” “但是,为了让林家放弃报仇,青鱼帮灭了半个林家,林家这才答应。” 这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再对李怀动手,青鱼帮很有可能,像是灭了半个林家一样,灭了他们三大宗派一半。 甚至直接灭了他们! 青鱼帮绝对有这个实力。 “老子不回去了!” 李怀下定决心,决定再尝试一波,至少要搞清楚,青鱼帮是什么鬼。 他回过身来。 这才发现多了两个人。 “你们也是来替林宇报仇的?”李怀问道,眼睛到处乱瞟,都快急死了,左文君怎么还不现身。 他们同时摇头,便把刚刚跟月芊芊说的话,再跟他解释了一遍。 李怀听完很是诧异。 青鱼帮这是在……保护他? 为什么? 月芊芊目光深邃,她猜测,很有可能就是他背后的那位高手出手了。 李怀肯定不是左文君,左文君虽然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可知道她的人极少。 而且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会武功。 肯定有别的原因。 “二位怎么称呼?”李怀见不是敌人,便攀谈了起来。 “炎宗,江淼!”身行挺拔,一身悍气的中年男子拱手说道。 “飞花楼,萧松。”身行消瘦,一副书生气的阴柔男子,拱手作揖道。 三大宗门的宗主,他算是全认识了。 李怀歪头一想,对月芊芊说道:“我想去你家坐坐。” 月芊芊想说不欢迎他,这家伙搞不好,又是下一个林宇,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个淫贼。 李怀没等她出声,吹了一声口哨,把小白龙叫过来,然后就把她抱上了马背。 随后他也跟着翻身上去,坐在了月芊芊后面。 “你放开我!”月芊芊下意识的挣扎。 李怀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说道:“你该不会想被他们知道,你现在修为全失吧。” 月芊芊感受到耳边他吹出来的暖气,面色微红,心中暗想:他想保护我? “你修为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李怀又问道。 “不知道。” 月芊芊刚说完就后悔了,这下想改口都难,只能暂时拖着,寻找下一个机会告诉他。 或许,她也是有点好奇,这个淫贼到底要干嘛,问那么多问题是为了什么。 “你保护了那么多人,现在,我保护你。”李怀随意的调笑了一句,便驱马回赶。 他没有发现。 萧松眼中有一道寒芒,一闪而逝,掩盖的很好,然后就跟江淼有说有笑,随意的攀谈。 江淼不怎么理他,实在不耐烦了,便说了一句,“月宗主估计也要名花有主了。” 萧松冷着一张脸,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赶不走了 三大宗门其实严格来说,他们也不算是本地人,他们原本都是中原势力。 前朝的时候,朝廷肃清江湖,除了三教九流之外的所有门派,都归于异教派。 然后,就开始马踏江湖! 那场江湖浩劫之中,无数门派就此陨落,有些幸存者便跑到了边境上,朝廷注意不到的地方,重新建立了宗门。 三大宗门就是那个时候迁徙过来的,他们虽然不互相干,但住的很近,都在贺兰山山脉上。 千月宗在北端,炎宗在南端,飞花楼居中间,他们在北地的势力也是这样划分。 千月宗管着中部北端的狮城,炎宗管着中部南端的吴城,飞花楼关中中间的银城。 北地郡北部是一片几乎无人居住的荒地,也就没有人管,南端则有野人部落,三大宗门估计碰不过他们。 青鱼帮和林家都在北地郡的南部。 从这里可以看出,李怀在狮城杀了林宇后,月芊芊应该没有收到青鱼帮和林家的消息,就开始对他组织追捕了。 而消息传到青鱼帮后,青鱼帮没有任何犹豫,就强行让林家放弃报仇。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停止追杀的命令,送到三大宗门的手里。 看看。 她急什么。 要不是她这么猴急,多等一个晚上,哪来的这么多事。 不久。 他们来到黄河边上,在这里,跟江淼和萧松他们分道,各回各家。 贺兰山山脉在黄河那‘几字一撇’的西面,狮城则在黄河‘一撇’的东面。 三大宗门为了出入方便,都有自己的小渡口,这里的黄河水虽然浑浊,但要比九原云中流域清澈的多。 黄河就是从这一段开始浑浊的,北地郡南部黄河流域,就非常清澈。 甚至可以直接饮用。 李怀还没有去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渡河的时候。 “你应该去飞花楼的。”月芊芊忽然说道。 “为什么?”李怀好奇的问道,想起萧松那张脸,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 “飞花楼女人多,我们千月宗都是良家女子。”月芊芊解释道。 李怀眉头一黑,把本王当什么人了。 “你真相信我是一个淫贼?就像我一直把你当山匪萌主一样。”李怀不会给她特意解释,但她可以去了解。 月芊芊瞟了他一眼,说道:“你长的很好看。” “谢谢。” “有当淫贼的资本。” “……” “算了,我懒得跟你说,反正办完这件事,我们估计以后也不会见了。”李怀淡淡的说道。 月芊芊暗中窃喜,终于让他也体会到被人误解的滋味了。 误解? 这岂不是承认他不是淫贼。 万一不是误解呢? 他到底是不是淫贼? 月芊芊却没有办法,逼着李怀一定要回答他的问题。 “你说你要办的事,是什么事?”她好奇的问道。 李怀笑了笑,没做回答。 月芊芊更气了,她回答了他那么多问题,现在问他,他什么也不说。 好气! 渡过黄河。 两人一马走了一段距离,他们就到了千月宗,千月宗并没有建在贺兰山山脉深处。 而是在外围,依靠着两座小山,像是村庄一样,散落在谷口前平坦处。 两座小山背后的那座大山,本是一座无名的山,因为千月宗在这里。 便被称之为千月山。 千月宗弟子看到宗主回来了,正准备打招呼,结果看到宗主是跟一个男人回来的。 而且骑着同一匹马,还是坐在那个男人的怀里。 惊呆了! …… 糟了! 忘记下马了! 都怪小白龙,怎么跑的这么稳,坐起来还这么舒服,都忘记是骑在马背上了。 月芊芊现在也只能强装镇定,突然下马,那岂不是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按照她的指示。 李怀停马在一处石阶处,他们从马背上下来,顺着石阶往上走,快到山顶才出现一个石洞。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李怀诧异的问道。 月芊芊点头,“嗯。” 没请他进去。 李怀还是进去了,这个石洞简直还不如土匪窝,除了一个放衣服的箱子,什么都没有,连一张床都没有,只有一个三尺方的圆垫。 “你晚上怎么睡的?” 月芊芊指着那个圆垫,回道:“我一般就是在那上面盘膝静坐,静着静着就睡着了。” 怪不得长不高。 “我这里也没有凳子和茶叶,你随意吧。”月芊芊淡淡的说道,看他走不走。 李怀不止不走,反而坐在了她睡觉的圆垫上,把刀从腰上取下来,放在身边。 盘起双腿,五心朝上。 “你……这是在干嘛?”月芊芊忍不住问道。 李怀睁开眼睛,笑了笑:“我感觉一下,你们平时就是这么修炼的吧。” “你不会修炼?”月芊芊诧异的问道。 李怀摇头,“不会。” “其实修炼不像你们凡人想象中那样,必须要盘膝,五心向上这种姿势,修炼是时时刻刻的,不管是吃饭还是走路,甚至是睡觉的时候,都在吐纳修炼。” 月芊芊说完一怔,犯得着跟他解释吗?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盘膝打坐?”李怀好奇的问道。 “静思!”月芊芊下意识的回道。 “静思?”李怀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静又是哪种静,思又是想什么。 算了,都说到这份上。 要是不说完,她自己心里也难受。 再有一个。 月芊芊感觉在他面前卖弄这些谁都知道的武学知识,很有一种优越感。 “静,就是放空自我,思,就是自我审视,修炼之路万千,若不静思,很容易就走岔。” 李怀回味了一下这段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他想起王纯阳的道法理论。 便说: “我听有人说,心静,天地万物取之不尽,身动,天地万物可尽取之。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月芊芊吃惊的抬起头,问道:“你……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还是说你自己悟出来的?” 天下凡是学武的,不可能不知道王纯阳,月芊芊肯定知道王纯阳,但应该不知道王纯阳的道学。 李怀便也没有告诉她是王纯阳说的,只是道:“我听一个道家宗师说的。” 月芊芊在石室里来回踱步,把王纯阳的话来回咀嚼了三遍,每一遍都让她有种一种呼之欲出,但就是出不来的感觉。 这位道家宗师是何等的狂傲,竟然敢说把天地万物尽取。他又是何等的胸怀开阔,才说天地万物取之不尽。 这个取之不尽,到底是取了,天地万物没有少?还是说取了,天地万物也少了,但取不尽? 这个尽取之,是取一分便算是拥有天地,还是真的把天地都掌握在手里? “这位道家宗师……”月芊芊转过身来,想问李怀,这位道家宗师叫什么名字。 结果,李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月芊芊自嘲一笑,今天已经得到了一份奇遇,还想再来一次,未免太贪心了。 李怀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闻到饭菜的香味才醒的。 这也没有桌子。 他们便蹲在地上吃。 “你什么走?”月芊芊问道。 “不走。”李怀回道。 “你不是有事要办吗?”月芊芊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赶他走。 李怀一笑,说道:“可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要是走错一步,我就死了,我要死了,你们就惨了。” 月芊芊刮了他一眼,但也无法反驳,按照青鱼帮的态度,他要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要跟着陪葬。 就是因为这样,他留在千月宗才不合适。 他太危险了! “不过。” 李怀笑着,继续说道:“按照你教我的,静思,我想明白了,只要我不离开北地,他们就别想好过,这叫以不变应对万变!” “所以说?”月芊芊疑惑的看着他。 “我就住在你这里了,不知道要住多久,你管我饭,我给你饭钱。”李怀说道。 “……” 赶不走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人参与萝卜 李怀还真就住下了,他第二天开始,就自己砍了一些木头,搬到了石洞,于是石洞就有了一张床。 “你看什么看,这是我自己做的床,你想睡床,就自己去砍木头,我手都磨出血泡了。” “……” 第三天。 李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被褥。 第四天。 李怀又打了一张桌子,还用木桩做了两个小凳子。 第五天。 茶具都有了,还有一个酒架。 …… 月芊芊看着这个从小住到现在的石洞,越来越像一个家了,这让她有了一种环境很舒适的感觉。 她在极力的控制这种感觉蔓延,每天只使用那张圆毯,依旧蹲在地上吃饭。 青鱼帮和林家,也都没有派人来过,林宇之死,仿佛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天。 “宗主,昨晚又有三名弟子不见了,一名男弟子,两名女弟子。”宗门的执事来汇报道。 “我知道了,你派人出去找找,要是晚上还找不到,再来告诉我。”月芊芊吩咐道。 “宗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弟子失踪,再这样下去,恐怕宗门内会人心离散。” “还有,青林帮和威虎帮没了后,又有两个帮派,投靠了飞花楼。” 宗门执事很是担忧的说道。 “如果狮城缺人,就从宗门内派人去管理一下,我会想办法的。”月芊芊说道。 “好吧。” 宗门执事便离开了。 月芊芊进来,就看到李怀在把玩一根箭矢,他把箭矢横放在一根手指上,找到那个平衡点。 “总是一头重,一头轻,你看,重的那头稍微多出一点点,箭矢就马上倒了下去。”李怀若有所指的说道。 刚刚外面说的话,他全听见了。 “无聊!” 月芊芊懒得理他,但也渐渐习惯了他在眼前晃荡,就当是练心态了。 “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想着维护平衡,这样千月宗也快要倾覆了。”李怀干脆跟她直说。 平衡是建立在相互克制的基础上,任何一方坏了默认的规矩,平衡就必定被打破。 平衡一旦被打破,基本就不可能再恢复。 能做的。 只有让自己净量处于比较重的那一头。 “我……”月芊芊刚张口。 李怀抢先说道:“你要说不用我管,那我就真的不管你了,你好好想想再说。” 月芊芊狠狠的提起一口气,然后又如潮水一般的消退,浑身都软了下来。 “我该怎么办?” 她真的很需要一个人,告诉她该怎么做,她快承担不起了。 “是飞花楼吧。”李怀猜测道。 月芊芊沉默了一会,点头道:“应该是。” 虽然没有证据,但在北地郡中部,除了飞花楼,没人敢抢千月宗的弟子。 何况还是女弟子。 李怀坐直了一些,说道:“你给我说说飞花楼,或许我有办法帮你。” 月芊芊看了他一眼,他一个淫贼能有什么办法? 但她还是抱有一分希望。 “飞花楼是过去合欢宗的一个旁支,合欢宗你应该听说过吧?” 李怀摇头,“不知道。” 更为准确的说。 “半年多前,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武师,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月芊芊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连武师都不知道,他怎么做的采花大盗? 或者他不是采花大盗。 不! 他怎么能不是淫贼呢! 月芊芊似乎刻意的想要恨他,仿佛若是不恨他,就会更可怕的事发生。 却也下意识的想要依靠他。 依靠一个淫贼? 真可笑! “合欢宗是一个双修宗派,辉煌时期,合欢宗弟子有三千余人,前朝的江湖浩劫中,合欢宗自视甚高,想和前朝的铁骑碰碰,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合欢宗就被踏平了。” 月芊芊解释道,像是合欢宗这种自视甚高的门派,当时有着不少。 他们都过份轻视朝廷,认为朝廷的军队,不过是一群凡夫俗子而已。 最终。 以卵击石! 没有任何一个门派,能在朝廷的铁骑下,坚持超过两个时辰! 百炮齐发! 万箭齐放! 望不到尽头的骑兵冲阵! 那种震撼与威慑,常人是感受不到的。 再一个。 宗门为了扩大影响力,都尽力夸大自身的实力。 朝廷却拼命的隐藏,不到死前那一刻,根本不知道朝廷到底有大底蕴。 单纯的比武道宗师数量,宗门也比不过朝廷。 不过。 朝廷也杀不尽。 宗门只要跑出来一个人,把部分武学心法传承下来,这个宗门就算还没有断绝。 “飞花楼就是合欢宗幸存下来的两名弟子重建的,不过,这两名弟子在宗门地位不高,他们的武学和心法,都是残缺的,为了立足,不得不自己开发武学,然后,变得越来越扭曲。” 月芊芊继续说道。 合欢宗虽然是双修门派,但在那个时代,却是公认的正道门派。他们宗门理念很简单。 主张挣脱自我束缚,奔向更高的自由,从内到外的救赎自我,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应该及时享乐。 合欢宗就像是世外桃园,并不是像外人想的那样,躺在床上不起来。 相反,他们非常勤奋。 男耕女织,植桑种豆,每个人都辛勤劳动,同吃同穿同住同乐。 过着田园生活。 合欢宗还主张婚姻自由,反对一切形式的包办婚姻。 李怀发现,所有的宗师好像都是唯心论,且还是实践派,看似有悖论。 然而,这个世界毕竟是有真气的,他们的心学理论,确实可以实践证明。 “现在的飞花楼,丢掉了合欢宗所有的武学心法理念,他们只追求一个字。” 月芊芊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 “欲望!” 李怀把她那一个字说了出来。 “是……欲!” “有区别吗?” “你多一个字。” “……” “人的欲望不加以抑制,人就会失控,飞花楼的宗主,萧松,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或许已经失控了,变成了魔!”月芊芊继续说道。 李怀有一个问题,“飞花楼为什么不去抢劫外面的女子,非得来你们千月宗抢?” “因为我千月宗的女子,是有修为的,就如同人参与萝卜的区别。”月芊芊解释道。 “那还说一屁,干他!”李怀挥着拳头说道。 “可是……”月芊芊有些犹豫。 “你不会想说你修为还没恢复吧,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修为已经恢复了。”李怀堵死她的借口。 她住在山顶,每天爬上爬下。李怀有天生神力,爬几次都感觉疲倦。 她一个弱女子,爬一次山,气息都不乱。 那肯定是恢复了修为。 “不是这个,我是担心,要是我们两个宗门开战,狮城和银城就没人管了。”月芊芊说道。 “你还真是一个大善人!”李怀这话也不知道是赞美,还是一种讽刺。 “其实……”李怀想了想,继续说道:“就算没有你们三大宗门,北地也将要恢复清明。” “总之……” 李怀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再说下去,就得把自己身份暴露了,干脆说道:“强者为尊,你只要把飞花楼打下来,银城不就归你了吗?” “青鱼帮不会答应。”月芊芊说道。 “他敢!” 李怀下意识的道,察觉到不对,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要是青鱼帮来了,我帮你挡住他们。” 月芊芊怪异的看着他,“所以,你认识青鱼帮?” 李怀摇头,“不认识。” “那你……怎么挡?” “我自有办法。”李怀笑了笑。 月芊芊狐疑的看着他,猜测道:“你是不是想让我跟飞花楼开战,帮你把青鱼帮引过来。” 我擦! 被看穿了! 李怀眼珠子一转,严肃道:“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来北地郡,就是要灭了青鱼帮,你就说跟不跟我合作。” “你没这个实力。” “她有!” 李怀抬起手,指向天。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给我一支箭 月芊芊也不是那么好骗,虽然她外表是一个小孩,然而实际经历非常丰富。 “你要让我相信才行。” 她意思就是,得让左文君出来。 这可难办。 左文君似乎不太想见外人,李怀也不确定她在不在,躲在了什么地方。 “你等一下。” 李怀来到洞口,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合起双手,默念:“左姐姐,帮帮忙,回去请你喝酒。” 咒语念完。 李怀抽出斩马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随意的一刀挥出去。 刀尖划过的弧线,出现一片月光。 刹那间飞出去。 轰! 远处一座大山烟尘滚滚,出现一道长数丈的切口,如同镜面一样光滑。 李怀松了口气,回过头来,“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月芊芊看向那道切口,轻轻点头,“嗯。”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打的过萧松吗?”李怀担忧的问道。 月芊芊低头想了想,说道:“过去我和他的修为,应该是旗鼓相当,不过,我最近得到了奇遇,修为大有提升。” 李怀还有一个问题,“炎宗会参战吗?如果江淼参战,他大概会支持谁?” 月芊芊摇头,说道:“江淼应该不会参战,他更不会支持萧松。” “你确定?要知道,你吞了飞花楼,那千月宗就要比炎宗强,他不一定会接受这个结果。”李怀提醒道。 月芊芊一笑,“我和萧松联手,也打不过江淼,他根本没有这个担心的必要。” “你们三大宗门的实力并不均衡?”李怀诧异的问道。 月芊芊点头,“江淼很能克制。” 这意思就是说,江淼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到现在都还没表现出来而已。 那就暂时忽略他。 千月宗和飞花楼开战,应该足够吸引出青鱼帮了,这对于他来说,就算够了。 “宗主,还是没找到,一点消息都没有。”宗门的执事这时候来汇报道。 “不用找了。”月芊芊沉声道。 宗门执事一阵失望,他以为又要和之前一样,不了了之,这实在太憋屈了。 “直接向飞花楼宣战,告诉萧松,我千月宗弟子伤及一根汗毛,我灭了他飞花楼!”月芊芊继续说道。 宗门执事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宣战?” “告诉飞花楼,我的耐心最多到明天早上,如果明天早上,还见不到我千月宗弟子,我就杀上飞花楼。”月芊芊给了他肯定回复。 “遵命!” 宗门执事像是生怕她反悔一样,马上就下山去传递消息。 不一会儿。 山下传来高昂的欢呼声,他们憋屈的实在太久了,早就应该这样了。 开战! 这一个晚上的时间,是让消息传到青鱼帮的时间,毕竟她还要靠着李怀这个后台。 准确的说,是李怀背后的那个人。 自然要帮他把青鱼帮吸引出来。 至于青鱼帮会不会出来,她就不知道了。 消息传到外面。 引起一片哗然,千月宗竟然要和飞花楼开战,这么突然,却没几个人感觉到意外。 仿佛都在期待这一天了。 萧松也很快收到了战书。 “她疯了么!” 萧松是最不能相信这个结果的,他喜欢这种平衡,也喜欢这种统治模式。 虽然头顶有青鱼帮这个太上皇,然而对于外界,他就如同一位王。 主宰了百万人生死! 他做什么事都不用顾忌,青鱼帮不管他,就没人能管他,包括炎宗的江淼,也拿他没办法。 现在,月芊芊竟然要打破这个平衡,跟他开战,就为了几个女弟子。 她怎么敢的! 她难道就不怕青鱼帮降罪吗? 萧松忽然一声冷笑,“战斗是她发起的,青鱼帮要怪也怪不到我头上,就让她来吧!” 青鱼帮。 “凉王没有离开过千月宗,千月宗向飞花楼宣战,很有可能就是他引起的。” “凉王这么做,估计是想把我们吸引出来,那我们去还是不去?” “去不去都是一样的,千月宗吞了飞花楼,若是我们不动,凉王下一步,肯定就要飞花楼违抗我们的命令,统治已经不存在了。” “千月宗就一定会赢吗?” “千月宗不一定会赢,可是千月宗有凉王,凉王一定会让千月宗赢。” “反正迟早有这一天,我们不如去见见凉王吧,也该结束了。” “去之前,先把林家灭了!” “算是给凉王的一份见面礼。” “……” …… 次日,早晨。 “宗主,我们的弟子回来了,七名弟子都回来。”宗门执事过来禀报道。 不止前天晚上失踪的弟子,还有之前失踪的弟子,都被送了回来。 月芊芊一笑,“算他识趣。” 可这样一来。 岂不是打不起来了? “宗主,她们躺在宗门口,是今早才被发现的。”宗门执事小心翼翼的说道,他的脸色似乎很不好看。 月芊芊这才察觉事情不对,眉头一皱,问道:“她们是不是……死了?” 宗门执事点头。 “而且……宗主,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宗门执事愤然的说道,那些弟子的样子,他没办法形容。 月芊芊脸色沉了下来,听宗门执事话,难道她们身上,发生了比死还可怕的事? 她决定亲自去看看。 李怀也跟着一起。 很快。 他们来到了宗门口,外面围着一群千月宗弟子,有些人在不断的干呕,有些人奔溃的哭了。 “宗主!” “宗主来了!” 弟子看到宗主出现,从中间让开一条路。 月芊芊和李怀走到中间,只见地上堆放着七具尸体,且一丝不挂。 每个人的身体上,都有如同网状的勒痕,浑身干瘪,就像是身体被抽走大半。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圆瞪着,她们的表情木然,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身体和心灵上的折磨。 还有…… 飞花楼的暴行,简直让人难以形容! “把她们安葬!” 月芊芊面色煞白,沉声说道。 李怀顿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只是站在她身边,就让人有一种窒息感。 嗖! 下一秒。 月芊芊像是箭矢一样飞出去,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她独自往飞花楼去了。 “怎么这么冲动!” 李怀连忙吹了一声口哨,骑上小白龙追了上去。 他也不知道飞花楼在哪里。 但肯定是在千月宗的南面。 李怀追了大概一刻钟,看到群山之间,有建筑的影子,八成就是飞花楼。 他从小白龙身上下来。 “你自己找地方躲躲,等我。” 李怀拍了拍小白龙的脖子,就钻进了山里,顺着山谷往里走,虽然他有一流境的力量和速度,然而没有真气,就没有办法使用轻功。 爬山用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飞花楼门口,地上躺着好具尸体。 月芊芊已经杀疯了! 李怀顺着血迹往里面走,路上没碰到一个活人。 忽然。 听到一面墙后有动静。 李怀爬上墙,然后趴在了一栋阁楼的屋顶,看着里面的情况。 墙后十分的开阔。 应该是一个演武场,宗门用来上室外课,集体练武,开坛讲道的地方。 月芊芊就在演武场最中间,被飞花楼上百名弟子包围在中间,萧松那家伙则在对面的楼里。 “月芊芊,你果然单枪匹马闯了进来,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阵法,你别挣扎了,最好是束手就擒吧。” 萧松得意的大笑,仅仅用了一点小伎俩,月芊芊就上当了,她果然还是太单纯。 他继续劝降。 “你只要肯放弃抵抗,我让你做我的夫人,从此我们飞花楼千月宗,就是一家,岂不是美哉!” 呸! 月芊芊吐了一口唾沫,“萧松,今日我必杀你,为我千月宗弟子报仇!” “你先破了我的阵法再说。”萧松冷笑一声,一挥手,就让弟子围攻月芊芊。 这个阵法以十二人一组,共有九组,每三组又是一个大组,他们轮流对月芊芊发起进攻。 每一组进攻完,另一组就接上,没有任何的间隙,若是月芊芊稍有松懈,出现一点空门。 三个小组马上就会组成一个大组,带给她不小的麻烦。 这样下去,月芊芊就算破了阵,她自身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还怎么和萧松打? “给我一支箭。” 李怀听到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左文君以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姿势,趴在了他旁边。 第一百三十章 杀人诛心 “你什么时候来的?”李怀惊讶道,若不是她开口,他恐怕都不知道身边多了一个人。 “给我一支箭。”左文君淡淡的说道。 李怀便抽出一支箭给她,并问,“要弓吗?” “不必。” 左文君接过箭矢,然后轻轻一抛,箭矢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先飞上天,然后再掉头向下,直接飞进去人堆里。 刷! 势如破竹! 箭矢穿过的位置,留下一地的尸体,然后直奔萧松。 萧松瞳孔瞬间放大,连忙躲了过去,箭矢插在了他身边的门墙上。 “是谁?” 萧松茫然的看着四周,这一箭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没等到回答。 月芊芊顺着箭矢劈开的血路,直奔到了萧松面前,飞花楼弟子追上,他们的攻击却把萧松也给包围了。 月芊芊利用她娇小的身姿,灵活的身法,不断的把攻击往萧松身上吸引。 好好的戏耍了他一番。 “够了!” 萧松一声怒吼,让门下的蠢弟子全部停了下来,他要亲自和月芊芊交手。 “月芊芊,我收到消息,青鱼帮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确定要继续打?”萧松阴沉的说道。 月芊芊眉间闪过一丝挣扎,毕竟被青鱼帮统治了这么多年,那种敬畏之心,不是轻易可以消化的。 但也仅仅有过一丝的挣扎,她选择相信李怀,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废话少说!” 月芊芊顿时又带着满腔的怒气,直扑萧松,每一击都是杀招。 他们从楼道里打到房顶,又从房顶打到演武场,再从演武场打到群山之中。 李怀看的眼花缭乱,这就是高手对决? “没劲!” 左文君看了一会,就觉得没意思,她转头向后看了一眼,说道:“我走了。” 嗖! 直接消失不见。 “等……你走了我怎么办?左姐姐?喝酒吗?”李怀尝试的呼唤几声,没有任何回应。 “杀!” 不过。 飞花楼外面,千月宗的弟子也杀过来了,没有任何阻拦,他们直接冲进了演武场。 两派弟子开始乱战。 李怀对这场乱战没兴趣,他只想知道萧松和月芊芊他们打的怎么样了。 他们越打越远。 李怀这里已经看不到了,他只好换一个位置,跟着他们赶到了群山里。 他们的战斗并不像长城外,杨凌云那一战,急速的进入高潮,然后瞬间结束。 月芊芊和萧松的实力差距不大,他们都不敢用尽全力,都在互相试探。 同时也是在消耗对方。 萧松是越打越吃力,他终于明白了,难怪月芊芊敢一个人冲上来。 她的修为怎么突然提升了这么多。 她到底遇上了什么奇遇? 这样打下去,萧松落败只是时间问题,他开始转动脑子,想着翻盘的可能。 首先,青鱼帮要是赶来,也许会阻止月芊芊,但谁知道青鱼帮什么时候会来。 要是青鱼帮来之前,他就死了。 青鱼帮那不白来了吗? 然后,不能跟她硬打! 萧松眼珠子一转,跟月芊芊过了一招后,转身就跑,月芊芊则在后面追。 他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 “等等我啊!” 李怀拼命的赶。 萧松一头钻进了飞花楼背后的一座山,钻进了一个山洞,月芊芊随后而至。 她在石头前犹豫了一下。 这个石头应该是封闭了,等于是没有退路,萧松躲进去,岂不是自绝后路? 她想了想,还是大步走了进去。 嗖! 山洞里忽然升起浓厚的烟雾,月芊芊下意识的把烟雾排开,可是烟太浓了。 她还是难免吸到,闻起来香香的。 但也无碍。 “你难道不知道,小乘境百毒不侵,我们大乘境,几乎没有几种毒能有效了。” 月芊芊冷笑的道,还以为他有什么高级伎俩,竟然会傻到用下三滥的毒。 嘿嘿! 萧松同样冷笑,“这可不是什么毒,而是一种大补药,对你是没用,可是我的功法,能够吸收!” 他说话间,猛然深吸了一口。 然后漏出一种舒服的表情。 整张脸变得更淫荡了。 月芊芊皱起眉头,然后舒展,讥讽道:“垂死挣扎罢了,你应该知道,宗师以下,修为的差距,是不可能弥补的。” “我当然知道,可我不用打赢你,我只要能拖到青鱼帮到这里,你就输了。”萧松沉声道。 “你就那么相信青鱼帮?” “青鱼帮不会允许你破坏他们的统治,你如白痴一样,盲目向我开战,这是自寻死路!” “那青鱼帮为什么要阻止我追杀那个淫贼?” 李怀正好来到洞边,听到这话,眉头一黑,“老子没名字吗?还叫我淫贼!” 萧松也答不上来,这些天他一直在调查李怀的身份,可以确定的是,李怀是不久前才出现在北地郡的。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李怀之前没来过北地,那他应该在北地没有任何背景。 青鱼帮为什么袒护他? 不过,月芊芊的意思他听明白了。 “你想用他吓唬我?” 月芊芊沉默不语。 “我知道他一直住在千月宗,甚至你们还是住在一起的,但你别忘了,我修炼的功法是什么,我敢肯定,你现在还是处子之身!”萧松得意的说道,仿佛为自己能看出这个,很了不起似得。 月芊芊你:“……” 不知道他说这些有什么意义,难道在他眼里,女人必须要那样,才算作是交易? 他把女人想象成什么了。 “我相信他。” 月芊芊淡漠的说道,虽然只是口头上的承若,虽然知道他也是在利用自己。 但她愿意相信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你就试试!” 萧松浑身气势高涨,身体的真气暴动。 这家伙果然是坠入了魔道! 但是,武学公理仍旧适用,宗师之下,修为的差距,是没有任何办法弥补的。 除了淫贼那个怪胎,明明是一个凡人,竟然有着一流水准的实力。 但那毕竟是特殊。 轰! 月芊芊率先出手,一掌排出去,在这狭窄的山洞里,她的掌力一点都不会浪费。 空气都被挤压的爆炸。 萧松状若疯魔,没有逃避,他也没有地方可以逃避,直接以拳对掌。 一声巨响。 山洞的一股恐怖的气流吹出来,李怀小半个身子接触到气流,就差点被吹飞出去。 赶紧抱住一块石头。 随后,空气的压力又给山洞补充气流,气流刚进去,又被他们打斗的余波给排了出来。 李怀不敢再站在洞口,都在了一块岩石后,听听里面的动静得了。 “真羡慕他们这些武师。” 月芊芊并不像表面那么单纯,她不止在实力上压制住了萧松,而且还会杀人诛心! “你最多还能撑三刻钟,恐怕是等不到青鱼帮来了。” “那你也得死!” 萧松的反击明显不足,这是因为自身实力不够,从而他自身信心也不够。 他们的战斗持续的越久,萧松就越发心急。 高手对决,又怎么能分心。 屡屡被月芊芊抓住他的空门,给他一次次的沉重的伤害。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萧松暴吼道。 月芊芊依旧有问必答,“灭了你飞花楼,对我确实没多大的好处,可是没你,对我也没坏处。” 要怪就怪他把事情彻底做绝,本来月芊芊有点动摇的,甚至是可以谈的。 然而,看到那七名千月宗弟子的惨状。 她再不有所作为。 就如同淫贼说的,千月宗就要散了。 轰! 又是一次对攻后。 萧松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他撞开了一道暗门,跑进了一个小石室。 月芊芊跟着进去,她抬头就看到石室顶部那几个铁钩,上面还挂着绳子。 而在钩子的下方,有一个小池,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液体,发出阵阵的恶臭。 李怀听里面没有动静了,便探出一颗头来,确定安全后,才慢慢的走进去。 他来到石室边上,偷看了一眼。 扑通! 萧松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池子里,池子里的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入他的体内。 离奇的是,萧松吸收完这些液体,身体不止没有膨胀,反而干瘪了一些。 尤其是他那张脸,就像是皮包骨一样,没有一点肉,看起来跟死尸一样。 “这些就是你千月宗弟子的精华,要是能够把你消化,我或许就能突破宗师了,到那个时候,就算是青鱼帮,也奈何不了我!” 桀桀! 萧松的笑声都变了,听起来沙哑又刺耳,像是八十岁的老头喉咙里卡了一口痰一样。 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萧松的修为,也在这一瞬间,飞速的攀升,很快就赶上了月芊芊。 这下难缠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相的残酷 “这个月芊芊,磨蹭什么,跟他废话干嘛,赶紧杀了他啊。”李怀心里干着急。 现在萧松修为大涨,又有得打了,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你怕了。” 月芊芊看到萧松这个模样,不止没有惊讶,反倒漏出一种奸计得逞的讽笑。 “我?我怕什么?”萧松嘶哑的说道。 “你要是不怕,就不会把自己变的人不人鬼不鬼,你走出这一步,证明你知道青鱼帮救不了你了。”月芊芊冷笑道。 嘶! 李怀吸了一口凉气,真是小看这丫头了,她这是想从心理上击垮萧松啊。 “那又怎么样?没有青鱼帮插手,我一样可以收拾你!”萧松沉声说道。 月芊芊冷冷发笑,“是吗?” “待会我就把你吊在这上面,让你知道什么叫欲仙欲死,让你知道什么叫绝望!” 萧松指着顶部的几个铁钩,漏出了淫荡的笑容。 “然后……” 他继续说道:“把你一点点的吸干,就连骨头都不剩,你和我终究要成为一体!” 李怀听着都觉得恶心,这样的人渣,怎么还不死。 话音刚落。 轰! 月芊芊一掌拍出,空气都被压缩出一个掌印,猛的包裹住了萧松。 这一掌在气势上,远不如之前那么震撼,周围的气流也没有被扰动。 然而,却给人一种比之前还要大上十倍的压迫! “你……” 萧松惊骇的吐出一个字,接着浑身就发出如鞭炮的一样的脆响,本就只剩下的皮包骨的身体,猛然间缩成一条竹竿。 他表情万分的痛苦,不知道在经历什么。 “你以为我每日打坐静思,是在思考什么?我想的就是要如何杀了你!” 月芊芊的表情也变了,她那张圆滚滚,肉乎乎的脸蛋,此刻显得有几分狰狞。 “萧松,你为了练魔功,残害了多少北地女子,我虽然可怜她们,但也不想管你。” “可是,你怎么敢把注意打到我千月宗头上!” 萧松为了喘息,拼命的抓着脖子,抓的脖子鲜血直流。终于在月芊芊的松手下,他有了开口的机会。 “你就是为了那七个女弟子,才攻上飞花楼?我还你七个好了,你先冷静!” 萧松万万没想到,月芊芊竟然还隐藏了实力,竟然有了突破宗师的迹象。 她到底得到了什么奇遇? 为了苟活。 他只好低三下四的求饶了。 “七名女弟子?” 月芊芊眉头拧在一起,沉声说道:“只有她们七人吗?你把他们还有她们,都给忘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松开始装傻。 “你会想起来的。” 月芊芊手上稍微一用力,再一次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嘎嘣脆! 估计萧松的骨头都成碎黄豆了。 “那是她们自愿的,你别忘了,要不是我飞花楼,你们千月宗,根本没有办法在北地立足!”萧松痛苦的说道。 “自愿?” 月芊芊再加大了几分力量,看他忍到什么时候,才肯愿意说实话。 “啊!” 萧松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我没骗你,你的师兄师姐他们,主动找的我父母。” “不信你看墙角那几本书!” 月芊芊转头往墙角看了一眼,果然有几本书,她抬起另一只手,把书都吸了过来。 最上面一本是飞花楼的功法,她一眼没看,直接给扔了,第二本则是合欢宗的残缺心法。 但绝对不是原本,原本早就和合欢宗一起,被烧成了灰烬,这是后来人靠着记忆重新编写的。 并且增加了许多东西。 她随意的翻开看了几眼,大眼睛中顿时充满惊骇,这里面尽然有千月宗的心得演算。 “你好好想想,我飞花楼前身是合欢宗这样数一数二的大门派,恢复宗门且如此艰难,你们千月宗过去在江湖,顶多只能算三流,怎么和我飞花楼平起平坐的。”萧松见机说道。 月芊芊不由得又松了几分力道,继续往下翻,越看越心惊,这里面很多东西,跟她现在修炼的功法极为相似。 她翻出最后一本,这是一本类似日记的心得记录,撰写这本书的,除了萧松的父母,也就是合欢宗幸存下来那两名弟子。 还有她的师姐师兄! 就是在这个小暗室里,他们一边推演合欢宗的心法,一边……实践! 月芊芊仅仅是想象那种画面,她就觉得恶心。 “这不可能!” 月芊芊根本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你现在的修炼的功法,根本就不是你们千月宗的传承功法,而是合欢宗的功法。” 萧松继续说道:“你的师兄师姐,从我们这里骗到合欢宗的功法,他们找到了正确的一条路,却不信守承若,分享给我们,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坠入了魔道!” 要说恨,萧松才是真的恨,他难道想变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 他难道想靠邪魔歪道修炼? 要是有正统的合欢宗功法,谁会练现在这个。 这一切都是月芊芊的师兄师姐害的! “你胡说,绝对不是这样!”月芊芊本来想攻萧松的心,给师兄师姐报仇。 现在血淋淋的真相摆在眼前,她的心里反倒是承受不住了。 “你如果还是不信,你就捡起第一本书,按照我飞花楼的功法运行真气。修武之人都应该明白,不是同根的功法,没有办法混修。”萧松说道。 月芊芊急迫的想要知道真相,于是就信了他,捡起扔掉的第一本书。 翻开第一页。 然后按照飞花楼的功法运行体内真气,没有丝毫的阻力,仿佛她就是一直修炼的飞花楼功法。 跟她体内的真气完美契合! “你再试试第三层。”萧松说道。 月芊芊翻到第三层,按照第三层的心法修炼,开始都还好好的,修炼到一半,气血马上沸腾,出现极大的抗力,多前进一步,她都会爆体而亡。 便马上停了下来。 “就是从这里开始,前面两层,我们跟你们是一样的,第三层开始,我们走错了,后面的一切都错了。” “你的师兄师姐明明知道,可他们什么也不说,他们利用我们来探路,然后他们好摘取成熟的果实!” 萧松暴吼道,这一错,就导致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千月宗成了名门正派,飞花楼则成了邪魔歪道! 千月宗亏欠他们这么多。 他杀几个千月宗弟子,又算得了什么! 李怀不免叹了口气,真相往往这么残酷,但他并不为此而同情飞花楼,甚至不怎么意外。 要论累累白骨,谁家也没有皇宫底下多。 谁能干净的哪里去。 李怀只想月芊芊别磨蹭了,赶紧杀了萧松,没听说过,坏人都死于话多吗? 要是他能有几分实力,早就自己动手了。 月芊芊平复了一下呼吸,冷静了许多,向萧松问道:“我师兄师姐他们,到底怎么死的?” “我父母最终发现他们阴谋,然后同归于尽了。”萧松这话说的极为简洁。 但毕竟是他空口白舌,拿不出任何证据。 萧松忽然冷笑一声,说道:“虽然你们从我们身上得到经验,找到一条正确的路,可你们的功法毕竟来自合欢宗,也是残缺的,你永远突破了不了宗师,不信,你试试第八层。” 前两次都没事,月芊芊没有丝毫怀疑,就算他搞鬼,她也能及时中断修炼。 便翻开了第八层,也是飞花楼功法的最后一层。 她尝试按照这一层的方式修炼。 竟然也完美契合……不……还是稍微有一点不同,但和她功法完全不冲突。 飞花楼第八层功法似乎是第一层和第二层的结合,他们应该是知道走错了路,所以想最后补救一下。 然而这不止没有让他们解脱,反而彻底坠入了魔道,修炼到这一层,必定失控,可要是不修炼,修为就没有办法提升。 等等! 失控…… 桀桀! 萧松发出怪异的笑声,整个身体腾空而起,扑向了月芊芊,他此刻有一种视死如归的解脱。 “小心!” 李怀看到这一幕,马上抬起龙牙弓,射了一箭。 可还是慢了。 李怀的箭还没有射中他,他的身体就在空中解体,排出一些细小的粘稠水珠。 就跟之前那池子里的差不多。 这些水珠刚出现,就似乎收到了什么召唤,扑向了月芊芊。 此刻。 月芊芊想停下来都不行了,她着急的想要把这些水珠排开,然而刚接触到水珠,就直接吸收进了体内。 两种同根的真气,在她体内交融与抗争,她的身体顿时变成了一个战场。 要么彻底把这份邪气压制住。 要么同融! “啊!” 月芊芊发出一声惨叫,白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老子让你快点,你非得话多,活该!” 李怀冲了进来,把月芊芊抱起准备走,看地地上散落的几本功法秘籍。 “这可是邪功。” “我就看看。” 李怀稍微抗争了一下,把三本书都收在了怀里,然后赶紧离开。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逃不掉了! 李怀没有走原路回去,谁知道飞花楼现在是什么情况,谁打赢了。 万一青鱼帮也在呢。 李怀专走山沟沟,凭借着过人的记忆,他没有在山沟里迷路,冲了出来。 但也不知道在哪里。 他吹了一声口哨。 很快。 小白龙跑了过来,那证明没走错,他骑上小白龙就往北走,很快就看到了千月宗。 千月宗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都去飞花楼干架了。 李怀抱着月芊芊回到山洞。 噗!啪!啪! 喷了她一口水,又打了几巴掌。 月芊芊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是淫贼,她的眼色瞬间就变了。 变得狂热! 李怀没注意到这个变化,只是说道:“我给你说一声抱歉,我骗了你。” “她可能会救我,但绝对不会帮你消灭青鱼帮,我只是想把青鱼帮吸引过来,打破你们创造的统治平衡。” “我也很想看看,这个青鱼帮到底是什么鬼。我不知道他们来了没有,总之,你赶紧跑吧,过一段时间再回来。” 李怀连飞花楼的萧松都打不过,还提什么青鱼帮,他背后是有左文君,可总不能什么事都靠左文君。 他的目的很简单。 第一,先看看青鱼帮,最好是摸清楚他们的实力。 第二,飞花楼的萧松一死,势必会引起那些小帮派和山头之间的内战。 让他们自己打自己。 第三,萧松一死,青鱼帮为了继续维持北地中部的统治,肯定要在中部逗留一段时间。 李怀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跑到北地郡的南部,先跟葛良汇合,收服野人部落。 如果一切顺利,野人部落也有足够的实力,能够得到他们支持,他便给九原一封信。 让李信从九原调大炮进北地,他则带着野人部落从南向北推进,两面夹击青鱼帮。 完成他的‘长城之战’! 这就要看葛良说的时机成熟,到底有多成熟了。 如果青鱼帮的实力太强,要付出很大的伤亡,才能够拿下青鱼帮。 李怀便会马不停蹄的回到九原。 然后用皇爷爷不可能拒绝的军器技术为筹码,借一支朝廷军队,或者从皇宫借几位武道宗师。 踏平青鱼帮! 李怀来之前,还以为北地山匪为患,就是一堆山匪占山为王,他只要搞定野人部落,回头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收拾掉他们。 谁知道山头上面有帮派,帮派上面有三大宗门,三大宗门上面还有青鱼帮。 山匪比野人部落更为头疼。 这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了,谁家的山匪又这么有组织? 他不跑等死啊! 李怀不管月芊芊怎么想,是不是气的要抓狂,他能把她从飞花楼带出来,算是仁至义尽了。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李怀转身就要走,去外面打听打听,青鱼帮到什么位置了。 “别走!” 月芊芊一把抓住了他。 李怀回过头来,这才发现她有些怪异,浑身皮肤像是放在火上烤过一样,红通通的,还冒着热气。 “我好难受!” 月芊芊一边说着,一边扯着衣领,漏出一大块。 李怀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估计是被萧松最后摆了一道,她也坠入了魔道。 失控了! “我真不是淫贼,帮不了你!” 李怀现在不想走了。 他想逃! 月芊芊死死的抓住了他,“你个淫贼想什么,我是要你……杀了我,别让我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李怀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事,这简单,他直接把斩马刀抽了出来。 抽到一半,李怀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换了一支箭。 “呐,你拿着这头,对准这里,或者这里,还有这里,就这么一下,就行了。” 李怀把箭矢递给她,并向了她指了指胸口,脖子,还有喉咙,这三个位置。 月芊芊握住箭矢,挣扎了片刻,怨恨的说道:“如果我有自杀的勇气,我就不用求你了。” 自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在将死之时,脑子会拼了命的阻止。 这个时候,脑子和身体,就如同两个对立生物。 “好吧。” 李怀从她手里拿过箭矢,然后突然往她胸前一刺,她下意识的就抓住了箭矢。 “你看看,以你的修为,再加上你本能的反应,我也没办法杀了你,搞不好还会被你反杀,这么危险,我看还是算了。” “淫贼,你有家室吗?”月芊芊忽然问道。 李怀一怔,连忙后退一步,慌张道:“我警告你,你别过来,我不止有家室,而且我还不止一个媳妇,没你的名额。” 说完。 李怀转头就跑,眼看就要跑出洞口。 嗖! 月芊芊如鬼魅一样的追过来,拦在了他面前。 “我要你一辈子留在千月宗,反正你都已经流落到了北地郡,外面的世界和你也无关了。” 李怀就没遇上过这么不讲道理的女人,她就为了她不难受,要禁锢他一辈子的自由。 这样的女人,有多远躲多远。 她跟她师兄师姐一样,都是疯子! “我警告你,你要敢动我一根汗毛,这个天下,至少有一掌之数的人,会为了我灭了你千月宗满门!”李怀沉声说道。 “正好,我也不想活。”月芊芊冰冷的说道。 疯子! 李怀眼珠子一转,指着山下,“你看,青鱼帮来了。” 月芊芊下意识的转过头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她只看到李怀像耗子一样往外溜。 她嘴角微微上扬。 不知道为什么。 看到他这般挣扎,她心里反倒越是兴奋,若是把他留下来,也挺有趣。 啪! 李怀都跑到山腰了,还是被月芊芊抓了回去,给拖回了……洞里。 “救命啊!” “护驾!” “左姐姐,十坛酒,一百坛!” “……” “聒噪!” 月芊芊一把捂住他的嘴,压在他身上,认真的说道:“我把你留下,不是要禁锢你,我只是不想变成我师姐师兄那种人,更不想变成萧松那种人。” 李怀听明白了,她是要逮着一只羊薅羊毛! 那老子成什么了! 刷! 李怀反手抽刀,直接削过去。 月芊芊两指夹住刀刃,然后一搅,刀就到了她手上,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差距实在太大了。 “脱!” 月芊芊用刀比着李怀的脖子,命令道! 李怀把头一扭,“我就算是死,从这里跳下去,我也绝不让你得逞!” “是吗?” 月芊芊嘴角微微上扬,这又让她兴奋了几分,把刀往前一抵,贴住他的喉咙。 “脱!” “好嘞,我脱!” 李怀一边脱衣,一边心里着急,左文君到底在哪里,这关键时候,怎么就不在呢。 都快急死了! 李怀尽力的放缓速度,拖延时间,左文君肯定不会不管自己的,她应该不在。 再等等就好。 “磨磨叽叽!” 月芊芊等的不耐烦了,每拖延一会,她体内的躁动就强烈几分,再拖延下去,她就要真正的失控。 她可不想在自己几乎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交给这个淫贼! 咔嚓! 她一把撕开了李怀的衣服,结果从李怀的怀里掉出几本书来,其中一本还有图案。 月芊芊之前刻意的忽略这些图案,现在不由得仔细看了几眼。 “原来要这样。” 明白了! 咔嚓! 她一手拿刀威胁着李怀,一手去撕他的衣服,很快,就和图上一样了。 好像有点不一样。 “这两个是什么?” “不知道!” “说!” “……” 月芊芊感觉到十分的痛快,终于报复回来了,之前他就是这样逼她回答问题的。 天道好轮回。 现在轮到他了! 月芊芊把一切好奇心满足,然而到了最后一刻,她竟然有几分害怕。 “这真的行吗?” 她感觉自身是那么渺小,就好比溪流与雄峰! 不能再拖延了。 她把心一横。 哐当! 月芊芊手里握着的刀掉在了地上,她的眼前蓦然出现一片紫云,紫云散发出一丝紫气,从她身体里游过,她体内的浊气瞬间被净化! “紫气东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拜见凉王 月芊芊的心中马上生出贪念,这毕竟是紫气东来,不是谁都和王纯阳一样大方,紫气东来说送人就送人。 修武之人看到这样的圣物,有贪念才是正常的。 然而,任凭她怎么用力,紫云始终都不看她一眼,无言是最大的嘲讽。 月芊芊一次次努力,然后一次次被打击,终于认命,紫气东来择主而生。 她没有这份机缘,强求也无益! 忽然。 李怀趁着这个机会,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讥笑的看着她,“你玩够了?清醒了?” 月芊芊一怔,这才发现自己不止清醒了,而且身体里的真气也被净化了。 萧松努力了半辈子,都没有找到脱离魔道的办法,她竟然成功了! 也就是说,她可以重新做回人了! 月芊芊刚为此感到惊喜。 李怀阴沉的发笑,“你玩够了,我才刚开始呢!” “淫贼,你想干嘛?你快起开!”月芊芊顿时就慌了。 李怀听到这话就来气,“我们到底谁是淫贼?是你把我拖进洞里的!” 月芊芊面色微微窘迫,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那不是没有办法,再说,你也没吃亏。”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亏?你以为谁都稀罕你这又短又胖的萌主吗?”李怀吼声道。 月芊芊身材有点短,这是事实,其实她并不胖,就是有点婴儿肥。 肉乎乎软绵绵的。 像她这样的身高,如果苗条的话,那就是一根腌黄瓜了,反而不好看。 正就是她这微胖的身材,辅以圆圆的脸蛋,灵动的大眼睛,极其容易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甚至想要呵护的第一印象。 然而,她呆萌的外表下,是一颗谈不上有多恶毒,也说不上有多善良。 自私自利,且极为霸道的心! 偏偏她以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而且她认为,别人也应该赞同她的选择。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 这样也无碍。 可是,她不该用这种思想来禁锢别人啊。 李怀决定要好好惩罚她! “算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行不行。”月芊芊这会知道求饶了,毕竟她现在完全处于一个被动的位置。 李怀咧嘴一笑,“晚了!” 嘶! 月芊芊瞪大双眼,狠狠的吸了口凉气。 “淫贼,你等等!” “快停下!” “我……知道错了!” “放过我吧!” “……” 山顶的石洞里,不断传来月芊芊那带着抽泣的求饶声,但凡有人从旁边经过,听到这个声音,定会头脑一热,冲进去见义勇为。 “你让我放过你,那你把我抱这么紧干嘛?” “……” …… 山中无年岁,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李怀换了一身衣服,穿戴整齐,把发冠扶正,“耽误了这么久,青鱼帮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收拾完东西,他就准备跑路。 “等等,带我一起。”月芊芊哀求的说道。 李怀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行,带上你不方便,我要去的地方,你去不了。” “那你就要让我等死吗?看在我们那一点缘分的份上。”月芊芊一双大眼睛,含着泪花看着他。 虽然李怀的实力不如她,但是李怀背后有高人啊,跟在他身边,肯定比自己一个人安全。 李怀迎上她的目光,最终还是心软了,“好吧,我把你送出北地郡,之后我就不管了。” 月芊芊闻言一怔,他说要把自己送出北地郡,听他这语气,好像他想离开就离开,想来就来一样。 他到底是谁? 月芊芊怕自己多嘴一问,他就不带她了,便把好奇心给吞了下去。 很快。 两人穿戴整齐。 李怀不忘把那三本武功秘籍收进怀里,下山骑上小白龙,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 青鱼帮应该还没找到这里来,就趁着现在,赶紧跑路,先离开贺兰山。 然后再找机会,偷偷看青鱼帮一眼。 计划是好的。 然而他们才刚到千月宗的门口,才出了宗门,小白龙发出一声嘶鸣。 地上的石子很有规律的震动。 “完了!” 李怀话音刚落。 前方出现一队骑兵,他们人数和千月宗,飞花楼这样的宗派比起来,不算多。 然而每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凶悍的气息,每个人都是能以一敌百的勇夫。 尤其是为首的那个。 浑身充满着煞气,让人觉得他就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 “那就是青鱼帮的帮主。”月芊芊微微颤抖的说道,被统治这么多年,这份恐惧已经印刻在心里了。 李怀蓦然发现有些不对,青鱼帮一点不像是帮派或者山匪,他们的队伍实在太整齐了。 青鱼帮帮主在最中间,左右各两骑,然后是两排‘人’字形骑兵,最让他感到诧异的是。 队伍的两侧有游骑! 这是……骑兵战阵! 中间的主力骑兵负责冲阵,两边游骑兵护卫骑兵队伍侧翼,同时可以迂回进攻敌人的侧翼。 他们好像是无意间保持这样的队形,这最能证明他们训练有素,只有千次万次的协同配合,才有这种自然的默契。 青鱼帮队伍距离他们三百米的时候,突然变了阵法,‘人’字阵型的两侧骑兵往前靠,游骑向中间收。 很快就变成了‘二’字的整齐队形,这种队形一般不适用战斗,也不如成列队形适合行军。 这种队形由于整齐好看,一般用来检阅,或者朝见大人物。 李怀可以断定,他们是骑兵! 而且是训练有素的骑兵。 青鱼帮是朝廷的人! 轰! 青鱼帮队伍在李怀身前五十步左右整齐停下,随后,为首的青鱼帮帮主先下马。 其余人在一息之后,整齐划一的下马,站在战马的左侧,每个人都分毫不差。 刷! 青鱼帮帮主的带领下,所有人单膝跪下,一手扶住刀柄,一手放在膝盖上。 都垂着头。 “拜见凉王!” …… 月芊芊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忽然看到他们整齐划一的跪下,然后整齐的一声吼传来。 她整个人如同遭受雷击! 凉王! 这个淫贼,竟然是凉王! 早就应该能想到的,他姓李,是皇姓。 不不! 他怎么可能是凉王,这分明就是一个淫贼! 月芊芊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暖,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他距离自己那么近。 忽然,又那么的遥远! 他竟然是凉王! 月芊芊脑子此刻一片空白。 李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然而看到这一幕,还是稍微震惊了一下。 “平身吧。” 完全不需要刻意的调整。 随着他们跪下朝拜,李怀那份独有的上位者气势,无形中就释放了出来。 “谢凉王!” 青鱼帮所有人整齐划一的起身,仍旧站在那个位置,目光注视着前方。 等待王令。 李怀有很多疑问,有一半是他心中已经有答案的,还有一些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 但不知道该如何问。 这时。 李怀突然发现,青鱼帮帮主的战马后,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若不是刚刚他动了一下,李怀都不能发现。 “那是什么?” 李怀指着他拖的人问道。 青鱼帮帮主一招手,就把那个人提了起来,举起来给李怀看。 “江淼!” 月芊芊诧异道。 李怀也认出来了,现在江淼已经奄奄一息,他十分吃力的睁开眼睛,看了李怀一眼。 然后就垂下了眼皮。 “他是我凉州之人,放了他。”李怀淡漠的说道。 “禀报凉王,臣等赶来救驾,江淼刻意阻拦,此乃死罪!”青鱼帮帮主说道。 李怀眉头一挑,“本王说放了他!” 江淼是什么人,他从月芊芊那里了解过一二,然后通过他自己的推测。 江淼可能是三大宗门中唯一的好人! 他没有月芊芊的伪善,也不像萧松那么坏,他就干着力所能及的事。 李怀推测,江淼伏击青鱼帮,这不是一时之念,而是他的终极目标。 可惜,他失败了! “遵命!” 青鱼帮帮主解开了绳子,把江淼放到了一边,任由他倒下,这一摔,差点让江淼咽气。 然后一挥手。 他身后的人提着一些麻布袋,走到了队伍前。 刷! 随着他们把麻布袋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顿时传来一股腥臭,还有一份凉意。 “启禀凉王,此乃林家满门!” 青鱼帮帮主指着一地人头说道,全部都在这里,甚至他们把林宇的人头都收集起来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寸土必争 李怀微微皱起眉头,没有本王的命令,他们怎么敢擅自处决掉林家。 尤其是他们知道本王在北地。 不管他们是为了请功,还是顺手牵羊,或者是毁灭证据,这都让李怀不高兴。 但他也没说什么。 因为他不具备这个实力,说出来也只是让人嘲笑而已,就算他们当面不敢笑,背后也会笑。 千月宗的弟子陆陆续续的回来,飞花楼的残余弟子,听说青鱼帮在这里,也跑了过来。 还有北地中部的那些帮派,他们昨天夜里就来了,为的是看千月宗和飞花楼干架。 都跑了过来看青鱼帮。 人聚集的越来越多,都在窃窃私语,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也还不清楚李怀的身份。 “你跟我来。” 李怀见人多了,便叫上青鱼帮帮主,到一个僻静没人的地方说话。 顺便把心中的疑惑问了。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李怀首先问道。 “回禀凉王,臣乃镇府司左统领,耿鹏,神武八年到北地郡。”他低头回道。 “你是五叔的人?”李怀诧异道。 耿鹏沉吟一会。 五皇子李星路虽然是镇府司大统领,但实际上,整个镇府司都是皇帝的一把剑。 所以,准确的说,他是皇帝的人。 说是五皇子的人,也没错。 “是。” 耿鹏点头道。 “这些年你有回过京城吗?”李怀问道。 耿鹏点头,“臣每年都会回京城复命一次。” “顺便卷走北地的银子。”李怀讽笑道。 耿鹏面色一僵,连忙弓腰拱手道:“凉王明鉴,臣万不敢贪污受贿!” 李怀笑了笑,“我没说你贪污受贿,本王就想知道,你把北地的银子送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被五叔拿了?” “这……” 耿鹏沉思了一会,回道:“禀凉王,五殿下之事,臣不敢多问,臣只知道,大部分银子都用在北地。” “用在了北地?”李怀眉头一挑,他怎么是那么不信呢。 耿鹏便解释道:“凉王可问月宗主,臣每年向三大宗派收银各十万两,用来采购盐,布,药石,皆用在了北地郡。” 月芊芊下意识的点头,这话她确实和李怀说过,她只是感觉到奇怪。 青鱼帮帮主……不……现在应该说镇府司左统领,从来没有对他这么客气过。 让她有一种梦幻的感觉。 当然,她知道这都是因为她沐浴在李怀的光环之下,才有了这份待遇。 可还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李怀皱起眉头,青鱼帮除了向三大宗派收银,确实没有别的产业,也没有养小帮派。 这么说来,不是北地郡的钱被卷走了,而是北地本来很穷。 好吧。 “那林家怎么回事?”李怀继续问道。 “臣所采购的北地物资,需要有人来分配,于是就养了林家。”耿鹏回道。 “林家借助你的虎威,可没少干坏事!”李怀沉声道。 耿鹏犹豫了片刻,说道:“不敢欺瞒凉王,林家胡作非为,乃是臣默许的。” 李怀一怔,问道:“为什么?” “北地财力有限,人口众多,别说是三十万两白银,就算是三百万两白银也不够。” “故而指使林家嚣张跋扈,北地只有怕了林家,三十万白银买来的物资才足够使用。” 耿鹏解释道。 李怀万分错愕,这主意应该不是耿鹏想出来的,他也不问到底是谁出的主意。 但这个人绝对够狠! 且知人性!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既然北地郡没办法均衡,那就加倍的寡,让极少的人能看到一点点希望。 从而驱使大部分的人,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追逐这一点希望上。 这三十万白银是从三大宗派手里拿的,三大宗派又是从下面的帮派手里拿的。 帮派则是收的保护费,还有从小山头索取。 青鱼帮只要三十万,然而他们实际收取的金额,一定不止三十万! 人性都是自私的。 帮派要给宗门交一万两,那肯定会想办法收到一万两千两,一万两给宗门,自己拿两千两。 三大宗门,就如飞花楼,他们一年给青鱼帮十万两,那就想办法收十二万两,自己留两万。 哪怕是千月宗这种稍微有点善心的宗门,都把运营宗门的成本,算在这笔钱里。 这样下去,久而久之,大部分的钱就都到了他们口袋里,那么下面就收不到钱了。 青鱼帮收不到钱,就没办法再购买需要的民用物资,来维持这种统治。 林家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普通老百姓,是没钱买这些物资的,林家只有把物资卖给宗门和帮派这些有钱人。 再仗着有青鱼帮撑腰,猛的把价格一抬,轻而易举的就从中间这类人口袋里,把多余的钱给拿走了。 这些钱到了林家口袋里,等于就是到了青鱼帮手里,林家绝对不敢私自占有这笔钱。 李怀便问耿鹏,这笔钱去哪里了。 耿鹏回道:“回禀凉王,这笔钱不固定,偶尔有将近三百万,有是有也只有百多万,全部用于民。” 说着。 他就拿出一个账本,有迹可查。 李怀接过账本,翻开随意的看了看,能参与统治游戏的人,毕竟只是少数。 主要还是北地这百万百姓。 别说一年一百万了,哪怕每年都有三百万,还是太少了,顶多勉强维持生存。 仅仅是生存,没有生活。 这是因为北地不具备创造利益的条件,北地的经济完全是一潭死水。 钱只出不进。 这种病态统治,只会让北地越来越穷。 李怀推测,这样的统治最多还能持续两年,如果两年内没有任何改变。 北地一定会暴乱,那将无法收场。 好在。 他来了。 这种病态的统治,该结束了! “你擅自处决了林家,你是想快点回家吧?”李怀笑问道。 林家在青鱼帮的统治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现在被他们自己解决掉了。 当然,他们可以再培养一个林家。 然而,何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这只能证明。 耿鹏也想要这该死的一切都结束,他是神武八年到北地的,现在是神武十八年了。 十年啊! 这十年的煎熬,岂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耿鹏苦笑一声,然后又一脸严肃,摇头道:“启禀凉王,圣上有旨,凉王到北地,便立即结束统治,特令臣等全力配合凉王接管北地。” 李怀冷笑一声,“皇爷爷真是有心了!” 北地郡是虞国的西大门,守不好守,扔掉又可惜,还不好治理,经济一团糟。 现在李怀接管北地郡。 他就得负起责任,他就得恢复北地的清明,还得替虞国守好西大门。 关中原本是第一防线,现在成了第二梯队了。 这节约了朝廷多少军费? 一举多少得? 数都数不清了! “这个结果显然是可以预料的,既然如此,干嘛不直接跟我说,害我东躲西藏这么多天。”李怀嘀咕道。 武道宗师的耿鹏听的清清楚楚,还以为凉王是让他回答这个问题。 便就老实说道:“陛下的意思是,凉王若能亲自体会这一切,有益于治理北地。” 实践得真理。 就是这个意思。 李怀翻了一个白眼,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北地郡是他封地,他势在必得。 这‘一寸’疆土,朝廷不在乎,认为可有可无。 李怀绝不答应。 寸土必争! 那怕真的只是少了一寸土地,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甘心! 而且,说不定有一天皇爷爷也会后悔,那一天,就是他治理好凉州那天。 李怀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对耿鹏说道:“既然皇爷爷让你们配合我,那本王交代你们一件任务。” 耿鹏皱起眉头,虽然是全力配合,可仅仅限于配合他接管北地郡。 但他也没有着急说不行。 先听听是什么任务。 毕竟他是臣子,李怀是亲王,他可不认为,没有了太子,皇孙受冷落。 就可以随便欺负。 作为一名臣子,不得罪君王,乃是生存之道! “你们离开北地之前,把所有帮派帮主的头给我,顺便把飞花楼给灭了。”李怀淡漠的说道。 月芊芊听到这话,汗毛竖起,君王眼中,这些人的生死,简直就如同鸿毛一样轻。 还好她没有得罪李怀,他的名单里没有千月宗,也没有一个叫月芊芊的可怜女人。 真的没有得罪他吗? 月芊芊不禁生疑。 现在开始,她得好好琢磨这个问题,能补救的就补救,不能补救的……也要想办法补救! “遵命!” 耿鹏没有拒绝。 首先,这个任务和朝廷党政之争无关。第二,这个任务不得罪人。第三,还能给凉王留下一个好印象。 最后,杀人,本就是他们的本行! 顺手可为,干嘛不做?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认识我娘? 耿鹏回到队伍前,跟左右副官交流了一番,随后集体上马,调转方向。 “成——冲阵队列!” 青鱼帮的队伍立即散开,形成‘人’字队列,两边游骑兵在两侧展开。 外面的人聚集的差不多了,大部分的帮派都到齐,都翘首观望着。 千月宗的弟子和飞花楼的弟子,各站一边。飞花楼的弟子想着找一个好的时机,告千月宗一状。 他们被青鱼帮统治了十年,有着深深的敬畏之心,同时也相信,只要不违反青鱼帮的统治,就不会有事。 十年来都是这样的,他们认为,今后也一定是这样的,不会有任何改变。 所有人都在期盼,千月宗和飞花楼开战,青鱼帮会如何处置这两个宗门。 帮派又要何去何从。 刷! 耿鹏拔出长刀,身后的将士随同一齐拔出长刀。 “奉——凉王令,讨贼!” “杀!” 轰! 飞花楼的弟子,还有那些帮派首领,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青鱼帮是什么意思。 耿鹏已经把骑兵队伍的速度提到了极致,战马奔腾,带起阵阵沙尘! 刷!刷! 直到有几颗人头落地,他们才猛然惊醒,青鱼帮要杀的是……他们!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青鱼帮要这么做,也不明白为什么青鱼帮要奉凉王令。 凉王又是谁? 他们面色瞬间惨白,大多数人都没想过要反抗,都只顾着亡命、逃跑。 就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被凶恶的狼群给包围。 人们因为抱团取暖的天性,刚开始的时候,都拼命的往中间挤,被卷着后退。 这样只不过更方便被屠杀。 于是,人群又开始往两边散,四处逃亡。 两翼的游骑就发挥了作用,从两边迂回包围,把刚散开的羔羊,赶到中间去。 李怀虽然只要飞花楼弟子,还有那些帮派首领的头颅。 然而,这毕竟是一场战争。 耿鹏没办法给李怀那么精准的答案,凡是被卷入骑兵阵的人,就顺手一刀砍了。 反正都不是啥好人。 唯独千月宗弟子那一块有一个缺口,千月宗弟子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屠杀开始后,他们拼命的往宗门内逃亡。 他们跑过去了。 有人看这边是生路,就往这边挤。 耿鹏没办法,没等千月宗弟子全部过去,就封死了这个缺口,几名千月宗弟子也被卷在其中。 李怀骑马在千月宗的宗门门楼下,欣赏着这场耿鹏送他的视觉盛宴。 与之一同的,还有他怀里的月芊芊。 月芊芊此刻人已经麻了,眼前的景象简直如同炼狱,青鱼帮像是收割稻草一样,收割着人群。 那些被屠杀的人,可能至死都不会知道,这场屠杀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可是一清二楚。 完全就是因为李怀那淡漠的一句话。 一句话! 就是上千人,甚至数千人的死亡! 很快。 千月宗宗门前的羔羊已经被屠宰干净,剩下的羔羊都向东边逃亡。 幸存者被驱赶到了黄河西岸,都在拼命的抢船,仿佛好像只要渡过了黄河,就能结束噩梦,就能安全。 耿鹏忍受了十年,马上就要回家了,此刻他的归心是有多么急切,怎么能让他们跑掉。 一刻都不能等! 轰! 耿鹏腾空而起,朝着黄河一斩,巨大的刀气,将整个渡口给摧毁。 然后又是一刀,破坏掉了所有的船。 没有了船。 黄河西岸这些人都只能等死,有些人甚至跳进了黄河,想要游过去。 不一会儿。 这段稍微浑浊的黄河流域,就被染成了红色,随着上游的水冲下来,再变得浑浊。 不管人世间发生什么事,杀戮也好,和平相处也罢,黄河百年,千年,万年,都是如此的东流。 孜孜不倦。 人间一切,与之何干? 耿鹏杀光黄河西岸这些人,显然人头还不够,东岸还有一些没来凑热闹的。 这得耽误他几天时间。 留下一半队伍,静候凉王吩咐,他把剩下人分成三队,从上游的渡口过黄河。 屠杀继续! 飞花楼就这么被灭了,连死灰复燃的可能都没有,但合欢宗并没有完全消失。 如今的千月宗,也可以看做是合欢宗的分支,就要看月芊芊怎么选择了。 她师兄师姐用欺骗,不伦,诡计,以及生命,换来的千月宗功法,虽然比飞花楼好一点,但终究是不完善的。 萧松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他们两派的功法,虽是一正一邪,可都没有办法突破宗师。 月芊芊如果想要达到更高的一个乘次,就只能自行领悟,或者找到合欢宗的真正精髓。 后者很有可能随着几十年前那张浩劫,化作为灰烬了。 前者一个不小心,就会坠入魔道。 现在,这都不是月芊芊考虑的事。 “你……你打算怎么处置千月宗?”月芊芊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如今她看李怀的眼神完全变了,她把对青鱼帮的敬畏,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甚至更甚! 李怀低下头,这才想起还有她,一把将她提了起来,从小白龙背上拿下去。 “现在你安全了,不用再跟着我。” “如果之前有什么地方得罪,还请凉王恕罪,你……不会杀了我吧。” 月芊芊用那种呆萌又无辜的表情看着他,她尽力让自己显得更可怜。 这样才能博取同情心。 李怀漠视了她一眼,虽然他是被强迫的,可毕竟发生了那种事,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把她带到九原,给她一个名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李怀完全肯定,对她并不存在对上官和小碗那种感情。 若是放任她不管,这又显得他不负责,万一哪天被爆料出来了,这岂不是很丢人。 还有,男人那种自私的占有欲来说,他不希望月芊芊有别的男人,暧昧都不行。 “只要你的千月宗,不再违法乱纪,遵守我……本王的规矩,就可以存在。”李怀淡漠的说道。 “肯定!” 月芊芊重重的点头,眼含着感激的泪花。 “江淼交给你,你要尽全力治好他。”李怀说道,全是怪人的世界,江淼这个稍微正常一点的人,就显得格外耀眼。 李怀打算稍微挽救他一下,至于他还能不能活下来,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我一定尽力!” 月芊芊狠狠的点头。 “估计一时半会不会结束,我们回去吧。”李怀并没有走,而是转身回了山洞。 依旧住在月芊芊的‘家’里。 月芊芊也没打扰他,那张床过去就躺过一次,其余的东西都没有碰过。 未来更不敢碰。 李怀拿出飞花楼的秘籍翻看,月芊芊犹豫了一下,把千月宗的秘籍也给了他。 “谢谢。” 李怀便埋头继续翻看,但并没有按照秘籍修炼,其实他心里是非常想要修炼的。 这天。 月芊芊不在,近几天她都很忙,千月宗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要改革,重新制定符合凉王规则的宗门条规。 为了千月宗能生存,为了千月宗大部分的弟子能够平安无事,她也不得不狠心,清理掉一些残渣。 最为头疼的是,千月宗马上就会失去狮城的统治,也就断了经济来源。 千月宗如何开源,这成为一个难题。 …… “这些功法看了对你无益。”左文君又是突然出现,又是在她出声之后,李怀才发现她。 “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李怀好奇的问道,没有左文君,他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我一直观察着你。”左文君淡淡的回道。 李怀一怔,试探的问道:“所以,我喊救命的时候,你也在?” 左文君点头,“嗯。” “那你为什么不出来?” “你没有危险。” “那还不危险吗?” “事实你也没有受伤,受伤的是她,她流了不少血。” “……” 李怀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他发现左文君,偶尔正常,偶尔不像是一个人。 她经常性的会说出一些大道理,让人感觉,她一定有过很多人生经历。 然后突然对一些事,极为不开窍。 复杂! “你不是很喜欢这种事吗?难道那种事的时候,我要出来把你拉开?”左文君很认真的问道。 李怀知道,她不止看过一场! 苦思一会。 “这不同,我跟上官还有小碗她们……快乐,那是因为我喜欢她们,她们也喜欢我,所以才会快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左文君不太懂,只是问道:“那下次我要不要出手?” “……” 李怀给整无语了,他确实不敢给左文君一个准确的答复,想想,要是他快活的时候,左文君嗖的一声,忽然出现,然后把他给拯救。 不敢想,不敢想! “你不是有过前夫吗?你应该懂我意思吧。” 左文君眉头一挑,“谁说我有前夫?” “就是那次,九原的时候,田庆还没死,你说我长的像你一个故人,我问你是不是你前夫,你不是默认了吗?”李怀提醒道,这也不久,她应该能想起来吧。 “我那不是默认,而是否定。”左文君当然记得,同时也纠正了一下。 李怀一怔,“那你当时想起了谁?” “姜洛。” 左文君回道。 李怀刷的一声站了起来,“你认识我娘!” 他母亲,也就是人们口中说的太子妃,名字就叫姜洛,除非刚好有这么一个同名同姓的人,且还和他长的很像。 第一百三十六章 娘的瓜? “我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姜洛,也就是你的母亲。”左文君给了他极为肯定的答复。 “但是,那个时候还没有你,她还没有结婚,也不是太子妃。”她补充道。 李怀傻了,左文君的故人,竟然是他娘! 她们竟然是一个时代的。 “你跟我娘很熟悉吗?”李怀希冀的问道。 左文君摇头,说道:“开始有点熟,后来不熟了,她爱上一个人后,很久才会给我写一封信。” 这说的,好像她被姜洛给渣过一样。 “她爱的那个人,是我爹吧,也就是太子。”李怀笑着说道,其实也不用问,答案很明显。 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左文君却摇了摇头,“不是太子。” “什么?” 李怀吃惊的一咋呼。 难道要吃娘的瓜,这不太好吧。 “是你。” 左文君接着说道:“她有了你后,好像就跟世界隔开了,她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你身上,外界的一切,她都不在乎了,因此我去洛阳看过她一次,就再没有去找她了。” 李怀松了口气,没瓜最好,这种瓜他可不想吃,千万别牵扯出别的故事来。 “姜洛并不喜欢太子。”左文君接着说道。 李怀眉头一皱,“你为什么这么说,我爹和我娘可是模范夫妻,他们明明那么相爱。” “那是外人的看法,他们两人感情来说,你也是外人,所以你这么认为,并不奇怪。”左文君淡淡的说道。 “那你是怎么判断,我娘不喜欢我爹的?”李怀还非得问一个清楚。 “姜洛之所以嫁给太子,完全是为了生下你,而生下你后,太子就没有办法再生育了。”左文君解释道。 李怀更不明白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娘为了生下我才嫁给我爹,那我岂不是……不是我爹生的?生下我后,我爹没办法生育,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瓜好像吃到自己头上了。 左文君摇头,说道:“你确实是太子和姜洛所生,你爷爷也查证过。为了生下你,太子透支了一切,这让你爷爷很生气,我猜测,这是你爷爷不喜欢你的原因之一。” 李怀还是不懂,问道:“这怎么能说,我娘不喜欢我爹呢?” “姜洛要的只是你,为了有你,谁是太子,她就会嫁给谁,刚好太子对姜洛情深。”左文君解释道。 “她还说能嫁给皇帝最好,可是李乾太老了,她看不上。”左文君补充道。 “……” 李怀整个人都傻了,这瓜还真到了自己头上,他追问道:“那我娘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生下我?我的天生神力,是不是和这有关?” “姜洛一些决定,连我也搞不懂,你从我这里得不到答案。”左文君这是要杀死话题。 “至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李怀希冀的说道。 左文君摇头,“我知道东西太多了,你心境不够成熟,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你难道不知道话说一半,最讨人烦吗?”李怀微微恼怒的说道。 “反正你扭头就会忘记。”左文君淡淡的说道,那目光,就像是把他给看透了。 李怀一怔,她说的或许没错,不管他爹和他娘之间有什么故事,都已经过去了。 他现在好奇,明天就会忘记。 一如既往的过自己的生活。 就算他知道了有什么用,他有能力改变什么吗? 至于那些关于自身的秘密,就连左文君也不太清楚的,则需要他自己去解开。 嗖! 左文君突然消失。 接着,月芊芊就跑了上来。 “凉王,外面有人找您。”月芊芊恭敬的说道,她这态度让李怀一直不太习惯。 还是喜欢她那桀骜不驯的样子。 “我知道了。” 李怀以为是耿鹏回来了,然而到山下一看,是一队他没有见过的骑兵。 他们的战马没有马镫,但有马鞍,穿的是兽皮与树皮编织成的衣服。 脚上是草鞋。 他们个个皮肤黝黑,腰上别着一把弧度很大的弯刀,刀柄貌似是用兽角做的。 这是……野人部落? “凉王!” 葛良从人群中挤出来,来到李怀的面前,拱手道:“臣拜见王爷!” 李怀稍微有些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臣听人说,北地来了一位奇人,青鱼帮前几天又集体出动,臣便猜测是王爷来了,故来迎接。”葛良解释道。 他把那封信送出去后,就一直关注着北地的消息,当得知李怀是一个人来的时候,还跟北地帮派宗门起了冲突,差点把魂给吓飞。 急忙带人赶来了。 “王爷,这是夜狼部落的勇士,他们主动来觐见凉王。”葛良指着身后那些介绍道。 夜狼是他们部落自己起的名字,只不过中原习惯把他们称呼为野人。 这个部落有着接近三十万的人口,他们没有军队,但人人都能上马作战。 凡是超过十二岁的男子,就可以称之为勇士,被称之为勇士,是这个部落每个男人的骄傲。 “参见凉王!” 他们集体把右手捏拳,捶在左胸,鞠躬示礼。 李怀还想着要怎么和他们交流,没想到他们也是说的中原语言,这就方便多了。 “诸位勇士远道而来,本王欢迎你们。” 李怀也是拱手还礼。 他们都笑了,漏出两排整齐的白牙,他们的笑很阳光,很自然,带着满满的友谊。 明明是素昧相识,才刚刚见第一面,就能有这种笑容,这在中原是不可能的。 “芊芊,给我搞点肉和酒,再准备一些中原菜,我要招待夜狼的勇士。”李怀对月芊芊吩咐道。 “是。” 月芊芊便马上去办。 宴会没有在室内举行,而是在千月宗的后山,一片空地上,烧起篝火,喝着烈酒,畅所欲言。 李怀也没跟他们聊两族同融的事,完全避开政治和军事,就只为开心。 他们也是真诚的开心。 喝了不知道多少圈酒,夜狼族的人都醉倒的差不多了。 “王爷,您打算什么时候去南部?”葛良专程来找李怀,除了怕他有危险,顺便也是来迎接他的。 两族同融的事不能再拖了,多拖一天,就多产生一分变数。 “发生什么事了?”李怀问道。 “除了我们,听说西域也派人来了,他们也在争取夜狼部落。”葛良小声的说道。 夜狼部落的领地很小,就北地南部西边一小块,并不是什么战略要地。 只是对于虞国来说,尤其是对于凉州来说,不把这个部落给收了,就像是枕头边上有根针。 总归不舒服。 “西域也来凑热闹?夜狼部落对他们来说,应该没那么重要吧。”李怀诧异道。 况且,自虞国建国以来,就一直和西域交好,两国还互相通婚通商。 当时西域还嫁过来一位公主呢。 这些年来,西域每年都向虞国进贡葡萄,瓜果,还有玛瑙,珍奇异兽。 礼尚往来。 虞国也会给西域送一些丝绸,瓷器,茶叶,大米等等。 “臣也觉得奇怪,西域这么做,除了能恶心我们,他们并不能得到多少好处。”葛良也没搞懂西域什么想法。 李怀直接一拍大腿,“老子不管西域想干什么,夜狼族是我的子民,夜狼族的栖息地,乃是我的领土,一寸都不能丢,一个人都不能少。” 他和葛良都明白,麻烦的不是西域来抢夜狼部落,而且怕坏了虞国和西域交好。 李怀的态度摆出来了,就算牺牲掉西域这个朋友,他也不能放弃夜狼族! “目前来说,夜狼族更为倾向我们,只要凉王能亲自去夜狼族,跟他们交谈,他们一定能答应,并入我们凉州。” 葛良见机,又要拉着李怀去北地南部,恨不得明天一早就启程。 李怀犹豫了片刻。 “我不能现在跟你去夜狼族,如果我连北地的子民都不能治理,如何治理好夜狼族,他们凭什么要相信我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凉王?” 葛良一听便急了,拱手道:“北地这个烂摊子,岂是一时可以治理的,望王爷以大局为重!” “治理北地,就是凉州的大局,本王决心已定,要么你明天回南部,要么留下帮我。” 李怀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下了决心,不治理好北地的子民,他坚决不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凉州的实力 葛亮拗不过李怀,只好答应他先留下,先治理好北地郡,然后再去夜狼族。 耽误些时间就耽误些吧。 李怀把这个决定告诉夜狼族的勇士,没想到,他们也主动要求留下来。 等他一起去夜狼族。 葛良闻言心情顿时大好,这证明夜狼族的心还是向着他们的。 次日。 耿鹏回来了,每匹战马上都有两个麻布袋,装的满满的,麻布袋表面的血迹都已经干枯。 加上天气炎热,发出阵阵腐烂的恶臭。 让人不敢靠近。 “禀凉王,全部在此!”耿鹏命人把所有麻布袋都扔下来,甚至还想倒出来数一数。 “大可不必!” 李怀立即扬手制止了他们,“用不着清点,本王相信你们,就这么放着挺好。” “遵命!” 耿鹏便把所有麻布袋都堆积在了一起。 “辛苦诸位将士了,本王命人给诸位将士准备了热水和饭菜,诸位将士可先行下去歇息。”李怀对众人拱手道。 虽然他不懂如何收买人心,但只要是有功之士,他必报以尊敬之心。 仅此而已。 “谢凉王!” 耿鹏等人拜谢,便下去了。 李怀早已经命人挖了一个坑,就在黄河的边上,让人把这些麻布袋运过去,埋进坑里。 并立了一块碑。 这块碑不是立在坟前的,这不是给他们的墓碑,而是给世人的警碑。 此碑立在坟的最高处。 正面有李怀的亲自刻的字:礼法仁德乃为人立世之本! 李怀原本只想留下这句话就行了,葛良坚持要在碑的背面刻下碑文。 就只好由着他。 警碑背面刻字:神武十八年,凉亲王李怀独行北地郡,匡扶正礼,恢复法制,传播仁善,刻碑求德。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为人立世,当怀有敬畏之心! 李怀看了一眼,不由得老脸一红。 他的‘长城之战’算是打赢了,如果一切顺利,他接下来只要治理好北地。 这件事必定为成为一段佳话,他也将受到世人的赞美。 然而。 这场胜利怎么来的,别人或许不清楚,李怀自己不能骗自己。 八分靠运气,两分靠左文君。 他的作用,就是没浪费掉这些好运和人缘,没有真的逃回九原,他亦有两分坚持的功劳。 几天后。 青鱼帮宣布解散,耿鹏正式启程回洛阳,临行之时,李怀给了他们一些盘缠和口粮。 顺便让他带一封信,路过长安城的时候,把信送到青龙商会。 同时,一封信送到九原。 李怀之所以敢留下,立誓要治理好北地。 当然他有一定的底气。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商队和运输车队,络绎不绝的进入北地。 不仅仅是青龙商会的成员,关中的商队现在谁不知道,凉王大方不拖沓。 货到验收就给现钱。 商队最喜欢这样的东家。 仅仅一个月。 青鱼帮十年都没有完成的目标,李怀就完成了,简单一句话,市场均衡! 他只要让市场上有足够的粮食和布匹,温饱问题就迎刃而解,解决了温饱问题,那剩下的都是小问题。 至于那些身上没半个子的百姓,李怀便借给他们粮食,帮助他们暂时度过危机。 让他们打下欠条,三年还完。 这个决定遭到包括葛良和上官他们的反对,这借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更重要的是,凉州哪来的这么多粮食? 必须得从关内购买。 这得花多少银子! 他们这些问题,李怀都考虑过,然而他决心不变,不管要亏多少,首先保证百姓不会被饿死。 这个前提无可动摇! 上官可可深知李怀的性格,叹了口气,秀手一挥,开银仓! 不到一个月。 过去大半年赚的钱,就基本花光了! 李怀这哪是治理北地,这是拿钱砸北地,像他这样不惜代价,想不治理好都难。 然而,这也让李怀过早的暴露了实力。 “他不到一个月,往北地砸了一千多万两白银,这憨孙哪来的那么多钱?”李乾都被震惊到了。 李怀初到北地,他就已经通过渠道收到了消息,也是他下令让耿鹏配合他的。 为的就是早点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他。 李乾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最大的可能,李怀接管北地后,无力治理。 于是就找他这个皇爷爷帮忙,给他几十万石粮食,趁机就把新钢技术搞到手。 还有一种可能,李怀到处借钱,然后开期票,把未来两年的收益都给透支掉。 这样一来,凉州再想发展,可就难喽! 李乾自然也想过,直接用钱砸,然而这就是一个无底洞,千万两白银的投入,那只能说刚刚开始。 北地郡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创造收益的。 还得拿白花花的银子。 继续往里面砸。 凉州的财政,按理来说,根本负担不起。 朝廷虽然有这个能力,然而付出与收益,完全不对等,故而李乾放弃了北地郡。 把北地送给了李怀,让他来管。 万万没想到。 李怀偏偏选了这个最愚蠢的方式。 更没想到。 他真砸出来了! 没找别人借一文钱,也没有开出一张期票,更没有找谁求情。 孙明山笑了笑,说道:“凉州贫瘠,然土地未尝不肥沃,若有变废为宝的能力,凉州可为福地。” “你说他那小脑袋瓜子里,到底装了多少好东西,他在京城的时候,咱家硬是一点没发现。” 李乾最感惊奇就是这一点,如果说他是装的,那他也装的太像样子吧。 把天下所有人都骗了。 难不成他在凉州发现了什么宝藏? 就跟捡到了绝世武功秘籍一样。 孙明山苦思了一会,摇了摇头,“这……臣也不知。” “你不知道,咱家倒是看出一点来了,凡是凉州出来的东西,到了外面就不愁卖,就比如这香皂,从凉州运到洛阳,零卖不到一两银子。” “还有这玻璃杯,跟水晶似的,你猜外面卖多少钱一支,不到一百文。” “偏偏外面能卖掉多少,他就能生产出来多少。” 李乾一直关注着凉州的消息,尤其是凉州出的货,就那么几样,他那时候还笑太单一了。 凉州一州之地,就如同一个小国,要搞好通商,当然是衣食住行样样不能少。 要什么都能卖,什么都卖的出才行。 结果。 李怀这憨孙偏偏要钻牛角尖,他就卖那几样。 然而,每一样都是别人没有的,就连同类货物,想跟他打价格战都没机会。 他样样都卖的便宜。 这就意味着,他每一样货物,都把市场垄断了。 故而,凉州有这么多钱。 所以,他才有底气砸北地。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啊,如果他还能再隐忍两年,那就好了。”孙明山叹了口气。 李乾冷笑一声,“他再隐忍两年,干脆咱家去当太上皇,把皇位让给他得了。” 他们都可以预料接下要发生的事,李怀过早的暴露实力,给了世人这么大一个惊喜。 就算他不想参与党争,他的那些叔叔会放过他? 恐怕他将要成为头号公敌。 所有的叔叔都会联合起来,一起对付他。 孙明山不知道想到什么,惊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陛下,您不会封锁凉州吧?” 李乾还真有这个想法,凉州发展的太快了,这不好,但封锁也不好。 “就算我想封锁,他还不是有他姑姑么。” 凉州封的住,长安封不住,把凉州一封,他换一个名义,把这些货都变成李箐龙的,那不是照样全国大卖。 青龙商会本就有李箐龙一份,这一段时间,她是坐着收钱,叫人羡慕的紧。 李乾作为一国之君,他当然更希望看到虞国的经济繁荣,所以封锁凉州,只能是一个想法,不可能真的去封锁,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是,皇子们未必这么想。”孙明山担忧道。 李乾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我看挺好,正好借这憨孙,锻炼一下他们,免得他们总是眯着眼睛看天。” 孙明山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李乾最这一段话,完全可以听出另一层含义。 李乾承认这个憨孙优秀,甚至可能要比他的叔叔更强,但李乾依旧看不上他。 最多就是把李怀当工具,利用他磨炼皇子的性子。 储君依然只会从皇子里面选。 孙明山已经不期望李乾会改变对李怀的态度了,但是他很好奇,李怀到底怎么想? 他想不想当皇帝? 这场党争,他又该如何处理? 置身事外? 还是……主动进攻? 如果是前者,他该如何置身事外? 简单来说,他该如何让他的叔叔们都相信,他绝对不会惦记大位? 这几乎不可能。 李怀只要有这个实力,就永远是皇子的敌人。 那就只能主动进攻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男女之险 李怀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把分析了一个遍,给他的未来设想了起码百种可能。 还有人说他要参与党争。 甚至有人说他将来会造反。 反正,各种谣言四起。 李怀则是两耳不闻关内事,一心只治理凉州,这些天他是东一头,北一头。 他承认开始的时候,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有些人,真不知道说他们笨,还是该说他们蠢,或者干脆是白痴! 竟然有人死灰复燃,占山为王,再一次搞起了帮派。 他们看不清大局吗? 凉王就在北地,你们公然造反,真当凉王是一只病猫啊! 虽然他们规模不大。 总归麻烦。 李怀也没有从九原调兵,直接给千月宗和炎宗封官,赐凉州治安使。 收归编制,让他们剿匪。 江淼当时只剩下一口气,倒也活过来了。 李怀见过他几次,也跟他单独聊过,可是聊不上来,江淼完全不会说话。 他就只会:嗯,明白,遵命。 三句话下来,天立马聊死。 尴尬的抠脚。 但是江淼办事能力特别强,哪里出现山匪,他总是第一个行动,最快速度解决。 反观月芊芊,她太好表现了,李怀看着她的时候,她比江淼还拼命。 但是李怀不在的时候,她就开始摸鱼,首先尽可能的保存千月宗实力,然后才是剿匪。 天气逐渐凉爽,已经是秋天。 他治理北地已经有三个多月了,百来天的时间,李怀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总归是杀出一点清明迹象。 北地郡也算作是纳入了王土。 怎么算作是纳入王土? 李怀不管别人是怎么衡量的,他的准尺只有一个,他下达的王令,能够从上到下的执行,就算是纳入王土。 所以,他也该离开了。 李怀觉得要是再亲自治理三个月,效果估计会更好。 没办法。 他不走不行。 上官可可连发三封信,三封信都说没钱了。 国库已经空了。 李怀敢肯定,上官八成留了一个小金库,但他是真的不敢动,万一把九原和云中拖垮。 整个凉州都得完蛋! 北地郡,只能日后慢慢发展了。 “这些东西,都留给你了,算是本王赐你的。”李怀把山洞里的家具,全部送给了月芊芊。 “谢王爷。” 月芊芊行了一个屈膝礼。 李怀背上行囊,就准备离开。 “王爷!” 月芊芊叫住了他。 李怀回过头来,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恳请王爷多留一天,我的意思是……大家想给王爷践行。”月芊芊羞红着脸说道。 李怀回过身,走到她的面前,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和自己对视。 “你就那么想做本王的王妃?” 月芊芊眼神躲闪,“不敢!” “我只愿为王爷奴婢。”月芊芊又羞红着脸说道。 李怀讥讽的冷笑一声,“本王之前说过,现在再跟你说一次,你这样的,本王看不上。” 月芊芊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没等她回话。 李怀继续说道:“不是你长得不好看,相反,至少视觉上来欣赏,你算是尊品。” “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你自己想,本王不想跟你解释。” 说完。 李怀就要走。 “王爷!” 月芊芊下意识的跪了下来,抱住了李怀脚,抬起头,眼泪说有就有。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包括你的践行,你也只不过想要加深本王对你的印象,你想让本王对你主动一次,本王做不到。” 李怀把脚从她怀里抽了出来,这几个月来,他不是没有发现,月芊芊总是刻意的诱惑他。 他只是当没看见。 月芊芊这样的女人其实很可怕,她知道北地被李怀治理好后,千月宗就成了一个普通的宗派,她过去的那些特权也没了。 她不想失去这些,她想要爬的更高,靠着她自行摸索功法,肯定是不行的。 尤其有过萧松的前例,她也没这个自信和勇气,继续完善功法,突破更高乘次。 何况在她面前,有一条极为简单的路,只要跟上凉王,哪怕是侧妃,嫔妃。 她都能瞬间拥有极高的地位,她的千月宗也会因此而水涨船高,甚至成为北地第一宗门。 反正都发生过一次了,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再发生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 有什么不可? 然而,就是因为如此,李怀才不能答应她。 若是她不搞这么复杂,就在李怀面前晃一晃,笑一笑,以李怀贪色又心软的性格,搞不好她就无意中成了。 总之。 李怀还是无情的下了山,他接受不了利益带来的灵魂交融。 他还有一点不知道。 月芊芊不止看上了他这个凉王,更为重要的原因,他体内有紫气东来。 现在的李怀是一个凡人,可他一定会走上修武之道。 那个时候,就可以跟他双修。 突破宗师,大有希望! 刷! 左文君突然出现。 “我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什么了?”李怀疑惑的问道。 “就是你上次说的事,我想明白了,女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危险系数会大幅度降低,然而危险依然存在,而且,男女竟然都通用。”左文君一本正经的说道,就只有最后一句话,她自己稍微有点疑惑。 “……” 李怀没想到,她这几个月都在琢磨这个。 还有。 她是通过观察什么,才得出的这个结论? 不过,她说的话,真的特别有道理,尤其是最后一句。 女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不止男人觉得没危险,就连女人也会觉得没危险。 当然,这里有一个列外。 要是是被捉奸在床,那就很危险了! “所以,你知道上次我被月芊芊拖进洞里,很危险了吧。”李怀淡淡的说道。 说起来也没意义了,都已经发生了,而且,未来他很有可能,都不会再见月芊芊了。 左文君摇了摇头,“不一样,我还是认为你当时没危险。” “……” “因为她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得到你,并不是想害你,我说的危险,是美人计,你明白吗?”左文君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 李怀看了她一会,叹了口气,“美人计的危险,其实男人能感觉到,就只是抗拒心理不够而已。” 左文君眉头一皱,“察觉到危险,就会远离,这不是人的本能吗?” “远离危险是人的本能,然而更多时候,危险是察觉不到的,故而有一个成语,利益熏心。”李怀解释道。 “可是男女之事,并非是利。”左文君说道。 “这就是人类文明永远都不能解决的一个问题,也不要试图去解决这个问题。”李怀笑着道。 “什么意思?”左文君完全没听懂。 李怀也只是笑了笑,说道:“如果你真正爱上一个人,你就会明白,这男女之间的陷阱,是要付出一生的。” 左文君顿时释怀了,她没有爱过别人,所以她不懂,她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 她并不会为一个问题不懂,得不到答案,就产生苦恼。 没有答案。 她认为也是一种答案。 左文君这份心境,是全天下所有宗师梦寐以求的,然而却永远不可能达到。 话题刚说话。 她便就化作一缕青烟消失。 李怀找到葛良,跟他商量了一下,把他留下,监管北地,投入这么大,绝对不能有丝毫意外。 葛良也没意见。 李怀则跟着夜狼族的勇士,顺着黄河往南而行,走了不知道多远,黄河水变得清澈起来。 周围的景色也变了,那一成不变的苍黄不见了,被带有生命力的青绿包围着。 就像是突然从沙漠闯进了绿洲,空气散发着丝丝的香甜味道。 李怀有一种走进春天的感觉。 然而,当一阵风吹来,带着微微凉意,伴随着沾湿衣裙的细雨,他知道,这依旧是秋天。 翻过一座山坡。 “凉王殿下您看,那里就是我们的家园。”一名夜狼族勇士,指着前方说道。 李怀开始还感觉到怪异,因为他什么都没看见,然而走了二十多里。 他终于看到一些建筑的影子。 李怀这才明白,这几位夜狼族勇士都是武师,但是他们修的武,貌似和中原不同。 李怀也是有疑问就直接问,他不喜欢婆婆妈妈,便主动问他们,“你们练的什么武功?” “啊?哦!尊敬的凉王殿下,我们部落都是练的魔功。”他们诚恳的笑着回道。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穆音少族主 修炼魔功和坠入魔道,完全是两码事,不管练什么功法,只要不犯罪,就算是合理。 自古以来,只有正邪不两立,没听说过正魔不两立。 李怀惊奇的是,他们整个种族,竟然所有人都修炼魔功,难道就没人考虑别的功法吗? 这或许跟他们的信仰有关,夜狼族信仰的不是诸天神明,也是妖魔鬼怪。 他们的信仰是‘夜狼’图腾。 李怀在进夜狼族领地的时候,就发现了一面旗帜,旗帜背景为黑色,有留白的线条,线条一半为红色,一半为白色,凸出一只狼的图形。 更为准确的说,只是看起来像狼而已,其实就是一堆符号,是一种图腾。 就跟中原以‘神龙’为图腾一样。 都是古人幻想的一种,不存在的生物。 后人赋予一个名字。 慢慢的就成了信仰。 “欢迎尊敬的凉王殿下。”李怀刚到一座圆木房前,里面便有人出来迎接。 为首的一人是一名半老的汉子,穿的也是兽皮与树皮编织而成的衣裙。 脚上绑着一双草鞋。 他左右各有两名老人,皆是头发银白,满脸的沧桑痕迹,一双浊眼仿佛看透的红尘。 这四位老人其中三位穿的都是黑色长袍,只有一位是穿的兽皮衣裙。 为首的那人,也就是迎接他的半老汉子,乃是夜狼族的族长,这四位都是长老。 兽皮衣裙的老人是武勇长老,他在夜郎族的地位,相当于兵部尚书外加大元帅。 除了这五位,还有一些人,都是夜郎族的领袖,比较吸引他注意的有两个年轻人。 一个年轻汉子双眼放光,带着惊奇的目光看着他,腰上有两把弯刀。 他是夜郎族的第一勇士,铁牧,相当于一位大将军。 还有一位女子,上下裹着两块兽皮,赤着双脚,头上戴着一个银制带铃铛的花环。 她的头发从两边向后收成一块,没有扎成一条辫子,像是一块瀑布一样,披在了背后。 皮肤微微蜡黄,肩骨较宽,人却显得消瘦,两个脸蛋有着淡淡风沙红斑。 她兽皮短裙左侧,别着一条马鞭,还有一把短刃,像是匕首一样,但比匕首稍微长一些。 她叫穆音,是族长的继任人,乃是通过一种特殊仪式,由整个部落共同选出来的。 夜狼族的族长之位,并非是世袭的,而是‘夜狼’指引的。 这些信息,都是李怀来之前,葛良告诉他的,他尽力的记了下来。 李怀从马背上下来,拱手道:“本王未能按期而至,实在对不住诸位。” “凉王殿下不必有歉意,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的子民,我们欢迎您。”老族长笑着说道,再次表示欢迎。 这时。 穆音走上前来,她双手握着一个花环,走到了李怀的面前。 李怀下意识的低下头。 她便把花环带着了他的头顶。 “这是我们欢迎朋友的一种礼仪。”老族长解释道,能被戴上这个花环,就证明他们认可这份友谊。 “谢谢。” 李怀对穆音说道。 后者还了一个微笑,便站到了一边。 “凉王殿下请。”族长侧开身子,请他进去。 李怀走进这座原木房子,说实在的,里面太暗了,这座房子有一半都在地下。 地面铺的也是木头,在墙角还有一个石头壁炉,现在还不算冷,壁炉没有点燃。 中间有一张大桌子,点上了几盏油灯。 这就是夜狼族族长的居所,平常商谈族内大事,都是在这里面,真够简陋的。 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挂在墙上的一把大宝剑,真的很大,普通人可能双手提起都费劲。 而且这把大宝剑,似乎有很久远的历史痕迹。 老族长发现李怀注视着大宝剑,他便解释道:“那是斩狼剑,我们祖宗留下来的,传给每一任族长。” 李怀听完,不由得脑子里生出一个画面,穆音举着斩狼剑的样子。 随着坚果和烤肉摆上桌,他们还拿出奶酒招待。 李怀跟他们随意的聊了聊,喝了几碗酒。 “凉王殿下,我们两族同融,您将如何对待我们的族人?”一名黑袍长老很直接的问道。 他们早就想问了,这一拖再拖,等了三个多月,总算是等来了,尽扯淡,不聊正事。 他们不习惯这种聊天方式。 李怀笑了笑,说道:“我还不清楚你们的部落,所以我暂时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我们是否能拥有这片尊贵的土地?” “我们的族人不想离开。” “请凉王殿下告诉我们,让我和我们的族人安心。” 他们追着问道。 老族长这时候抬起头,不耐烦的说道:“凉王殿下从遥远的地方赶来,你们且先让他休息一下嘛。” 李怀扬起手,表示不在意,笑着说道:“关于你们土地的问题,我现在可以给你们准确的答复,我一寸也不会丢,如果有谁抢你们土地,就如同从我身上割肉。” 他们闻言,个个面漏喜色。 李怀就纳闷了,心中暗想:难道真有人要抢他们的土地? 葛良也没说,夜狼族为什么会主动要求同融,这里面怕是大有文章。 “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穆音,你请凉王殿下去休息吧。”老族长立即杀死的话题。 穆音点头,起身扬手道:“凉王殿下,请。” 李怀把碗里最后一滴酒喝干,便就起身跟着穆音出去了。 铁牧则扳着手指头,诧异道:“一、二、三……六碗,他喝了六碗奶酒,竟然没有醉!” …… “穆音少族主。” “凉王殿下叫我穆音就行。” “那,穆音姑娘,请问我头上这个花环什么时候可以摘下来?不好意思,我不太懂你们的规矩。”李怀尬笑着问道。 穆音扭头看向他,“您是亲王,需要在乎别人的规矩吗?” “你以为亲王是什么样子?”李怀反问道。 “亲王是你们皇帝的直系亲人,是一个大国的守护人,是至高无上的,就跟那一样。”穆音说道,指向了一面‘夜狼’图腾旗帜。 李怀笑了笑,“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其实不管是亲王,还是皇帝,都是人,如果你们期望我具备无所不能的能力,那我肯定是没有的。” “那亲王是什么?”穆音好奇的问道,她更应该想问的是,亲王有什么用。 “亲王就是一些幸运儿罢了,但也有可能是一种厄运。”李怀解释道。 穆音更加不理解,“幸运和厄运能同时存在吗?” 李怀指着头上的花环,说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穆音把这句话听懂了,又问:“那您要治理这么多的子民,您一定会很累吧。” 李怀默默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能这么想,你一定会是一位好族长。” 治理子民当然累。 然而,亲王也是有权利享福的。 完全看个人怎么选。 “凉王殿下,这就是为您准备的住所,您满意吗?”穆音指着一栋木屋说道。 这栋木屋也是原木搭建的,跟之前那座木屋不同的地方,这座木屋整体都在地表,而且还开了小窗。 应该是刚搭建完成不久,还能闻到木头的原始气味,微微的香甜。 “谢谢你们,请告诉族长,我很喜欢。”李怀笑着说道,他是真的喜欢。 这座木屋的原始气味,让他觉得是一个庇护所,仿佛只要住进去,就可以再不管尘世间的一切。 当然,这仅仅是一种幻想。 “那儿,是我住的地方,凉王殿下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我会给您安排一些随从。”穆音指着不远的一栋小木屋说道。 李怀点了点头,转身到小白龙跟前,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 “这个小礼物,送给你。” “这是什么?” 穆音没有去接,等着李怀的解释。 “这是……香皂,是百花香的……就是很香的东西,你闻闻试试。”李怀原本想说,这是香皂里面的极品。 然而,现在中原很多人都不知道香皂是什么,跟她说了,她也听不懂。 反正让她收着就行了。 穆音小心翼翼的接过盒子,轻轻打开,把如玉的香皂放到鼻子前,嗅了一口。 “跟花儿一样香。”她说。 “这是洗澡用的。”李怀说道。 “洗澡?”穆音不明白,这东西怎么洗澡。 李怀便解释道:“就跟皂角一样,用水淋一下就可以使用了。” “谢谢!” 穆音道了一声谢,指着他头上的花环,“那个你随时可以摘的,但请不要弄脏它,好吗?” 李怀点头,“行。” 便弯腰走进了木屋。 穆音也随之离开。 不远处。 一群人也调转了头。 “那就是凉王?原来是个小白脸!”为首的一人轻蔑的讥讽道。 第一百四十章 他怎么这么不要脸 李怀美美的睡了一觉,闻着大自然的气息,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倍有活力。 接下来几天。 穆音骑着一匹西域的棕马,带着李怀看了他们的部落,他们占着一小段的黄河流域。 整个部落居住地都在黄河的东面,走到尽头,就看到黄河的拐角。 拐角往西的流域,以及整个西北部,包括雄伟的祁连山山脉,还有西海,都是属于西域。 西域的版图按照大小算,并不比虞国小,然而西域并不统一,而且西域的总人口,连虞国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李怀从这个方向看着很远的祁连山脉,他不确定看到的是不是祁连山脉。 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貌似那次左文君带他在天上飞,他看到的那片山脉,就是祁连山。 夜狼族的领地,便就是在北地郡西南部的一个偏小角落里,他们生活方式,主要是牧羊,牧牛,牧马,打猎。 南边是一片深林,他们称之为上天赐予的宝藏,夜狼族的吃穿住,都依靠这片深林。 李怀很快就看出问题了,这么小一个地方,挤着三十多万人口,全靠畜牧业。 他们生存条件,不用看都知道有多艰难。 “我们的祖先曾经居住在西海边上,在那里牧羊,牧牛,种植舂米,后来,我们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这是我们最后的领土。” 穆音说这话的时候,憧憬的看着西面,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哀伤。 她被‘夜狼’和族人选出来,成为少族主,这并没有让她感到有任何喜悦。 她感受到的,只有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压力。 欲戴王冠,必受其重! 这八字的道理,她和李怀一样理解深刻。 “这是你们不愿意同融西域的原因?因为他们抢走了你们的领土?”李怀好奇的问道。 穆音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恨任何人,我们从不认为土地是私人的,土地是大地之母的无私奉献,我们对每一寸土地都怀有感激和敬畏。” 他们这个种族真……善良! “然而,随着土地越来越小,威胁到你们生存的时候,你们也不能再只是感激了。”李怀接着她的话说道。 穆音点头,“我们也不知道从何时才开始明白,种族的延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从西迁徙到东,然后又从东迁徙到西。” “与那些消失的部落相比,你们是幸运的。”李怀这话并不是安慰她,仅仅只是说一个事实。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虞国,西域,北荒,再算上中间一些小部落,这个片大地上,最少有一百多个种族。 听起来似乎很多。 然而李怀在皇宫的藏书阁里,见有古籍记载,不说西域和北荒,甚至不包括凉州。 就只说中原和江南,千年之前,有着将近一百个部落。 仅仅一千年的时间。 中原江南两地一百个部落,就只剩下了不到十个,有些是灭亡了,还有的部落是被吞噬了,就连部落的名字,都一同消失了。 由此而诞生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然而,中原喊着这句话,同融异族比谁都快,因为本身就是各部落融合而成的。 中原文化更有着巨大的染色性,现在北荒还有西域,都被中原文化渗透的差不多了。 如今以虞国为主的中原,早不像几百年前,几乎没有了种族差异。 没人再提自己是什么族什么族人了。 都说自己是虞国人。 要是再问详细一点,就会说自己是哪个郡哪个县的,除非是直接问哪族人。 才会不经意回答一句。 中原文化的包容性,这才是夜狼部落,选择他们,而拒绝西域的原因。 但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 “既然是幸运,就一定会有结束的那天,凉王殿下要是看够了,那我们就回去吧。”穆音含着微笑说道。 李怀点头,“好。” 他们刚调转马头,准备返回。 前面蓦然出现一队骑马的队伍,他们的打扮和夜狼族完全不同,可以断定不是夜狼族的人。 “凉王,我淳于昭阳代表西域,跟你谈话。”为首之人高傲的说道。 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大的敌意? 李怀淡然一笑,讥讽道:“你什么身份?配跟本王谈话吗?” 淳于昭阳脸色一阴,沉声道:“我代表的是西域,你想撕毁两国盟约吗?” “如果我今天不跟你谈话,是不是明天西域就要攻打我虞国?你试试。”李怀毫不留情面,吓唬谁呢。 淳于昭阳没想到他这么不讲道理,两国开战,那是儿戏吗?那是谁能做主的吗? “我就是想告诉你,这块土地,自古以来都是我们西域的,他存在于我们西域版图上,还请凉王不要违反盟约。” 李怀听到这话就笑了,“你回去再翻一些古老的书籍,上面是不是说整个神州大地,都是轩辕大帝的,我们中原乃轩辕大帝的子孙,是不是说,你们西域也是我们虞国的?” 淳于昭阳嘴角一抽,抗议道:“那是神话传说,不是真的。” “你说的那些就是真的?站在夜狼族角度上看,你们应该把西海还给人家,而不是来打他们的注意。”李怀鄙夷道。 三两句话,李怀就把淳于昭阳怼的哑口无言,这家伙本来就不是怀什么好心。 自然心虚,心虚怎么吵得过别人。 李怀跟人吵架就认准一点,不管吵什么,老子永远都是对的,这样别人就拿他没办法。 淳于昭阳狠狠的看了李怀几眼,最终什么话也没说,不是他认输了。 他心里觉得,像自己这么高贵的人,干嘛要跟一个蛮王去争吵。 就算吵赢了,也不光彩。 这样一想,他顿时不为吵输了架而心烦了,他反倒更加有犹豫感了。 淳于昭阳把目光转移到穆音身上,稍微有点嫌弃,毕竟西域盛产美人。 穆音的姿色,在他眼里就有点普通了。 但为了西域的大局。 没办法。 牺牲一点个人的幸福,这算得了什么? 淳于昭阳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困的英雄,他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西域。 “狩猎结束后,我会正式向你提亲。” “……” “……” 穆音都被他搞尴尬了,正准备要拒绝他。 淳于昭阳抬起一只手,示意所有人都不要说话,都听他说话就行了。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太突然,但我观察了你很久,虽然你……其实也很完美,总之,我不介意你的缺点,你完全可以成为淳于夫人,你不需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 “……” 李怀头回见着比自己还不要脸的男人,是谁给他勇气,让他这么自恋。 “你值得这些幸福。” 淳于昭阳对穆音郑重的一点头,似乎是想要加强她的信心,然后就转身高傲的走了。 李怀半会都没回过神来,“他一直这么,像是有大病一样的吗?” 穆音微微点头。 “他来的那天,我给了他一个花环后,似乎就这样了。” “他也有?”李怀诧异道。 “……” “我的意思是,那花环……很好看,我一直保存着。”李怀尴尬的解释道。 穆音笑了笑,“我们回去吧。” “好。” 他们回到居住地。 “刚刚淳于昭阳说的狩猎,是怎么回事?”李怀好奇的问了一句。 “那是我们部落一年两度的秋狩,你们中原不是也有么。”穆音解释道。 中原当然有。 李怀上一次参加狩猎,就是从马上摔下来的那次,之后,皇爷爷狩猎再没有带过他。 但是,狩猎很耗钱的,不是李怀怀疑,他们部落有这个能力办狩猎吗? 还一年两次。 除非是真的……狩猎! “凉王殿下,您没有猎犬,可以不参加的。”穆音这时说道。 猎犬? 这八成是真狩猎! “你们猎什么?”李怀好奇的问道。 “狼!” 穆音回道,并解释,“狼总是伤害我们的牛羊,还有我们的孩子,所以我们要猎杀它们。” 夜狼族猎狼? 很合理。 “凉王殿下,您能看看我的猎犬吗?”穆音询问道。 李怀点头,“好啊。” 穆音便吹了一声口哨。 李怀一惊,不是因为她的猎犬,她的猎犬还没有跑来,而是小白龙它抬头了! 它听到穆音的口哨,竟然抬头了! “要等一等。” 穆音尴尬的说道,连续吹了几次口哨。 终于。 她的猎犬跑了过来。 差不多半人高,黑白毛色,额头有一簇黑毛,整个狗脸非常对称,一副高冷的样子。 “这是……二哈!”李怀若是没看错,这就是一只哈士奇,俗称二哈。 “它叫湫湫,不叫二哈。”穆音纠正道。 “这能当猎犬?”李怀怀疑的是这个。 穆音摇头,“不能。” “但是,凉王殿下不觉得它很好看吗?” 二哈的颜值,确实没得说。 毕竟是用智商换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意料之外 二哈长的是好看,但当猎犬未免勉强,没想到穆音竟然还是颜控。 李怀想了想,说道:“如果我说我要参加你们的狩猎,你会认为我是在跟淳于昭阳斗气吗?” 穆音笑着摇了摇头,“凉王殿下胸怀天下,心系子民,断然不会为一点小事斗气。” 她能这么想,李怀就放心了,便道:“我会参加你们的狩猎,虽然我没有猎犬,但我有这个。” 李怀提了提手里的龙牙弓。 穆音点头,好奇的问道:“我可以知道,凉王殿下是为何缘故,要参加狩猎吗?” “因为……”李怀自嘲一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因为我上次狩猎,从马上摔下来了,那之后,提到狩猎我就怕。” “越恐惧越要战胜?”穆音询问道。 李怀点头,“对。” “到时候凉王殿下跟我一组吧。” “行。” …… 夜狼族每年的狩猎时间都是不固定的,一般都是选择一段晴朗的日子。 若是前一天出了太阳,天气暖和,就给猎犬喂一些带血的肉,第二天再饿一天。 如果第三天依旧晴朗,就给猎犬喂一个半饱。 猎犬饿了一整天,突然沾上带血的肉,吃不饱的猎犬,凶性就流露出来了。 李怀运气不错,正好赶上连续三天的晴天。 狩猎便在今天举行。 天才刚刚亮,山间全是雾霭,这证明今天是一个好天气,夜狼族的人先给猎犬喂了少量的食物。 然后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狩猎工具检查一遍,主要就是他们腰上的弯刀,还有一捆绳子。 没有几个人选择用弓弩。 李怀刚开始有些诧异,后来明白了,他们的弓弩力量一般都不超过两石。 而且他们缺少足够的铁资源,没办法制作硬度足够的箭矢。 要是用普通弓弩,能不能射中先不说,就算射中了,对野狼的伤害也不够。 还会激怒野狼。 再一个,猎犬一同扑上去,围着野狼,这箭术要是稍微差一点,就把自己的猎犬给伤了。 故而他们放弃使用弓弩。 狩猎的主要力量是猎犬,而不是人。 正式开始之前,他们开了一个会,商议了一下,并分配了各组的任务。 会议结束后。 穆音回来,老族长也在旁边,他们三个人是一组,另外还有十几位勇士。 李怀知道,这些人都是用来保护他的。 并且。 他们就一头猎犬,便是穆音的二哈……不……它的名字叫做湫湫。 好吧。 估计就走一个过场了,这也容易理解,夜郎族是绝对不敢让李怀有任何危险的。 这样的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凉王殿下,我们出发吧。”穆音笑着说道。 李怀点头,“好。” 他们便赶往指定的地点。 半路途中。 他们遇上了淳于昭阳的队伍。 淳于昭阳有过狩猎的经验,他这次来,还特意带来了他心爱的猎犬。 据说每一头猎犬,都价值一座农庄。 他高傲的靠过来。 “你们怎么才这一点人,而且只有一头猎犬,我们合成一队吧。”淳于昭阳貌似不是路过,这是故意找过来的。 他说话的同时,还挑衅的看了李怀一眼,有宣战的意味,要跟他在狩猎中决出一个胜负。 然而他不知道,李怀队伍要去的位置,夜狼族已经反复探查了三次。 保证一只狼都没有,最多有几窝狐狸或者兔子。 “凉王殿下,可以吗?”穆音请示李怀的意见。 她心里当然是愿意组队的,因为她担心淳于昭阳乱跑,他要出了事故。 西域那边肯定要找她们部落麻烦。 李怀点头,“可以。” 他无所谓。 反正就走一个过场。 “待会出现了野狼,你躲在我身后,用我的猎犬就可以了。”淳于昭阳对穆音一眨眼。 穆音把马一赶,躲在了李怀的另一边,直接把李怀当成了一面墙。 淳于昭阳对此一点也不在乎,他现在就想着,待会一定要出现一头大野狼。 然后,就到了他表演的时刻。 他先是放出猎犬,经过激烈的搏斗,猎犬制服了凶恶的野狼,然后他再上去…… 不对。 “我应该受点伤,搏斗再激烈一点。” “我要受伤了,她会不会以为,我狩猎技术不好?” “总之,出现一头大野狼吧。” “……” 淳于昭阳已经想入非非了,满脸都是痴笑。 “到了。” 穆音把队伍带到一个小山坡上,周围的荒草都砍干净了,别说是狼,就是兔子也没地方躲。 他们的正前方,便是夜狼族的深林,深林的北面是他们的畜牧场。 李怀所在的位置,在深林的东边,完全偏离了主战场。 狼群一般都出没在牧场附近,它们躲在深林中,时时刻刻盯着羔羊小牛。 趁着人们一个不留神,就发起进攻。 它们或许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猎物。 “呜~呜——呜!” 深林的北面传来了深沉的号角声,这说明他们已经发现了狼群,正在围捕。 主战场那边,领头的是武勇长老,还有第一勇士,穆铁。 “秋天的狼群,好像比春天那时候更多了。”穆音通过号角声的密度判断道。 “狼群和我们一样,都需要食物,它们聚集的地方,肯定是食物最多的地方。”老族长说道。 淳于昭阳紧张的四处张望,心里干着急,他的大狼怎么还不出现。 “呜呜!” “呜呜——” 忽然。 号角声连成了一片。 穆音和老族长都是脸色一变。 这说明几乎所有的队伍,都发现了狼群,那该有多少狼? “我们要不要去支援?”李怀试探的问道,他其实想要抓头大狼,实在不行,小一点的也行。 就算是兔子,狐狸,总之来一只吧。 “凉王殿下,我们不能随便走动,如果我们离开了,待会狼群从这里跑出去,那我们的狩猎,就功亏一篑了。”穆音解释道,并尴尬的笑了笑。 谁都清楚,这话就是骗鬼的,根本不可能有狼群从这里经过,如果他们看到了狼群。 那证明他们前面布置的防线,已经被狼群给冲破了。 李怀也不好说什么。 号角声几乎没有片刻的停歇,不知道他们的战斗有多激烈。 他们一直等到中午,都没有发现一只狼,或者一只狐狸,兔子,鸟都没一只。 “凉王殿下,吃点东西吧,我们带了奶酒。”穆音举着一个皮囊酒壶说道。 这一顿又是吃烤肉和坚果,李怀到了他们部落后,就没有见过一粒米。 甚至面粉都没有。 刚开始觉得这些坚果和烤肉还挺香的,可是吃了这么多天后,再香也吃腻了。 他也不能抱怨,因为这些是他们部落最尊贵的食物,平常时候,就算是老族长,也不敢天天吃肉。 通常就是一些果子,炖一锅杂烩野菜汤,就把一天的吃饭任务解决了。 吃饭的时候,号角声稍微停歇了一会。 主力队伍应该也在吃饭补充体力,铁牧他们搏斗了半天,也只吃一些干肉条而已。 到了下午。 狩猎继续,而且号角声似乎更急了一些,必须要在夜幕降临之前,解决战斗。 没人敢晚上在深林跟狼群搏斗。 那是找死! 就在这时候。 “快看!” “嘘!” 淳于昭阳的人发现前面深林的草丛在动,里面肯定有东西,正打算惊呼。 淳于昭阳连忙制止了那人,并回头看了看,见李怀和穆音都没有发现。 他悄咪咪的放出了猎犬。 “就看你的了,你可得给我争口气,不然我卖掉你。”淳于昭阳小声对猎犬说道。 猎犬比他还不耐烦,他刚松开狗绳,刷的一声就窜了出去,一头扎进草丛堆里。 不一会儿。 猎犬就叼着一只兔子出来。 “你们看,好大一只兔子!”淳于昭阳从狗嘴里夺过兔子,向众人卖弄。 虽然距离他心目中的大野狼有点差距。 总归也是猎物。 别人都没有,就只有他有。 这让他很满足。 然而,他话音刚落,树林之中一阵骚动,猛的钻出一群兔子,还有狐狸,还有狍子,还有……无数的小动物。 他们头顶猛的黑了下来,一群飞鸟从他们头顶经过,麻雀,八哥,乌鸦,蝙蝠……都有。 “呜呜!” 号角声极为响亮,距离他们似乎不远了,而且还在向这边靠近。 “保护凉王殿下!” 老族长大吼道,意料之外的事还是发生了,狼群突破了主力队伍的防线。 正在向他们这个方向逃亡。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千狼来袭 李怀刚提起龙牙弓,还没有搭上箭矢。 “凉王殿下,不要在这些小动物身上浪费箭矢。”穆音严肃的说道。 并叫人都不要动。 让这些小动物过去,她不是可怜这些小动物,只是捕捉它们,就是浪费体力。 他们得留着体力,对付待会的狼群。 “凉王殿下,不管发生什么事,请您不要离开此地。”老族长郑重道。 他们没有把李怀送出去,因为现在很有可能,他们已经被狼群给包围了。 胡乱的突围,就是送死。 留在原处是最安全的,主力队伍肯定就在狼群的后面,他们只要坚守片刻,就安全了。 淳于昭阳呼吸开始急躁起来,手心都开始冒汗,完全没有了刚刚的喜悦。 但他已经站在最前面。 这种狩猎氛围,是在皇爷爷的园囿里绝对感觉不到的,园囿狩猎,就跟游戏一样。 这才是真正的狩猎。 李怀也不敢大意,把一只玄铁箭矢搭在了弓弦上,顺便跟穆音交代了一句。 “我这把弓是三十石以上的。” 这不是炫耀,就是告诉她,他的弓一箭就能射穿野狼。 穆音早就注意到了他这把奇怪的弓,听他说有三十石以上,她下意识的就不相信。 怎么可能有三十石的弓。 就算真的有,那凡人也不可能拉的开。 但她也没说什么。 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前面的深林,号角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到了耳边一样。 这时。 深林开始动起来,不止是草,就连树干都在摇晃。 “这是多大的狼群!”穆音感叹道,她死死的抓住狗绳,这要把湫湫放出去。 恐怕片刻就会被撕碎。 湫湫也早已经躲在了马屁股后面,它高冷的脸出现了狡猾的神情。 它时刻准备当逃兵! 终于。 第一头野狼从深林里钻出来了,身上有血迹,受了一点伤,它仿佛受了什么刺激。 埋着头就往前冲,就算是最凶悍的野狼,也会下意识的避开人群。 这家伙对着人群就冲了过来。 “呜呜!” 淳于昭阳吹起了号角,把所有的猎犬都放了出去。 猎犬在打猎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吠叫,而且还懂战术,没有直接跟野狼硬拼。 三只猎犬,分成三个方向,对野狼骚扰,先是迫使野狼停下来,然后就狠狠的盯着它。 野狼稍微往左,右边的猎犬就扑上去。 不断的消耗它的耐心和体力。 把野狼搞的晕头转向后,猎犬一同扑上了上去,竟然把野狼给掀翻了。 一只猎犬死死的咬住野狼的脖子,另外两只狗狠狠的压住它,四张嘴乱咬。 不一会儿。 野狼便不再挣扎了。 淳于昭阳上前,把一根木棍横在狼嘴里,打算用绳子把它把绑上。 待会送穆音当礼物。 “把它杀了!”穆音大声喊道,要是只有一只狼,当然活捉最好。 然而,鬼知道深林里还躲了多少。 狼群也没人想的那么笨,除了第一只失心疯的,直接窜了出来,其余的都在观望。 直到它们背后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它们才不得不走出来。 淳于昭阳只好抽出匕首,把捕获的野狼脖子切断,然后带着猎犬跑回来。 他又挑衅的看了李怀一眼。 男人都有好胜欲。 李怀也不列外,淳于昭阳的狩猎技巧,他是学不会,他也没有猎犬。 但不是说不想战胜他。 李怀抬起了龙牙弓,一向不用瞄准的他,这次没有第一时间放出箭矢。 “没用的,弓箭根本伤不到野狼,他们皮糙肉厚。”淳于昭阳戏谑道。 这里就只有他有猎犬,这就是他一个人舞台。 他话音刚落。 嗖! 玄铁箭矢飞出,带着破空声,几乎就是瞬间,射穿了一只刚跃起来的野狼。 然后再把后面一只钉死在树上。 淳于昭阳看傻了,僵硬的转过头,“你这弓是几石的?” 刚刚李怀跟穆音说的话,他并没有听见。 “刚刚那一箭,不过二十石左右。”李怀笑着回道。 淳于昭阳脸色一沉,没想到这家伙有这么大的弓,但是他也不可能服输。 便把猎犬再一次放出去。 嗖! 李怀箭矢更快,连续三箭射出,又是三头狼倒地。 后面的狼群都避着这片区域走。 “快上啊!” 淳于昭阳还在催促他的猎犬,围攻一头野狼。 老族长意味深长的对穆音笑了笑,后者看懂了这个笑的意思,不禁脸色一红。 还有几分苦恼。 “凉王殿下,节约些箭矢吧。”穆音这时候说道,狼群已经被吓住,没有再从深林里钻出来。 这个时候不用急着猎杀,等后面的主力队伍追过来,再把狼群给重新围起来。 尽量让狼群少跑掉一些。 全部留下是不可能的。 过往所有的狩猎,不管包围圈做的多好,总会有一些跑出去,毕竟这是深林。 不一会儿。 主力队伍就围了过来,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他们根据往常的配合默契。 不用交流,就把这窝狼群围了起来。 随着号角声从几个方向同时响起,便开始了最后的猎杀! 猎犬四处乱窜,寻找着目标。 逮着落单的狼,就狠狠的扑上去。 人们等猎犬把狼扑倒,再上去补刀。 这片深林到处都是野狼的尸体。 一般情况下,都是好几个人,甚至十来个人外加好几条猎犬,盯着一头狼。 毕竟猎杀狼群是次要的,首先要保证自身的安全。 这就给了狼群逃跑的机会。 狼群被刺激后,到处乱窜,总有几头会跑掉。 很快。 他们就跟主力队伍汇合了。 “武勇长老,怎么是你!”穆音很是诧异,她四处张望几眼,问道:“铁牧呢?” 还有,人怎么这么少。 “我们被狼群袭击了。”武勇长老气喘吁吁的说道,换了几口气,才继续说下去。 “山那边的狼群都到这边了,太多了,恐怕有上千头狼,狼群袭击了我们。” “铁牧在牧场那边,抵御狼群的进攻,我是来通知你们,赶紧撤退。” 千头狼群! 李怀都不禁头皮发麻,就这几十头狼,已经把他们上百人累的够呛,还有人受了伤。 “怎么会有这么多狼?它们是专门冲我们来的吗?”老族长诧异的问道。 狼虽然凶恶,毕竟是野兽,它们不可能运用战术,怎么偏偏在他们狩猎的这天,突然出现这么多狼群。 肯定有问题。 武勇长老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老族长的问题,他只说,“狼群不像是冲我们来的,它们好像是逃到这边来的。” 这片深林后面是望不到尽头的群山,没有人居住,也没有人进去过。 谁也不知道深林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之,这个地方不能呆了。 “凉王殿下,我们该回去了。”老族长对李怀说道。 李怀把刚刚射出去的箭矢都捡了回来,点头道:“我都听你们的,你们不用每件事都跟我说。” 队伍开始回赶。 偶尔会遇上几只落单的小狼,是从深林里逃出来的,被惊的比兔子还胆小,看见人来掉头就跑。 已经没人想追它们了。 狩猎提前结束了! 现在,他们要想办法,阻止狼群进入牧场,伤害到他们的牛羊和孩子。 也就是说,要跟狼群打夜战! 回去的路上可以看到,不断的有勇士队伍,向牧场方向增援,牧场那边也不断有受伤的勇士被抬下来。 那里的战况应该相当激烈。 此刻冲出来的狼群并不多,大部分的狼都还在深林里躲着,它们等着夜幕降临。 回到居住地。 “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吗?”李怀问道,整个部落气氛这么紧张,他这样无所事事。 感觉很不自在。 “凉王殿下,请您待在此地。”穆音淡淡的说道,意思就是说,他不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助。 李怀要是去跟狼群搏斗,那他们至少得派一百个人,用来保护他的安全。 “我与夜狼部落共存!” “驾!” 淳于昭阳直接带着他的随从,还有他的猎犬,赶往了牧场方向。 …… 第一百四十三章 驱狼之法 黄昏的时候,武勇长老去牧场那边,把第一勇士,铁牧换了下来。 他们聚集在老族长的木屋商议,李怀并没有参加,不知道他们在探讨什么。 他们讨论了差不多一刻钟。 穆音从老族长那里回来,她进屋换了一身衣服,全身都用黑袍裹着,兜帽盖到了眼睛下面。 李怀更是第一次见她穿了鞋子,并且用布带把小腿绑的严严实实的。 骑上马,牵上湫湫,就准备出发。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李怀好奇的问道。 “凉王殿下,我们打算进山。”穆音回答。 李怀一怔,诧异道:“你们要大晚上的进山?” 不是说晚上深林特别危险,没人敢靠近吗? 他们这是闹哪样? 穆音一点头,解释道:“我们组建了一个小队,由铁牧带领我们,我们要去深林深处,搞清楚深林里发生了什么。” 深林的边缘出现了千头狼群,这绝对不正常,就算他们抵御住了狼群。 如果这些狼群不散,仍旧在森林的边缘徘徊,那么他们的牧场将永无宁日。 靠着牧场生活的人们,将失去唯一的家园。 他们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迁徙。 所以,必须要搞清楚山的那边发生什么,才能解决他们面临的危机。 李怀几乎没有犹豫,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穆音眉头一皱,“凉王殿下,深林里很危险,我们不能保证您的安全。” 他或许是一时的冲动,但话已经出口,李怀就不打算收回,他也确实想去。 但是,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李怀想了想,说道:“你们遇上这么大的困境,本王若是袖手旁观,这不利于治理我的子民。” 他是凉王,夜郎族很快就要成为凉州的一部分,夜狼族三十万百姓,也就是他的子民。 为他们冒点险,这不算什么吧。 这个理由,穆音无法拒绝。 “凉王殿下,您可以去牧场那边,您的子民都会看到您。”穆音建议道。 与之相比,进山当然比抵御狼群更危险,虽然说晚上是狼群的优势。 然而人类与野兽最大的不同,就是人类懂得使用火,他们已经牧场一线布置了隔离狼群火堆。 狼群反倒没白天冲的那么凶了。 他现在过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李怀笑了笑,说道:“本王做事,从来不是让人看的。” 他虽然去过了云中,也来到了北地,几乎巡视了凉州全境。 但他几乎不和百姓打交道。 李怀从不认为,他跟百姓说上几句嘘寒问暖的话,就可以让他们的生活变好。 他只是发现问题,然后解决问题。 落实到位的工作,交给下面的官员做就好了。 官员不就是这么用的么。 现在夜郎族出现了问题,但问题还没有搞清楚,那他就应该去把问题搞清楚。 毕竟他人就这里,他做不到视若不见。 “我虽然是一个凡人,但我有着一流境的实力,我可以自保。”李怀说道。 穆音想了想,说道:“我带您去见老族长吧,让他来决定。” 李怀点头,“好。” 他们来到老族长这里,铁牧他们已经先到了。 穆音把李怀的请求告诉了老族长,老族长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就答应了。 “老族长,这真的能行吗?” 穆音没想到老族长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老族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他既然能说服你,那也一定能说服我,而我又能去找谁呢?” 这是变相的提醒穆音,她作为被选出来的少族主,不能所有事都问他。 她该自己当家了。 这是她迟早要经历的。 这次进山的行动,虽然名义上是铁牧领头,然而做决策的是穆音。 穆音不再说什么,只道:“我尽力不辜负族人对我期望!” 老族长把右手捏成拳头,捶了锤胸口,庄严的说道:“族人与你同在!” 穆音以同样的姿势还礼,但把头低了下来,微微躬身道:“我与族人同在!” 小队便正式出发。 他们再一次来到了深林的东面,打算从这里进山,避开正面的狼群。 绕到狼群的后面。 马匹没有办法进山,他们在山林边缘下马,留下一个人把所有的马赶回去。 剩下七个人便徒步走进了深林。 夜幕下的深林,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瞬间把人类的世界缩的很小。 虽然知道天下很大,这片深林也是一眼无际,然而给人安全感的,就只有身周不超过三尺的范围。 三尺之外的一切都是寂静的,人们也因此尽量不发出声音,所有人保持沉默。 假装自己不存在。 队伍的速度不敢过快,也不能太慢,他们得尽快的搞清楚原因,让族人安心。 铁牧在前面探路,他们跟在后面。 稳稳的往前面摸索。 他们运气不错,前半夜没有碰到一只狼,兔子和狐狸也没见着几只。 然而,最要小心的是毒蛇。 某种意义上来说,毒蛇要比狼群更危险。 因为很难发现它们。 停下来吃了一些干果和肉干,他们继续往深处摸索,用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们才摸到狼群的后方。 但没有任何发现。 他们找了几颗大树,爬到树上,找合适的枝干睡了一觉,中午过后,又继续赶路。 他们刚翻过一座山,这里到牧场之间的一片深林,就是他们外面看到的全部。 更为广阔的一片深林,都在山的背面,被他们脚下的山给挡住了视线。 也是因为有这座山,狼群很少会来山这边。 如果说有什么问题,估计很快就会揭晓。 他们速度放慢了一些。 前进不到十里。 “隐蔽!” 铁牧忽然低沉的说道,所有人都趴在了草堆里,目视着前方。 不一会儿。 一小群野狼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而且在狼群的后面,竟然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拿着一条鞭子,正在驱赶狼群! 果然是有人捣鬼! 所有人都没有动,能驱动千头狼群,肯定不止一个人,现在得沉住气。 好在狼群在登山的时候,习惯性的走比较平坦的地方,没有从他们这里经过。 那个驱赶狼群的人,把狼赶到山这边后,用力的一喝,把狼群吓的一惊。 然后就转身走了。 等这人走远。 他们爬了起来,找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聚集。 “那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管是什么人,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应该追上去,把他们都杀了。” “不能冲动,还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呢。” “他一个人,怎么能驱赶那么多狼,那是狼,不是狗。”穆音很是奇怪的说道。 他们跟狼群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对狼最为了解。 虽然狼和狗是同一个祖宗,然而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狗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 狼却永远养不熟。 曾就有一个真实的例子,有人照顾了一头受伤的狼,狼的伤好后,第一个把照顾它的人吃了。 这个故事在他们部落广为流传,几乎是无人不知。 何况是一群狼。 那些狼为什么不咬他? 这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李怀想了想,觉得有一种可能,“会不会有专门驱赶狼群,或者驱赶野兽的功法?”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三教九流衍生出无数的学派,什么都有。 李怀虽然不是武师,但他观察那么多的武师,领悟了一个道理。 修武的发展,就是要将一切都利用起来,不管是何物,任何思想,都可以是修武的资源。 “有这样的功法吗?”穆音惊奇道,她觉得不大可能,要是有驱赶狼群的功法。 他们还费力猎杀狼群干嘛。 不早就修炼了。 “或许是你们部落专修魔功,所以你们对别的功法不太了解。”李怀猜测道。 “凉王殿下,中原有修炼驱赶野兽功法的人吗?”铁牧好奇的问道。 李怀摇头,“我没见过。” 他们顿时没有兴趣,都没有见过,仅仅凭着猜测,怎么能证明有这种功法呢。 “不过。” 李怀继续说道:“还有一种说法,叫做因地制宜,江南水乡的人会掌船,北方的人会骑马。” “中原没有这么的狼群驱赶,故而不可能有太多的人练这种功法,但一定有。” “凉王殿下,您为什么如此断定?”穆音好奇的问道。 李怀回她一句话,“存在即为合理,反过来说,合理的事物,就有存在的必要。” 中原是没有那么多狼群可以驱赶,然而别的地方呢,人总爱思考,总爱想懒办法。 如果有那么几个地方,周围有足够的野兽,正好有些爱思考的人。 这种功法就极为有可能诞生。 李怀相信,要是把王纯阳叫过来,让他坐在这里想一天,最多就一天。 他就可以把这种功法搞出来。 不对。 “或许都不用功法,就是一种武学招式。”李怀认为这种可能性更大。 毕竟每个人都只能练一种功法,估计不会有人把天赋浪费在这上面。 但若只是一种武学招式,所有武师都能练,那就大有可能了。 况且。 要想练成这种招式,就只要满足一个条件,让野兽感觉到恐惧就行了。 李怀突然想到一个说法可以证明,“你们应该知道,宗师释放出气势的时候,人也会感觉到恐惧。” 这个李怀深有体会,当初在渭水河上,遇上那个秃头老者,就是被他的气势压制的动弹不得。 李怀当时是真的感觉到了恐惧,要是他能动,肯定是掉头就跑。 第一百四十四章 箭术对弈 “或许确实是我们学识不够。”穆音说道,他们渐渐的开始相信了李怀的说法。 都纷纷点头。 穆音则想的更远,夜狼族似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文化,只有最原始的生存文化。 然而中原的文化,已经复杂到了,让他们像是听神话传说的程度。 阻碍夜狼族生存的,不仅仅是狭小的领土,还有适应这个时代的生存技术。 老族长他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当初他力排众议,并说服所有人。 要跟外界同融。 唯有同融,他们的部落和族人,才能够继续延续下去。 那些固步自封的部落,都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我们应该先找到我们的敌人。”铁牧说道,不管李怀说的是不是真的。 都得找到他们才行,这才是他们的任务。 众人一齐点头。 然后继续出发。 依旧是铁牧在最前面领头,他有大乘境巅峰的实力,是夜狼族的第一勇士。 夜狼族没有一个宗师。 据说修炼魔功的人,突破宗师的难度,是别人的数十倍。 但是。 魔道宗师的实力,也异常恐怖! 穆音也有着小乘境的实力,这……确实没看出来,李怀以为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凡人。 李怀忽然发现,他到夜狼部落这么久了,竟然都还没见识过他们的魔功。 估计待会就能领教了。 下午。 他们遇上了三波狼群,都是有人故意驱赶的,这证明他们的方向没错。 吃了一点东西。 他们抹黑继续赶路,今晚的月亮很亮,相比昨天晚上,月色下的深林,反倒更加神秘了。 他们什么都看得见,但什么都看不清,这有一种被神秘的东西盯着的感觉,而他们却不知道神秘的东西是什么。 奇怪的是。 到了晚上后,就没人再驱赶狼群了,难道他们都去休息了? 晚上正是狼群活动的时候,他们不应该停下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怀莫名的开始紧张了起来。 忽然。 嗖! “小心!” 李怀一把将身边的穆音扑倒,一支箭矢几乎是贴着他们的头皮飞过去。 他们暴露了! 嗖!嗖嗖! 那一箭才刚刚过去,又有三箭飞来,这三箭似乎都是奔着李怀来的。 他和穆音滚在一起,按理来说,不好分辨敌人的目标是谁,李怀却有这种感觉。 第一箭是奔穆音,后面三箭则是为他。 这是李怀为神射手的一种直觉,那这么说,对面的人也是神射手。 这三箭让隐藏的射手暴露了大概位置。 李怀抱着穆音滚在了一个反斜面。 “你们不要躲在树后,这箭的力量超过三十石,大树挡不住箭矢!” 李怀刚说完。 嗖! 一箭飞来,把大树后面一个人射穿。 其余的四个人,包括铁牧在内,都马上躲到了反斜面。 这刚碰面,就损失了一个。 这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 “这家伙在变换位置,我没办法找到他。”铁牧说道,纵然他有大乘境巅峰的实力,那也不敢直接暴露给神射手。 他得找到他,拉进跟他的距离,这才有希望。 “我来试试。” 李怀提起龙牙弓,朝着他大概的位置射了一箭,然后飞奔起来,转移位置。 嗖!嗖! 李怀在跑动过程中,也有两箭飞过来,但通过角度判断,不是同一个位置射来的。 敌人也在运动中变换位置。 穆音手里捏着一块碎步,不禁苦笑了一声,嘀咕道:“这位凉王殿下可真莽。” “好快!” 铁牧不仅仅武功高强,他也是部落里的弓弩手,而且能骑射,靶场十发九中。 然而这场箭术对弈,让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会弓弩。 真正的神射手。 完全凭感觉,他们不需要瞄准的过程,但也有瞄准的动作,只不过是在抬弓的瞬间完成。 他们只要知道目标在哪里,就能凭借下意识的动作,把弓抬到合适的位置。 运动之中仍旧能瞬发,这靠的不仅仅是努力,更为重要的是天赋。 神射手都是天生的! 李怀射出一箭,翻身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刚准备歇口气。 嗖! 一发箭矢竟然直接射穿的巨石,好在巨石也把箭矢的力量给耗尽。 这发箭矢仅仅漏出一个头。 “玄铁箭矢!” 李怀看的清清楚楚,这人用的是和他一样的玄铁箭矢。 下一瞬间。 嗖! 又是一箭射来,从同一个洞里穿过来,把前一发箭矢击飞出去,射穿了一颗树。 好在第一发箭矢穿过石头的时候,李怀下意识的就偏离了位置,并没有伤到他。 “找到了吗?” 李怀趴在地上,冲铁牧问道,刚刚那两发箭矢,绝对是同一个位置射出来。 铁牧摇了摇头,说道:“大概他就在那片乱石附近,但我不确定具体位置。” “先不要出去,他也是武师,我不是他的对手,等我把他的位置找出来。”李怀提醒道。 “我盯死他了,只要他从乱石堆里出来,我就能找到他。”铁牧目光凶狠的说道。 “很好。” 李怀开始慢慢的往下爬,从反斜面下面绕到另一边,跟铁牧成一个夹角。 把乱石堆的位置盯死。 李怀朝着乱石连续射了三箭,然而对面这次没有还击,任何动静都没有。 完了! 要陷入持久战了! 李怀不认为他离开了乱石堆,他应该是知道被盯死了,不敢再轻易现身。 他的心里应该非常清楚,只要他不现身,铁牧那边就不敢轻易动手。 李怀数了一下箭矢,还有最后五支。 那就只能跟他耗了。 李怀同样找一片乱石趴着,把自己也当成一块亘古不变的石头,嘴里叼一块肉干,一动不动。 对面的射手箭术超群,且很有实战经验,他应该能判断自己在这里。 但他同样也找不到李怀准确的位置。 就看谁先没耐心。 深林蓦然寂静下来。 三个人都一动不动,都互相盯着对方的位置,周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东边渐渐发白,到黎明了。 三个人都没有动过。 李怀提前在嘴里叼了一块肉干,这让他补充了一些体力,生与死的刺激,更是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困意。 但这些都是要还的,只要等这场对弈结束,如果他还能活着,紧张感一退。 疲困和饥渴就会马上袭来。 白天依旧没有人动,也没人在阳光下暴露影子。 天刚刚一黑。 “汪!” 湫湫突然吠叫了一声,差点吓人一大跳。 二哈突然吠叫,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被狼群包围了! 忘记了他们会驱狼术! 这样下去,他们的位置很快就会暴露,不止要对付眼前敌人,还有身后的狼群。 李怀依旧一动不动,他不知道左文君在不在,但每次遇上危险的时候。 他都当左文君不在。 “我来对付狼群。”穆音说道,带着余下三个人,顺着反斜面下来,在他们身后围了一个圈。 周围都是深林,不可能放火驱狼,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狼群肉搏。 虽然穆音有小乘境实力,其余三人也都是魔功武师,可真不一定能挡住狼群。 狼凶悍起来,单一头可以抵得过三个普通成年男人,这可是正宗的野狼。 它们能长这么大,那必定是经过丛林法则考验的。 就在这关键时刻。 湫湫突然朝着狼群冲了过去,它没有当逃兵,而且,它身上泛起了月化光芒。 轰! 湫湫才刚刚现身,狼群像是遇见了真神,竟然全部匍匐在了地上。 把头都埋了起来。 这让穆音顿时不知所措,她茫然的看着湫湫,这平日傻哈哈的狗,难道也有王者血脉? 否则,怎么叫狼群臣服? 左文君还是出手了,但是她怎么做到的,李怀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 这可以将计就计了。 他都想不到狼群会臣服于二哈,对面的人就更想不到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没能射过他 忽然! 一只狼高高的跃起,紧接着,李怀所在的位置,一支箭矢飞了出去,把狼给从空射下来。 刷! 李怀身形猛的暴露。 果不其然,对方没有舍得浪费这个机会,他射出一发箭矢。 几乎是同时。 李怀也抬起弓,朝他所在的石头射了一箭。 红光一闪。 铁牧朝着那里就杀了过去。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 那只狼当然是人为抛起来的,射狼的那箭,也不是李怀射出来的,而且穆音用手掷出去的。 至于李怀暴露的身形,只不过是他脱下来的衣服,也是让穆音扔出去的。 李怀一直盯着他。 这个家伙也很狡猾,他知道铁牧在盯着他,刻意找到一个死角,选择在铁牧看不到的方向射箭。 所以,李怀这一箭也没射他,只是想把他的位置告诉铁牧。 铁牧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乎是箭矢刚射中乱石,他就冲了出去,速度就如同一道红色闪电。 李怀总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魔功,铁牧身后拉出一条红色尾迹,尤为炫耀。 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这道尾迹是由无数红色颗粒组成的,就如同拖着能发光的披风。 如梦如幻! 铁牧反手握着弯刀,对着石头快速的抽刀,刀刃划过的位置,同样出现了红色尾迹。 刷! 石头如同豆腐一样,被切成了两半,石头后的人也藏不住了。 他身形快速的后退,要想拉开和铁牧的距离,或者重新找个地方躲起来。 铁牧却不给他机会,以更快的速度追逐他。 他们在深林中快速的交手了三次,然后那个人又跑,铁牧则继续追。 把他给盯得死死的。 那人就连回头放一箭的时间都没有。 由于是晚上,加上他们的速度太快了,李怀完全看不清人影,就只看到铁牧散发出来的红光,在深林里一闪一闪,并快速的变换位置。 偶尔会传来碰撞的声音。 “奇怪,那人的真气,怎么没有光芒?”李怀发现,深林只有铁牧散发出来的红光。 没有那个人的。 虽然普通真气就是无形无色的,不过在武师手里,能变化从各种色彩。 就算那人修炼的功法也是无形无色的,然而武技碰撞,能量释放必定有闪光。 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不是没有光芒,他的武技光芒,是和这片夜色一样的,所以凉王殿下看不到。”穆音深沉的说道。 明明铁牧占优,铁牧的修为,最少比那人高出了一个大境界。 也就是说,对方只不过跟她一样,是小乘境。 她却还是感觉到十分的紧张,甚至可以说有些压抑。 经过她这么一说。 李怀终于发现了,铁牧释放出来的红光并不会马上消失,大约会持续一息的时间。 但有时候,铁牧才刚刚释放出来红光,就马上被一种幽暗给吞噬掉了。 或者说是遮挡住了。 包括那个人的身影,都一直隐藏在一片幽暗中,始终看不清他的样子。 李怀还发现,深林中红光越来越盛,几乎连成了一片,幽暗已经无力吞噬这些光芒。 或许战斗马上就要出结果了。 嗖! 铁牧手中的弯刀反手在幽暗中一抽,带出一道血线,那个人中招了。 被伤了之后,他更是头也不回的就跑,再没有跟铁牧正面交手。 铁牧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始终追在他的身后。 不过,对方似乎很熟悉周围的地形,再加上他诡异的功法和身法。 铁牧距离他总是差一点点,好几次都被他给溜掉。 明明只要靠近他,一刀就可以解决。 如果只是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运气好,次次都是这样,证明对方真的有实力。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李怀和穆音都担心会有意外,便也朝着他们的方向追了过去,不忘带上湫湫。 对付狼群就靠它了。 湫湫似乎也知道自己很牛逼,神情无比的高傲,一个劲的往前冲。 就跟一员先锋大将一样。 李怀有点担心,万一左文君突然收回月华,湫湫一头扎进狼群里,怕是片刻就会被撕碎。 就在这时。 “那些是什么?”李怀指着前面,正好就是铁牧所在的不远处,有一片荧光在闪烁。 “那是……狼群!”穆音惊骇的说道,那是狼眼在夜晚发出的幽光。 漫山遍野都是,估计有不下千头狼! 这些狼群似乎是被圈禁在这里的。 如果这些狼都被赶到山的另一边,那么对他们的牧场,对他们的部落,必将是一场浩劫。 这些人简直太歹毒了! 此刻。 铁牧也把那人逼得无路可逃,就要一刀宰了他,忽然之间,一个人影窜出来。 他直扑向铁牧,更为准确的说,他直接扑向了铁牧的刀。 用他的身体和生命,替那人挡了致命的一击。 那人便又拉开了一段距离。 铁牧一巴掌把面前的尸体拍飞,还打算继续追,结果遇上更多的人。 这些人全部都是死士,明知道是送死,他们还是前仆后继的冲向铁牧。 还有人赶着狼群,扑向了铁牧。 他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让那个人有时间逃跑。 那人也没有浪费的他们心意,瞬间就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不知为何。 李怀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想起那三箭。 “你带着湫湫去帮铁牧吧。”李怀对穆音说道,把她给打发走,免得跟他一起遭殃。 穆音也没有多想,牵着湫湫去了铁牧那边,湫湫也是迫不及待的要表现。 穆音本来还有点担心,毕竟之前是一小群狼,这里可是有着不下千头狼。 湫湫能行吗? 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湫湫刚一靠近狼群,似乎有一种无形,且无法抗拒的神力,狼群感受到这股气息后,纷纷匍匐在了地上,把头给埋起来。 这些狼的姿势,就跟百姓见了皇帝一样,而且还多了几分虔诚,它们是真的一丝反抗心理都没有。 任凭驱狼之人怎么鞭挞,狼群始终不动,甚至有一个人似乎把狼群给激怒。 反倒被周围的狼给咬死了。 铁牧早对这些陷害他们部落的人恨之入骨,提着弯刀,拖着红色尾迹。 溜了一个圈,就把所有人都给解决了。 没有碰一匹狼。 万一狼群被逼的狗急跳墙,发了疯,湫湫没能压制住它们,这里能跑掉的,估计只有铁牧一人,其余人都只能化做狼群的食物。 “穆音,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保护凉王殿下吗?”铁牧回头看到穆音在身后,顿时一惊。 “凉王殿下叫我来帮你的,他就在……人呢?”穆音往之前李怀所在的位置一指。 结果那里半个人影都没有了。 凉王不见了! 嗖! 箭矢破空的声音,再次在深林中响起。 “那个家伙还在!” 铁牧眉头一拧,环顾四周,完全没办法找到他,也没办法找到李怀。 就只听见箭矢破空的声音。 可以肯定。 他们一定都躲在暗处互射。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箭术博弈!”穆音对着森林大喊道,一个凡人,一个小乘境,这太不公平了。 铁牧眉头一挑,按照她这么说,刚刚他追杀那个人,那也不公平呗。 丛林法则向来如此,弱小就是罪! 那人也给了穆音回应。 是一发箭矢。 被铁牧一刀给砍下来了。 这发箭矢的力量,明显远远不如之前,他应该受伤不轻,可宁愿带着伤,也要跟李怀对射。 他到底有多想让李怀死? 这发箭矢后,深林恢复了寂静。 “我在这里。” 一处山坡后传来了李怀的声音。 他们马上赶了过去,只见李怀躺在地上,左手依旧死死的握住弓,指头都捏的发白了。 他箭袋里的箭矢已经全部射光。 并且,左肩膀还有一个血窟窿,有一发箭矢,把他肩膀给贯穿了。 正好在软甲没有覆盖的地方。 “我没能射过他。” 李怀淡淡的说道,神情却很狂热,那人也吃了他一箭,虽然没有命中要害。 总归,他射中了! 他很想再跟那家伙再交一次手,并且他希望下次交手,能不依靠任何外力。 李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想要成为一名武师。 唯有成为武师。 他的箭术才能继续突破! 第一百四十六章 离间 “凉王殿下,您先忍耐,回去再给您好好治疗。”穆音说着,把一根木棍放在了李怀嘴里。 这是防止他待会有可能咬断舌头,或者吞舌。 随后她拿出一些随身携带的草药,放进了嘴里,咀嚼了一会后。 她又吃下一根棉布带子。 “你要干嘛?” 李怀惊恐的看向她,用喉咙说话询问道。 穆音没有回答他,铁牧则用力的按住了他,防止他乱动。 李怀的逐渐放大的瞳孔中,穆音吐出沾满药汁的棉布带子,拿起一头,用手指直接捅进了伤口里。 就这一下,李怀朦胧之中,仿佛见到了爹和娘。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 穆音另一只手的手指从血洞另一边,把棉布带子给拉过来,然后把两头给堵上。 她再把嘴里的草药渣子吐出来,糊在两边伤口上,最后用棉布包起来。 “好了。”穆音说道,擦了擦额头的汗,她都替李怀感觉疼,但没有办法,不治疗会死人的。 “凉王殿下,可以松开了。”铁牧去拿李怀嘴里的木棍,发现怎么也拿不动。 被咬的死死的。 缓了好一会。 李怀才松开口,吐出木棍,狠狠的喘了几口粗气。 又缓了一会。 “本王发誓,回去一定想办法,搞出麻沸散!” 这种痛,他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 休息了半夜,天亮后,他们就踏上了返程,回去路上不用小心翼翼,速度快了很多。 仅仅只用了一天,他们就到了森林边缘。 因为有湫湫在,他们也就不用绕道了,打算直接从狼群中间穿过去。 到达牧场。 然而奇怪的是,这里的狼似乎少的可怜。 深林里到处都是血迹,还有搏斗的痕迹,貌似这里发生过很激烈的战斗。 “老族长绝对不会让族人到深林中送死。”穆音说道,部落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当他们从深林出来。 外面也只有几百人守着,老族长和四大长老都不在。 这算是最低程度的警戒了,平常不是狩猎时期,牧场边缘都会有上百人镇守。 防止突然发生意外。 危机似乎解除了。 “我去问问。”穆音把李怀交给铁牧,便上去询问情况,很快她就回来了。 神情微微有些异样。 她似乎不太想说,也没人问她,李怀已经没力气了。 “我们马上回去。”穆音沉声说道。 找戌守牧场的勇士要了一辆拉货的板车,把李怀放在了板车上,拉回了部落居住地。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是黄昏。 老族长的房子前,有一大块空地,这里烧起了好些篝火,尤其中间那个篝火烧的最旺,这里的人也最多。 他们似乎在开篝火晚会,庆祝着什么。 “你们看,穆音和铁牧回来了!” “凉王殿下呢?” “你说什么?凉王殿下受伤了!” “快去看看。” 很多人都挤到了板车旁,老族长和四大长老都在,还有些人不是夜狼族的。 不仅仅是淳于昭阳,这里还有很多外人。 如果往外围看,会发现周围多了许多的帐篷。 夜狼族在这里定居后,就逐渐不使用帐篷了,全部都改换了木屋。 显然。 那些帐篷都是外族人的。 淳于昭阳举起一只受伤的手,他跟狼搏斗的时候,被狼爪给饶了一下。 原本是想跟穆音炫耀的,看到板车上的李怀伤的那么重,他下意识的把受伤的手收到了背后。 但还是难以掩饰喜悦。 “穆音你看,我杀了这么多狼,都是我一个人杀的。”淳于昭阳举起另一只手,展示他的狼牙手串,每一颗狼牙,就代表一头狼,总共有九头。 穆音只是对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她的心思全部在老族长,还有那些外族人的身上。 那些人都在关切李怀的伤势,问东问西的,李怀刚刚还能回答一两句。 后面干脆就直接装死,眼睛一闭,直接无视掉周围的人,简直太吵了。 “那些是我们西域的人。”淳于昭阳指着不远处的帐篷说道。 穆音依旧只是轻轻点头,没有回话,她正在思考,这一切有什么联系? “那些是西域的军人,他们是来帮你们抵御狼群的,牧场周围的狼群,都被杀干净了。” 淳于昭阳皱起了眉头,他终于察觉到了,穆音对他实在是太不尊重了。 穆音也终于有了回应,冷笑一声,“杀干净?我刚从那里回来,那里还有很多的狼群。” “额……”淳于昭阳想了想,说道:“你应该知道的,狼群是杀不干净的,这里没有狼,别的地方的狼就会跑过来。” 他很确定,至少他们离开之前,牧场附近一只狼都没有,他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穆音转头目光直视他,说道:“那为什么狼群为到这里?偏偏到我们牧场附近?而且是那么多!” “这……你们在深林里发现了什么?”淳于昭阳好奇的问道,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穆音和李怀去了深林深处。 如果他早能想到,他一定不会去牧场,而是跟他们一起去深林冒险。 这更加刺激。 “我们在深林深处,发现了人,有人故意把狼群驱赶到了我们的领地!”穆音冷声道。 淳于昭阳先是一怔,竟然有人驱赶狼群,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但他不怀疑穆音说的话。 随后猛的一惊。 “你怀疑是我们把狼群驱赶到你们领地的?”淳于昭阳终于聪明了一回。 “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派军队来帮我们?你们怎么得知的消息?我们可从没向你们求救过。”穆音质问道。 这一切发生的太巧了,这边刚出现狼群危机,西域就马上派兵救援。 他们又发现了有人驱赶狼群。 这巧合的简直像早有预谋! “这……我……还不太清楚。”淳于昭阳只顾着杀狼,想要当一个英雄。 他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没问。 听了穆音这些话。 他自己都不禁开始怀疑起来。 难道……不不……绝对不可能! “我再问你,西域帮助我们,提出了什么条件吗?”穆音问道。 淳于昭阳摇头,“不……不知道。” 他心已经开始慌了。 “那西域有没有跟老族长说,要让我们部落,永远和你们保持友谊?”穆音继续问道。 淳于昭阳点头,“好像是……有。” “有没有说,让我们不要和凉州同融?” “有。” “有没有说凉王殿下的坏话?” “有。” “那这就是条件!” 穆音认为这就是西域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让他们部落跟凉州分裂。 并加入他们西域! “你说的这些问题,就算没有这些事,也会发生,我们难道要帮蛮……凉王说话,才算是正常吗?这证明不了什么。”淳于昭阳辩解道。 “那你解释,为什么会这么巧?”穆音质问道。 淳于昭阳哪里知道,他想了想,说道:“你等着我,我会证明的。” 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淳于昭阳没有走远,直接找上西域的一名将军,这次救援行动,就是他指挥的。 他们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说了没一会话,就开始争吵起来。 随后。 那位将军气愤的回来,瞪了穆音一眼,便把西域的人从篝火晚会带走了。 他也留下一句话。 “穆音少族主,我不会拿我族人十三条生命,来欺骗你,绝对不会!” 他们在和狼群搏斗中,牺牲了十三位军人! “发生什么了?”老族长带着凝重的表情,过来询问道。 穆音便把刚刚的事,如实说了一遍。 “你有证据吗?”老族长问道。 穆音摇头,“没有。” “那你不应该说这些话。”老族长说道。 “为什么?”穆音不解的问道,她也只是跟淳于昭阳说了而已,也表示这只是她的怀疑。 “刚刚我去看凉王殿下,凉王殿下悄悄的告诉我,小心离间计,我问凉王殿下:‘离间谁?’。凉王殿下说:‘凉州和西域’。”老族长目光深沉的说道。 他也是听到这些话,才突然意识到,西域和虞国本就是盟友之国的关系。 凉州和西域从来不是敌人,至少之前不是。 以后,可能就说不准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无法抗拒 这场篝火晚会,就这么不欢而散了,夜狼部落和西域之间,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隔阂。 显然,不止穆音一个人怀疑是西域捣鬼,那些从深林回来的人都这么想。 而且已经传开了。 当所有人都这么想,那么真相究竟是什么,便不再那么重要了。 要想消除隔阂,唯有一个办法。 夜狼族并入西域! 这是李怀绝对不能答应的。 次日! 西域的军队收了营寨,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夜郎族领地。 但是淳于昭阳留下来了,他想要搞清楚事实,只有他认为,找到真相,就可以解除误会。 于是。 他找上了李怀,询问具体发生了什么。 李怀对他仅仅说了深林里发生的事,并且是以一种站在置身之外的角度上,来跟他讲这个事实,不带任何的个人情感。 淳于昭阳得到他想要的信息后,便就离开了,出门的时候,他正好遇上穆音。 穆音是来给李怀换药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擦肩而过,提亲的事,淳于昭阳没心思考虑了。 穆音进入李怀的房间。 李怀正趴在床上,手里捧着几张纸,见穆音进来,他便把纸放到了枕头下。 “凉王殿下,淳于昭阳跟您说什么了?”穆音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一些深林里的事。”李怀淡淡的回道,并问,“你知道西域为什么会出兵帮你们吗?” 穆音摇了摇头,“不知道。” 西域的人走的太突然了,她没来及问,也不好意思去见老族长,她大概知道自己惹麻烦了。 “我问了淳于昭阳,他说西域之所以出兵,完全是因为有人给他们首领一封信。”李怀说道。 穆音底下头,“我太心急了,中了敌人的离间计,我……很抱歉!” 除了抱歉,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能补偿。 李怀轻蔑的笑了笑,摇头道:“你果然不懂政治。” “政治?”穆音是真的完全不懂。 李怀坐了起来,目光看向她问道:“如果有人给你一封信,说西域某个地方有困难,你会直接派兵援助吗?” 穆音想了想,摇头道:“不会。” 这太轻率了! “可是,西域就这么做了,而且是第一时间,就派了援兵来支援你们。”李怀说道。 “凉王殿下,您发现了什么吗?”穆音好奇的询问道。 这还用发现。 几乎都已经摆明了。 “根本问题就在于,西域有扩张之心,他们之所以派兵帮助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并入西域。”李怀解释道。 穆音还是不太懂。 “你站在我的角度,站在凉州的角度,考虑我说的话试试。”李怀便道。 穆音深思了一会,猛然一惊,“西域要撕毁盟约,跟虞国开战?” 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然而西域只要东扩,就必定会引起战争。 李怀摇了摇头,说道:“那倒还不至于,但是,跟凉州开战,随时有可能。” “为什么?”穆音不解的问道。 “因为凉州威胁到了西域,过去凉州是没有王的,甚至几乎没有驻军,现在凉州有了王,凉州的形势逐渐变好。” “西域的首领们敏锐的察觉到,凉州很有可能会建军。你再站在西域的角度上想想,就在身侧,卧睡十万大军,西域怕不怕?” 不怕就来鬼了! 十万大军天天盯着,谁也不知道哪天会扑的一下,就打了过来。 可以想象。 西域现在肯定疯狂的在洛阳抗议,抗议凉州建军,西域使臣不知道递了多少国书了。 然而,李怀没有收到朝廷,关于这方面的任何消息。 这就证明了皇爷爷的态度。 绝对不会屈服于西域。 相反。 皇爷爷更应该希望,他能独挡西门户,如此一来,皇爷爷就可以全心全意的对付北方荒人。 西域没能在外交上获得想要的结果,也不敢冒然撕毁盟约,毕竟北荒太强势了,唯有虞国才能与之抗衡。 所以,尽管夜郎族的领地不是很大,西域还是想来试试。 如果有一天,真的开战。 这里可以直接威胁到凉州北地郡的南部,何况夜郎族还有三十万人口。 足够提供上万的兵力。 李怀忽然轻蔑的笑了笑,“西域有狼子野心,却又畏手畏脚,尽干些没有意义的事。” 他们要抢夜郎族就抢呗,老子又不怕你们,干嘛摆出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 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这一点看,西域还是想和虞国维持盟约的。 战争还远! 不过,凉州必须要做好迎战的准备了。 长远的考虑。 但凡皇爷爷在北方取得一丁点的优势,北荒无法对虞国造成足够的威慑力。 那么虞国和西域的盟约,必破! 穆音听明白了,西域和凉州决裂,这是必然的,有没有她都一样。 哪怕没有夜狼族,这个结果也不会变。 但她的心并没有得到安慰。 穆音这个少族主是被选出来的,也可以说是被强行推到这个位置的。 族人不考虑她有没有治国才能。 这种信任,压力真大! “凉王殿下,该换药了。”穆音轻声提醒道。 李怀想起上药的过程,猛的一震,“能不能……不换?” “不能。” “我的恢复能力其实不错,只要止住了血,没几天就自愈了,真不用换药。” “要换药。” “本王拒绝!” “我给凉王殿下换药。” “……” 李怀是说什么都没用,穆音非得坚持给他换药,他拼命的挣扎,仍旧无济于事。 穆音有着夜狼族族人的特性,认死理! 他们认为有伤就得治,治不好就会死人。 所以,尽管明知道治疗过程很痛苦,他们依旧要强行治疗,而且治疗过程中,可以无视对方的身份。 就比如老族长要是受了伤,必须要砍掉一支胳膊,那不管老族长答不答应,他们族人都会把胳膊砍下来。 但是不得不说,他们部落的治创伤草药,是真的好用,这是他们部落千年来所累积出的宝贵经验。 穆音为了不让李怀乱动,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他身上,伸手就脱他的衣服。 她从深林回来后,又换回了以前的装扮。 兽皮短裙,配合上编织的围胸,她微微泛黄的肌肤,就在李怀的眼前。 随着她的动作,一起一伏。 虽然她没有上官还有小碗那么白,然而她的美是独特的,不突出,却恰到好处。 就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难挑出她明显的瑕疵。 她们那种白都是贵族生活培养出来的,穆音微黄的肌肤,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美的标准。 李怀因此失神了片刻。 穆音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趁着这个机会,她把伤口里的布条扯了出来。 嘶! 李怀朦胧之中,仿佛又看到了爹和娘! 穆音为了减轻他的痛苦,净量动作快一些,涂抹上一种药膏后,便就重新换了一根布条。 李怀再经历了一次穿心而过的痛,冷汗都冒出来了。 终于。 穆音给他重新包扎好,这一次治疗才宣告结束,这样的痛,他大概还得经历一到两次。 李怀缓了一会,恢复了几分力气,便把手从枕头底下,抽出几张纸。 递给了穆音。 “这是什么?”穆音好奇的问道。 “驱逐狼群的武技,有了这个,你们就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险,猎杀狼群了。”李怀解释道。 这是昨晚他找左文君要的。 穆音略微惊奇,没想到真有这种武技,而且李怀还真给弄到了。 不过…… “凉王殿下,我们练的魔功,没有突破宗师前,不能真气外放的。”穆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浪费了他一片好意。 他们练的是正统的魔功,跟别的功法不同,他们修炼的不是内功。 而是血肉筋骨。 同样也要吸收天地真气,同样要气沉丹田,只是气不随奇经八脉游走。 他们的真气能散发到身体的任何一个角落。 却也因此没有办法,把气给排出体外。 虽然无法修炼传统武技,杀敌于百步之外,然而他们的身体异常强悍。 爆发力和速度都极强。 别人用轻功能飞到几十米的半空,他们一个跳跃,同样也能到那个高度。 还不容易生病。 这就导致他们突破宗师后,实力能远超寻常宗师的好几倍,甚至数十倍。 但相对的,他们突然宗师特别难。 李怀闻言一怔,说道:“这……我确实没想到,你先拿着吧,万一用的上呢。” “谢谢。” 穆音拿着就出去了,刚出了门,她的脸上泛起了花儿般的红。 第一百四十八章 魔功武技 穆音刚从李怀的房子出来,就被叫到了老族长那里去,他们商议给西域一些补偿。 更为重要的是,要加快速度了,他们被西域和凉州夹在中间,有点里外不是人的意思。 他们得加速部落和凉州的同融谈判了。 这个催促李怀的任务,自然而然的就交给了穆音。 穆音有点犹豫,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我们把部落的幸福,全部交给凉州,这可靠吗?” 同融一旦形成,他们便成为凉州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内部的政权,铁定是要解体。 以后就要遵循凉州的规矩。 换一句话来说,他们就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仍由人家宰割,部落的命运无法预测。 这种不安在部落中普遍存在。 老族长微微诧异的看了穆音一眼,没想到她能问出这种问题,她终于不是只有一腔热血了。 对于她这个问题。 老族长说道:“这就是让你去接触凉王的原因,我们必须要在同融之前,知道我们部落的未来。” 穆音点头,“我一定尽力。” “不不!” 老族长摇头,“你不能尽力,你要什么都不做,也什么话都别和凉王说,我们才能看到凉王的诚意。” “具体的,那是谈判桌上的事。” 穆音点头,“明白。” 她也听明白另一层含义,如果凉州给条件,达不到他们的要求,部落就会并入西域。 她相信这点,李怀也是知道的。 就看李怀要怎么做了。 穆音离开老族长木屋的时候,把李怀给驱狼秘法落下了,老族长捡了起来。 随意的看了一眼。 猛然一惊! “这是魔功武技!” 魔功并非是完全没有武技,他们有一套自己的武技,只是少的可怜。 整个夜狼族,也没有几部完善的魔功武技。 这就导致任何魔功武技,都十分尊贵。在外面,一部合适的魔功武技,能卖到千两黄金! “穆音是哪里弄到的?”老族长喃喃自语。 其实完全不用问,看这个笔迹,这种字只有凉王才能写出来。 那么……凉王如何来的呢? 总之。 他们捡到宝了。 …… 李怀伤势稍微好了一点后,好动的本性又暴露了出来,他每天拉着穆音在周围闲逛。 有时候晚上他们都不回家,就在山野和平原搭建帐篷,他们心情像是旅游一样。 获得了短暂的快乐。 李怀连续游玩了半个月,几乎是把夜狼族每一寸领土都走到了,还去了周边一些地方。 半个月后,他们回到居住地。 同融谈判可以开始了。 在这之前。 “凉王殿下,感谢您给我们驱狼之法。”老族长把左手放在胸前,弓腰说道。 “躯狼之法?”李怀一愣,什么躯狼之法?忽然想起了半月之前给穆音的那个。 “你们不是没办法修炼武技吗?” 老族长也愣了,“可……这是魔功武技。” 这东西是他给的,他自己难道不知道? “这样啊,好吧,我以为没用呢,能用就好。”李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这就把老族长搞尴尬了,他本是想问,这东西哪里来的,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问了。 穆音顿时也尴尬了,毕竟没用是她说的。 思来想去。 她又去找李怀。 “凉王殿下,您怎么会有魔功武技?”她努力的想要问的委婉一点,然而还是直接说了出来。 “呃……我一个朋友给的,有什么问题吗?”李怀当然不能说是左文君给的。 她好像不喜欢扬名。 “没……没什么。” 穆音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又问:“凉王殿下这位朋友,也是练的魔功吗?” 李怀想了想,“应该不是吧。” “哦!”穆音轻轻点头。 李怀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了,老族长就已经很奇怪了,穆音简直更奇怪。 他们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这半个月一直在一起,也算是朋友了,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穆音俏脸微微一红,“其实也没什么,如果说……您那位朋友还有魔功武技,我们愿意……换。” 买肯定是买不起的,但可以用东西交换。 李怀闻言一怔,“你们很缺魔功武技吗?” 穆音点头,“嗯,很缺!” 准确的说,不是他们缺,凡是练正统魔功的武师,都缺魔功武技。 “你们放心,我想办法给你们找找,找到了就给你们送过来。”李怀淡淡的说道。 穆音见他怎么也不肯提他那位朋友,她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至于李怀说的话,听听就好。 魔功武技世间罕见,哪有那么容易弄到。 李怀也有点好奇,问道:“你们部落为什么所有人都修炼魔功?没有人考虑别的功法吗?” 穆音想了想后,拿起一个碗,倒了一点水,然后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进去。 李怀想说,其实不用这么认真的,他就随便问问。 “凉王殿下,能借您一滴血吗?”穆音把她那把短刃递给了李怀。 李怀对她认真的态度,也算是有了解了。 什么也没说。 滴了一滴血进去。 这么一对比,李怀立即发现了不同,他的血是鲜红的,而穆音的血则显得有些暗红。 而且这两滴血似乎有仇,它们碰到一起的瞬间,就会互相弹开,并在水里不散。 但是,穆音的血明显占据优势,仿佛要把李怀那一滴血给吞噬掉。 “数百年前,我们部落遭受过一场浩劫,危难时刻,传说中的魔神降临,帮助我们度过危难,我们举行了一场献祭仪式,献祭过后,我们族人的血液就变成魔血了。”穆音解释道。 老族长木屋里那把大宝剑,就是传说中的魔神留下的。 两颗血珠还在碗里追逐,鲜红的那滴被逼到了碗底,似乎无路可逃了。 “所以你们只能修炼魔功?”李怀问道。 “更为准确的说,我们族族人生下来,就会魔功,我们魔功功法,就在身体的魔血之中。”穆音回道。 …… “那岂不是说,你们部落三十万人,全部都是魔功武师?”李怀惊奇道。 穆音点头,“这样说没错,但修武需要天赋,所以大部分人,虽然身惧魔功,却无法真正修炼。” 李怀终于明白了,“所以如果有适合的魔功武技,你们整个部落的实力,都会大幅度提升。” 穆颖摇头,说道:“不需要所有人,其实只要有一成人能够成为真正的魔功武师,就可以了。” 还是不对。 “武技能提升修为吗?”李怀好奇的问道,武技就是武学招式,能提高战斗力是真的。 提高修为的武技,李怀是听都没有听过。 穆音重重的点头,“任何魔功武技,都能提升我们的修为,包括您之前给我的那个。” 这其实解释起来也很容易,前面就说过了,魔功练的不是内功,而是血肉筋骨。 修炼魔功武技的过程,等于就是在强化血肉筋骨,自然就可以提升修为。 不过。 那种驱狼的魔功武技,仍旧靠的是势气,就是把魔功气息放出来一点,吓走野兽。 提升他们修为作用不大。 但非常实用! 李怀顿时长见识了,大千世界,果然是无奇不有。 突然他想到,自己身惧天生神力,血肉筋骨本就比常人高出一大截。 他要是修炼魔功,岂不是事半功倍! 然而,当世承认的正道,仍旧只有三教九流,虽然不反对修炼正统魔功,实际心里是鄙夷的。 李怀如果修炼魔功,这对他的政治生涯,还有他亲王在世人心中的形象,有不良的作用。 这时。 那滴被按在碗底摩擦的鲜红血珠,仿佛是被激怒了,瞬间爆发出恐怖的潜力。 竟然反过来把穆音的血吞噬了。 顿时,整碗水都变成了红色,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被鲜血染红的河流。 李怀和穆音都没有看到过程,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惊奇。 穆音对这个结果也不意外,只是她认为,肯定是自己血把他的血吞噬了。 然后再染红的。 就是颜色比想象中淡了一点,这一点小细节,她也没有在意,就把水给倒掉了。 李怀此刻美滋滋的想着,如果自己有一支修炼魔功的军团……那不牛逼吊炸天! 当然,必须是有魔功武技的。 “你告诉老族长,明天开始,我们谈同融协议。”李怀对穆音说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陇西建城 翌日! 老族长的木屋待不下这么多人,于是就把谈判桌搬到了外面,三张长桌拼凑起来,形成一张大方桌。 参与同融协议谈判的有,老族长,少族主穆音,四大长老,第一勇士铁牧,还有部落各核心管理层。 周围还有不少人围观,都翘首盼望着这瞩目的一刻。 就连淳于昭阳也来旁听。 “我宣布,夜狼,凉州,同融协商会议,正式开始!”老族长高昂的说完,便把位置让了出来。 李怀走到桌子的正东方,先是挂起了一副地图,这副地图囊括了夜狼族全境,包含南部深林,周围山脉,还有北地郡南部部分。 乃是李怀亲手绘制的,他没有专业测量过,或许有些细节不准,遗落了部分乡镇,大致上没问题,至少不影响这次会议使用。 咚咚! 李怀拿着一根像台球棍的木棍,在地图上敲了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然后便说。 “这是本王规划凉州第四郡,陇西郡郡县图,如你们所见,陇西郡是合夜狼族全境,以及北地郡南部部分,所形成的一个新郡。” 周围人一阵诧异,难怪凉王殿下这半个多月,拉着穆音到处跑,原来是为了绘画这副地图。 凉州有几个郡,他们并不太关心,他们关心的是,这个陇西郡,将处以什么政治地位。 说白了。 他们要享受什么样的待遇。 啪! 李怀把木棍往地图上一敲,落点正好就是他们现在开会的位置,“本王欲在此地建一城,级别为县级城市,陇西郡太守府,也将建立于此。” 他之所以这么做,乃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北地郡太长了,实在不好管理,尤其南部西边地区,太过于偏远。 干脆重新规划出一个郡! 就在此地,设立一个政权官府,于是,周围的百姓便有地方可以伸冤,也有人教导百姓从业,四季播种,都有了统一的协调。 淳于昭阳听到这话,猛的面色一沉,此地是河西的一片平原,西域从这里通行,再从北地郡南部切入,可以直接进入关中。 如果凉州在这里建一座城,等于是封上了西域通往关中的一扇大门。 他张嘴想要抗议,话到嘴边又忍住了,他知道在这里,他说什么都没用。 这正是李怀的第二考虑,就是要把这扇门给封上,但也不是完全不开门。 只要西域和凉州继续交好,这扇门就能打开,他们就可以从这里过路,往关中和中原经商。 万一哪天撕破了脸皮,这座城不止可以把他们通商之路切断,还能抵御西域的军事进攻。 “凉王殿下,您想要建筑一座什么样的城池?大概需要多久能建好?”老族长问道。 李怀想了想,说道:“不用太大,城墙厚两丈,高三到四丈,能容纳三十万人口,先计划就这样,如果小了,可以留有空间再扩建。” “……” “……” 所有人顿时脑门一黑,这哪是建城池,这明显就是在建一座要塞。 跟长城要塞一样的要塞。 真有这样一座城,西域军队看都不敢向这边看一眼,没有十倍兵力,绝对拿不下来。 淳于昭阳默默的冷笑,这位蛮王果然莽,这样一座城,没有二三十年,别想建起来。 真要建这样一座城,必定要把凉州拖垮,劳民伤财,不用西域动手,他自己就崩了。 老族长等人也是以一种不解眼神,看着李怀。 “城池的轮廓建好,大约需要一年多的时间,城内建筑可以慢慢来,最多就三五年可以完成。”李怀继续说道。 “……” “……” 众人再一次无语。 就算把神仙请下来,那也没有这么快吧。 李怀笑了笑,对众人说道:“诸位可以放心,这笔钱全部由凉州财政负责,本王不征百姓一分钱。” 或许在他们看来,这是异想天开,然而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砖,什么叫做混合土。 这座城池建筑起来,不止要比他们想象中快,而且还花不了多少钱。 劳民伤财的事,李怀又不傻,他怎么会干呢。 啪! 李怀又在地图上一指,沿着南部深林边缘,画了一个圈,“本王预想在这里建一个牧场,大约是你们现在牧场的五倍左右,这个牧场用来放牛羊,但主要是养马。” 凉州作为北方地区,这里竟然稀缺马匹,这说出去谁敢信? 并不是凉州养不了马,而是凉州过去太穷,养不起马。 这一点必须得改变,如果没有足够的马匹,他的骑兵难道跑着步跟人家骑兵打吗? “这一点算是本王的条件。”李怀补充道,给他们建城是福利,既然有福利,自然要提条件。 老族长没有任何意见,他们部落或许别的不会,搞畜牧业,绝对是他们的强项。 而且这还会富裕子民。 甚至可以看做是福利。 “这一片。” 李怀画出东边一块,包含了北地郡南部地区,这里多为居民区,陇西郡的乡镇大部分都在这块,人口也大部分集中在这里。 “本王大致量过了,可有二十万亩耕地,抛开居民区,以及规划建设区域,最少也有十二万亩耕地。” 为了表示他关于耕地方面,不容置疑的态度,李怀又在这个区域连续画了三个圈。 他沉声说道:“这十二万亩耕地,一分不能少,谁家的地荒废,治谁家的罪!” 粮食是生存的基础,丝毫马虎不得,一点折扣都不能打! 所有人都听出他话里的寒意,这一刻才稍微感受到一点点王的威严。 老族长对这一点同样没有异议,耕地是生存的必须条件,他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开荒。 有凉州的帮忙,这是好事。 把这十二万亩耕地搞好,整个陇西郡,也就不愁吃喝了,部落子民也可以吃上主食。 老族长敏锐的发现,凉王提的这些条件和方案,看似随意,然而似乎都是他们想要的。 他有两个疑问,便举手道:“凉王殿下,谁管理陇西郡呢?我的族人将如何生活?” 李怀微微一笑,“我给你们族人的待遇,就是没有待遇,同融成功后,你们就和我的子民都一样了,享受同样的待遇,履行同样的义务。” 这引起周围人一片哗然,他们几乎是求着被同融,早做好被宰一刀的准备了。 就比如每年要上供多少牛羊,玉石玛瑙等等。 结果凉王什么都没要。 直接给他们和凉州子民一样的待遇,凉王还要帮助他们建设家乡,开设牧场,开荒耕地,建筑城池…… 这幸福也来的太突然了吧。 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老族长眼睛不禁眯了起来,这对于族人来说,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但是,对于部落的独立性来说,简直就是毁灭的打击。 按照这样生活方式发展,用不了几代人,部落的人就会忘记自己的祖先是谁。 彻底跟虞国,跟凉州融合为一体。 到了那个时候,当有人问起他们是哪里人,他们会说自己是虞国凉州陇西人。 不会说自己是夜狼族族人。 如果拒绝这个条件,且先不说凉王会不会答应,族人的生存环境,又将恶劣。 几代人之后,或许还记得自己是夜狼族族人,然而十代,几十代人后呢。 这个部落还存在吗? 会不会和那些无名的部落一样,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生产和毁灭。 这是一个问题。 老族长目光环视周围的族人,看到他们脸上洋溢出的幸福之色,他最终还是没有提出抗议。 就算有一天,他们后人不记得自己是夜狼族族人,至少他们还存在。 他们的身体里,还流淌着夜狼的血液。 这就够了。 老族长安然的闭上了眼睛,心境瞬间宽阔起来,仿佛卸掉了千斤重担。 他可以享受晚年生活了。 然而,这种想法仅仅持续了一会,李怀接下来的话,猛的把他拽回了尘世之中。 “本王认为,老族长可暂时担任陇西郡太守之职,武勇长老可担任都尉之职。” 太丞之职就不给他们了,必须得从凉州调一些人过来,塞进核心管理层。 不然怎么叫做同融。 “我……”老族长刚想拒绝,看到李怀的目光看向别处,他顺着李怀的视线看过去。 结果看到了穆音。 老族长顿时心塞,如果他不当这个太守,那么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穆音。 关键在于,穆音有这个能力吗? 除非他甘心让外人来管,并且还要保证所有族人,都会听外人的话。 这显然不可能。 如此看来。 他就成了唯一的人选,他要不当这个太守,就是对三十万族人不负责。 不对! 陇西郡还包含了北地郡南部部分,他不当太守,就是对这两地所有子民的不负责。 唯有他的威望,还有他的智慧,以及他的阅历,能够为陇西郡之首。 接下来,李怀跟他们谈了细节问题,细节是最头疼的,这一谈,就谈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终于散会。 同融还不算达成,老族长他们还得内部寻求意见,把细节问题规划成实质问题。 然后再签订同融协议。 估计李怀还得住半个月。 李怀刚回到自己房子前,就遇上了淳于昭阳,他应该是在这里专门等自己。 第一百五十章 多一位女官 “收回你的话,你不能在这里建城,这样做你将成为两地百姓罪人。”淳于昭阳严厉的说道。 李怀咧嘴一笑,“本王给他们带来福利,让他们可以享受温饱,和安定的生活,本王如何就成罪人了?” “你别装傻,你心里应该清楚,你这样做,很可能会引起两地的战争,你将是这场战争的罪人!”淳于昭阳很认真的说道。 李怀怎么会想不到,西域的人一定会抗议,然而,因为他们抗议,就不建城了吗? “我问你,你能保证西域永远不会侵犯凉州吗?” 淳于昭阳顿时哑口无言。 “我再问你,西域进攻凉州的时候,我拿什么抵御?” 还能有什么。 最好的当然是城池,尤其是架上了大炮的城池。 “最后,本王在自己的领土上建城,别说是你们西域了,就是虞国朝廷,皇爷爷他老人家,也没有资格反对。” 这是他的封地,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轮不到任何人说三道四,这是他主权! 建城,造炮,建军,就是为了捍卫这种主权! 李怀从不把自己的命运,交付给别人。 “我一定会给西域写信的,我会如实告诉这一切,你就等着吧。”淳于昭阳见劝不了李怀,就放下了一句狠话。 李怀也是从穆音那里得知,淳于昭阳的身份,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并不亚于自己。 淳于昭阳的哥哥,是西域的一名首领,相当于一个小国的君王,而他自然就是亲王。 但是毕竟西域不统一,他哥哥也不是真正的皇帝,他也就领不到亲王的头衔。 “如果你是给你哥写信,麻烦你带一句话给他,如果他愿意派使臣来朝见我,或者亲自来拜见我这位凉王,我便和他互通商市,否则,我将另寻他人。” 李怀说完转身就想走。 “绝对不可能,我们绝对不会跟你这位蛮王递交友谊!”淳于昭阳大声道。 李怀完全无所谓,想起一个事,便多问了一句,“你调查的怎么样了,那个人找到没?” “找到也不告诉你。”淳于昭阳气冲冲的走了。 那就是没找到。 李怀便就准备回家。 “凉王殿下。”穆音从一个角落里出来,想必来了一会了,但因为淳于昭阳在,她没好意思出来。 “你来找我,是想问我,我会怎么安排你吧。”李怀猜测道。 穆音点头,说道:“因为这是我个人的问题,我不好在会议上说,便私下来找您,您介意吗?” 李怀若是表示有一点介意,她指不定转头就走,并且再也不来了。 “你想做什么?”李怀把主动权给她。 “我……”穆音沉吟了一会,抬头反问,“我……能做什么吗?” 这谁能知道。 “你有什么喜好吗?”李怀便问道。 穆音想了想,“我喜欢湫湫。” “那让你去养狗?” “不好,我只喜欢湫湫。” “那你还喜欢什么?” “不知道。” “……” 李怀扶了扶额头,这位被选出来的少族主,不给她一个身份,这还真说不过去。 族人搞不好以为自己故意打压她。 思来想去。 李怀觉得就有一个职位适合她,便问她,“你知道女官吗?” 穆音摇头。 “就是一种服务型官职,但不是端茶倒水啊,女官要替主官记事,招待宾客,安排行程,辅助工作,传递工作任务。” 李怀不知道别人的女官是不是这样的,反正他的女官就是这样的。 他直接把小碗培养成后世那种伴身秘书长。 实际上,女官其实有一定实权的,就比如上官可可给赵王当女官的时候。 她可以直接替赵王处理一些琐碎公务。 穆音想了想,很是天然的说道:“那我给凉王殿下当女官吧。” 李怀一愣,“那个,我有女官了。” 他是想让她给老族长当女官。 “不能有两个吗?” 还真别说。 礼制上没规定,亲王只能有一个女官。 “那个,我再考虑考虑吧。”李怀不缺她这个女官,也不怕多一个女官。 就只是,他对自己太了解了。 总爱吃窝边草。 穆音要是待在自己身边,估计用不了一两年,就……总之,让她离自己远点,这对她好。 “好的,我等凉王殿下消息。”穆音得到了答复,轻松的离开了。 李怀一捂脸,不该给她希望的,算了,改天找一个机会,把她拒绝掉就行了。 …… 同融谈判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最后阶段,李怀让部落勇士,去把葛良接来了。 落实工作就交给他。 李怀只等结果。 同融谈判最后一次会议。 其实到了这里,就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一切都已经落实到了纸上。 在所有人的瞩目下,李怀先签了字,然后交给老族长签字,然后他们共同盖上手印。 最终,以李怀凉王的名义,发布诏书昭告天下。 这种协议简直比后世的合同还有效,李怀要没有做到他答应的条件。 直接就社死,还要遗臭万年。 这一刻起。 夜狼族和凉州,乃至于中原,关中,江南……整个虞国,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虞国又多了一个民族! 嗖!嗖! 这历史性的一刻,用来庆祝的只有几个小烟花,还是葛良从北地弄来的。 还有醇香的奶酒,烤牛羊。 篝火晚会! “王爷,臣跟老族长谈了,为了加速两地同融,他们部落会安排一个人,待在王爷身边,方便联系。”葛良找上李怀说道。 这确实很有必要,同融结束后,李怀就回九原了,夜狼族的人没办法找到他。 确实不安心。 这一点李怀就没有想到,还得有葛良这种专业的人才,替他省了多少力。 “这人是谁?我认识吗?”李怀随意的问道。 “王爷很熟,就是穆音,正好她没有职位,臣就想着,让穆音给王爷当女官,毕竟人家是少族主,给王爷当侍女的话,这说起来不好听。”葛良说道。 李怀一口奶酒差点喷出来,命运就是如此的奇妙,他最终还是没有躲过去。 但是让他如实回答,他想躲吗? 还真不一定。 这时。 穆音高兴的跑了过来,“凉王殿下,老族长跟我说了,我以后就是凉王殿下的女官,凉王殿下去哪,我就去哪。” 她为自己找到事业,而且欢乐。 李怀很不自然的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 他们都已经定下来了。 他还能说不吗? 继续欢庆。 不一会儿。 老族长,还有四大长老等人,把屋子里那把大宝剑抬了出来,抬到了李怀面前。 “凉王殿下,我们族人决定,要把这把魔神留下的大宝剑,送给凉王当信物。” 李怀怀疑他们是喝多了,这把大宝剑可是他们部落的圣物,有着浓重的信仰意义。 这东西怎么能送人。 明天他们酒醒,估计肠子都会悔青,但这也是他们族人的性格。 太直接了! “我先帮你们保管一天,明天就还给你们。”李怀很难拒绝他们的盛情。 但也不能真的把他们的圣物拿走,就替他们保管一个晚上,意思到了就行了。 “这是我们族人的心意,凉王殿下您就收下吧。”铁牧直接把大宝剑塞给李怀。 李怀刚一接手,面色就一便,这玩意怎么这么沉,要不是他有天生神力。 估计都拿不起。 说实在的。 李怀还真对这把大宝剑有些好奇,传说中的魔神,是不是真的存在。 他刚想把大宝剑拔出来。 铁牧说道:“这把剑拔不出来的,只有魔神才能拔出来。” 话音刚落。 刷! 李怀把剑已经抽出了一寸。 就这一瞬间,所有人都醒酒了,全部一副呆滞的表情,看向李怀。 李怀也茫然了,这要不要继续拔剑? 不拔也不好吧。 刷! 虽然有些吃力,剑还是一点点离开剑鞘。 随着大宝剑出鞘,李怀这才发现,真正大的是剑鞘,剑身其实并没有那么巨大。 但对比寻常长剑,还是宽的多。 最宽的地方大概有个两掌,随着往剑尖走,就稍微窄了一点,但依旧有差不多一掌宽。 这种宽大巨剑没有显得很敦厚,因为它宽大是剑刃,而不是剑身。 明明锈迹斑斑,看起来却很锋利。 瓮! 一声金鸣。 整把剑都离开了剑鞘,剑鞘瞬间就化作了一地的石粉,李怀明显的感觉到剑在抖动。 刷! 红光一闪。 剑身上锈迹自动脱落,现出血红的剑身,流光四溢,这把剑像是复活了一样。 剑上的血红竟然开始流动起来,开始很混乱,慢慢的出现了规矩。 所有的红丝都是从剑尖出现,顺着剑身往剑柄走。 李怀想要撒手的时候,这些红丝已经把他的手给死死的缠绕,然后顺着他的经脉继续游走。 人对未知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李怀也不例外,顿时大喊:“快,快把它弄开!” 周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想冲过来帮忙。 谁也没想到,以李怀为中心,蓦然出现一阵狂风,吹起漫天的风沙,什么也看不见。 风沙中一道月华光芒一闪而过。 待风沙平静。 李怀离奇的消失了,连带着那把大宝剑。 第一百五十一章 左文君离开 李怀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好奇心害死猫了,若不是手贱拔那把剑,哪会有这种事。 眼看红丝布满了手臂,将要入侵他的肺腑。 “左文君,救我啊!” 把李怀从人堆里带出来的,正是左文君。 此刻。 她就双手抱胸,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平淡的说道:“或许她不会伤害你。” “或许?” 李怀可不敢打这个赌,用力的甩了几下,还是没能把大宝剑给甩掉。 随着一根红丝碰触他的心脏。 李怀身上随即释放出一股暴戾的气息,他眼前蓦然出现一片尸山血海。 浓重的血腥味,布满了天地,就连天也被染成了血红之色,这完全就是一个充斥着杀戮的世界。 滴答! 一声水滴坠落的声音响起。 血海之上,迎面走来一个人影,她与天地同为一体,又背着血红的太阳。 李怀只能看到一个影子,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这道身影停在了他身前百步左右。 “原来是你拔出了我的剑。”她说。 “你是……魔神?”李怀试探的问道。 哼哼! 她冷笑了几声,“这世上本没有神,强大到极致,便被人们称之为神。” “你认识我?”李怀再次试探的问道,听她的语气,她似乎知道自己是谁。 “听闻过,没见过。”她说。 “呃……这是哪里?你要对我做什么?”李怀问道。 她抬起了一只手,血海之中,无数的红线瞬间把李怀给包裹,片刻后又瞬速的消退。 她把手放下,说道:“你不适合练我的魔功,用天生神力拔出我的剑,这也不算你的本事。” 李怀秒懂,“意思……我可以走了?” “滚吧。” 她简单的一挥手。 李怀只感觉天地仿佛都颠倒了过来,他快速的朝着天的方向坠落。 人在坠落过程中,总会忍不住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李怀还偏偏真抓到了一点东西。 但还没有看清,就已经回归了现实,天地再一次颠倒过来,李怀平地摔了一跤。 头晕晕的。 躺会! 某处。 她看着没有了太阳的世界。 “这小子,真贼啊,把最好的东西拿走了!” …… 李怀迷迷糊糊的醒来,血红的大宝剑就躺在身边,只是没有流离的光泽。 但还是显得异常的阴深。 李怀意识恢复后,刷的一声赶紧躲远点,正巧撞在了左文君的怀里。 若不是她伸手捞了一下,李怀还得摔一跤。 “你怎么还是凡人?她没有教你武功吗?”左文君淡然的问道。 李怀这才明白,左文君把自己从人堆里带出来,其实就是想让他学魔功。 “她说她的魔功不适合我,就让我滚了。” “……” 李怀从她身上起身,道:“左姐姐,你别不说话啊,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成为武师。” 左文君默默的吐出一个字,“难!” 李怀一顿沮丧,他很不明白,“难道我真的是一个无法修炼的废材?” 左文君摇头,“不是,你天资聪慧。” “那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教我真正的武功?”李怀追着问道。 左文君接着说道:“可是,修炼一途,得稍微笨点才行。” 李怀眉头一黑,天资聪慧不适合修炼,笨点才行,这是个什么鬼道理。 “悟道是一件极为枯燥的事情,静思一朝,山外光阴十载,那些宗师把大半辈子的光阴,都消耗在了无尽的武道之中,这种寂寥,你能忍受吗?”左文君说道。 “那杨凌云呢,她就比我大那么一点点,可她已经是宗师了,而且是刀剑双道宗师。”李怀举列说道。 左文君摇头,说道:“杨凌云也只不过刚开始悟道而已。” 李怀明白了,“意思就是说,达到宗师水准,才能开始悟道,那我只要达到宗师就可以,我不悟道这总行了吧。” 左文君看向他,轻蔑一笑,“你喜欢女人吗?” 李怀不懂她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诚实点头,“喜欢,我是说我喜欢漂亮女人。” “那给你娶十个漂亮的妻子,让她们都跟你拜堂,却一辈子不洞房,你愿意吗?”左文君问道。 李怀:“……” 这能是一样吗? 左文君抬起一只手,食指点在他的胸口,“道不在天地之间,也非自然之中,而是在这。” “心中?”李怀问道。 左文君点头,继续说道:“人只要活着,心就会动摇,就会永无止境的思考,道便由此产生。” 道是一种心学,跟物质有着巨大的区别,物质只有拿在手上,才能感受到重量。 心学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说不清,却无时不刻的存在,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份道。 修武就是要把心里的道实质化,真的一旦走上修武之道,真切的感觉到了道。 能忍住不去获取吗? 至于能不能获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实际上,能够实质获取道的人,整个天下也不多,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单纯的练武而已。 李怀想成为大多数人,而她们这些天纵之子,却不愿意培养碌碌无为之人。 如果说李怀找几个平凡一点的武师,找他们学武功,指不定他早就修炼成功了。 那些平凡武师,根本就不会想道不道的问题。 他们认为,练武就是用来打架的。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李怀就犯难了,道家和正统魔功这两扇门,已经把他拒之门外了。 儒家虽然没有尝试过,但那一堆合乎礼,合乎仁义,合乎规矩,听听就头疼。 至少释家,要他把头发剃光,不吃肉,不喝酒,天天敲鱼念经撞钟。 干脆杀了他! 还有刀,剑,各种杂修,这些也受三教九流的思想影响,最终难逃道的约束。 杨凌云刀剑同修,她会走什么路? 李怀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她一定不会走一条平凡的路,她无时不刻的都在成长。 自己却原地踏步十八年,至今都靠着娘给的天生神力,爹给的亲王地位。 李怀眼前又一次浮现起那道红色倩影,每当他徘徊不前的时候,杨凌云似乎就会出现,她总是站在一个距离他不远不近,且极为空旷的地方。 她总是回头报以宠溺的微笑,仿佛在停步等自己,仿佛叫自己去她那里。 每当这个时候。 李怀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选择,不管是逃避也好,努力前行也罢。 甚至夹杂着时有时无的运气。 他都要用尽最大力气,去到她的身边,爬也要爬过去。 “左姐姐,真的,真的,真的就没有适合我的功法吗?”李怀极为认真的问道。 如果她依旧说没有,或者说不知道,那李怀便决心要走自己的路。 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他的未来。 哪怕是一条平凡之路。 总之,先把这步迈出去再说。 他等不起了。 时间对他并不宽容,他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左文君沉思了一会,抬头说道:“或许有一个地方有,但我要先去问问,得从你身边离开一阵子。” “什么地方?”李怀好奇的问道。 “那是一个避世之地,那里的人不喜欢被打搅,没得到那里的人同意前,我不能告诉你。”左文君说道。 “那你需要去多久?”李怀又问。 左文君想了想,说道:“最多十来天吧,快的话,两三天也就够了。” 这一去一回,两三天就够了,那看样子应该不远吧。 忘了。 她会飞。 “那你帮我问问吧,麻烦你了。”李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最后还是得靠左文君。 这让他极为不好意思。 左文君笑了笑,“那里对于我来说,就跟回家一样,这一点也不麻烦。” “谢谢。”李怀弯腰道。 嗖! 左文君直接化作一片月光消失。 李怀不得不谨慎起来,左文君没回来之前,遇上任何危险,都只能全靠他自己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爱妃来了! 次日,清晨。 李怀找到老族长他们,他们也找了李怀一整夜,看到他没事,狠狠的松了口气。 他并没有解释昨晚发生的事。 只是把大宝剑还给他们。 李怀刚一伸手。 刷! 老族长等人集体后退一步,带着几分惧意看着他手里的大宝剑。 李怀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说道:“你们放心,这把剑应该不会有危险了,这是你们的圣物,你们还是收回去吧。” 老族长摆了摆手,说道:“凉王殿下能够拔出此剑,便是和此剑有缘,凉王殿下还是带走吧。” 这个部落真是很奇怪,他们用夜狼当图腾,然而他们最厌恶的动物,就是狼。 他们祭祀魔神,甚至身体里都流淌着魔族之血,然而他们也恐惧魔神。 李怀蓦然想起幻境里,那位魔神除了提过一嘴,他拔出了她的剑,没说任何关于这把剑的事。 估计,这把剑对于魔神来说,根本不重要吧。 她故意遗落在人间,似乎就是为了找传承之人,听她的语气,她好像都快放弃了。 或者说她已经找到传承之人。 李怀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还会和她再见面,他们之间仿佛发生了某种联系。 他想了想。 “既然你们不要,那我就真带走了,你们……应该醒酒了吧?” 李怀拔剑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醒酒了,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清醒。 “凉王殿下请便。”他们集体说道。 同融协议已经签订,并且昭告了天下,李怀原本打算停留几天就走的。 忽然收到一封信,这让他改变了主意。 上官来北地了。 算起来,李怀离家有三个多月了。 该回去了。 李怀便把陇西郡建成事宜交给了葛良,他带着大宝剑和穆音,离开了夜狼族领地。 临行之前,李怀送了他们一件特别的礼物。 袍,泽,裳! 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李怀保证,不久的将来,保证他们三十万族人,都能穿上这些衣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 李怀穿过夜狼部落的平原,进入山谷,再从山谷走到黄河几字那一撇的西边。 他勒马北望,现在他确定了,左文君带他飞的时候,他看到的确实是祁连山。 现在看到的却不是。 “凉王殿下,您在看什么?”穆音看他看的出神,故而忍不住问道。 “我在看河西走廊。”李怀回道。 “河西走廊?”穆音诧异道,这地方离她家乡也不远,现在并入陇西郡了。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过有这个地名。 李怀扬起马鞭,往北一指,“你看那里,那是贺兰山,贺兰山的西边就是祁连山,沿着祁连山北部,有一条形同如走廊的天然要道,就叫河西走廊。” 穆音听明白了,因为是在黄河西岸,所以叫河西走廊,“那不是在西域的领土上吗?” 李怀点头,“你说的没错,祁连山确实属于西域,然而河西走廊出来,往北穿过阴山西头,就进入了北荒,往东就进去了凉州,往南,也就是我们这里,可以进入关中地区。” 穆音很是诧异道:“凉王殿下,您不看地图,竟对这条走廊如此熟悉。”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不管去哪里,祁连山脉和贺兰山脉中间那个夹角,都是必经之路。”李怀说道。 “那里好像也是属于西域的吧。”穆音说道。 李怀笑了笑,“现在……确实是他们的。” 便结束了话题。 他们买船度过黄河,进入北地郡,然后顺着黄河流域往北而行,黄河水渐渐浑浊起来。 兜兜转转的一圈。 李怀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狮城! 短短三个月,狮城简直是大变样,恢复了法制,恢复了市场,恢复了闹市。 街道两边不断传来吆喝声。 虽然还是有点穷,至少在变好。 李怀为此感觉到欣慰。 他们直接来到了县衙,没有坦白身份,通报一声后,上官让夜莺和彩蝶出来,迎他们进去,先到房间休息一会。 上官可可现在正在忙,没空搭理他。 北地郡并非一直没有官员,匪患猖獗的时候,大部分的官员都跑到了北地郡南部。 这些逃跑的家伙,又有大部分使关系,调到了别的地方当官了。 如今北地郡百废待兴,最缺的就是基础官员,葛良大胆启用了部分旧官员,还有部分是上官可可发展的。 总算是够维持北地郡运转,随着一切都合理合规化,千月宗和炎宗这两个治安大队,权利也就逐步缩小,直到彻底没有。 他们没有意见。 准确的说,他们不敢有意见,毕竟亲眼看见,李怀一句话,就让青鱼帮杀了几千人! 青鱼帮是没了,更恐怖的凉王可是一直都在。 谁还敢造次! 不过目前为止。 北地郡还是没有太守,只能让葛良兼任,同时葛良还兼任陇西郡太丞之职。 还要搞好同融工作,以及陇西郡的发展。 葛良虽然是个人才,可毕竟他只是一个人,政务上的事,勉强能够处理过来。 经济发展的事太过于复杂和琐碎,他实在是有心无力,于是,上官可可就来了。 而且上官可可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刚来的时候太忙,没有空给李怀写信。 忙出了一个头绪,她才终于给了李怀一封信。 她的意思,李怀大致猜到了,而且葛良也跟他说过,他如今正在考虑。 直到晚上。 啪!啪! 彩蝶和夜莺端着饭菜进来,把一切都摆好,上官可可才结束一天的工作,跟他一起吃一顿晚饭。 上官可可进门就幽怨的刮了他一眼,这个死鬼,整天瞎跑,到处搞事情。 家里的事一点也不管。 李怀马上起身,拉住她的手,贱笑的说道:“爱妃,本王可是想死你了。” 噗! 趁着她不注意,就亲了一口。 上官可可愣一下,回过神来,面红耳赤的拧了他一块软肉,“有人看着呢!” “谁看了?” 李怀把头一转,夜莺头朝左边,彩蝶头朝右边,没任何人看见。 他还想再来一口。 上官直接一手抵住他的脸,装模作样道:“你再胡闹,我就真生气了。” 李怀这才罢休,在她耳边低声了一句,又把她弄的面红耳赤,至于说的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快坐下吃饭!” 上官可可防止他继续胡闹,把他给按在了饭桌前。 李怀刚提起筷子,想起还有一个人,便对夜莺吩咐道:“去把穆音姑娘叫来一起吃饭。” “是。” 夜莺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她是我新招的女官,同时也是夜狼部落跟我的中间联络人。”李怀刻意解释了一句。 上官可可并不在意,不就多一个王妃么,三宫六院,这才刚开始呢。 反正谁也混不到正妃,还争什么风,吃什么醋。 他娶三千个都行。 前提是他养的活,顾得上。 李怀对她这样的反应,稍微有些诧异,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在这个三妻四妾的社会。 找一个女官算得了什么。 甚至因为李怀他爹一直不收妾室,导致太子妃在某些方面,风闻极为不佳。 都是儒家学士惹的祸! 不久。 穆音就被领来了。 上官可可抬头看了她一眼,稍微有些惊艳,然后转头小声埋怨李怀。 “你怎么一件衣服也不给人家,这都快深秋了,多冷啊。” “……” 李怀脑门一黑,解释道:“这是人家的传统服饰,她不喜欢穿鞋子。” “凉王殿下说的没错,穿那么厚重,感觉做什么都不方便。”穆音笑着说道。 上官可可拉着穆音坐在了身边,上下又打量了一番。 这种土生土长,没有被贵族生活污染的美,真有一种别致的风情味道。 虽然西域姑娘也穿的很少,但是西域美人给人的感觉,跟穆音这种完全不一样。 她皮肤微黄,却让人感觉眼前一亮,处处都透露出纯净,更能展示纯白的那一面。 “还是要遮着点,省的有人眼珠子没地放。”上官可可玩笑的说道。 “我知道,中原很注重穿衣礼仪,如果是在正式场合,我会穿上衣服的。”穆音很认真的说道。 噗呲! 上官可可被她给逗笑了,这傻姑娘,落到了狼崽子手里,还不被骗的干干净净。 “打住,打住,赶紧吃饭,还有正事呢。”李怀连忙说道,再让她们扯下去,该不知道扯哪里去了。 上官可可听了这话,狠狠的刮了他一眼,却也少有的流露出一种风情。 “说真的,你带了没有?”李怀又一次问道。 上官可可轻轻点头,细声道:“带……带了。” “快吃!” 第一百五十三章 爱妃,你威胁本王? 吃过了晚饭,穆音打着瞌睡走了,彩蝶和夜莺很懂事的把门关上。 李怀跟上官可可一起回了房间。 “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它?”上官可可把两条穿着黑丝袜的腿,放在了李怀大腿上。 李怀看着这朝思暮想的美人,以及禁欲这么多天,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都喜欢!” 上官可可轻轻踹了他一脚,娇嗔道:“君子色而不淫,你不知道吗?” “那你知道万恶淫为首的下一句是什么吗?”李怀反问道。 上官可可摇了摇头,“不知道。”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好人。”李怀解释道。 “这意思就是说,君子也是俗人,俗人怎么能没有七情六欲呢,何况,你还是我媳妇。” 李怀一边说着,一边拉进距离。 忽然。 上官可可抬起一只脚,抵住了他的胸口,“穆音我知道了,那个月芊芊,你不跟我说说吗?” “你见过她?”李怀有些诧异道。 “难道王爷是准备要把她藏起来?”上官可可玩味道。 她继续要来北地治理公务,北地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她自然都得见见,那怎么少的了月芊芊。 李怀沉思了一会,干脆直说,“我是跟她……就那个了,但是,那是意外,我不喜欢她。”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肯跟我……这个?”上官可可追问道。 “这不同。” 李怀歪着头琢磨该怎么跟她说,想了想后,道:“你是我的王妃,我也确实很欣赏你,所以我不愿意伤害你。” 上官可可暗暗点头,这意思就是说,他完全没有想跟月芊芊有下一步发展。 就这么无情的把她抛弃了。 “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李怀好奇的问道。 上官可可摇了摇头,“她什么都没有说,就是我觉得,王爷何不当……养个花瓶呢?” 李怀懂她的意思,“你是怕这事传出去,对我的名声不好听?” 上官可可点了点头,“她也是愿打愿挨,这不算亏待她。” 李怀有不同的意见。 “如果说我要把我的人设,就是世人对我的看法,造的那么完美,那是不是我以后每一件事,都要小心翼翼。” “你应该知道,做一万件坏事,只要做一件好事,就叫浪子回头金不换。而做一万件好事,被人知道做了一件坏事,那就是本性暴露。” 上官可可笑了笑,“王爷您想哪去了,我没说要王爷给她一个名分,要是她都能当王妃,那我们成什么了?” “那你要干嘛?”李怀就不理解了。 “当世权贵,谁不在外面养小妾,她可以不是王妃,但算是王爷的女人。”上官可可若有所指的说道。 “你要我养情……不不不行,我也不是这种人啊。”李怀当即就拒绝了。 “这种事很正常。”上官可可仍旧不肯放弃。 “那也……等等!” 李怀一证,她这说的和前面名声问题,似乎搭不上边,至少不能完全搭上边。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李怀狐疑的看着她。 “王爷,北地要发展经济,离不开当地势力,官面的事好打理,官面下的呢?”上官可可说道。 李怀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利用月芊芊的千月宗,干一些……不说见不得人,但至少我们不能干的事?” 上官可可坐直了起来,说道:“凉州的经济发展太快了,我们的人根本吃不下,那必定会有外来人参与,这些人的背后根系复杂,谁的人都有。” “我们可以不对他们下黑手,但至少我们得防着点。” 她这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商战的黑暗,李怀也只是听过,没有亲眼见过。 但一定很刺激。 何况这涉及不是一个两个商会,而是多个行业,随着李怀制定的发展计划,厂子越来越多,迟早会碰触到一些人的利益。 或者说,已经碰触到了。 “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了,是吗?”李怀问道。 上官可可也不想瞒着他,说道:“我虽然还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但我可以肯定,我们被卷入党争了。” 李怀闻言一惊,“党争?我没想跟他们争啊。” 他就想好好发展,怎么还被卷进去了。 “王爷,您铁血手腕整理凉州,现在内部的事,我们可以说了算,可是我们生产的那些货,毕竟是往外卖的。” “现在,我们的出货率受到限制,下订单的都尽量少要,到了外面的市场,就更少了。” “还被翻了好几倍,甚至数十倍的价格。” 上官可可说道。 能够把凉州所有出货玩弄手掌,这些人必定不是普通人,除了那些皇子,她想不到另外的人。 李怀眼睛一眯,“这些家伙,竟然搞起了黄牛那套。” “什么黄牛黑牛?”上官可可一脸疑惑,怎么还扯上牛了呢,他们没做关于牛的生意啊。 “就是饥饿营销,他们把我们的货扣下来,让市场不饱和,抬高市场价,然后他们囤的货就跟着值钱了。”李怀解释道。 上官可可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她也正是想这么说,但表达不了这么清楚。 总之。 “我们累死累活的搞研发生产,钱都让他们赚了,王爷您也不甘心吧。”上官可可开始了激将法。 李怀当然不甘心,但还是保持冷静,问她,“那这跟月芊芊有什么关系?” “我想到的办法就是,我们以后不直接卖货了,我们只出货给自己人,然后让他们自己交易。” 上官可可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直接,现在凉州经济发展,完全是靠官府运营。 凉州士族和商贾世家,还有一些商会商队,其实并没有参与进来。 上官可可就想着,干脆把出货,甚至是一部分生产环节,交给这些人。 这样一来,首先就省掉了凉州财政一部分压力,让这些人承担部分运营的成本。 这些人为了赚钱,肯定使劲的往外出货,从而打破那些人搞得饥饿营销封锁。 他们赚的钱,本来就有一部分是凉州的,并且,他们还要缴纳商税。 赚的越多,缴纳的就越多。 凉州经济必定飞速发展,比现在还要快。 李怀没办法拒绝她的提议,国企转私企,这是发展的必经之路。 要想国富,首先得民富! 但是,他有一点担忧。 “这样一搞,凉州的工商行业,将会被搅成一团浑水,为了赚钱,赚更多的钱,他们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李怀就怕这些世家,商贾,贵族乱来,搞出内战就不好看了,更怕会出现失控的庞然大物。 “所以,我们要有月芊芊这样的人。”上官可可接着他的话说道。 月芊芊的作用,就是用来调节市场,千月宗的实力是够的,如果她再顶着凉王情……就那个,那她的身份,也能把绝大部分人压住了。 李怀觉得有更完善的办法,说道:“为什么不制定完善的商业律法?” 这是他的封地,他有权利定法。 把规矩定好,不比什么都强。 上官可可轻蔑的一笑,“王爷,大虞律法难道不够严厉吗?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知法犯法?如果是执法之人犯法,那谁去查?王爷您砍的过来吗?” 李怀眉头一挑,“你又质疑我!” “我没有。” “有。” “那也是事实。” “你知道质疑本王,要接受什么惩罚吧。” “我这里有一封杨大将军的信。” “……” 李怀眉头一黑,她竟然拿杨凌云的信威胁本王,本王是怕威胁的人吗? 大不了不看了! …… “你接着说。” “臣妾的意思就是,律法和规矩,肯定是要有的,并且保证尽可能的完善,不让人钻空子,但月芊芊这样的人,也不能少。” “还是那句话,我们可以不对他们下黑手,但我们必须要防着他们。” 上官可可想说的是,凉州的法只能治理凉州的人,外来的人,就得靠凉州的‘规矩’来管。 “好!” “王爷答应了?” “你安排就是,我什么都听你的,你确实比我更会当家。”李怀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既然道理讲不过她,那就听她的呗。 “那王爷会去见月芊芊吗?”上官可可试探的问道。 李怀点头,“见。” “王爷一言九鼎,可不能儿戏。” “你就把信给我吧。” …… 李怀终于拿到了杨凌云的信,上官可可说是一个月前到的,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也就没有办法把信给他,何况这封信是用的黑漆。 这意味着信的内容是军事机密,不方便让人转交,并且没有加急,所以拖到了现在。 李怀拆开一个指头大的信筒,取出一个小纸条,上面就一句话:九幽去了西域! “原来如此。” 李怀冷声一笑,原来那个在深林里捣鬼,放暗箭,使离间计的家伙。 是他! 九幽! “你想让老子跟西域开战么,真要开战了,不见得对你有好处。”李怀心里盘算着,随手把纸条放烛火上引燃。 头一甩! “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不准跟本王说一件关于政治的事,明白?” 李怀看着上官可可的眼睛,一板一正的说道。 上官可可默默点头,“臣妾……明白。”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彩蝶死了 夜莺和彩蝶诧异没有丁点动静,以为今晚可以睡一个好觉,忽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四只手把被子拉过头顶,两闺蜜红着脸,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 熬到清晨。 “这么早就起来?”李怀看着正准备穿衣的上官可可说道。 上官可可叹了口气,“还一堆破事要等着我去办呢,王爷又不知道心疼人家。” 李怀咧嘴一笑,“不好意思,要知道你起这么早,就不跟你闹到那么晚了。” 上官可可闻言,抬手就在他胸口拍一下,娇嗔道:“王爷净会说些没用的。” “那什么有用?”李怀问道。 上官可可瞪了他一眼。 李怀马上摆出一副求饶的表情,“知道了,我今天就去见月芊芊,这总行了吧。” “你办的越早,我也越早轻松。”上官可可说道。 “那我一定尽力。”李怀笑道。 “尽力可不行,要想马儿跑,就得多喂草,对人家姑娘稍微好点,别摆架子。”上官可可嘱咐道。 李怀伸手一揽,把她抱了过来。 “干嘛,我还得见人呢。” “见什么人,你都说了,要想马儿跑,就得多喂草,我不得先把你喂饱。”李怀笑道。 “不行!” “放你一天假!” …… 穆音久久不见李怀,于是就来院子里找他,想知道今天都要干嘛。 结果看到房门紧闭。 她刚想去敲门。 “不要!” 夜莺和彩蝶马上出来阻止她。 “怎么了?” 穆音疑惑的问道,耳朵一动,“他们在里面干嘛?怎么有这么大的喘气声?” “生病了吗?” “……” “穆音姑娘,您别管了,待会再来吧。”夜莺和彩蝶把穆音给推了出去。 穆音也没继续追问,带着满头问号走了。 夜莺和彩蝶互视一眼。 可以休息一天了。 …… “你还要出去吗?”李怀看着穿衣的上官可可,询问道,她双腿都有点不听使唤了。 上官可可刮了他一眼,红着脸道:“我这样子,怎么还好意思出去见人。” “那你干嘛不多睡会,我就是想让你休息一天,要劳逸结合,别把自己累坏了。” 李怀知道她办的都是正事,但真的不想她这么累,哪怕有些事没办好也没关系。 这种损失,他承担的起。 虽然这样说有点不负责,可他就是不负责的人。 “我总得起床吧,不然她们还以为什么呢。”上官可可羞红着脸说道。 “她们又不懂。” “那是你以为她们不懂,她们比谁都懂,有一次我就听见她们两个在说……” 李怀微微诧异,外人眼中冰的跟雪山一样的上官王妃,竟然还有八卦的一面。 提起她们两个。 李怀想问,“彩蝶在你身边待了这么久了,你感觉她怎么样?” “刚开始的时候,比较拘束,但跟着夜莺这个野丫头,倒也学了点坏,但是吧……我总觉得她心里藏着事。” 上官可可有时候觉得,自己竟然看不透一个小丫头,这让她偶尔很吃惊。 “那她的身世,你清楚吗?”李怀又问。 上官可可摇了摇头,“我没问过,但是,赵王给你的人,肯定不会害你。” 她这么一说,李怀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 他就是觉得奇怪。 上官可可嫁给他,夜莺跟过来没问题,毕竟夜莺跟了上官可可很多年了。 为什么六叔要让彩蝶也跟着? 当初去戏楼,发生了那些事,六叔把她带回家,但又不碰她,转头就送给了他。 六叔安排她的用意……实在看不懂。 算了。 以后再查吧。 “你在家好好休息一天,我去见月芊芊,把你交代的任务搞定。”李怀便也起了床。 “王爷既然对彩蝶那么好奇,那就让她跟着王爷一起去吧。”上官可可说道。 李怀笑了笑,“你不放心我,怕我半路溜了啊。” “那这么说,王爷真的怕那个月芊芊?”上官可可反而开起他的玩笑。 能不怕吗? 虽然看起来娇小可爱,但她能把你强行拖进……洞里! “本王怎么会怕她!” “王爷不自信的时候,就喜欢自称本王。” “给点面子。” “我就是想让你跟她熟悉熟悉,说实在的,我也看不透她。”上官可可指的是彩蝶。 李怀也不怕麻烦,不就多了一个人么,于是就带上彩蝶,穆音也跟着。 他们从狮城出来,买船渡过黄河去西岸找月芊芊。 “这里的水怎么这么脏?”穆音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浑浊的黄河,她眼里,黄河就是清澈的。 甚至可以饮用。 “这可不是脏,只不过是多了些泥沙而已。”李怀纠正道。 “那这水能喝吗?”穆音问道。 李怀想了想,“直接喝肯定不行,但是如果过滤一下,那就能喝了。” “什么是过滤?”穆音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 李怀也没事可做,就跟她解答,“就是用一些鹅卵石,沙石,沙子,还有木炭,一层层的铺垫,把水层层渗透,就能喝了。” “那岂不是更脏了。” “当然不会,你想想,就像是一张网,很细很细的网,水经过的时候,那些泥沙什么的不就被拦截了吗?” “哦!那为什么要放木炭呢?” “木炭可以挡下网拦截不下的杂质,让水更加清澈。” “不懂!” “……” 李怀跟穆音艰难的解释清楚,什么叫做过滤,要不是他有着现代的灵魂,怕都不能完全讲清楚。 “其实这里的黄河水还不算浑浊,彩蝶以前住的地方,那里黄河水,汛期就跟泥浆一样。” 李怀说着就转头去看彩蝶,他转头的同时,彩蝶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猛的跃起来,横着移动了两个身位。 她的身体忽然像是一朵娇嫩的花朵,猛然之间绽开,溅出一片片凋零的碎小花瓣。 花蕊的中心,钻出一条毒蛇似的玩意,黑漆漆的,吐着蛇信子,猛的咬了李怀一口。 李怀因为穿了贴身的软甲,并没有被咬到,但巨大的力量,还是让他像是一张纸一样,飞了起来。 差点就要从船上掉下去,穆音眼疾手快,一把拧住了他。 李怀猛的吐出一口血,跟彩蝶身体里喷射出的碎小花瓣,同样的鲜红。 他看着彩蝶倾斜下去,听着周围乱做一团的动静,穆音把他放下,马上跑到了倒下的彩蝶身边。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挡这一箭? 穆音一边嚼着草药,一边给彩蝶止血,她想要把伤口堵住,可鲜血还是从她指缝间渗透了出来。 彩蝶嘴里开始咳出血块,还有一些脏腑的碎片。 那一箭所携带的真气,不仅仅贯穿了她的身体,还把她五脏六腑震碎。 也是因为她用身体挡下了大部分力量。 李怀才只是吐了一口血而已。 穆音的双手释放出红色萤火光芒,她把全身的魔功真气都调到了双手。 试探温暖彩蝶。 但无法挽留生命的流逝。 彩蝶死了。 连一句遗言都没来及说。 “啊!” 李怀一声咆哮,抬起龙牙弓,对着箭射来的位置放箭,直到身上所有箭矢射空。 九幽冷笑一声,他等着李怀发泄完后,轻轻的举起了弓,之前那一箭没能杀了他。 这让他稍微有点意外。 然而这一箭,看谁给你挡! 这时。 轰! 他头顶蓦然出现一个掌印。 笔直的拍了下来。 噗! 九幽猛的吐出一口血。 “大乘境巅峰!” 他知道不是对手,没有任何迟疑,爬起来就往西边跑,就连头都不回一下。 赶来的正是月芊芊,她听说凉王到了狮城,她也没想着要去见他,更没想着他会来见自己。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发着呆,散着步,离奇的来到了黄河边上。 正好遇上这一幕。 月芊芊看着九幽跑远,并没有去追,她更在乎凉王如何,便就飞到了船上。 “凉王殿下,您怎么样?” “回狮城!” 李怀漠然的说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死士之秘 “王妃,王爷回来了!”夜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正在看书的上官可可抬起头来,暗道:“这家伙,还是跑了,看他要怎么编。” 李怀走进来后。 啪! 上官可可看到他一身的鲜血,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面色煞白,几乎是冲到他的跟前。 慌张的在他身上乱摸,想找到伤口,又不想真的有伤口。 李怀抓住了她的手,说道:“这些血是彩蝶的。” 上官可可茫然的看着他。 “她死了。” 李怀继续说道。 砰! 夜莺像是被抽走了浑身力气,跌倒在了地上。 此刻。 彩蝶的尸体就停在院子里,她安详的闭上双眼,稚嫩的脸蛋已无色彩。 她没有死前的恐惧和悲凉,蜷缩着躺在那里,如同只是睡着了一样。 她好像活的很疲倦! “能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吗?”李怀问道。 夜莺缓缓的抬起一只手,“我……我来,可以吗?” 李怀轻轻点头。 彩蝶的尸体被转到房间里,夜莺端着热水,给她一点点擦拭掉血迹。 恢复她生来洁白的肌肤,今儿个也要一丝不染的走。 “我买船渡河的时候,九幽袭击了我,她替我挡了致命的一箭,她为什么要替我挡箭?” 李怀把这个问题想了一路,始终没有答案,根本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 以九幽的箭术,那一箭的速度必定是快到了极致。 这也就是说,彩蝶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她发现箭矢的刹那,就直接扑了过来。 她不会不知道,这会要了她的命。 她的年华才刚刚开始! 便就这般结束。 仅仅是为了一个跟她不熟,拢共没有说过几句话的王爷。 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是死士!”上官可可低着头说道,眼泪不受控制的坠落,她情绪仿佛比李怀更激动。 “你早就知道了?”李怀问道。 上官可可摇头,“不,我也是刚刚才想到,不对,我应该早就该想到的。”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彩蝶身上有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因为,她是死士! “我以为……我以为,赵王培养的死士是我,我真的没想到会是她。” 上官可可终于忍不住,奔溃的大哭了起来。 一直以来。 她都知道赵王李碌福养了死士,并且专门是为了李怀养的,从看到李怀十一二岁那副画像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 但是她不确定是谁。 后来。 赵王李碌福找她说,希望她能跟李怀到凉州来,而且还会给她一个名分。 说实话。 当时她心凉了半截,她猛然意识到,赵王培养她,就是为了让她替李怀去死! 她就是那个死士。 但是,无论如何,赵王李碌福对她有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名义上是女官,然而太原上上下下,谁不把她当赵王府郡主? 她默认了死士这个身份。 并一直做好随时为李怀去死的准备。 就当报答赵王的养育之情。 现在她终于明白,真正的死士不是她,而是彩蝶,她为彩蝶的死而悲伤。 同时,她更为赵王无言的情,感觉到愧疚,感激,甚至是痛哭流涕。 她应该能想明白的。 作为一个死士,不能只有赴死的决心,还要有死士的能力。 这个能力指的就是提前察觉到危险。 及时把危险扑灭。 如果死亡已经笼罩在了李怀的头上,甚至他已经被杀害了,再为他而死,还有意义吗? 上官可可完全不具备这个能力,李碌福也没有培养过她这方面的技能。 那条船上,李怀没有丝毫察觉,小乘境的穆音也没有感知到任何危险。 柔弱无力的彩蝶却发现了。 这就是死士的能力。 死士不是用来替主子杀人的,杀人的那叫刺客,死士存在的价值,就是替主子保命。 李怀有一点不明白,“彩蝶是我跟六叔一起去戏楼遇上的,还是我建议六叔买下来的,事后六叔更是摧毁了整个戏楼。” “可是,去戏楼的提议是赵王提起的,戏也是赵王安排的,事后摧毁掉整座戏楼,应该是为了彻底掩盖彩蝶的身份。”上官可可推测道。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赵王李碌福买下彩蝶后,要把她塞给李怀。 就是为了今天。 “他为什么要替我养死士?”李怀红着眼问道。 上官可可摇头,“不知道。” 赵王虽然有不少侧妃,还有很多没有名分的女人,然而赵王膝下一直无子。 赵王平时念叨的最多的,就是李怀。 当然,还有她。 其实,这个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赵王估计是知道些什么,想到会有人会害李怀。 故而,早点把死士准备好。 “还有别的死士吗?哪怕是有可能的。”李怀问道,已经死了一个彩蝶了,他不想还有人再为他而死。 上官可可摇头,“不清楚,也许有,也许没有,甚至有人为王爷死了,王爷也不会知道。” “什么意思?”李怀不明白她说的话。 “像是彩蝶这种死士,能够让王爷见着的,其实很少见,真正的死士,王爷是见不着的。” “他们可以是任意身份,或许就在王爷附近徘徊,或许又远隔千里。” “平时什么都看不出来,当危险来临之际,他们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请示,便完成赴死的任务。” 这话听的李怀背后发寒,岂不是说,他能活到现在,是有不知道多少人,用生命在给他保驾护航? “那总有没死的吧?”李怀希冀的问道,不管还有多少,让他们立即停止。 上官可可摇头,说道:“死士一旦暴露,就不是死士了,尤其是知道一些秘密的死士。” 赵王的死士在保护李怀,这本身就是一种秘密。 也就是说。 他们暴露身份的那天,就是死的那天,甚至到死,他们的身份也不会有人知道。 想把他们找出来,难如登天,除非李碌福把死士都撤了。 那除了李碌福。 姑姑,还有他爹,他娘,或者一些他还不知道的人,有没有给他留下死士? 李怀永远不会知道。 他只能被动的享受着,这些人用性命给他带来的服务,他心境也将由愧疚转为麻木。 甚至是理所应当! 如果他一直纠结这个问题,那他迟早有一天会发疯。 然而,他怎么能不想! 李怀趴到书桌前,找出笔墨纸砚。 “王爷,您要做什么?” “给六叔写信,让他撤走所有的死士。”李怀说道,这封信被写的极为严厉。 大有一种如果六叔不撤走死士,他就要鱼死网破的打算。 几乎可以说是威胁。 上官可可也没有阻止他,她知道李怀的性格,他可以亲手杀死千万人。 但背不起这么多无名无姓的人,为他而死。 “我帮王爷寄出去,我有渠道,保证别人不会发现。”上官可可说道。 李怀点头,虽然知道这样做,意义不大,但他总归得做点什么。 写完给六叔的信。 他又开始写给姑姑的信,这封信就委婉很多,他不知道姑姑有没有给他养死士。 就只是侧面的提醒姑姑,千万不要这么干。 两封信写好。 他正打算让上官可可寄出去的时候。 左文君回来了。 真快! 左文君应该是带回来的什么消息,一般情况下,李怀不找她,她绝对不现身。 这一次,她刻意用月华光芒晃他,开始李怀都没有察觉,直到左文君把月华光芒投射到他眼睛里。 他才知道左文君回来了,而且肯定是有消息要告诉他。 “我出去一趟。” 李怀对上官可可说完,就来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刷! 左文君立即现身。 “那位先生说,可以试试,但要你亲自去一趟。”她直言道。 “他在哪里?”李怀问道。 左文君往西偏北的方向一指,说道:“很远,你要走到的天的尽头。” 李怀大概知道她说的是哪里了。 他要穿过整个西域。 “你去吗?”左文君问道。 “去!” 李怀狠狠的点头,他想到一个办法,能制止所以死士为他默默赴死了。 如果他比这些人都要强。 再多的死士,也没有意义!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本王的女人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左文君问道。 “等我忙完这几天吧。”李怀回道。 左文君往某个房间看了一眼,她知道那里死了一个人,死的是彩蝶。 人死了就要安葬。 除此,她对死没有任何感觉,包括她的第一个朋友,太子妃姜洛死的时候,她也没感觉到几分悲伤。 人,生来就是要死了。 早晚的事。 但是,她知道人们对死是恐惧且敏感的,敏感到稍微一提,就会被激怒。 所以她什么都没说。 “好吧。” 便就消失了。 李怀除了要安葬彩蝶,还有另外一些事要处理,当然,首先得把彩蝶安葬。 夜莺给彩蝶擦拭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并换上了一条她一次没有穿过白裙子。 然而,要把她埋在哪里?要给她立一块什么碑?墓碑上面要写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说,也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也没有亲人。 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烧了!” 夜莺这时怯弱的说道。 “什么?”李怀没有听清。 夜莺壮着胆子,说道:“彩蝶有一次跟我说过,她说如果她死了,她不想被埋在土里,她说要把她的尸体烧了,然后洒在花田里,每年都会有蝴蝶来看她。” 彩蝶跟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她怎么会想到死,而且把死后的事想的这么清楚。 现在回想,她当时说这话的语气,根本就不像是开玩笑,她就是极为认真说的。 并且,还送了她一件礼物。 让夜莺帮她完成身后事。 夜莺举起一只手,手腕上有一根红绳手环,系着一块青铜碎片,碎片太小了,看不出原本是什么。 “她真的是跟你这么说的?”李怀询问道。 夜莺点头,“奴婢不敢撒谎。” “那就按照你说的做,那片花田,不许建房,不许修路,不许耕种!”李怀吩咐道。 “谢王爷!” 夜莺拜谢道。 李怀把一支花放在了彩蝶胸口,便转身走了。 夜莺在黄河边上,将彩蝶烧了,然后把她的骨灰装在了一个陶瓷罐里。 没打算把她留在北地郡,她想要把彩蝶带回九原,那里有一片野花田,是彩蝶春天的时候跟她一起去过的。 彩蝶死后,一切恢复了平静。 那两封信都没有寄出去。 次日。 李怀和穆音来到了千月宗,把穆音留在了下面,他单独和月芊芊来到山洞。 “凉王,喝……喝茶。” 月芊芊泡了一壶茶给他,她完全没有想过,李怀还会回到这个山洞,心情有点激动。 李怀环顾四周,跟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他的床桌都在原来的位置。 包括他留下的茶具等等。 她的那块三尺圆垫也还在。 就是不知道,她晚上是盘膝在圆垫上睡的,还是在他床上睡的,或者换着睡。 李怀喝了一杯茶,气氛有点尴尬,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让她给自己当一个有名无分的女人,这是不是有点残忍。 但想到当初她是怎么把自己拖进山洞的,这份怜悯又消失的无隐无踪。 这都是她自找的。 “过来坐,我……本王给你说一件事。”李怀拍了拍身边的一张凳子说道。 月芊芊小心翼翼的坐下,很是拘谨,就像是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 “凉王请吩咐,草民万死不辞。” “草民?” 李怀对这个自称,有些奇怪。 “我无官无职,也非士族,所以称草民。”月芊芊解释道。 李怀暗自点头,便问,“那你想做官吗?” 月芊芊先是点头,然后猛的摇头,“不敢。” “到底是不敢还是不想?”李怀问道。 月芊芊沉吟了一会,低头道:“不敢。” “那就是想。” 李怀直接给她定性,然后便说:“我给你一个官职怎么样?” “啊?!” 月芊芊一阵错愕。 “当然,不是随便给你的,既然让你做官,你就得为凉州做事。”李怀补充道。 “敢问,凉王需要草民做什么?”月芊芊试探的问道。 “本王的女人。”李怀说道。 “……” 月芊芊双手都快掐进了大腿里,她知道这不是做梦,可是比做梦还让人难以置信。 “本王的意思是,你只不过名义上是本王的女人,很多人都会知道,但得不到肯定。”李怀解释道。 这样的身份,表面肯定是受人尊崇,然而背后里,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也不是不可能。 哪怕被人满嘴泼粪,她都不能发作。 因为,她就只是名义上凉王的……女人,没有任何的名分,她所做的一切,首先得考虑李怀的尊严。 要是她仗着这层身份,叉着腰像是泼妇一样,跟着人对骂,那肯定是不行的。 这个地位简直就是尴尬。 月芊芊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喜色,然后又弱弱的问道:“那做凉王的女人,需要做什么?” “青鱼帮干过的事,你要用你这层说不破的身份,还有千月宗的实力,帮我管理一些我不方便管的事。”李怀直白的说道。 月芊芊又闪过一道喜色,复而问道:“那炎宗和江淼呢?” “你顶着这个身份,他应该不敢招惹你吧。”李怀说道。 这也就是说,江淼没有这个权利,这个权利只有她有,虽然有很大的限制。 她一咬嘴唇,起身在李怀面前跪下。 “奴婢遵命!” 李怀默默的注视着她,有一个疑问,“你好歹也算是一个宗门的宗主,你甘心当一只笼中雀鸟?” “千月宗不过是一个小宗门,王爷用的上,是我们的荣幸,况且,强大如合欢宗,也只不过挣扎不到两个时辰而已。”月芊芊低着头回道。 她还真识时务。 “离开了凉州,本王放句话还没人家一个屁响,如果你这层身份压不住了,他们不给本王面子,你会怎么办?”李怀问道。 “王爷已经告诉奴婢了,除了王爷女人这层身份,奴婢还有千月宗,奴婢定叫他们屈服于王爷。”月芊芊回道。 李怀笑着点头,“你这脑袋瓜子不算笨,上官王妃看中你,不是没有原因的。” 月芊芊诧异的抬起头,难怪王爷会进洞,原来都是上官王妃安排的。 她知道该听谁的了。 “就是你这境界,还能再提一点吗?我怕你打不过人家。”李怀继续说道。 月芊芊险些被整无语,这境界是说能提就提的吗? “回禀王爷,奴婢的功法,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路,恐怕是无法再提升。”她如实回道。 “恐怕无法提升,那就是说还有机会,你说说,要什么样的功法参考,本王给你找找。”李怀说道。 合欢宗的秘籍估计找不到了,但应该有类似的,可以用来参考一下。 月芊芊把头埋下,沉默了好一会,才小声的说出两个字。 “双……双修!” 李怀面色一僵,她真要成了名义上凉王女人,她还能跟谁去双修。 真要跟人双修了,那不是该戳他的脊梁骨了。 等等。 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 这不是还有他么! “还有别的办法吗?”李怀试探的问道。 月芊芊摇头,“不清楚。” “如果继续开发功法,很有可能会走上和萧松同样的路。” 她的功法是她师兄师姐用命换来的,把一些坑给填上了,所以才能修炼到现在。 但也就到这里了,后面没有了。 准确的来说,后面就是一条绝路! 唯有双修。 交换别人的真气,借力突破到宗师,然而这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她吸收多少浊气,就得靠双修净化多少。 才能避免坠入魔道! 反过来说,她完全可以自己突破宗师,只不过突破的那一刻,也就是她神志不清,坠入魔道的一刻。 “那本王可帮不了你,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凡人,没有真气。”李怀连忙找借口搪塞。 月芊芊抬起头来,不想错过机会,大着胆子说道:“我上次从王爷身上感知到了紫气东来,这是世间最纯净的力量,能把一切浊气净化,上次就是这样,我才清醒的。” 难怪那个时候,她开始一副饥渴难耐的样子,忽然就不想继续了。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我可以帮你突破宗师?” 月芊芊点头,并道:“如果王爷需要有一位宗师的话。” 她意思很明显,李怀想要她的实力能把那些人压下去,就答应她的条件。 反之。 她就永远只能做宗师以下能做到的事。 “你在威胁本王!” “奴婢不敢!” “我要是不答应你,你应该不会去找上官王妃吧。” “……” 她还真是这么想的。 怎么能够这样……简直令人发指。 “那你算盘就打错了,本王岂会怕上官王妃,本王说话还是算数的!”李怀坐的笔直的说道。 “奴婢没有。”月芊芊一个劲的否决。 李怀真的很不理解,“你说你们练武的,为了修为精进,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月芊芊沉默了一会,说道:“那些天资聪慧的,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但我们这些资质平庸,还看不到未来的,就只能找捷径了。” 李怀这个问题其实问的很可笑,换一种说法,等于他是在问一个吃不饱的人,干嘛要吃麸慷这种东西,为什么不去吃肉呢。 但也说明一个问题。 修武的魅力真的很大,就像是一个黑洞,一旦真正意义走上这条路。 就永远陷进去了。 李怀也快了,到底是吃肉,还是吃麸慷,这也将成为困扰他一生的问题。 到了他找不到答案的时候。 双修。 这个他认为有违道德,低贱,不耻,肮脏的修炼方式,其实是在吃肉。 第一百五十七章 招资引商 李怀把该跟她说的都说了,她也同意了,便就起身准备走。 “王爷,等等!” 月芊芊叫住了他。 李怀回过头来,“有事?” “还请王爷多待一会,不要这么快走,不然他们不会相信。”月芊芊低声说道。 李怀一怔,随即就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外面,“现在走,好像确实短一点。” 于是,就又坐了回去。 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李怀才双腿发硬的下了山。 “凉王殿下,您怎么了?”穆音疑惑的询问道。 “没事,腿有点麻,我们回去吧。” …… 随后几天,李怀不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写画画,就是跟上官一起参加一些宴会。 来的不仅仅是凉州本地的士族,还有外面一些做大生意的世家贵族。 有时候上官可可会刻意不在,一般这个时候,月芊芊就会陪着李怀一同出场。 结识了不少人。 这些应酬可把李怀累的够呛,为了凉州的经济发展,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几天后。 李怀躺在窗下的一张太师椅上,怀里搂着上官可可,吃着巴蜀的橘子。 晒着太阳。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吗?”李怀似随意的问道。 “王爷想听什么?”上官可可反问道。 “就是葛良跟我说过的事,你们应该都是这么想的吧。”李怀若有所指的说道。 上官可可转过头,将下巴放在他胸口,笑看着他,“既然葛良已经跟王爷说过了,那王爷怎么想的?” “你就不劝劝我?” “有用吗?” 当前凉州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缺少官吏,尤其是郡县一级,很多人都是一人担着几分职务,或者拉着些人强行干不适合的职位。 稳住当前形势勉强够用,可要是想发展,政商问题挤在一块,这些人要么能力不足,要么有心无力。 短时间内培养出一批合适的官员,完全不可能,但也有一个简单的办法。 可以从外面招。 怎么招呢? 这就要看李怀了,准确的说是看李怀愿不愿意用,太子嫡子这个身份。 太子在世的时候,监国十多年,朝中大小事都是太子办的,朝中部分官员,都是曾经追随太子的人。 当然,挖这些人的墙角,那绝对不可能,且先不说皇爷爷愿不愿放人,这些人也不可能扔掉京官不做,跑到凉州这穷乡僻壤来。 但是,太子府过去养了不少幕僚和食客,三教九流的都有,太子暴毙后,他们怕别的皇子会报复,所以大部分人都散了。 其中不乏太子的心腹,这样的人已经被定性了,没人会真正相信他们。 党争之下,他们走到哪里都不会受待见,就算谋了个一官半职,肯定也是在权利的最边缘。 除了他们,还有过去太子提拔上来的官员,这一年来,要么投靠了别人,要么被打压。 这个时候,太子唯一的儿子,皇帝亲封的凉亲王,站出来吆喝一声。 必定是闻风来投靠。 不说来多少,以太子留下的庞大人脉,哪怕就只是来一成……不……半成。 只要有半成的人能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来凉州帮他一把,对于李怀来说,就已经受益无穷了。 葛良在夜狼族就跟他有过提议,上官可可虽然没有说,但也是这么想的。 要知道,能在这个节骨眼投靠凉州,要么是走途无路,要么就是太子真正的心腹。 都是自己人。 李怀就是有点担心。 “如果是放过去,没问题,可是现在京城党争这么激烈,我突然招募太子旧臣,虽然我不是这么想,他们也一定认为我要跟他们争大位了。” 上官可可从他怀里坐起来,抬起一条腿,跨坐在他身上,面对着他说道:“王爷您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立长立嫡,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 通常来说,第一继承人永远是嫡长子,然而当长子不在了,或者没有嫡长子的情况,也不是传给次子,大多时候都是传给弟弟。 兄位弟继。 李乾没有在世的兄弟,当今也不是古时,有兄弟也不可能真的弟继。 那么按照常理,顺位第一继承人,就成了嫡长子的嫡长子,也就是李怀。 除非太子在位的时候被废,或者次皇子的功劳和能力都特别突出。 或者皇室遇上了什么变故。 那才轮的到次皇子。 现在,这些情况都没有发生,李怀依旧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然而李乾搞党争,等于是宣告,要从次皇子中挑选继承人。 这情况就极为复杂了。 站在李怀的角度考虑,他争不到,也不想去争。 站在皇子的角度看,这个太子嫡子,永远是最大的变数,也就是敌人。 上官可可说的没错,他就算喊破喉咙跟人说,他不参与党争,那也不会有人信。 “我们要的只不过半成到一成,党争之下,我爹就旧臣被打压的很厉害,我怕来的人远不止一成。”李怀担忧的说道。 来的人太多了,这也不是好事,凉州就这么大,他哪养的了这么多人。 这些叔叔伯伯要真看他爹的面子来了,他不给官做,这不是在调戏人家么。 上官眯着一只眼睛一笑,得意道:“臣妾早为王爷想好对策了,王爷发布昭告的时候,可以说是招幕僚,而不是招募凉州官吏,然后我们再从幕僚中挑选合适的人做官。” 李怀原本还想说,要是有人混水摸鱼进来怎么办,这也被她给堵上了。 “你真是本王的贤内助!”李怀搂着她的腰说道。 “那是,臣妾要没用,还来凉州干嘛,给王爷当花瓶,那王爷也拿不出手啊。”上官可可打趣道。 李怀用一根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敲,“胡说,爱妃是既聪慧又漂亮,岂是花瓶可比。” “王爷净会说好话哄臣妾。”上官可可摸了摸被敲的地方。 李怀稍微思虑了一会,说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昭告你来写,写完盖我王印昭告就行了。” 他看都懒得看,上官可可办事,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上官可可不由得苦笑一声,在太原的时候,她还只是代替赵王办事而已。 现在到了凉州,她成了代理凉王办事。 代替和代理就一字之差,然而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没办法。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这就是命! “还有一件事。” 李怀说着便吩咐道:“夜莺,去房间把我书桌上的一个黄油纸袋拿过来。” 没等夜莺过来,上官可可翻身就从他身上下来,抽出一把椅子端坐。 “夜莺又不是外人,你怕什么?” “怕丢人!” 不一会儿。 “王爷,是这个吗?”夜莺举着一个黄油纸袋请示道。 李怀点头,“没错。” 伸手把纸袋接过来,然后又递给了上官可可。 “这是什么?” 上官可可知道他这段时间,都在书房埋头写写画画,但她没有去打扰过。 所以不知道他在干嘛。 她一边问着,随手就把里面厚厚一叠纸张取了出来。 开头四个大字。 “招资引商?” 李怀点头,解释道:“就是你说的要把厂子下放,发展惠民经济的问题,我给取了一个名字,还做了一份计划。” 上官可可仔细的看了看,不断的用诧异的目光看李怀,这里面的内容,简直太完善了! 难不成,王爷还是一个商业天才? 尤其是这个投标方案,完美的解决了,到底要把厂子给谁的问题。 但是,这个‘招资引商’计划,也就是一个模版,具体的实施细节,还得完善。 上官可可继续往后面翻,发现其实这厚厚一垛,其实是两份,分别用针线钉起来的。 下面一份的开头大字写着:商业法雏形,括号‘参考资料’括回。 上官可可越看越惊奇,这还参考个什么,完全可以直接套用了,已经够完善了。 至少比当前虞国的商业法完善。 “这两份资料你先拿着看看,不一定要完全按照我说的做,但可以给你当参考用,如果有人不服你,这些我亲笔写的规矩,就是你的后盾。”李怀试探的说道。 上官可可下意识的点头,“臣妾知道……等等。” 啪! 她猛的把资料一合,狠狠的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委屈和心酸。 “王爷,您又要去哪?” 李怀要是不走,她还要什么资料当后盾,他就是最大的后盾,往那一站,就能唬住一堆人。 他这么说,证明他又要远行!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谁偷袭老子?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短则两三月,长则半年。”李怀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告诉她。 虽然知道这对她很不公平,把这么大一个担子留给她,也对她不负责。 但是,李怀一定要去! “王爷,难道您真的不管凉州了吗?”上官可可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李怀沉默了一会,问了她一个问题,“你是我的死士吗?” 上官可可摇头,“不是。” “那你愿意为我挡箭吗?” “愿意。” “这就是我必须走的理由,我不会再让你们任何人,为我挡箭,我再也不会让你们任何人,为我而死。”李怀沉声说道。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还有谁?” “就我一个人。” “谁也不带?” “帮我把小白龙带回九原。” …… 上官可可眼睛一闭,一滴泪珠滑落下来,就连小白龙都不带,她知道大概要去哪里了。 西域或者北荒。 后者可以排除,她知道李怀虽然冲动,但不意气用事,进北荒是送死,他也没有理由要去北荒。 那就只剩下西域。 西域虽然和虞国是盟友之国,然而虞国对抗北荒这么多年,西域别说出一个兵了,就连一袋粮食都没有支援过。 如果李怀出现在西域,如果这个消息被人知道,西域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抓捕他。 然后,李怀会五花大绑的出现在京城洛阳,不会死,却比死还难受。 整个虞国,整个皇室的颜面,都会被他丢光。 他明知道。 他还要去! “我求你留下,好吗?”上官可可祈求道,卑微到了极致。 李怀僵硬的摇了摇头。 砰! 上官可可冲进了卧室,把房门关的砰砰响,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李怀站在门口,几次抬起手,又几次放下,他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长时间盼望生死不明的心上人,这实在对她太残忍了! 李怀叹了口气,刚转过身,准备走。 砰! 房门猛的打开。 里面丢出一个包袱,然后又猛的关上。 李怀抱着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长筒物件,还有一个圆盘。 长筒物件是第二个望远镜,圆盘是指北针。 都是按照李怀的要求研发的。 …… 次日。 李怀来到了北地郡北部,这里是一片荒原,就连一座县城都没有。 只有一些散落的村庄。 靠西边有一座土城,这座城的名字就叫土城。 这座城也是用黄土建筑的,西城墙两人高,其余三面城墙就一堵破败的围墙。 城里有些散落的土窑房。 这座城乃是戌西边军的驻城,虞国的军事要塞,现在是凉州的了。 据说,这里驻扎了将近一万人。 但是吧。 李怀不管是从哪个方向看,这座城都不可能装下一万人,恐怕一千人都没有。 很快,他就见到了所有人。 “所有人听令,土城将士恭迎凉王莅临!” 整个队伍站成四排,有三十余列,总共就一百多号人,其中三分之一是半老头,甚至还有老头,还有部分残疾,不到十套军装,一半人没有武器。 为首的将军,穿的甲胄还剩几片竹块,头上的缨盔没了缨,盔也破了。 “都在这里?”李怀询问道。 “回禀凉王,土城将士全部到齐!”将军高昂的回道。 李怀用手指扣了扣脸,“本王怎么听说,你们军有将近万把人,这有万把人?” “回禀凉王,我们刚来的时候,全军一共是八千七百三十四人,全部到齐!”将军高昂的回道。 “那为什么只有这些人了?”李怀问道。 气氛瞬间透露出一份悲凉。 他们沉默了半会。 “死了。”有人说道。 “病死的……” “饿死的……” “冻死的……” “等死的!” “……” 李怀也沉默了,他知道这支军队的来历,他们并非虞国组建的军队。 二十多年前,他们的名字叫长城军。 前朝的军队。 十八年前。 李乾灭了前朝,夺得大位,发现边境上还有几十万前朝的主力军。 这几十万人眼看国都尽毁,没有一个人回来,不是他们怕死,而是他们的职责,乃是戌守边境,防止外族入侵。 后来。 他们的大将军归降了虞国,几十万人接受改编,部分回了家,部分打散编入虞国军队。 其中有一支军队,不愿意回家,不愿意改编,坚持要留在边境,戌守长城。 李乾便满足了他们,把他们调到了西边荒原来,没有后勤,没有兵员补充。 他们要么服软,要么起义,要么叛变到西域,前者可以好好活,后两者……死! 李乾这是逼着他们做选择。 没有直接杀了他们,那是因为前朝几十万人刚改编,怕杀了他们,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己屈服。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这支军队坚持了整整十八年,没有服软,没有起义,没有叛变。 就像是一根木头一样,扎在荒原十八年! 如果是木头,那也腐朽了。 他们却没有。 早些年的时候,京城还有人会提起他,尤其是兵部,防了他们几年。 后些年。 世人把他们给遗忘了,兵部也把他们的资料扔在了角落,落了灰。 现在,除了凉州一些人,几乎没有人知道,这里还有一支军队,戌守着边境。 李怀从东边第一个人面前,走到了西边最后一个人面前,把手放在了最后一个人肩膀上。 这个人差点跌倒,连忙站稳站直,目视着前方,就像是一座雕塑一样。 “辛苦你们了!”李怀由衷的说道。 所有人依旧保持原有动作,尽量的把自身站的更直一些。 仍旧是那把长城利剑! “这十八年,朝廷欠你们的军饷,你们应得的一切,本王会补给你们。”李怀继续说道。 “不需要!” “不需要!” 不知谁先说,后面就是所有人齐声呐喊了,声音中满满都是怨气。 “本王需要!” 李怀用自己的声音盖过他们,让他们都安静下来,目光环视他们一圈。 “如果,就现在,西域的军队打过来,你们能抵御吗?” “唯有死战!” 他们说道。 李怀冷声一笑,“很好,你们死了,成了英雄,本王让人给你们写下来,歌颂一下,这样你们就满足了?” 没人回话。 “全听听令!” 李怀突然厉喝一声,“向右转!” 刷! 他们尽力的保持统一动作,然而还是无法避免有些散烂,心有余力不足。 “你们告诉本王,军人的职责是什么?” “服从命令!” “还有!” “保护家乡。” “家乡就在你们背后,假如我就是入侵者,你们阻拦我一个试试。” 李怀说完,就迈步朝着他们走过去。 所有人不知所措,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亲王要干嘛。 砰! 李怀走到第一个人面前的时候,直接就一脚踹过去,放到前面一个。 继续往里面走。 “我说了,我现在不是你们的凉王,你们也不是我的兵,我是入侵者。”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入侵者的?” “排着队,让我一个个的踹。” “你们还自称什么英雄,雄军。” “放你娘的屁,你们就是一群熊军,狗熊的熊!” 李怀说话的功夫,又放倒几排人,深入了到了他们的中间。 “禀凉王,您可以羞辱我们,但不能羞辱我们这支军队!” 啪! 李怀一个巴掌打他脸上,“没用的玩意,就会扯着喉咙喊,打仗是比谁嗓门大啊。” 砰!砰! 李怀又放倒几个。 他们怒气几乎快冲破头顶。 “你们这支军队,八十岁老太太,提跟拐杖都可以突破你们的防线。” “本王要把你们这支军队的军称,还有你们的军旗,都带回去,给所有人看。” “让所有人知道,你们有多废物。” “你们价值,就是当反面教材!” 砰! 李怀背后挨了一脚,往前一窜,差点跌倒,回过头来,“刚刚谁偷袭老子?” “都不承认是吧!” “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轰! 李怀直接冲进人堆里,顿时乱成了一团,拳打脚踢,叫喊声,痛喊声。 就像是一场闹剧。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动手了,李怀还是在撕裂他们的防线。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位亲王真有能力突破他们的防线,真有可能把他们写在耻辱柱上。 完全顾不得尊卑了。 “你们几个去那边,拦住他。” “两翼包抄,别挤在一起。” “梯次进攻,梯次进攻!” “……” 李怀凡人的身份,就是最好的伪装,谁也不会想到,他有一流境的实力。 这些人如果放在全盛时期,或许能够拦下他,可他们毕竟老了,残了。 李怀就像是一把尖刀,强行往里面挤,从他们最厚的地方,撕裂过去。 当李怀握住一根旗杆,上面挂着他们残破的军旗。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接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失神的看着飘扬的军旗。 “帮本王一个忙,把你们军魂,传给更多的人,帮本王组建不朽的凉军!” 李怀举着他们的军旗说道。 这是他去西域之前,要解决的最后一件事。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万家灯火,永恒不熄! 完全失去希望的众人,听到李怀说的话后,纷纷不敢置信的站了起来。 仰望军旗下的凉王。 “凉王,我们军还能恢复建制吗?”将军激动的问道,问完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这显然不可能。 他们这支军队的军称和营号,都不属于虞国,而是前朝留下来的。 恢复他们军的建制,那朝廷会怎么想? 他们终将化为历史尘埃。 “凉王,您当我什么都没说。”将军灰心的低下了头。 李怀一笑,“为什么不能恢复建制?” 众人闻言诧异的抬起头。 李怀目光再次环视众人,所有人都眼含热泪的看着他。 “你们难道不是我凉州的军人?这面军旗难道不是我凉州的军旗吗?” “你们不想成为凉军吗?” 面对李怀的三问。 众人愣了一会,随后不约而同,单膝落地,捏拳捶打在地面上,俯首道: “誓死效忠!” 李怀扶着旗杆,看了他们一眼,又抬头仰望军旗,说道:“军人之所以荣誉,军旗之所以不朽,那是因为军人的职责。” “保家卫国!” 将士们齐声吼道。 “一个月内。” 李怀肃声道:“你们会领到军饷,军装,还有武器,恢复后勤保障。” 不谈实际的承若,那都是耍流氓。 “一年内。” “恢复你们军的建制,创建不朽的凉军,就从你们开始。” “此后!” “凉州万家灯火,永恒不熄!” 刷! “万家灯火,永恒不熄!” 将士齐声吼道。 “将军贵姓?”李怀问道。 “回禀凉王殿下,臣姓苏,名定。” 李怀点点头,记下了这个名字,说道:“苏将军,过些天,上官王妃会来看望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她提。” 苏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是上官王妃来管他们,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遵命!” “帮我把这封信一起交给她。”李怀拿出一封信说道,没有道别的话,都在信里。 苏定双手接过信函,踹在了怀里,“遵命。” “再派一些人,护送本王回九原。”李怀提了最后一个要求,护送队伍,便是他们中的老弱病残。 他们的军队可以恢复建制,但是,他们中一些人,确实不适合留在军队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李怀也不是要放弃他们。 他们可以把军队的军魂,传递给更多的人。 李怀打算把这些老兵散在凉州各地,用他们来调员征兵,让新兵能够直接和老兵接触。 “老兵不死,只会凋零!” …… 当天,黄昏。 土城开出一支三四十人队伍,打着凉王的旗号,大张旗鼓的向东走。 这一幕被西域布在边境的斥候兵看的清清楚楚,并如实的进行了上报。 没引起任何关注。 谁也不会相信,凉王会孤身一人,迎着最后一缕夕阳,独身进入西域。 甚至他还要穿过整个西域。 西域不会信,北荒也不会信,就连朝廷也以为,李怀真的回了九原。 …… 长城要塞。 “将军,凉王又送来了东西,没信。”杨冬捧着一个盒子,在北城头找到了杨凌云。 杨凌云正拿着一个长筒物件,观察着北荒,她手里拿着的,便是第一个望远镜。 李怀搞玻璃司,除了赚钱以外,就是为了搞这玩意,但是目前技术太落后。 要想生产无色,没有杂质,且透明度极高的玻璃,完全就只能靠运气。 偶尔能得到几块合适的玻璃,抛光打磨的过程中,又会损失掉大半。 最终能够生产出望远镜,完全就是运气中寻找运气。 不过随着研发深入,玻璃工人逐渐熟练,距离量产,那就只是时间问题。 杨凌云这个望远镜,是李怀到北地郡之前做出来的,想了想后,还是决定先给她用。 杨凌云收到之后,就一直爱不释手,明明很远的景象,通过望远镜,仿佛触手可及。 这就意味着,能比敌人先发现对方,甚至可以超远距离,躲在一个敌人不可能看到的地方,侦查到敌军营地的布局。 “你说没有信?”杨凌云缓缓的放下望远镜,诧异的询问道。 “我特意问过了,确实没有信,估计是凉王太忙了吧。”杨冬替李怀找着借口。 杨凌云眉头一挑,李怀若是真的回了九原,哪怕再忙,也一定会给她写信。 没有信。 这就证明他没有回九原,李怀在凉州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在靠西域的边境上。 “这混小子……”杨凌云眉头都黑了几分,他这也太不要命了吧,他去那干嘛? “将军,怎么了?”杨冬好奇的询问道。 “没什么。” 杨凌云不着痕迹的掩饰了过去,转移话题问道:“这次他送来了什么?” “送东西人说,叫指北针,一共有十个,还没有拆开,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杨冬解释道。 李怀送的东西,当然得让杨凌云亲手打开,谁敢提前看啊。 杨凌云把望远镜别在腰上,从杨冬手里拿过盒子,用木钉钉装的。 她直接用内力把木钉吸出来。 然后轻轻的打开盒子。 半个盒子都是干草,干草上固定着十个巴掌大小的圆盘,还有一张使用说明书。 杨冬拿起一看,“这上面说,指北针红色一端,能够永远指向正北方,这么神奇!” 杨凌云也是一愣,这小小的玩意,就可以确定方向,那孤军深入,就再也不用担心会迷路了。 她随手拿起一个。 放在了掌心,巴掌大的薄圆盘,里面有一些液体,中间固定着一根针,一头红的,一头黑的。 还有一个刻度表,把四个方向,分割成三百六十等份。 但是…… 这针并没有指向北方,而是完全看不出规律的乱跳,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杨凌云再拿起一个,也是一样,指针老是乱动。 最终。 十个指北针,全部摆城垛上,都在乱动。 “难不成路上颠簸,摔坏了?”杨冬狐疑道。 杨凌云沉思一会,摇头道:“应该不是,玻璃都完好无损,应该没有摔过。” “那这是怎么回事,这哪分得清方向。”杨冬不觉得,李怀会开这种玩笑。 送一些没用的东西过来。 杨凌云想了想,随手拿起了两个,纵身一跃,飞出了长城。 “警惕!” 杨冬连忙大喊。 虽然北荒不敢轻易靠近长城,还是要小心点。 随着杨凌云离开长城一定范围,她身体里的长城之力消失,两个指北针忽然同时一跳,稳稳的指向了北方。 不管她怎么转动圆盘,指北针始终都指向一个方向。 李怀没开玩笑,这东西真能指明方向。 “那为什么长城内不行?” 杨凌云疑惑道,她不可能懂指北针的原理,当然也想不出答案来。 她回到城墙上,把结果告诉了杨冬,杨冬也想不出原因来。 只能作罢。 东西能用就行。 杨凌云让杨冬把指北针分了下去,指挥将领人手一个,并告诉他们用途。 “不知道凉王下次会送什么好东西来。” 杨冬开始有些期待,每一件礼物,都让人匪夷所思,关键是实用。 “上次他给我写信,要了各式大炮的图纸。”杨凌云默默的说道。 “大炮还有什么可研究的,一百多年了,还是老样子,威力虽然大,可太笨重了。”杨冬不以为意的说道。 拉动一门普通大炮,需要配一套车架,还需要一匹军马,速度慢不说,很多地形都去不了。 这还没算配套的火药和炮弹,还有操作大炮的士兵。 要是方便把大炮拉出城,北荒搞的这个梯次防御,兵力分散出几百里。 他们完全可以把炮口怼在他们脸上。 将他们营地轰成一片废墟! 迫使北荒阵线后退一百里,要么重兵驻扎在阵地前,不管是哪种,都能让北荒憋屈的骂娘。 当然,现在的大炮也能做到,但是绝对没有办法,在敌人援军赶来之前,把大炮拉回来。 为了摧毁敌人一座营地,损失这么多大炮。 傻子才干! 杨凌云浅笑一声,“他总喜欢干一些别人认为不可能的事。” 第一百六十章 古力阿伊莎 半个月后。 李怀不知道走了多远,他前面是沙漠,后面也是沙漠,左边是沙漠,右边也是沙漠。 望远镜也看不到尽头。 好在他有一个指北针,否则搞不好真会在沙漠里迷失方向,困死其中。 不过。 指北针也只能让他不会迷路,他还是经常性的走偏,直线距离三十里,稍微偏一点点,那就要多走一倍的距离。 三十里,是他一天跋涉的距离。 李怀来之前还担忧过,万一遇上了人,他要怎么说,别人才不会怀疑。 要知道,就算别人不知道他是凉王,就当是普通虞国人,很有可能也会抓起来。 如果被定性为探子,不受盟约保护,直接可以处决,谁也没的说。 那他为了活命,就只能自己主动暴露身份了。 现在看来,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李怀进入西域半个月,除了在边境上,躲过一些西域的斥候兵,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一个活人。 但见到了不少骸骨。 有些是暴露在沙漠上的,有些是被沙尘暴吹出来的。 每次沙尘暴过后,就会出现一些新的骸骨,但也会淹没掉一些旧的骸骨。 无一例外。 这些骸骨没有任何身份信息,没有随身的物品,没有衣服,布条子都没有。 绝对不是自然风化的,倒像是有人洗劫过的。 李怀经常能在骸骨上,发现一些刮痕,有些刮痕还很新,有些很旧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骸骨? 活人从死人身上拿走了什么? 不得而知。 李怀也不关心,他只想走出这片沙漠,他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 终于。 他发现这片的沙子,比别的地方稍微硬一些,用刀往下面一插,能翻出一些黑纱。 这地方虽然没有水流,但一定有水。 正好夜幕降临。 李怀四周收集一些风滚草,还有干树枝,点了一个篝火,就准备在这里过夜。 他又离篝火远点的地方,把刀挂了起来,水壶放在下面,搜集夜晚的露水。 要不是会这一招,他早渴死在沙漠里了。 但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可以这样收集水,空气和土壤中的水分不够,什么办法都是白搭。 所以他要找这种相对潮湿的沙地。 李怀布置好一切,就钻进自制的睡袋里睡觉了,反正周围不可能有人。 等到明天早上就有水喝了。 一夜过去。 “水,这里有水。” “这是谁的?” “管他谁的,先喝了再说。” “给我留一点。” 李怀迷迷糊糊的被吵醒,猛的一睁眼,从睡袋里出来,跑过去一看。 亲眼看着最后一滴,落入一个女人的口中。 大爷! “谢谢你的水。”最后一个喝水的女人,看到了李怀之后,率先说道。 还挺客气。 李怀看他们人多,而且全部都是武师,没有发难,仅仅是走过去。 拿回了自己的刀,还有空水壶。 “你一点不生气吗?”她又问道。 “我生气,你们能吐出来吗?”李怀反问道。 噗呲! 他们都笑了笑。 “那你怎么办?”这女人问题有点多。 李怀双手一摊,“死呗。” “你一个人?”她竟然还追了上来。 “要不跟我们一起走吧,下回找到水,先让你喝,算是补偿给你的。” 她的同伴听到这话,纷纷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那句让李怀先喝,而是要带他一块。 “我跟你们不是一个方向。”李怀淡漠的拒绝了。 “你又不知道我们的方向,你怎么肯定我们不是一个方向?”她笑着说道。 李怀往西一指,直接告诉他们,“我要去天的尽头。” “又是一个做白日梦的,去了也是白去,不如跟我们一起吧。”她建议道。 李怀笑了笑,“不去,怎么知道是白去。” “像你这样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有那么简单,谁会在沙漠里折腾。”她试图说服李怀。 李怀当然不会告诉他们,他跟那些人不一样,他是有人介绍的,保证不会白去。 但他确实有些好奇。 “那你们在沙漠里折腾什么?” “你不知道?” 她反而更诧异了。 李怀一耸肩,“那这么说,我跟你们目标完全不一样,我对这片沙漠没兴趣,我就只想去一个地方,天的尽头。” 潜意识就是说,没有必要一块走了。 女人却笑着摇了摇头。 “相反,我们目标一致了,你对这片沙漠没兴趣,我们对天的尽头也没兴趣。” 她的同伴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需求不一样,就不会有竞争。 “可是,目的地不一样。” “目的地不一样,方向一样。” “……” 李怀就没见过这种,死缠烂打的,哦,好像见过,月芊芊不就是这样的吗? 但是这和月芊芊完全不同。 干嘛非得拉着他一起。 李怀犹豫了一会,这些人完全不问及他的身份,混进他们队伍,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万一遇上了西域的人,说不定可以用他们的身份,给自己打打掩护。 独行沙漠确实让人不得不怀疑。 但是,他们是好人吗? 试试。 “我做一个测试,如果你们通过了测试,我就跟你们走。”李怀淡淡的说道。 她的同伴又皱起了眉头,这次不是因为要多一个人,而是他这态度。 太傲了。 他以为他是谁,王侯么? “行。” 女人点了点头。 于是。 李怀就当着他们的面,抛了一个坑,从坑里面取出一件衣服,举起了用力一拧。 挤出一些水来。 看着李怀把水喝干净,他们不禁滚动喉咙。 这小子真会测试! “好了,我跟你们走。” 李怀就是想知道,他们看到沙漠里最宝贵的财富,水,他们会怎么样。 能控制住贪欲的人,他认为就是好人。 “我叫古力阿伊莎,叫我古力或者阿伊莎就好。”她微笑着说道。 李怀眉头一挑,“你是西域人?” “我们不仇视中原人。”古力阿伊莎微笑道。 虞国人认为的中原,是长江以北,山海关以南,整个黄河中下流域。 但是虞国以外的人,把整个虞国的人,都称之为中原人,中原就代表虞国。 他们的队伍中,也是中原人和西域人一起,古力阿伊莎是他们的队长。 “李怀。” 李怀从不屑于用假名,说了他们也不认识,认识也会以为是同名。 “中原李姓?”古力阿伊莎稍微诧异了一下。 “皇帝也有几个穷亲戚,虞国姓李的不低于十万人。”李怀随意含糊了过去。 她也确实没多想。 “叫古力或者阿伊莎的,西域也有很多。” “那我们走吧。” 李怀收拾完东西,就跟着他们一起往西行,多了些人,确实热闹有趣了些。 古力阿伊莎看起来没有任何城府,她什么都跟李怀说。 李怀也是从她口中得知,这片沙漠里的骨骸,生前基本都是小乘境以上的武师,甚至还有一些宗师。 这跟前朝那场江湖浩劫有关。 当时,江湖威望盛高的合欢宗,在前朝的铁蹄下,只坚持了不到两个时辰。 这让江湖彻底失去了抵抗朝廷的信心,为了保存宗门薪火,他们选择离开故土。 带着宗门秘籍,逃亡到西域。 到了这片沙漠后,江湖各类人都挤在了一块,人心不齐,开始只是下黑手,逐渐就演变成了明斗。 无数人都永远的留在了沙漠,还有些人干脆把宗门秘籍埋在了沙漠里。 所以,他们就是为了寻找这些遗失的秘籍,才来到这片沙漠。 像他们这样队伍,据说还有不少。 但没有以前多了,毕竟这片沙漠已经被人翻了无数遍,好找的东西早被人捡了去。 不过。 总还是会有人捡到一些东西,这让他们十分的有动力。 李怀听完就更不关心了,要是捡几本武功秘籍有用,他还去天的尽头干嘛。 “你为什么要把水埋在地里?”古力阿伊莎说完后,便开始向李怀提问题。 “把水埋进地里?” 李怀先是一愣,笑道:“你们行驶沙漠的经验,估计也不足吧。” 他们尴尬的笑了笑。 “到了晚上,我教你们。”李怀也没有藏着掖着。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沙漠绿洲 古力阿伊莎有一张西域地形图,但在沙漠中,只有在特定区域才能用,需要有参照物。 这片沙漠西域人称为沙海,横向千里,纵向宽的有七八百里,最窄地方也有百多里。 地貌全一个样。 没有参照物的情况,谁也不能确定自己在哪里。 到了晚上。 李怀信守承偌,教会了他们如何在沙漠里取水,当晚他们就进行了尝试。 第二天果然得到少量的一些水。 靠着这个办法,他们又多走了几天。 其实。 他们至少还存有两壶水,只不过一旦开始喝这个水,就必须得马上离开沙海。 这几壶水就是用来撤离的。 这天。 李怀拿出望远镜,往西边瞄了一眼,放下望远镜,又重新看了一眼。 “前面好像有一片居住地。” 奇怪。 这沙漠里怎么会有居住地。 “你怎么看到的?”古力阿伊莎诧异的问道,却不惊讶沙漠里有居住地。 李怀把望远镜递给她,并告诉她,“小的这头对准眼睛,大的那头往外看。” 他们早注意到李怀经常拿个圆筒乱看,但不知道他看什么,以为他喜欢从管子里看景象。 比较奇特的爱好而已。 谁也不会想到,这玩意是一个望远镜。 古力阿伊莎尝试着瞄了一眼,吓了一大跳,眯了眯眼睛,重新拿起望远镜看了一眼。 确定这不是幻觉。 远处的景象,突然就变大了。 李怀没说错,前面果然有居住地,而且因为她是武师,看的比李怀更清楚。 奇怪的是,通过望远镜看了一眼,放下望远镜后,竟然也能看到了。 明明之前看不到的。 李怀没跟她说,不是之前看不到,而是眼睛看到了,脑子却过滤掉了。 毕竟用肉眼看,那就是几个不起眼的黑点。 举个例子。 晚上抬头看星星的时候,总是会先看到明亮显眼的星星,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发现那些光线较弱的星星。 就像是突然出现的。 这要是给他们讲清楚缘由,估计会很麻烦,甚至他们的认知,不一定会相信。 所以干脆不说。 古力阿伊莎的同伴,都抢着望远镜玩。 李怀便向古力阿伊莎问道:“阿伊莎,地图上有这片居民区吗?” 古力阿伊莎点了点头,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们到沙海的尽头了,那是‘沙海绿洲’。” 这片居民区乃是人为建立的,被称之为‘沙海绿洲’,看到这片居住地,证明或者走出沙海。 沙海绿洲也被称之为沙海的灯塔。 古力阿伊莎开始埋怨这片沙海太小,她们似乎并不想这么快走出来。 因为他们在沙海中一无所获。 李怀听她这么说,便知道自己在哪里了,他已经走完了一半的路程。 到了沙海的西头,走出这片沙海,就是阳关,阳关过后就是大名鼎鼎的玉门关。 过了玉门关,就进入天下最大的一个州,柱洲! 西域的核心地域。 李怀有一个疑问,“既然都快出沙海了,为什么要把‘沙海绿洲’建在沙漠中?” 建在沙漠外面不更好么。 “沙海绿洲是一个交易所。”古力阿伊莎说道。 “交易所?”李怀疑惑道,交易什么? 古力阿伊莎便解释道:“并不是所有人寻找秘籍,都是为了自己修炼,大部分的人其实是为了换钱。” “这些人会在离开沙海之前,把找到的秘籍在这里交易,出了沙海后,谁也不找谁,谁也不认识谁。” 原来是这样。 像是古力阿伊莎这种,话多,还爱交朋友的人,在这片沙海中极为稀有。 大部分的人反而更像李怀,不喜欢说话,不喜欢交朋友,队伍都是在进入沙海之前,就组织好的。 每个人都有很强的戒备心。 最重要的一点,沙海里的人,绝对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告诉别人。 哪怕是同一支队伍中。 “把东西还给人家,我们走吧。”古力阿伊莎对同伴说道。 这一行人很特别,有些人特别听古力阿伊莎的话,有些人则刻意保持距离。 那个玩着望远镜的人,就正好是前者,听到古力阿伊莎的话,很是恭敬的,双手递还了望远镜。 李怀现在觉得,他认为古力阿伊莎没有心机,或许是错的,但他也没有过多的探究。 收起了望远镜。 他们继续前行。 不一会儿。 他们就到了沙海绿洲,所有人不需要交流,自发性的奔向了一家酒楼。 这也是沙海绿洲中,最热闹的地方。 几乎所有人到了沙海绿洲后,都会选择来这里,先喝上一杯醇香美酒。 不管有没有收获。 这里主要卖的是西域的奶酒,也有中原的谷酒和米酒,还有甜茶。 甜茶在虞国贵族圈,也很受欢迎。 李怀却怎么都喝不习惯,喝茶就是喝茶,加糖算怎么回事,那还是喝茶吗? 他们要了一些点心和烤肉,再上几壶奶酒。 喝了一圈后。 李怀提起了酒碗,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我先敬诸位一碗,谢谢你们的照顾。” 古力阿伊莎一怔,“你不是要去天的尽头吗?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了?” 李怀反而愣住了,“你们不是要在沙海中寻宝吗?难道你们也要往西走?” “我们不往西走,还能去哪里?”古力阿伊莎反问道。 李怀被她给绕晕了,稍微捋一捋,终于搞清楚。 前朝逃难的宗门遗民,是一直逃到柱州后,然后才分散的。 所以他们的路线,也是从沙海到柱州。 意思还得同行几百里。 “那我们……继续同行。”李怀重新提碗道,莫名的有些尴尬,说话太快了。 搞的好像迫不及待要甩掉他们一样。 吃饱喝足后。 他们又开了房间,准备休息一夜。 走了这么多天,确实太疲倦了。 古力阿伊莎却活力很足,她竟然在沙漠绿洲里交起了朋友,尽管没有几个人愿意搭理她。 她依旧乐此不疲,跟谁都能聊几句。 李怀渐渐的发现,她也不是单纯的交朋友,而是在探听消息,以及故意放出一些消息。 就是,她到处跟人说,她叫古力阿伊莎,难道不怕出去后,有人找她麻烦吗? 古力阿伊莎这么活跃,效果肯定是有的,白天人们对她都爱答不理。 然而到了晚上。 全都鬼鬼祟祟的去找她了。 他们聊些什么,李怀就不知道了,也不太关心。 睡觉! 到了快凌晨的时候。 砰! 李怀所在的房间,窗户被破开一个洞,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滚了进来。 还冒着烟。 炸……炸弹! “卧槽!” 李怀猛的惊醒,一个翻身从窗户蹦了出去。 轰! 背后一声巨响传来。 接着。 轰!轰轰! 他隔壁几个房间,都传出了巨响和火光,无一例外,都是他们队伍的房间。 被古力阿伊莎给坑惨了! 好在,都有警惕心,第一时间就逃了出来。 敌人也没有下死手。 炸弹的引信很长,给了他们开溜的时间。 咳咳! 古力阿伊莎一边咳嗽,一边跑了过来,找上李怀,“李少侠,您没事吧。” 李怀摇头,“没事。” 就是睡觉被人打扰,让他有点烦。 “那就好。” 古力阿伊莎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也没有走。 李怀稍微有点奇怪,他在队伍里也不突出,发生爆炸后,古力阿伊莎就关心了他,没有管队伍中的其余人,而且是第一时间跑过来的。 “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们找他去。”古力阿伊莎把队伍集合起来,就准备去报仇。 但队伍中少了几个人,爆炸发生后,有些人招呼不打,就偷偷的开溜了。 李怀后悔没有早点溜走。 现在被古力阿伊莎盯上了,他也不好意思溜了,被带着来到了另一座酒楼。 砰! 古力阿伊莎直接踹开一扇房门。 房门背后有两个人,应该是在等着他们,这两个人凶神恶煞,手时刻放在刀柄上。 却没有提前拔出来。 他们似乎没想和古力阿伊莎搏命,就只是想吓唬住她。 古力阿伊莎却不这么想,她一个箭步上前,手中匕首划过两道弧线。 这两个家伙捂着喉咙,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这妞下手够狠! “阿伊莎,你疯了!”房间里靠窗的位置,站着一个人影,太黑了,看不清楚。 但可以判定,这家伙随时打算跳窗跑路。 “隆曲在哪里?”古力阿伊莎质问道。 李怀听到这个名字,很是耳熟,如果他没记错,隆曲是西域某个王室的王子。 还是继承王位的那种王子,相当于太子。 不是继承人,李怀也不会记得他的名字。 古力阿伊莎,惹得什么人啊。 她又是什么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阿伊莎的心思 “隆曲王子不在这里,炸弹也不是我们扔的。”黑暗中的人沉声狡辩道。 古力阿伊莎冷声发笑,“我都没说是炸弹的事,你自己就主动交代了。” 黑暗中的人沉默了一会,仿佛是意识到说错了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 刷的一声。 他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几乎同时。 古力阿伊莎身后飞出一支箭矢,贴着她的耳边飞过,命中跳窗的人。 都有百八十个心眼! “追,他跑不远!”古力阿伊莎下令道。 数个人影从窗户跳了下去,顺着血迹往前追,李怀也被古力阿伊莎拉着一起,追了出去。 “这是你们西域的事,我一个中原人,不好参与吧。”李怀一边追一边说道。 “隆曲盯上你了,我得保证你的安全。”古力阿伊莎说道。 “他为什么要盯上我?”李怀就不明白了,他完全不认识隆曲,跟他肯定没仇。 古力阿伊莎却没有解释,只是笑着道:“我们是朋友,我会负责你的安全,但请你不要轻易离开我。” 李怀没问离开会怎么样,在黑暗中某个角落,离队的那几个人,正用鲜血浇灌沙漠。 “隆曲是一个疯子,战争狂,你千万要小心他。”古力阿伊莎又补充了一句。 他们追的速度并不快,那个受伤的家伙速度更慢。 古力阿伊莎随时可以追上他,却故意不追上,估计就是想靠他,找到隆曲。 他们追了一段距离后。 嗖! 黑暗中突然飞出一支箭,杀了隆曲的人,应该是隆曲自己人干的。 李怀下意识的抬起了龙牙弓,但想了想,这跟西域的王族有关,能不插手还是不插手吧。 跟着古力阿伊莎就行了。 这一箭之后,四周就再没有了动静。 看的出来。 隆曲是真的不想和古力阿伊莎见面,也没想要她的命,一直躲避着她。 “你到底怎么得罪隆曲了,他为什么会在我们房间扔炸弹?”李怀忍不住问道。 “我拒绝了他的求婚。”古力阿伊莎说道。 李怀眉头一黑,给心上人送什么的都有,半夜送炸弹,这还是头一回见着。 他也不知道古力阿伊莎长什么样,从见到她第一面开始,她就用一块白布,包住了头和脸,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 喝水吃饭,都只是掀开一个角落。 所以也不知道她有多大的魅力。 不过。 “应该不止这么简单吧。”李怀绝对不相信,仅仅是拒绝求婚,就要痛下杀手。 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他害死了我妹妹,茹仙阿伊莎。”古力阿伊莎解释道。 她们家名字可真奇怪。 “所以我就把他迷晕,然后脱光他的衣服,绑在了一匹丑马上,让他在草原溜达了一圈。”古力阿伊莎继续说道。 “……” 这比杀了隆曲还难受吧。 “他不敢动我,就一直报复我身边的人,而我也一直在找他。”古力阿伊莎说道。 李怀出现在了古力阿伊莎身边,所以就成了隆曲的目标。 那为什么不直接炸死他们呢? 估计,隆曲还是怕会误伤到古力阿伊莎。 “所以,你进沙海不是为了寻找秘籍,而是为了找隆曲。”李怀推测道。 古力阿伊莎摇了摇头,“我进沙海确实是为了寻找秘籍,中原的秘籍对我很重要。” 她没具体说为什么重要。 “遇上隆曲真的是一个意外,要知道他在这里,我肯定会多带一些人过来,抓到他,让他在草原再溜达一圈。”古力阿伊莎继续说道。 李怀暗下决心,说什么都不能得罪她,这女人的报复方式,是真的狠! 古力阿伊莎的人在周围寻找了很久,一直找到天边露白,都没有见到人影。 隆曲应该是离开了沙漠绿洲。 他们便回了酒楼。 古力阿伊莎依旧很活跃,到处交朋友,同样白天爱答不理,晚上就一窝蜂的往她那里跑。 她还特意叫上了李怀。 李怀这才知道她在干什么,找不到秘籍,她就花钱买,不一会儿,她就花光了两箱银子。(西域不流通银票) 阔绰! “我们是朋友,你可以随意看,你喜欢的可以拿走。”古力阿伊莎笑着说道。 大方! 李怀也不客气,随意的拿起几本,看了几眼就扔在一边,几乎全部都是残篇。 不知道她收集这么多做什么。 而且,她应该收集很长一段时间了。 “你有关于合欢宗和魔功的秘籍吗?”李怀试着问道。 古力阿伊莎摇了摇头,“正统魔功武技,世间罕见,我一本都没有见过,估计这世间不会再有了。” “至于合欢宗的秘籍,据我所知,这个宗门最先被摧毁,估计没什么人逃出来。” 古力阿伊莎说完起身,翻开一个箱子,翻找了一会,数出来几本秘籍。 “这些是关于双修的秘籍,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你喜欢就留下吧。” 李怀想说,合欢宗的精髓不是双修,而是合欢宗宗门留下的理念。 不过也说不好。 毕竟那都是月芊芊说的,月芊芊也没有接触过合欢宗的功法。 便就拿过来看了看。 李怀惊奇的发现,有一篇完整的,这样完整的功法,估计价值不菲。 她就这么送人了? 李怀把这几本双修秘籍看完,猛的抬起头来,暗道:“我研究这些干嘛,难道真要和月芊芊双修啊。” 他刚看完。 “这里有一本关于弓箭的武技,送你了。”古力阿伊莎又递过来一本。 而且是李怀感兴趣的。 她似乎不想让他走,估计是怕隆曲杀一个回马枪吧。 然而,她干嘛要保护自己? 李怀没有多想,继续看书,但由于他不是真正的武师,所以很多地方都看不懂。 古力阿伊莎看出了这点,便帮他做出相关的解释,努力让他明白。 时间渐渐过去。 李怀困意袭来,古力阿伊莎这时递来一本经文书,李怀看了没几页,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古力阿伊莎拿出一张毯子,盖在了他身上。 “阿伊莎,您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她的同伴带着点趣味的询问道。 古力阿伊莎头一歪,干脆顺着他们的话说,“因为他长的好看,就像你们对好看的女人殷勤一样。” 探听不出八卦,他们也都不问了,默默的整理这些武功秘籍。 跟着古力阿伊莎有一个好处,这些武功秘籍可以随意看,遇上合适的,甚至可以抄录,但不能带走。 这些武功秘籍整理好后,古力阿伊莎都会派人送到一个地方去。 所以,他们看到古力阿伊莎把秘籍送给李怀,便好奇多问了一句。 …… “隆曲殿下,那个中原年轻人进了古力的房间,一晚上都没有出来。” 这家伙还真杀了一个回马枪,又回到了沙漠绿洲。 “探听到那个中原人的身份了吗?” “没有,估计也是来寻宝的。” 中原人到西域来,要么是为了寻宝,要么就是为了拜师,都是为了修武。 他们原本不太在乎李怀。 但是,这个中原年轻男人出现在了古力阿伊莎的身边,还在古力阿伊莎的房间过夜。 隆曲有一种莫名的不痛快,古力阿伊莎越想保护的人,他就越想残害。 两天后。 来了一支车队,准确的说是军队,虽然他们没有穿甲胄,军人气质改变不了。 古力阿伊莎把收集的秘籍都交给他们,单独把几本李怀喜欢的留下了。 车队走后,他们继续向西而行。 队伍人更多了。 然而,几个熟悉面孔不见了,现在的队伍,所有人都完全听古力阿伊莎的话。 除了李怀。 “跟上他们。”隆曲的队伍,远远的吊在了他们后面。 虽然他不会杀古力阿伊莎,但要是给他机会,他一定要偿还耻辱! 第一百六十三章 抓了个王 离开沙漠绿洲以后,不久就看到了灰褐色山体,还有漫山遍野的杨树。 远远的看去,整个世界都是一片墨色,像是一副立体的水墨画,但这种景象,是绝对无法融入画纸的。 再白再柔的宣纸,世上最好的丹青手,都无法描绘自然最深层的含义。 万物生机! 这些山亘古不变,这些树千年不朽。人生百岁,不过一瞬,绝难察觉到自然的变化。 然而,若是真的把它们定格。 那……万物皆亡! 身动,天地万物可尽取之;心静,天地万物取之不尽。 李怀朦胧中,仿佛有点理解王纯阳的道了。 “李少侠,你怎么了?”古力阿伊莎叫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反应,便用指头推了他一下。 李怀回过神来,有些怅然无措,默默的摇头,“没事,我们什么时候过关?” 融入古力阿伊莎的队伍,他也不用翻山越岭的过西域了,直接借她的身份,从官道走。 这最少能给他节约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过关的人挺多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守关的将军打过招呼了,我们先吃饭,待会就会有人带我们进关。”古力阿伊莎的笑着说道。 她敢跟隆曲王子作对,而且隆曲王子还刻意躲着她,她能认识守关的将军,李怀一点不惊讶。 但是,她说的是进关。 这也就是说,她是柱州的人。 跟西域人把整个虞国称之为中原一样,实际上西域人指的西域,就是柱州。 柱州外面这一片,被称之为东西域。 两者有很大的差别。 东西域差不多被中原文化完全同化了,吃住饮食几乎和中原一模一样。 西域则是相对独立的文化,甚至过去中原都不知道,还有西域这块地方。 近几百年来,中原不断向外围扩张,不仅仅是军事扩张,还有文化扩张,以及商贸扩张。 西域渐渐的进入了世人眼帘,北荒虎视眈眈之下,两国正式递交了国书结交。 要说世上最不靠谱的承若,那必定是盟约书。利益相冲的时候,那就是废纸。 真要爆发战争,凉州肯定是首当其冲。 所以,李怀还是刻意和古力阿伊莎,保持一定的距离。 吃过了饭。 守关的将领亲自出来迎接他们过关,因为有古力阿伊莎的关系,路条都没有查看,就直接放他们过去了。 这只是第一道关。 阳关后面还有玉门关,前者归东西域管,后者则归西域管辖。 和之前一样。 古力阿伊莎跟守关将领打了一声招呼,就直接放行,连一句问话都没有。 李怀跟古力阿伊莎并肩走在一起,踏入了城门洞,方才走过一半。 刷!刷! “站住!” 好几把弯刀指向了李怀,前面后面都被士兵堵上了,盾兵在前,长矛兵在后。 他们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玉门关将领从城门洞后面走了出来,来到李怀面前,他惊奇的发现,这小子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他守关数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那些外表飞扬跋扈的人,被他抓着。 哪个不是一脸的苍白,一双腿跟抖筛子似的。 这家伙怎么这么淡定? “将军,李少侠是我朋友,是我邀请他去西域做客的。”古力阿伊莎说道。 她撒了谎,这证明她有可能摆不平。 这名将军转过身,把手放在胸口,对古力阿伊莎的行了一礼,态度恭敬。 “尊敬的阿伊莎,我得到可靠消息,他是混入西域的探子,请等待我查明。” 古力阿伊莎的眉头一皱,眼中有不耐烦的神色,“你的意思是,我会带探子来西域,那是不是我也是探子,你干脆把我一起抓了好了。” “尊敬的阿伊莎,我们是绝对相信您的,有您的话,我们绝对不会冤枉他,还请您给我们一些时间。” 守将态度虽然卑微,然而语气很坚决,说什么也不肯让古力阿伊莎把人带走。 说是需要一些时间,鬼知道要多久。 李怀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地势荒凉,除了漫山遍野的荒草,什么遮挡都没有。 闯关肯定是不行的。 既然选择了古力阿伊莎的队伍,那想从这里过,还是得靠她的能力和人脉。 “阿伊莎,我可以接受他们的询问,但我希望能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李怀说道。 古力阿伊莎重重点头,“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白受委屈。” 白受委屈? 李怀眉头一挑,听她这意思,他被守关将士扣下,不是单纯的意外。 而是有人有所图谋。 刚刚守关将领也说,他们得到了可靠的消息,李怀一直跟在古力阿伊莎身边。 他们哪来的消息? 李怀轻轻点头,抬头看了看天,就是不知道左文君在不在,要是真没办法,那就只能找她帮忙了。 想到此处。 李怀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天的尽头,什么时候,自己不用把命运交付给别人。 “请!” 因为古力阿伊莎的关系,守关将军对李怀还是相对客气,没把他关进牢里,只是把带到了一间空房。 询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后,守关将领就走了,安排一队人盯着,还送来饭菜和酒。 守关将领出来,发现古力阿伊莎的队伍从城门洞出来了,并住在了玉门关的驿站。 他让人探听了一下,古力阿伊莎交了半个月的房钱,且派出了信使。 “难道还真抓了一个了不得人物?” 守关将军心中暗道。 不行。 古力阿伊莎他得罪不起,另一位,他也得罪不起,这是他们的仇恨,该让他们自己解决。 守关将军转身到了角落里的阁楼。 敲了敲门。 很快就有人开门,把他拉了进去,然后又将房门给关上。 “隆曲王子,您要我抓的人已经抓了,我也询问过了,他就是中原的普通士族,姓李,叫李怀,是去天的尽头的。”守关将军恭敬的说道。 “你说他叫什么?”隆曲听到这个名字,很不淡定的站了起来。 “李……李怀啊,怀抱的那个怀,隆曲王子难道认识?”守关将军试探的问道。 “虞国凉州的凉王,就叫李怀,怀抱的怀。”隆曲眯着眼睛的说道。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说真的是他! 凉王李怀独身进西域,还要去天的尽头,这怎么想都不可能,除非他脑子有病。 但是,他叫李怀,古力阿伊莎又把他带着身边。 古力阿伊莎知道他的身份吗? 不对。 他究竟是不是凉王李怀? 隆曲顿时乱了,乱成了一团浆糊。 他原本只不过想抓了这个中原人,用来威胁古力阿伊莎,再不济,也能气她一下。 现在。 “必须要搞清楚,他到底是谁?这搞不好会让两国开战!”隆曲沉声道。 “遵命!” 守关将军刚准备走。 “站住!” 隆曲叫住了他,沉声吩咐道:“不准用刑!” “明白。” 守关将军重重点头,就算他不是凉王李怀,他也不敢用刑啊,毕竟他还是古力阿伊莎的人。 但是……这怎么才能搞清楚他身份,西域和虞国虽然有盟约,两国政治不通。 凉王李怀可是皇室的人,这样的人,就算在虞国,他的身份也是绝密。 守关将军觉得,敷衍一下得了,归根结底,这还是隆曲和古力阿伊莎的仇怨。 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守关将军又亲自问了李怀几个不重要的问题,还特意拿小本本给记上,做的极为认真。 待了一个时辰,几乎可以说任何实质问题都没问,小本本却写了十来页。 他心满意足的走了。 李怀反倒被给整不会了,“在我这里刷业绩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他两挺般配 如果古力阿伊莎知道他是凉王李怀,她把凉王带在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古力阿伊莎知道他不是李怀,那她把中原人李怀带着身边,是为了什么? 他是不是凉王李怀? 隆曲满头的疑惑,哪哪都想不通,看到守关将军做的笔录,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他气不打一处来。 “你特……辛苦了!” 他忍住没有骂人,守关将军的级别也不低,这种有实权的将军,能不得罪,最好不得罪。 否则,他转头投靠了别人,等于就是削弱自己,强大了对手。 这样的蠢事他可不干。 为了得到了答案。 隆曲最终决定,亲自去找古力阿伊莎,带了很多人,前前后后护着。 古力阿伊莎见到他后,轻蔑的一笑,就知道是这个家伙捣的鬼。 她刚得到消息。 隆曲不止封了玉门关,就连背后的阳关也封了,等于是把他们堵在了中间。 古力阿伊莎要想过去,当然没问题,两头的守关将军谁也不敢拦她。 却没办法带走李怀。 这个人,她还有用。 “说吧,你怎么才肯放人。”古力阿伊莎大方的坐下,还翘起了二郎腿。 隆曲冷冷一笑,说道:“如果你愿意脱光衣服,在玉门关前骑马跑一圈,我就放了他。” 当初她怎么羞辱他的,就要怎么羞辱回去! 虽然希望不大。 古力阿伊莎一点头,“没问题,只不过等我跑完后,回去就跟你提亲,看丢的谁的脸。” 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关键在于,隆曲丢不起这八百的脸啊。 自己妻子当众……被人看光。 他还混不混! “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他就是凉州的一个不起眼小士族,你为了他,竟然肯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隆曲眯着眼睛说道。 这是试探。 古力阿伊莎眼睛都不眨一下,不带思考的就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交个朋友都还要先想想,这个人对自己有没有用,你这样的人,理解不了我们的友谊。” “友谊?” 隆曲不由得笑了,“你认识他才多久,你们这么快就有友谊了?” “不然呢,难不成我对他一见钟情?要把他带回家当夫君?说句实在的,他长的确实很好看,我只是看着他都舒服想飞起来。”古力阿伊莎笑着道,还把一只眼睛一眨,满眼都是妩媚和春水般的欲望。 隆曲最怕她这样的眼神,就像是一朵铁荆花,明明知道刺手,还是忍不住想摸。 他要做的,就是把她身上的铁刺全部斩断,让她知道,什么叫服服帖帖! 隆曲深吸了一口,恢复几分理智,古力阿伊莎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似乎一直在回避他的问题。 这也没办法问出什么。 他想了想。 “我可以放了他,但是他不能去西域,必须一个月内,返回中原。” 古力阿伊莎摇头,“他可以不去西域,但他必须去天的尽头,所以他一定要过关。” “为什么你一定要他去天的尽头?” “因为我也要去。” 四只眼睛对视。 “你要去的天的尽头?你不是去过几次了吗?他们不让你上山,你还要去自找羞辱?”隆曲试探的问道。 “这一次不一样,他很有信心上山,所以我想跟着他试试。”古力阿伊莎说道。 西域的王都不见得能上山,同理,凉王李怀的身份,也不一定能上山。 古力阿伊莎为什么肯定,他能够上山呢? “如果他不能带你上山,或者他也没办法上山呢?”隆曲问道。 古力阿伊莎苦笑一声,“那就当我浪费几个月时间,反正已经浪费这么多了,不差这几个月。” “你真不知道他是凉王李怀?”隆曲猛的发问。 古力阿伊莎缓缓的抬起头,说道:“我也怀疑过,但他真的不是,否则……呵呵。” “否则什么?” “否则,我就把他带到……不。应该是绑到玄国,逼他娶我,也算完成未了的遗憾。”古力阿伊莎再一次释放出妩媚的气息。 隆曲面色一沉,抬手指着她,“你……你简直是疯了,他不是凉王,就算他是凉王,你也不能这么做。” “你管的着吗?”古力阿伊莎不屑道。 “你是西域的人,我不管你谁管你。” “那你就放了他,让他带我去天的尽头的,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我今晚就去他的房间,把他也变成西域的人,这样就没人能阻止我们去天的尽头!” “……” 隆曲不禁扶住了额头,也不知道天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吸引她,这些年来,她想尽一切办法要去。 虽然每次都是被拒之门外,可她丝毫不气馁,只要有机会,她就一定会去。 古力阿伊莎要让李怀带她去天的尽头,隆曲觉得可以相信,但还是不确定李怀的身份。 打了这么多年交道。 隆曲深深明白一个道理,漂亮女人说的话,最不可信,古力阿伊莎就是一个大骗子! 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可以眼睛不眨的,就编出上百套谎言,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古力阿伊莎再度妩媚的明亮起眼睛,刻意压低声音,带着很重磁性。 “毕竟我还要跟他相处几个月,你要真放了他,这半路上,我要把他偷吃了,你还愿意娶我吗?我让孩子管你叫爹。” “无耻,下流,卑贱,你就是一个疯子,疯女人!滚!”隆曲一边咆哮,一边躲出去了。 果然就不该来见她,以为躲她这么久,是怕她报她妹妹的仇吗? 非也! 躲她,是因为真的怕她! 他是在草原长的,可不想有一天,草原出现在头顶! 必须……必须要让她知道,什么叫:服服帖帖! 砰! 隆曲愤怒的踢开了李怀的房门,看到李怀正在擦拭长刀,并斜着眼看了他一眼。 “你要做什么?” 隆曲站在了门口,没敢进去。 李怀不由得冷笑一声,怪不得这家伙被阿伊莎追着跑,这么怕死,怕死混什么江湖。 “我擦刀当然是为了杀人,你们要不放我走,那我就只能凭借它,砍出去了。” “……” 隆曲蓦然的发现,他和古力阿伊莎还真挺般配,都他妈是疯子! “这里可是玉门关,西域的地盘,不是你的凉州,更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又是试探。 “就算凉州不让我过,我也照样砍出去!”李怀沉声说道,刷的一声,把刀放进了刀鞘。 隆曲这才敢走进来,但还是跟李怀保持一定距离,并且身边也有人候着。 “你知道阿伊莎是谁吗?” “哪个阿伊莎?古力阿伊莎,还是茹仙阿伊莎?”李怀反而问道。 隆曲很是诧异,“她连茹仙阿伊莎都告诉你了,她真不是我害死的,她就是一个骗子!” 李怀很不在意的说道:“你犯不着跟我解释,你看古力阿伊莎信不信。” 隆曲深吸了一口,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重新问他,“你知道古力阿伊莎是谁吗?” 李怀点头,“知道。” “你知道?” “古力阿伊莎不就是古力阿伊莎么。” “……” 隆曲扯了扯领口,狠狠的吐出几口气,这都特么什么人,会不会聊天! “我是说,你知不知道,古力阿伊莎,她是什么身份!” 李怀摇头,“不知道。” 终于纠正回来了。 隆曲轻蔑的笑着问道:“那你想知道吗?” 李怀摇头,“不想。” “……” 不是这么聊的! 李怀抬起头,淡漠的说道:“古力阿伊莎是谁,茹仙阿伊莎谁害死的,我都不在乎,我就要去天的尽头。” “据我所知,天的尽头不是谁都能去的。”隆曲干脆顺着他的话题说。 李怀笑了笑,往上面一指,“我有我的人脉,但不好意思,不能分享给你。” 隆曲皱起眉头,半猜测道:“古力阿伊莎自己都没办法去,她肯定不能帮你,那到底谁能帮你?凉王吗?” 李怀懒得跟他打马虎眼,直接说道:“你不就是想说,我是凉王么。” “那你是吗?” “我说是,你信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绝不出卖 隆曲还真有点信,同名同姓,差不多年纪,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啊。 而且他太冷静了。 寻常人过关的时候被扣押,至少一半当场吓尿,剩下一半也是额头冒虚汗。 像是他这么淡定的,从未有过。 难道是因为他知道,古力阿伊莎会保他,所以才一点都不害怕吗? “是你一个头!”李怀忽然一炸喝。 埋头苦思的隆曲被吓了一大跳,茫然的看着他。 “我要是凉王,老子跑你们这穷地方来?要啥没啥,吃的还没我家狗好。” “你要真当我是凉王,那也什么都别说了,干脆把我抓回去领赏。” “让我也过过几天王爷的干瘾。” 李怀现在能做的,也就只能咬死不承认,尽管无法打消他们的怀疑。 拖一天算一天。 就看古力阿伊莎的了。 隆曲被喷了一脸的吐沫,相当的无奈,他要真是凉王,肯定要抓回去领赏。 但也绝不能对他滥用私刑。 得好好的侍候着他,好吃好喝的招待,平平安安的送到虞国洛阳。 这个赏才请的到。 甚至可以以此为条件,让虞国朝廷答应,不在凉州西边屯兵,答不答应,就是虞国朝廷的事了。 总之。 这一波赚足了外交资本,同时也狠狠的羞辱了虞国,夺回一些外交主权。 万一他不是凉王,把他大张旗鼓的送到洛阳,那岂不是打了他们自己的脸。 这样的后果,隆曲是王子,也承担不起。 先不纠结这个问题。 “你当真不知道古力阿伊莎是谁?我给你一点提示,她是玄国的人。”隆曲表情阴阴的说道。 李怀轻蔑的一笑,顿时看透了他,“你是想让我帮你对付她吧,甚至必要的时刻,直接把她卖给你。” 隆曲还真就这么想,他说道:“你是中原人,到时候我会送你离开西域,玄国找不到你。” 李怀不由得对他有几分鄙视,“我说你好歹也是一位王子,还是王室的继承人,这么不择手段得到一个姑娘,有必要吗?” “我只要她成为我的妻子,我不要她的人。”隆曲试图辩解,自己不是好色之徒。 李怀笑了笑,“这话,你自己信吗?” 隆曲一时语塞,既然想要让古力阿伊莎服服帖帖,那用一些手段,也是无法避免的。 但没有办法跟他说。 “你只要答应我这个条件,我现在就可以放了你。”隆曲干脆跟他直接谈条件。 李怀果断的摇头,“我这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出卖朋友的事,我做不出来。” “那你就别想去天的尽头!”隆曲威胁道。 李怀眼睛一眯,“这事你说了不算!” “……” 气氛僵持了一会。 “你以为没有你,我就办不了她吗?我只是对她还存有耐心而已。”隆曲沉声说道。 “那你来找我干嘛?”李怀最不喜欢听这种话,你这么牛逼,还说这些废话干嘛。 去办了她啊! 人家就在玉门关。 还是没胆量。 隆曲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气息,冷静下来说道:“这关乎于西域的政权,我说了你也不懂。” “你们西域还有政权?十几个国家,大的跟我们一个郡差不多,小的像是村庄,你们有个屁的政权。”李怀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完后还补充一句。 “你们有过一次出兵对抗北荒吗?” 西域人表面以凶悍闻名,实际上个个鬼精鬼精,就特么会欺软怕硬。 遇上弱的,他们弯弓骑射,烧杀抢劫。 遇上强的,马上点起篝火,拿出美酒,载歌载舞。 对付西域,就不能讲仁爱美德那套。 这话是太子爷在世时候说的。 李乾也很认同。 “我是在跟你说古力阿伊莎!”隆曲特烦他老是把话题给转移,把头都绕晕。 “我跟你说的就是古力阿伊莎,你们西域出卖朋友习惯了,我们中原人没这个习惯!” “你听的懂吗?” 李怀厉声道。 隆曲顿时哑口,甚至还有些想笑,“这不是中原人的习惯,也不是西域人的习惯,哪里的人都一样的。” “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江湖大侠……呵呵!” 义气! 这两个字只有江湖侠士天天挂在嘴边,真正能做到的,也只有李怀这种愣头青。 他们这种人的思维,其实在大部分人看来,尤为可笑,而且还幼稚。 利益! 现实是一场利益的瓜分,能收获多少利益,就能拥有什么样的地位。 无法创造利益的人,便是没有价值的人。 这才是成熟之人,该有的思想。 李怀懒得理他,出卖古力阿伊莎,哪怕仅仅只是假装答应,他也做不到。 古力阿伊莎毕竟确实挺照顾他。 隆曲更不想理他了,这样幼稚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凉王,如果他真的是凉王。 那说不定还是西域的福气。 “等调查清楚,自会放过你,但天的尽头,你去不了,我劝你尽快回中原。” 隆曲说完,便转身走了。 不让他去天的尽头,就只有一个原因。 因为古力阿伊莎想借他去天的尽头,虽然古力阿伊莎不一定能上去。 他也不知道古力阿伊莎上去后,能得到什么。 总之。 他不想古力阿伊莎得到任何好处。 不久。 隆曲从西域军中打探到消息,凉王李怀在巡视过土城后,就回了九原,斥候亲眼所见。 现在凉州上下忙成一锅热粥,到处搞开荒,建城,以及秋收,还要搞什么‘招资引商’。 隆曲听不太懂,但估计跟商贸有关。 最重要的一点。 前不久,凉王以太子嫡子的名义,召集太子旧部,估计是参与党争了。 这个关键时候,凉王李怀怎么可能乱跑。 被关的李怀,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愣头青,岂配得上凉王的称号! 要知道,现在西域各族首领,王室,提起凉王李怀,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那种压迫,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但是,隆曲也没放了李怀,他想看看,古力阿伊莎会怎么捞李怀出来。 两天后。 西域来了一匹快马,来人穿着带兜帽的白袍,先是去见了古力阿伊莎。 他们就在门口聊了几句。 白袍人似乎对她有些不满,埋怨了几句,古力阿伊莎低着头,享受挨骂。 随后。 白袍人找到隆曲和守关的将领,就说了两个字。 “放人!” 隆曲一愣,低头说道:“我正想放了他,并将之驱逐出西域。” 白袍人瞪了他一眼,冷漠道:“这不应该你做主,他去哪里,让阿伊莎决定。” “是。”隆曲低头道。 “他们让我把这个交给你。”白袍人留下一个黄土加密的信筒,便骑马原路返回了。 隆曲没有直接拆开,先对守关将军说道:“你去把人放了,好好对人家说话,再送他一壶酒。” 守关将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都已经得罪了,难道一壶酒能泯恩仇吗? 不过也没多问。 这个中原人住在这里,牵扯上隆曲和阿伊莎两个人,简直就是枕头上的一根刺。 赶紧拔了刺,让他走,去哪里都行,别住玉门关了。 其实。 隆曲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但他已经养成一种习惯,送一壶酒,又不值几个钱。 千百个人中,万一有一个人吃这套,就算他的心思没有白费。 很快。 李怀被放了出来,直接被古力阿伊莎给领走,她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接到人就立即进关。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一样。 隆曲把随从都留在外面,一个人走进房间,检查了封口的黄土,确定没有动过。 再缓缓的拆开,又检查了一遍黄土下的印记,确定不是重新糊上的。 最后拿出里面的纸条。 “尽可能不要让古力阿伊莎去天的尽头,这对你很不利,但若不方便,也可随她。” 隆曲眉头一皱,惊讶的暗道:“难道他们真有可能上山?” 不然为什么要阻止古力阿伊莎。 隆曲也想明白了,古力阿伊莎之所以能请动他们捞人,估计就是和天的尽头有关。 否则,他们大老远的跑来,就为了放一个不起眼的中原人? 这么一来,他还得跟着。 “隆曲王子,那个中原人走了,但把您送的酒留下了。”守关将军禀报道。 隆曲一拍桌子,微怒道:“这个中原愣头青,敬酒不吃,吃罚酒!” 顺手就把信给烧了。 “准备一下,我们也去天的尽头。”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们都是骗子 西域的地形很奇怪,从沙漠绿洲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风景和水墨画一样。 然而玉门关那几十里,除了满山遍野的荒草,就是一片赤黄。 这走着走着,他又仿佛进了绿洲。 然后又见到了水墨风景。 虽然还只是秋天,西域却已经格外的寒冷了,北边的山体顶部,都被积雪给覆盖。 反观西域的南面,则是一片荒原以及沙漠。 橙红的土地和灰褐色的山石,被阳光照耀下,生出如同晶体的光芒。 仿佛进入了一片琉璃璀璨的世界。 西域十分的辽阔,这种辽阔是能用肉眼直接感觉到的,不管是站在平原,还是山坡,都有一种仿佛站在了山顶,俯瞰世界的感觉。 这种视觉带来的心灵震撼,或许是因为心性不足,体会不到一览众山小。 也不是高处不胜寒。 反而让人感觉自身越来越渺小。 这雄伟的大自然,究竟是什么人创造的? 李怀有时候刻意忘记前世的科学经验,他不再跟人纠正,每一颗星星都是和太阳一样的恒星。 开始思考这些玄之又玄的问题。 现如今。 李怀对王纯阳说的‘心静,天地万物取之不尽’。 有一点感觉了。 别说天地万物了,目光所及之处,都不可能取的尽。 却也因此对‘身动,天地万物可尽取之’。 越发难以理解。 李怀逐渐明白,那个他看起来,些许油腻,些许沧桑,还有点显老,觉得颜值这块,配不上姑姑的王纯阳。 为何世人提及他,都是一脸的憧憬。 千年来。 除了八百年前的道圣,估计再无人可与王纯阳比肩。 至少道学这方面,是这样的。 他们在一条不知名的石头小河旁宿营。 “李少侠,肉烤好了,我这还有一壶酒。”古力阿伊莎端着烤肉和美酒,找到了坐在河边石头上的李怀。 “谢谢。” 李怀随意的喝了几口酒,咬了几口肉,不经意的问道:“他们是在哪里散的?” “他们?谁?”古力阿伊莎没听明白。 “中原来的宗门遗子,他们是在什么地方散开的?”李怀重新问道。 古力阿伊莎不自然的转动眼珠,说道:“不太清楚,反正顺着走,肯定没错。” “你这一路上都在赶路,没见你寻找宝藏秘籍,这里之前找过吗?”李怀继续问道。 “那不是怕耽误了李少侠的大事,所以就不是那么急。”古力阿伊莎尴尬的说道。 李怀放下了酒和肉,轻蔑的笑了笑,“隆曲没看错你,你真是一个骗子!” 古力阿伊莎心里一咚,提口气,很是不忿的说道:“他说我是骗子?他才是真正的骗子。” “那你告诉我,你是谁?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还有,我是谁?”李怀直直的看着她。 古力阿伊莎眼睛一闭,先回答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虞国凉王李怀,我没有任何证据,你也可以不承认,我就是一种感觉,但应该没有认错。” 说完就没了。 她潜意思就是说,他也是一个骗子。 所以互不相欠。 李怀可不惯着她,哪能这么扯,直接说道:“我看他们八成是在这里散的,前面不可能有你要的东西,后面我们分开走吧。” “不行!” 古力阿伊莎马上拒绝,又强行解释道:“没有我,你哪都去不了,他们总会怀疑你的。” 李怀眼睛一眯,“你是在威胁我?” 古力阿伊莎摇头,“没有,我说的是事实,为了把你捞出来,我动用了一些不该用的力量,他们肯定会盯上你。” “为什么?” “因为我告诉他们,你是去天的尽头的,还跟他们保证,你一定能上山。” 李怀就纳闷了,这个天的尽头,好像所有人都不在意,但又像每个人都盯着。 “他们是谁?” 古力阿伊莎摇头,“这个真不能说,而且对你不重要,所以你不要打听了。” “那你是谁?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为什么又要帮我?”李怀质问道。 古力阿伊莎低头沉默了。 “隆曲让我帮他对付你,我可以假装答应他,他就能放我出来,但我拒绝了。” “因为我很感激你一路照顾我。” “可是,我对你却一无所知,我连你帮我的理由都不知道。” “这公平吗?” 李怀继续质问。 古力阿伊莎抬起一只手,“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说。” 或许她是真的谎言说多了,自己都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需要时间整理。 于是。 噗通! 她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不一会儿,她那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衣服,就飘了起来。 洗澡? 李怀用手指试了试河水,冷的刺骨! 不怕感冒吗? 古力阿伊莎还真洗了起来,当着李怀的面,把浑身的灰和泥都洗干净。 同时她也在思考。 半响。 她从河水里走了出来。 李怀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稍稍的转过了头,听到耳边传来的西索声。 她已经换好了衣服。 完全变成另一种风格,之前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现在是能节约一块布就节约一块布。 以白色和水红色混搭的一种西域独特服侍。 她赤者双脚,左脚裸上有一个带小铃铛的银制脚环。 穿的是短裙,然后外面罩一层透明的白纱,白纱是从一侧开口的,走起路来,或者吹来一阵风,就像是一片云飘在身侧。 腹部有着极为协调的人鱼线,没一丝赘肉,仿佛一掌可握。这么美的腰,李怀只在杨凌云身上见过。 上身是一种类似中原亵衣和肚兜合体的围胸裙,要比亵衣长,但比肚兜短。 而且不紧实,风一吹,边缘就会出现一点点缝隙,实际什么都看不到。 但很勾人。 围胸裙链接着几根金属细链条,扣在一丝不挂的背后。 袖子和衣服是完全分开的,两个肩膀外侧,绑在两根丝带,披上长长的薄纱。 面部带着半透明,带着水红花印的面巾,同样用细链条挂在耳后。 头饰很简单,就是几根银簪盘着出一个花一样的造型,盘不下的头发,就散在脑后。 第一感觉。 白! 白的在月光下,似乎都能融化,那种晶莹透剔的白。 随后,就是一尘不染的洁,她给人的这种感觉,不仅仅是外在,也是内在的。 然而,她真的一尘不染吗? 李怀指的是内在。 她不是一个随意编织谎言的大骗子吗? 古力阿伊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李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仿佛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女人香,杨凌云,上官可可,楼小碗她们身上都有。 但他之前从没在阿伊莎身上闻到过。 “我叫古力阿伊莎,西域玄国的玄女,就是你们说的公主,几年前,我差点成了你母妃。” “……”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是说笑,我连聘礼都收下了,但你们又毁约了,现在聘礼都还在玄国,你们也没拿回去。”古力阿伊莎认真的说道。 “肯定是皇爷爷私自做的决定,我爹不肯干。”李怀淡淡的说道。 古力阿伊莎摇头,“不对,聘礼是太子殿下送来的,退婚的是你们皇帝。” 李怀一脸的错愕,“你确定?” 古力阿伊莎点头,“我问的很清楚,绝对没错,但不重要了,也没人记得了。” 李怀就有点茫然了,太子妃死后,京城不知道多少人给太子说过亲,太子都拒绝了,皇帝来说情都没用。 怎么会找一个西域公主? “我因为了解过太子的情况,还有你小时候的画像,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古力阿伊莎继续说道。 “看到你画像的时候,第一眼我以为你也是公主,你怎么长的跟女人一样好看……” 她话痨的本质又暴露了。 “不重要,你继续往后面说。”李怀连忙让他打住。 “好吧!” 古力阿伊莎正了正神,继续说,“我认出了你,好奇你怎么会来西域,所以我就找你搭话,得知你是去天的尽头,我便决定,对你死缠烂打!” “……” “其实要说起来很简单,我就是希望你能带我去天的尽头,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你帮我说说情,让我陪你一起上山,我一定会对你感激不尽。”古力阿伊莎着急的说道。 “怎么感激?”李怀好奇的问了一嘴,问完就想打自己的嘴,干嘛多问。 古力阿伊莎妩媚一笑,直言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什么都没想!”李怀连忙否决。 “你也是骗子。” “你才是骗子,骗了我一路。” “都是骗子。” “……” 暗处。 隆曲双眼直冒火,距离太远,他什么都听不到,但是他们坐那么近,都快贴贴了。 还有说有笑,就跟情侣一样。 怪不得这小子不肯帮忙。 原来,想偷吃的人是他! 无耻!禽兽!下流!卑鄙! 第一百六十七章 诡异深林 李怀还以为她有什么阴谋,原来就这,不过话还是要先给她说清楚。 “你想跟着我去天的尽头没问题,但我可不能保证你能上山。” “谢谢!” 古力阿伊莎诚恳的点头道谢,这样她已经很满足了。 李怀不禁多看了她几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她很像一个人。 “你妹妹茹仙阿伊莎,真的死了吗?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她还活着?” 古力阿伊莎苦笑一声,说道:“我也希望她还活着,但我是亲眼看见她死的。”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怀怀疑自己有点眼盲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她们有明显的区别。 他也没藏着掖着。 “我认识一个人,跟你长的有些相似。” 仅仅五官有些相似。 气质,形象,性格,她们完全不同。 “你说的是杨凌云身边的侍从副官,杨冬吧。”古力阿伊莎猜测道。 李怀闻言一惊,“你们认识?” 古力阿伊莎摇了摇头,道:“我当然不认识她,我只是有点崇拜杨凌云,我去天的尽头,就是为了成为像是她那样的人。” 全天下所有女人,没有哪个不想成为杨凌云的,说别人开挂,那只是像开了挂一样。 杨凌云的人生,那是真的开了挂! 就目前为止,杨凌云在世人的心目中,都是几乎完美的存在,无可挑剔。 要说唯一不完美的一点,那就是她和李怀之间的婚约。 直到现在。 李怀还是她唯一的污点。 古力阿伊莎过去因为差点联姻,收集过太子相关信息,甚至还有李怀的画像。 她崇拜杨凌云,知道杨冬也不稀奇。 “杨冬是西域人,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古力阿伊莎说道。 这说明她不止知道杨冬,还调查过杨冬的身份,并知道一些世人不知的东西。 如果杨冬就是茹仙阿伊莎,那她应该早就知道了。 李怀姑且相信她,也没有多问,如果杨冬真的是西域人,这个消息被朝廷知道,她就不能留在长城了。 朝廷不会允许西域的人,担任那么重要的职位,还几乎时时刻刻跟杨凌云待在一起。 他突然想起一个图案。 “你见过一种图案吗?像是花一样,火红色的……”李怀尽力给她描叙,他曾经在杨冬背上见到的那个刺身图案。 但因为那种花仿佛不是真实存在的,也跟别的花不像,所以没有办法具体说明。 “你把背朝向我。”李怀说道。 古力阿伊莎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完全可以看出,他这是想得到答案,但又不像让她读出更多的信息来。 便转过了身。 李怀用手指在她背后画了画,描绘出图形,“就是这样的,你见过吗?” 古力阿伊莎沉吟了一会,转头问他,“中间的花蕊是什么样子的?” 李怀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等会。” 于是。 李怀又在她背上,把中间的花蕊描绘出来,其实根本就不像是花蕊。 更像是一种符号。 左边是一轮月牙,右边是一个像太阳的火球,两者完美的对称,周围还有一些火红流星,拖着顺时针的尾迹。 给人一种日月都在旋转,并永不交融的感觉。 花瓣就长在流星上。 “花瓣是后来加上的。”古力阿伊莎在李怀刚画完后,就接着说道。 “你知道?”李怀惊奇道。 古力阿伊莎转过身来,目光直视着他,严肃道:“这样的图形,你在西域随处可见,但是,不要多问,也不要跟人说,你在别的地方见过这个图形。” 李怀明白了,那些花瓣实际是为了掩饰日月流星符号。杨冬或许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他的好奇心到此为止。 李怀知道,如果他继续调查下去,最终受伤害的也许是杨冬。 她既然想忘掉,何必再去揭开伤疤。 再说,她现在过的也挺好。 李怀摸了摸身边的斩马刀,不再发一言。 古力阿伊莎就在他身边坐着,目不转睛盯着流动的河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 翌日。 他们继续赶路。 消除了因为身份不明的芥蒂,古力阿伊莎的话更多了,像是一只黄莺一样,叽叽喳喳不断。 隆曲就在他们不远后跟着,看着李怀和古力阿伊莎越发亲近,他肝火就越旺。 他完全忘记了,他说他不喜欢阿伊莎,只是想跟她政治联姻而已。 这种感觉就像是,玩偶堆里有一个不太喜欢的玩偶,被人给偷走了。 少了这一个玩偶,还有一大堆,几乎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是,看到玩偶和另一个人相处的那么好,比待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更好。 嫉妒的心理就被无形激发出来。 这无关乎情爱,更和政权不挂勾,也谈不上有什么利益价值。 单纯的占有欲而已。 因为阿伊莎玄女的身份,隆曲一直克制自己,尽力不跟她撕破脸皮。 恶向胆边生的时候,脑子里冒出的一切想法,都能成为理由和借口。 比如…… 已经给了她那么多次机会了。 还有…… 是她先羞辱自己的。 最后…… 那一封密信。 他们允许他对古力阿伊莎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那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隆曲完全忽略了,密信的重点不是要把古力阿伊莎怎么样,而是尽可能的阻止她去天的尽头。 都不重要了。 隆曲拿出地图看了看,去天的尽头的路线有很多,但是最快最方便就一条。 他打算在这条路线上,找一个有利的位置动手。 “这里。” 隆曲的手指落在一片深林的东侧,这片森林没有名字,但在地图上标记的很重。 深林的不远处,还有一座城池的标记。 “古力阿伊莎应该会绕过这座城,她肯定是走深林的东面,绕到北边雪山下,然后再往西走。” “隆曲王子,这里是不是离深林太近了一些。”他的随从有些担忧的说道。 隆曲思考了一会,手指稍微往下一滑,落在了深林的南面,“古力阿伊莎应该会在这里转道,绕到深林的东边,我们就在这里埋伏她。” 随从眉头一黑,小心翼翼的道:“王子,这好像差不多吧。” 还是离深林太近了。 “这里的地形我熟,只要堵住了北面,他们就进不了深林。”隆曲无所谓的说道。 除此之外,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埋伏地点了,开阔地区,很容易让他们逃掉。 随从便不再说什么。 “你先带一队人绕到他们前面,在这个位置提前埋伏,我跟在他们后面,等我信号动手。”隆曲吩咐道。 “是!” 随从刚想走。 “等会,动手的时候,稍微注意一点,尽力不要伤了阿伊莎,至于那个中原人……” 隆曲的话没有说完,但深冷的语气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随从阴沉着脸点头,说道:“明白,我绝对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西域!” 隆曲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去吧。” …… “隆曲那家伙是不是有病,他老是跟着你,又不敢把你怎么样。”李怀向后看了看。 这家伙的跟踪水平,估计连最低级的探子都不如,跟人还生火做饭。 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啊。 “西域只有联合起来,才能对付你们中原,所以隆曲不敢对我有实质妄想,而我玄国不怕分裂。”古力阿伊莎笑着说道。 这就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李怀过去就了解过西域的形势,古力阿伊莎他过去不认识,但是玄国没人不知道。 朝廷对西域进行分析的时候,对玄国的评价的是,西域低调的霸主! 玄国绝对不是光脚的! 隆曲所在的浑邪王部,论军事实力,排在西域第一,但朝廷给出的评价,浑邪王部战之必催! 意思就是说,如果跟西域开战,第一个就要摧毁浑邪王部,认为这是最好欺负的。 但是,朝廷最担心的也是这个浑邪王部,兵部推演以为,摧毁浑邪王部容易,但要全歼或打服浑邪王部难。 如果不能把浑邪王部彻底打服或者全歼,浑邪王部一定会不间断的骚扰虞国边境。 消耗虞国国力。 还有东西域的高昌王部,也就是淳于昭阳所属的部落,东西域的霸主。 其实,就算他们三家铁板一块,虞国朝廷也不怕。 朝廷怕的是东西两域舍弃领土不要,不跟朝廷的军队会战,搞游牧战争。 那将会牵制住一个相当长城军的兵力,而补给西域要比补给长城困难几倍。 实际的消耗,估计能养两支长城军。 故而,才答应结盟。 “你告诉我这些,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嫁祸给隆曲,分裂你们西域吗?”李怀笑着说道。 拿起望远镜,他转头看向北方那片诡异的深林,还没天黑,那片深林就给人一种极为恐怖的感觉。 “你不是那种人。”古力阿伊莎直白的说道。 李怀听到这话,总感觉有点奇怪,自己竟然被一个大骗子如此信任。 但他确实不会把阿伊莎卖了,不是他狠不下心,而是把她卖了,也不会有多大作用。 西域人是相信西域人,还是相信中原人? 搞不好就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隆曲嫁祸给他,这还有可能。 等等! “嫁祸给我,这岂不是太完美了!”李怀心中暗道,隆曲不会想不到吧。 “天快黑了,我们绕到深林的东面,然后在那里过夜吧。”古力阿伊莎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 嗖!嗖! 四周射出无数的暗箭,半数都瞄准的李怀! 第一百六十八章 疯魔的男人 “小心!” 古力阿伊莎第一时间扑倒了李怀,抱着他在地上滚了好几个群,才躲到了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后面。 “怎么都冲我来啊!”李怀吐了一口泥土,他是真的冤枉,他就想娶天的尽头,招谁惹谁了。 这块石头也不安全,他们已经被包围了,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根本没办法打。 “李少侠,我掩护你进那片深林,记住,不要轻易往里面走。”古力阿伊莎指着北面的诡异深林说道。 “那你呢?”李怀问道。 “隆曲不敢对我怎么样。”古力阿伊莎说完就冲了出去,手腕一翻,变出一把匕首。 “你们守住两侧,后面的交给我。”古力阿伊莎对队伍吩咐道。 这样形成一个反三角形,给李怀留出了足够的退路,她自己却肯定要深陷重围。 “他们两的恩怨情仇,关我什么事。”李怀心中一想,他完全是无辜被卷进去的。 跑吧! 李怀一个翻身,从石头后面出来,撒开腿丫子,就往森林方向开溜。 他刚一出来,刺客竟不要命的冲向他。 仿佛目标就是他一样。 古力阿伊莎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失望,但还是下令道:“拦住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阿伊莎的人马上冲出去,排成一线,断开追击李怀的刺客。 随即。 隆曲带的人也追了上来,看到李怀跑进了森林,无比的懊恼,好在把古力阿伊莎困住了。 “不要追进森林,活捉古力阿伊莎,其余人不用留。”他下令道。 人数上的差距太大了。 古力阿伊莎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而她周围的敌人越来越多。 没有对她发起实质的攻击,仅仅是困住她。 不一会儿。 就只剩下古力阿伊莎一个人。 隆曲这才走了出来。 “今天,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除此,你在我这里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古力阿伊莎咬牙说道。 隆曲轻蔑一笑,“你以为他躲进深林就没事了,除非他一辈子不出来。”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他能去天的尽头,并且还能上山,你杀了他,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古力阿伊莎提醒道。 隆曲不屑一顾,“天的尽头,不过是一群连山都不敢下的胆小鬼,我不杀了他,怎么嫁祸给他!” “也许不是他们不敢下山,而是他们不愿意下山。”古力阿伊莎说道。 “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你!”隆曲阴沉着脸说道。 “你想做什么?” 隆曲漏出胜利的笑容,他终于从古力阿伊莎口中,听到一句比较软的话。 语气仿佛还有些颤抖。 这真是叫人享受啊。 至于他要做什么? 不妨告诉她。 “今天以后,你就会在这个世上消失,听清楚,不是死,仅仅是消失。” “你会活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你一天不服,你就一天别想出来。” “我给保证,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疯子! 心里扭曲的家伙! “痴心妄想!” 古力阿伊莎举起了匕首,她不会自杀,但也绝对不会投降,任人宰割。 隆曲知道,让她心服口服,或许有点难。 他就喜欢做有难度的事。 轻轻一挥手。 准备让人继续消耗她,直到她精疲力尽,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为止。 忽然! 嗖! 一支玄铁箭矢,不知道从哪里飞来,贯穿了隆曲抬起的那只手。 因为箭速实在太快了。 隆曲开始都还没感觉,直到鲜血喷涌而出,痛觉慢慢袭来。 “啊!” 他大叫了一声。 “保护王子!” 他的随从马上围了过来。 “别让阿伊莎跑了!”隆曲抓着手臂,大声的说道。 嗖! 接着第二箭飞来,与第一箭比,完全变了一个角度,让人以为不止一个人。 但用的都是同样的箭矢。 这一箭直接贯穿了两个人。 “找到他!” 隆曲下令道,心里莫名的开始慌张,这种看不见的敌人,实在太恐怖了。 明明看到他进了森林,到底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按理来说,弓箭的射程极为有限,应该不会距离太远,可从这箭速来看,绝对不能按照常理来判断。 隆曲把部分人散了出去,找他的位置。 古力阿伊莎也四处乱瞟,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可竟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平静了一会。 嗖! 第三箭射来,这一箭没有杀人,而是射中了隆曲身前一人的脚趾。 这人下意识偏向一边。 嗖! 第四箭紧随其后。 直接命中隆曲的膝盖。 他们也找到李怀的大概方向,外围的人刚准备追过去,第五箭又命中了隆曲。 依旧不是要害。 但这样下去,隆曲不死也得废! “停下!” 隆曲没打算用自己的命换李怀的命,他挣扎与不舍的看了古力阿伊莎一眼。 “杀了阿伊莎,用这个!” 隆曲捡起一支带血的玄铁箭矢。 要想嫁祸成功,那么古力阿伊莎和李怀,就只能活一个,原本他是想让古力阿伊莎活,李怀死。 现在改变主意了。 用李怀的箭杀了古力阿伊莎,同样可以嫁祸给中原人,只是少了阿伊莎而已。 没有能让阿伊莎对他服服帖帖,难免会有些许遗憾。 但也没别的办法了。 这样一来,古力阿伊莎也去不了天的尽头了,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隆曲吩咐完,就让人护着他离开。 现在没有什么事,比保住他的手脚更重要。 他也怕李怀那诡异的箭术,万一下一箭射向脑门,他不认为他们能护住自己。 “真怂!”李怀暗骂一声,把目标转向围攻古力阿伊莎的人。 但他们人实在太多了。 就算他背两个箭袋也不够。 箭不够用。 这是所有弓手都苦恼,且无能为力的一个问题。 箭是有重量的,玄铁箭矢更是尤为重,最多也就只能携带十二支,再多就影响速度了。 当然,如果有小白龙,肯定能多带一些。 箭袋还剩下三支箭的时候,李怀收起了龙牙弓,拔出腰间的斩马刀。 利用周围障碍物,靠近了过去。 这么多人,打肯定打不过,这些人可都不是普通人,都是处于上流和一流的武师。 但不知道为什么,堂堂王子,身边一个小乘境都没有。 古力阿伊莎是小乘境,但她也双拳难敌四手,她一直努力想要靠近那片深林。 但是敌人仿佛知道她的想法,拼了命的阻止她进入深林。 也就是说。 进入了那片诡异的深林,他们就安全了。 赌一把! 李怀看了看四周,不知道左文君在不在,就当她在吧,这样至少能提高他几分勇气。 深吸了一口气。 “跟着我!” 李怀一声爆喝,冲进了人堆,速度一点不减,用身体撞向了堵住深林方向的人群。 这岂不是找死! 他们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个机会,顿时好几把弯刀,砍向了李怀。 一般来说。 大多数人第一攻击目标,都是胸口和背后,因为这个目标比较大。 尤其李怀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冲过来,他把刀横举在了头前,想砍他的头,那也不方便。 所有的刀都落在了他的胸口。 然而仅仅破开了他的衣服。 软甲! 而且不是一般的软甲! 这一刻。 古力阿伊莎心脏都骤停了一会,反应过来后,默默的追随如疯魔一般的男人。 “冲出去!” 李怀吼道,他们发现软甲后,后面肯定就要攻击他的头部,或者下盘了。 机会就只有这一瞬间。 冲不出去就死! 除非左文君在这里,并且出手相救。 这些人的反应速度要比他想象中快的多,或者说,他们本就留有后手。 另一批人从两侧穿插过来,再一次堵住了通往深林的方向。 还有第二防线。 他们这是对这片深林有多忌惮。 这时。 古力阿伊莎在他背后,用尽全力推了一下,李怀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越过了人群。 古力阿伊莎挥舞着手中匕首,像是跳舞一样,美的让人窒息,周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下来。 她的脸色也随之一片煞白,就好像病入膏肓的人那种神态。 只不过,她目光中有着极强的神光。 刷! 古力阿伊莎舞动的身姿停下,匕首在身前一抽,无形的刀气瞬间把身前的人斩成两截。 她马上从这个撕裂的开口冲出去,纵然敌人反应速度很快,想要重新堵上。 但来不及了。 李怀落地之后,再一次奔了回来,阻止他们把缺口合拢,因此又挨了几刀。 但都没有破开软甲。 古力阿伊莎见此,不知哪来的力气,再一次提高速度,两人汇合后。 相互搀扶着进了深林。 追击的人追了深林边缘,就死死停住了脚步,只能默默的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深林。 赶紧回去向隆曲禀报。 他们不知道跑了多远,古力阿伊莎都忘记了,绝对不能太过于深入这片深林。 两人停下的时候。 噗!噗! 同时吐出一口血。 虽然他们的刀没有破开软甲,但实实在在的砍在了他身上,挨那么多棍也受不了啊。 古力阿伊莎吐完这口血,脸上再一次白了几分,变得像是一张纸一样。 她的背后更是流淌出一滩鲜血。 “阿伊莎!你怎么了!”李怀连忙搀扶住了他,无意间看到,就在他们不远处。 有一个盘膝而坐的黑影。 那人双眼极为明亮,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两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滴水 古力阿伊莎背后有两条刀口,应该是突围的时候,被那些人划伤的。 更要命的是,她还受了很重的内伤。 李怀翻出从凉州带来的止血粉,先给她止住血,然后把伤口包扎起来。 内伤却无能为力。 李怀四周看了看,忽然发现森林的西边不远处,似乎有一座城池。 他拿出望远镜看了看,这座城尤为奇怪,不是修建在平原之上的,而是建在山上。 建筑群由山脚一直往上延伸,到了山腰之间,建筑的风格完全变了。 山腰下面是中原式木制阁楼,中间是用石头搭建的环形城楼,连接在一起,就像是山腰间的一圈城墙一样。 再往上,出现了欧式的白墙红圆顶城堡,也有中原式红墙青瓦殿楼。 还有六角的宝塔。 总之,最上面一层建筑都非常巨大! 李怀继续往山顶看,那座欧式城堡的最顶端,立着一个巨大的符号。 日月流星图案! 他缓缓的放下望远镜,转头看了看重伤的阿伊莎,“我去给你找一个医师。” 古力阿伊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抓住了李怀的衣领,把他给拽了回来。 “不许去!” “你会死的!”李怀焦急道。 古力阿伊莎严肃的看着他,说道:“我也许会死,你要去了,我们都得死!” 李怀一怔,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那座城难道有什么不同寻常吗? 当然,是个人都看的出来,这座城,以及这片深林,都很诡异。 他说的不同寻常,是一种危险的讯号。 “就算你找到了医师,他们也不敢来这里,再说,隆曲的人肯定在外面守着。”古力阿伊莎语气软了几分,好好的劝说,让他不要去,也不能让他去。 “那怎么办?”李怀焦急的问道,转头一看,发现了一个黑衣老光头。 黑衣老光头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 这个黑衣老光头不知道盘膝坐在这里多久了,他身下的一块石板,出现了明显凹痕。 “别靠近他!”古力阿伊莎再一次拉住了李怀,双眼充满一种敬畏的神色。 李怀扒开了她的手,他从这个黑衣老光头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 就像是死了一样。 更感觉不到他的修为。 但可以肯定,这个黑衣老光头,肯定是一个高手中的高高手,起码是宗师级别的。 宗师级的高手,似乎可以用内功帮人疗伤,修为越高,疗伤效果也越好。 如果他愿意出手相救,指不定阿伊莎还能活。 李怀走到了他面前,问道:“你叫啥?” 古力阿伊莎这一刻,把心都提了嗓子眼,如果这老光头对李怀出手。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老光头饶他一命! 她脑子飞速的运转起来。 “法号,胡杨!”黑衣老光头淡然的说道,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 他每吐出一个字,整座深林的气息,都为之波动,仿佛他与这片深林为一体。 “法号胡杨?原来你是修禅的,怪不得没有头发。”李怀若有所想的说道。 “……” 胡杨神色如常,但没有再回话。 “这片深林就是胡杨吧,据说胡杨生而不死三千年,死而不倒三千年,倒而不朽三千年,是真的吗?”李怀好奇的问道。 胡杨默默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我不信!” 李怀轻蔑的一笑,继续说道:“如果胡杨木这么好,为什么不用胡杨做家具呢,干嘛非得用红木?” “你说是吧?” “……” “而且这片胡杨竟然全部死了,难道就没有新生的种子吗?就像是只能活三季夏虫,也会留下后代,死生替换乃天地自然,死死……则不自然。” 李怀只所以感觉到这片深林诡异,就是因为这片深林,全部都死了。 连一颗小树苗都没有。 叶子早已经化为了腐土,迁徙的树枝也都消失了,只剩下黑黑的树干,还有狰狞的树叉。 有的还立着,有的已经倾斜,有的干脆倒在了地上。 每一颗死亡之树,都像是从地里伸出的一支枯瘦手臂,向着天空叫嚣,咆哮! 发泄着死亡与不自由的不甘! “胡杨老头,我问你,这片胡杨深林是死了,还是活着?”李怀继续搭话。 胡杨漠视着他,“死了。” 他的情绪依旧没有波动,但是能感觉到那么一丢丢的不耐烦。 仿佛李怀再说一句,他就要暴起打人。 李怀玩味一笑,“你为什么说它们死了,你一个修禅的,难道不知道‘一尘埃一世界’吗?” 胡杨老头眉头微微一动,重复李怀的话,“一尘埃,一世界。此乃何意?”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救她,我可以保证,如果你不听我这番佛法,你会后悔一辈子。” “至于怎么让你后悔呢?” “如果她死了,我就会给你讲一半,但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半。” 李怀笑眯眯的说道。 胡杨老头额头生起几条黑线,但凡是另一个人,跟他说这些话,早化成这里的腐土了。 但是,他确实好奇。 胡杨老头依旧保持镇定,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救人,本是善缘!” 于是。 他抬起了一只手,忽然一束金光落在了阿伊莎身上。 古力阿伊莎感觉自己仿佛投身于温暖和雪绒床,过去所受的一切伤害,都是假的。 她有一种自出生以来,便永远消失的畅快。 整个人都像是在重生! 伤势也在快速的恢复。 古力阿伊莎正当享受的时候,金光突然消失,猛的把她给拽回了现实。 身体的疲倦和痛苦虽然减轻了很多。 但依旧还存在。 咳咳! 胡杨老头干咳几声,道:“老夫有些疲倦了,今日之善,就到此为止。” 装,继续装! 李怀也知道,既然是交易,他也应该拿出他的诚意来。 于是。 李怀生起了火堆,拿出一只之前在外面抓的兔子,烤了起来,一边烤兔子,一边跟他讲‘佛法’! “汪洋之水,是如何形成?”李怀先问他。 “容纳百川!” “那河流之水呢?” “溪水汇聚!” …… “那这一滴水呢?”李怀拿出水壶,小心翼翼的滴出一滴水。 胡杨老头面色一僵,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同时也惊奇,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一滴水的佛法。 “你继续说。” “别急,你看。” 李怀抽出长刀,小心翼翼的斩开水滴,水滴因为自身张力,便化作了两滴。 “一滴水,可以说是两滴水形成的。” 胡杨老头暗自点头。 李怀继续把水滴分小,直到不能小,“这一滴水,蕴含了多少滴水?” “三十二滴。”胡杨老头肯定的说道,他数的一清二楚。 “……” 李怀笑着摇了摇头,“非也。” “我计算错了吗?” 李怀还是摇头,“非也。” “那是?” “那是因为我没有更薄的刀,不然我还能把这一滴水继续分割。”李怀说道。 胡杨老头恍然大悟,问道:“那一滴水,可以分割多少滴水?” “无限!”李怀淡定的说道。 “无限?” “如果我有一把无限薄的刀,是不是就可以无限的分割,虽然小到一定程度,我们肉眼就看不见了,但是我们肉眼能看到的,本就只是宏观的世界。” 李怀看兔肉烤好了,便提起兔子起身,“你先自己好好想,待会我跟你说更高深的‘佛法’!” 胡杨老头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这一滴水就让他眼见大开,还有更高深的佛法? 他不禁期待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章 他信了? 李怀把烤兔给阿伊莎,“你先吃着,我去弄点树枝,西域的晚上太冷了。” 阿伊莎一把抓住了李怀,小声的说道:“你还是寻找机会跑吧,不用管我了。” “为什么要跑?”李怀很是疑惑,这里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谁都不敢进来。 “等胡杨发现你在骗他,你就死定了!”古力阿伊莎沉声说道。 李怀咧嘴一笑,“你认为我是在骗人?” 阿伊莎大眼睛匡了匡,“难道不是吗?” “这证明你的认知还不够,同时也说明,这胡杨老头,确实有更高的思想。” 李怀说的‘佛法’,百分百是真的,这要是假的,这个世界就成假的了。 但是,需要一定的认知,才能接受他说的‘佛法’,不然李怀也会被烧死! “别担心,我肯定会带你一起去天的尽头的。”李怀摸了摸她的头,提起长刀,转身就走了。 “胡杨老头,我砍你几根树枝啊。” 打了一声招呼。 没等胡杨老头回话,李怀已经砍在了胡杨树上。 他砍了一些粗壮的树枝,那些比较小的就用来生火,留下带分叉的,插在地上。 再架上几根直木头,最后用圆木拼成一张床,用刀削掉毛刺和凸起的树结。 先铺上厚厚一层干草,再垫一件厚衣服。 “地上湿气重,我给你做了一张床。”李怀把阿伊莎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盖上衣服。 然后背面搭建起一个屏风,挡住了寒风,同时可以用来保住火焰的温暖。 “怎么还剩这么多?”李怀拿起她没吃完的兔子,就咬了起来。 古力阿伊莎默默的注视着他,感受着篝火和床带来的温暖。 此刻,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李怀吃饱喝足,重新坐到胡杨老头的身前,“你领悟出什么了吗?” 胡杨老头沉思一会,问他,“你说的一尘埃,一世界,跟这有什么关系?” “你是觉得这一滴水太小吧?”李怀笑问道。 胡杨老头点了点头。 于是。 李怀找到了两块差不多大的石头,“你看这两块石头是不是一样大?” 胡杨老头点头。 李怀用刀把其中一块石头劈开,再摆在了一起,“现在那块石头大些了?” “……” 很明显,被劈开的石头大了一倍。 如果按照之前分水的理论,这一块石头也可以无限的划分,那就是……无限的大。 “无限的一滴水,难道不比汪洋大?”李怀反问道。 汪洋再大也是有限的,这一滴水可是无限的。 无限自然大过有限。 “无限大,难道不是一世界?”李怀问他。 胡杨老头被他这番解释说服,但是有一点不明白,“这无限大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们能看到就只有宏观世界,就比如,我们可以看到一粒沙子,但看不到沙子里有什么。”李怀解释道。 胡杨老头恍然大悟,悲悯的说道:“人之目光短浅,竟如此哉,我们有何资格嘲笑,井底看天之蛙!” 李怀不认同他的看法,“反过来想,你难道不觉得奇妙吗?无限大的世界,就在一尘埃之中,我们随手一握,就是无限多的世界。” 胡杨老头苦笑着摇头,“不可自大!” 李怀这时漏出一个诡异的笑脸,指着火堆,“那你知道,我们这一把火,毁灭了多少个世界吗?” “……” 胡杨老头心性再坚定,也不敢往这方面多想,但凡多想一分,都要下无间地狱。 “为何你这番佛法,老夫从未听过?”他转移了话题,同时也是确实好奇。 李怀只好继续把他往沟里带了。 “你知道阿基米德菩提老祖吗?” 胡杨老头摇头,“未知。” “阿基米德菩提老祖,洗澡的时候,因为水溢出而悟道,领悟至高佛法,浮力,而后又发现力学。” “阿基米德菩提老祖之造化,仅一禅杖,可搬山,倒海,大地翻个面,需要的不过一支点尔!” 李怀十分崇敬的说道。 “还有苹果树下的牛顿苹果老祖,因为一个苹果砸在他头上,他创建了三大至高定律!” “还有爱因斯坦老祖,他不仅能看到那无限的世界,还把无限的世界讲解给了世人,留下菠萝蜜广义相对经书,以及狭义相对经书,乃至高经典。” “当然,不是所有的老祖都一帆风顺。” “哥白尼老祖,伽利略老祖向无知的世人讲道,却险些被无知的人给烧死。” “居里观世音就是因为泄露了太多天机,最终遭受到了天罚。” “……” 胡杨老头听他说起这些‘老祖’的故事,不禁有些惝恍,这些人才是真正大师! 可是…… “老夫怎地一位老祖也不知道?” 胡杨老祖觉得,自己之所以茫然虚度半生,就是因为缺少这些老祖的点化。 否则,定可观更高之世界。 领悟至高的佛法! 李怀指了指天,说道:“这些人不在我们的世界,而是在一片……仙界。” 胡杨老祖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李怀一怔,他信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我能知道仙界的事?” 胡杨老祖笑了笑,说道:“你能有紫气东来的造化,知晓仙界之事,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这他也知道?! 实际上,如果不是李怀有紫气东来,根本进不了这片深林,也没办法跟他讲这至高的‘佛学’!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但凡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就是请求大师,救人一命!”李怀诚恳的道。 古力阿伊莎一直好奇的看着他,那些玄之又玄的‘佛学’,她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就是喜欢听他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 他如此的知识广博,她竟为他而骄傲。 听到最后一句话。 阿伊莎不禁脸色微微一红。 “内伤不可一日而痊愈,把她留在这里,我保证给你一个健康的阿伊莎。” 胡杨老头听到至高的‘佛学’,潜意识就把李怀当成了自己人,没有任何芥蒂。 自然会全心全意的帮他。 治病,本来就是一个慢活。 古力阿伊莎这么重的伤,如果瞬息给她治好,胡杨老头也办的到。 但会留下不小的暗伤。 “谢谢。”李怀低头道。 随后。 他们继续谈论至高‘佛法’! 从万物起源谈到人类文明,从宇宙起源谈到毁灭,从宏观的世界谈到微观的世界。 李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所收获,但他说的多半都是真的,希望能帮助到他吧。 此刻。 深林西边的那座城里。 “啊!” 隆曲惨叫了一声,疼的满身都是汗水,但没有办法,他作为浑邪王室的继承人,不可能是瘸腿的形象。 所以,他必须要经历这些痛苦的治疗。 “古力阿伊莎和中原人逃到了深林里,不久深林就对外关闭了,现在没人能进去。” 给他治疗的一名白袍老人说道。 “他们进去等于是找死,胡杨老祖不会让他们活着出来的。”隆曲认为,他们两人应该已经化作尸体了。 不! 应该是化作了腐土。 白袍老人却有所怀疑,“胡杨老祖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很多次平民误入,胡杨老祖都会引导他们平安的出来。” “所以,胡杨老祖专门杀自己人?”隆曲反问道。 白袍老人沉默不语,专心给他治疗。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胡杨老祖杀的人,几乎全部都是自己人。 只是,很多人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已经派人在森林外围盯着了,如果他们真的能活着出来,那也只不过便宜了他们几天而已。”隆曲阴沉的说道。 治疗结束。 隆曲狠狠的喘了几口气,说道:“但是这次,你要给我一些高手,至少是小乘境的,我要三个,不多吧。” “我考虑。”白袍老人说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 指尖的时间流逝 几天后。 隆曲基本好的差不多了,这恢复速度简直令人咂舌,当然不是因为他的体质。 而是白袍老人的治疗。 “我给你找了三名小乘境,还有一位大乘境,但你要记住,你的任务是阻止阿伊莎去天的尽头。”白袍老人嘱咐道。 “天的尽头到底有什么?你们这么怕,就算古力阿伊莎去了,上去了,她又能得到什么?”隆曲真是完全不理解,这里的人都神神秘秘的。 白袍老人冷笑了几声,“古力阿伊莎去天的尽头,明显就是为了打破禁制,他们竟相信她还是自己人。” “古力阿伊莎说谎的本事,大部分人都见识过的。”隆曲轻蔑的笑道。 他和白袍老人一样,对这里的人都很不屑,但同时又有着灵魂里的敬畏。 他们自作主张的一切行为,都认为是在为这里的人谋福。 他们是最大功臣。 如果没有他们,这里就不能运转。 每当这个时候。 他们就会叹息,劳苦命啊,但是为了这里的愚昧家伙,自己只能去劳累。 体谅吧! …… 经过胡杨老头的治疗,古力阿伊莎的伤势已经好了七八成,如果再修养几天,估计就能痊愈了。 “已经耽误了这么久了,我们还是早点出发吧,我已经没事了,不信你看。” 古力阿伊莎施展了一套拳脚,以此证明她真的没事了。 李怀转头看向胡杨老头,见后者轻轻点头。 “那好吧,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 “我真的没事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我们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等一下。” 李怀来到胡杨老头面前,拱手作揖,“谢谢您的照顾。” 胡杨老头摆了摆手,“客气。” “我跟您说的那些话,如果您实在想不明白,听听就好,切勿深究。”李怀想了想,还是说道。 胡杨老头笑着点点头,也没有说他领悟了什么,只是道:“老夫也有一件礼物要送给小友。” 说完,他拿出一本黑色封面的书,没有名字,没有年代,也没有作者。 “我恐不能参悟禅道。”李怀委婉的拒绝了。 “小友无需深究,看看便罢,若能给小友带来些许的帮助,老夫也算是尽了一片心意。”胡杨老头笑着说道。 他都这么说了,李怀也不好再拒绝,便双手接过了书籍。 “就在这里看吧。”胡杨老头说道。 李怀就翻开了书籍,刚翻开第一页,就有一束金光在书中浮现。 随后,整本书都自动的翻过,从第一页到尾页,仅仅不到一息时间。 李怀绝对是一个字都没看清,也一个图案都没有记住,但意识深处仿佛多了些东西。 他茫然的抬起头,蓦然发现四周的景象完全变了。 枯死的胡杨树全部不见了。 化作了一片生机勃勃的荒原。 不知道过了多久。 飞鸟从空中飞过,爪子上掉下一些泥土,泥土中蕴藏着一颗种子。 种子坠落在荒原。 经过雨水的浇灌,它发芽了。 茁壮的成长。 偶尔会有过路的人在树下歇歇脚,喝水吃些东西,然后又继续赶路。 它送走一代又一代人。 看惯了人间四季。 数息之间。 这颗树就老化了,某一个秋天落光所有的叶子,就再也没有长出来。 但在它的周围,有着无数树苗在成长。 很快。 有的就比那颗老树还高。 人们在他们底下拾柴,打猎,挖野菜,摘下一朵小小的野花。 露珠压弯叶子,从叶尖坠落。 瞬息之间! 这里已经是一片苍茫深林,野兔在树根底下挖洞,飞鸟在枝丫上筑巢,鹿于林下悠闲的散步…… 走进来一个少年,出去时已经是拄拐的银发老翁…… 渐渐的…… 眼前所有的景象消失,他所看到的,依旧是那片没有任何生机的深林。 所有的胡杨树,都像是地里长出来的枯瘦手臂,张开它们的手,因为死亡与不自由,向天地叫嚣,咆哮! 李怀抬起一只手,他第一次实质的感觉到,时间在指尖的流逝。 心里变得空荡荡的。 空并不意味着什么都没有。 反而他收获满满。 如果他愿意,他现在就可以瞬息入释家,进禅道之门。 李怀忍住了这种冲动。 “天地万物都奔向同一个目标,死亡!”李怀说出一句自己都不敢相信,会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 这和王纯阳天地万物无穷无尽的理念,完全相对! 还有…… “书呢?” 李怀蓦然的发现,手中的书不见了,或者说化成某种东西,印刻在他意识之中了。 “这个给你。”胡杨老头又拿出一块木头,大约巴掌大小,不规则的图形,像是一片残破的树叶。 古力阿伊莎看到这玩意,顿时吸了一口凉气,眼中充满敬畏,但什么也没说。 “这是什么?”李怀看了看树叶一样的木片,应该就是从胡杨树上扒拉下来的。 上面还有复杂无规律的纹路。 “这就是一个没用的东西,小友出去的时候,如果有人阻拦,你把这个东西拿出来,或许他们能看在我这个老头子面子上,不为难小友。”胡杨老头笑着说道。 “那可太有用了!”李怀马上就收下了,他就担心隆曲还守在外面。 原本还想着,要怎么躲过去。 如果这块木片真的有用,那就不用麻烦了。 “上路吧。” 胡杨老头说完,便就闭上了眼睛,顷刻间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有空一起研究‘佛法’。” 李怀笑了笑,便就抓起阿伊莎的手,背上行囊,向北而行,穿过整片深林。 绕到雪山之下。 “看样子隆曲没那么多耐心等我们。”李怀笑了笑,拉着阿伊莎顺着山脉向西行。 自从阿伊莎重伤痊愈后,她的话就变少了。 李怀总是感觉她在看自己,但每次回头看她,她都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看风景的样子。 女人心海底针。 真不知道她在想啥,想的话都不说。 他们刚走了没多远。 “小心!” 古力阿伊莎一把拉着李怀,刚准备躲进了雪山中。 嗖!嗖嗖! 他们四周出现了一堆人。 “你们竟然能走出来,这也不浪费我等你们这么多天,现在,你们还能往哪里躲?” 隆曲走了出来,他刻意挑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距离胡杨深林足够远。 他一挥手。 嗖!嗖嗖! 一名大乘境,三名小乘境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四个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袍,戴着兜帽。 看不到他们的表情。 他们的黑袍胸口,还绣有日月流星的图案,应该都是那座城的人。 “你怎么调动神罚使的?”古力阿伊莎很是诧异的惊问道。 “一个死人,知道那么多,又有什么用。”隆曲冷笑道,他才不管白袍老人什么吩咐。 李怀和阿伊莎都要死! “动手!” 隆曲没有过多的闲聊,直接下令。 “慢着!” 李怀厉声道,把手放在后腰,摸到了那块木片,不知道有没有用,先拿出来再说。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有也不用说了,反正不会实现。” “杀了他们!” 隆曲简直是有些迫不及待。 李怀没来及拿出木片。 忽然。 嗖! 月光形成的刀刃一闪而过,那四个黑袍人瞬间禁止不动,片刻后,僵硬的倒了下去。 脖子上都有一道同样深浅的血痕。 “什么人?!” 隆曲警惕的看着四周,能一招秒了一名大乘境,还有三名小乘境,必定是一位宗师! 此刻。 那座城的方向,空气剧烈的波动,最少有上千人往这边赶,其中还有几名宗师。 “你们先走,我拦下他们。” 左文君的身影悬浮在了半空。 “休想从这里过去。”隆曲涨红着脸,不甘心的吼道。 左文君挥动衣袖,强风把李怀身前的一切吹飞,包括在叫嚣的隆曲。 “我们走。” 李怀拉着阿伊莎,赶紧从中间过去,他留下也帮不了忙,反之,他要走了,左文君就无所顾忌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人字写哪都是立着的 李怀和古力阿伊莎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跑的气喘吁吁,双腿发硬,才停下来休息一会。 “那个人是谁?”古力阿伊莎好奇的问道。 显然。 她也不认识左文君,但是左文君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应该无人不晓。 李怀便指了指西边,“她是天的尽头来的。” “所以,你才断言可以上山?”古力阿伊莎瞬间明白了。 李怀点了点头,“是。” “不然的话,我哪会从凉州跑这里来。” “你去天的尽头,是为了学武功吗?”古力阿伊莎好奇的问道。 “没错。”李怀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练胡杨教你的?你是怕掉光头发吗?”古力阿伊莎打起趣来。 “我觉得,不适合。” 李怀解释道,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说道:“当初我找过王纯阳,他教了我一点,但不肯教我真正的武功,后来又找了她。” 就是左文君。 “她也说我不适合,我还得到了魔神的传承,但是魔神说,我不是她要找的人。” “胡杨老头虽然把他的传承给了我,但也没说我非得当他徒弟,估计也不行吧。” “……” 古力阿伊莎都忍不住嫉妒了,这是什么奇遇啊,偏偏他还全部错过了。 道,释,儒,魔道。 他就只差得到儒家的传承了。 如果让古力阿伊莎知道,他过去十几年,都是在了皇宫藏书阁度过,几乎读完了那里所有的儒家书籍。 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除此之外。 他还有紫气东来,天生神力,仿佛还有一些别的,暂时还没搞懂的东西。 但又有什么用呢。 依旧凡人一个。 凡人:滚! …… 刷! 他们来的方向,那里此刻简直如同一片末世之像,电闪雷鸣,冰火同现。 不知道他们打的多激烈。 李怀开始为左文君暗暗担忧起来。 “我们走。” 能帮左文君的办法就只有一个,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 “那座城叫什么名字?”李怀向阿伊莎问道。 “那座城?你是说胡杨深林西边的城堡吧,那是西域圣地,尼玛圣庭。”古力阿伊莎解释道。 怎么像是在骂人。 “尼玛在西域的意思代表,太阳和光明,所以你们中原人又管它叫光明教,或者光明圣庭。”古力阿伊莎继续说道。 李怀完全没听过,因为没有人跟他提起过,他一年之前,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光明圣庭垄断西域几乎所有的武师,拜师学艺,都要经过他们的允许。” “但是我们玄国的信仰不同,谈判之后,光明圣庭允许我们玄国拥有自己的武学,不过小乘境及以上,都要在光明圣庭登记。” “没有光明圣庭认可的武师,在西域是违法教条的,最严重的处罚,将会被烧死。” “我也是光明圣庭的圣使者,又因为是玄国的玄女,所以我在里面有一定的地位。” “但我从来没有真正融入过他们。” 李怀听完她说的话,马上认识到一件事,如果凉州和西域的战争,真的无法避免。 那么,这个光明圣庭,将是他最大的敌人。 虞国朝廷当然不怕光明圣庭,前朝中原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宗派。 还不是轻易摧毁了。 李怀却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凉州必须要有宗师镇守! 这样才能在爆发国战的时候不吃亏。 古力阿伊莎仿佛看出了他的担忧,安慰道:“你完全可以放心,光明圣庭的大主教不会轻易参战,不是因为什么规矩和教条,他们仅仅是怕出去了,会被你们中原一锅给端掉,他们其实很胆小的。” 李怀仅仅是笑了笑,她这番话并没有让他得到安慰,把命运交给别人,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他都不可能安心。 强则强!弱则亡! 自古以来,不变的道理。 他们赶了一天的路,打算停下来休息一会。 这时。 左文君出现了,拧了一壶酒给他,“到了这里,你们不用担心了,他们不敢追到这里来。” 李怀看向西方,褐色的山体之巅,覆盖着万年不化积雪,像是一面屏障一样,把整个大陆隔断。 那就是天的尽头! 走了差不多两个月,从中秋走到深秋,临近冬季,他终于快要到了。 他的心情不禁忐忑起来。 如果在这里也不能获得他想要的结果,他该何处何从? 难道真的就随便选一样修炼吗? 那该浪费掉多少人给予在他身上的厚望。 他自己也不甘心。 李怀忽然自嘲一笑,都走到这里了,想这个有什么用,到底是什么结果,到了就知道了。 且行且珍重吧! 打开酒壶,灌了一口。 转手递给了阿伊莎。 阿伊莎小小的喝了一口,就还给了他。 “你没受伤吧?”李怀向左文君询问道,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有些内伤是看不出来的。 左文君淡然一笑,“虽然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那么多人,但是我想跑,没有人追的上。” 也是。 凉州北地郡到天的尽头,数千里的距离,她一去一回,仅仅用了两三天。 普通宗师累死了,那也追不上她。 灰都吃不到。 “我在天的尽头等你。”左文君说完,就化作一缕月光消失,瞬息不见人影。 古力阿伊莎看的有些着迷,这个天下,除了长城的杨凌云,竟然还有如此自信又有实力的女人。 她过去竟听都没听过。 这个世界果然很大! 李怀去拾柴,她去准备睡觉的地方,吃了些东西,又喝了些酒暖暖身子。 他们就分开睡觉了。 李怀半夜醒来,听到有‘哒哒哒’的声音,转头一看,阿伊莎浑身都在发抖,那声音就是她牙齿碰撞发出来的。 “果然还是没好利索,着什么急呢。” 李怀便把火烧旺一点,一地之隔,雪山脚下确实要比胡杨深林冷的多。 尤其是夜晚。 可是。 李怀把火烧的很旺,都感觉到火焰袭人了,阿伊莎还是没有好转。 “阿伊莎,古力阿伊莎!” 李怀呼唤了她几声,她也没有醒来,而她身上冰冰凉凉的,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李怀只好把她抱在怀里,扯过自己的衣服,把她给裹住。 这种感觉……就像是抱住了一块软软的寒冰。 别提多爽了! 凉透了! 古力阿伊莎渐渐的好转,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是他,她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总之。 她认为可以安心入睡。 李怀困意袭来,也渐渐的睡着了。 “怎么办?” “只能让她上山了。” “凉王这是大爱无疆啊。” “那谁来教?” “我看不用人教,让她自己领悟,全看她的造化。” “她可是光明教的人,而且……她练的就是找死的功法。” “生还是死,向来都是自由的,她有死的决心,难道就不能有活下去的理由吗?” “那她上山还有什么用?” “每个人都需要成长,给这个可怜的孩子一个机会吧。” “如果她向光明教传递信息,那她的生死,就由我来替她决定!” …… 翌日! 古力阿伊莎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在移动,眼前是风和雪,但她一点感觉不到寒风割脸。 这是因为她躲在了李怀的背后。 她正被李怀背着前行。 “我……睡了多久?”阿伊莎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怀闻声转了转头,但也看不到背后,说道:“你睡三天了,估计你的内伤还是没好,到了天的尽头,我请那里的人给你再治治。” “我这不是内伤,而是……总之,这不是伤,具体是什么,我没办法告诉你。” 古力阿伊莎往远处一看,发现天的尽头已经很近了,几乎就在眼前。 这说明他背着自己走了三天,一刻也不曾把她放下。 “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 “我不是答应过你,要把你带到天的尽头么,再说,你也帮过我,这样我们也就两清了。”李怀淡淡的说道。 “两清?”古力阿伊莎慌张了起来。 “账算清了,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你不会以为我要跟你绝交吧,其实你挺有趣的。”李怀笑着说道。 古力阿伊莎大松了口气,“你也很有趣,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们?哪里不一样?”李怀疑惑的问道。 “就是不一样。” …… 不多久。 他们来到了一座雪山下,抬头往上看了看,除了遮天蔽日的鹅绒雪,啥也看不到。 “有人吗?” 李怀大喊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 他又向四周看了看,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 那就自己创造一条路! 李怀开始攀登雪山。 “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的。”古力阿伊莎赶紧说道,虽然她还是很虚弱,但她不想拖累李怀。 哪怕不能上山。 若是一个月前,有人告诉她,她会因为不想拖累一个人,放弃上山的机会。 她打死都不信! 按理来说,她应该是那种,为了可以上山,甚至能陷害无辜之人的人。 可是。 看他一步一个脚印,还带着她这个累赘。 她心里有一种复杂,如刀割的痛! “估计这是他们给我的考验,你放松,我已经用绳子把我们绑在一起了,不会掉下去的。” “我带你上山!” 李怀没她想那么多,山就在这里,她也在这里,如果此刻把她扔下,他们一同走过千里,算是什么? 没有哪座山是不可翻越的! ‘人’字! 写在哪里都是立着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天山之巅 李怀不知道攀登了多久,越往上越陡峭,像是刀削出来的峭壁一样。 几乎没有几个抓手的地方。 “我们爬了多久了?”李怀问道。 古力阿伊莎摇了摇头。 “阿伊莎,你怎么了?”李怀没听到回话,以为她又开始犯病了。 “没事啊。”阿伊莎这才回道。 “我刚刚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我?” “我摇头了啊。” “你看看我后脑勺长没长眼睛。” “……” 李怀往下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地面了,往上也看不到尽头,这山也太高了吧。 他又坚持攀爬了一段距离。 还是看不到顶。 就像是没有移动过。 恐怕有问题。 “阿伊莎,我怀里有一个弹簧,你帮我拿出来。”李怀腾不开手,便对阿伊莎说道。 “弹簧是什么?”古力阿伊莎一边问道,把手伸进了他的怀里。 “就是一个圆圆的,有弹性的圆柱。”李怀形容道。 阿伊莎摸索了一会,“是这个吗?” 嘶! 李怀狠狠的吸了一口凉气,浑身精神了百倍,“你把手伸哪里去了!” “我不是故意的。”古力阿伊莎吐了吐舌头,赶紧放开了手。 继续摸索了一会。 终于找到他形容的那种东西。 “这个吗?” 古力阿伊莎掏出一个软软的螺旋圆柱。 “就是这个,你拿住一头,让弹簧另一头松弛。”李怀吩咐道。 古力阿伊莎照做,“然后呢?” “轻轻的松开手,不要用力,让弹簧掉下去。”李怀说道。 古力阿伊莎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做了,手指轻轻的松开。 弹簧笔直的坠落了下去。 很快就不见了。 李怀看到这个结果,沉声道:“果然是幻境!” 他很多次进入幻境了,虽然每次幻境都是对他有益的,他还是担心掉进幻境陷阱。 所以准备了一个弹簧。 幻境大体分为两种。 大部分幻境都只是起到一些干扰作用,随意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 这种幻境与其说幻境,倒不如说是障眼法。 还有一种幻境,就是他们如今所面对的,看不出真假,察觉不到危险。 周围的一切环境都是进过精心的布置。 让人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 李怀主要防的就是后一种,这种幻境有一个常人所不知的弊端,那就是物理与数学。 也就是他之前和胡杨老头探讨的‘佛学’! 再高明的幻境师,也不可能制造出完全符合现实的幻境。 如果真的有,那就不是幻境了。 那直接就是一个世界了! 山顶。 阿伊莎扔下的弹簧,出现在了另一个人的手中,她模仿阿伊莎的行为,轻轻放开弹簧。 结果。 弹簧竟然悬停在了半空,从上往下收缩,然后才坠落。 “这不合理吧!” 任何东西不是放手就会往下坠落吗? 这玩意怎么会先收缩,然后再坠落。 这太不合理了! 他们纵然是想破脑子,也想不出其中的原因。 “我就说没必要布置幻境,他鬼精灵的,骗他难啊。” “赶紧撤吧。” “他能从凉州走到这里,这毅力已经无需再测试。” “就算他知道这是幻境,他也没办法走出来,再等等,看他会怎么做。” “这个幻境考验的本来就不是他的毅力。” 没错。 李怀知道这是幻境了,可是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继续爬肯定没用。 那么往下走呢? 估计也下不去了。 古力阿伊莎思索了片刻,轻声的说道:“你把我放下试试。” 李怀真想打她屁股,可惜腾不出手,“我说过了,我会带你上山,千里都走过来了,还差这一点?” 古力阿伊莎知道他误会了,也是她没有说清楚,她便解释道:“还有一种比毅力更难可贵的东西,叫做舍得。” 李怀一怔,“你的意思是,他们布置这一关,就是想让我们放手?” 古力阿伊莎想说,不是‘我们’,而是他,这一关是专门为他而准备的。 她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觉得可以试一试,你先把我放开。”古力阿伊莎说道,如果她猜错,那也只是死她一个。 李怀再一次往下看了一眼,之前没有感觉,那是因为没想过要放弃,只想着攀登。 现在想着要放开手,从至少千米高地方掉下去,他心里莫名的害怕起来。 就连脚也不听使唤,开始发颤。 这要是真的,摔下去肯定死定了! 李怀滚动了一下喉咙,说道:“如果真的要放手,那就一起放手,我不可能把你扔下去。” 如果他亲手把阿伊莎丢下去,如果她真的摔死了,那这会成为他一辈子的梦魇。 整个余生都将为此而忏悔。 简直是遭老罪! 还有一点。 他是凉王,还是左文君介绍来的,他们应该也不想真的把他给搞死! 搞死了他,得罪了虞国。 这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阿伊莎,你有什么话想说吗?”李怀提醒道,或许这是最后一句话了。 她有太多的话想说了。 这一刻,她后悔过去说过的那些谎言,怕是一生都再也解释不清楚。 还有一些话,需要用一世的时间来说。 沉吟了一会。 “没有。” 古力阿伊莎坚定的说道,她不想现在就把一世的话交代,留着慢慢给人说。 “我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要是真的摔死了,咱们两个黄泉路上结个伴,那也不孤单。” 李怀说着,自己都尴尬了。 古力阿伊莎却重重的点头,“如果真的有很多话说,那就留在黄泉路上说。” 李怀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那我真的放手了?” “嗯!” 嗖! 李怀松开最后一根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往下坠落的瞬间,他心里就已经后悔了。 出于本能的一种后悔。 这种坠落是持续的,匀速的,风刀割脸的感觉,清晰的传来,山体在眼前快速的上升。 飘落的雪花如同冰雹一样,砸在了他身上。 地面突然出现。 “这好像不是幻境!”李怀心中想着,这下可能真的要摔死了! 古力阿伊莎在这一刻,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他,正如李怀先前说的,黄泉路上结伴。 所以要互相抓牢,不能走散了! “看吧,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他放手并非因为舍得,他简直像一个赌徒,赌我们不会要了他的命。” “可惜他赌输了。” “这应该很刺激吧。” “绝不是完全没有用,至少阿伊莎懂得了舍得的道理,我们没理由再拒绝她上山。” “阿伊莎这样的人,竟然能舍得,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我们本就不应该用偏见的目光看待她。” “她因为能舍得,我们就对她而改观,否定她之前的一切欺骗行为,这好像也是偏见。” “你怎么这么爱抬杠。” “我说的是事实。” “我看你是想打架。” “来啊!” “……” 啊!啊! 砰! 李怀和古力阿伊莎惊叫着从天上掉下来,落在了一片雪地里,没有想象中摔成稀碎。 除了地上有点凉,没别的感觉,手和脚都是好的。 缓了很久。 砰!轰! 耳朵里传来激烈碰撞的声音。 李怀缓缓的从地上撑起来,看了一眼四周,他的眼前站着七个人。 中间的是一个穿麻布衣的老者,若不是这里的环境,若不是周围人的衬托。 李怀绝对会以为,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农夫。 老者左手边有两名俊秀男子,一个穿白衣,一个穿黑衣,书生打扮,负手而立。 老者右手边站着一个极为妖艳的女人,长的跟狐狸精一样,穿一身黑紫色紧身摆裙。 她这裙子很奇怪,后面裙摆都拖在了地上,前面什么都没有,修长纤细的双腿,暴露在风雪中。 寻常男人看她一眼,都要短寿十年! 妖艳女人身侧有一个胖子,这胖子努力的把双手背着身后,背挺的笔直,翘起肚皮,显得很滑稽。 他们这些人身后的台阶上,还侧坐着一个墨衣中年男子,留着胡渣,遮住半边的流苏,他忧郁的神情很吸引人。 但也很骚包。 最远的地方,那个人李怀认识,左文君,她提着一壶酒独饮,似乎跟周围格格不入。 除了这七个人,还有两个人。 李怀之所以第一眼没发现,因为这两个人在打架,一人用剑,一人用刀。 没有花里胡哨的技巧,就是劈、砍、刺、挑、扫! 他们一会从左边打到右边,一会从右边打到左边,如果仔细观看就会发现。 飘落的雪花靠近他们一定范围,就会被粉碎,当时看不出来,要等雪花落地后,雪花才会碎开。 当然,没有任何外力干扰,雪花落地后,也会变成极为细小的雪花粒。 这里指的就是雪花粒被粉碎了! “这是哪里?”李怀茫然的问道。 “当然是在天山之巅,不然你以为是在黄泉路吗?”妖艳女人回答了他的话。 并咯咯的笑出了声。 第一百七十四章 青楼不上二楼 李怀就惊奇了,明明往下坠落,竟然掉在了山顶! 离奇! 先不管这个。 “你们这里有医师吗?”李怀问道。 “在下正是!” 那个滑稽的胖子走了出来,还很有风度的一拱手,但怎么看都滑稽。 “胖先生,请您帮我朋友看看。”李怀解开绳子,把阿伊莎搀扶到了人前。 她虽然好转了不少,但还是有些虚弱。 “没问题,不过,我不叫胖先生,我姓鱼,是鲤鱼的鱼,不是剩余的余,单名一个乐,读音乐的乐,不读快乐的乐。”鱼乐很是温和的说道。 “好的,胖先生,您先给看看吧。”李怀着急的说道。 “你……好吧。” 鱼乐不想再跟他纠正,抬起左手,中指一弹,一条由真气形成的绿色丝线,就搭在了阿伊莎的手腕上。 他大拇指在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连续点动,丝线跟着变化着频率。 不一会儿。 鱼乐收回了丝线,轻松的说道:“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李怀闻言一怔,“可是她之前昏迷了三天。” 鱼乐笑了笑,轻蔑的说道:“要想治好了她这个病,除非她以后都不练武了。” “我没事,真没事。”古力阿伊莎赶紧说道。 这时。 那两位也打完了,没有分出胜负,落在了麻布老者的左右。 “他们是当今的剑神木初七,还有刀圣墨无狄!”古力阿伊莎在李怀耳边小声说道。 李怀顿时不再纠结胖先生说的话,好奇的看了这两位大佬一眼。 便问:“另外几位呢?” 古力阿伊莎摇了摇头,“不知。” 她这也是第一次上山,第一次见到他们,之所以认识剑神和刀圣。 那是因为他们名声实在太大了。 “老夫,师信!”老者拱了拱手。 “姬夭夭。”妖艳女子道。 “苏白,翟秋。”白黑双客一同拱手。 “夏雪。”忧郁中年抬起一只手,打了一个招呼。 “见过凉王!”师信作揖道。 其余人都愣了一下,仿佛不理解这个行为,在他们眼里,什么王什么帝,都是俗人。 拜一个球! 但师信拜了。 他们也很不情愿的拱拱手。 “见过凉王。” 唯有左文君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她拧着酒壶摇晃了几下,确定一滴都甩不出来了。 扔下酒壶就走。 仿佛她和这里的人都不认识。 “凉王里面请。”师信扬手道。 李怀至少也要假装客气一下,“这里没有什么凉王,你们叫我李怀就行,你们是主人,我是客,你们先请。” “好嘞!” 姬夭夭便先行往里面走。 鱼乐跟上,苏白翟秋笑了笑,紧随其后,夏雪随即起身,师信走在中间。 木初七,墨无狄互相瞪了一眼,跟在师信后面。 李怀呆若木鸡,他就客气一下,真就不管了? 便也拉着阿伊莎跟在他们后面。 他以为过了台阶就到了。 然而过了台阶之后,还有一道天梯,有二百七十阶。 爬上天梯,才是真正的天山之巅。 世人所认为天的尽头! 实际。 天山之外,还有一片非常辽阔的世界,但谁也没有去过,所以究竟有没有,也未可知。 山顶中间有一座二层的青楼,不是俗世的那种青楼,就是一栋青色的阁楼。 周围散落着一些小房子,除了有两座小房子稍微靠近一些,其余都比较分散。 这些应该是他们的单人住所。 李怀奇怪的是,他们一共有九个人,却只有八座房子。 后来才知道。 左文君没有房子,没人知道她晚上睡哪里的。 到了青楼前。 师信回转身来。 “凉王见谅,寒舍不足,且先委屈凉王与阿伊莎,住在这栋书楼里。” “你可以上二楼,她只能待在一楼,否则,若有逾越,我直接把你们丢下去。”姬夭夭补充道。 师信潸然的笑了笑,没有否定她的话,也就是说,确实有这条规矩。 “你们在二楼藏了黄金吗?有点话提前告诉我,万一少了,我可不负责。”李怀阴阳怪气的说道。 古力阿伊莎赶紧拉了拉李怀的衣角,陪笑着说道:“他这人就是这样,你们别介意。” 还真没有人介意,几乎所有人,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 唯有姬夭夭嫣然一笑,“你还挺会护犊子,二楼黄金没有,不过……可能……有女鬼!” 李怀轻蔑一笑,“不会是你假扮的吧。” “你猜?” “如果是你假扮的,那确实挺吓人,比女鬼更吓人!” “……” “你小子,嘴巴挺厉害是吧,你今天给我说说,我哪里吓人了,不说清楚,你别想走!”姬夭夭叉着腰说道。 李怀耸耸肩,表示什么话都不想说。 “你……”姬夭夭却不肯放过他。 这时。 “夭夭,少说几句!”师信呵斥了一句。 然后转头,挂起笑脸,“凉王勿怪,非是我们怠慢阿伊莎,只是二楼暂不能对她开放而已。” “哼!” 姬夭夭抱着胸,扭过头,很气! 李怀也不再跟她闹,拱手道:“师先生,我这次来,是为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 师信就道:“左文君已经跟我们说过了,凉王暂时先住几天,老夫定会给凉王一个满意的答案。” 李怀也察觉到自己心急了点,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失礼了。” “无碍,凉王请入内。”师信扬手道。 “谢谢。” 李怀还了一礼,便就拉着阿伊莎一块走了进去,回头一看,他们全走了。 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栋青楼里存放的不是别的,全是武功秘籍,还有武林秘事,以及先贤心得。 道,儒,释,杂家的学术,都能在这里找到,就是暂时没发现正统魔功武技。 古力阿伊莎顿时两眼放光,似乎她的目标,就是为了进入这里,而不是因为外面那些人。 “你在下面等等,我上二楼看看,他们神神秘秘的,看看到底有什么。”李怀对阿伊莎说道。 阿伊莎抓住了他的袖子,轻声道:“咱们有求于人,你说话别太冲。” “求人有求人的态度,这我知道,但绝不是任人怀疑羞辱。”李怀向来是以礼待人。 但对于不讲道理的人,他只会更不讲道理。 “你是凉王,没人能让你低头。”古力阿伊莎笑了笑,就放开了他的袖子。 李怀找到二楼入口,顺着楼梯走了上去,还以为有什么,几乎跟下面一样。 都是武功秘籍以及心得。 他转了一圈,随意的拿起一本小册子,封面上书:流水剑意之感悟篇。 便翻了开来。 “剑行之如流水,奔腾不息……” 李怀才看了第一句,就完全看不下去了,他抱着头蹲了下去,就像是有无数根针扎他的头,还有一种胸闷恶心想吐的感觉。 缓了一会才舒服一点。 李怀不信的再翻开,“剑行之如流水,奔腾不息,剑意当随心所发……” 呕! 李怀强忍着多读一句,结果忍不住呕吐了起来,整个人都躺在了地板上。 “就这?” 他干脆就躺在地板上看。 “剑行之如流水,奔腾不息,剑意当随心所发……意生于行,行却非意……流水之行妙在变化万千……剑行若成,方可修剑意,修意当忘形……” 流水剑意的小册子,砸在了他的脸上,李怀到底还是昏死了过去。 哒哒! 姬夭夭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一把拧起他的衣领,把他给提了起来。 拖走。 “逞什么强,都教过你了,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怎么这么不听话。” “调皮!”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们比一比箭术 李怀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楼的床上,准确的说是一张大桌子。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刚睁开眼,李怀就看到阿伊莎含着忧心的大眼眸。 李怀看了下四周的环境,掀开被子问道:“我怎么在这?谁带我下来的?” “是姬夭夭。”古力阿伊莎弱弱的说道。 或许,她只是嘴上厉害些,心肠其实蛮好的,她其实想这么说。 但又怕李怀觉得伤面子。 所以没说。 “床被是我带来的。”鱼乐这时出声道,以证明他的存在感。 “谢谢。” 李怀道了一声谢,察觉到有点不对,问道:“怎么就只有一床床被?” “因为这里就能摆下一张桌子,反正这桌子也挺大的,你们就挤挤呗。”鱼乐解释道。 刷的一下。 古力阿伊莎的脸色就变得一片绯红。 “没事的,我可以打地铺。”她赶紧说,想要以此证明,她不是主动要求跟他睡在一张……桌子上的。 鱼乐就有话要说了,“虽然你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还是不建议你睡在地上,地上太过于潮湿,尤其是夜晚,湿气格外严重,容易留下病根。”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有的书架都是离地的,下面用干木头支撑,防潮。 石质地板下还铺了一层干沙和木炭粉。 “没事,咱们一人一边就行了。”李怀很是无所谓的说道。 古力阿伊莎羞红着脸点头,“嗯!” “胖先生,有吃的吗?”李怀又转头问鱼乐。 “在下正是这里唯一的厨师,还有,我不叫胖先生,你可以叫我鱼先生,也可以叫我鱼乐,鲤鱼的鱼,音乐的乐……” “好的,胖先生,麻烦你给我们弄些吃的来吧。”李怀便道,顺便从怀里掏出一条大黄鱼。 鱼乐叹了口气,懒得纠正了,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大黄鱼。 “收起来吧,我们这里用不着,我这就去给你们弄吃的,你们没有忌口吧。” 李怀摇头,“没,我什么都能吃。” “我也是。”古力阿伊莎说道。 “行。” 鱼乐走出两步,回头一看,发现李怀跟着。 “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给你劈柴。”李怀笑着道。 “我可以帮忙摘菜。”古力阿伊莎也说道。 鱼乐摇头笑了笑,“其实你完全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们既然能到这里来,就不会把你们当外人……算了,一起来吧。” 他们是不会把李怀和阿伊莎当外人,然而李怀和阿伊莎,却不一定能融入他们。 来到鱼乐的住所。 他的房子是这里最大的,因为有一个独立的厨房,以及一个柴房。 这里就他房子上有烟囱。 李怀去劈柴,古力阿伊莎去摘菜,他们的水来自于四季不化的雪,菜园则在山下。 鱼乐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山下把一天的食物运上来。 所有人的食物。 因此他每天都要上下一趟山,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会这么胖。 鱼乐看着他们两人忙,背起了双手,这种有人帮忙干活的感觉,好像也挺不错。 趁着准备菜品的时间。 李怀跟他闲聊起来,“师信是你们什么人?” “我们老师啊。”鱼乐很是得意的说道,能当师信的徒弟,他无比的自豪。 李怀手中的斧头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你们都是所有人都是师信的徒弟吗?” 鱼乐摇头,“不全是。” 也是。 如果剑神和刀圣都是师信的徒弟,那师信该多牛逼啊! “左文君不是老师的学生,注意,老师不收徒弟,只收学生,一共有八名学生。”鱼乐解释道。 这么说来,剑神和刀圣还真是师信的徒弟……不,是学生。 牛逼! 好像有点不对。 李怀扳起手指数了数,除了左文君之外,有剑神木初七,刀圣墨无狄,两位书生苏白,翟秋,忧郁中年夏雪,刀子嘴姬夭夭,还有胖先生鱼乐。 这也才七个人啊。 “你说有八位学生?”李怀只好再问一次。 鱼乐解释道:“我们大师兄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下山了,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原来如此。 李怀继续劈柴,好奇的问道:“那左文君怎么来的?她晚上住哪里?” 鱼乐摇了摇头,“没人知道她怎么来的,但是,她是天下第一美人这点,绝对无容置疑!” 古力阿伊莎已经把相关菜品准备好了。 “不跟你说了,我先去做饭。”鱼乐便就进了厨房。 李怀也只好作罢。 不一会儿。 鱼乐就做好了四菜一汤,光从色泽和香味来看,应该说是无可挑剔。 稍微品尝一下。 李怀分不清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好好吃一顿饭了,这绝对是他两世为人,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他和阿伊莎都是忍不住食指大动,把四菜一汤打扫的干干净净,放下碗筷后,才感觉到有点撑。 鱼乐含着微笑看着他们,作为一名厨师,光盘就是最为满意的答案。 吃完饭后。 古力阿伊莎去洗碗,李怀则把劈柴给码到柴房。 然后,他们就一起回了青楼。 “你在下面待着,我还想再上去看看。”李怀对阿伊莎嘱咐了一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再次来到二楼。 就像是有了后遗症。 现在他看到书架上一排排的书,他都感觉有些头晕,这种感觉完全自发的。 “你还敢来,把刚吃的饭吐出来,那多浪费啊。”姬夭夭玩味而轻蔑的说道。 李怀这才发现她也在,无论如何,还是要对她说声,“谢谢。” “不客气。”她不在意的说。 李怀没有再继续看流水剑意,他又不练剑,这次他要寻常一本相对合适的。 试试会不会有什么收获。 “呐!” 姬夭夭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从书架上面第二层,抽出来一本不算薄的书。 “你试着读读这个本。” 李怀怀疑她不安好心,但还是愿意相信她,从她手里接过书本,封面上写:道之释意之人释篇。 而写这本书的人,竟然是八百年前的道圣。 李怀翻开第一页。 “道……” 轰! 如同有一个巨锤砸在了胸口,李怀顿时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颤动,脑子里的一切瞬间仿佛化作了液体。 歪着脖子,嘴角溢出口水,瘸起一只手。 双眼神光完全丧失。 不知道持续多久。 “哈哈!” 姬夭夭笑的花枝乱坠,都快直不起腰了,“你知道你像是什么样子,就像是一个大傻子,傻子都没有你像……哈哈!哎呦,肚子都笑疼了!” 李怀逐渐清醒过来,先是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双眼之中冒出火光。 脸色涨红! “你要干嘛?”姬夭夭感觉到了几分凉意。 “我特么弄死你!” 李怀忍不住爆粗口,直接把手中八百年的古籍,砸了过去,追着就揍。 “你自己意志不够坚定,心性不足,这能怪我吗?”姬夭夭接着书架兜圈。 楼下。 轰轰!砰砰! 古力阿伊莎听到上面传来的动静,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继续低头看书。 她是从第一个书架的第一本,开始往后面看的。 …… “服不服?说服!”姬夭夭一屁股坐在李怀的背上,单手摁着他的脑袋。 “不服!” 李怀虽然打不过她,但就是不服! “你是仗着你是凉王,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吧……那这样呢。”姬夭夭把另一只手,悄悄放到了腰上,轻轻一饶。 李怀强行憋住,但这么怎么可能憋的住。 “我服了,真服了,姑奶奶,你放过我吧。”李怀顿时嘴也跟着软了下来。 “谁是你姑奶奶!” 姬夭夭没再饶他痒痒,翘起一条腿,从他身上跨过,改为侧坐在他身上。 歪着头看着他。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不服,这样吧,我们比一比箭术如何?” 李怀一怔,比箭术?他怕谁! 不过…… “你不作弊,我就比!” “我不作弊。”姬夭夭肯定的说道。 “那行,你能从我身上起开吗?我腰都快被你坐断了。”李怀苦声道。 “那是我坐断的吗?你可别瞎说。”姬夭夭随即起身。 第一百七十六章 把你媳妇借我试试? 两人来到外面,周围也没有靶场,更没有观众,这里的人似乎都不喜欢看热闹。 “怎么比?”李怀首先问道。 姬夭夭一扬手,“把你的弓给我。” 李怀便取下龙牙弓,递给了她。 姬夭夭拿起龙牙弓,仔细的看了一个遍,“这弓怎么这么奇怪,这两轮子干嘛用的?” “这叫复合弓,你拉动一下就知道,这种结构能节省一半的力气,而且精度更高,就是更容易射准。”李怀给她解释道。 姬夭夭轻蔑的笑了笑,道:“花里花哨,老想着走捷径,对你没好处。” 李怀完全不敢苟同,“知识本来就是一种力量,只不过你们还不能了解这种力量的强大。” “算你有理。” 姬夭夭懒得跟他争辩,看看四周,便指向了他们前面,大概千步左右的一块石头。 石头大约有半人高,三尺多宽。 “就那块石头吧。” 李怀眉头一挑,挑衅道:“目标会不会太大了一些,石头上不是有一根小草么,要是你感觉有压力,那就算了。” 姬夭夭咧嘴一笑,心想,敢跟老娘使激将法,待会就让你知道,人外有人! “可以!”她答应了下来。 李怀抽出一支箭递给她,不忘说道:“我就只剩下三支箭了,你最多只有两次机会。” 意思就是说。 他一支箭就够了。 姬夭夭接过了箭,但没有搭上弓弦,她手指一松,箭矢笔直的插在了地上。 直接抬起龙牙弓,拉开空弦。 李怀一阵肉疼,空拉伤弓啊。 姬夭夭仿佛看出了他心思,淡漠的说道:“别把这把弓看的那么脆弱,你就算用出吃奶的力气,那也拉不坏它。” 她话音刚落。 弓弦上蓦然出现一支泛着红光的箭矢,这箭矢跟她一样,极为的妖艳。 同时也极为危险。 嗖! 她松开弓弦。 红色箭矢瞬息穿过百步,射中那块石头,石头应声粉碎,炸裂成碎片。 姬夭夭动作不停,行如流水般的捡起地上箭矢,搭上弓弦,她转头笑看着李怀。 这笑带着几分高傲,带着几分轻蔑。 她不看目标。 就直接放开了弓弦。 嗖! 箭矢划过山巅,于乱石之中,找到那珠飘摇的小草,射中其中一根根系。 之后的情况李怀看不到。 箭矢带着这株小草,飞过天梯,飞过天梯下面的断崖,穿过层层雪雾。 落在大地的平原上。 入地一寸。 刚好种下那株小草! …… 啪! 姬夭夭把龙牙弓拍在李怀的胸口,附到他的耳边,吐出一口温热的香气。 “求姐姐,姐姐就教你。” 啦啦啦…… 姬夭夭哼着歌,带着娱乐的心情走了。 李怀在原地发呆了许久。 忽然。 他跑到了鱼乐的住所。 “刚没吃饱?”鱼乐好奇的问道。 “把你厨房借我用用。”李怀说道。 鱼乐身影一闪,就到了李怀的面前,目光严厉看着他,“把你老婆借给我用用,行吗?” “……” 李怀不知道厨房对他这么重要,他只好道:“我用来制作美食,不是瞎搞。” “那也不行!”鱼乐果断的拒绝了。 语气一转,他继续说,“但是,我可以帮你,你告诉我,要什么美食,没有我不会的。” “蛋糕你会做吗?” “奶油你会做吗?” “巧克力你会做吗?” 鱼乐满头的问号,“你说的都是什么东西,那些东西能吃吗?” “你让我做出来,不就知道能不能吃了。”李怀便道。 鱼乐犹豫了一会,终于下了决定,“行,不过我得盯着你,我让你停,你就得停!” “成交!” 李怀便开始忙活了起来,先把鸡蛋蛋清和蛋黄分离,然后把面粉发酵,把蛋清和一把筷子交给鱼乐。 “搅!用力的搅!搅快点!” …… 半响! 蛋糕出炉,涂抹上奶油,然后挤上‘巧克力’,当然不是真的巧克力。 而是一种红豆甜酱,黑黑的,泛着油光,跟巧克力也差不了多远。 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巧克力是啥。 “这吃起来会不会太甜,会败口,生出苦涩的味道吧。”鱼乐说着就要尝一口。 李怀直接把他的手打开,“方法已经教给你了,想吃你自己去做去!” 盖上盖子。 直接端走,顺便还有一壶奶茶。 “小气!” 鱼乐哼了一声,转头看这乱糟糟的厨房,到处都是面粉,还有红豆甜酱,奶油。 “我把你媳妇弄成这样,你愿意啊!” …… 李怀来到青楼,便问阿伊莎,“姬夭夭在不在?” 古力阿伊莎指了指楼上。 “了解!” 李怀端着蛋糕和奶茶上楼,在窗台旁找到了姬夭夭。 “姐,看书呢?” 姬夭夭抬起头,刮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再假一点,恶心,看到你都恶心!” “吃点东西就不恶心了。”李怀把蛋糕和奶茶放在了桌子上。 姬夭夭好奇的看了一眼,说实话,还挺好看,像是一朵花一样,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你不会给我下毒吧。” “瞧姐您说的,小弟怎么会害您呢,这是蛋糕,这是奶茶,小弟亲手专门特意用心给姐姐做的,姐您尝尝。”李怀递过去一个木勺子。 这一顿彩虹屁下来。 姬夭夭虽然还没有彻底迷失,那也有一点晕了,拿起木勺子,舀了一勺奶油,小心翼翼放嘴里。 软,香,超甜! 滑滑的! 单从味道上来说,鱼乐闭着眼睛烧壶开水,都要比这好吃几倍。 但是若从心情愉悦上来说,这叫什么蛋糕的东西,绝对是从灵魂里散发出来的。 最为关键的原因,她以前没有吃过类似的东西,如果让她天天吃。 最多一个月。 她看见蛋糕就会想吐。 李怀就是想要她这初体验的效果。 “姐,怎么样?”李怀希冀的问道。 “还行。” 姬夭夭装作不在意,嘴和手的配合可是片刻都没有停,吃的差不多了。 她突然问道:“你给阿伊莎做了吗?” “没啊,就这一个。”李怀直率的回道。 姬夭夭眉头一黑,很是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真是一个……大傻子!” 李怀抓了抓头,虽然想不通为什么,还是笑着道:“姐教训的是,小弟一定记着。” “好了,别卖乖了。”姬夭夭喝了一口奶茶,发现也和寻常奶茶不一样。 有一种怪怪的味道,但不拒绝。 这种味道叫焦糖。 “对于一位弓手而言,每一支箭矢都像是生命一样尊贵,且极为有限。”姬夭夭首先说道。 李怀就是因为这个才来找她,弓手能带的箭矢太过于有限了,没几下就用光了。 尤其像是李怀这样的神射手,他一息之间,能射出三支箭,然而他一般就只能携带十二支,怕影响速度。 骑射的时候,那也不会超过三十六支,马匹左右可以各挂一个箭袋。 要是不节约,瞬息之间就射没了。 但如果学会了她的箭术,那就是说,真气不消耗完,就拥有无数的箭矢。 无限的箭矢! 这是所有弓手,梦寐以求,却永远不可达成的一个梦想,或者说是幻想。 “我教你没问题。”姬夭夭也是吃人嘴短,不过有些话得提前告诉他。 “你首先需要有真气,才能够练成。” “其二,这是正统魔功武技!” 魔功武技! 怪不得那么妖艳,她人也是那么妖艳,原来她修炼的是正统魔功。 要知道,修炼正统魔功的武师,步入宗师之前,是没有办法真气外放的。 这也就是说,姬夭夭是一位魔道宗师! 问题来了。 李怀难道因为要拥有无限的箭矢,从而修炼正统魔功吗? 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大! 第一百七十七章 左文君的来历 姬夭夭没有给他过多的解释,只是让他先多看书,还没到做决定的时刻。 李怀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他来这里就是为了一个答案,什么答案都可以接受。 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满意的答案。 贪心必须要抑制。 李怀想明白这点,心里就畅快多了,他仍旧留在了二楼看书。 开始虽然有点困难。 但是熬过去后,他就渐渐适应了这种感觉,如今一天下来,能坚持读半个时辰。 晚上他就和阿伊莎睡在一楼的大桌子上。 秋去冬来。 李怀和古力阿伊莎已经在青楼,看了一个月的书了,接触到最多的人就是鱼乐。 偶尔姬夭夭会出现,依旧口不留情,逮着他出丑的机会,就一顿狂笑。 其余人几乎不怎么见面。 就连左文君,她也很少出现,偶尔出现一次,就是找他喝酒,喝完就散。 倒是古力阿伊莎,看他的眼神渐渐的变了,仿佛多了一抹散不去的忧愁。 李怀一心放在二楼,所以也没察觉到她的变化。 这天。 李怀在二楼看书,鱼乐冲了进来,把他手里的书抢走,塞进书架。 “跟我走,老师要见你。” 鱼乐不等他回答,就把他从二楼拖了下去。 “阿伊莎,你可以继续看书。”鱼乐遇上古力阿伊莎,尴尬的笑了笑。 意思就是说,她不能去。 “胖先生,师信找我,是要教我武功了吗?”李怀半路上忍不住问道。 鱼乐摇了摇头,“不清楚。” 不久。 李怀就被带到了天山之巅的后山,这里有一块巨石,巨石上刻着神秘的符号。 师信盘坐在巨石的中间。 其余人,除了左文君之外,都盘坐在巨石的外围,每个人都像是石像。 风雪中分毫不动。 若不是他们同时转过头,含笑看了李怀一眼,他还以为他们真的变成石头了。 鱼乐把他带到了这里,便也在巨石的外围,盘膝坐了下来。 同样含笑看着他。 “左文君去哪里了?”李怀首先问道。 “左文君去哪里?老夫确实也不清楚。”师信笑着回道,他的声音有一种安抚的力量。 非常亲和,听着十分舒心。 “凉王若是对左文君好奇,老夫可将一切知道的,都如实告诉凉王。”师信说道。 李怀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但是这么直白的打听一个人,这未免有些尴尬。 左文君会不会介意? “这行吗?” “不是什么要紧的秘密,其中有一点,也是老夫必须要向凉王说明的。”师信淡淡的说道。 李怀听他这么说,那就放心了,“那请先生解惑。” 师信轻轻点头,沉吟了一会,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说。 半会后。 “左文君并非凡人!”他道。 李怀当然知道她不是凡人,她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宗师……好像不对。 “先生,你说的她非凡人,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不是人! “左文君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姬夭夭插嘴道。 “……” 李怀莫名想到一只猴子。 “据说,那块石头有一座山那么大,形状与普通山体无二,只不过无根。”姬夭夭继续说道。 区分山和石头的区别,就在于有没有根,指的是藏在地里,或者暴露在地表的山脉。 就比如说,如果地上一块石头,可能还没小孩子高,但根连接着山脉。 那这就是一座山。 虽然怎么看都不像山,但人家就是山! 相反的,看起来像是山一样的巨石,没有山脉,那么再大,再怎么像山,那也只是一块石头。 李怀对左文君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这个结果,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难以置信。 “姬夭夭,你说的据说,是什么意思?”李怀问道,据说,那是不是等于他们也不是亲眼所见。 “这些都是姜洛,也就是你娘告诉我们的,你娘是唯一看见左文君出世的人。” “你不相信我们,难道还不信你娘?” 姬夭夭道。 李怀也不是不信,就是想搞清楚。 他突然想起来,左文君也说过,她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姜洛。 当时就觉得挺奇怪,什么叫认识的第一个人?她难道之前都没见过人吗? 现在听他们这么一说,就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还有左文君那怪异的思考方向。 经常让人觉得,她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也许。 左文君真的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那左文君究竟是什么?”李怀好奇的问道。 师信摇了摇头,“老夫也未得知。” “左文君出世便以人的形态存在,不过相比今天,她有着很大的变化。” “什么变化?”李怀追问道。 师信目光竟也迷惑起来,仿佛是对于接下来,他自己所说的话,都难以置信。 “左文君出世之时,有着超越自然的美貌,那种美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天地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哪怕真有天仙下凡,那也不及她万分之一!” 师信说的超越自然,或许跟常人所理解不同,他口中的自然,指的就是‘道’。 天道,人道。 用一句话来形容,左文君当时美炸了! 寻常女人的美,就比如面前的姬夭夭,能够激发出人原始的欲,也能激发出艺术。 通俗的来说,就是雅俗共赏。 这种美是人们自己判定的。 故而可以通过见过的美人,在文学和绘画以及雕刻上,来创作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 左文君的美,那是人不可能想象出来的,也不应该存在的,她激发出来的,是人对未知的一种宗教崇拜! 可惜! 李怀没有见过那个时候的左文君,他见到的左文君,仅仅只有人世间可以想象的美貌。 师信停顿了一会,继续说。 “除了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美貌,她出世之修为,可撼动天地,哪怕是八百年前的道圣,也决然不能企及!” 师信这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真要直白的比较,道圣在刚出世的左文君面前,不过就是一只大一点的蝼蚁。 “那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这样?”李怀好奇的问道。 师信摇头,又回答不上来。 “这谁也不清楚,包括她自己,自她呼吸到尘世的尘埃,她的容貌和修为,就如同沙漏里的沙子,不断的流逝。” “最终停留在宗师的水准,容貌也下降到正常。” 他所说的正常,怕是依旧超越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但相比刚出世的左文君。 确实正常。 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怪不得她是当世天下第一美人,整个榜单,就排了她一个人! 李怀还好奇一点,“她真的能飞吗?” 师信肯定的点头,“她是真的能飞,飞翔于她而言,乃是一种天赋,就如同飞鸟本来就会飞一样,不需要消耗任何真气。” 但是她没有翅膀。 如果问师信,为什么会飞,他肯定又会说不知道。 不过。 就目前为止,哪里跟李怀有关系? 师信之前可是说,有一点是必须要跟他说明的,那应该就是跟他有关吧。 “你长的这么好看,你就没怀疑过吗?”姬夭夭首先说了出来。 李怀一怔,“我长这样,跟左文君有关?” “不然呢,你爹就是一个糙汉子,你们老李家,嫡系子孙近百人,除了你之外,谁有你长的一半好看?”姬夭夭笑问道。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很有道理。 整个老李家的颜值,都在他一个人身上。 但这和左文君有什么关系。 他是姜洛生的,认识姜洛的人都看的出来,他跟姜洛长的十分神似。 “还有你的天生神力,你不会以为,真的有人可以出生便具备神力吧。”姬夭夭继续说道。 李怀顿时呆若木鸡,他的天生神力不是天生的,而是左文君……生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麦田的第一颗种子 师信摆了摆手,让姬夭夭不要刺激李怀了,但话肯定是要说明白的。 “其实,你的天生神力和长相,都来源于一种东西,这东西没有名字。”师信说道。 “那到底是什么?”李怀好奇的问道。 “左文君出世之时,所携带的天地至纯的灵根,就是这么形容,具体是什么,很难解释。”师信回道。 姬夭夭接着他的话,再解释一遍,“如果说把我们的真气,比喻成米酒,这灵根就相当于纯浆。” “不同的是,真气是散发的,灵根是有根的,所以才能长在你体内。”鱼乐也插了一句。 “这灵根不止赋予了你天生神力,且能洗髓伐骨,让你永远保持最纯净的身体。”姬夭夭后面说道。 这也就是说,李怀的体内有一个过滤器,能自动过滤掉外来的一切杂质。 所以他的皮肤才这么好。 故而就长的成了人们口中所说的‘娇媚’外表。 李怀还是不太懂,“那这灵根,为什么会在我体内?” “这灵根确实本不属于你,左文君原本是送给姜洛的,姜洛却没舍得自己用,把灵根种在你的体内。” 姬夭夭解释道,这仅仅是她的猜测,但不会有第二种可能,否则怎么解释李怀体内有左文君的灵根。 李怀心里顿时酸酸的,这位在记忆里有些模糊的母亲,把一切都留给他。 “姜洛给你的还不止是灵根。”姬夭夭说这话的时候,看了师信一眼。 如果不便,她可以不说。 “什么意思?”李怀疑惑的问道,除了灵根之外,母亲还留下了什么? 姬夭夭看师信没有阻拦,便继续说了下去,“还有虞国的国运,也就是龙脉!” “……” 李怀闻言一震,难道自己体内,那道若有若无,能感觉到,却很不清晰的东西。 就是虞国的龙脉! “这就是为什么,姜洛非得嫁给太子的原因,可是因为给你种下龙脉,太子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姬夭夭继续说道。 最直接的影响,太子在这之后,就失去了生育能力,不是身体上的缺陷。 太子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太子不管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孩子。 这一点,让李乾格外的愤怒! “可是,母妃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怀不明白,姜洛这么做的原因。 就是想生下一个别具一格的儿子? “你应该也听人说过,修武之人修到一定程度,就会后悔,因为发现过去太多的不足,但是……无法逆转!”姬夭夭此刻表情凝重了起来。 李怀确实听人说过,修武之路和人生差不多,时光不能倒流,只能向着前走。 不管曾经留有多少遗憾,都没办法回头。 要说起来,修武的遗憾比人生的遗憾更清晰。 修武过程之中,任何一个选择,都是无法逆转的,这就难免偶尔会选错。 这种错误的选择带来的感受很直观。 让人觉得,如果当初不这么做,而是那么做,那么今天的自己,肯定能提高一到两个修为。 把修炼路上所有的错误选择加起来,那就不是一到两个修为的事了。 就成了逆天改命! 可惜,修武和人生一样,没有后悔药。 “姜洛找到了后悔药,那就是人间的香火传递,她想让你来补偿她的遗憾。” “她这种思想不足为奇,可是能做到的,就她一个,这引发的后果,是不可预知的。” “甚至可以说,她想亲手造就一位神!” 姬夭夭带着点轻蔑,以及玩笑的口吻。 造神! 多么可笑,而且愚昧。 天赋不是外在因素可以改变的,这不是说李怀的天赋不行,相反,他的天赋还算优秀。 关键点在于,人能有的最好天赋,那也就只是人的天赋,而不是神的天赋。 这就是说,人永远不可能成为神! 但是。 李怀的人生,确实完全被姜洛给改变了,如果没有合适的方式引导他。 他不会成为神,倒有可能成为怪物! “姜洛让一个孩子承受这么重的命运,她也是真狠的下心!”鱼乐忍不住又插了一句嘴。 要不是李怀命大。 他早就爆体而亡了,龙脉那是谁都可以承担的吗? “所以过去是十八年,皇爷爷和我爹,都瞒着我,不让我修炼,因为我一旦走岔,就会爆体而亡?!”李怀抬头询问道。 “你修武确实容易早夭,这一点来看,你运气确实不错,你贵为长皇孙,你要修武,会有一堆废材求着教你,真要跟他们学了,你离死也不远了。” “但至于你爷爷和你爹,瞒着你不让你修武,这跟我们都没关系,我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姬夭夭淡漠的说道。 “哼!” 忧郁中年夏雪忍不住笑了一声,玩味道:“这小子的身体,简直就是一个容器。” 其余人跟着笑了笑。 他还真没说错。 左文君的灵根,虞国的龙脉,紫气东来,紫气东来的一部分,还是王纯阳种在他体内的。 还有胡杨老头的释家传承,甚至好像还有魔道的传承。 他们说这么多,似乎就是想告诉他一件事。 “你体内每一样东西,都是修武的圣物,然而这么多圣物都在你一个人体内。” “你已经不能修武了。” 姬夭夭直白的说道。 李怀在青楼二楼待了一个月,看了不少关于修武的释义,他也算对修武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能听懂姬夭夭的话。 李怀不管修那种,另外的就要抗议。 为什么不修我们? 看不起我们是吧。 那好,一起死! 轰! 爆体而亡! 这归根结底,就是源于姜洛的执念,把他当成了实验小白鼠,把他的人生彻底改变。 李怀不恨她,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她出发的心是好的,她也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同样,没有儿子不爱自己母亲。 如果恨她。 李怀对她最后一点模糊的记忆,那也会消失的无隐无踪,这是他最为宝贵的东西! “你对这个结果,就一点不失望吗?”姬夭夭玩味的问道。 李怀笑了笑,“没有结果才失望,有了结果,就有了方向,我也不用多想了,除了修武,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他可以下山回凉州了。 这一躺貌似是白来,但也不算完全白来,这是属于他人生的一段经历。 有他们,有阿伊莎。 有结果。 他应当满足! 不过…… “我能不能请求你们一件事,能不能让阿伊莎留在这里,继续看书。”李怀祈求道。 寂静了片刻。 哈哈! 他们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姬夭夭笑的最过份。 “你真是一个大傻子,如果仅仅是为了告诉你这个结果,我们还叫你来天山干什么。” “笨蛋!” 李怀一头的雾水,“可是……不是已经证明了,我没办法修炼了吗?” 姬夭夭又逮着了机会,正打算好好戏弄他一番,把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师信及时摆手,让她不要再胡闹了。 他转头看向李怀,郑重的道: “寻常功法,凉王确实无法修炼了,但有一种功法,也只有这一种功法,适合凉王修炼。” “什么功法?”李怀又燃烧起了希望,急切的问道。 他猜肯定是天山不传之秘! 那种超牛的功法。 那种专门适配废材,但其实内在信息超高的功法。 等会……本王也不是废材啊。 总之……肯定很牛逼! 李怀期待之下,师信拿出一页纸,没看错,就只有一页纸,绝对是天下最短的功法! 师信一扬手,把这张纸送到了李怀的面前。 李怀冷静下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功法,这就是引气入体,最原始的方式。 把这种纸扔在大街上,恐怕都不会有人弯腰捡一下。 谁都知道这张纸的内容。 “这是开创修武的先贤,留下的最宝贵的东西,因为有它,才有现在繁荣的修武之盛世!” 师信庄严的说道。 “这是麦田的第一颗种子!”